《诡案女仵作》 第1章 [现代情感] 《诡案女仵作》作者:茄茄不困【完结】 简介 只想躺平的咸鱼女仵作vs不懂谈恋爱的工作狂指挥使,破匪夷所思的诡案,谈日久生情的恋爱。 教派大兴,人打着神诡的名义四处杀人作案,大庆朝中诡案四起。 过劳死的女法医姜甯加入鹰犬组织御宁卫后只想做个摸鱼躺平的小喽啰,奈何碰上个日夜压榨她时间的工作狂上司沈君尧。白天当值要争分夺秒验尸查案鞠躬尽瘁,夜里散值还得陪沈大人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姜甯:大人,散值了,我需要私人时间,再使唤我干活是另外的价钱! 沈君尧:可以,你所有的时间本大人全包了。 【提示】:本文主角成长型,不是登场即巅峰,不属于爽文哈。 新书上架啦,这次是披着鬼怪杀人外衣的仵作探案文,一边破案一边谈恋爱,希望大家喜欢。 第1章 1 死胎?绿帽! 清明方过,汴京迎来了一场暴雨。 雨势滂沱,砸在屋顶的青瓦上滴答作响,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天堪堪放晴,姜府的大院里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 “我的孩子!姜甯你不得好死!你怎么能捂死我的孩子,我的儿啊!老爷,姜甯杀了我们的儿子啊!” 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咒骂,姜甯被劈头盖脸的耳光扇得歪过头去。 她捂着脸有些怔愣,眼神余光瞥见了动手打她的刘雪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心中了然。 一旁的嬷嬷跑了过来,粗粝的手掌扯住姜甯的胳膊,粗鲁地把她拽出了屋外,一把甩在地上。 姜甯正要开口申辩,跟前一暗,又是一巴掌兜头而至。 “你这孽障,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不然也不会害了我的儿子!” 抬头看了一眼所谓的父亲,姜甯都要替原主心寒。 她以一抹游魂的形态住在这身体里五年,日日看着软弱无用的原主被府里的人磋磨,这位宠妾灭妻逼死发妻的父亲倒是一句话都没替她说过。 姜序川收回手狠狠地剖了一眼姜甯立刻冲进屋内,不过眨眼的功夫,屋里就响起他悲痛欲绝的哀嚎。 “来人,请家法,我今天就要替祖宗好好教训你,明日我就送信给族长把你从族谱里移出去,我姜家没你这么个不知感恩的畜生。”,姜序川从屋里咬牙切齿踏了出来,身边的管家立刻就往祠堂去了。 “刘姨娘说我捂死了刚出生的弟弟,空口无凭。我什么都没做,爹若是不信就报官,等官府的人来查。”,姜甯说罢就站了起来,抿紧唇盯着姜序川,眼神淡漠。 屋里的刘雪莹由嬷嬷搀扶着,不顾刚生产过的虚弱身体走了出来,梨花带雨地指控着姜甯的恶行。 “姜甯,我念你娘死了自己住在乡下庄子无依无靠才把你接回府里,你不喜欢我成了主母,日日唤我姨娘我也不与你计较。可你竟为了报复我取代你娘的位置,活生生捂死我刚出生的儿子,他可是老爷的第一个儿子,你好恶毒的心肠!” 她衣衫上还沾着血,披头散发满脸凄苦,姜序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一旁扶着她不断地柔声安慰着。 管家匆匆赶到,手里捧着一根细长的藤鞭,姜序川二话不说伸手夺了过来就要往姜甯身上抽。 姜甯终是忍不住了,冷冷瞥了一眼刘雪莹,“刘姨娘,这孩子生下就是个死胎,你不过就是想将计就计栽赃到我身上,不如你给爹解释一下我脖子上这掐痕是怎么回事吧。” 闻言,姜序川举起来的手一僵,定在了空中,目光落在姜甯脖子的一圈青紫上,又转头看向怀中的刘雪莹。 刘雪莹脸色本就不好,姜甯这一番话反倒让她脸色更白了几分,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一旁的嬷嬷,“明明是因为你捂死了我的儿子我才情急之下上了手掐你打你,胡嬷嬷从头到尾一直在屋里,她还能骗人不成?” 被点名的胡嬷嬷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朝着姜序川磕起头来。 “老爷啊,我实在是看不得大小姐这样巧舌如簧。夫人突然动了胎气,房中的几个丫头煮水的煮水,找稳婆的找稳婆,寻你的也去了一个,哪里还有贴身女眷,不得已才把正巧来请安的大小姐喊进屋帮忙的。哪知道小少爷一出来,老奴正要弹脚板让小少爷哭出来,大小姐却说让她看一眼弟弟。夫人心善答应了,结果大小姐二话不说伸手捂死了小少爷,我和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没气了。” 这时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也一并跪了下来,纷纷表示自己确实如胡嬷嬷所说被指派去办事了,一时之间姜甯反倒成了污蔑刘雪莹的那一个。 “是生下来之前就死了还是出生之后才被捂死的,报官让仵作前来一看便知。” 刘雪莹掐了原主没想到入戏太深把人掐死了,姜甯才得以占据身体,现在嗓子疼得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老爷啊,你要为我和儿子做主啊,你要是信了姜甯的话,我现在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刘雪莹挣开姜序川的怀抱,双眼一闭作势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过去,姜序川赶紧伸手去死死抱住,反手又将鞭子“啪”一声摔打在地上,朝着姜甯抽了过来。 姜甯踉跄着躲开一鞭,火气是真的上来了,堂堂法医不发威你是真的当我好欺负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章 她张嘴对着姜序川吼到,“那胎儿刚出生就浑身青紫,胞衣都是紫黑色的,明显就是胎死腹中才产出的。如果是被我捂死的也不可能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全身都紫了应该是惨白色。要是不信还可以看看脐带,恐怕早已拧成麻花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大的月份才憋死在腹中。” 连珠炮一般将尸体的异样说了出来,姜甯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姜序川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这胎儿外肾已经从腹腔沿腹沟向下降了,明显已经是八个月以上的婴儿特征,刘姨娘却一直称孩儿才刚满七个月。我记得,八个月前爹你随圣人去陇西关议事了,那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呢?” 本来姜甯说出死胎的异样刘雪莹额上已经渗出冷汗了,这后话一出她更是浑身发凉,连如遭雷击的姜序川都反应过来了。 姜甯的意思是,刘雪莹给他带了绿帽子。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刘雪莹猛地抢过姜序川手里的鞭子朝姜甯甩过去,“你这小贱人不要胡说八道!” 她突然发难,姜甯没来得及反应,鞭子裹着疾风朝她甩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明晃晃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姜甯的耳边穿过,直挺挺截断了甩过来的鞭子,随即“噗”一声刺进了柱子上。 一院子的人看向刀来的方向,姜甯惊魂未定抚着胸口转过头去,只见一红一黑两个身影逆光而来。 大红飞鱼服,腰间只余刀鞘,剑眉星目的男子嘴角噙着冷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大人,这出大戏倒是让沈某开了眼界。” 他闲庭信步般跨进院中,鹰隼一般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姜甯身上。 第2章 2 窃尸疑云 脸,姜甯是不认识的,但这身衣服她倒是知道。 大庆国声名赫赫的鹰犬组织,御宁卫。 类似锦衣卫,忠心于皇帝的皇朝爪牙,可行先斩后奏之事,手段狠辣让人闻风丧胆,光是念出名字就是个制止小儿哭闹的利器。 而能穿大红色的也就一位,御宁卫的头儿,指挥使沈君尧。 “沈……沈指挥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不巧了,我正在处理些后宅私事,要不沈指挥使先移步花厅稍等片刻?” 姜序川说个话都不利索了,连方才还在鬼哭狼嚎的刘雪莹这会儿也噤了声,瑟瑟缩缩往后站了站,院子里那一众家仆更是吓得哗啦啦全数跪了下来。 沈君尧也不接话,慢条斯理踱步至柱子前,手腕一转,轻轻松松就把入木三分的刀拔下来归鞘。 “不巧,我来找姜大小姐。” 话音一落,院子里的目光就齐刷刷又投到了姜甯身上。 “找我?”,姜甯有些懵。 她在这身体里住了五年,前两年原主住在远郊乡下的庄子,后三年回了府里但鲜少出门,并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君尧,只是听过这号人物罢了。难不成有什么幼时机缘之类的,来英雄救美? 比她更疑惑的是姜序川,只见他顶着沈君尧那阎王爷一般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沈指挥使,你与甯儿相识?今夜这死婴的事是误会,我绝对不会污蔑了甯儿,你且放心。” 要不是场面气氛凝重,姜甯真的会笑出来,瞧瞧她爹这变脸的速度,怎一个滑稽了得。 沈君尧闻言连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冷冷道,“姜大小姐涉及一桩连环窃尸剖尸案,如今作为最大嫌疑人,我们御宁卫前来拿人。姜大人你的家事我并无兴趣,但姜甯现在由御宁卫带走。” “窃尸?剖尸?!” 姜甯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实在是无语了。 就知道英雄救美的好事自己捞不着,但也不至于刚被人栽赃杀弟弟,现在又来一桩偷尸剖尸吧,这倒霉的程度还死后穿越借尸还魂干嘛,火速投胎更实际点。 一直站在沈君尧身侧的那位身材魁梧的黑衣御宁卫上来就拽住了姜甯,把她拎鸡仔一般提溜了出去。 “沈指挥使,姜甯杀害我嫡子我已经与她断绝关系了,她与我们姜家是毫无干系的人了,你不必顾虑我姜家的颜面,定要让她这凶手伏法……” 身后,姜序川见风使舵的声音渐渐消散,姜甯只听见沈君尧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御宁卫指挥使的马车很是气派,宽敞舒适,姜甯缩成一坨挤在一侧的角落里坐着,既无奈又不安。 “沈大人,我没有窃尸,也不曾剖尸,这当中可有什么误会?”,姜甯考虑再三,还是试着开口询问。 哪知沈君尧还没搭理,一旁的黑衣御宁卫倒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一掌拍到了小桌上,“嘭”的一声,震天响。 “姜甯你还装?我儿子的尸体是你弄成这样的吧?年纪轻轻心思却这样歹毒,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吗?” 他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中气十足,吼得姜甯耳膜发疼。 “说我偷尸也总该给个证据,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何时在何地剖尸了,这位大人您总该给个说法吧。” 姜甯态度诚恳,语气也平和,总算是让沈君尧开了金口。 “曹奎,给姜大小姐说说。” 他抵着额头看窗外并未转头,阳光洒进车内,金光镀在他惊为天人的侧脸上倒是减了些凌厉逼人的气势。 曹奎火气依然大,但碍于沈君尧的面子把音量降低了一些才开始陈述事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章 “三天前我夫人去孩子坟前给他放些生前最爱吃的糕点,发现坟上的泥翻新了,担心遇上<a href="https:///tags_nan/daomu.html" target="_blank">盗墓贼。可开了棺木发现里头陪葬品一样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姜甯皱眉,就不能一句话说完吗。 曹奎瞪了她一眼才又接着道,“但是发现我儿子的寿衣歪歪扭扭像被人脱开过,我夫人便想着给他整理一番,结果发现他尸体被人剖开了,里头内脏翻得一团乱……这是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他又狠狠拍了一巴掌桌子才继续往下说,姜甯从他嘴里可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短短七日内,偷偷开了五座坟,陪葬之物没有丢失唯独尸体被人开膛破肚了?那为何又说我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说的这些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姜甯安心了不少,原主最近一个月除了姜府基本就没有外出过,也就出去了四回,哪来五次作案,这嫌疑立刻就能洗清。 “还不承认?等到了镇府司的诏狱里,有的是手段让你招。” 曹奎才刚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姜甯都来不及多申辩两句就被推搡着送到了诏狱里。 御宁卫的诏狱,外头传言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满是酷刑的人间炼狱,姜甯前脚刚踏进门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求饶。 再往里走,她从旁边一个微敞开的门缝里瞟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吊在木桩子上,一只小腿只剩下骨头,地板上一片黑褐色的血迹。 “姜甯,那些刑具若是用上了,怕你熬不过一个时辰。” 沈君尧施施然落座在刑室内的椅子上,眼底寒潭一片不见情绪,伴着外头凄厉的惨叫,烛火摇曳间叫姜甯生出在面见阎罗判官的错觉来。 她有些胆寒,但强装着镇定回他,“沈大人,我真的不认识那些失窃尸体的原主,曹大人也并未告知为何认定我是疑凶,我实在无话可招。” 沈君尧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依然不去看姜甯,“被剖的五具尸体皆在同一家棺材铺买棺雇人下葬,而你,七日内出现在这棺材铺里三次,遇见了三具被剖尸体的家人,你是这桩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一旁的曹奎已经从架子上取来了绳索,瞪着一双怒目冲她咬牙切齿,“谁没事一天到晚往棺材铺跑,万家棺材铺的老板都记得你了,还说你给自己买棺材,我看你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才敢去挖坟剖尸的。” 姜甯哑然。 第3章 3 尸体里的黄符 曹奎倒真的没冤枉她,原主出府四次,确实三次去了棺材铺。 沈君尧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曹奎便上手去绑姜甯,姜甯急忙解释,“是,我是去了三回。第一回 是我奶娘病故,我去棺材铺给她买口棺下葬。第二回我去给自己订一口棺材,第三回则是去跟老板确定上门替我收尸下葬的时间。你说遇到了三户人家,我印象不深,大抵就是在铺子里遇见罢了。” “堂堂一个姜府大小姐,犯得着亲自去棺材铺给自己买棺材?还要棺材铺的人上门替你收尸下葬?这理由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儿也不信的。” 曹奎越听越气,也不管姜甯挣扎,三下五除二就把姜甯捆到了木桩上,直接转头就从一旁的火盆里掏出了一块烙铁来。 姜甯虽然想着早死早投胎,但不意味着她是不怕死的壮士,那烧红的烙铁渐渐逼近散发出灼人的热力,她禁不住闭上眼睛。 “曹奎。” 沈君尧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姜甯要不是被捆着都恨不得跪下来谢谢他全家了。 “上鞭刑,姜大小姐替自己买棺材一心寻死,这烙铁怕是不管用。” 姜甯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把谢谢收回改成脏话问候。 “沈大人且慢!我在姜家的遭遇你们也看见了,我替自己买棺材是因为熬不下去了。我爹宠妾灭妻我在府里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奶娘去了,我连唯一的依靠都没了才想寻死。后娘污蔑我杀害她的孩子我爹二话不说就要打我,我被你们御宁卫拿了,他急着与我撇清关系。这样的家,你们觉得我替自己买口棺材安排好后事有什么不妥?总不能真的被害死了让这些财狼虎豹用破席子一卷就扔在乱葬岗吧,那还不如自己挑个好日子服了毒安安静静死了,找个棺材寻个人替我收拾下葬。” 生怕这两尊大佛不信,姜甯还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 她没撒谎,原主真就是这么想的也真就是打算这么干的。只是有点倒霉,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嗝屁了,然后留下烂摊子给更倒霉的她。 大抵是确实看到了姜家对姜甯的态度,曹奎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沈君尧缓缓睁开眼盯着姜甯的脸看了片刻,眼神犀利得像打量猎物的狼,姜甯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沈大人,要说我嫌疑大,那棺材铺的伙计嫌疑不是更大,我也就遇着三户人家,可这五户都在万家棺材铺买棺下葬的。” “万家棺材铺的三个伙计和掌柜全都排查过了,他们夜里都一同住在棺材铺中,白天也一同上工,偶有外出也就小半个时辰,步行至坟地一趟就接近两个时辰,这几人近日也并无租车举动,并无作案时间。” “那也可以有同伙啊,传了消息给旁的人,权当是卖个消息罢了也不是没可能的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作案的时间,除了奶娘连个给我送饭的人都没有,穷得也只买得起最便宜的薄皮棺材,也没有多余的闲钱雇人替我挖坟剖尸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章 姜甯只是个法医不擅长推理,只能尽量申辩。 曹奎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这回倒是听进去了。 “她说的倒也有理,要不要属下先去探查一番棺材铺的人可有与什么人交往过密?” 烛火静静烧着,沈君尧没有发话曹奎也只能等着,半晌才收到他淡淡的一个“去”字。 曹奎破案心切,风一般就旋身出去了,刑室里就剩下姜甯和沈君尧。 姜甯想想自己的处境,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沈大人,我住乡下庄子的时候爱看杂书,对验尸之事颇有些心得,能不能容我看一看遭剖的尸体,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沈君尧喝茶的手一顿,想起她在姜府判断死胎的事情来,姜甯见状觉得有商量的余地,立刻趁热打铁。 “沈大人,我不图什么只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在一旁看着我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若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许还能助你们找到犯案的狂徒。” 心跳加速,姜甯握紧的拳头都渗出了汗,僵持许久,沈君尧终于起身替她松绑。 跟着他踏出诏狱的时候,姜甯看着外面湛蓝明亮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五具尸体,一字排开被放在屋内的草席上,屋里散发着阵阵腐臭的味道。 姜甯倒是不惧,跨进去就问沈君尧有没有皮手套,换来的只有一个冷漠的摇头。 没有专门的验尸工具倒是让她心里有些疑惑,案件为何没有递送刑部这种专门探查的部门,反而到了御宁卫手里,这里连个仵作都没有,怎么破案。 无奈之下她只能从怀里掏出丝帕罩在手上就去查看尸体。 五具尸体身量大小不一,性别也不同,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被人开膛破肚把内脏挪翻得一塌糊涂。 姜甯蹲在第一具尸体边上细细翻看,等她掰开尸体嘴巴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下一秒就有了新的发现。 “喉咙里有东西。” 她边说边伸手往里头掏,眨眼的功夫,就从尸体嘴里捏出了一块黄色的东西来。 沈君尧俯身探头来看,姜甯站起来将手里的东西亮出来,竟是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你有帕子吗,借我用用。” 沈君尧冷着脸掏出了汗巾递给她,姜甯把黄符放在上头,立刻就去掰其他四具尸体的嘴。 不出所料,每具尸体喉咙里都塞了黄符。 这下沈君尧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这黄符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被剖尸体的棺盖内面都被刻上了祭祀符文,先前猜测犯人是个信徒,偷尸剖尸许是为了做祭祀。你奶娘身亡,凑巧又频频出入棺材铺所以嫌疑最大。如今尸体藏着黄符,再次印证了犯人是信徒的推论。” 姜甯不敢大意,再次埋头查验,等她再次发话的时候曹奎正匆匆跨进门。 “这剖腹的手法很粗糙看得出来犯人并不熟悉人体构造只是胡乱切开,但是剖面齐整凶器很锋利。还有,犯人把内脏翻得杂乱恐怕是为了掩饰。这五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内脏都分别被切掉了极小的一部分。” 第4章 4 木屑 曹奎来得急,额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看见竟是姜甯在验尸顿时一惊。 “大人,你怎么让她出来了……” 沈君尧便把缘由简单解释了一下,曹奎挠了挠头还是难掩惊讶。 姜甯没太在意曹奎的突然出现,她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尸体上,手上动作不停。 “沈大人,这些死者,应当都是这十来日内死亡下葬的吧?棺木埋在地下减少了外界环境的侵扰,尸体腐化的速度比较慢,要不是搬出来陈列在这里,恐怕腐化速度还会更慢一些。” 曹奎抢在沈君尧之前应了“是”,目光落在其中一具男童尸体身上的时候眼眶泛红。 “五具尸体,分别缺失了心肝脾肺肾的一小部分,切下内脏的凶器与剖开腹部的应是同一个凶器,无法断定是单刃或是双刃,但锋利而且刃面很薄,所以才留下这样细的腹部剖痕。” 沈君尧双手抱臂立在一旁,姜甯提供的这些线索依然无法锁定犯人的身份,他需要更有用的信息。 “而且凶器应该接触过木头一类的物品,剖面上沾了木屑。”,姜甯摘下手上的丝帕站了起来,手分别指向其中两具尸体的切口。 曹奎急急忙忙蹲下身来看,上面果然沾了零星的细小木屑,其中一具就是他儿子的尸体。 “指挥使,我带人去查过了,这四人当中只有一人是擅于交际常与友人往来的。是个招呼客人的伙计,爱赌钱,输多赢少,喝多了就常与人侃大山,嘴上不把风,此人最有可能将下葬之人的信息泄露出去换银钱。”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沈君尧考虑到时间问题,只让曹奎继续去查探与万家棺材铺伙计往来的可疑之人,姜甯又被送回诏狱去了。 不过沈君尧这回没再把她送到刑房去,只是让人把她送到了普通的牢里。 姜甯在牢里就着干草躺了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没底。 想来她一个孤儿好不容易读书毕业当了法医,大好的人生才展开没几年,就这么倒霉猝死在验尸台上。现在好不容易借尸还魂了,结果还是一样倒霉蹲起了大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章 “哎……果然,能摸鱼就摸鱼能躺平就躺平,不能太爱岗敬业,不然也不至于猝死……” “姜甯,出来。” 一个白衣的御宁卫走近拍了拍牢门的栅栏,打破了姜甯的自言自语。 镇府司里御宁卫们来去匆匆,她跟在领路的人身后左看看右瞧瞧,片刻就到了沈君尧跟前。 曹奎脸色不好站在屋内张嘴在说着什么,沈君尧一边听一边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样子案件进展不佳。 “大人,人带到了。” “好。” 领路的人径直退下,姜甯自动自觉走到沈君尧桌前。 “按照你给出的验尸结论,曹奎昨晚查了一遍,那伙计身边并无接触木头相关工作的人。而且被剖尸体皆在七日内发生,这个伙计近日为了躲赌债甚少外出,只一次外出是去给掌柜跑腿。” “我不是捕快我不会推测,我只是将尸体上的证据说出来,凶器必定接触了木制品,那棺材铺附近可有什么做木工手艺的店铺?” 沈君尧是个常年冷脸看人的,姜甯迎着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胆怯退缩,倒是叫他侧目。 曹奎心心念念替自己儿子揪出犯人,语气带着火气,“没有木工铺子!姜甯,该不是你拖延时间的计谋吧?” 纸扎铺,寿衣铺,典当铺,牛肉摊,铁匠铺……姜甯没有理会曹奎的质问,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原主去万家棺材铺的路上看见的铺子,然而并没有木材相关的铺子。 脑海中有一张脸一闪而过,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去了三回棺材铺,隔壁的纸扎铺有个大娘每回都坐在门外与棺材铺的伙计们唠嗑,我有一回离开棺材铺的时候听见大娘正巧说起什么全知教母功德无量,沈大人你猜测犯人是信徒,能不能去查查这大娘?” 姜甯说得急切,曹奎却担心她只是在祸水东引,皱起眉黑着脸一言不发。 屋里只剩下沈君尧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的声音,单调低沉,像一记记闷锤砸在姜甯心上,叫她生出焦躁无力来。 “去瞧瞧。” 这毫无波澜的三个字落在姜甯耳朵里犹如天籁,她急忙伸手指了指自己表示可以认出那大娘。 沈君尧低头审视她一番,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跟上。 马车稳稳奔跑在青石板路面的大街上,走了约摸一个时辰才缓缓停了下来。 撩开车帘下车,姜甯一眼就认出接待自己的伙计。 那伙计是个眼尖的,御宁卫那身衣服扎眼得很,他手一抖,瓜子撒了一地,慌慌张张就进去喊掌柜。 姜甯快步走到隔壁的纸扎铺去,绕了一圈出来直摇头,“那大娘似乎不在。” 棺材铺的万老板领着三个伙计战战兢兢出来迎人,瘦削的脸被吓得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沈君尧给曹奎使了个眼色,曹奎立刻上去询问关于大娘的事情。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最后招呼姜甯的那个伙计站了出来。 “大人说的应该是罗大婶,她确实常常坐在门前与我们聊天,她是全知教的信徒,时常同我们说些教母慈悲,无量真神之类的话。” “罗大婶可有跟你们打听过买棺下葬之人藏在何处?”,姜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伙计摸着鼻子回道,“也不算打听,是我们每回抬棺去下葬都会跟罗大婶说一嘴去哪儿,怕有时候铺子里有事,罗大婶也好知道去哪里喊我们。纸扎铺的老板也知道这事,有时候纸扎铺去送货了,我们也会帮着看会儿铺。” 曹奎眼前一亮,转身就去问纸扎铺老板那罗大婶人在何处。 纸扎铺老板哆嗦着回他,“罗大婶的儿媳马上临盆了就回家去了。她孙子去年从树上摔下来磕破头死了,我想着她也不容易,就让她回去几天。” 沈君尧闻言神色一凛,立刻追问罗大婶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做些什么的。 “没人了,就一个儿子,是个木雕匠人。” 姜甯立刻转头去看沈君尧,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远郊的大溪村口,三人沿着溪流往村子里走。 第5章 5 转生祭坛 “大溪村往西方向走约摸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野猫岗坟场,其中三具出问题的尸体都葬在那儿。而我孩儿和另一个商户的老太太下葬的蒲山坟场在这大溪村的西南面,走过去也是大半个时辰。” 曹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村子四周的环境,警惕性很强。 沈君尧没有接话,抬眼看向不远处,姜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老头子正坐在屋门口抽着旱烟。 老头子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看见三人,神色惊惶。 想着这两尊大佛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能叫人胆寒,姜甯决定还是自己过去问话,省得把老头子吓跑了。 “大爷,方便跟您打听一下罗大婶在哪一户吗?听说她儿媳要临盆了,我受她掌柜所托过来送些东西。” 姜甯这张脸长得和善娇俏,语气又温和,老头子这才稳住了脸色。 “找的是许晋一家吧。来早了,还没生呢,不过估摸着也快了。我看许晋最近夜里频频出去接活儿赚钱,最近这两日倒是不去了,日日守着他媳妇儿,生怕下一秒就得生。” 老头说完指了指远处拐角的一户房子,姜甯道谢后立刻告知了沈君尧和曹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章 日头正缓缓往头顶上爬,三人顶着稀稀落落几个村民的目光走近了罗大婶的房子。 屋外的篱笆上贴了不少黄符,门口也竖着两面黄色的旗帜,上面画着姜甯不认识的符号。 大白天的,房门紧闭上头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人高的符,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脖子上缠着红布的公鸡在闲逛,处处透露着诡异。 姜甯要敲门,沈君尧伸手制止了她。 “曹奎,进去看看。” 曹奎领命,纵身一跃进了院子,然后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也只是朝着沈君尧和姜甯摇了摇头。 沈君尧这才推开栅栏的木门跨进院子,姜甯紧跟在后面,三人站定在小屋门外。 空气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姜甯闻着闻着就变了脸色。 “好像……有一丝腐物的味道。” 虽然看不见,但她是个法医,对人体腐烂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有香烛味掩盖着,还是叫她察觉了出来。 曹奎闻言顾不得其他,抬起脚对着木门就是一踹。 “嘭”的一声,那薄薄的木门整块被他踢倒,扬起地上不少灰尘。 屋内浓郁的香烛味道夹杂着臭味散溢开来,姜甯从沈君尧背后探出头来往里瞧,被眼前情况惊了一下。 窗户从里头栓紧全被贴上了黄符,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一张桌子。 屋里燃了满满一地的蜡烛,祭祀用的大香插满三十来个小铜鼎,围着桌子绕了一整圈。 桌上不知放着何物被一张写满符文的巨大黄布盖着,向上隆起,散发出阵阵恶臭。 曹奎小心翼翼走近桌子,拔出刀来勾住黄布的一角,手上一使劲就把黄布挑了开来。 “这……!” 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面前这一摊东西还是叫曹奎有些不适。 “是尸体。” 姜甯说着便走上来,捡起地上的一根蜡烛凑近桌面细细查看。 “从盆骨来看,约摸六岁左右,男子。尸体已经腐烂大部分地方露出白骨,左边大腿腐化残余少数尸腊,结合内脏腐化程度来看至少死了有大半年以上了。尸体头骨右侧有破损,按照纸扎铺老板提供的信息,这个或许就是罗大婶去年从树上摔下来磕死了的孙子。” 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到绕在尸体四周的五个小碗里。 五个小碗里分别放着拇指大小的物体,姜甯端起来就着烛火挨个查看,随后转头将其中一个递到沈君尧面前。 “切口平整,大小基本一致,大人,这碗里放的就是那五具尸体被切走的内脏,拿回去与尸体缺损的部分比对一下,应当错不了。” 沈君尧并不接,只是看了一眼点个头便当是知道了,姜甯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爱装逼被雷劈。 三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四周,便听见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惨叫。 然而这屋子放眼望去也就那么点地方,除了正中间这一张桌子,其余两个房间看了一遍也并没有人,方才那一声惨叫到底从何而来。 曹奎忍不住抱着刀缩了缩脖子,“大人,不会真的有鬼吧?这场面看着也太瘆人了。” 沈君尧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一眼曹奎,曹奎瞬间挺直了身子。 又是一阵低低的惨叫传来,姜甯这回听清楚了,似乎是个女声。 而沈君尧的耳力明显更好,只见他眼神骤然一暗,绕着屋子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屋内一个角落上。 姜甯看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往地上一刺,下一秒,手臂一扬刀光一闪,地面被掀起一块窗户大小的木板来,地面下再次传来惨叫。 沈君尧径直走了下去,曹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拔刀跟下去,姜甯咬咬牙只能紧随其后。 下了木梯,两个男人就这么杵在下面挡住了姜甯往前走的路。 她从两人中间的间隙瞥了一眼,就着墙上挂着的火把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柴刀挡住了去路,他身后依稀能看见一个大娘在帮一个女人接生。 “马上就好,我的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谁也别想破坏。” 高瘦的男人眼底下一片青黑,脸上胡子拉碴,颤抖的手举着柴刀,丝毫不肯让步。 “啊!!!!” 男人身后传来惨叫,这回不再压抑,急促又尖锐,一阵又一阵,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回旋。 “儿子,守住了,谁也别想妨碍我们。我的乖孙,有了转生阵我的乖孙一定会回来的,全知圣母,全能威武。” 里头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姜甯知道,必定就是纸扎铺的那个罗大婶了。 “啊!!” 更为尖锐的惨叫传来,许晋禁不住回头去看。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曹奎身形移动,横手一劈砍在许晋手腕上。 他吃痛松手,柴刀瞬间落地,曹奎反手一拧就把他制在了地上,膝盖狠狠顶在了他背后。 嘹亮的哭声传来,还在地上挣扎的许晋突然眼睛一亮,嘴角咧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里头的罗大婶声音难掩惊讶,许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第6章 6 新生 许晋被曹奎死死压在地上,眼珠子拼命瞥也瞧不见后头的状况,急得大喊。 “娘,怎么了,到底怎了?小聪怎么了?” 罗大婶失魂落魄抱着怀里的小婴儿看了又看,仿佛魂都被人抽走了,床上的产妇没动静,地下室里只有许晋着急的嘶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章 “姜甯,可有兴趣加入御宁卫,我手底下缺个会验尸的。” 姜甯猛地回头去看,对上沈君尧深潭一般黝黑的眸子,又想起这案子为何没送去刑部,张嘴便问。 “沈大人,御宁卫似乎不负责查案吧为何会需要验尸的仵作?而且这个案子,为何没送到刑部,反而送到了御宁卫?” 第7章 7 桥归桥,路归路 姜甯没有答应反而提问这让沈君尧微微有些讶异,他以为姜甯在府里的处境,应当会毫不犹豫应下才是。 “近年来圣人沉迷修道成仙,大庆境内各式各样的教派层出不穷,各地开始出现不少鬼怪作乱闹出的命案。圣人怕有人借着仙人之名行穷凶极恶之事会坏了大庆气运影响他日后飞升,又恐真有仙精山神混杂其中若是贸然去抓会坏了成仙机缘,所以命御宁卫专查这些涉及鬼怪教派作乱的案件。这窃尸案棺木上刻下符文,与诡有关,所以归了御宁卫来查。既然要查案,自然少不得仵作,但刑部本就事务繁多仵作不足,所以也并不能借调人手给御宁卫。” 长长一段话下来这才解了姜甯心中的疑惑,看来自己还能混个公职当当。 思考片刻,姜甯就答应了。 毕竟姜府不是人待的地方,哪怕逃跑日后在外面也得有个手艺才能养活自己,这饭碗自己送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 “好,大人我答应了。就是……可能要麻烦你给我在镇府司里安排个住的地方,毕竟姜家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不回去你借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姜甯万万没想到堂堂二品指挥使居然惦记着那一点碎银,顿时无语…… “沈大人,你英明神武,貌若潘安,心若菩萨,家财万贯,我领了御宁卫发的月钱就还,成吗?” 沈君尧看着姜甯可怜巴巴一顿瞎恭维的模样,脸上依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摇的样子,只是嘴角抽了抽。 这姜甯,拍马屁的功夫不错。 “好。” 姜甯自然不知道沈君尧夸奖了她拍马屁的功夫,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当上公职人员可以摸鱼混日子的喜悦中。 车子缓缓停在姜府门口的时候姜甯才回过神来。 “不是去镇府司吗?” “你不需要换洗衣物?” 沈君尧的语气仿佛姜甯是什么傻子,姜甯忍住骂他几句的冲动,心里默念三遍冲动是魔鬼这才对他道谢下车。 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姜甯跨过门槛径直往原主从前住的小破院走,一路上不少丫鬟下人瞧见她回来了,一个个面露异色。 小破院依然如同她前日走的模样,凭着记忆姜甯快速打包了几件衣衫,又掀开床板取出订棺材寿衣余下的两贯钱,不由苦笑起来。 这棺材和寿衣是用不上了但定金也没法退,这日子真的是紧巴巴啊。 堂堂一个嫡女,日子苦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你害我娘丢了这么大脸怎么还敢回来?!”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尖锐刺耳,听得姜甯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包袱往背上一甩,姜甯转身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衣女子,“姜皎月,你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没教养。” 沈君尧是指挥使她得罪不起只能供着,但姜皎月不过是个刚凭着刘雪莹扶正才鸡犬升天的庶女,她可不用让着,毕竟现在自己也是御宁卫了。 一想到这里,姜甯的腰杆都直了几分。 姜皎月一张芙蓉面扭曲着冲上来就要打她,姜甯又不是原主这软柿子,次次被姜皎月掌刮推打都不知道还手。 她一脚就踹上姜皎月的胸口。 “你!”,姜皎月捂着胸口摔在地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姜甯,你真是反了天了!”,姜序川得知姜甯从镇府司放回来了立刻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姜甯把姜皎月踹在地上。 “哦,姜序川,你的绿帽查出来是谁给你戴的了吗?” 姜甯站在台阶上,从上往下睥睨姜序川,惹得他怒火攻心。 “孽障,你敢直呼父亲姓名?!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啊!死胎这事以后不准再提,府里的人也全都打点好了,雪莹不过是被人迷晕才出了这事,她也是受害人。至于说她用死胎污蔑你一事,也不过是因为孩子没了她怒极攻心误会你罢了,如今说明白了就当没了这回事,她是你主母,你得恭敬孝顺些。” 误会? 姜甯把冷笑挂在嘴角,忍不住又是一顿输出。 “好一个误会,不过无所谓我和姜府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可得记着你说的话将我从族谱除名,别叫我看不起你。至于刘雪莹,说是迷晕,怎么事后不同你说去缉拿凶徒,反而等到瓜熟蒂落了才想着蒙混过关。姜序川,这绿帽一戴,日后怕是很难摘下来咯。” 杀人,诛心为上。 哪怕姜序川现在猪油蒙心信了刘雪莹,只要姜甯在他心里埋下猜疑的种子,总有一天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能叫这颗猜忌的种子破土而出。 说罢再也不管姜家这两人在鬼叫什么,姜甯提着包袱就走。 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别来沾边。 姜府的下人没一个出来拦姜甯,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坐上了御宁卫的马车。 月亮悄悄探出头,沈君尧把姜甯带到镇府司就没了踪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章 姜甯将丢失的内脏给每个尸体都重新缝上,又梳理整齐了内脏,最后才把剖开的肚子缝合起来。 忙完之后起身,一个大娘凑上来亲亲热热把她往长吏院舍里头带。 “姜姑娘,你可以唤我周婶,这院舍的日常起居安排都是我负责,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来找我。你住这边的院子,御宁卫没几个女子,只有三户家眷住这儿,院子清净的很,你放心住。别往南院去就成,那边都是男子住的。” “好,我知道了。周婶你叫我姜甯就好。” 周婶是个热心肠的,看姜甯一个十七八出头的姑娘长得瘦瘦弱弱,临走的时候又去厨房要了一碗素面和馒头送来。 从昨天被抓走就滴水未进,因为牵扯小命时刻紧绷着姜甯倒是不觉得饿,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才觉得饥肠辘辘,当即拿起筷子一顿暴风吸入。 填饱肚子,姜甯拿了衣服去澡堂洗去一身疲惫,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华服女子正将耳朵贴在自己房门上,似乎在偷听什么。 “你在干什么?” 许是没料到突然来人,姜甯不过是寻常声调发问,竟将那女子惊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往门上扑了下去。 门没锁,一下就撞开了,那女子摔了个狗吃屎。 第8章 8 渔村水鬼 姜甯抱着木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粉面桃腮樱嘴琼鼻,月光下雪肤像铺了一层流光似的耀眼,堪称绝色,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虽然连廊上的灯笼光线不怎么明亮,但姜甯仍可以看出她身上穿金戴银,必定不是寻常人家之女。 “你这人好生无理,就不晓得要提前打招呼吗?” “呃……这位姑娘,你趴在我的房门上偷听,还要怪我无理?”,姜甯一时语滞。 女子闻言一愣,抛给姜甯一记白眼才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快步上前绕着姜甯打量起来。 “啧,瘦皮猴似。长得还行就是黑了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介绍自己?你到底要干嘛?” 女子撇了撇嘴,“靖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明白了吗?” “不明白。”,姜甯渐渐失去耐心了,折腾了两天一夜她真的累了只想歇会儿,语气也冷了下来。 正要无视这女子进房去,一道沉稳的男声随着夜风钻进了姜甯耳中。 “沈知意,说了多少回,不要来镇府司瞎逛。” 这声音…… 姜甯回头,果不其然,龙章凤姿的沈大指挥使正迈着长腿走近。 细看那双平静无波的凤眸,姜甯悟了。 难怪觉得沈知意的眼睛熟悉,御宁卫指挥使沈君尧另一个更显赫的身份不就是靖国公世子吗。 这沈知意是他的胞妹。 换了一身常服的沈君尧卸下些杀伐果断的气息,月白长衫衬得他更是君子如玉世上无双,他瞥了一眼沈知意,沈知意立刻就蔫了,低头看着绣花鞋不敢说话。 “我送你回去。” 沈知意闻言不乐意了,整个人扒拉在姜甯身上死活不愿意撒手。 “我都没见过女仵作,我就想见识见识,我听完故事就走,我发誓!” 沈知意死皮赖脸拽着,姜甯被她扯得连退几步,很想把手拽出来,但是看在沈君尧的官职份上没敢动手。 “今夜她就在这儿住了,明早我来接她。” 沈君尧丢下这句就离开了,姜甯只能皱着眉任由沈知意把她拽进房间,逼着她讲了大半夜的故事,将窃尸案仔仔细细给她复述了出来。 次日一早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敲门声弄醒。 周婶抱了两身袍子进来,一开门就看见里头的沈知意,笑着招呼起来。姜甯从昨夜沈君尧的话中就知道了,这沈知意是镇府司的八卦常客了。 姜甯去外面井口打了水,洗漱后穿上周婶送来的白色飞鱼服,动作利落将青丝束成一束马尾高高扎起,出门的时候沈知意眼前一亮。 “姜甯,你穿飞鱼服倒是好看。” 经过一夜的故事会,沈知意现在对姜甯是满心佩服,恨不得跟她拜把子学验尸。 周婶也赞不绝口,带着两人就去食堂吃早膳。 食堂里阵阵包子香气飘了出来,御宁卫们围了几桌一边吃一边聊,人声鼎沸。 姜甯和沈知意刚走到打豆浆的桌前,曹奎的声音就来了。 “姜姑娘来了,快来这儿坐。”,他咧着牙挥手朝姜甯打招呼,又推了推旁边一个御宁卫让他去给姜甯和沈知意取早膳。 御宁卫里全是些青壮年男子,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儿,向来不拘小节,姜甯也不矫情,闻言就往曹奎那桌过去。 “姜姑娘,从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昨夜你替我儿子将尸身缝补修复的手艺真好,那走线整齐又细密,绣娘在布上绣的都不如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姜甯笑着接过那御宁卫递过来的豆浆和包子,喝了一口香甜的豆浆才摆摆手,“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一群御宁卫围着姜甯你一言我一句,对姜甯满是好奇。 大伙儿聊得起劲,一身红袍的沈君尧跨进来的时候姜甯正吃完最后一口鸡蛋。 “沈知意,马车在外头了,立刻回去。姜甯,跟我去一趟疏港渔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章 沈君尧一进门,方才的热闹立刻就歇了,一群大老爷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从位置上站起来齐齐行礼。 沈知意八卦着凑上去问疏港渔村怎么了,沈君尧一手按住她的头把她推到一边。 “有人来报,疏港渔村一户旧宅有水鬼夜啼。” 水鬼? 这话无疑在人群中扔下一枚炸弹,满屋子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唯独姜甯冷静地擦了擦手走出来。 世上无鬼,鬼多数藏在人心里,虽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她始终将人犯案放在首选所以并不惧怕。 沈知意立刻扒拉在姜甯身上,一副死活都要黏在一起的模样,“我不回去,我也想去疏港渔村瞧瞧。” 姜甯瞅了瞅那两只死死扒住她的手,十分怀疑沈知意上辈子是只章鱼精,这么粘人。 夏日逼近,气温渐渐高了起来,马车窗外吹来的风也带了些热气。 沈知意被沈君尧硬生生扯出来塞进了靖国公府的马车,车里就只有沈君尧和姜甯两人,赶在正午之前到了疏港渔村。 海风习习带着咸腥的味道,浪花翻卷拍打在沙滩上,零星几个渔民在滩边摸蛤蜊。 沿着沙滩走了约摸半刻钟,姜甯看见一户门前聚集着七八个人,一个身穿蓝色飞鱼服的俊秀御宁卫正愁眉苦脸被围在中间。 “时均,为何不驱散无关人群?” 沈君尧语气不悦却将那蓝色御宁卫解救了出来,他挤出人群过来行礼。 “沈大人,这些村民正一个个争着在说这旧宅的怪事。”,时均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奈,转头才看见沈君尧身后的姜甯。 “这位是?” “姜甯。日后御宁卫与诡有关的案件若有尸体都由她负责验尸。”,沈君尧说罢又指了指时均,“时均,任御宁卫百户,日后你们二人便是诡案的搭档。” 简单介绍后,沈君尧一个眼神扫向屋前闹哄哄的人群。 那群人也是看时均好说话才敢围上去,沈君尧那身红衣再加上凌厉的眼神,顿时把他们吓退三尺,一个个变成了鹌鹑。 “沈大人,请随我来。” 时均把沈君尧和姜甯领进屋子的小院,朝着角落一口被木板盖住的水井走了过去。 “大…大人们,别靠近那井,里头有鬼啊!” 身后传来一个村民哆哆嗦嗦的提醒,更是加重了姜甯的好奇心。 第9章 9 女鬼夜啼 院子里那口井就靠在屋子的左侧,右边是露天的厨灶,左边有一棵一人高的绿树。 厨灶上铺了厚厚一层尘土,看得出来这小院已经久无人住了。 姜甯总感觉有些违和,但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沈君尧并没有被渔民的言语吓退,他将手按在侧腰的刀柄上缓步靠近水井。 井口被一块木板盖住,上头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块,石块上贴了好几张写满符箓的符纸,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姜甯跟了上去,时均却还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想靠近。 沈君尧给他投去一个眼神,他鼓足了勇气才捏紧拳头靠过来。 石块有些大,沈君尧和时均两人合力才把它抱了下来,姜甯把巨大的木板拖下来,磕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渔民们倒吸冷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时均要不是碍于沈君尧在场估计也想退后半步。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浪的“哗哗”声和树叶摇动的“唰唰”声,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水井里没有任何动静,沈君尧率先将头探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 “啊?”,姜甯疑惑间也探头朝井内看去。 井内用石块整整齐齐垒了边,水位刚好满至距离井底三分之一的位置。 水清,一眼看到底,井底除了一些零碎石块之外什么也没有。 别说水鬼了,水草都没有一根。 时均看姜甯脸色平静这才小心翼翼靠过来,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确实无异。 “井里有鬼之事是如何传开的?”,沈君尧阎罗般的眼神扫向那群渔民,不怒自威。 方才出声提醒的那个渔民站了出来,常年在海上打鱼将他晒得干枯黑瘦,他搓着手满脸畏惧,不断招手示意姜甯三人先出了院子再说。 姜甯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于是主动走过去,她脚步一踏出院子,那渔民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大人,这井白日里确实跟寻常水井无异,夜里一到临近亥时,里头就开始咕噜咕噜冒泡泡,仿佛井水里有人在呼吸一般,而且时常伴着人哭泣的声音。” 他说完,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年轻汉子立刻点头附和。 “是真的。我们也只当时井里有鱼或者乌龟,有一夜四五个人壮着胆儿提了灯笼往井里看,结果里头黑漆漆的不断冒气泡,一股死人味儿冲出来,把一群人吓破了胆。后来次日一早再去看,井里清澈见底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了。村长怕影响扩大,所以买了符想镇压这水鬼,哪知作用也不大,依然夜夜吐气夜啼,吓坏不少人。” 姜甯听这两个渔民描述觉得这水井更离奇了。 沈君尧和时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自然也听了个明白。 人群里一个大娘突然小声嘀咕起来,“肯定是卢家的媳妇儿回来索命了,当初他突然就搬走了我就说有古怪,肯定是他媳妇儿的鬼魂在井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章 凭着鹰犬的直觉,沈君尧快速提取了这大娘话中的关键点,卢家的媳妇儿。 他朝大娘努了努下巴,让她上前来把卢家媳妇的事情详细说说。 海风徐徐,烈日晒得人睁不开眼,一群人移步到其中一户渔民家中坐下,听完了整个故事。 小院的主人叫卢洪发,有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名唤姚娘,本来和和美美两口子从卢洪发染上赌博恶习之后就变了样。 卢洪发输了钱就开始打姚娘,姚娘时常浑身是伤,但卢洪发一旦赢了钱又对姚娘温声细语,姚娘曾怀过两个月的身孕,最终也被打没了。 姚娘哭啼着要离家,卢洪发便把她往死里打,姚娘便再也没敢提。 后来日子就在姚娘夜夜哭啼里渡过了。 直到去年初秋开始卢洪发赌钱赢了不少,姚娘再也没有挨打哭啼了,只是她露面的频率也越来越少,卢洪发不让她再跟其他人接触,到深秋的时候已经没人见过姚娘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卢洪发突然就搬到城里去了。 故事听完了,沈君尧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时均倒是面露不忿在痛骂卢洪发家暴妻子。 大娘叹着气说是只求姚娘冤有头债有主,别来祸害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便好。 姜甯是真的不太信这水井里有鬼,从渔民屋里出来之后她正想跟沈君尧说要不夜里再来看看,沈君尧就已经抢在她开口之前发了话。 “先去附近再走访调查一下其他渔民的口供,今夜再来会会这水鬼娘子。” 时均站在一旁的,身影顿时一抖,但是不敢反对,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了出去。 姜甯将他的小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放慢脚步与他并排而行。 “时百户,我看你似乎很怕这诡物之事,怎么还接了这专门负责诡案的烫手山芋呢?” 时均的脸皱成一团,瞥了瞥前头背影挺拔的沈君尧,低声道,“不瞒你说,我是不想来的,但是我祖父缠着沈大人多多锻炼栽培我,于是他就给我安排了这个差事。我确实挺怕这些诡物的,不像沈大人一身凌厉之势,恐怕诡物见了他都得跪下喊声阎王爷。” 他表情无奈但言语趣味,姜甯忍不住轻笑起来。 沈君尧走在前头,耳力极佳自然也听见了,倒没有责怪,嘴角微弯。 走访时间过得极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过了亥时三人再次回到卢洪发的院子前。 还没彻底走近,姜甯便听见了仿佛呜咽的声音,漆黑的夜幕下分外清晰渗人。 站在一旁的时均汗毛直竖,看着一旁面色如常的沈君尧,他恨不得死死抱住沈君尧的大腿不让他继续往前。 井口的木板被掀开之后没有再盖上,靠近之后“咕噜咕噜”吐气的声音越发清晰。 沈君尧举起灯笼往井口照,姜甯探头往里看去,黑乎乎的深井宛若吃人精怪张开的大口。 时均被迫同行,但他全程僵着身子站在井边,虽然探头去看了,但是眼睛闭得死紧…… 气泡一个接一个冒出,带着腐臭,井内太深,虽然沈君尧竭力将灯笼往里伸也依然看不清井底。 “不对劲!”,眼尖的姜甯发现了异样突然出声,时均也不管她发现了什么,拔腿就往院外跑。 第10章 10 井壁腐尸 时均的腿比脑子反应更快,姜甯刚开口他就已经退出了十几步远,扒在栏杆上伸着头往里瞧。 姜甯被他的敏捷逗得爆笑出声,沈君尧都楞了一下。 “不是有鬼那种不对劲,是井水的水位不对劲。” 白天的时候阳光充足,姜甯记得水面也就距离井底三分之一的位置。夜里光线微弱看不清井底,但是她看见了井水水位已经漫至井壁一块稍微突出的石块下缘。 白天的时候她分明记得水位距离这凸出的石块还有至少一个手臂的距离,现在水位明显上涨了许多。 很明显沈君尧也意识到了问题,“井底或许被放了东西。” 姜甯赞同地点了点头。 时均双腿发颤站在外头小声朝他们二人说道,“可能是鬼在里头,所以水位才涨起来了。” “鬼轻飘飘的能涨起这么大的水位?时百户你快过来,真的不是鬼。” 时均依然不太敢靠近,要不是沈君尧的眼神比鬼还可怕他宁愿焊死在栏杆上。 呜咽的声音还在回响,一阵又一阵,叫得时均脚步发软,他从后头一户渔民家中借来鱼叉和竹竿再返回时,沈君尧和姜甯已经推开屋子的门进去查看了。 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屋中的黑暗被一点一点驱散。 桌子,椅子,床铺,柜子…… 屋子不大,不过一会儿就看了个遍,地面上的灰尘只留下他们两人走动的足印,证明屋里没人进出过。 呜咽声时起时歇,姜甯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最后驻足在破掉的窗户边上。 屋子久无人住又建在海边,经年累月的海风吹拂将那窗框腐蚀了不少,上面漏出一个细如尾指的洞来。 姜甯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那小洞里头还堵了些东西。 她伸手一抠,轻而易举就将那团东西抠了下来,露出一个小笼包大小的大洞来,飘散在夜空中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好像是茅草?” 沈君尧提着灯笼过来,盯着姜甯手中一团草看了一眼,“是茅草,寻常人家常用来引火。”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章 姜甯有些哭笑不得。 “哪里是什么女鬼啼哭,分明只是因为窗户破洞填了些茅草在里面堵住,结果太久无人居住海边的风又大,窗上的洞变大茅草堵不全了,海风一吹,屋里关得紧密,对流不足就这一处特别漏风,那风声被挤压后穿堂而出就仿佛呜咽鬼叫罢了。” 沈君尧阔步踏出屋外,伸手感受了一下海风的方向,心中明了。 时均举着鱼叉和竹竿守在外头慌得脚步发软,结果鬼哭声突然停了,又听见姜甯的解释,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姜甯心里发笑,御宁卫的诡案说白了就是走近科学啊。 “看来并不是藏在屋内,还是先看看井底有什么吧。” 沈君尧说完便拿起借来的竹竿和鱼叉首尾相接捆住,和姜甯两个人趴在井口,一点一点把鱼叉往井底伸。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井底空无一物。 沈君尧用竹竿细致地将井底拨弄了一遍,里头空无一物,只有水。 井里依然偶尔冒出气泡,姜甯闻着确实是腐物的味道,她盯着冒气泡那一侧的井壁若有所思。 在井边忙活了一通也没查找到冒泡和水位涨起的原因,沈君尧看着空中明月,决定先回镇府司。 往马车方向走的时候,姜甯听着哗啦啦的海浪声开起玩笑,“白天看见渔民在这儿挖蛤蜊我都馋了,还想着回去之前去挖一点,结果涨潮了。” 涨潮。 这两个字扎进沈君尧脑中,仿佛拨开云雾一般,他猛地转身往后走。 姜甯和时均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听见他说先去找村长。 村长住在离岸略远的村子中部,花了些时间才寻到。 时均敲开门,沈君尧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卢洪发井中闹鬼是不是最近夜里涨潮才出现的?你们村里的井是不是已经不能饮用了?” 他这么一问,村长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猛地点头。 “是是是,大约是三天前开始的,那时候卢家的井就开始闹鬼了。水井的话约摸小半个月之前开始,海水倒灌地下水所以井水基本都不能用了。”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沈君尧的眉头舒展开来。 一轮红日从海上升起,浪花尖都染上了金色,沈君尧三人已经杵在卢家水井边上了。 水位上涨之谜解开了。 沈君尧发现由于潮汐作用,被倒灌的地下水受到了影响,夜里一涨潮井水便涨了上来,因为卢家的院子地势特别低所以倒灌的影响就更明显。 又因为水井几乎都不能用了,渔民谁也没再去留意过井里的状况所以也就忽略了这井水涨落的问题。 但困扰姜甯的是,夜里井中那股腐物的味道和气泡是怎么回事。 为了理清这件事,时均捆着绳子去井里查看,毕竟沈指挥使可不会干这些粗活。 既然知道没有闹鬼,他也就不再惧怕了,身手利落几下蹬腿就落到了水面附近。 “时百户,看那块突起的石块附近。” 姜甯回想着昨夜气泡冒起的位置凑巧也在那块突起的石块那侧,立刻就指挥着时均往那面的井壁靠过去。 井内石块有序地垒起来,石块形状不同排布也不一致,但时均还是眼尖地发现了不和谐的地方。 “沈大人,这块井壁似乎松动了,后头的土好像有些异常。” 时均说着便抽出佩刀小心挖出几块松动的石块,随后将刀刺入土里,手上传来刀触碰到硬物的质感让他皱了皱眉。 握刀翻转手腕几个来回,井壁的土便被挖出了一个平板大小的窟窿,姜甯趴在井口看不清情况,只看见时均握刀的手突然一抖。 “姜甯……或许得换你下来一趟了,这井壁里埋了个死人头啊!” 时均脸色发白僵着脖子往上看,沈君尧立刻收紧手中绳子将他拽了上来换姜甯下去。 被时均挖开的窟窿里,一副下颌骨和牙齿正透过窟窿显露出来,骨头上还挂着少量没完全腐烂的肉,散发出混着泥土味的腥臭气。 姜甯用刀撬开了一大片的石块,小心沿着颌骨的位置挖开附近的泥土,很快尸体的整个头骨就露了出来。 第11章 11 惨死的女人 尸体的头骨以脸朝井底的姿势被埋,姜甯小心翼翼使着刀将尸体的轮廓一点一点抠出来。 用绳子吊着没有合适的发力点,姜甯两腿分叉踩在井壁上,一只手拽着绳子一只手挖掘,忙活了快半个时辰才把尸体的整个轮廓抠出来。 眼前的尸体整个以屈腿双手抱膝的坐姿水平嵌在井壁里,脸朝下靠在膝盖骨上,尸骨上挂着腐化了大半的衣物,有不少树根歪歪扭扭穿过尸骨扎根在泥土里。 这具尸体就埋在了井边的树底下。 “大人,先拉我上去吧。” 上头的沈君尧就这样双手握绳提着姜甯站了大半个时辰,竟然丝毫没有疲惫之态,三两下就把姜甯拉了起来。 时均早已离开去找人来帮忙起尸了,姜甯挥了挥发酸的右手总算明白了冒泡的原因。 “尸体没有棺木装着,埋在地里时间久了慢慢腐烂了。凑巧又是在井壁边,每次涨潮的时候水没过埋尸的泥土,水汽渐渐渗进埋尸的泥土中。尸体腐烂会产生各式各样的气体,气体排出泥土变得松动,气体就从石块的缝隙里冒了出来,在水里产生了气泡。”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章 沈君尧安静听着,等姜甯全部说完才点头,“冒泡的情况是夜里亥时左右开始的,那时候夜里的涨潮正开始。而对应的白日涨潮时间则是在辰时中,那个时间渔民们全出去打鱼了,妇人在家中忙活没人会经过卢家这院子,所以白天其实也有冒泡声,不过是没人发现罢了。” 姜甯一边应是一边将目光落在他被绳子勒得泛红的手掌上,一句“大人辛苦了”卡在嘴里没敢说出来。 时均的动作很迅速,领着四五个御宁卫很快就赶了回来。 两个站在院子外拦住看热闹的渔民,另外两个提着铲子锄头开始挖树起尸。 人多力量大,三两下功夫尸体就被挖了起来移到屋内的草席上。 姜甯打开时均带来的验尸工具箱,掏出皮手套带上,开始查验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了,恶臭阵阵,大部分部位已经裸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颅骨上只剩下薄薄一层头皮沾着头发,姜甯伸手轻轻一撕,就剥了下来,露出了后面一个大大的伤口。 尸体上的腐肉黏连起来影响尸检,姜甯便让时均找人煮了一大锅热水,对腐肉进行处理。 “姜甯,这是要做什么?”,时均瞥了一眼锅里,强忍着恶心不敢多看。 “高温煮可以剥除腐肉,更清晰观察骨头上的伤痕。这尸体腐化得太厉害了,干瘪的腐肉没有查验的价值还会影响判断骨头的伤痕,直接祛除然后观察骨头更直观一些。” 言语解释间姜甯的手也没停,很快那一锅尸骨就煮得肉骨分离,她又一根一根把骨头捞出又重新排列整齐到草席之上。 煮过的头骨没了毛发腐肉,后脑上那一个大孔就更为显眼了。 “从骨盆形状可以判定死者为女子,下颌骨牙齿磨损程度来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右胸部肋骨有三处骨折,右手上臂有两处骨折,左手上臂、右腿小腿以及左边锁骨各有一处骨折,皆有不同程度的愈合痕迹,至少是生前两个月前的损伤了。双手指骨上皆有划痕,拇指的划痕在靠近虎口处,其余四指的划痕都在内侧第二节 指节上。” 姜甯说着自己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把小刀握在手中展示给在场几人看,“应该是防卫时双手握住了凶器造成的伤痕。五指指骨皆有划痕,证明凶器至少有双刃,凶手的力气大而且死者反应速度快,否则并不容易在指骨上造成这样的痕迹。” 沈君尧指了指尸骨的左脚,询问姜甯是否还有骨头漏在了熬煮的大锅中,姜甯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 “我将尸体放进去煮之前已经发现了,死者的左脚缺了拇指。从缺口痕迹来看是被利器一刀砍断的,切面平整利落,也是死亡之前造成的了。” 她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卢家的院子又小,站在院子外看热闹的渔民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就有人惊呼起来。 “卢洪发那次输钱之后喝了酒才回家,姚娘没来得及给他热饭,他疯起来拿了外头的菜刀就要砍姚娘,姚娘哭喊着没躲开被砍掉了左脚的拇指。也就是那会儿动了胎气,肚子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也没了,要不是我听见喊得厉害过来救人,怕是姚娘当夜就被砍死了。” 说话的是个黑壮的大娘,言语间面露怜惜,沈君尧当即让门外的御宁卫把她领了过来。 尸体的衣物也已经开始腐化,勉强还能看出个颜色款式。 沈君尧让那大娘过去看一眼,那大娘很快就认出确实是姚娘的衣物。 “这儿海风大,衣裳没挂好就容易被风吹走。我们这些粗人的衣衫又是差不多的样式,为了不弄混,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喜欢在自家的衣衫下摆绣个名,这儿有个姚字,是姚娘的。” 沈君尧眼光落在那堆破破烂烂的衣物上,眉毛轻轻拧起,似乎有疑问。 时均看着沈君尧和姜甯,一个对着尸体左右翻看,一个对着破布拧眉思考,他和大娘站一块大眼瞪小眼好像有些多余。 太阳越发毒辣起来,院子外的渔民们也有些耐不住了,嘀嘀咕咕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最后在姜甯起身的时候集体安静了下来。 “前额眉骨中间一个伤口,后脑勺顶部一个伤口。前额的伤口较小呈三角形,后脑勺的伤口较大是个类似梯形的伤口判断后脑勺应是致命伤。结合指骨上的伤痕,一共有三种不同的凶器痕迹,暂时无法判定来自于同一个凶器或是三个不同的凶器。” 沈君尧将目光移过来,审查一番没有表达异议,紧接着又道出了他的发现。 “尸体上没有鞋子,也没有外衫。” 第12章 12 年轮的秘密 尸体上的衣物是两个御宁卫帮着脱下来的,姜甯还没来得及细看,没想到沈君尧观察得仔细发现了疑点。 时均蹲下用刀鞘翻看了一遍,语气有些惊讶,“死者遇害的时候或许正在休息之中,凶手杀人之后直接草草将她埋了,所以并没有鞋子和外衫。” “卢洪发可有报告姚娘失踪或者死亡一事?” 一旁站着的大娘满脸愤怒,连连摆手回沈君尧的话,“我看就是卢洪发他杀了姚娘!距我们没再见过姚娘之后一个多月,他卢洪发就搬走了,还是连夜跑的,肯定是杀了姚娘心虚害怕了。” 眼下卢洪发便是最大的疑凶。 院子外一群人一个个开始愤愤不平骂了起来,村长战战兢兢挤出来把卢洪发搬到城里的地址说了出来,生怕说慢了被沈君尧列为帮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章 时均领了命立刻带了一个御宁卫就去捉拿卢洪发,沈君尧便问姜甯是否能判断姚娘具体死亡时间。 姜甯看着这一堆白骨有些犯难。 埋在地里许久了,再加上海水渗透腐蚀,没有现代精密仪器基本是无法判定具体死亡时间了。 她正要摇头,目光扫过挖出来倒在一旁的树木,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能准确判断,也许可以定个大致范围。” 姜甯让一个御宁卫将树拦腰砍断后把断面立了起来,她弯着腰仔仔细细观察着上面的年轮,沈君尧默默站在一边面露不解。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姜甯抬起头来道,“约摸是秋天的时候死的。” 此言一出那大娘倒是不同意了,她嚷嚷道,“小姑娘你是不是不懂啊?卢洪发初冬的时候才搬走的,姚娘如果是秋天的时候就死了,难不成他还跟姚娘的尸体住了两个多月才离开?” 姜甯指了指树木的截面让沈君尧和大娘都过来看看。 “树木上这些年轮每一圈代表了一年四季。夏季光照和营养充足年轮会比较宽颜色也浅,而秋冬季节因为光照和营养减少,年轮就变得窄而色深。春夏的半圈和秋冬的半圈结合形成一年的年轮,而去年的这一圈年轮却没有四季交替形成的颜色深浅和宽窄变化。” 沈君尧目光扫过最外面的两圈,确实如同姜甯所说,去年的年轮竟然没有出现明显的宽窄和颜色变化。 “本来秋天的时候营养不足年轮应该窄而色深,但是因为尸体埋在地下提供了养分,所以这棵树不缺营养反而长得更好了。” 姜甯点头。 沈君尧有个好脑子,一点就明,是个优秀的工作搭档。 就因为尸体提供了充足的营养,所以当时姜甯刚进院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违和感就是来自于这棵树。 没人浇水施肥小半年了居然还挺拔翠绿,不合常理。 等尸体被运回镇府司的时候刚过了申时,姜甯赶到饭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沈君尧这人是个工作狂,干起活来压根没想起来要吃饭,姜甯早饭都没吃,早已前胸贴肚皮了。 本来以为这诡案能有几宗嘛,在镇府司当仵作应该是个闲职,可以摸鱼躺平。结果天生劳碌命,饭都不能按时吃,姜甯寻思着大概哪天又得猝死在工作中了。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响了起来,姜甯刚要叹气,背后突然传来曹奎的大嗓门。 “姜甯啊怎么跑这儿来了?那水鬼案查得怎么样了,听说死了个小娘子啊。” “暂时锁定了疑凶,时百户去拿人了。”,姜甯苦哈哈回了曹奎两句,随即便问他哪里还有吃的。 曹奎性格豪爽,自打姜甯替他儿子缝好了尸体他对姜甯的好感蹭蹭往上涨,拦都拦不住,这一听姜甯还没吃过午饭,扯着她就往饭堂里冲。 饭堂里掌厨的老赵看他风风火火进来,摸了一把腰上的围兜开口就打趣起来,“曹千户你走慢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中午不是就着卤肉吃了三碗饭,这么快就饿了?” 曹奎把姜甯往前一推,袍子一撩也跟着坐了下来,“去去去,我饱着呢。姜甯还没吃,你赶紧下点面。估摸着大人也还没吃,一会儿让姜甯给他捎一碗过去。” 本来姜甯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跟壮得像座山似的曹奎坐一块显得更是瘦弱无比,老赵当下就挽了袖子煮面去了,还默默多放了一把面。 “曹千户,如果你杀人埋尸了,还会跟这尸体住在同一屋檐下吗?” 姜甯这话问得突然,曹奎正举着水囊在喝水,闻言活活被这问题呛出眼泪来。 “谁这么变态,杀了人还跟尸体住一块,难不成是什么特殊恋尸癖?” “确实,正常人杀了人怎么可能还住在案发地不走呢……” 姜甯便把案子大致给他说了一下,曹奎抹了抹嘴角的水渍喃喃道,“照这么说来这卢洪发倒也奇怪,怎么还住了快两个月才走呢。” 两人言谈间老赵已经把面煮好了。 猪油铺底的面汤上泛着油光,面条上头铺了一层厚实的卤肉碎,还给加了个煎蛋,把姜甯香得找不着北。 谢过老赵,姜甯提起筷子就埋头嗦了起来,曹奎和老赵便唠嗑了起来。 等她吃完面摸了摸圆滚的肚皮曹奎这才接过老赵递过来的碗,里头是一碗一模一样的卤肉面。 “走吧,捎上这面我带你去沈大人那儿。” 沈君尧办公的屋子姜甯前两日来过了,她和曹奎闲聊间走到门口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讨饶吓了一跳。 第13章 13 隐在暗处的奸夫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没杀姚娘,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她被人埋在了树底下啊。我搬走真的是因为赢了些钱想金盆洗手不赌了,过些好日子而已,我真的没这个胆子杀人啊!” 沈君尧沉着脸坐在桌后冷冷看着,时均抱着刀站在一旁,地上跪着的男人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几乎跪趴在地上了。 姜甯心中了然,这多半就是卢洪发了。 接过曹奎手里的面走了进去,姜甯打了招呼把面放下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 许是不再出海打渔的缘故,卢洪发肤色早已褪去了黝黑,矮胖发福,咧着一嘴的黄牙跪在地上喊冤,这副怂包模样半点都不像个家暴男。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章 “卢洪发,姚娘是怎么被埋在树底下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沈君尧的语气平静得很,但卢洪发整个人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不停地磕头。 “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将尸体埋在树下必定有泥土翻动的痕迹,树重新种下后方向角度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相同,你竟然毫无察觉?” 卢洪发一边磕头一边解释,“没有泥土翻动的痕迹啊大人,我日日在那树边劈柴火我记得很清楚的啊,真没有翻动过泥土啊!” 屋外的阳光斜照进屋,沈君尧端坐着,手里轻轻摇着半杯茶。 卢洪发跪着只能看见他冷峻的下颌线,那身大红飞鱼服威严得像个煞神。 “姚娘不见了,为何不报官。” “她拿了家里的钱跟人跑了,我哪好意思去报官哦。后来偷偷摸摸找了一个多月我就想通了,有钱了还怕找不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吗,所以就收拾了东西搬城里来了。我真的没有杀姚娘,我真的是冤死了啊!我要知道她就埋院子里我哪还敢住那房子啊,还不早早就搬走了。” “跟她私奔的男人姓甚名谁?” 这下卢洪发的头磕得更用力了,“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去把姚娘抢回来了啊,哪还能忍这被人带绿帽子的气啊,是村长他儿子水生瞧见的,说是中元节前夜看见姚娘跟一个男人跑了。” 不管沈君尧如何发问,卢洪发就是一口咬定没杀姚娘。 不得已,沈君尧让时均先把卢洪发给拘到诏狱里去了,里头有的是手段,要真是他做的不怕他不招。 磨磨唧唧了小半个时辰,面都坨了。 沈君尧倒是不介意,三两下就把面解决了,空碗一推就递到了姜甯面前。 “我让曹奎给你在后头安排了个屋子做验尸房,姚娘的尸骨也搬进去了,你去看看吧。” 曹奎极有眼力见,沈君尧话音一落他从姜甯手里把碗拿了过来,把她送了过去。 姜甯出门的时候余光看见沈君尧目光追着她和曹奎的背影而来,被她发现那一刻又若无其事扫向远处的天空,快得叫她以为是眼花。 验尸房不算大,刚好能放两张长桌来摆放尸体。角落里一个通风的大窗户下摆了张书桌和椅子,还配了一个书架。 桌上笔墨纸砚都备妥了,倒是齐全。 曹奎听回来的御宁卫说还没确定凶器,正好姚娘的尸骨被装在箱子里,姜甯正一根一根掏出来在桌上拼起来,颅骨后脑勺上那个略大的梯形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凶器倒是特别,我还没见过梯形的凶器。一般的斧子或是刀剑都不是这个形状,难不成是锤子?” “也不像锤子。哪怕是一边是锤头一边是尖角的羊角锤,造成的伤口应当是类似正方形或类圆形的,这个伤口的面积也远远大于一般的锤头。而且前额的伤口很小呈三角形,羊角锤的尖端砸中也应该是扁长的方形,这些并不是锤子能造成的痕迹,看起来更像是两种凶器。” 姜甯也有些摸不准,她把尸骨完整排列好之后站在一旁认真思考起来,曹奎没打扰她,自己静静离开了。 如果是至少两种不同凶器,那犯人为何要更换武器? 如果是是同一个凶器,那又如何造成三种截然不同的痕迹? 风吹进来翻动了桌上的白纸,姜甯随手在纸上画了个手掌大小的纸人裁了下来。 随后又分别在纸人的前后和手上粗略标注了伤口的位置,然后另外抽了一支干净的毛笔试着模拟凶器击打的角度。 举起纸人的时候透过阳光,前面的墨点和后面的墨点几乎平行,姜甯猛地发现自己可能被后脑勺伤口的面积误导了。 她一直以为这样大的伤口应该是钝器伤,但是如果凶手站着,姚娘跪着或者趴到在地上,凶手的力气完全可以用凶器刺穿姚娘的头颅,留下后脑勺和前额被贯穿导致的伤口。 “前额的伤口是三角形应该是凶器的尖端,如果凶器是三棱锥一样的形状那姚娘用手握住凶器的时候指骨上确实可以留下至少两道划痕!” 姜甯喃喃自语着往沈君尧的书房跑,在门口就遇上了从诏狱出来的时均,这才过了半个时辰。 “大人,卢洪发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只说了一堆偷看人洗澡,抢酒鬼银子,赌钱出老千的事,姚娘的死是一点东西都挖不出来,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水生看见姚娘跟着奸夫走了。” 御宁卫的诏狱手段如何姜甯前几日是瞥见过的,就那样的重刑之下都没吐出一言半语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不要命的死士,要么就是真的一无所知。 卢洪发显然更像是后者。 “水生。”,沈君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穿插放在桌面上,一副闲适的模样。 但姜甯知道,今天的晚饭看来又悬了。 第14章 14 从一变二的凶手 马车跑得飞快,时均亲自驾的车,姜甯在车上把对凶器的猜测告诉了沈君尧。 沈君尧似乎很喜欢在车上闭目假寐,姜甯说他便听着,凤眸轻闭少了些凌厉更像个华贵无双的公子哥。 等姜甯说完他慢悠悠接了话。 “等会我们审问卢水生的时候,你就在屋里观察一下可疑的器具,或许会有发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章 姜甯作为一个打工人,只能说好。 住在村口的渔民远远就看见御宁卫的马车踩着夕阳去而复返,停在村长门口的时候不少吃瓜群众又准备围上来了。 沈君尧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渔民们瑟缩着往后退了开去。 “大人,难不成是找不到卢洪发?这混账东西,居然是杀人潜逃,真是污了我们疏港渔村的名字。” “让卢水生过来回话。”,沈君尧并不去接村长的话,冷不丁点了卢水生的名。 卢水生就站在屋里看热闹,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当即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凑到沈君尧跟前。 “去年中元节前夜,你看见姚娘跟男人跑了?” 这话一出,水生的脸都白了。 他看了看外头一脸八卦的渔民,低声回道,“那天卢洪发来跟我爹喝了一宿的酒,我也喝了不少,半夜送他回去的时候他醉得跟个死人一样。刚到他家前面那个拐角我就迷迷糊糊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牵着姚娘一块跑了,那男人还背着个高出他一个头的大背篓。我隔天一早就跟他说了这事,他塞了五两银子给我让我保密,我就想着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知道他会去杀姚娘,要是知道我真的不会替他保密的,大人别抓我,我都招,知道的都招了。” 卢水生是个怕事的,不用逼问就已经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姜甯一边听一边扫视屋里各种摆设,都是普通家具,实在没有能跟凶器对上号的东西。 从村长家里出来的时候沈君尧突然调转方向,往卢洪发的家中去了。 自打挖出了尸体,御宁卫就直接派了人在院子里驻守,沈君尧一进门直奔那倒在地上的树墩子去。 时均不明所以,用手肘碰了碰姜甯,姜甯摊了摊手表示一无所知。 “卢洪发没撒谎,凶手并不是挖开大树将尸体埋进去的。集中在尸体这一侧的树根有不少主根萎缩又生出了新的须根,另一侧则不然。如果想要挖树,按理来说应当不会选择靠井这一侧开始挖,靠井炉灶那头位置宽阔是更好的选择。” 姜甯蹲下查看树根,发现确实如同沈君尧所说,那些萎缩的主根比新生的须根强壮得多但都很短而且尖端萎缩,这是被砍断导致的。 难怪尸骨被小一些的树根穿透,因为失去主根,生出了新的须根从尸体上汲取营养,这些小的须根发育得快,很快就穿过了尸骨。 “如果不是挖开树埋下去的,那尸体是怎么凭空进了土里的?”,时均说着蹲在挖出来的坑里一看,正巧可以透过这大洞看见他发现尸体的那个井壁小洞。 他站起来指着那洞激动道,“凶手是不是从井壁挖了个坑,在侧面把死者塞进去的?井很久不用了,也没人故意去看井壁,多半不会轻易被发现的,比翻新树这一块的泥土要隐秘得多。” “这可能性很大,埋尸的地点距离井口并不算远,也就两个身位。因为重新挖开了井壁导致石头重新垒进去的紧密程度下降了,井水上涨尸体腐烂的气体透过缝隙就更容易,所以水里冒泡的情况也比较明显。” 姜甯也认为从井内埋尸合理,但这也意味着,凶手一个人很难完成这个作案过程。 需要先绳子捆在树上,再慢慢降至井内操作,挖出的泥还要等尸体塞进井壁之后重新填补一部分,花费的时间不少,动静也不小,门前有人路过很容易被发现。 “姚娘如果跟人跑了,为何凶手还要将她埋在这个小院子里,荒郊野岭才是更合适的埋尸地点,卢水生看到的人,或许并不是姚娘。” 沈君尧的话像一道光劈开时均脑子里的混沌,他震惊道,“卢水生看到了两个人,其实两个都是凶手,姚娘已经死了?” 如果是这样,前头的推理就能成立了。 中元节前一夜,卢洪发在村长家里喝得烂醉如泥,他的屋子又偏僻,姚娘也被他禁止与村民接触,那天夜里基本不会有人经过卢洪发家。 凶手杀了姚娘之后,一人负责下井挖壁,一人在上头传递泥土,最后将尸体埋好再将泥土填上,带上剩余的泥土随后离开。 卢水生看见的那个大背篓里估计装着的就是回填井壁剩余的泥土。 那天他也喝了不少酒,看见是一男一女,估计女人的身形又与姚娘相仿,他下意识就把另一个凶手当成了姚娘。 “这案子好像越发扑朔迷离了,原本还以为是普通的杀妻案,这下就成了合伙杀人谋财案了,这样凶手就更难寻了,卢水生连人都认不清,更不指望他能认出凶手了。” 时均摸了摸腰间的佩刀有些丧气。 沈君尧红袍一甩脚踏流星往外走,“凶手下意识就选择从井壁将尸体埋进去,又能完完整整将拆出来的石块分毫不差重新垒进去,一看就是有打井砌井经验的人。说起挖井,姜甯所说的前头是三棱形,后端是梯形的东西,我大概知道是何物了。” 第15章 15 蝴蝶锥 村长就像疏港渔村里的万事通,沈君尧只说要找村里能挖井的人,他立刻意识到该领这尊大佛往哪里去。 “卢坚是咱疏港渔村唯一的工匠,村里人建屋修墙挖井搭灶台基本都是请他来做,活儿干得又快又好,性子和善是个老实人,这事儿应当跟他扯不上关系吧?当初姚娘被打他也帮着去劝过卢洪发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章 群星闪烁,月光温柔,几人脚步匆匆随着海浪翻涌的声音来到一户院子前。 卢坚的家比一般村民建得要好一些,砖块墙,瓦片顶,还有一个小柴房。栅栏整齐划一立在地上,院子里一个妇人正在把散养的鸡鸭往笼子里赶。 “阿翠,你们家卢坚在不在啊?” 村长扯着嗓子打起招呼,院中名唤阿翠的妇人转身看见他身后三个不同颜色服饰的御宁卫脸色煞白。 “在的,他在屋里给娃儿做小马扎呢。” 屋里一个壮实的男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瞧见姜甯一行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沈君尧那双鹰目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微变的脸色。 卢坚把儿子递给阿翠让她进屋去,自己笑着上来打招呼,村长刚要开口,沈君尧直接打断。 “去年中元节前夜你和阿翠人在何处。” 卢坚嘴巴微张,手一直紧紧捏着裤腿,愣了片刻才僵笑着说两人一同在家中陪孩子吃甜汤就睡了。 但显然这个解释太过苍白无力,沈君尧的眼神就像猎鹰锁定了猎物,卢坚被他盯得冷汗直流。 “你是自己将凿井的工具拿出来还是我让人去翻找?” 沈君尧轻飘飘一句话就像一记重拳砸在卢坚脑袋上,瞬间让他头脑发晕手脚发软。 眼见他没有动静,时均直接抬腿就往屋里去。 姜甯想起沈君尧提过挖井,眼下这情况凶器看来就是凿井的工具了。 时均动作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从柴房里疾步而出,手里提着一个姜甯没见过的东西。 “大人,这蝴蝶锥被垫在柴堆的最底下,木制锥斗里有暗褐色的颜色浸染痕迹。” 那蝴蝶锥一拿出来,卢坚整个人直接往后踉跄了一步,月光下,高壮的汉子脸白如纸。 姜甯接过蝴蝶锥细细查看。 这工具尖端是个铁制三棱锥的模样,打磨得异常锋利,。 从锥头往上逐渐变粗,距离锥尖一个手掌的位置上固定了两个大小相同的三角形木制尖斗,戳进泥土挖开地面时泥土从三角形尖兜下端的空洞里被挤出来,等尖兜里的泥土满了便倒掉,凿井就是先挖一个大坑再用这样的蝴蝶锥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而这蝴蝶锥本体的三棱锥和两边的三角形斗组合在一起,正好就是一个梯形。 这就是戳穿了姚娘头骨将她杀害的凶器。 “那下贱女人是我杀的,跟我汉子没关系!” 沉默间阿翠抱着孩子从屋内哭喊着跑了出来,脸上挂着两行泪,孩子被她的音量惊吓到,瘪了瘪嘴就要哭。 卢坚急忙上去拦住她,扯着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我婆娘胡说的,大人你们不要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我真的是受不了这样一宿一宿做噩梦的日子了,快要把我逼疯了!当初杀了她我就让你把这蝴蝶锥毁了你非说第二日还要去隔壁村挖井没工具会让人怀疑,用着用着就没销毁!你就是自讨苦吃!当初要不是姚娘那骚蹄子勾引你,我也不会一时错手杀了她!她仗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勾引别人的汉子,她该死!她屋里闹水鬼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如果不是你善妒也不会这样!她一个可怜巴巴的女人,你就没有点同情心的吗!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官老爷自首呢!” “你就是被这贱蹄子迷了眼!对一个贱蹄子我同情她什么,我更同情我自己,男人都被人抢了谁来同情我啊!尸体不还是你埋的吗,你怎么不去跟官老爷告发我,不就是怕到时候被人戳脊梁骨说你勾引有妇之夫,怕卢洪发找你算账!” 两人拉扯争辩中孩子哭了起来,阿翠一巴掌扇在卢坚脸上,卢坚死死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时均识相地上前把孩子抱了出来,塞进村长怀里。 沈君尧冷眼看着这对夫妻,缓缓从腰间抽出佩刀,“将过程说清楚。”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最后卢坚跪着挪到沈君尧脚下痛哭流涕,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姚娘被打卢坚也跟着其他村民劝过卢洪发,后来劝不住了看姚娘可怜就偷偷摸摸塞点伤药,时间久了姚娘便也回赠一点自己做的吃食。 阿翠眼见着姚娘跟卢坚往来心里就吃味了起来,在家中多次让卢坚跟姚娘断了来往,卢坚不肯,只是坚持说两人清清白白,阿翠不想被外人发现自己夫妻俩感情出了问题,只能忍气吞声。 去年中元节前夜,卢坚在邻村开井回来,踏着夜色工具都来不及放下就装成路过的样子去找姚娘。 谁知道阿翠竟也在姚娘家中,她揪着姚娘的头发两人扭打成一团。 卢坚生怕两人动静太大引来旁人,急忙就挤进两人中间想要劝停,没想到姚娘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他便急匆匆去扶。 阿翠眼看眼里,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随手就从卢坚的大竹篓里把蝴蝶锥拔了出来。 第16章 16 偷名盗命(一)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明了起来了。 阿翠一脚踹开蹲在面前扶人的卢坚,手里拿着蝴蝶锥刺向倒地的姚娘,卢坚背对着阿翠被踹倒并没有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姚娘却看见了。 她惊慌之下只能抬手去抓住避免被杀。 阿翠一个日日干农活的力气自然要优于挨打休养的姚娘,姚娘怕极了,撒开手转身就手脚并用想从地上起来逃跑,但是阿翠哪里还有理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章 等卢坚从地上起身,阿翠已经用蝴蝶锥扎穿了姚娘的头颅。 姚娘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阿翠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死人害怕不已,但卢坚却比她冷静,当即就把姚娘的扯了起来拖到树后面藏了起来。 他从竹篓里掏出绳子捆在身上,另一端系在树上,让阿翠在上头看风自己则是下去挖壁。 井壁挖好之后卢坚上来,脱下外衫将姚娘的头垫在上面,一把将蝴蝶锥拔了出来,白花花的脑子混着猩红的血液全流到了外衫上…… 阿翠手脚发凉强忍着反胃将尸体递给重新下井的卢坚,将挖出来的泥和石块用竹篓传下去让卢坚把井壁埋好垒齐整。 地上沾了少量血迹的泥土也被卢坚抠了出来塞进竹篓,小心翼翼用旁边地面的泥土补上,最后把井壁剩余的泥土也一并用竹篓装上,两人趁着夜色浓浓,狂奔回家…… 从此他们就当做从未杀过人一般照常生活着,卢坚遇上了几次卢洪发,都没有看见他找过姚娘,一开始还惴惴不安担心东窗事发,直到卢洪发搬走,他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娘死不瞑目,冥冥之中有了安排,机缘巧合之下让这件案子重见天日,御宁卫找上门来击溃阿翠最后的心理防线,真相才水落石出。 卢坚两口子被押送回镇府司,村长无奈叹气先把孩子抱回自家去了。 时均一下车就把人送往诏狱暂时关押,等写好案子的记录递交沈君尧批过再把人送往刑部受罚,而姜甯满脑子都是快点下班要饿死了。 “咕咕”,姜甯的肚子着实撑不住了,响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饿了?”,走在前头的沈君尧停下脚步转身询问。 “大人,要不您老看看时辰?” 姜甯暗暗骂自己没眼力见,当初怎么就应下来当仵作,沈君尧这工作狂比吸血的资本家还离谱,干起活来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快夜里九点了,能不饿吗。 “御宁卫中甚少女子,那些大老粗们平日里倒是能挨饿的,是我疏忽了,随我来吧。” 大概是被沈君尧这体恤下属的态度震惊到了,姜甯默不作声就跟着他往外走。 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安静走着,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投在地面上,倒是和谐。 拐了两个弯,穿过一条巷子,一股浓郁的牛肉味随着夜风钻进鼻孔,香得姜甯哈喇子都要出来了。 面摊子开在榕树下,大爷腰上系着围兜手上忙着在捞面条,摊子前头摆了三张小桌,其中一桌已有三个食客在大快朵颐了。 沈君尧走上前放下十来个铜板,大爷抬头一看笑了起来,“大人你又来了啊。哟,难得还带了个姑娘,还是牛肉面吗?” “恩,我的不要葱。” 大爷熟练地把钱一把抓起扔进小车底下的抽屉里,手里动作飞快。 姜甯挑了最边上的桌子坐下来,沈君尧三两步就走了过来。 那身飞鱼服实在抢眼,原本还在侃大山的三个食客当即就闭了嘴,埋头猛吃,大气都不敢出。 沈君尧一副没察觉的模样,拿了桌上的杯子就要倒茶喝。 姜甯又被震惊了一下。 没想到堂堂指挥使居然也不嫌弃这种街边小店的杯子不干不净,小说里面这种霸道酷炫黑面神男主角不是一般都有洁癖的吗? 姜甯没敢说出口,不过手里下意识就拿过沈君尧那个杯子,倒了热茶进去,仔细烫了一遍倒了水,这才给他倒上茶推了过去。 没办法,广东人刻在基因里的习惯…… “大人,御宁卫平时到底干了多少恶事,我看这些老百姓一个个看着御宁卫就跟见了阎王爷似的。” “积威已久罢了。”,沈君尧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头一回见人把凶神恶煞说得这么委婉文雅,姜甯赶紧低头喝茶,借机隐藏自己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牛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香气四溢,两人开始安安静静吃起面来,倒是一旁三人见他们似乎没什么恶意,又开始小声唠嗑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陶老爷的儿子因为偷名被反噬,今日大白天的莫名其妙死在自己床上了。” 其中一人难掩唏嘘,“我就说这偷名之事不可取,盗取别人阳运这种损人利己的事若是出了问题肯定要遭报应的。陶老爷那嫡子好像也就五岁多吧,本来只是身体弱,这下直接命都丢了,得不偿失啊。” 第17章 17 偷名盗命(二) 姜甯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她“吸溜”一声把面嗦进嘴里,压低声音问沈君尧偷名是什么意思。 沈君尧吃相十分赏心悦目,听了姜甯的话也不急,慢条斯理吃完那一口才回她。 “是大庆国内个别州县特有的风俗。偷名,顾名思义就是偷取别人的名字,但也不是字面上的借用旁人的名字而已,而是以名为介盗取旁人的气运。” 她这么一说姜甯就来兴趣了,这不就是单纯的民俗而已吗,怎么还扯上死人了。 “大人,偷名是怎么个偷法?” 看她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沈君尧倒有些想笑,方才还在喊着饿了,现在倒是一心只想听后续,面前的牛肉面都不香了。 “偷名的人事先找到一户合心意的人家,打听清楚那人家的孩子姓甚名谁,随后想办法去那户人家里吃饭,吃完饭离开的时候顺走那户人家的一口碗和一双筷子。拿了筷子和碗就立刻回家,临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开始呼唤被偷名那户人的孩子名字,妻儿要在门口等着,听见有人回家时口唤被偷名那户人家孩子的姓名便立刻应是,随后出门去接,这便算偷了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章 姜甯一脸恍然大悟,端起面喝了口汤又问,“那反噬是怎么回事?” 沈君尧好脾气地解释道,“被偷名的人家若是没有发现自家碗筷被盗取又或者没能找出盗窃之人,这偷名就算是成功了。若是被偷名的人家发现了家中碗筷被盗,找出盗窃之人那这偷名便算是失败了。失败了那便无法偷名借运,还会被反噬,轻者重病一场,重者失去性命。但都是怪力乱神的民俗罢了,从来没出过事。” 这倒是神奇了,不过就是偷个碗筷叫个名字就出了问题,真就奇哉怪哉。 本来姜甯还想继续八卦一下,但是突然想起来若是诡事涉及到死人了很可能就要御宁卫去查,这样一来自己就又得无缝上班,她立刻就噤声,恨不得把嘴缝上。 然而沈君尧是什么人? 一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会停歇,隔壁桌开始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上了,现在姜甯主动提问倒也好,证明这姑娘对公事倒是很上心。 如果姜甯知道沈指挥使把她的八卦当成对工作的热情,估计半夜起床都在扇自己嘴巴子。 直到沈君尧吃完面站起来姜甯都没再开口说话,当她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时候,沈指挥使的脚步已经朝隔壁桌走去了。 很好,今晚回去就撕烂自己的嘴算了。 姜甯虽然后悔但脚还是跟上了她家沈大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欠着钱,不工作就没钱还债啊! 旁桌的人还在吃炸馄饨,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沈君尧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你还别说,就挺离奇的。我听在陶家当伙夫的表弟说了,那陶少爷回房休息的时候还好端端的,院里也没听见个动静,后来丫鬟进屋去看,发现人已经没气了,就这么睡死在床上了。” “陶老爷也是子嗣福薄,年过半百才得了个嫡子,结果这嫡子从小生下来身体就弱。这好不容易赶在六十大寿之前得了个庶子还不到一个月,嫡子又没了。” 言语间听来,这陶老爷还真就有些倒霉。 “你们所说的陶家是哪门哪户?” 那三人正喝着酒送炸混沌,沈君尧这突然一问把人吓了一大跳。 其中一人筷子上的混沌没夹稳,一下就掉进了口中,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友人帮着拍了几下后背才咽了下去。 “别紧张,我们就是问问,御宁卫现在掌诡案之事,这陶家的事听着蹊跷,我们只是想去瞧瞧。”,姜甯赶紧上去打圆场,毕竟沈君尧这张阎王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杀伤力是真的很大。 咽下混沌的那人看姜甯态度和善这才稳住心神,灌了一口酒指向对面的巷子口。 “对面巷子出去的锦南大街第二户,做米面生意的陶家。” 得到了答复的沈君尧转身就走,姜甯跟食客道谢之后匆匆跟了上去。 “大人,明早去陶家看看?” “恩,你回去通知时均。” 抬头看了眼高悬空中的月亮,姜甯好悲伤,回到镇府司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够八个小时。 第18章 18 陶家的态度 事实证明,回到镇府司她也睡不了八个小时。 姜甯推门正要进屋,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她床上猛地坐了起来,饶是她一个不信鬼神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姜甯你可算回来了!我哥真不是人,他自己不散值还不让你散值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沈知意这位祖宗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来了。 姜甯现在只觉得对姓沈的有过敏反应,这两兄妹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说沈大小姐,你没事就往我这跑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好好坐椅子上点个蜡烛等。黑灯瞎火的你躺我床上,是想吓死谁啊。” 沈知意缩头缩脑跑到门边把姜甯拉了过来,探头看了看外头确定没人,这才赶紧把门关上。 “我也不想的啊,我哥盯得紧,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就得回府去了,我这不是想问问你那水鬼案怎么回事嘛。” 吃饱了困意就上头,姜甯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撑不住了,这位祖宗还在喋喋不休抓着她非要听故事,碍于她哥的面子又不能拒绝。 姜甯真的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来当个御宁卫呢……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姜甯依然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起的床,沈知意躺在她床上大字型睡着还在说梦话。 时均虽然怕鬼,但工作态度好,早早就在马车边上等着了。 “姜甯,你这黑眼圈挺重啊。” “你试试每天从早干到晚,好不容易散值能睡了屋里还有个人缠着你说故事,说到大半夜不睡,我看你黑眼圈重不重。改天得问问沈大人要是猝死了算不算工伤。” 姜甯一番话说得有气无力,撩开车帘子爬上去一抬头就对上直楞愣盯着她的沈君尧。 沈指挥使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大人……早啊,我以为你还没出来呢,真是太敬业了。” 她默默闭嘴心里祈祷沈指挥使没听到她的吐槽,上车挑了离沈君尧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立刻闭眼补眠。 “沈知意昨夜又去烦你了?” 沈君尧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好妹妹的脾性,越不让做越要做,不让她来镇府司她就想方设法来。 姜甯没法继续装死了,只能讪笑道,“沈小姐精力实在是充沛了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章 时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强忍着笑去看窗外,沈君尧倒是没有表态,闭上眼睛假寐去了。 锦南大街是庆京多数商贾安宅之地,京中叫得上名号的商人多居住于此,宅院是一家比一家修得精美,远远就能看见各门各户鳞次栉比的飞檐和形态各异的石狮。 陶家的门房看着御宁卫从马车上下来,一脸慌张迎了上来。 “几位大人好,有何贵干呐?” 时均亮出御宁卫腰牌循例只说是要办差,门房急忙把人迎进花厅就去通报陶老爷。 嫡子刚死御宁卫就上门,陶老爷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哪里出了问题,急急忙忙就赶到花厅来,沈君尧那身大红飞鱼服让他眼皮狂跳。 “大人,这是?” 沈君尧还是单刀直入那一套,放下茶杯就问他,“御宁卫奉旨查办诡案,听闻你嫡子因为偷名反噬丢了性命,我带了仵作前来查验尸体。” 姜甯站出来朝陶老爷抱拳打招呼,露出自己背在腰侧的工具箱子,陶老爷眉头一皱,露出怒容。 “大人,我儿子死了如今只求个入土为安,为何还要验尸,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陶老爷年纪大了,拄着拐杖气得脸色发红,虽然不敢跟御宁卫叫板但还是壮着胆子回绝,一副不愿商量的模样。 时均看了眼沈君尧的脸色,不敢让这尊大佛发怒,急忙起身解释,“陶老爷,说是偷名反噬致死,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假的,有人借着这偷名反噬的名义杀害你的孩子,你这嫡子九泉之下也是难安啊。” 陶老爷还没发话,站在花厅外头的一个华服妇人就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查,一定要查。老爷,这当中肯定有猫腻,这天下这么多人偷名,怎么就我的荀儿被反噬,我不信,指不定是陈家气不过,怕我们偷了他孩子的气运才杀人灭口,一定要查啊老爷!” 花厅外一个鬓发花白的嬷嬷也跪了下来,脸上满是痛心无奈,“夫人,我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第19章 19 凭空憋死 陶老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妇人,又瞥了一眼花厅外的嬷嬷,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那就请大人验尸吧,权当让孩子安息好上路。郑氏,起来吧,领大人去荀儿房里。” 跪在地上的郑氏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让姜甯跟她走,沈君尧率先站起来跨出门去,姜甯和时均急忙跟上。 经过屋外跪着的嬷嬷身边时,郑氏恨恨地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不知感恩的东西,回头我再收拾你!” 老嬷嬷不敢接话,低着头静静跪着,姜甯看见她脸上挂着泪痕满是悲伤,不像作假。 一路上姜甯问,郑氏答,案件就跟那三个吃面的食客所说无异。 陶荀昨日中午回屋后就睡了,一个时辰之后丫鬟们进屋喊他起床,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屋内并无打斗推搡痕迹,摆设桌椅一切都保持着原样,连床上和陶荀身上的衣物都是整整齐齐的,就好像陶荀只是单纯平躺着在床上睡着了一般。 期间屋内窗户紧闭,门前由丫鬟守着无人进出,如此看来分外诡异。 言谈间一群人很快就到了陶荀的院子。 他是唯一的嫡子深得夫妻二人宠爱,院内绿树成荫,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处彰显着精致。只是如今院内四处挂满了丧幡和白布,只有两个丫鬟穿着素衣站在屋外守着。 “大人,就在里面。”,郑氏把人领到门前,又吩咐两个丫鬟开门。 丫鬟们看着三个御宁卫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开了门就退到一边去。 屋里的窗户全都关着,光线很暗,姜甯跟在郑氏身后进了里间只能依稀看见床上躺了一具尸体。 “夫人,劳烦您让人把窗户开一下,太暗了影响验尸。” 郑氏闻言便让丫鬟开了窗,光线倾泻而入,屋内顿时一亮,姜甯站在床边看清了尸体的外貌。 小小的孩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眼睛闭着手脚放松,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姜甯戴上皮手套,让郑氏屏退闲人开始查验。 时间慢慢流逝,姜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把陶荀的尸体看了一遍,脸上也浮现出怪异的神情。 “大人,这尸体有些奇怪。” “哦?详细说说。” 姜甯查看尸体的时间里,沈君尧和时均将陶荀的屋子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样,眼下尸体查出有异倒叫他来了兴趣。 “陶荀的尸体头面躯干骨骼完整触摸不到骨折痕迹,也没有致命的外伤,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只有膝盖上的一道快愈合的表皮擦伤和右手上的这三个快要愈合的小孔。” “膝盖这伤口是前几日荀儿在外头追猫摔倒磕伤的,当时也没有什么异样。可这右手的小孔,倒没听荀儿提起。丹参,桂枝,你们进来。” 两个丫鬟急忙进屋,郑氏询问起手上小孔的由来,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摇头。 “夫人,这几日下来少爷并未伤过手,自己也不曾提过疼。” 姜甯将尸体的右手张开,掌心上有三个排成一条线的极细小孔,要不是仔细凑近观察几乎看不见。 “这么小的孔,看着像是针扎的痕迹。伤口只有微微的小红点,证明出血量也非常小略等于无,不足以致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章 沈君尧注意到陶荀的嘴唇不像一般的死者那样发白,似乎微微透着青,但也不是特别明显,于是便问,“是否死于中毒?死者唇色隐隐带青。” “但是中毒的话,死者应该比较痛苦吧,没人听见呼救之类的吗?”,时均不解,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少爷并未呼救,我们二人一直守在门外的。少爷回屋之后喝了一碗山参炖鸡汤就躺床上去午睡了,直到我们进屋发现少爷没了呼吸这段期间,屋里一丝声响也没有。”,名唤桂枝的丫鬟急忙解释,生怕郑氏怀疑她们照顾不周才导致陶荀出了意外。 “那是不是汤里有毒?” 时均能想到的陶家怎么会没想到,郑氏摇头否定道,“府里的姨娘也喝了那汤,并未中毒,老爷请了大夫来看汤渣,也就只是寻常的炖汤而已。” 姜甯将陶荀的手放下,又慢慢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掩上,“目前看来并不是中毒。就如同时百户所言,死者中毒应该会痛苦不堪向外呼救,不可能毫无动静。他的手指还是微微舒张的状态,脸面平静,全身并没有任何挣扎捆绑留下的痕迹,证明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死去的。” “那你觉得哪里奇怪?” 姜甯把可能性都否决了,沈君尧已经猜不到尸体哪里有异了。 “怪就怪在,陶荀是憋死的。没有外伤,无挣扎,嘴唇微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喘不上气憋死的。但颈脖没有勒痕,舌骨并无骨折证明没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丫鬟说床铺衣物整齐,陶荀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说明也没有人用东西捂住口鼻让他窒息。青天白日之下,一个人,怎么会活生生憋死了呢?” 姜甯说完,一阵风吹来猛地将屋内的窗户关上,“嘭”一声响,时均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20章 20 无功而返 本来郑氏还觉得陶荀是因为偷名一事被记恨上了惹来杀身之祸,现在姜甯验了尸反倒更加坐实了鬼怪夺命的反噬之谈。 时均本来就怕鬼,姜甯解释完直接让他产生拔腿就跑的冲动,奈何沈君尧站在一旁,他是跑也怕,不跑也怕。 “大人……你这么说,我孩子真的是因为反噬而死?” 姜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有现代仪器倒是好办很多,抽血检验,病理测试都可以做,但这古代,真就有心无力。 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陶荀,叹了口气。 “夫人,不瞒你说,光这样从外表看确实已经无法再得出什么结果了,除非剖开尸体查看内部,或许还有其他的线索。但我无法保证剖开了就一定能知道原因,我只能保证剖开之后我会尽最大努力让尸体还原。” 这番话惊得郑氏面无血色。 姜甯能理解,在守旧的古人眼里,死者为大,横死之人为了找出凶手被剖尸是因为别无他法,但病死之人剖尸却是大不敬的行为了。 郑氏无法回答,只说让她同陶老爷商量一番。 沈君尧倒也不为难她,只说在花厅等着,让郑氏先去寻陶老爷详谈。 陶家的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姜甯三人,很快又把他们领回了花厅,还送来了茶果点心,姜甯拿了个枇杷高高兴兴吃起来。 金黄的枇杷肥厚多汁,满嘴清甜,姜甯吃得高兴,一颗下肚擦嘴的时候才发现一旁时均看她的眼神跟见鬼一样。 “时百户,你这是什么表情?” 时均嘴角抽了抽,摆摆手道,“没,就是,你不害怕吗?这陶荀死得蹊跷,你还有心思吃枇杷呢,万一真是神鬼之物……” 姜甯从怀里抽出锦帕擦了擦嘴,又伸手去拿了个玫瑰栗子糕塞进嘴里,“表面看不出问题不代表就是神鬼之事。人体构造精密奇巧,单靠肉眼判断也并不能全部识别。陶荀本来就体弱,也不能排除是因为体内脏腑急性功能衰竭致死,如果昏迷之中突发肺病也可能会缺氧窒息的。” 她语气轻松,时均却听得云里雾里。 “陶荀的屋内没有外物破门破窗的痕迹,桌上的字帖临摹到一半还用纸镇压着,壶中还有茶水,用过的杯子也只有一只,房梁上灰层满布也没有上过人的样子。哪怕凶手想从屋顶下来也不可能不用房梁借力直接上下。种种迹象表明,陶荀身亡之时,屋内只有他一人。” 沈君尧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目光一直注意着花厅外往来的人影,他并不认为陶荀是死于反噬,但屋内的情况也无法证明陶荀死亡时有人进出,着实是蹊跷了点。 太阳渐渐爬上了头顶,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沈君尧的耐性似乎也用完了。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他让丫鬟去把陶老爷和郑氏请过来。 其实磨蹭这么久沈君尧心中已经有数了,陶家估计是不会答应的。 陶老爷和郑氏两人站在厅外犹豫着没有进来,沈君尧握着佩刀跨了出去,脸色平静倒不像是要发火的模样。 “大人,这事是我们陶家偷名理亏在先,被反噬了也怨不得旁人。荀儿活着的时候身体就不好,我实在不忍他死后还要毁坏尸身。我们不查了,大人请回吧。” 陶老爷也不敢去看沈君尧的脸色,低着头把话说完就跟鹌鹑一样闭了嘴,郑氏也不敢多言,默默立在一旁。 “好,时均,姜甯,走。” 沈君尧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无视了陶家两位,大步流星离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章 姜甯楞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急忙把剩下的半个奶酪酥塞嘴里,提上一旁的工具箱追了上去。 “大人,不查了吗?”,时均也很费解,沈大人一大早过来,在这坐着等了半天,结果陶家一句不查了,真就不查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御宁卫的行事作风。 “死者家中不同意,御宁卫也没有权力强查,但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沈君尧这话很快就被证实了。 第21章 21 剖尸查疑 陶老爷虽然不同意剖尸认下了陶荀是反噬而死,但显然郑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姜甯三人才刚离开,她就把事情怪到了被偷名的陈家身上。 而陈家虽然家贫,但这事扯上了自家孩子气运和名声,自然也不愿意忍气吞声。 两家人闹得有些厉害,郑氏打伤了在陶家当嬷嬷的陈家婆婆,这事很快就闹上了庆京的府衙。 这反噬伤人又没有凶手,陶家打伤了陈家的人,明显错在陶家,但陶家却要状告陈家反噬害人。而陈家虽然没有歹心,但忍不了陶家咄咄逼人,也要状告陶家诬蔑胡告蓄意伤人。 府衙的宋知府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这事还是落到了御宁卫手里,毕竟涉及神鬼之事,又是宋知府亲自找上的沈君尧,名正言顺。 “大人,你是早就料到了吧,难怪当时从陶家走得这么干脆。”,姜甯背着箱子上了马车,对沈君尧的神机妙十分赞叹。 沈君尧气定神闲靠在车里翻看着案件卷宗,轻轻地扬了下嘴角。 马车轻车熟路来到陶家门口,这回门房已经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事来的了,当即就把人迎了进去。 陶老爷很无奈,看郑氏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责怪,郑氏也没想到这事最后还是落在沈君尧手里,脸上也是写满了后悔。 “陶老爷,陶夫人,不必我多说了吧,陶荀的尸体,现在就要剖。” 沈君尧连场面话都省了,站在台阶上负手睥睨着站在下位的陶家人,凤眸中挂着冷淡,态度疏离张狂,把御宁卫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形象展露无遗。 陶老爷知道这事闹大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只能强忍着悲伤点头同意,安排下人把沈君尧几人带过去。 姜甯没想到的是距离上次登门已经过了三日,陶荀的尸体却依然没有入棺,以一模一样的状态摆放在他的床上,只是尸身发臭,眼眶和唇角这些皮肤较薄的地方已经开始轻微腐烂了。 守在门口的依然是桂枝和丹参两个丫鬟。 陶老爷交代了一番,姜甯便让丹参打开窗户,又让桂枝去取了个几个铜盆来,最后才让人全部避让到屋外去。 屋里只留下沈君尧和时均,还有陶老爷两口子。 姜甯从箱子里取出备好的苍术和皂角放在其中一个铜盆里点燃,用来辟除剖开尸体的气味,又让几人含些姜片在口中,随后才靠近尸体开始剖验。 薄片小刀利落地划过肚皮,腹腔被打开,浓烈的味道很快充斥整个屋子,陶老爷扶着郑氏看了一眼就走到一旁去干呕了。 时均也是头一回看人剖死去不久的尸体,心里受到的冲击也不轻,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只有沈君尧不动如山站在一旁,看得仔细认真,仿佛看的不是剖尸,是杀猪。 姜甯工作的时候基本是不会说话的,只专注于尸体上的痕迹,谁也没出声打扰她,只看着她将那些器官一个一个掏出来,放进不同的铜盆里,动作娴熟得仿佛剖过千百遍一般。 沈君尧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眼底隐隐露出猜疑,一个只是看过杂书学验尸的闺阁女子竟能如此熟练,甚至比刑部那些老仵作都要沉稳精准,多少有些天赋异禀了。 但是他调动了身边的暗卫去查过,姜甯确实从小养在深闺学的是书画女红,母亲死后被赶到乡下也当真酷爱看书,被接回姜府之后备受欺凌更是基本足不出户,一丝疑点也无。 “死者生前身体弱是心脏方面有问题吗?” 姜甯突然说话打断了沈君尧的沉思,他抬头看去,姜甯正举着心脏在细细观察。 郑氏在后头听见了,强忍着干呕回道,“倒不曾听荀儿说过心不舒服,平日里只是容易感染风寒会咳嗽难愈,走动多了容易大汗淋漓,大夫只说是体虚。” “这就奇怪了……”,姜甯将心脏端起来迎着光转了几个方向,明显是发现了问题。 “发现了什么?”,沈君尧凑上前,目光落在心脏上。 “死者的左心室有些轻微增大,这是心衰的表现。但陶夫人说死者没有心脏问题,这样的话,就只可能是急性心衰,通常急性心衰都是遭受了突然的惊吓或者创伤,但死者死前并未呼救而且神态安详,两者都不符合。” 时均想起上次姜甯的说法,觉得不对便问她,“可上回你不是说陶荀是窒息死的吗,跟心脏有什么关系?” 第22章 22 神秘毒素 姜甯指了指时均的头打趣道,“你的心都不跳了,你还能呼吸?不能呼吸,不就窒息了吗。” 时均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后脑勺,觉得自己有些榆木脑袋了。 但他这个拍脑袋的动作忽然给了姜甯提醒一般,一个可能快速在她脑海里闪过,她飞快地把心脏放进铜盆里,放下刀子就去翻尸体的头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章 沈君尧看她动作,猜测了一句,“是怀疑伤口在头顶上被头发遮盖了?” 姜甯一边摇头一边拿起扁平的剃刀,几下来回就把尸体的头发都剃掉了。 “上次我已经检查过头部了,没有骨折,也扒开头发看了并无伤口。问题可能在脑子里。” 言谈间姜甯已经一刀划向尸体的头皮,沿着头骨划了一圈,随后放下刀子手腕一翻,尸体的整个头皮就掀了开来,露出红白相间的颅骨。 时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只听见姜甯拿着小凿子小锤子在骨头上敲敲打打的声音,听得他牙齿发酸腿脚发软。 工具太原始,凿子和锤子始终不比手颅锯,又要顾好力度不伤及颅骨下的大脑组织,还得兼顾开颅痕迹好看不耽误后面尸体修复,姜甯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 头盖骨掀开,白花花的脑子露了出来,姜甯露出兴奋的眼神。 “我怎么会漏了这个!” 见她面露喜色,沈君尧不禁多看了两眼那脑子,然而在他眼里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死者脑水肿了,再结合心衰来看,这是神经类毒素中毒的表现。” “但你一开始说了,死者死于窒息,并不是中毒。”,沈君尧皱起了眉头,虽然不理解神经类毒素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对姜甯的误判有些不满。 姜甯摆摆手,飞快地解释起来,“中毒是导致死者昏迷失去知觉的原因,因为昏迷不会呼救,最后窒息死亡。这类毒素会造成人体神经麻痹然后昏迷,昏迷后还会抑制呼吸,死者就在昏迷中窒息而亡了。” 当初没往中毒上想是因为姜甯潜意识里认为古代的中毒都是重金属中毒,例如含砷的砒霜之类的,不然就是钩藤一类的中药毒物,这些东西要么造成死者唇色指甲发黑发紫,要么会导致胃出血痛苦不堪,所以中毒的可能性被她忽略了。 神经类毒素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基本要靠化学检测,可以算得上是古代的完美犯罪用品了,如果不是姜甯尸检经验丰富估计也要被骗过去了。 原本就想着要陈家偿命的郑氏这下更激动了,陶荀是中毒死的,她便大喊着想要害他的人除了陈家没有旁人了。 时均奉命去陈家寻人了,沈君尧让郑氏将可疑之人的名字都报上来,姜甯则是把尸体重新缝合。 踏出陶家的时候姜甯大大呼了一口气,最起码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镇府司了,这就意味着,今天可以按时下班了。 沈君尧看她这如释重负的模样产生了误会,只当她是解开了尸体的谜团觉得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于是出声夸奖她两句。 “不必觉得有压力,你做得很好,刑部的仵作也少有你这样细腻谨慎。” 姜甯忍不住笑出声,心中暗暗觉得这位沈指挥使真的是工作狂,脑子里恐怕除了公事是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想到这里,姜甯突然玩心大起,她挺起腰板端正坐好一副乖巧的模样向沈君尧讨奖励,“大人,我这次表现的这么好有什么奖赏吗?要不我欠你的那颗碎银就不用还了,你看成吗?” 但显然姜甯低估了沈君尧的直。 他瞥了一眼姜甯,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车上,难得到露出笑意,“钱财会腐朽你的品性,为百姓办事是你的福气,谈何奖赏。” 摊上一个吝啬鬼上司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姜甯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话,趴在窗边看路上的行人和摊贩,一时间车内就静了下来。 沈君尧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反思起来,自己对下属的语气是不是太严肃了,这玩笑不好笑? 女人实在是叫人费解,若是平时他说这么一句,曹奎那群大老粗早就大剌剌一笑而过了。 捏了捏额角,沈君尧一本正经道,“好,碎银不用你还了。” 第23章 23 一桩接一桩 姜甯从马车下来的时候还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传闻中铁面无情的沈指挥使居然会有这样无奈的表情。 当时她也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提了一嘴不想还钱,沈君尧二话不说就给她拒绝了,她也不当回事只觉得这上司老抠了,不想搭理他。 谁能料到沈君尧安静了几分钟突然就开口让她不用还钱了,姜甯转头去看的时候震惊得嘴里能塞鸭蛋。 沈大指挥使脸上居然露出转瞬即逝的无奈?! 她可不敢细想,谁知道沈君尧是不是为了后面无偿加班使唤她做退让,那就亏更大了。 姜甯下了车立马就往里头跑,好像后面有厉鬼在追,搞的沈君尧更是一头雾水。 怎么不用还钱她好像更不高兴了? 恰逢散值时间,不少御宁卫正结伴往食堂去,姜甯看见一个黑色身影,眼前一亮追了上去。 “曹千户!” 走在前头的曹奎听见一个女声喊自己,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姜甯,镇府司里的蚊子都是公的多,实在好猜。 姜甯快步走近,曹奎看了一眼她身后打趣道,“怎么,大人不一块吃饭?” “大人是靖国公府的世子,不是该回去吃饭的吗?” 曹奎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姜甯被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一个御宁卫好心解释道,“大人向来留在镇府司与大伙同吃同住的,两三天才回一次靖国公府。虽然是世子,但比那些世家子弟勤勉刻苦得多,他可是从蓝衣一步一步爬上这指挥使的位置的。大人事必躬亲,否则我们这些兄弟也不会服他,御宁卫的指挥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章 御宁卫的飞鱼服有四色,红色指挥使,黑色千户,蓝色百户,像姜甯这样的虾兵蟹将则是白色。 沈君尧从百户一步一个印子爬上了顶峰的位置,难怪他对外虽然冷面无情但对下属倒很是照顾,从他让自己替曹奎孩子缝合尸体又给时均锻炼机会就知道了。 姜甯想了想,理解他为什么是个工作狂了。 食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倒也不见沈君尧的身影,姜甯和曹奎挑了个角落边吃边聊。 “曹千户,这探查诡案之事你怎么不参与?” 姜甯嘴里塞鸭腿,曹奎倒也勉强能听清楚,塞了口菜才回她,“我手头上还有一个贪墨的案子,等完了就来了,日后倒是要多多指教了。” “哪里哪里,互相帮助。” 两人正客气着,一个白衣的御宁卫端着碗挤了过来,在他们这桌坐了下来。 “老曹,这就是姜甯吧,这事儿你得空了可真得喊上大人去看看。我隔壁那村子最近闹鬼呢,村里的小财主给儿子配了婚,结果不到半个月那姑娘无缘无故穿着喜服上吊自缢了,在那之后财主家里就开始死人,闹得可厉害了。” 红衣上吊? 姜甯只觉得嘴里的鸭腿都不香了,这案子真就没完没了啊,这偷名的案子还没结,下一桩又来了。 吃过饭,姜甯鬼鬼祟祟子在自己屋门前听了一会儿,确定里头没动静才赶紧进去,随后立刻锁门,生怕沈知意又来了。 夜里没被打扰,姜甯睡了这么久以来最舒服的一觉,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吃了早饭就跑到验尸房去写陶荀的尸检记录,时均来找她的时候才刚到辰时中。 “陈家的人已经听召过来了,但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会杀人的样子。” 姜甯在沈君尧书房看到陈家的人后,理解了时均的话。 一共四人,都是淳朴憨厚的模样,着实不太像穷凶极恶之徒。 跪在最外侧的那个大娘就是被郑氏辱骂的那位嬷嬷,姜甯一眼就认出了她。 “大人,我们陈家虽然有怨但真的不至于去害人。我娘年纪也不小了,早早就卖身为奴在他们陶家做工,那陶公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跟自己孩子一样疼着,我们怎么会害他。” 跪在中间说话的是个穿着短打的男人,精瘦结实一看就是做惯了体力活的。 跪在他身旁的女人诚惶诚恐地抱着年幼的孩子,孩子眼中的不知所措叫人心疼。 “你们与陶家显然有云泥之别,陶家为何会到你陈家偷名?” 沈君尧的话也问出了姜甯的疑惑。 陶家富裕,陈家看着只能算温饱,这两户人家是怎么牵扯上的? 第24章 24 绣花针 陈家人口简单,当家的叫陈勉力是个打铁匠,儿媳梁芳芳擅女红是秀坊的一把好手,母亲卢红英在陶家做嬷嬷,还有个刚四岁的儿子叫陈杰。 卢嬷嬷的脸上一大块青紫,手臂吊在胸前,虽然被陶家伤得厉害,但还是跪在地上好好回话。 “大人明察,我孙儿长得好,一岁不到就走得稳,两岁已能自己吃饭穿衣,到了四岁都不曾生过病,身强体壮。夫人大抵是看我家小杰命格好,这才起了偷名的念头。” 陈勉力在一旁很是恼火,语气也不大好,卢嬷嬷话音刚落他就骂了起来。 “我娘在他们家伺候陶荀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娘子时不时也会绣些香囊袜子之类的给陶荀,陶荀喜欢跟小杰玩,偶尔也会给些糕点给小杰吃,两家关系倒也和美。那日小杰生日,陶荀的丫鬟突然跟着我娘来了,说是受陶荀所托给小杰送生辰礼物。我们哪知道他陶家藏了偷名这样的鬼心思,欢欢喜喜就把人迎进屋一同吃了饭又客客气气送了回去,结果还是我娘子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出了问题。” 显然这事陶家做得不地道,在场几人心照不宣没有说话。 随后卢嬷嬷又磕了个头,眼圈发红,对着沈君尧继续解释,“我一想这怕是被偷名了,急忙回府去找桂枝,她却不承认。后来第二日我在夫人房门前等着,果然看到她的贴身丫鬟拿了我家的碗筷到后院埋了起来,我气不过上前理论将碗筷夺了回来,夫人为此还生了很大的气。” 偷名一事的由来了解清楚后沈君尧一直在观察梁芳芳,她从进了镇府司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梁芳芳生得端方秀气,不是绝美倒很柔和,陈杰缩在她怀里露出一双眼睛不明就里看着沈君尧。 姜甯作为法医也很善于观察,她留意到了沈君尧的目光所向,心里有了猜想。 “陶荀死于中毒窒息,但是胃部不见出血所以毒并不是从嘴吃进去的,是外伤所致。而陶荀全身除了手指上的三个针孔样伤痕,没有其他外伤了。” 闻言,梁芳芳的脸色巨变,松开怀中的陈杰猛地扑在地上。 “大人明察,我没有,哪家哪户没有绣花针,不能因为我是绣娘便把这是栽在我身上啊!” 她反应倒是快,姜甯不过是提了下伤口,她立刻就明白众人在怀疑她。 “绣花针好找,但与陶家有仇又能让绣花针碰上陶荀的却不多,你给陶荀绣的东西也不少,难免出现藏针的机会。” 沈君尧这人办事向来铁面无私,不管男女老少,一旦被他盯上都是冷言冷语攻击,梁芳芳被他吓得不轻,长跪不起,瑟瑟发抖,只是一味说没有害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章 陈杰还不太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娘好像被欺负了,冲上去扯着沈君尧的飞鱼服就挥着小拳头打他,嘴里还喊着“不准欺负我娘!”。 沈君尧的手坲上刀柄,冷冷盯着这个小萝卜头花拳绣腿给自己按摩,陈勉力和卢嬷嬷已经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沈君尧要拔刀砍人,结果他只是用刀鞘把人推开了。 “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别人,记住了。” 时均赶紧上前把呆若木鸡的孩子抱了过来塞进梁芳芳怀里,生怕慢一秒钟刀鞘都要变刀刃。 姜甯倒是不震惊,窃尸案的时候看得出来,虽然他嘴上说着那个孩子丑,但还是给了钱,沈指挥使其实心肠还不错,不至于乱杀人。 梁芳芳作为嫌疑最大的被送到了诏狱,卢嬷嬷和陈勉力带着小杰回去了,时均跟着他们一块走的,去取梁芳芳家中的绣花针。 等人走了姜甯才把昨天听说的那个婚配闹鬼的事件告诉沈君尧,沈君尧提着笔在纸上写下“喜服”二字,瘦金体力透纸背。 晌午之前时均赶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头排着七八根大小不同长度不一的绣花针。 “屋内也差人搜过两遍了,根本没有任何毒物。当然很大可能是行凶之后就立刻处理掉了。” 第25章 25 上门找人 姜甯把那一包绣花针都带回了验尸房,跟食堂的老赵借了块里脊肉一根一根扎了几次,有两根造成的伤口大小倒是很像陶荀手上的伤口。 只是有个地方不太合理,神经毒素毒性很大,扎一针完全足以致命,为何还要多扎两次? 姜甯把疑问抛给沈君尧,毕竟推断案情并不是法医的工作,法医只是将尸体上的证据展现出来。 “梁芳芳是个绣娘,但如果是用这两根针藏在绣品里刺杀陶荀似乎不太合理。这两根针是绣花针里比较大的三号针和四号针,通常是用来纳鞋底穿线的。衣衫上绣花常用的是七号到十一号针。她应该会选平日里用着更顺手一些的才对啊。” 姜甯有些好奇,“时均,你对绣花针倒是很了解,你女红不错?” 时均急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是我嫡姐。她时常给我绣些小玩意,偶尔提起,我便也知道了。” 绣花针一根根排布着,闪着细小的银光,沈君尧目光落在上面,若有所思。 “若是平常所穿衣物里藏针,陶荀的丫鬟浣洗的时候必定会发现,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才被刺身亡。若是当日知道他会穿哪件衣物再藏针,姜甯那日验尸的时候应该会有所发现,但没有发现。极大的可能是针已经被凶手事后带走了。” 时均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丫鬟说期间没有人进出过,陶荀死后第一个接触尸体的人肯定是陶家的人,如果凶手真的把针拿走了那也只能是陶家的人!” 姜甯不太擅长推理案情,她的想法更多是基于尸体的痕迹出发,所以她更倾向于从毒的方面下手。 “这种能让人在无形之中睡死过去的毒应该不多,提取更是困难,若是找到这毒物是不是更容易缩小凶手的范围?” 时均叹了口气,摸着刀很是无奈,“其大人已经让我派人去查过了,毫无线索,没人听过这种毒。姜甯,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姜甯也只能摇头。 她其实也怀疑过是不是有误,毕竟以古代的技术,基本不可能提取神经毒素。奈何尸检种种迹象均指向神经毒素,她也实在给不出第二个结论了。 “先去陶家盘查,毒素可以无影无踪,人却不行。” 沈指挥使发话,姜甯和时均两个小弟自然是唯命是从的,三人再次前往陶家。 马车上时均还提了一嘴,他手底下的御宁卫去绣坊问过,梁芳芳基本天一亮就到绣坊上工,日落西山才归家,基本没有时间去陶家作案。 沈君尧便将怀疑的对象改为了卢嬷嬷,她作为陶家家仆又是最得陶荀信任的老奴,在陶荀身上放毒针再取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陶荀的案子正式定义为谋杀,陶家也变得分外配合,沈君尧要求陶荀身亡当日见过他的人都要到正厅来,郑氏治家有方,人很快就来齐了,站了满满一院子。 沈君尧让他们逐一将当天在何地做何事全都交代清楚,管事嬷嬷便拿了名册来,一个一个念名字,下人们就一个一个战战兢兢上前回话,知无不言。 全部问完,沈君尧的脸色却更沉了,结果显然让人不满意。 首先是卢嬷嬷,从几个丫鬟小厮的回答里得知,她当日痛风犯了在屋里躺了一整日,全程有其他的丫鬟或陪同或看见,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床。 而下人们要么见过陶荀的时间太短,匆匆一瞥来不及下手,要么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几人同时遇见,没有下手的环境。 只有桂枝和丹参二人嫌疑最大,贴身大丫鬟,几乎影形不离。 然而两人哭得涕泪四下,说郑氏挑了她们以后给陶荀当通房的,等陶荀娶妻就要抬妾过好日子的。陶荀死了她们很可能要被发卖,跟着陶荀好好的,根本不可能去杀陶荀。 就在案子陷进死胡同之际,郑氏突然厉声质问管事嬷嬷,“谢姨娘呢,怎么还不来,生了儿子就敢在我面前摆谱了?!” 管事嬷嬷弯着腰正要回话,一道婉转如黄莺般的嗓音响了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章 “是兰芝被孩儿缠住来晚了些,姐姐莫要怪嬷嬷。” 一道娉婷婀娜的身影自月拱门外拐进来,鹅黄的衣裙,纤腰盈盈,娇美的脸蛋挂着不加掩饰的慌乱,一路小跑着赶到郑氏面前行礼。 “大人,荀儿那日还在谢姨娘院子里看过庶子,逗留了一会儿才走的。”,郑氏的语气满是厌恶,只是屋里有外人,她还是得顾全陶家的脸面。 第26章 26 后宅 谢姨娘看着很是年轻,约摸三十来岁,站在上了年纪的郑氏身边更是对比明显,郑氏的脸色十分难看。 陶老爷这一把年纪的,谢姨娘当他女儿都绰绰有余,姜甯只觉得一阵恶心。 “大人,荀少爷那日确实来我屋里了,但是丹参也跟着来的,只是来看我的孩子和养的宠物,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还是丹参陪着来的。” 谢姨娘说完就去看丹参,丹参顶着沈君尧的目光哪敢撒谎,连连点头。 “大人,兰芝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平日对荀儿也多有疼爱,这事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日头毒辣,要不还是先让她回屋去吧。” 谢姨娘站在外头不过一刻钟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泛白,一旁的郑氏隐隐不悦,但陶老爷眼里只看到了爱妾,郑氏终是忍不住了。 “老爷,眼下关乎荀儿的命案呢,一个妾室站一会儿又如何,是我们荀儿耽误不得她这一时半会吗?” 姨娘得宠又有儿子,自己年老色衰儿子又刚过世,郑氏的愤怒积攒到了极点,陶老爷大抵也知道她在恼火什么,只能给爱妾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姜甯思索片刻,问道,“谢姨娘可有养蟾蜍蜈蚣一类的宠物?” “大人说笑了,那种恐怖的东西妾身怎么敢养,只是普通的猫狗兔子和鱼罢了。”,谢姨娘声音都拔高了一些,似乎有些害怕姜甯口中的“宠物”。 陶老爷是当真爱护这个妾室,又站出来替她解释,“兰芝性子温顺,院中只是养了一只猫一只狗还有两只兔子和几尾鱼,确实没有那些有毒的玩意儿。” 陶家几个下人也点头作证,郑氏在一旁脸色不好却也无法反驳。 经过一轮询问,陶家几乎也挑不出可疑之人,沈君尧三人只能先离开,郑氏把他们送出了门口,眼中含泪求着一定要抓住凶手,时均安抚了几句才上马车。 “谢兰芝可以查一查。” “大人觉得谢兰芝有问题?但猫狗兔子和鱼都是无毒且较为温驯的,猫狗的爪子也很难造成陶荀手上的孔痕。” 时均上车时姜甯和沈君尧正在讨论,他听了一会儿,插了个嘴。 “这个谢姨娘看着倒也奇怪。我爹从前也有个妾室,但跟我娘那叫一个水火不容,日日闹得不可开交,我爹后来是不堪其扰才把那姨娘送走,再也不纳妾了。像谢兰芝这样得宠又有儿子的妾室,居然还对死了儿子的主母这般恭敬倒是少见。” 他这话说得随意,只是听在沈君尧耳朵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他有了新的方向。 “陈家可能会为了孩子杀人,妾室怎么就不会呢?” 姜甯和时均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时均抢先道,“谢姨娘也很可能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独子所以对陶荀下手。” 陶老爷都已经六十的人了,眼下除了谢姨娘所出的这个庶子就只有两个嫡女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生出下一个儿子来。 如今嫡子死了,这偌大的家业除了庶子也没旁的人可以托付了,嫡子身亡得益最大的是谁,不言而喻。 有了新的方向时均第二日天刚亮就马不停蹄去调查谢兰芝的背景,沈君尧再一次把卢嬷嬷喊了过来。 卢嬷嬷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乱看。 “谢兰芝跟死者陶荀的关系如何?” 没想到沈君尧问的是谢姨娘的事,卢嬷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接话。 “谢姨娘跟公子的关系谈不上好坏,夫人不喜她所以不让公子多接触,公子也是在小公子出生之后才常去谢姨娘那儿,多半是为了看幼弟的。” “陶夫人与谢姨娘关系不和,可有明面上的争执?” “夫人是官家嫡次女,老爷只是商人,当初联婚也是为了两家利益。老爷纳了谢姨娘,夫人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谢姨娘性格温顺,对夫人恭敬有礼,也时常劝老爷到夫人房里去,所以明面上的争执是从来没有的。” 按照卢嬷嬷的说法,再加上谢兰芝的表现,明面上没有争执应该不假,沈君尧敲着桌面思考起来。 姜甯见他不说话便趁机发问,“卢嬷嬷,谢姨娘院子从前有没有养过什么毒物?” 关于这个卢嬷嬷倒是回得很快,“不曾有过,只有猫狗和兔子还有各种鱼。” “那谢姨娘识药吗?平日会做些香囊熏香之类的吗?” 不管姜甯提问什么,卢嬷嬷都只是摇头,一番话问下来,这谢兰芝就是个只会养养小动物并且柔柔顺顺让主母放心的小妾罢了。 第27章 27 致命蓑鲉 窗外的蝉叫得闹心,暑热渐渐蔓进屋内,时均回来的时候浑身大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大人,谢兰芝是潇湘馆的清倌,二十出头就跟了陶老爷,快十年了才生下这第一个孩子。平日里去的最多的就是茶馆和脂粉铺,偶尔也去码头逛逛,她还有个哥哥在码头跑船,有陶老爷帮衬着,海货生意做得还不错。但陶夫人对陶老爷拿钱资助谢兰芝哥哥做生意一事非常不满,因为这个事,还罚过谢兰芝跪了几个时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章 海货生意这四个字像一盏灯,姜甯的脑子瞬间亮了。 她怎么就忘了这天然的神经毒素呢,海洋生物里那些看似稀奇可爱的动物很多都是身带剧毒的。 姜甯解释了几句,提出想去谢兰芝哥哥所在的码头看看,沈君尧欣然同意。 庆京西有一个临江码头连通着外海,谢兰芝的哥哥谢远安的船队就在这儿进出。 晌午时分码头的货早就卸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条船靠在岸边,水手伙计们三三两两躲在码头边的草棚底下喝水乘凉。 时均上去问了几句,水手们指了指最远处的那条船示意他们过去。 那艘船不算大,但对比起其他船来说显得很新,一个健壮的男人正从船上搬下来一个木桶,姜甯三人围了上去。 “伙计,跟你打听一下,谢远安人在何处?” 相比起其他粗枝大叶面色冷淡的御宁卫,时均明显要显得和善很多,每次他上去搭话,回话的人都安心些,这大概也算是他作为诡案组成员的长处了。 下船的伙计把木箱叠在一旁的小板车上,拉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虽然不明白御宁卫怎么找上门,但还是恭恭敬敬回了话。 “大人,我们老板在船上呢,来了批海货他正在甲板上清点呢。” “带路。” 沈君尧走在前头,海风吹起他的袍角,长身玉立,气质卓绝。 姜甯感慨,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造物主的宠儿。 甲板上围了一圈的人,几个在装箱,几个在筛选,一个蓝袍男子站在伞下拿着册子在记录什么,看见三个御宁卫上了船脸色微变。 “谢远安,找个地方谈谈。” 沈指挥使话谁敢不从,谢远安只得匆匆把账册递给身旁打伞的人,将沈君尧引进船舱内。沈君尧朝姜甯使了个眼色,姜甯会意,偷偷退到一边。 等谢远安把沈君尧领进去,她就开始在船上到处查看。 甲板上的鱼获不少,姜甯认出不少海鱼,里头还有各种虾蟹,但一个蹲在角落的身影引起了姜甯的注意,她靠了过去。 “这是深海鱼吧?”,姜甯装着好奇的样子跟角落里那伙计打听起来。 木桶里的是体型硕大的深海金枪鱼,还有几条带鱼,在烈日下闪着金属般的银光。 那船员见她好奇态度也不差就聊了起来,姜甯趁机问道,“除了这些吃的海鱼,你们有没有捕过什么长得奇特的鱼吗?我听说很多富贵人家喜欢养些独特的鱼来观赏呢。” 没想到这一问,就问出了线索来。 船员指着一旁另一个敞口大桶道,“那自然是有的,大人也想要?这回在浅海珊瑚礁就捞着几条少见的,您来瞧瞧。” 揭开桶盖,阳光下,桶里的不同色彩缓缓游动,姜甯的眼睛亮了起来。 桶里除了色彩艳丽的红色六鳃海蛞蝓和各色小丑鱼,还有一条显眼的存在,蓑鲉。 蓑鲉是个看着好看,实则危险的存在。 它们体表布有红棕色条纹,背部有毒棘,胸鳍羽状,背鳍、臀鳍和尾鳍透明,表面奇特,实则毒性极强。 姜甯记得当时看过一则新闻,有个成年人没常识徒手抓了一把蓑鲉,不到两个小时就因为中毒导致呼吸抑制最后缺氧身亡了。 为了测试这些船员对蓑鲉的了解,姜甯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抓,船员急忙喝止了她。 “大人小心,这鱼是有毒的,平日里我们都要带两层手套才敢抓,毒性强着呢,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要命的。” 姜甯装着害怕的样子,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后退,“这么危险?那你们还把这鱼卖给别人赏玩,不怕出事吗?” 那船员哪里知道她的用意,乐呵呵回道,“这鱼性子孤僻喜欢藏在岩礁或者沉船的残骸里,很难抓。我们也是有经验了第二回 就捞着这狮子鱼,第一回抓着的那条让老板带走送人了,老板也知道这鱼带毒出不了事,您莫怕。” “你知道他把鱼送给什么人了吗?”,姜甯心中已有猜测,如今只想要个人证。 第28章 28 越美越危险 等沈君尧从船舱出来姜甯已经离开那木桶,站在普通的鱼获旁边装模作样在看凑热闹了。 谢远安神色有些不安,看来沈君尧给的精神压力也不小。 “这段时间不要离京,御宁卫若有问题需要询问还会来找你。” “好的大人。” 姜甯朝沈君尧眨巴眨巴眼睛,沈君尧了然,被她抽筋一般的眼神逗笑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下了船,姜甯迫不及待将发现告诉沈君尧,沈君尧也将套出来的话共享给她。 “陶家偷名失败被发现那日闹得很大,谢远安也在府里,他那天正好去探望谢兰芝,撞了个正着。而陶荀死前一日谢远安也去了陶家,说是去给谢兰芝送些新鲜海鱼补身体。” “我打听过了,船员说这鱼上一次捕获就在陶荀死前两日,第二日谢远安就把这鱼送给了谢兰芝。” 沈君尧扯了下嘴角,凤眸里却不见笑意,“巧合太多那便只能是人为了。” 为了尽快查出真相,也怕谢远安给谢兰芝通风报警,沈君尧当即就让马车掉头,赶在申时末之前再次来到陶家门前。 陶老爷和郑氏出来迎接,沈君尧的眼神扫了一圈也没看见谢兰芝的身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章 “谢兰芝的院子在何处?” 陶老爷见他面色不悦不敢怠慢,急忙让管事嬷嬷上千带路,沈君尧旋身就跟了出去。 郑氏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恶狠狠盯了一眼陶老爷也跟了上去。 谢兰芝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抱着孩子在屋里逗弄着,奶娘匆匆进来说御宁卫来了的时候她脸色霎时间就白了下去。 姜甯进门后很快就发现了,谢兰芝院子的南面角落有一口非常大的池子,里头用石子隔成两个独立的鱼池,养着各色各样的鱼。 看得出来谢兰芝养鱼非常精细,特地隔开鱼池,一边池子放淡水养着普通的锦鲤和金龙鱼,另一边池子里应该全是咸水,里头养的都是小丑鱼这样的海鱼。 而最抢眼的,莫过于一条断了几根背鳍的蓑鲉。 姜甯趴在池子边探头去看,池子的水很浅,只是刚及小腿中部,她眼尖,很快就在靠近池边的底部发现了几根断掉的背鳍,不多不少,正好三根。 “大人,有发现。” 她的声音清脆,瞬间就吸引了整个院子的注意力。 沈君尧闻声而至,时均紧随其后,两人靠近随着姜甯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见了那三根背鳍。 “我已经将伤口的大小尺寸都记录在尸检记录上,把这三根背鳍拿去测试就能知道结果。而且折断的背鳍位置目测也与陶荀右手张开抓握的距离相符,但据我观察,八九不离十。” 姜甯的话说得没头没尾,陶家的人听不明白,但谢兰芝却是心中一紧。 沈君尧起身直接走向谢兰芝,鹰眸锁定在她脸上,缓缓开口,“谢兰芝,你可知罪。” 陶老爷不明所以,赶紧上前护住爱妾,“大人,什么知罪,是不是搞错了?” “这狮子鱼的背鳍有剧毒,陶荀抓了这狮子鱼被背鳍刺伤了手中毒了,这条狮子鱼断掉的三根背鳍分布位置与陶荀手上的伤口十分一致。而这条鱼,正巧就是谢姨娘的哥哥在陶荀死前一日送过来的。更巧合的是,这狮子鱼当日只捕到了一条。” 听完姜甯的解释郑氏再愚钝也明白了,发了疯似地冲上来要去打谢兰芝,陶老爷被她推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贱人!你果然是装的,你这个贱人!我都已经容你生下儿子了,你为何还要害我的荀儿!” 眼看郑氏的巴掌就要扇到谢兰芝的脸上,她却闪了身躲开了,反手扇了郑氏一巴掌。 “够了!开口闭口就是贱人,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不过就是生下来的命比我好一些罢了,何苦一直为难我!” 谢兰芝的怨气显然已经压抑许久,这一巴掌下去非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像是打开了倾泻怒气的开关,她抬脚就踢向郑氏的膝盖。 郑氏年纪大了,哪里有她灵活,猝不及防就被踹中,狼狈地摔跪在地上。 “你容我生下儿子?要不是因为我一直假装怀的是个女儿,渊儿哪里活得下来!陶荀要怪就怪他有个恶毒的亲娘,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了,活该他是个病秧子!” 陶老爷仿佛傻了一般,依然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愣愣看着,根本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第29章 29 稚子无辜 陶家的变故来得快,下人们都来不及屏退,郑氏和谢兰芝两人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撕开了后宅腌臜事。 屋里的奶娘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谢兰芝温柔地看了一眼孩子,脱下手上的一个玉镯子塞进了孩子的襁褓里。 “大人,我认罪。鱼是我托哥哥找的,陶荀是我杀的。” 谢兰芝说完丝毫没有挣扎,走到沈君尧面前跪下来,伏首认罪。 郑氏歇斯底里吼叫着冲上来,揪着谢兰芝的头发开始抽打,“荀儿就是个孩子,有本事你冲我来,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你也有脸说这话?本来渊儿平安生下来我也就不想与你计较的,陶荀时时来看孩子和我院里的宠物,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杀心。可你是怎么做的?从我诞下男婴开始,只要老爷不在你就让下人克扣我的饭食。我生产完才两三日你却让下人以闷热为借口替我开窗还在我屋里放冰块,就连我擦身的都是冷水。” 谢兰芝每说一句,郑氏的脸就白一分,梗着脖子捏着拳但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做这一切我都忍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渊儿下手。那日你让管事嬷嬷送新衣服来,里头居然埋着针还放了蚂蚁!渊儿都还没满月,你也有脸说不要冲着孩子来?你这个毒妇!” 大抵是谢兰芝在郑氏面前向来乖顺听话不管如何磋磨也没反抗过,以至于她这样一副疯婆子骂街的样子让郑氏都有些害怕。 陶老爷总算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盯着谢兰芝半晌才喃喃道,“兰芝啊,我对你一直宠爱,你为何要这样做啊。哪怕荀儿是嫡子,我也绝对不会亏待渊儿的啊,你糊涂啊。” 这话落在谢兰芝的耳朵里让她觉得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她再开口语气都带着浓浓的嘲讽。 “老爷,我同你说郑氏打骂折磨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她是主母,管教我也是应该的。还说她母家是官儿,日后荀儿的前途还要靠着她母家提携的。就这样的宠爱?我呸!” “你这贱妇,你还骂上老爷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章 一时间场面更是混乱,郑氏和谢兰芝互相撕扯,陶老爷冷眼旁观,索性站到一边去不参合。 姜甯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六十多的糟老头子,他也配? 她只觉得这两个女人是真的傻,还不如联手耗死这年过半百陶老爷,一同分了身家不比现在这样好? 沈君尧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只是看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看这场闹剧,觉得肯定想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郑氏,你都不知道陶荀有多好骗。我使唤桂枝出去厨房取些点心然后就让陶荀去池子边抓那尾狮子鱼。我诓骗他说是弟弟喜欢看的,他二话不说就撩了袖子去捞,一下子就扎了手。扎了手我便同他说绝对不能告诉旁人,丫鬟也不可以,否则日后他母亲就再也不让他来看弟弟和这些猫猫狗狗了,他就乖乖答应了。” 桂枝被吓坏了,她迎着郑氏杀人的眼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夫人,我没想到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而已,我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我没想到谢姨娘动作这么快……” 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郑氏扇了个大耳光,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落下来,只是一直磕头说错了。 时均早就通知了手底下的人过来,几个白衣御宁卫鱼贯而入,很快就结束了这混乱的场面。 郑氏不依不饶要谢兰芝偿命,谢兰芝被御宁卫带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陶老爷,用她那黄莺般甜美的嗓音给陶老爷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老爷,你每日喝的茶里头我放了些好东西,日后你都无法有子嗣了。渊儿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可得看好了,别让郑氏这毒妇杀了你唯一的血脉啊~” 最后谢兰芝走的时候是笑着的,那畅快清脆的笑声一直萦绕在屋内,陶老爷和郑氏的脸白了又绿,相当精彩。 从陶家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姜甯看了眼刚露头的月亮还有些庆幸。 还好,不是特别晚,这晚饭应该还赶得上吃。 她美滋滋靠在窗沿,开始猜想今晚食堂煮什么,等她回过神看窗外的街景才猛地发现,这马车根本不是往镇府司走的路线啊! 第30章 30 老顽童 马车跑得飞快,姜甯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驶进了繁华的夜市之中。 官宦权贵安家的城东不同于其他区域,即便到了夜里也依旧热闹非凡,夜市和商铺时常营业至戌时。 街上小贩挂着灯笼推着小车沿街摆摊,吆喝声和各种香味充斥耳膜鼻端,姜甯被吸引,趴在窗边看得认真。 “姜甯,你没逛过这夜市吗?” 时均不知道姜甯的遭遇,只依稀知道她跟姜家决裂住在镇府司的长吏院舍里,看她这么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甯头也没回直接回他,“没呢,亲爹不疼后娘不爱,乡下可没有这样繁华的夜市,回了城里也没机会出门,是很好奇。” 她不过是随口回答,毕竟对姜家她可没什么留恋,但时均听完倒是有些后悔,不该问的,戳了人家姑娘的伤心事。 沈君尧淡淡瞥了一眼窗外,提醒道,“御宁卫没有宵禁,随时可以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姜甯喜欢,以后随时可以来逛夜市,不用觉得难过。 姜甯正要高高兴兴回他一句“好”,沈君尧又很耿直地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没有公务。” 我谢谢您,感情沈指挥使已经默认夜里也是要当值干活的? 姜甯那句好硬生生从嗓子眼吞回去肚子里,翻了个白眼。 穿过夜市又走了一段宽敞的大街,马车最终缓缓停在了一座古朴恢弘的宅院前。 姜甯下车抬头一看,硕大的“镇国公府”几个字映入眼帘。 “大人,您家里出了诡案?” 沈君尧刀一样的眼神凉飕飕地戳在姜甯脸上,看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腹诽着,不是有案子莫名其妙把她和时均都拉到他家来是想干嘛,占用人家下班时间要被雷劈的。 朱漆大门“咯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一个提着灯笼的老仆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几人立刻眉开眼笑。 “世子回来了,时少爷也在,快进来。” 沈君尧点头,跟着老仆率先跨进府中,姜甯一头雾水站着没动被后头的时均用手肘撞了一下后背,只能无奈跟上。 靖国公声名显赫,府邸见得低调奢华,姜甯土包子一般左顾右看,时均倒是一脸习以为常。 姜甯想起老仆唤他时公子,想来两家应当是有些往来的,忍不住跟时均八卦起来。 “你跟沈大人很熟?” 时均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沈君尧,压低声音凑在姜甯耳边回道,“还行,他比我大几个月,家中从小时常用我与他比较,我是听着就头疼。后来他进了御宁卫一路摸爬滚打当上了指挥使,而我还是个小百户,人前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表现得熟络。” 姜甯可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渊源,还以为时均只是单纯作为下属对沈君尧有些敬畏罢了,原来是为了避嫌。 “沈大人把我们叫过来不是因为诡案,那意欲为何?” “大抵是靖国公他老人家在家又闲着了……” 姜甯小小的脑袋上顶了大大的一堆问号,时均瞥了一眼前头似乎没听见的沈君尧,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章 “本来世子是沈大人的父亲,但他父母去得早只留下他兄妹二人。沈君尧早早就成了靖国公世子,怕担不起这名声叫府里蒙羞所以分外刻苦。靖国公他老人家是个爱热闹的,沈大人总是忙于公务不归家,靖国公有时候就用各种借口让沈大人回家吃饭,沈大人不想被老人家念叨就会把我们喊上,吃得差不多就找借口离开。” 闻言,姜甯的脑子里迅速出现沈知意的模样,这家人爱闹腾是隔代相传的吧…… 偏厅里灯火通明,几个丫鬟小厮端着饭菜鱼贯而入,沈君尧刚进屋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埋怨。 “哎哟,养大了孙子忘了爷哦,现在跟自家孙子吃个晚饭都得让近卫先跟沈指挥使约时间了,时均你看我这老头子是有多可怜呐~” 语气夸张,嗓门极大,姜甯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老人。 满头银发的靖国公精气神极好,挤眉弄眼看着沈君尧,手里夹着鸡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胡乱咽了下去,立刻又换了一副悲苦哀怨的模样盯着沈君尧。 时均笑哈哈拱手行礼,沈君尧当即就伸手捏了捏额头,“祖父,嘴角还有颗葱花,你忘了擦。” 靖国公也不恼,哼哼两声伸手就把葱花抹了下来,这才看见屋里除了沈君尧和时均还跟了个年轻的姑娘。 “哟,丫头,你就是知意说的姜甯吧,快进来坐我这老头旁边来。” 第31章 31 旧案重提 姜甯被点名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抱拳行礼然后报了名字才进去,靖国公满意地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沈君尧弯起嘴角无奈地入席,时均紧挨在他一旁落座。 姜甯也不敢真的坐到靖国公身边去,挑了个下位坐下来,靖国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哎哟,老了遭人嫌了啊,女娃娃都不乐意跟我这半截身子踏进棺材的人坐一块了咯。” 沈君尧被他嚎得耳朵发麻,指了指姜甯让她坐过去。 沈指挥使发话,她一个小虾米哪敢反抗,乖乖坐到了靖国公另一侧去,靖国公这才住口咧着嘴开始夹菜吃饭。 “姜丫头,我听知意说你那验尸技术炉火纯青,也不怕诡事,胆大得很哇,你得多提点提点时均,这孩子打小就怕鬼。我这孙子呢人是古板刚正了点,但心地不差也有眼力见,你跟着他混日后有前途。” 姜甯刚夹了块豆腐准备塞嘴里,闻言只能先放碗里乖乖回话。 “哪里哪里,谬赞了。时百户温和有礼平日办案多是他在与人斡旋,很是能干。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英明神武断案如神,我就是跟着混混功的。” 沈君尧看了姜甯一眼,心想,这姑娘也是个妙人,拍马屁的技术真不是盖的,把老头哄得心花怒放。 “臭小子,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捡到这么好的下属。” 沈君尧就跟聋了一样,闭口不谈自顾自夹菜吃饭,惹得靖国公又是一阵哀嚎,时均急忙说些笑话打打圆场,场面倒是很温馨融洽。 姜甯有些疑惑,靖国公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养出沈指挥使这样板正的工作狂来的。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靖国公从沈君尧尿床说到了他半夜去厨房找糖吃,姜甯含着饭几次险险要笑喷,被沈君尧的刀眼杀了好几回。 靖国公还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沈君尧总算是忍不住了,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开口截住了靖国公的话。 “祖父,暗桩来信,时大人的事情有消息了。” 本来还在笑嘻嘻的靖国公突然敛去笑容,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如何?” “有个老头说当年在走马坡附近的林子里砍柴听见了军队路过的声音,后来他去看却没见着人,怀疑遇上了阴兵借道。这事就发生在时大人运送粮草后几日。” “靖国公,君尧,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爹的案子,为他奔走费心。” 时均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哪怕穿上飞鱼服也难掩他骨子里带着的良善,见着谁都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姜甯头一回看见他落寞悲伤的模样。 从靖国公和他们二人言谈间,姜甯才知道时均的父亲也早早就故去了,当年他奉旨押送大军粮草半路带着东西不知去向,导致前线大军苦苦支撑最后以死伤上万的损失守住了城门。 圣人大怒着人去查,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场只留下十来具尸体和空的运送板车,诡异至极。 当时朝野上下都在上奏折参时大人一本,说他一个军人通敌卖国偷走粮草,害得前线战士吃树皮死伤无数,沈君尧他爹娘也死在了那一战中,圣人便下旨把时家当时还在朝中任职的五品以上官员都剥去了官职,时家式微。 时均本来考取了功名,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际,也因为时大人的案子被耽误,靖国公上书力保,圣人这才留了情面让时均保留功名。 时家老爷子跟靖国公是好友,不相信时大人会通敌,还让沈君尧把时均塞到了御宁卫中,两人借着御宁卫的暗桩着手去查当年运粮一事。 “既然有了头绪,找机会去调查一番。” 沈君尧对靖国公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姜甯提起的那桩穿着喜服上吊的案子,便说等这案子结了就亲自动身去走马坡探查。 说到诡案姜甯才发觉沈知意怎么没出现在这儿,开口一问才知道今日正巧学堂组织了活动,她明日才归家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章 靖国公吹胡子瞪眼睛道,“一个两个都往外头跑,哪天我无聊死在府里都没人知道,老爷子我的命也太苦了吧。” 沈君尧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就走,“祖父你身子骨健壮得很,别嚎了。” 姜甯礼貌地跟靖国公道别,跟着沈君尧回镇府司,路上沈君尧只提醒她明日按时在门口等,姜甯乖乖点头。 靖国公府和镇府司差了大半个城东,姜甯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都过了子时,她忍不住抱怨,生产队的驴都没有她累吧。 迷迷糊糊进了梦乡,一个脚跟不着地的红衣女人披头散发追了她一宿…… 第32章 32 糊涂姻缘 “沈知意又偷偷跑你屋里去了?” 沈君尧一脸疑惑看着姜甯眼底的乌青,觉得有些奇怪,老爷子不是说她跟着学堂组织的活动去玩了吗,怎么又去叨扰姜甯睡眠了。 “不是,夜里做噩梦罢了,被红衣女鬼追了一晚上,实在困得要死。下车了大人你再喊我吧,我补个觉。” 姜甯一边打呵欠一边霸占马车一边的角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沈君尧发现她逐渐变得随性,不像刚开始那般恭敬得小心翼翼,现在这样的状态倒更让沈君尧满意。 时均和沈君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姜甯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什么平阳王之类的字眼…… 穿着喜服上吊这案子不在庆京境内,而是在毗邻庆京的株洲郊外,马车走了大半天才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株洲的驿馆。 株洲的百户可不知道沈君尧亲临,驿馆那些人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口中直呼说招呼不周。 沈君尧不在意这些,只是吩咐安排一个熟路的驿卒明日一早跟着去办案。 第二日一早,三人歇好吃饱,跟着驿馆安排的人直接出发前往闹出诡案的小涌村。 村子好找,驿卒驾着马车轻车熟路就到了村里,下车一问闹鬼的财主家在何处,村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 走走停停不过片刻驿卒就带着他们找到了目标何家。 沈君尧掀开帘子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何家在做白事。 一个偌大的院子里头建了五六个砖房,相对外头村民那些草屋木屋来说确实属于有钱人了,但相对庆京来说甚至连个小门小户都算不上。 屋内吹吹打打奏着哀乐也没人注意到外头来人了,时均自知自己是马前卒,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进屋去找人。 “当家的是何人,御宁卫办事,速来回话吧。” 他声音不大,但院子里无人说话只有音乐在吹打倒分外明显,旁边的屋内突然走出来一名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但在见到一身飞鱼服的三人时他立刻闭上了嘴。 “几位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去找老爷。” 时均也不催促,站在门外等着,一眨眼的功夫那中年男子就扶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老头自称是何家的家主名唤何胜,中年男子是他的小舅子黄德兴,家中正在替家人做法事。 时均道明来意,何胜脸上总算有了血色,战战兢兢把沈君尧这尊大佛迎进屋里,让家中人去备茶和吃食。 “先将这诡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吧。” 何胜闻言连连点头,给沈君尧倒了茶就从那个新嫁娘进门前开始说起。 何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平日里收了采药人的药经过简单挑选晒干就送到城里去卖,日子殷实有余,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儿子身体差,早早就走了。 当时大儿子何向远病的快死了还念叨着自己没成婚,何胜这人脑子一抽就想着替自己儿子准备一桩婚事。 这十里八乡都是熟人了,谁都知道嫁到何家八成是要守活寡的,家里但凡还有点存粮的都不愿意拉这门亲事。 最后何胜出了五十两的大价钱才从一个穷酸病死鬼手里买了他大闺女来结亲。 那可怜的闺女名唤秋水,正值妙龄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管她如何哭喊着说有了心上人不愿嫁,她的父亲都充耳不闻。 等何胜一家第二日来给了钱,当夜就急吼吼给她套了嫁衣塞进花轿扛回了家中。 何胜的小儿子何志高背着一身喜服的哥哥完成了拜堂,秋水就这样被迫成了何家大媳妇。 何向远呢又确实是个短命鬼,婚事刚结束还没来得及洞房,当夜就撒手人寰了。 秋水欲哭无泪,次日起来拜了公,一切成了定局。 平日里何家除了要求秋水每日同何向远的灵位同床共枕外也没要求过什么别的事,秋水就跟其他儿媳一般伺候公婆,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秋水却突然自缢了。 那夜她突然翻出自己结婚的那一身嫁衣,一条白绫就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直到何胜的女儿何婉婉去喊她吃早饭才发现人已经去了。 家里谁也不敢多说话,急忙把秋水跟何向远的尸体合葬在一处,连喜服都不敢替她脱,只说是儿媳耐不住寂寞自缢下去陪儿子了。 从那之后何家的噩梦就开始了。 第一个死的是何婉婉。 第33章 33 吊死诡索命 那天,村里的屠户喝多了半夜回家,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上明晃晃挂着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揉揉眼睛走近了看才发现真就吊死了个女人,只看见个后脑勺认不出是谁。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章 屠户正要开口呼救,借着月色才发现那女人是凌空“吊死”在树上的。 她脖子上分明没有东西系着,就那么明晃晃虚挂在树上,把屠户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他还没来得及害怕,突然就听见有声音从树后传来,他低头去看,吓得魂飞魄散。 秋水穿着那身火红的喜服披头散发就那么静静站在树根底下,惨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没有,睁着一双没了焦点的眼睛盯着他,吓得他当场尿了裤子,连滚带爬惨叫着跑回去村长家求救。 等村里的人赶到,已经没有了秋水的身影,那挂在树上的女尸也已经摔落在地上。 几个男人壮着胆子提灯笼上去查看,光线一照,这才发现死了的是何婉婉。 何家被吓得不轻,怀疑是不是秋水炸死来寻仇,当天就喊了半个村子的人去开坟起棺。 结果棺材打开,里头整整齐齐躺着已经开始腐烂的何向远以及死透了的秋水,秋水尸体上那身火红的喜服扎眼得很。 当时大正午的太阳晒在身上,在场的人却全都打起了寒颤,冷汗留了一身。 众人重新将尸体下葬,何家不信邪又找了义庄的人来看尸体。 义庄的老头只瞄了一眼就直喊奇怪,脖子上一点勒痕都没有,怎么可能吊过在树上。 这话一出何家连尸体都不让继续看了,直接买了棺材就把何婉婉葬了,当天又买了不少纸钱去秋水的合墓前烧,让她别在闹腾了,在底下跟何向远好好过日子。 结果还没安生个五天,何家又死了第二个人。 这次死的是何胜的二儿子何志高。 一模一样的死法,凌空挂在了村里同一颗大树上,同样是站在树下死死盯着的红衣秋水。 只是目击者从倒霉的屠户换成了倒霉的瓦泥匠。 何志高不止死了,下半身还被捅了几刀,裤裆红彤彤一片,眼珠子也被剖了出来,何胜的夫人黄秀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下村子里的人都开始怕了,只说何家这是自作孽,逼着人家闺女嫁个快病死的短命鬼,现在人家索命来了。 何胜也怕了,当天就领着黄秀亲自跪在秋水的合墓前,一边烧纸一边磕头,求秋水饶他们一命。 结果又过了五日,黄秀也死了。 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大树,何胜亲眼看到了死去的秋水烂着一张脸站在那儿要他何家偿命。 何胜当场被吓晕,醒来的时候裤裆一片腥臭湿腻,黄秀的尸体就那么静静躺在树下,眼睛同样被剖掉,裙摆上也是一片猩红血迹,撩开一看膝盖骨全被敲碎了。 村民早已不敢掺和何家的事了,生怕被秋水记恨上来索命,何胜没办法只能喊来弟弟和侄子帮着挖坑下葬,连丧事都没有村民敢来参加。 何胜生怕自己也活不了几日,便花了重金请高人来做法事。结果法事做到一半,沈君尧就找上门来了。 听完整件事的由来,时均的脸已经白得不能看了,姜甯碰了碰他的手肘安抚了几句。 “鬼多半都是虚虚实实,哪能对人造成这么多实际伤害,又是捅生殖器又是敲碎膝盖的。这多半不是鬼,你别怕。” 时均将信将疑心中还是恐惧,姜甯心想只能尽快找到凶手才能安抚时百户这小心脏了。 沈君尧听完脸色不变,平静地询问姜甯的想法。 姜甯笑眯眯道,“什么想法都比不过尸体的说法,等我验了尸再说吧。” 她一脸轻松淡定丝毫没有惧意,沈君尧很满意,抬手就让何胜把尸体全都交出来。 何胜瑟缩着看了一眼屋内还在进行的法事,腆着脸求沈君尧让他把法事做完。 沈君尧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拒绝了。 “御宁卫办事不容你挑三拣四选时间,命是你的,若是不想要那就尽管拖延。” 他本来就喜欢板着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臭又硬冷漠得叫人小腿打颤,何胜的拒绝只能烂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一个道姑模样的年轻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青灰色的道袍裹在她身上纤合得度,手中抱握着一个白玉拂尘,白皙的芙蓉面上挂着和善温婉的笑容,远远看去恍如玄女降世。 “何福主,法事已毕你不必烦忧,且应了几位官大人的要求去办吧。” 第34章 34 穿脑(一) 何胜原本还在担忧着冲撞了法事,现在得了话整个人都舒坦了,比起御宁卫他更信任神佛的庇护。 “辛苦妙同道人了,我送您出去。” 妙同施施然走近,素手从袖中取出一道黄符交到何胜手中,“此物可贴身携带,能保你一时安宁。何福主还是尽快搬离吧,此物怨气太重纵然饶过你性命,日后阴气聚顶还是会损了你的阳气福泽。” 何胜急忙点头应好,还不忘恭恭敬敬把人送出门口,那殷切的模样和对御宁卫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沈君尧一言不发立在一边,冷眼旁观。 妙同缓步经过的时候在他身侧一顿,朱唇轻启,“这位福主杀气甚重,日后可多到观上祈福上香求得庇护。此物赠与福主,算是妙同与福主的机缘。” 一枚系着红绳的铜钱递过来,随风而来的还有妙同身上淡淡的檀香,她如圣母般慈悲的眼神平和地落在沈君尧面上,高洁不可方物。 “不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章 沈君尧不愧是眼中只有工作的人,九天玄女下凡估计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他直接拒绝了妙同的好意,侧身走到时均和姜甯这一侧。 何胜心里冒出了酸气,自己花了钱才能求得这妙同道人的一纸黄符,沈君尧白给的居然都不要。 眼见沈君尧压根不领情,妙同也不恼,依然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轻轻点头跟何胜道别,带着几个道人一并离开了。 姜甯把目光从她翩然远去的背影上收回,看向何胜,何胜已经让家中人帮着去起棺了。 法事已经做完,屋里还有何家的亲人没有离开,三三两两结伴站在屋檐下讨论着,探询的眼神止不住地往姜甯这边瞟。 村子里的人又怕又好奇,都围在屋外探头探脑往里看,沈君尧跟时均耳语了几句后时均起身走向屋檐下那群何家人。 他将黄德兴喊了出来,指着外面的人动了动嘴,黄德兴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朝人群走去。 何胜动作也快,半个时辰左右三个棺木就整整齐齐停到了做法事的屋内,姜甯挽起袖子走了进去。 三口杉木黑棺一字排开,在本就不大的屋内显得有些拥挤。 姜甯带上皮手套让何胜先打开何婉婉的那一口。 何婉婉是头一个死的,起了钉掀开棺材盖,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幸亏姜甯已经提前燃起了辟味的药材不至于太过刺鼻。 将何婉婉的尸体搬至地面的草席上,屋中几个家眷已经捂着眼转过头去不敢看了。 夏日炎热,尸体的脸面部已经开始腐烂,几条白色的蛆虫在何婉婉的脸颊烂肉上爬过引起了姜甯的警惕。 她伸手捏开尸体的嘴巴,一大坨肥硕的蛆虫从何婉婉的口中涌出,像白色的呕吐物一般掉落在草席上,扭动着身躯四散爬动。 屋里几个女眷忍不住跑到屋外扶墙干呕了。 “你们当时竟然没发现何婉婉被人割了舌头?” 何胜强忍着恶心把目光转向地面,姜甯的问题他花了好几秒钟咽下干呕的感觉才勉强挤出声音回话。 “大人,当时害怕得紧,义庄那老头才看了一眼说没有勒痕我就不敢再让他看下去了,急急忙忙就下葬了,哪里顾得上看舌头。” 姜甯回他一个无语的眼神不再发问,专心于手下的尸体。 首先检查尸体躯体的完整性,随后就是细致查看各处伤痕。 姜甯一边翻看一边默默在心里记录,看到手腕的时候停了一下,立刻又去看另一边。 等她翻看了上半身再去查看下半身,同样在脚踝上也发现了端倪。 “何婉婉死前被人捆住了手脚,勒痕大部分都陷进了皮肉里还有朝内翻卷的痕迹,都是生前造成的,她剧烈挣扎过才导致被勒得如此血肉模糊。”,姜甯将伤痕的地方指出来,方便众人看得清楚明白。 随后她将尸体翻转,背部朝向众人,“尸癍集中在臀部和下半身,臀部的尸癍颜色较下半身的稍浅一些,说明她死后先是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坐姿,随后又被人吊到了树上。” 姜甯把尸体再次翻正,撑开何婉婉的嘴巴,屋里几个人不敢抬眼去看,只有沈君尧和时均没有移开目光。 “何婉婉的死因是外伤导致的脑死亡。” 时均听完感觉自己被她绕晕了,细细回想了一下才问道,“可方才我看你翻看她的头颅和头发似乎也没有受过击打的痕迹,那是如何造成的脑死亡?” 姜甯掰开何婉婉的嘴招手让他蹲下来,时均凑了过去,沈君尧也俯身去看。 “何婉婉的上颚这个伤口,看见了没?凶器以从下往上的方向从嘴巴捅了进去,直接穿透了额骨和鼻腔内的部分骨头直接捅进了脑子里。我用器具顺着伤口掏了一下,伤口再深个半寸估计脑袋都要被捅穿了。” 第35章 35 穿脑(二) 姜甯一通解释把在场所有人都说得遍体生寒,连时均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觉得脑壳一疼。 “除了这个致死的伤口,何婉婉的上颚还有一个深度浅一些直径小一些只到鼻腔附近的伤口。在上下牙龈的内部稍微往后的位置还有四个稍显对称的小孔形伤痕,都不属于致死的伤痕。” 解释过口腔内部,姜甯又指出何婉婉的尸体腹部微微发胀肿大。 何胜一再强调闺女清清白白,姜甯按压了一番发现手下触感偶有发硬,不像怀胎,更像有异物,于是取来薄片小刀剖开了何婉婉的肚子。 腐肉掀开,胀大的胃部已经腐烂了绝大部分,内容物从腐烂的位置漏了出来。 竟然是混杂着泥土的砂石。 砂石大多是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在腹腔内散落着还夹杂着蠕动的蛆虫,黄白交杂,密密麻麻一片,叫人头皮发麻。 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到外头轰轰烈烈吐了起来。 “凶手给何婉婉喂了砂石泥土,虽然不明用意,但看得出来,恨意很浓。” 就算姜甯不解释,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这滔天的恨意了。 沈君尧结合了姜甯的验尸结果若有所思,姜甯没有打扰他,转身开始检查第二具尸体。 第二名死者是何志高,死亡时间稍微比何婉婉迟了五天,腐烂的程度也没有很严重,棺材埋在土里很大程度保存了他的身上的痕迹。 姜甯看了一眼他的尸体,只觉得他遭受的痛苦应该要比何婉婉还惨烈一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章 因着今天做法事,何家准备的全是斋菜,谁也没有怨言,安安静静吃了起来。 村子不比城内,家家户户住得分散,夜色渐浓后到处都是蝉鸣蛙叫,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禽鸟叫声。 除此之外一点人声都没有,静得叫人渐渐生出不安来。 家里接二连三离奇死人,何胜这一支已经死光了只剩他一个,院子里住的还有何胜嫡亲的大哥一家和妹妹一家,如今三家人加上黄德兴围在两张大桌上吃饭,谁也没心思说话。 时均自打知道验尸结果之后也不惧怕了,毕竟鬼可不会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手段,凶手是实打实的活人,他低声和沈君尧聊了起来。 “君尧,这案子手段残忍血腥,而且要从嘴巴里将人捅死力气自然不小,凶徒应当是男子。” “凶手要先将死者抓住才能施暴,何志高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女子基本不可能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将他带走,确实是男子行凶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也不排除先把人弄晕再拖走,但这样的一来就会留下拖拽的痕迹,明日可以询问村民可有发现。” 沈君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何家人,盯视片刻,最后才将目光投向了黑漆漆的夜幕里。 第37章 37 醉酒屠户 一夜无事直至雄鸡打鸣,红日从东方升起,照亮整个村庄。 姜甯也不知道昨夜坐在屋外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嘴角湿了一小片。 她转了下脖子眼神霎时间跟沈君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刚睡醒姜甯的脑子还没彻底上线,有点懵,下意识咧嘴笑了笑。 “大人早上好。” 沈君尧看她眼神迷茫还不忘打招呼不禁莞尔。 “恩。你睡觉流口水了,擦擦吧。” 姜甯的瞌睡虫一瞬间被打飞,手忙脚乱擦了把嘴角,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个圆明园。 “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这样哪有姑娘看得上你。” 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一般,沈君尧皱了皱眉面露疑惑,“女子不爱听实话吗?” 算了,不要跟工作狂直男对牛弹琴了,姜甯选择放弃。 三个御宁卫外加一个驿卒住在家中,何家哪敢真的安安心心睡觉,天还没亮就起床去烧水煮粥。 泛着甜香的南瓜粥很快就端了上来,姜甯端着碗小口小口吹着吃,期间看见时均忙里忙外不知道在跟何胜说些什么。 等粥吃完,黄德兴把几人迎进何胜住的屋内,很快就有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外头的人似乎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脚步声来回走动,就是不见进门。 时均朝沈君尧道,“我让何胜把目击过秋水鬼魂的那两人都传唤了过来,你与姜甯先着手审问,我与驿卒出去向村民打听拖拽痕迹之事。” 沈君尧点头后时均朝姜甯微微一笑就动身出去,随即屋外的人就跨了进来。 何胜站在前头,后面跟着一个高壮大汉和一个身量稍矮一些的男人。 “大人,这位是屠户朱定,这位是瓦泥匠鲁川。” 不像庆京外头的疏港渔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同姓人为主,这个小涌村是个不少流落过来的单户逐渐聚集起来的,大家各司其职在村子里互助互爱,倒也发展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 屠户朱定就是第一个撞鬼的倒霉蛋。 沈君尧来回扫视着他的身量,姜甯猜测因为昨夜推测凶手体型的关系,现在这人很可能是沈指挥使心里的头号嫌疑犯。 “将你撞见秋水和尸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一遍。” 朱定闻言朝沈君尧抱拳鞠躬,随后一米九几的大汉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回忆起撞鬼之事来,但所说的与何胜描述的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些秋水的瘆人描述。 “你说那日喝多了醉得厉害,如何能清楚分辨出树下那人就是秋水,也有可能是瞧着相似罢了。” 面对沈君尧的质疑朱定不淡定了。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拍拍胸脯道,“大人,我虽然喝多了但我绝对不会认错。不瞒你说,要不是何家硬把秋水娶走,现在秋水就应该是我的娘子了。我们本来是两情相悦的,奈何我给不出何家这样多的彩礼,秋水她爹就急吼吼把她卖给了何家。她那张脸,就是化成灰我都记得!” 没想到这朱定竟是秋水的心上人,姜甯有些咋舌。 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强嫁他人,生出怨恨之心要杀人倒也说得过去。 显然沈君尧跟姜甯想到一块去了,他鹰眸锁定朱定,沉声问道,“何家三人死去当日,你人在何处?” 朱定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强调不会认错人,反而被当成了最主要的嫌犯,急得他一个大老粗抓耳挠腮起来。 “说出来大人你们别见笑,秋水嫁人之后我心情低落,一到夜里就出去邻村跟友人喝酒。有时候喝多了还会睡死在路边,路过有村民看见也会喊醒我或者把我驼回家中。何家这三人出事当日,我多半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可能得去找我那些邻村酒友们问上一问。” 这不在场证明约等于没有,沈君尧正要再问两句,鲁川就突然抱怨起来。 “朱定你也真是的,没了秋水再找一个也不是不行。不是我说你,上回要不是我从路边把你拉回来我都怕你要醉死在林子里被蛇咬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章 何胜闻言也出声替朱定作证,“大人,我也在路边捡过他回村,他这人酒品不好,易醉又爱喝,应当没有蒙骗你。” 沈君尧安静地看着朱定,把他看得不敢抬头,最后才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鲁川。 第38章 38 隐秘的线痕 不同于朱定这单身酒鬼,鲁川是个老实人,家中一子一女,夫妻恩爱,靠着替人砌墙补瓦过得也算温馨快乐。 沈君尧循例让他复述当夜发现尸体的情景,他也一一作答,末了还补充了点自己的心情。 “那夜真的是吓得我胆儿颤,我也不知道何胜你们家造的什么孽害得秋水死了都不肯安宁。那天晚上她杵在树下盯着我看,我脚软得跟被人剔了骨一般全靠爬着离开的。她眼角都烂了,头发披在脸上,舌头伸出来吊在嘴边,我如今做梦都还会被那张脸惊醒啊。” 鲁川回完话,沈君尧才让何胜上前。 何胜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了,也就一模一样的回答,提到秋水的时候他一直强调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喜服我不可能认错的啊,那是我花了大钱从外头成衣馆买的,因为婚事急喜服又不是很合身,我婆娘亲自改的,还在胸前绣了两朵大红花别上,绝对错不了,真的是秋水啊。” 三个人的口供都指向了一点,是秋水怨气不散化作厉鬼在杀人。 然而姜甯和沈君尧岂会轻易相信,特别是姜甯,她觉得如果是真的秋水,第一个死的就应该是何胜。 因为这门婚事是何胜硬生生买来的,何婉婉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犯不着先从她下手。 问话一直持续到时均回来也没获得有用的线索,沈君尧只能先让他们离开。 时均同样也没带来好消息。 经他探查,村中根本没人在案发那三日看见过拖拽痕迹,连车辙子都没有。 既然人证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沈君尧决定到案发地点去看看。 时均将何胜唤过来说明了意图,何胜立马把他们领到了发现尸体的那颗大树前。 发现尸体的地点距离何家稍远,何家处于村子靠东一侧,吊着尸体的大树却在靠西的一侧。 树极高大,扎根在进村的小道右边,足足有两个成年人合抱的大小,枝丫交错,繁盛茂密,已经快有两层楼高。 大树的右侧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土丘,坡度很大,上头野草疯长,看不见后头,但应当是某位村民的房子。 沈君尧足下轻点,三两下翻身就借着树干腾空而起,姜甯只来得及看见他翻飞的红袍,眨眼间他人已经稳稳落到了何胜所说的悬挂尸体的树枝上。 原来轻功就是这样的,真俊啊,改天问问沈指挥使能不能传授一二。 姜甯还沉浸在沈君尧牛逼轰轰的身手上,那副痴迷呆傻的模样就这样直愣愣落在沈君尧眼中,沈君尧只觉额角一跳。 这眼神他熟,跟那些世家小姐追着他扔绣帕绢花的狂热眼神十分相似,这姑娘莫不是,看上他了? 姜甯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憧憬轻功的模样落在直男沈指挥使眼里被误会成了对他心生爱慕…… 时均站在底下,指了个大概位置,沈君尧收起脑子里的想法前去查看。 日头下光线好得很,吊着尸体的那树枝有成年人腰肢大小的粗细,沈君尧小心地蹲跪在上面低头搜索,很快就有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树枝上有数道细小的划迹。 痕迹有些凌乱交错但每一道都非常细小,只比绣线粗了一点点。 但是勒痕颇深,能看出来这树枝上悬挂过重物。 细小,能承挂重物,还能在夜色中看起来仿佛不存在的线,沈君尧心里有了猜想,嘴角弯起。 他从树上直接一跃而下,仿佛一只轻盈的猫,矫健优雅,姜甯再次震惊。 沈君尧皱着眉靠近,寻思着改天要如何委婉地提醒这姑娘不要看上自己,谈情说爱会耽误公事。 不能太直白,否则这姑娘一时伤心不愿意留在御宁卫自己就损失了一个好仵作。也不能太委婉,毕竟太委婉这些沉迷情爱的姑娘家可听不明白。 沈君尧头一回觉得自己遇到了挑战。 “大人,发现什么了?” 姜甯脆生生的提问把沈君尧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默默看了一眼姜甯,随后把树枝上的痕迹说了出来。 “应当是有人用鱼线将三名死者的尸体挂在了树枝上。鱼线坚韧耐重颜色又浅淡透明,夜里光线不好,若是有人将鱼线拧成一股在把人挂在树上也不易察觉。再加上树下还有秋水的鬼魂在吓人,目击者根本来不及细看就屁滚尿流离开了。” 然而姜甯却还是觉得有疑点无法解释。 “尸体的脖子和身上都没有被细线捆绑拉扯过的痕迹,假设凶手确实用鱼线将尸体挂起来,那鱼线又是捆在尸体的何处呢?” 第39章 39 秋水一家 吊着尸体的东西有迹可循,但在尸体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不可能的。 姜甯仔细回忆过后强调自己检验得细致,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悬挂拉扯的痕迹。 何胜站在一旁把对话听了个仔细,大热天里他脸色白得吓人。 “大人……真的是秋水来讨命了,她出嫁前就是靠着替人缝补渔网缠些鱼线来补贴家用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章 时均已然不怕了,他出声询问何胜,“秋水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又或者说还有谁不希望她嫁给你儿子?” 然而何胜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只回了个不知道。 秋水是被当成货物卖过来成亲的,何胜只管付钱绑人,哪里清楚她家里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她家中贫困罢了。 沈君尧当机立断让他带路前往秋水家中,何胜不敢不从。 小涌村的山路还算平坦开阔,两边散落着零星分布的村民住宅,每户门前院后都有小块薄田种些时蔬瓜果,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沿着村里的小河一路往西,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秋水家门前。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妇正坐在矮凳上缝补渔网。 “亲家,我带几位大人过来问点事。” 何胜刚到门口就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去打招呼,老妇回过头来姜甯才发现她不过是腰板弯了,实际上年岁不算太大,估摸着也就四十不到。 妇人见了飞鱼服的三人急忙放下手里的渔网,快步走上来,沈君尧注意到她眼睛通红,额角上还有淤青。 时均说明来意,妇人便说自己是秋水的娘名叫丽娘,除了身体不好的丈夫,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 大儿子梁大龙在株洲一家酒馆做跑堂伙计,一个月也就回家一两趟,儿媳翠翠留在家中伺候公婆。 秋水排行第二,嫁去何家之后不曾归过家就死了。 小儿子梁小龙刚成年,在剃头匠手底下当学徒,准备过两年娶妻了也到株洲去找活儿干。 至于秋水的父亲梁富贵则是缠绵病榻多年,靠着汤药吊命,家中积蓄几乎都耗光在他身上了。 院子不大,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丽娘喊来儿媳翠翠搬了两条板凳出来。 “我男人身体不好整日咳嗽,屋里空气不好就不让几位大人进去坐了,委屈几位在院子里聊了。” 时均笑着道无妨,从翠翠手里接过板凳和沈君尧坐在一块,姜甯则是自己坐一张,何胜可不敢坐下,乖乖站在一旁。 沈君尧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丽娘额头的淤青上,刚坐好就直接询问伤是怎么回事。 丽娘苦笑着摸了摸额角,眼眶泛红,“小龙不小心打着了,不碍事的。” “哪里是不小心,小龙分明就是故意的,等大龙回来我一定同他好好说说。” 翠翠眼底的不满仿佛要溢出一般,说着就撩起自己的袖口,手腕上一道长条状的淤青极为显眼。 “我也不怕几位大人见笑,我男人在外头干活,我和娘两个在家中过得实在是苦。爹整日就是在屋里睡着,端屎端尿伺候饭菜都是小事,但他特别溺爱小龙真的是叫人难忍。小龙性子早就惯坏了,稍有不满就对家中人拳打脚踢,就是个混不吝。前些日子他去何家找秋水要钱,秋水不给,回来就发了一通大脾气。为了拦他我后背都被踹淤青了,好几天下不来床。” 找秋水借钱? 沈君尧抓住关键字眼,打断了翠翠的抱怨。 他问何胜可有此事,何胜点头说是确有此事。 “虽说秋水嫁到我们家就是亲家了,能帮就帮,但是小龙未免太狮子开大口了。上来就让秋水问我要六十两,说是看上了一个成色特别好的鼻烟壶,要买来孝敬别人。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让他这样造啊,所以我当下就拒绝了秋水。恐怕是没从秋水手里拿到钱回去,气极就打人了。” 丽娘听了这话脸都抬不起来,低着头握紧翠翠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只余叹息。 沈君尧话锋一转,询问小龙在案发那三日人在何处。 “大人是怀疑梁小龙因为没拿到钱,怀恨在心借机装神弄鬼来杀人?” 姜甯不过是疑问的语气,房里立刻传出砸烂东西的动静,一个虚弱的男声叫骂起来。 “哪来的贱丫头敢胡乱往我家小龙身上安罪名,我定要撕烂你这贱嘴!” 第40章 40 秘事 屋里动静不小,姜甯不用猜都知道铁定是梁富贵。 丽娘低声跟姜甯道歉,小跑着进屋去,里头传来一个巴掌声后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磨磨蹭蹭一盏茶的功夫,丽娘脸上印着一个新鲜的巴掌印把人扶了出来。 瘦高的男人一张脸蜡黄得像风干多年的宣纸,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仿佛搭在骨架上一般,头发半白眼底发青,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来来回回往姜甯身上扫,片刻之后露出了惊讶。 梁富贵以为姜甯是哪位大人带着的丫鬟侍女之类的,在屋内听见自己儿子被怀疑当即就对她破口大骂。 如今出来一看,见她身上穿着飞鱼服端坐在一旁,心下当即知道自己闯祸了。 但他心中又满是鄙夷,觉得一个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伺候老人,跑到外头丢人现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抵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让姜甯感觉很不舒服。 “梁小龙人在何处,让他出来回话。”,沈君尧眼里只有案子。 丽娘把梁富贵扶到矮凳上坐下,指了指村子的南边,“在剃头匠那儿呢,大人若是要找我便去喊他回来。” 时均机敏地站起来,让丽娘带他去寻梁小龙,梁富贵重重咳了两声拿眼神瞟丽娘,沈君尧当即皱了眉。 “速去速回。” “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章 时均一走,场面就冷了下来,沈君尧本来就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角色,姜甯对梁富贵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打圆场,一时间就变成了冷冰冰的你问我答。 “秋水卖给何胜家当儿媳妇之后可有人激烈反抗表达不满?” “没有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小龙等着钱娶媳妇,我也要钱买药,她一个赔钱货能卖这个价钱家里还有什么好反抗的。” “丽娘没有不同意?” “这扫把星婆娘不同意有屁用,在我梁家,男人就是天我说了算。” “秋水和兄弟之间感情如何?”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梁富贵言语间全是对秋水的嫌弃,姜甯被他这态度恶心得想要打人,拳头捏得死紧。 机械式的谈话很快结束,时均动作也极快,梁小龙已经一脸恐慌跟在他身后回来了。 一进门就跪了下来磕头。 “我没杀人,大人我真的没杀人,我几乎都在剃头匠家里干活不然就是在跟兄弟们喝酒摇骰子,你可以派人去问的。” 他长得鼠眉獐目,说起话来又急得挤眉弄眼,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姜甯十分怀疑梁富贵是不是瞎了眼才会把这种玩意当心肝宝贝宠着。 虽然不喜梁小龙的为人,但时均问了剃头匠,就是这么凑巧,案发的那三日他都带着梁小龙去城里替人剃头修面,压根没在村里。 依然一无所获,秋水家也并没能提供任何有效线索。 临走的时候梁富贵还不忘在外人面前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对着丽娘又是一巴掌,嘴里不干不净骂她没用生了个赔钱货还给家里招祸事,姜甯那暴脾气是真的想收也收不住了。 “你嘴里的赔钱货拿命换了几十两银子给你吃药吊命,要不是她你现在都该躺在棺材里了,你才是那个赔钱货知道吗,老不死的玩意儿。” 姜甯张嘴就骂,嗓门不大但是字字戳在梁富贵的肺管子上,他不敢顶撞只能硬生生受着,气得老脸通红,时均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被姜甯活生生气死。 等姜甯骂舒服了,沈君尧才出声提醒该走了。 “姜甯,我真是小瞧你了,这火气是真的不小啊。不过骂得对,这梁老头着实过分。” 时均家中也有姐姐,但是家中长辈并不偏心,两个孙字辈的都同样疼爱,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不把女儿当人看的家庭。 “狗男人,老的小的都是狗东西,男人没一个有用的!” 姜甯还在气头上,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把隔壁两位都骂进去了,时均知道她一时上头也不计较,倒是沈君尧觉得她莫名其妙。 这姑娘不是仰慕自己吗,怎么把自己也一块骂了? 一路慢行回到何家天都黑了,何胜急忙去张罗吃食,沈君尧等他走远才和两人谈起案情。 “何胜一家对秋水或许不像外头传言那般良善。” “君尧你是觉得凶手针对何家是因为秋水嫁过来之后过得不好?”,时均回想了一下所有人的供词,倒也没人提及何家虐待新媳。 沈君尧转头看向姜甯,淡淡道,“连她都感觉到秋水家对女儿凉薄又恶毒,若凶手是为了替秋水出气恐怕梁富贵才是第一该死的。但凶手没对梁家下手,只针对何家,看起来很大可能是何家做了比梁家更恶毒之事。” “大人的怀疑很有道理,我觉得可以先从这位开始审问。” 姜甯正好靠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何胜的侄女正从自己屋里出来倒水,眼睛撇过来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慌慌张张就进了屋。 第41章 41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家三兄妹住在一块,姜甯看见慌慌张张的那位正是何胜哥哥的女儿何佳,她寻了个借口过去找她套话。 小木门没有关紧,敞开了半扇,隐约能看见里头人影走动。 姜甯伸手敲了敲关着的那半扇门,礼貌开口,“我方不方便进来?” 屋里的人影一滞,犹豫了片刻才靠近。 何佳的脸从门后探出来,朝姜甯身后看了几眼确定没人才让她进屋,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你怕被人看见。”,姜甯语气肯定,不是疑问,何佳的动作明显是有话想说又怕被发现。 “大人,我不是有心隐瞒,只是我爹娘他们不许我提。但是秋水嫂子这样日日索命,我是真的怕,怕她恨我知情不报,我不想死。” 姜甯安抚了她几句,她才平静下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 一灯如豆,两个纤细身影,何家的故事缓缓铺开,姜甯从何佳口中知道了秋水在何家过的究竟是何种日子。 何向远成亲当夜就死了没有圆房,黄秀一直将过错归在秋水身上,怪她命硬,刚进门就克死了丈夫。 何婉婉是幺女,何胜对女儿并不在意,秋水嫁进门之前地位最低的就是她。 但秋水来了之后境况就变了,从前洗衣做饭劈柴烧火这些何婉婉的活就全都落到了秋水肩上。 秋水是个能吃苦的,性子又柔弱,黄秀天天磋磨让她天还没亮就起床做饭,随后就是打水伺候公婆一家四口洗漱。 等何胜一家四口吃饱喝足了,秋水才能在厨房吃上冷掉的早饭,还得吃得快,否则收拾桌子动作慢了点就要被黄秀打骂。 黄秀又喜欢摆架子,经常让秋水跪着伺候她洗漱,有时候吃过午饭还要秋水跪在脚边替她按摩腿脚,秋水力度稍微把握不好就要挨她打骂。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章 何婉婉这人丝毫没有感同身受之心,从前她遭罪只觉得老天不公,如今换了秋水来受,她就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的一员。 秋水要干的活很多,有时候赶不上时间吃晚饭,何婉婉每次就故意把剩余的饭菜倒掉或者往里头吐口水,总归就是为了让秋水吃不上,饿着。 时间长了秋水也明白了,但她性子懦弱不敢反抗,只能就着碟子里的汤汁吃点硬馍熬到天明。 何婉婉又惯会撒谎,整日在外头同人说秋水有福气,嫁到何家吃香喝辣公婆疼爱日子好不逍遥,村民无不羡慕,弄得秋水有口难言。 至于何志高就更不是个东西,他看上了自己的寡嫂。 秋水长得好又丧夫,何志高血气方刚还没娶妻,整日不是偷看秋水洗澡就是对她动手动脚,秋水苦不堪言。 对于何志高这举动,何胜和黄秀不是不知情,他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助纣为虐。 每次秋水去同黄秀哭诉,黄秀只会说反正都嫁进何家了,便宜自己小叔子有什么错。秋水抵死不从,黄秀就一直骂她赔钱的下贱货装清高,嗓门不大但却特别恶毒。 这种时候何胜只会坐在一旁看着,哪边都不帮。 秋水严防死守总不肯让何志高得手,夜里都要在门上挂了锁才敢睡觉,小半个月折磨下来,她人就瘦了一大圈。 后来过了没几天,秋水突然就换了喜服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了,何胜一家找了棺材急急忙忙就把人下葬了。 从那之后,接二连三的诡物索命就开始了。 “大人,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二叔知道,否则我以后的日子……”,何佳眼眶泛红,声音低如蚊喃,忐忑不安地翻绞着衣角,满是惧怕。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姜甯也不想为难这可怜的姑娘,毕竟从秋水和何婉婉的处境来看,何佳的日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放心,我不过是来找你聊聊女儿家的事情打发时间,并没有过问案件之事。” 得了姜甯的承诺,何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把她送出了自己的小屋。 离开的时候夜色已浓,姜甯抬头看了看弯弯的月亮,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来。 这个朝代,女人的地位低下,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秋水是这样,原主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 沈君尧和时均在屋里等了许久才看见姜甯一脸沉重地回来,他们诓骗何胜说姜甯去外头散步了。 桌面上还放着给姜甯留的饭菜,那饭菜都已经凉了。 姜甯坐下来一言不发闷头就吃,神色厌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从何问起。 第42章 42 会腐烂的女鬼 姜甯吃饱后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肚子填满心情也恢复了不少,这才把从何佳嘴里探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等她说完,沈君尧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搭在刀柄上的手隐隐浮起青筋,时均这翩翩公子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何胜这家人实在可恶,我如今倒真的希望有鬼,好让秋水来向这群恶徒讨债。” 虽然大家都替秋水惋惜,但姜甯也明白不可能,她抬手支着下巴道,“凶手在替秋水报复,针对三个死者的虐杀行为几乎都是为了替秋水出气。” 何婉婉不让秋水吃饱饭还喜欢碎嘴,所以凶手拔了她的舌头还逼着她吃砂石泥土。 何志高想要玷污秋水还偷看她洗澡,于是凶手剖了他的眼睛捅烂他的小腹。 黄秀喜欢辱骂秋水还总让秋水下跪,凶手就割了她的舌头敲碎她的膝盖。 桩桩件件都是在替秋水出气,针对得十分公平,一项不漏。 很明显,凶手清楚知道秋水在何家遭受的一切。 沈君尧推断凶手定是能和秋水推心置腹之人,并且还是能让何家放松警惕的人。 “村子里没有拖拽痕迹,也没人见过凶手行凶,梁秋水与此人私交甚笃,凶手必定是能叫何家的人放下警惕自动跟随上去的人。” 既然知道了秋水生前的详情,沈君尧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盘问的机会,何胜很快就被时均唤了过来。 这屋里只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时不时摇曳晃动两下,光线明明灭灭,在这闹鬼的当头分外阴森。 何胜被姜甯他们三个大晚上的喊了过来,心里没底,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敢抬。 沈君尧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冷着脸问道,“三名死者遇害当日出门都是为了何事?” “婉婉是出去买肉,志高是去给村里一个采参客结上次收参的银钱。我婆娘黄秀则是去一个村里婶子家中送布,她儿媳生了,收集村里的布料做百家被呢。” 三个人,出去的理由也都全然不同,毫无关联。 “大人,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怕了,我现在脑子里都还记得秋水那张腐烂的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半边脸都是烂的,我这一把年纪了真的遭不住,我想搬出去住了,我惹不起总可以躲吧。” 何胜当真是怕,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是发白哆嗦的,时均一想到他家对秋水干的那些事就半点同情心都提不起来。 “不对,你们的证词不对。”,姜甯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喃喃自语变成了大声反驳。 沈君尧和时均同时朝她看了过来,她立刻扭头质问何胜,“你说秋水半边脸都烂了,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你还记得她身上的喜服,所以你是从喜服上认出的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章 何胜不明白姜甯为何有这个疑问,只是愣愣地点头但又摇头,“我记得喜服,但是脸我也认得的,虽然烂得厉害了,但还能看得出来的。” “大人,你还记得瓦泥匠鲁川的证词吗,他说看见秋水眼角腐烂了,舌头搭在嘴巴上。” 沈君尧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姜甯继续。 “朱定遇见的秋水并没有提及腐烂,面貌还是如常的。到了鲁川那夜,他看见的秋水也只腐烂了眼眶。但是到了何胜这里,秋水半张脸都烂了。” 姜甯说到这里,聪明如沈君尧当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如果真的有人装扮成秋水在杀人,他们三人看见的鬼秋水面貌应当不会产生变化才对。” “是。人体腐烂的顺序最开始是内脏,随后就是皮肤薄弱之处如眼眶,嘴角一类。他们三个看到的秋水按照着人体腐烂的顺序在渐渐腐化,并不是有人装成秋水化鬼,而是那本就是秋水的尸体。” 静悄悄的夜空里突然亮起一道闪光,印在何胜脸上把他恐惧的表情照了个一清二楚,他嘴角微微张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随之而来就是一道响亮的惊雷,轰隆之声把屋内几人都吓了一跳,何胜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何胜惨厉惊惧的喊叫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声同时响起,很快又被越下越大的暴雨之声掩盖…… 第43章 43 死不见尸 夏季的雨水来得突然,毫无预兆就下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一夜直至天亮方歇。 何胜夜不敢寐,硬是跟在姜甯几人身边撑着眼皮坐了一宿,熬了一夜的眼睛满是血丝。 昨晚姜甯的推断把他吓破了胆,连时均都忍不住夜里辗转反侧再三询问姜甯有没有猜错。 姜甯知道他怕鬼,好言好语安抚他,说是天亮开棺一验便知。 因为时均碎碎念了一晚上,姜甯压根睡不好,好不容易快天亮才睡着,又被院子里的鸡鸣吵醒,起床气成倍增长。 早饭送过来的时候她啃包子都仿佛在撕咬人肉一般,看得何胜心惊肉跳。 下了一夜的雨,村子里的路都变得泥泞了起来,何胜喊了哥哥妹妹两家凑出几个男丁领着姜甯三人往秋水下葬的墓地去。 姜甯一脚深一脚浅踩在路上,不小心脚底打滑险些就要跌倒,沈君尧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扶正。 “谢谢大人。” “嗯。” 沈君尧把手移开的瞬间,姜甯看见自己的白色曳撒袍一角不知何时被溅上了泥点子,顿时洁癖发作一般皱了皱眉,心想着赶紧把这破案子办了回庆京去,都几天没洗澡了,脏死了。 不带任何感情的道谢,姜甯站好之后自顾自就往前走了,沈君尧看着她纤弱的身板走在前头,觉得更加奇怪了。 京中那些倾慕自己的贵女,但凡有一丝机会赖在自己身上就跟软骨蛇一样扶不起来,而姜甯这姑娘,自己扶了她,她反而一脸厌恶,这难道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新手段? 跟在一旁的时均发现他的好友沈君尧这两日连连愣神,很是稀奇,看他眼神又落在姜甯身上,突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沈君尧这厮铁定是看上人家姜甯了! 天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脚滑的事情,落在三个人眼里竟然能联想出三个完全不沾边的想法来…… 案情每进一步都在往着秋水化作厉鬼报复的方向扯,小涌村的人都肉眼可见的恐慌起来,不过两日,何向远和秋水的合墓前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 坟前的冥币撒了满满一地,厚厚的几层,因着下过雨的缘故全都湿哒哒地贴在地上,一脚下去嘎吱嘎吱沁出水来。 何胜凑到沈君尧跟前问他是否真的要开棺,沈君尧拧眉给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他立刻颤颤巍巍去干活了。 雨势大天很快就干透,棺木才挖到一半太阳就已经撕开云雾探出头来,转眼间又是炎炎热气扑面。 棺木整个露了出来,姜甯用手挡着大太阳站到边上,让何胜赶紧开棺。 何家几个男丁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心里都有些怕不敢动手,沈君尧一道冷硬视线扫过去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刀,几人才硬着头皮去拔棺材钉。 随着钉子落地,棺材盖“嘎吱”一声被掀开,腐臭的气味混着雨后泥土的味道蹿了出来,几个离棺材近的都忍不住干呕出声。 “这……有鬼,真的有鬼啊!” 何胜那大嗓门喊得震天,姜甯捂着耳朵凑上去看了一眼,不出她所料,秋水的尸体不见了。 棺材里头只剩下何向远的尸体孤零零躺着,腐烂得面目全非了。 “别叫了,你见过鬼还要偷自己尸体的吗。很明显是有人偷了秋水的尸体就为了装鬼杀人好叫你吓破胆罢了。” 姜甯嫌弃地瞥了一眼何胜不再搭理他,走到沈君尧身侧,问他可有什么想法,沈君尧也只是摇头。 秋水的尸体不翼而飞,沈君尧让何家这几人守口如瓶绝不能往外透露半句,一群人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又匆匆回到了何家的院子里。 做法事那日买下的素菜都吃完了,今日终于可以吃些荤菜了。 何佳她娘还有何胜的妹妹两人正聚在厨房里烧菜,看见姜甯一行人回来,急忙让何佳去取挂在棚屋里的烟熏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章 何佳很听话,小跑着进了棚屋垫脚把挂在上头的烟熏肉取了下来,出来的时候还对姜甯羞涩地笑了一下。 姜甯看着她也回了个笑容,脑子里突然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她拔腿就往放着何家三具尸体的屋子跑。 第44章 44 挂肉钩 何佳取烟熏肉的动作让姜甯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她必须立刻去求证。 三具尸体已经重新放回了棺材里,驿卒一直奉命在屋内看管,姜甯一阵风似地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快快快,帮我把棺材盖打开。” 姜甯说着就去推棺材盖,驿卒急忙过来搭把手。 屋里热气蒸腾,几具尸体的腐烂气味聚集在一起,盖子掀开恶臭扑鼻,驿卒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姜甯反而探身进去查看。 沈君尧和时均赶到的时候,姜甯半个身子都趴进棺材里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如何把死者挂在树上的了!”,姜甯咧着一口大白牙兴奋地从棺材里探出头来,连连朝着沈、时二人招手。 “发现了什么?” 沈君尧走近,姜甯伸手掰开黄秀的嘴巴,指了指里头解释道,“口腔里这除了致命的这个贯穿伤和靠近牙龈那四个稍显对称的小伤口,还有一个深度只到鼻腔的伤口,凶手就是这样把死者吊在树上又不会在尸体上留下线痕的。” 姜甯说完就仰起脖子抬头,张开嘴巴,右手食指弯起来比出一个朝天钩子的模样伸进自己的嘴巴里。 时均顿时瞪大了眼睛。 “钩子,凶手将钩子戳进死者的嘴巴里,再将鱼线捆在钩子上把死者吊在了树上。” 凶手把死者当成烟熏肉一般直挺挺挂了起来。 姜甯随即点头,“所以三个目击者都只看到尸体的后脑勺,如果将正面露出来便会露馅,凶手完全就是抓住了人对诡物的恐惧设下的障眼法。” 沈君尧抱臂静静看了片刻,脸上挂起了饶有兴味的冷笑,“像不像被宰的猪?” 他这么一形容,姜甯再细细一想,嘴巴比脑子更快,当即蹦出一个名字来。 “朱定!” “鱼线好找也容易买到,但屠户所用的挂肉钩却不是寻常东西,一般人家中更不会备着此物。”,沈君尧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神情,“朱定,倒是个狡猾的。” 小涌村静静掩在夜色中,因为闹鬼传闻,家家户户夜里早早就闭门不出,静得只剩下虫鸣。 姜甯的新发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何胜只看见她急匆匆去看尸体,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朱定。 饭菜备好端上来,何胜抬脚正要走就被沈君尧喊住留了下来。 “你们一家与屠户朱定感情如何?” 何胜挠了挠头回道,“也就一般乡里乡亲的感情。村中只有他一个屠户,新鲜猪牛羊肉都只能在他那儿买到,他性子爽快又从不缺斤少两,村里家家户户都在他那儿买肉,谁家跟他都能聊上几句。” 姜甯扒着饭,闻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何胜,“秋水嫁进来之后,你们家买菜买肉的事情也是她负责吗?” 何胜不知道这几位官爷到底想问什么,但还是乖乖点头回应。 “不要声张,半个时辰后带我们去朱定家。” “欸?哦,好。” 等何胜一头雾水出去之后,沈君尧压低声音将稍晚一些的行动一一说明,姜甯边听边往嘴里塞肉,吃得满嘴是油。 安排完毕,沈君尧一转头就看见她泛着油光的嘴唇,顿时就想到了何婉婉嘴里掉出来的那些肥硕蛆虫,当即嫌弃地皱了皱眉,掏出帕子递了过来。 “擦擦。” 姜甯吃得兴头上,一只骨节分明能当标本的手横在她眼前挡住了菜碟子,她一下就不高兴了,但碍于是顶头上司的手,敢怒不敢言啊,只能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还坐在一旁斯斯文文小口吃饭的时均眼睛都亮了,沈大爷何时给人递过手帕,向来只有给人抛白眼和刀眼的份,姜甯这姑娘了不得啊。 一顿饭在三个人不同心思的情况下吃完,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沈君尧跨出屋外,何胜已经等候在侧。 交代了何家其他人不得外出后,姜甯三人跟着何胜连灯笼都不打,摸黑朝着朱定家中去。 第45章 45 以身为饵 朱定住在村子西边,他是个屠户,平日里杀猪宰羊动静不小,那些下水和血的味道极重,还掺杂着各种家畜的粪便,长年累月下来院子里都是一股腥臊味。 村民们倒也理解,毕竟村里也就一个屠户,便自发得将房子建得离他远一些,省得因为卫生问题闹得邻里不和。 以至于朱定家附近算得上人烟稀少,离他最近的那一户也得走上几分钟。 月色明明,黑影朦胧,朱定家的窗户透出烛光将他高壮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姜甯站在门前抬眼看向高处,沈君尧已经悄无声息翻身落在了屋顶上,一抹红色伏在瓦片上有些显眼。 屋外大树阴影下的时均对她点头示意,姜甯这才领着何胜推开朱定家的院门。 院子不大,跟村中其他民居一样,角落里一个柴房,外头连着一个土灶,水井贴在屋墙外。 炎热的空气将地面上的腥臊味烘发出来,脚踩在地上也是一种黏糊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粪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章 敲门声响起,窗户上的影子一滞,朱定略带谨慎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啊?” “是我,御宁卫姜甯,有些细节想要来跟你确定一下。” 姜甯是个姑娘,长得好看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瘦弱弱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屋里的朱定放下了警惕,很快就从屋里开门出来。 门打开,烛光从屋内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甯急忙扯出笑容向他打招呼,“朱定,方便我进去坐坐问话吗?我们家大人你是见过的,古板严肃得很,我今日要是没把事情办好回头肯定要挨骂了。” 朱定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陪笑的何胜,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才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屋。 屋子不大,除了这外堂也就两个里间,其中一间虚掩着房门,屋内的酒瓶子撒了一地。 姜甯在桌前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何胜就抢在了前头。 “朱定,你少喝点,我当初是真不知道你跟秋水感情好,梁富贵那滑头是真的一个字都没跟我说。平日里我也没见你跟秋水有什么往来,我也猜不到啊。我要是知道,我铁定不会买她的。” 然而朱定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转头问姜甯有什么要问,问了赶紧走别耽误他睡觉。 姜甯留意到朱定的态度明显与那日被传唤问询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日明显是瑟缩又恭敬,现在却是谨慎和不耐烦。 朱定赶人的态度明显,姜甯也不好拖拉,照着原本的安排开始问话。 “你看见秋水那夜可有看见她的脚?踩在地上吗,还是脚后跟翘起不沾地?我听人家说脚不沾地的就是鬼。” “不沾地。” “那你瞧见她的影子了吗?有影子的就不可能是鬼。” “没影子。” 姜甯一直问,朱定全是毫不犹豫就回答,他没有发现姜甯这些问题一直创造机会让他把案件往秋水化鬼报复的方向上引。 数个问题下来,姜甯才装作害怕的样子惊呼起来,“这样看来一定是鬼了,秋水真的变成鬼回来报仇了,我得赶紧通知大人,我们立刻就走,否则被迁怒了死在这儿就麻烦了。” 何胜并不知道姜甯他们的计策,听她这么一说,全身血液都凉了的感觉,腿脚发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起来。 “造孽真的是造孽啊,花钱买了个报应,我们何家招谁惹谁了,早知道她这么恶毒就不该买她的,真实倒了血霉了。” “就是,你们何家也是可怜,花了重金买个儿媳,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吊死了,回头还要找你们报仇。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替你喊冤啊。” 姜甯开始附和何胜的话,言语间透露着对秋水不知好歹化鬼害人的不满,很快她就从眼角余光里瞥见朱定青筋暴起的拳头越捏越紧。 鱼咬钩了,再加把油让这火烧得更旺些吧。 “我记得这梁秋水新婚当夜都来不及跟你儿子圆房就一命呜呼了,莫不是生性浪荡在家中守寡旧旱耐不住闺中寂寞,这才把自己吊死好下去做对快活鸳鸯。要真是这样,她还有脸回来找你们何家报仇,当真是水性杨花不知感恩啊。” “嘣”,一声震天响声,朱定一拳砸向面前的桌子,“说够了没,秋水不是这样的人,快滚出去!” 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拉姜甯,姜甯立刻猫着腰往侧边一闪躲开了,借着闪躲的机会撞开了里间那道虚掩的门。 酒瓶整整齐齐垒成一堆靠在衣柜边上,里间的地面湿漉漉一片,酒味浓郁得仿佛用酒浸淋过一般。 姜甯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掀开了衣柜的门。 “大人!” “你找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屋顶上传来异动。 第46章 46 丑陋的人性 姜甯打开柜门的瞬间朱定已经朝着她冲了过来,然而他动作还不够快,柜子里的东西已经露了出来。 “你找死!”,他大喝着,双目圆瞪捏起拳头就往姜甯脸上招呼。 “大人!”,同一瞬间,姜甯抱头蹲下大喊出声,她可不想被一拳打死,只能希望沈指挥使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拳头裹着风朝姜甯脸上扑来,她闭上眼睛双手抱紧头部,就在朱定拳头离她一臂距离都不到的瞬间,屋顶瓦片突然炸裂般四散,一道红影从天而降。 沈君尧踏着碎瓦翻身而下单脚落地,另一只脚绕上朱定的脖子,瞬间就借着巧劲将他甩倒在地。 朱定砸在地上挣扎着正要爬起来,沈君尧旋身后手腕一转,抽出腰间佩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横着刺入朱定的脖子下方。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刀锋距离朱定的咽喉不到半寸,他惊得猛吸一口气皮肤就碰上了冰冷的刀刃,一道细细的红痕立刻浮上他的脖子。 “可有受伤?” 沈君尧背对着姜甯眼神冷冷地钉在朱定身上,但姜甯知道他问的是自己。 拍了拍差点跳出嗓门的小心脏,姜甯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伤这才敢呼出一口气,“没事。”。 说话间她扶着衣柜站了起来,柜门也被她彻底打开,何胜的目光瞥见柜子里的东西,一阵尖叫瞬间冲上小涌村的夜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秋水!!她来索命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章 衣柜里,一个身穿喜服的尸体静静倚站着,脸上的肉已经烂得看不太清楚面貌了。 一边眼珠子不知所踪只有蛆虫沿着眼眶慢慢蠕动,另一只也只是堪堪挂在眼眶里随时就要脱落,灰白的舌头搭在嘴唇上,鬓发散乱。 “有鬼啊,是秋水,真的是秋水啊,别杀我别杀我啊!” 何胜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还不忘求饶,一股骚味在屋里蔓延开来。 时均急奔进屋,看着毫发无伤的姜甯还有被沈君尧控制在地的朱定,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把村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虽然大家都惧怕近日闹鬼之事,但吃瓜的本能依然战胜了大部分的恐惧,朱定的屋子外头很快就亮起一盏盏灯笼。 何胜还在疯疯傻傻地尖叫求饶,吵得沈君尧心烦,转身就给了他一脚,“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尸体。” 这一脚力度不小,何胜总算是疼得回过神来,呆呆看着柜子里的女尸,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朱定,偷盗尸体,残害何家三人,你可认罪?”,沈君尧的刀依然停在朱定的脖子前一寸。 朱定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关节握成拳捏得咔咔作响,姜甯能感受到他身上倾泻而出的愤怒。 “狗官,要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杀了何胜就能好好安葬秋水,都怪你们,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朱定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赔钱货你杀我全家!”,何胜终于想明白了,站起来抬腿就要去踢仰卧在地的朱定,又被沈君尧一脚踹到了旁边去。 朱定双目赤红,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盯着何胜,只说了一句话叫他僵在了原地。 “何胜,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占了秋水身子还污言秽语辱骂她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话音落下,院子外齐齐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女儿不让秋水吃饭四处撒谎掩盖事实,你小儿子也是个畜生日日肖想秋水,你婆娘也不是个好人,秋水包揽了你何家全部的活计还得跪着伺候她,她也配?” 朱定每说一个字,何胜的脸就白一分,张着嘴却一个反驳的字也挤不出来。 “畜生的儿子也是畜生,你想奸污秋水,可你婆娘这蠢货还以为只是何志高血气方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屡次辱骂秋水让她从了何志高还说什么不能白买了她,给何志高当个玩物是她的福气。她没想到你也是个淫心不死的,居然趁着她去隔壁村探亲的机会,跟何志高两人把秋水锁在屋里欺负!何婉婉什么都知道,却还给你们打掩护,你们何家四个人,全都该下地狱!都该下去给秋水磕头赎罪!” 堂堂七尺男儿,泪如雨下,朱定将何胜一家施加在秋水身上的恶事公之于众,屋外的村民全都没了声音,只有夜风穿堂而过,呜呜风声仿佛女子无助哭泣…… 第47章 47 以暴制暴 时均从朱定的柴房里拖出几样东西。 一个放着不同款式型号挂肉钩的箩筐,一张染成暗红色的椅子,还有一个一人高的挂猪肉架子。 姜甯走过去翻了一下箩筐,挑出几个双钩递给沈君尧看,“从钩子大小和间距来看,牙龈后的对称伤口就是它们造成的,用于固定嘴巴。至于致命伤,是这把短矛所致。” 沾着暗红血迹的短矛被胡乱塞在箩筐里,姜甯将它拔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翻上屋顶的时候看见了脚印,而屋子后面那个土丘正是挂着尸体的那棵树旁边的土丘。你将人在屋内杀害之后从屋顶搬上去,爬过这个土丘,正好可以攀到那棵树上。把尸体挂上去之后就是带着秋水的尸体在树底下守株待兔,人来了就吓,吓跑之后就把尸体放下来再抱着秋水的尸体爬回自己屋里。” 朱定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听着沈君尧分解他的作案手法,显然已经认罪了。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三名死者是如何到了你这里来的?除了何婉婉是要买肉的,其余两人当日与你并无交集。” “呵呵”,朱定冷笑出声,伸手推开沈君尧的刀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姜甯看着他慢慢走向衣柜将秋水的尸体抱了出来,温柔地放在床铺上,又掀开被子替她盖上隔断了外面村民打量的目光。 做完这些朱定才靠在床边坐下来,神情不再癫狂,低着头平静地给沈君尧答疑。 “我知道何志高出门了,故意等在他回家的路上。他一经过我便假装喝醉,骗他把我送回家,路上也没人看见,真是天助我也。至于黄秀也是差不多,只是我骗她说从前卖肉给何婉婉少了称,让她跟我回去我补一些给她。这老虔婆贪图蝇头小利,眼巴巴就跟我回来了。他们三个一进门就被我用帕子生生捂晕然后捆到了椅子上,睁开眼被吓得屁滚尿流那样子当真是解气。” 何胜在旁边越听越心惊,要不是御宁卫早到一步,或许他也已经被挂在树上了,想着想着腿脚又是一阵发软,扶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朱定瞥了他一眼,语气又阴狠了起来,“何婉婉和黄秀这两个娘们不中用,不到两个时辰就断了气,还得是何志高才能让我解气。何胜你不知道,何志高被压着舌头出不了声,疼的时候就跟猪一样噗噗地喘,那场面可真是可怜又滑稽。” 顺着朱定的描述,姜甯都能脑补出何志高被折磨时的场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章 “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指挥使的车,指挥使恕罪。” 姜甯突然很好奇,她跟在沈君尧身边也有大半个月了,他似乎也没有干什么嚣张跋扈之事,不过就是行事作风强硬了些,脸臭了些,为何人人见了他都跟遇见了阎王爷一般恐慌。 “城内可是出了变故?方才的神武卫因何故半夜进京?” 守卫见沈君尧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敢直起腰站好,面上闪过一丝八卦的表情。 “指挥使大人有所不知,我听兵马司的同僚说长公主惹恼了河神,河神降下神罚了。” “神罚?”,姜甯好奇了起来。 第49章 49 桥梁风波 守卫神神秘秘凑近车子,把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跟姜甯三人分享了起来。 前不久清溪河下游的游仙桥坍塌了,工部择了日子准备动工重建。 正准备打生桩之际,长公主率人拦了下来。 长公主霍婧姝是圣人一母同胞的妹妹,开府后圣人特准她上朝议事,此举本就引起诸多朝臣不满,借着这次的事情一众自诩清流的臣子就跪在殿前参了长公主一本,说她专横跋扈牝鸡司晨。 结果圣人还没将此事做个定夺,今夜子时刚过,长公主府门前就出现了异样。 两个守门的侍卫死在了长公主府门前,传言都说是清溪河的水神发了怒,降下了神罚。 神武卫是先帝特地下旨交由长公主调遣的骑兵营,就驻扎在庆京郊外以便时刻护卫长公主安危,今夜就是奉旨进京的。 “听说那两个侍卫死得特别蹊跷可怕,人根本办不到,亲眼见了的人都说必定是神罚了。” 城门守卫还在自顾自说着,沈君尧的脸色却越发黑沉,时均急忙打断了守卫,吩咐车夫立刻赶往长公主府。 夜深人静,马儿撒开了蹄子跑,姜甯被颠得几次想吐,硬生生忍了下来。 “大人,打生桩是什么意思?”,这是她没听过的词,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选择唠嗑。 “将年幼之人埋在动工之地的地基里奉献给神明,以祈求所建之物得神力庇护,坚固牢靠,百年不倒。” 沈君尧声音森冷,听得姜甯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为了一个荒诞的传说埋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管长公主为人如何,光是她阻止打生桩一事我就觉得她做得对,是疯魔到什么程度才能想着将孩子活埋奉献给所谓的神,有病。” “打生桩一事圣人早已下令禁止,奈何总有些人“自愿”将孩子奉献出来,你情我愿之事,谁也无权阻止以至于打生桩一事屡禁不止。乡野之地这等愚昧做法更是多不胜数,桥墩下埋的枯骨也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儿女。” 饶是沈君尧这样常年冷脸的人都露出了怜悯之色,姜甯心知那些幼童怕是尸骨成山了。 长公主的府邸就在宫墙之外最繁华的大街上,马车刚驶入街口就被那队神武卫拦了下来。 “不得擅入,违令者斩。” 拦在前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粗壮的手臂抵得上姜甯一条大腿粗,浑身肃杀之气。 沈君尧直接掀了帘子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徐豪,你眼神是越发不好了。” 姜甯正想着这徐豪怕是要倒大霉,下一秒就见他咧嘴一笑冲了上来,一把将沈君尧从车上拽了下来。 “是你小子啊,得了,是我瞎了狗眼没看清,这不是天太黑了嘛,谁知道你这御宁卫马车里坐的是哪位啊。” 看他语气神态应该是沈君尧的老熟人了,姜甯急忙收了收自己震惊的表情跟在时均后面下了车。 “哟,时均也在。” 徐豪似乎跟二人都很相熟,大大咧咧就凑上来一手拽着一个往前走,姜甯瘦小的身影跳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这姑娘哪来的,居然还是个御宁卫?时均你相好的?” 他话刚说完,时均就急忙看了一眼沈君尧,正巧沈君尧瞥见姜甯那头睡得鸡窝一样的头发皱了皱眉。 时均心都凉了半截,他哪敢觊觎姜甯,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当即摆手否认三连,“不不不,姜甯是君尧的人。” 然而沈君尧这位直男工作狂理解能力清奇,自动将“君尧的人”理解为“沈君尧手底下干活的人”,他点了点头。 徐豪的嘴张成了o型。 姜甯才走近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徐豪猛地凑上来跟她打招呼,她便一头雾水跟这个自来熟的肌肉猛男寒暄了一番。 得知姜甯是个验尸能手,徐豪才脸色一变严肃了起来。 “姜甯妹子你来了正好,这事情还真就得请你仔细看看。” 徐豪说着一路将三人往长公主府门前引,夜色太浓,姜甯隐约只能看见两个半人高的黑影。 等她彻底走近,跟在后面的神武卫举起灯笼照了过去她才彻底看清门前的情况。 两个无脸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跪在地上,左右两边胸口分别被两根手臂粗的竹竿刺穿,两人一前一后正巧被两根竹竿连在一起。 明明没有下雨,两具尸体却是全身湿透,连脚下的地面也是湿哒哒一片,仔细去看才发现并不是猩红的颜色,反而是清澈的水。 而在尸体身边的水里,还有几尾活蹦乱跳的河虾和鱼。 “这两具尸体这么看着像不像一座桥,以人为墩,竹竿是桥面。”,徐豪的声音也带了些紧张,诡异的画面叫他不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章 第50章 50 无脸人桥 夜色深深,长公主府门口两旁的树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月光将树影投在地上,仿佛鬼影张牙舞爪匍匐在地,静待过往路人。 府门前的诡样本就叫人胆寒,再加上徐豪这解释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让开,刑部办事,闲杂人等全部让开。” 姜甯正想着靠近点看清楚,身后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道嚣张的男声穿过夜色传入耳中。 “刑部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你爷爷我面前叫嚣?”,徐豪转头叉着腰就迎了上去,脸上挂着不屑的神色。 来人是个穿玄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头发束起拢在发冠中,高高隆起的颧骨配的一双细长刀眼,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对比之下,沈指挥使完胜。 姜甯下意识往沈君尧旁边挪了挪。 “原来是神武卫的徐中郎将,是我眼拙没认出来。烦请徐中郎将叫手底下的人让一下位置,好让我刑部的仵作上前查验尸体。” 来人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然而徐豪并不买账,他依然像堵墙一般挡在前头。 “你是哪位,刑部尚书不来,倒是打发你一个虾兵蟹将过来?是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了吗,狗胆倒是比本事大。” “在下汪志斌,是刑部郎中。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正在商议案件的具体对策抽不开身,这才安排在下过来负责现场调查。” 汪志斌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头上这两位就是参长公主牝鸡司晨的一员,确实就是不乐意来,他们巴不得长公主出事。 两人僵持了片刻沈君尧才提步走过去,凌厉俊美的脸从夜色中露出来,汪志斌吓了一大跳。 “沈……沈大人怎么也在。” “此案涉及河神降罚,诡案之事属于御宁卫管辖范畴,现由御宁卫全权接管,你可以走了。” 沈君尧直接开口把人打发了,汪志斌有些傻眼,但他不敢走。 “沈大人,虽说此事是诡案范畴,但是当初您到刑部来征调仵作,可见御宁卫并没有专业的验尸人员。如今案件涉及长公主还是谨慎为好,下官觉得不如由刑部的仵作来验尸,提供线索给御宁卫来查办,您看如何?” 姜甯瞥了一眼汪志斌,差点就想张嘴骂他狡猾。 刑部验尸,御宁卫来探查,这样一来案子破了刑部也沾了光,但前线奔走查证这些苦差事都是御宁卫来干,真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不必了,御宁卫的仵作比刑部的要好上数倍。” “怎么可能……”,汪志斌还想争取一下,毕竟这样空着手回去了,恐怕对尚书大人就不好交差了。 “立刻离开。” 然而沈君尧明显是嫌烦了,直接翻手抽出腰间佩刀,月色照在银白的刀刃上一道亮光闪过汪志斌的脸颊,吓得他当即后退了几步,立刻夹着尾巴带着人离开了。 人赶走了姜甯又回转到尸体边上,打开箱子带上手套开始验尸。 寅时是天色最暗的时间段,尽管徐豪已经让人把所有的灯笼都围了过来依然不太够用,姜甯有些头疼,无比怀念起电灯来。 “天色太黑,只能先记录尸体表征和现场的情况,等天亮之后才能仔细剖验尸体。” 姜甯说着就动手去翻看尸体的情况,时均从她箱子里掏出册子,姜甯说,他便帮着记下来。 “死者两名,头颅被垂直切割只余下后脑勺。尸僵明显,手脚不能弯曲,推断死亡时间在四个时辰之前但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胸前被两根竹竿穿过,伤口周围有血迹属于生前损伤。衣领前襟有垂直往下的血流痕迹,证明死者被切断头颅时保持上半身与地面垂直的姿势。” 除了尸体的外在痕迹,姜甯让时均把尸体周围环境的详细情况也记录了下来。 翻看完毕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距离天亮约摸还得大半个时辰,沈君尧想了想走到长公主府的大门前去,抬手就开始拍门。 “嘭嘭嘭”,门环砸在门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徐豪急忙上去拽他,“不想活了啊你,里头那位姑奶奶说了,天亮之前别烦她。我领旨过来之后她连面都没露,只有钱嬷嬷在门口等我,还叮嘱我动静小点别吵着里头那位,省得倒霉。” 第51章 51 偷龙转凤 徐豪那模样可不像撒谎,姜甯看他那两道眉都要拧成麻花了,两只手死死拽着沈君尧把他扯到自己身后去,不让他再敲门。 然而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提着灯笼慌张地推开门探身而出。 “别敲了别敲了,我的祖宗别敲了,有事吩咐我去办就好。长公主说了,一切听你差遣,天亮之前可不能吵醒她。” 徐豪一把将沈君尧推到前面去,“张叔,是沈君尧这厮敲的门,真不是我!” 张叔灯笼一提,这才发现是沈君尧,叹了口气道,“都进来再说。” “张叔,尸体不能就这样放在外头,天亮人多起来恐怕要引起事端。” 沈君尧指了指门口那两具尸体,张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脸头疼,“徐中郎将,你派人将尸体搬进来吧,就搬到后头西侧最里头那个院子去,实在是晦气了些。” 徐豪下去说了两句,很快就有人动手将尸体抬了起来。 姜甯跟在旁边仔细嘱咐不要破坏尸体上的东西,提着箱子跟在旁边,沈君尧和徐豪已经大摇大摆进府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章 “时均啊,徐豪怎么这么害怕长公主?而且,府里很大吧,敲个门总不会真的把她吵醒吧。” 时均贴心地跟姜甯并排走在尸体后面,听她这么问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能听见才回道,“长公主的母妃孝淑皇后是徐豪祖母的亲姐姐,先帝跟先皇后可是老来得子生下的长公主,是真真儿的掌上明珠,宠得没边。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差了一个辈分,徐豪小时候就常常被长公主欺负,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至于敲门这个事,长公主这脾性,谁也保不准她要是被自己的猫吵醒也能赖到你敲门的头上来,总之就是得顺着她来。” 姜甯抬眼看了一下个头快一米九满脸络腮胡的徐豪,再脑补一下他被一个女子追得满地求饶,画面属实有点搞笑。 一群人很快就跟着张叔走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天色还黑着,只能先暂时铺了张被子在地上垫着,将尸体以原本的姿势摆在地上。 几个神武卫很快就撤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御宁卫三人组外加一个徐豪,张叔端了糕点茶水上来候在一旁。 “尸体跪着的那摊水里的鱼是清溪河特产的叶子鱼,而且我方才仔细看了,这两具尸体跪着的朝向位置正好就是北面,游仙桥就在那方位上。” “徐豪你别说了,已经够诡异的了。” 时均看着那两具无脸尸,脸色又开始发白。 几个人围在桌上聊着,不知不觉天色亮了起来。 晨曦撒进院子里,姜甯正好吃完盘子里最后一个杏仁酥,她拍了拍手起身去干正事。 两具尸体因为高度尸僵维持着跪姿,姜甯只能蹲跪着来查看。 光线好了,她只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这竹竿是死者遇害之后被人在胸口剖出洞再插进去的。竹竿穿过人体的尖端空隙里一点人体残余组织都没有,手臂粗的竹竿捅进去,正常来说应该会戳出不少肉或者内脏碎片,但是这竹竿只有端口沾了血迹,靠近端口的内壁却很干净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几人凑近了看,发现竹竿的端口确实如姜甯所说那般。 徐豪是事发之后收到了长公主府送过来的密令才赶过来的,只知道遇害的两人是长公主府门口守夜的护卫,具体情况也不得而知。 沈君尧便询问张叔死者的身份,张叔说一个叫罗右,一个叫赵四。 “他们二人是昨晚值夜的,一直在外头守着,门房亥时末关门落锁的时候还跟他们二人打过招呼的。结果子时刚过,更夫敲更路过就发现他们死在了府门口,吓得尖叫起来,门房去开门才知道死的是我们的护卫。” 姜甯耳朵听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落下,脱掉尸体的衣衫后目光落在尸体的肩膀和手臂上,她脸上闪过一丝怀疑。 等她看完尸体的腿脚之后,怀疑更甚。 “长公主府的护院都是干体力活的吗?这两人虽然虎口有茧符合用刀护院的特征,但是双肩都有很厚的老茧,上肢发达,小腿肌肉结实精瘦,更像脚夫或者挑工之类的人。” 张叔闻言急忙摆手,“不不不,护卫就只需要巡守宅邸和在门前轮班守夜,哪里会在肩上磨出老茧。” 姜甯又指了指僵硬的尸体向几人解释,“寅时我就说了,尸僵明显推断死亡时间在四个时辰之前,也就是说死者最迟在亥时初已经遇害。张叔说门房在亥时末还见过两名死者,这明显不合理。” “所以,这两个根本就不是罗右和赵四,有人偷龙转凤了。”,沈君尧摸了摸腰间的刀柄,目光落在那半个血肉模糊的后脑勺上。 第52章 52 长公主 虽说身上的茧和体态特征不符合护院的情况,但为了保证准确性和确定真正的受害者年龄,姜甯还是决定剖骨查验。 张叔说罗右二十七岁,赵四也才二十五,年龄不同骨头的特征自然不一样。 但尸体半个脑袋都被削掉了只剩下耳朵往后的部分,没有牙齿就无法从牙齿磨损度判断大致年龄。死者又是刚死的,查看骨盆的操作比较麻烦,姜甯思来想去决定剖出肱骨来判定。 她从箱子里取出那把薄刃小刀,三两下就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右上臂划开了口子,仔细剔除肌肉和筋膜,小心翼翼把肱骨取了出来。 紧接着又对着另一具尸体如法炮制,取出了同一个位置的肱骨。 随后她将肱骨平放在地上,朝沈君尧招了招手,“大人,麻烦你帮我把这两根骨头从上端骨结往下端骨结平分劈开。” 沈君尧没有丝毫犹豫,走近,抽刀,两刀劈下。 随着“呛呛”两声,地上的两根肱骨整整齐齐二分为四。 姜甯蹲下将骨头捡起,迎着光仔细看了看里头,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众人,“骨髓腔已经到了骨结附近,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到三十五之间,绝对不是罗右和赵四。” 这样一来,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桩“神罚”。 “死者的手脚均有捆绑痕迹,尸癍全都集中在腿部,他们死前被人捆绑过,死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跪坐的姿势。死者的鞋底非常干净,显然衣服和鞋子包括腰牌这些都是死后换上的,我还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内衫里发现了一枚花瓣。” 沈君尧认真听着,姜甯将花瓣递出来,他便自然而然伸手去接过来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章 小小的粉色花瓣,尖端有个天然的缺口,捏起来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是樱花。” 姜甯点了下头,站在一旁的时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呼起来。 “这个季节庆京只有一处还有樱花盛开,雁回峰上的出云道观!” 结合了一下姜甯尸检得来的线索,沈君尧初步推断两名死者应该是出没在雁回峰的挑夫。但对于幕后安排这一出神罚的人,几人还没有任何线索。 “先回镇府司抽调人手找出这两名死者的身份再做打算。” 沈君尧转身想走,时均正要说好,一个嬷嬷小跑着冲进了院子里。 “沈大人,徐中郎将,长公主起了,让你们几人都去水榭一块吃早膳。” 徐豪闻言整张脸都写满了抗拒,沈君尧竟然也难得的脸色一白立刻拔腿就走,“钱嬷嬷,我公事繁忙先离开了。” 这倒是叫姜甯更好奇了,这位长公主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连外头传言鬼见愁的沈指挥使都脚底抹油想跑路。 钱嬷嬷伸开手堵在月拱门前,显然不想让人逃了。 “你们几位小年轻就别为难我这个老太婆了,赶紧去水榭吃饭吧。” 眼看钱嬷嬷一副不去就绝对不让过的模样,徐豪只能僵着头朝沈君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几人跟着钱嬷嬷往水榭去,一路上姜甯看见院子里种了不少高大的流苏树。 正值四月底,流苏开了满枝头的白花,风一吹就缓缓轻摇,洁白似雪。 流苏的花语是醉人的恋情和依依的思念,但让姜甯记忆最深刻的一点是,它象征着女性独立,男女平等。 长公主阻止了打生桩还能上朝议事,姜甯觉得这花种在这里,必定是有某种含义的。 穿过一大片形态各异的假山,有淡淡熏香扑鼻而来,姜甯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远处的水榭里隐约露出一个横躺着的曼妙身姿。 “长公主,人带到了。” 随着钱嬷嬷一声通报,那道人影转了个身,朝着姜甯几人看了过来。 “哟,哪来的小女郎,抬起头给我瞧瞧。” 张扬魅惑的声线像磁铁一般吸引了姜甯的全部注意力,徐豪用手肘推了推她,她才意识到长公主说的小女郎是她自己,急忙报了名字才抬头看过去。 眼前女子单手撑着脑袋横躺在贵妃榻上,高鼻凤眸,眼神懒散又放肆,烈焰一般的红裙包裹着羊脂玉一般的莹白身躯,墨发随意挽起簪在后头,一双紧致的小腿就这么交叠露在裙摆之下,胸前成熟女子的高耸随着呼吸起伏,性感抚媚。 只是一眼,姜甯便觉得长公主霍静姝就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危险猎豹。 第53章 53 极致反差 姜甯被震撼了一下,她惊艳的眼神被霍静姝捕捉到了。 “沈君尧,你这小仵作倒是比你识货。” 霍静姝说完,姜甯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听时均说这位祖宗脾气不太好,也不知道自己这色迷心窍的鬼样子会不会惹怒她,于是急忙把头拧向沈君尧那一侧。 沈君尧看她那副怕死的怂样不由得扯了下嘴角,直视霍静姝回道,“她眼神不好,平时看的都是死人。”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姜甯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沈指挥使你这逼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舌头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姜甯还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找补,下一秒就闻到一股沉静的熏香扑至鼻端,霍静姝已经站在了沈君尧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去挑他的下巴。 虽然她比沈君尧还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应该弱点,但姜甯明显看到沈指挥使后退半步并且眼神恐慌。 他怕了! “沈君尧,你这榆木脑袋还真就配不上你这张脸,但凡你换个脑子我都想把你收了。” 沈君尧那张俊脸已经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姜甯心想,要不是因为长公主有权有势,沈指挥使可能要抽刀砍人了。 “算了,不跟你闹了,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你这看见女人靠近就发慌的毛病真得治。” 霍静姝说完又懒洋洋躺回了贵妃榻上,眼神瞥了一下徐豪,嘴角抽了一下,“徐豪,给你一炷香时间把胡子剃了,这邋里邋遢的鬼样子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徐豪一下就怒了,握着拳势要捍卫自己的宝贝胡子,“男人要有胡子才有气势,你不懂!” “钱嬷嬷,点香。” 霍静姝压根没搭理徐豪在说什么,钱嬷嬷闻言转身就把一根香点上,徐豪看了一眼当场就蔫了,握着拳头转身就去找地方刮胡子。 “时均啊,他们三人也就你还像个样子,可惜你怕鬼,我不喜欢胆子小的。” 时均笑得如和煦春风,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是发自真心那种快乐,“是我入不了您的眼。” “行了,废话少说,门口那档子破事如何处理?” 沈君尧撩袍坐下饮了一口茶,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游仙桥打生桩那日,可有遇到什么针对你的人?” “针对我的人怕是数不清了,那些个脑子有泡要用自家孩子打生桩的蠢货站在堤岸两边抗议了小半个时辰,有商铺老板,有官员家眷也有贩夫走卒,哪里能一个个都记得,他们也配?” 姜甯忍不住扶额,这位真的是个祖宗,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章 “福鼎茶居的老板一直嚷嚷着说长公主这般行径天理难容,总归有一天要遭天谴的,当时我们长公主的游船正巧就经过他的福鼎茶居,我听得一清二楚。”,钱嬷嬷是跟着霍静姝一同去的,那个兔崽子骂她家长公主,她记得老清楚了。 沈君尧敲了敲桌面,将这个福鼎茶居的老板记了下来。 随后他又问罗右和赵四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霍静姝照旧是一问三不知,钱嬷嬷也无奈摇头。 “那两个护卫要么拿钱替人偷龙转凤,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徐豪言语间踏进水榭,姜甯看他一眼,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胡子底下居然是一张嫩得叫人尖叫的帅气奶狗脸,难怪徐豪要留胡子,就这脸蛋,你说是个中郎将真的没人信。 徐豪自然也注意到了姜甯那夸张得快要掉到地上去的下巴,脸皮一红就吼了起来,“我就说了必须有胡须才有气势,天杀的非要我剃。” 霍静姝满意地笑了起来,“你小子这张脸就长这个样,留胡子那是暴殄天物,见一次我让你剃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徐豪憋屈得很但是不敢反抗,气鼓鼓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是牛饮。 霍静姝并没能提供太多有效的线索,最后沈君尧还是决定先从死者身份下手,跟霍静姝告别之后使唤着神武卫帮忙把尸体带回了镇府司。 姜甯让人把尸体送回去验尸房,偷偷摸摸跑回去拿衣服洗个澡,出去好几日不洗澡不换衣衫,她感觉自己已经馊了。 第54章 54 煽动人群 洗了澡出来,姜甯觉得一身清爽,梳起头发急忙又往沈君尧那边去。 事情涉及到了长公主自然是马虎不得,曹奎也被直接征调了过来帮忙,整个御宁卫四处都是忙碌奔走的身影。 姜甯一进门,时均和曹奎齐齐回头看过来,沈君尧淡淡看了她一眼倒也没问她去哪了,直接提刀往外走。 “大人,现在去哪里?” “福鼎茶居。” 福鼎茶居位于清溪河边上,邻溪而建的两层竹楼建筑,清雅别致。 一水四色的御宁卫从马车下来,小二腿脚都打颤,上前说话语气都是抖的。 “几位大大人,喝茶吗?” 沈君尧直接越过他跨进茶楼朝柜台走去,掌柜的眼尖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这是……” “让你们东家出来。” 御宁卫拿人从来不用什么公文,一句话就足够让人胆寒,掌柜的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找东家。 一盏茶都不到,一个儒雅的男人敲开了雅间的门。 “不知道几位大人突然驾临鄙店所为何事?我就是福鼎茶居的东家江福海。” 时均示意他过来,随后才询问他打生桩当日他对着长公主说了什么糊涂话。 江福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御宁卫是什么人他又不是不清楚,当日骂了长公主,哪想到人家御宁卫马上就找上门来了。 “大人饶命,小的也是一时胡言乱语不是故意辱骂长公主的。” “江老板近日可有前往出云道观?” 时均面善,江福海见沈君尧一直没有开口,摸不清他的意图,只能小心翼翼回没去过。 “可有亲属去过?” “没有,茶馆里生意忙都走不开的。” “江老板可信教?” “我信佛,偶尔也往大佛寺去上香。” 时均的问题把江老板问得越发迷糊,沈君尧看他一脸疑惑这才主动开口,“既然信佛为何对打生桩一事如此盲目追求,佛家可不兴杀生。” 江福海被他问得一震,脸上竟然露出羞愧的表情来。 “大人,不瞒你说,我那日起骂长公主只是听话办事而已,是翰林院侍读陈大人让我骂的啊,他是我们福鼎茶居的大客,我得罪不起啊。” 江福海站了起来一边鞠躬一边擦汗,模样十分紧张,就把当日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游仙桥要重新动工,打生桩的那些孩童和工人都已经站好了位置,河堤上的监工也烧了香马上就要动手,长公主的游船却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打生桩的仪式。 江福海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些孩童都是年幼的无辜生命,他吃斋信佛看不得这些,在他眼里长公主是干了好事的大善人。 然而河堤两岸民情激愤,有几个道人站在人群中率先开始气愤大骂,那些信徒一听便也也跟着哄骂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那些士兵上来制止反倒和信徒们起了冲突。 翰林院侍郎陈文轩就站在江福海身边阴恻恻地威胁他,若是不加入辱骂的行列日后就让他福鼎茶居的生意不好做。 江福海是个商人哪里敢违抗朝廷命官,只能硬着头皮骂了起来。 结果这一骂就给他惹上事了。 “今日向你问询之事不得向外说,你可听懂了?” 面对沈君尧冷冰冰的眼神和威胁语气,江福海哪里敢没听懂,立刻点头如捣蒜,忙说今日是御宁卫赏光来喝新茶的。 在福鼎茶居喝了两壶茶吃了些糕点,沈君尧一行人才摆道前往陈文轩府上。 巧的是,这位翰林院侍郎与长公主竟然算得上是半个邻居,陈府后院的墙对出去就是长公主府正门外头的朱雀大街。 沈君尧从不相信世上太多巧合,他看了眼陈府的金漆牌匾,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章 时均刚要上去敲陈府的门,那扇朱门突然就从里头打开了,径直出来了一个桃红襦裙的妙龄女郎。 女子显然没料到门前有人,还是御宁卫,直接愣在了当场。 第55章 55 轿夫 陈家嫡长女陈淑云正要出门,腿刚迈出府门就被拦了下来。 时均礼貌地告知她御宁卫办事,要见她爹陈文轩。 他生得清隽,清风朗月一般叫陈淑云脸颊微微泛红,忙不迭让丫鬟把人迎进来,结果到了花厅才发现陈文轩与友人相约,并不在府中。 沈君尧一刻都不想停留起身就要走,姜甯突然问陈淑云是否常去出云道观,陈淑云虽有不解但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时常去出云道观?” 姜甯指了指她襦裙上的樱花和腰带上绣着樱花的钱袋子,“陈小姐除了衣衫,连头上发簪、耳坠等都是樱花造型,出云道观有粉色樱花,我便猜着你应该常去看。” 陈淑云摸了摸自己鬓边的樱花流苏簪子,语气带着自豪,“我自幼酷爱樱花,出云道观的后山有一片闲人不得进出的粉色樱花林,寻常香客只能看看观中的几树,而我因着我爹与观中真人的关系能进后山看那成片的花海。方才就是要出门去看花的,倒是被你们拦下来了。” 她全然不知自己这一番话落在沈君尧耳中可不是什么幸事,反倒是让她陈家加重了嫌疑。 凶手在道观中行凶太过明显,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后山樱花林反倒成了最合适的地方。 几人从陈府出来,沈君尧打算去出云道观看看。 曹奎正扯了马车缰绳要出发,一个白衣御宁卫就朝着他们急奔而来。 “曹千户,查到了。在驴子巷有一户人报了失踪,那妇人说她男人自昨日出门就不见了踪迹,是个轿夫,名唤吕大力。按描述身高体型都与赵四相似,年纪正好三十二,与死者年纪相符。” 死者的身份有了眉目,一行人决定兵分两路行事,曹奎和时均到出云道观去查看,沈君尧带着姜甯去调查吕大力的事情。 马车留给了曹、时二人上山,姜甯只能苦哈哈跟着沈君尧走路,大热天的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驴子巷,姜甯的后背湿了一大片,内衫黏糊糊贴在背上。 驴子巷里住的都是些贫苦的人家,巷子极窄,两边的居民门与门之间只隔了两人宽的距离,姜甯和沈君尧向人问了三次路才摸到吕大力家门前。 随着开门声响起,破败的小木门打开,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看见两人时神色一惊。 “大姐莫怕,我们是来调查吕大力失踪一案的。”,姜甯见她害怕,率先上去说明来意。 女人一听顿时流出两行清泪,不管不顾抓了姜甯的衣袖开始哭诉。 “大人,你帮帮我,今日一早另一个大人同我说我男人死了,求你帮帮我啊。” “你别急,我们定会尽力找出真凶,如今就是想向你询问些事情。” 女人闻言这才抽泣着让开身把两人请了进来,小屋又小又挤,沈君尧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找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大力是轿夫,平日里跟搭档的胡二哥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早上卯时就出门到戌时才回家。昨日出去之后再也没回家,我以为是有活耽误了,结果……” 沈君尧没给她哭哭啼啼的机会,插嘴问道,“与他搭档的胡二哥人在何处?” “胡二哥家就他一人,好像是住在三个路口前头的青石巷,我昨夜也去找过,他家里没人,不知道是不是……” 姜甯一听急忙问她,“这个胡二哥是不是身高五尺左右,年龄跟吕大力差不多?” 女人连连点头,沈君尧和姜甯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测,这个胡二哥恐怕就是另一名受害人了。 从吕大力家中出来,沈君尧就有了推测。 伪造神罚之人应当是观察吕大力和胡二哥一段时间了,确定这两人外形与罗右赵四十分相似才选了合适的时间下手。 “长公主制止打生桩之事发生在四日前,凶手若是想要伪造必定也是这四日之内选上了吕大力和胡二哥。指向倒是很明显,这四日之内与这两人接触较多又与陈文轩有关系的人,恐怕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沈君尧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率先踏出驴子巷朝镇府司走去。 而曹奎和时均两人的出云道观之行也有所收获,两人是踏着落日余晖赶回来的。 曹奎风风火火闯进沈君尧书房,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他面前。 “大人,雁回峰山脚下有一片小竹林,每日都有不少挑夫轿夫聚集在那儿等着要上山的客人挑选,我和时均盘查了一番,其中两人似乎与吕大力打过照面,说是昨日一早还见过他和搭档抬了个小姐上山。” 时均故作神秘地朝沈君尧使了个眼色,“大人,姜甯,你们猜猜他们抬的是哪位小姐?” 沈君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时均放在桌上粉色樱花,答案不言而喻。 第56章 56 血色樱花林 樱花盛开的季节陈淑云时常前往出云道观,峰脚那些轿夫挑夫都对她印象深刻,毕竟浑身上下穿着打扮都与樱花有关,别人只一眼便能记住她。 吕大力和胡二哥死前抬着陈淑云上了出云道观,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陈文轩又是鼓动福鼎茶居的江福海辱骂长公主之人,而陈府与长公主府又只有一街之隔。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章 条条线索都指向了陈家,然而没有实质证据御宁卫也不好直接将一个朝廷命官定罪,凡事都该讲个证据,所以还得寻到凶手或是物证。 姜甯站在出云道观上千级的石阶前,看着远在山腰的粉色,心中退堂鼓都敲烂了,这证据,要不就沈指挥使你自己去找成吗…… 曹奎和时均昨日已经爬过一次了,今日再来也还是嚷嚷着腰酸腿疼,只有沈君尧跟个没事人一样,爬了上千级的石阶还脚下生风面不改色。 几人刚进观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竟是妙同。 今日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道袍,依旧是青丝挽成发髻用玉簪固定着,端着得体的笑容朝姜甯几人走来。 “果真是有缘,竟又在此处遇见了福主。” 妙同说着朝沈君尧投来一个娴静平和的笑,转身同身后一个道人耳语几句,那道人转身战到一旁去等她。 “我们要见这道观的主事者。” “出云道观是观清真人在打理着,我今日也是应邀前来见他,果真是有缘,几位福主随我一起来吧。” 观中香客众多,不少人在论道赏花,方才在一旁等妙同的那个道人领着四人和妙同一块绕进内院,穿过一个长廊后停在最内的厢房前。 门前的小道童看了一眼妙同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姜甯众人,这才敲了敲门向观清真人通报,屋里的人很快便出来开门。 灰袍白须的老道人浑身散发着仙风道骨之姿,他摸了摸胡子,眼光在扫向妙同的时候皱了皱眉。 时均依然充当着外交发言人的角色,朝观清真人道明来意,说要去后山的樱花林一探。 观清真人听闻死了两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让小道童把他们领过去,妙同则是被他喊进了屋里。 此时正逢樱花盛开之际,漫天花瓣被风吹落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雪,洋洋洒洒落在地面,姜甯忍不住抬头伸手去接,眼光一扫正巧看见不远处几只乌鸦在盘旋。 她立刻警觉起来,朝着那边跑去,沈君尧见状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乌鸦是腐食性动物,有血腥味和腐肉的地方就会吸引它们,这樱花林照理来说不可能有乌鸦的,快找,这一块可能是案发现场。” 姜甯这么一说,曹奎时均也立刻动作了起来,四个人循着乌鸦的活动轨迹在这一片的地面上细细搜索起来。 不过片刻,曹奎就喊了起来,“大人,这边的泥土似乎有翻动过的痕迹!” 两颗樱花树底下的泥土有些松动,上面泥上明显与树根附近的有颜色差异,确实有被翻动的迹象。 时均急忙跑去寻侯在林子外头的小道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把锄头。 曹奎和他一人一把,哼哧哼哧就开始挖,十几锄下去就碰到了硬物。 姜甯急忙拦住他们,戴上皮手套蹲下身用手拨开面上的泥土,一个蒜头鼻露了出来。 她在地上摊开粗布,用猪毛刷子小心翼翼围着那鼻子一块的泥土开始挖,很快一张人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才曹奎那一锄头下去凿在了这脸的左半边脸颊上,灰白的皮肉翻卷开来已经没有血色了。那半个头上只有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黑漆漆的口腔里看不见舌头,瞪圆的眼珠子早已混浊。 暗红的血迹混作一团把头顶的一部分头发都沾在了一起,看得时均又是一阵反胃。 姜甯将这半个头起出来放在布上,很快又将另一个死者的半个头挖了出来。两根舌头因为没有支撑直接混在了泥土里,姜甯细细拍掉了尘土才放到了两张脸旁边。 确定没有人体残肢姜甯才站起来,曹奎和时均继续挖,很快就在坑里挖出了两声衣衫鞋袜,显然就是死者生前所穿衣物。 沈君尧抓起其中一件外衫去看,胸口处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第57章 57 再见妙同 坑里的东西全部挖了起来摆在地上,曹奎将衣衫按穿着的顺序套起来放在地面上,两身衣衫的左胸口处都能看见血痕。 “同我之前验尸的结论一致,这些衣服上面凶器留下的痕迹是条状的,衣服上有溅射痕迹,凶手果然是先将死者刺死,随后替他们换了衣衫鞋袜再用凶器在尸体左右胸口挖出一个差不多的洞,那竹竿是后来再捅进去的。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掩盖掉胸口被一刀刺穿致死的痕迹。” 沈君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衣衫的血痕上,他看了许久才沉声道,“凶手能如此整齐切下死者的半个头,一来凶器必定削铁如泥,二来凶手本身武功不差。这样精准切下半个头又不伤及脖子身体的把控能力,御宁卫之中恐怕也没几个能做到。” 曹奎虽然看着像个铁憨憨实则功夫不差,一手刀法使得炉火纯青,下手快狠准,他自然也是看得出门道的,附和地点了点头。 “陈文轩不过是一个六品翰林院侍读,身边竟有武艺高强之人,这倒是叫我来了兴致。”,沈君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弯起了嘴角,鹰眸里闪过抓捕猎物的快意。 几人从林子里出来,观清真人居然等在了外头,那小道童倚在他身侧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姜甯把尸体残骸包了起来提在手中,时均上去解释了一番,观清真人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布包露出悲色。 “这后山因为连着观内道人的住处所以从不对外开放观赏,只是偶有几位权贵之类的常来论道捐钱,为表谢意我便开放与他们,没想到竟成了帮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章 “翰林院侍读陈大人的女儿陈淑云前日是否由两个轿夫抬进了樱花林?” 面对沈君尧的提问观清真人似乎也不知道情况,只见他转身对小道童说了一句,小道童跑着出去了。 “几位大人随我来吧,等我询问那日洒扫后院的道人方知可有此事。” 观内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不少道人与信徒就席地而坐探讨道法,姜甯扫了一圈倒没见到妙同的身影。 她觉得这个道姑很是奇怪,似乎对沈指挥使特别感兴趣,两次见面都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倒是沈指挥使这个直男次次都无视了。 四人跟着观清真人到厢房坐下,闲聊了几句,小道童很快就领着一个年轻道人过来了。 “大人,这是衡清,这几日后院是他在洒扫。” 衡清道人礼貌得拱手行礼,随后得知情况立刻便将详情交代了一番。 “前日陈小姐确实是由两个轿夫抬上来的,应该说这两回陈小姐都是坐这两人的轿子上来的。” “这两回?”,沈君尧声音一沉,轻轻伸手敲了敲桌面。 衡清老老实实点了头,“前日和再前一日,这两日都是同一对轿夫将陈小姐抬上来的。我认得其中一个,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大黑痣。” 姜甯想了想还是解开了布包,让衡清道人过来看一眼。 衡清道人从小道童嘴里听说了在樱花林里挖出了脑袋,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里头的东西吓着了,当场就跑到门外吐了起来。 屋里几个御宁卫也不催他,等他吐干净了才白着一张脸探头进屋里,“是这两个轿夫送的陈小姐。” 话刚说完,衡清道人又扭头到外面去吐了…… 沈君尧嫌弃地瞥了一眼门外,突然想起江福海说的,打生桩那日有道人在河堤边上煽动信徒辱骂长公主,他又将这事抛到了观清真人面前。 没想到观清真人听了这件事竟然面露怒色,饮了口茶才敛下怒容。 “大人,此事我已听闻,这也是我今日让妙同过来的原因。那日的事情因她而起,我本想着同为道家之人提点她两句,没想到她还倒打一耙。” 姜甯的好奇之心一下就上来了,瞪大了眼睛凑到桌上,那副八卦的样子落在沈君尧眼里就像个等肉吃的狗儿。 观清真人并不避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始末还原了出来。 虽同为道家,但妙同是全知教的人,学的虽是道法信的却是一个不知从哪儿来兴起的全知教母。而观清真人是正儿八经的道家,本就不太看得起妙同。 打生桩那日清溪河附近有一场小型论道会,出云道观的一些道众也去了,妙同也在。 论到一半,清溪河边上突然喧闹起来,众人出去一看发现是长公主把打生桩一事拦了下来。 第58章 58 棋子 本来道众们也就看看热闹,谁知道妙同突然说了一句“此行有违天道”。 随后旁人又听她嘀嘀咕咕说什么打生桩由来已久,历来都是牺牲几个孩童可保万千子民安康,如今长公主此举看似大义,实则坏了因果缘由,日后百姓怕是要有大难的。 道众之中有些不过是刚出茅庐的新丁,那日去论道会就是图个学习,听了妙同的话深以为然,竟在人群中义愤填膺叫骂了起来,于是就演变成了后来群情激奋辱骂长公主一事。 因着这事,回观之后观清真人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几日又找人多方追问才找到妙同所在,立刻就让人邀她上山论道,实则是想责怪她煽动道众惹事。 哪知道妙同听了观清真人的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理直气壮说是那群道众道法没有学好,误解她的话语丢了道家的脸面,一席话下来把观清真人气得险些掀翻桌子。 后来观清真人还想与她论论道法学识,探探这道友的深浅,哪知她摆摆手说有事,直接跑了。 “这妙同道人实在不像样!”,观清真人火气有些大,小道童被他吓得退到衡清道人身后躲了起来。 时均笑着打了圆场,姜甯一行人很快就从雁回峰下来了。 下山之后沈君尧已经基本锁定幕后指使者是陈文轩,陈淑云知不知情也要再探。 至于妙同,到底是凑巧还是有意,也值得一查。 未免打草惊蛇沈君尧让时均带人埋伏在陈府周围,曹奎则是亲自跟着陈文轩,务必盯紧这一家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六品官员怎么敢对长公主下手,背后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沈君尧的目标是后面那条大鱼。 然而他们埋伏了几日,竟是一无所获。 陈文轩每日按时上朝下朝,得了空就去福鼎茶居与朋友对酌,不曾约见过生面孔之人。 陈淑云就更规律,连樱花都不去看了,日日就在府里学刺绣和琵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甯都感觉到了,沈君尧自然不会不懂。 守株待兔的第五日,沈君尧带上姜甯登了陈府的门,选的是陈文轩出去会友的时间。 陈淑云被传唤了过来。 花厅里,姜甯看见她走近,脸色有些紧张。 “沈大人来得不巧,我爹今日也不在府上。” 沈君尧掀开茶杯盖子,淡淡道,“不必,今日我来找你。” 姜甯想起自己当初刚刚获得身体控制权,沈指挥使闯进姜家对着自己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这样一句话,她突然替这个陈淑云点起了蜡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章 陈小姐,你要倒霉了。 “陈小姐,雁回峰下抬你到出云道观的那两名轿夫你可认得?” 陈淑云压根不看抬头去看沈君尧,坐下之后就低头看着杯子,手缩在桌子下不安地翻搅着,闻言更是愣了一会儿才说不认得。 “为何找这二人抬轿?” “就,随便指的。” “随便一指便两日都是同一对轿夫?” “大概是碰巧吧,我没仔细看。” 沈君尧“啪”一声将茶杯盖合上,清脆的声响把陈淑云吓了一跳。 “陈小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语气森冷,站起身来俯视陈淑云,顿时气势就压得陈淑云头脑发晕眼眶发红。 姜甯一看时机不错,急忙从旁插嘴恐吓,“陈小姐,我劝你有话直说,御宁卫牢里那些撬开人嘴的手段可多了,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 陈淑云一个闺阁小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敲打,她只听闻御宁卫臭名昭著杀人如麻,进去了不脱层皮都出不来,当下就被唬得舌头打结。 “大,大人,我,我,那对轿夫,我认得认得了。” 姜甯很满意自己的恐吓有了成效,笑眯眯转头看向沈君尧,沈君尧被她这狡黠模样逗笑,弯了弯嘴角。 接下来的谈话就容易多了,陈淑云把自己知道的招了个一干二净。 “是护卫凌二跟着我一同去出云道观。凌二看了一圈便点了那两个轿夫,连着点了两日。第二日那两个轿夫把我送到了樱花林里我就去赏花了,到下山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不见了踪迹,后来还是凌二又去山下给我寻了一对轿夫把我送下来的。” 沈君尧鹰眸一闪,盯着陈淑云又问,“为何一开始不说是凌二选的人?” 第59章 59 容器 陈淑云支支吾吾半天也不回话就啜泣了起来,沈君尧脸色一沉,闪过一丝不耐烦。 姜甯急忙安抚两句,让陈淑云照实说就是,陈淑云抽泣了一会儿突才掏出丝帕擦了擦脸回话。 “他是爹的贴身护卫,爹让他跟着我,让我听他的话去做,不准多问只管听话办事,别人要是问起他的事情一概要说不知道。要是我不听话,我爹就说就把我许给五十多岁的郭侍郎当贵妾……” 陈淑云说完哭得越发伤心,豆大的眼泪跟小珍珠一样往下掉。 “最近几日为何你不再出门看樱花?” “我爹不让。” “凌二在哪里?” “跟着爹出去了。” 被吓了一遭,陈淑云实诚多了,问什么答什么,沈君尧一顿盘问下来发现陈淑云就是个幌子,用来掩盖凌二的行动罢了。 沈君尧得到了结果就不想再听她哭哭啼啼,转身朝姜甯挥了挥手立马就走,一气呵成。 出了陈府大门,沈君尧走到拐角暗处吹了一下口哨,时均领着两个御宁卫很快就赶了过来。 “联系曹奎,让他盯紧了,不止是陈文轩,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叫凌二的护院。” 时均身边一个御宁卫领命而去。 “这个凌二的身份,去查一下。” 另一个御宁卫也领命退下。 虽然案子锁定了嫌疑人,但证据依然没有,凌二只是选了轿夫,并不能证明他和陈文轩杀人伪造神罚。 姜甯更想知道尸体是怎么从出云道观运出来的。 “观清真人说并未察觉有人搬运尸体,时均和曹奎从雁回峰下来猴也问过那些轿夫挑夫,案发当日没人挑过重物下山,而轿夫抬的也是实打实的活人,这两具尸体到底是如何运出来的。再加上死者死后就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要是普通方式运出,必定叫人看出异样才对。” 这件事沈君尧也尚未想明白,他的目的是抓住背后的人而不是关注行凶的过程。 案件有了进展,沈君尧得去同长公主汇报,姜甯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散过职,立刻屁颠屁颠跑了。 社畜都有个周末,她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休假了,汇报这种事就让沈指挥使自己去吧,她只想躺在床上睡个够。 姜甯这一觉从太阳下山就开始睡,踏踏实实睡到了旭日东升,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瞥了一下桌边,发现坐了个穿白衣的女人正对着她笑,这一眼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 “沈知意!!!!” 姜甯的怒吼惊了屋外树上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哗啦啦飞走了。 沈知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你睡得沉不想吵醒你才在桌边坐一下的嘛,谁知道这都能吓着你。” “大小姐!你睡醒了屋里莫名其妙多个人你怕不怕!” 姜甯没好气地瞪了沈知意一眼,拿起毛巾就洗漱,沈知意巴巴地凑上来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我哥拘着不让我来找你,我这是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的,还给你带了新鲜出炉的栗子糕,你别生气嘛。” 沈知意一副瓷娃娃一般的肌肤,嘟着嘴皱起眉这么可怜巴巴看着,姜甯顿时觉得气不起来,只能快速梳洗好坐下来吃糕。 “又想来打听案子了是不是?”,姜甯咬了一口软糯的栗子糕,心情舒畅了一些。 “当然不是,我是给你送消息的,我都没跟我哥说,第一个来告诉你!” 她一脸得意成功勾起了姜甯的好奇心,三两下把栗子糕塞进嘴,姜甯问她得了什么消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章 沈知意神神秘秘凑过来道,“我昨日碰巧跟朋友在陈府外头那家小茶馆喝茶看见你和我哥进去了,小二送点心上来的时候嘀嘀咕咕说陈府近日怕是撞了脏东西不太平还被御宁卫找上了门,我听他这话里有话的便跟问他可是看见什么了,结果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姜甯一把捏住她白皙的脸蛋,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道,“快说,别卖关子。” 沈知意拍掉姜甯的手,凑近她耳边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小二说长公主府出现神罚的前一日下午,陈府迎了两尊半人高的元始天尊像进府,还未点睛。” 第60章 60 神像藏尸(一) 神像点睛意味着开光,寻常人家请神入宅必定都是开了光的,以求神灵庇护,有些得道之人帮神像开光更是千金难求。 谁会往家中请不开光的神像呢? 而且还是两尊一模一样的元始天尊。 沈知意这个消息确实重要,姜甯对于尸体是如何进了陈府一事有了猜测。 她又塞了几个栗子糕填饱肚子才拉起沈知意,捏了把她的脸蛋将她往外带。 “去哪儿呢?”,沈知意不知道姜甯想干嘛,但也不担心,任由她拉着。 姜甯脚步轻快牵着她往沈君尧的书房去,“还能干嘛去,当然是给你的亲哥报告一下这重要的消息啊。得赶在陈文轩把这神像处理好之前去查一查,打他个措手不及。” 沈君尧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尽管姜甯今天起得早也还是早不过他,两人远远就看到书房的门已经开着了。 “哥!” 沈知意人未到,声先达,反手拽着姜甯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彼时沈君尧正埋头在桌前处理公文。 姜甯看他皱着眉立刻打断了他,“大人,沈小姐带来了重要消息。” 沈君尧闻言挑了下眉,沈知意立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把对姜甯说的那些话又对着她亲哥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让沈君尧夸她心思细密。 “我让人去查那两尊元始天尊像从哪里来的,你跟我去陈府。” 沈君尧直接把沈知意给无视了,合上公文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佩刀就往外走,气得沈知意牙痒痒。 姜甯转身又悄咪咪捏了一把沈知意的脸蛋,朝她小声道,“等我回来给你说最新消息。” 沈知意不情不愿”哼“了一声,姜甯这才笑着冲她挥挥手去追沈君尧。 陈府已经被时均带人秘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进出都要被逮了去盘问一番,姜甯和沈君尧赶到,时均表示还没有看见有任何东西运出陈府。 “整个陈府似乎除了陈文轩,连丫鬟都没有进出的。自从你们昨日盘问了陈淑云后,整个陈府安静得近乎诡异。” “继续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出,一旦有凌二的消息立刻遣人来报。” 时均点头带人退开了,沈君尧和姜甯从拐角出来走近陈府大门。 敲门,等待,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门房才露面。 一看门外站的姜甯和沈君尧,门房第一反应就是想关门。 但沈君尧动作更快,反手抽刀卡进了门缝中,袍子一撩,一脚把门踹开。 “御宁卫办事,违者,斩。” 平日里都是时均或者曹奎打头阵,甚少劳动沈君尧亲自动手,姜甯头一回见他疾言厉色,倒是新鲜。 门房颤颤巍巍扶着门就跪下,不停地磕头,“大人饶命,我们老爷说了,闭门谢客谁都不让进,不是小人想拦您……” 沈君尧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姜甯小跑着跟上,两人一路行至后院,府里那些丫鬟小厮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陈夫人一路泡着过来拦下二人。 “大人,我们老爷不在家,等他回来了我再遣人去寻你可好?” 陈夫人年纪不大保养得宜,此刻尚有风韵的脸蛋早就吓得惨白,不停向沈君尧解释,但沈煞神根本不为所动。 “前几日运进府中的那两尊元始天尊像,如今在何处?” “这……” 沈君尧鹰眸扫过陈夫人的脸,二话不说抽刀砍在了她身侧的柱子上。 刀势又快又猛,擦着陈夫人的肩膀而过,把陈夫人吓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整个人瘫软在地,“在……在后院小佛堂……” 姜甯从旁边拉了个小厮问路,沈君尧不过是扭过头来,那小厮就屁滚尿流走在前头去带路了。 小佛堂里香火缭绕,好几尊神像依次排列在供桌上,唯独那两尊元始天尊像简简单单放在了角落的地板上。 姜甯快步上去,一眼就看到了神像身体上有一道从顶到底的笔直裂隙,还有一股熟悉味道。 腐臭味。 “大人,有腐烂的味道,你来搭把手!” 第61章 61 神像藏尸(二) 两尊神像足足有半人高,沈君尧观察了一眼把手扶在底座上用巧劲就将它们从墙角挪了出来。 随着移动,地面上出现两道拖拽痕迹。 神像只是普通的彩绘泥塑,沈君尧两只手分别搭在其中一尊的左臂和背部,借力一掰,里头的东西瞬间倒了出来,屋外响起接连不断的尖叫声。 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一具男尸,直挺挺从神像内部摔了出来,脑袋被扭成几乎反转到后背的程度,就这么耷拉在肩膀上。 姜甯早已戴上了皮手套,立刻上前查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章 “颜面部已经有轻微腐烂,腹部肿胀软绵也是内脏开始腐烂的痕迹,死了大概有三四天左右了。尸癍集中在腿部和臀部,多半也是以跪坐的姿势一直塞在神像中导致的。身上没有出血性创伤,颈椎骨错位,初步判定死因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另一个神像也被沈君尧掰开,同样掉出了一具死况相同的尸体,姜甯查验后表示,同样死于脖子被拧断。 从两者身上的护卫服饰判断,十有八九是被偷龙转凤的罗右和赵四。 陈夫人已经脸色煞白,缩在门后面一眼都不敢看,嘴里一直在念“神仙保佑”。 沈君尧缓步走到陈夫人面前质问两个死者的来源,陈夫人哪里知道,只能不断解释自己一无所知。 “沈大人饶命,这是老爷托人从出云道观要回来的,自从这两尊神像请回府老爷就不让人进佛堂了,最近连门都不让我们出,说是要避煞,我真的不知情啊!” 姜甯依然蹲在尸体边上查验着,她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的外衫缺了一个角便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沈君尧。 沈君尧翻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何时,快步走出了小佛堂。 姜甯见他站在院中观察了一下,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北面,足下轻点,纵身一跃上了佛堂的屋顶。 阳光洒下来,他如神祗下凡一般站在屋顶上,背着光姜甯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弯起的嘴角意味着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后面就是朱雀大街,正对着长公主府的大门。” 语毕,他弯腰捡起什么,轻轻一跃落在姜甯面前。 “此物挂在屋顶的檐角上,是衣角。” 一块灰褐色的布块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这个颜色和形状,与姜甯在尸体衣服上发现的缺口十分契合。 姜甯看了一眼,猜测道,“应该是凶手将罗右和赵四的尸体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撕破挂在上头的,但是因为搬着两个人体重很大又要翻墙,凶手并没有察觉到。” 尽管沈君尧的话十分简洁,院里的那些个家仆全是人精,哪里猜不到他和姜甯在说什么。 这长公主府门前的神罚明晃晃是出自他们陈府的手啊! 陈夫人这下连哭都顾不上了,踉踉跄跄跑过来解释,沈君尧一句都懒得听,吹了个口哨把时均唤了进来。 时均很快就了解了来龙去脉,迅速让手底下的人把尸体和神像围了起来,陈府现在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了。 陈文轩一直没有归府,府里的众人全都被盘问了一遍,然而他们只知道这是老爷和凌二从出云道观请回来的,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姜甯喝了三壶茶吃了两碟糕,肚子都都撑了,抬头一看,已经正午了。 眼看着陈文轩没有回府的样子,沈君尧让时均围守陈府,自己带着姜甯去与曹奎会合。 “既然陈大人不回家,那就只能我们,亲自,去请他了。” 亲自两个字沈君尧拖得老长,落在陈夫人耳朵里跟阎罗催命一般,她知道陈府这次是大祸临头了…… 御宁卫之间有暗桩布在各处方便联络和传递消息,沈君尧和姜甯进了一家胭脂铺,掌柜的立刻将曹奎一队人马的行踪汇报了上来。 曹奎跟着陈文轩上了出云道观。 马车速度太慢,沈君尧权衡再三决定骑马,姜甯不通马术,无奈之下能坐在沈指挥使的马背上。 胯下的马匹跑起来快如闪电,姜甯被颠得东倒西歪只能从后面死死拽着沈君尧的衣服,她不知道沈指挥使干嘛要拉上自己,抓人而已,哪里用得上她一个小仵作。 但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就明白了,沈指挥使真真是料事如神。 他们策马飞奔至雁回峰脚下,一大群人慌慌张张从阶梯上连滚带爬地下来,看见沈君尧立刻尖叫着围了上来。 “杀人了,有人在出云道观杀人了!” 第62章 62 死无对证 不少香客陆陆续续下了山,一个个全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姜甯下马拦住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从他嘴里探出了些消息。 陈文轩带着一个护卫上了山求见一个道人,没过多久就有人听见惨叫跑去查看,结果发现陈文轩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地上躺着已经断气的道人,而护卫不知所踪。 几个御宁卫突然闯了进来,把屋子围了起来,外面却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竟是一个黑衣的千户跟陈文轩的护卫打了起来。 那护卫剑法了得,黑衣的千户刀法也不差,两人交战之际护卫突然拽过一旁的人就杀,杀了就往黑衣千户那头扔。 那千户要顾虑香客的命不敢再猛攻,只能紧跟着防守,香客们为了不被波及一窝蜂似的逃窜下山。 “那个千户情况如何?”,姜甯语气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曹奎有没有负伤。 “不知道啊,我跑的时候他们在往后院那边去了,看样子那护卫是占了上风的。” “走!” 沈君尧二话不说把姜甯扯过来夹在怀里,脚下生风往出云道观去,千级阶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姜甯只能看到两边唰唰后退的树木和呼呼的风声。 沈指挥使的轻功是真的俊。 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到了道观门前,沈君尧一把扔下姜甯就往里头跑,姜甯只能火力全开跟上去。 拐进了后院,地上横七竖八四五具尸体躺了一路,全是一剑封喉当场毙命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章 角落里碰见了几个瑟瑟发抖的道人,姜甯一问,他们便指着后山说曹奎往那边去了。 沈君尧凭着上次的记忆来到樱花林的入口,两人追到半路已经看到了两个战成一团的身影。 “找个地方藏好,我去帮曹奎。” 姜甯点点头立刻闪身躲进一旁的树干后,只看见面前银光一闪,沈君尧抽刀出鞘。 他身姿如龙切入战阵,曹奎汗如雨下立刻退开,不过三招,战局扭转。 凌二压根不是沈君尧的对手,曹奎退开后沈君尧没了顾虑,挥刀越发凌厉疾速,凌二节节败退很快被一刀刺穿了左肩。 沈君尧一刀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陈文轩背后是谁在操控?” “你没资格知道。” 凌二眼中的死志显露,沈君尧眼疾手快卸下了他的下巴。 然而还是迟了,黑血从他合不拢的嘴角流了下来,方才被刺中的时候凌二就知道逃不掉了,直接咬开了藏在嘴里的毒丸。 他渐渐瘫软下来没了气息,沈君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姜甯从后面小跑着上来,只看见沈君尧拔刀甩掉血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脉搏很弱,恐怕救不活了。”,姜甯的手搭在凌二的脖子上,手底下传来的脉搏跳动微不可察,她是法医看的都是死人,着实不知道中毒急救要怎么办。 沈君尧还刀入鞘,语气冷漠,“他是死士,就算你想救他也不会活。” 曹奎拱手上来领罚,说自己能力不足没能活抓,沈君尧倒没有冲他发火,只说先去看陈文轩那边的情况。 其余几个御宁卫已经将现场保护了起来,姜甯一到就先去查看吊在房梁上的陈文轩。 “死者有玫瑰齿,眼球充血,手脚没有捆绑痕迹,脖子上有抓痕,身上有秽物流出。” 说完她才让人上来把陈文轩的尸体放下来,解开勒在脖子上的草绳去看勒痕和头部。 “勒痕泛红有轻微摩擦痕迹,舌骨骨折,头骨平整无击打痕迹。” 接着姜甯把陈文轩的四肢躯体都查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他还真就是自缢吊死的。 曹奎认为不可能,“玫瑰齿是何意?他为何要自缢,应该是凌二把他勒死了伪造自杀吧,这儿还放了封遗书,分明就是想要栽赃。” 姜甯摆摆手一一给他分析。 “自缢的人因为面部充血导致牙龈里血管破裂,血液会浸染牙齿导致表面呈现淡红色这就是玫瑰齿。陈文轩手脚没有捆绑痕迹,如果有人将他吊上去他可以完全可以挣扎用脚踢倒一旁的屏风,外头有道人和香客,屏风倒地或者他强烈挣扎多少也会引起他人注意,但他没有。” 尸体悬挂的位置一旁就紧挨着一个小型竹制屏风,以陈文轩的体型,只要稍微抬脚就能将它踢倒。 “难不成是有人强迫他自缢?”,曹奎顿时醒悟。 姜甯点了点头把陈文轩的手指伸出来给他看,“他脖子上不多不少十道抓痕,都围绕在勒痕附近。他的十指指甲里都有带血皮屑,应该是他自己抓了脖子挣扎留下的痕迹。不想死,但是不得不死,不甘心于是来回撕扯绳子,把脖子抓花了。” “背后献策的人将陈文轩当成了弃子,他要保住陈家其他人只能赴死,倒是意外的顾家。”,沈君尧将遗书认真看完,言语间讽刺的意味甚浓。 第63章 63 放长线钓大鱼 陈文轩在遗书里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及背后之人。 只说他自己看不惯长公主牝鸡司晨,于是借机设下神罚一事来折损长公主的气焰。 他先是挑选了偷龙转凤的人选,又让自己的女儿当幌子帮忙将两个轿夫引到樱花林中,然后趁机让一清道人杀人后替尸体换上早已备好的衣衫鞋袜,再将尸身藏于泥塑的神像中。 而他早就以香客的身份请了这两尊神像,等一清道人处理妥当,就派了人堂而皇之将尸体运回了陈府。 案发那一夜,他让一清道人躲在府中的佛堂里,等亥时末一过就攀上墙头,看着长公主的门房锁了门就翻墙下去杀害了那两个护卫,再把他们的尸体搬回来,换上早已被杀的那两个轿夫。 鱼虾是家中仆役买来的,竹竿也是早已备好的,一切都照着神罚一般安排妥当,连更夫打更路过的时间也都在他算计之内。 因为长公主府占地大,又在朱雀大街第一户,旁边府邸门前的护院目力根本不可能看到长公主门前的事情,所以他才能这般顺利完成这桩假神罚。 后来御宁卫查到了他头上来,又找上了他的嫡女,他知道事情快瞒不住了,只能让家中的人不再外出,等他找机会让一清道人将藏在神像里的那两个真护卫的尸体运走便可安枕无忧。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神像的事情被识破,自己外出回来发现陈府已经被御宁卫围了,于是他便用匕首杀了替自己为虎作伥的一清道人,再上吊自缢。 姜甯看了一眼躺倒在地已经断了气的道人,显然就是陈文轩遗书中提到的一清道人。 “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曹奎读完这遗书,当场就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他亲自参与了案件还真就要被这遗书给骗过去了。 姜甯将一清道人的尸体翻过来,看到了他脖子上那抹刀痕,跟外头躺在地上那些香客同样,一剑封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章 “下手干净利落分毫不差,按照陈文轩的身高,若是要将这道人抹脖子,恐怕还得垫脚,还不如直接用匕首捅死他更合理一些。这道人显然也是凌二杀的。” 沈君尧在姜甯验尸期间把屋子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现场伪造得十分高明。 “陈文轩一个字都没提到凌二,凌二是幕后之人指派来教他做事的死士。如果不是曹奎暗中跟着当场逮住了他,现在他已经金蝉脱壳了。” 陈文轩是实打实的案件实施者,案件确实是破了,只是陈文轩背后另有出谋划策之人,那条才是沈君尧要钓的大鱼。 然而线索断在了凌二身上,眼下只能静候消息。 动静如此之大,观清真人自然也被惊动了,只是一直被御宁卫拦在外头不得靠近。 等沈君尧一行人出来的时候,他才急着上前询问详情。 曹奎本要将实情道明白却被沈君尧拦住。 沈君尧将遗书上的内容给观清真人说了一遍,并说凌二是怕被追责找上轿夫的事,所以才会杀人逃窜。 观清真人听了来龙去脉一个劲地叹息,觉得一清走了错路,实在可惜。 姜甯和曹奎都不太明白沈君尧为何不说实话,但指挥使自然有指挥使的想法,他们二人也没有多言,直到下了雁回峰沈君尧才给他们解释。 “陈文轩确实是实施了犯罪并且已经伏法,献计之人却还在暗处,如果明目张胆追查下去恐怕引起他的警觉,而且证据断在了凌二这里,继续追查也没有结果。倒不如就借着旁人的口,让他以为凌二一死御宁卫就断定陈文轩杀了一清畏罪自杀,事情已经结了。等那人放下戒心,我们探出凌二的身份,不怕逮不住他。” 似乎是遇上了有趣的猎物,沈君尧眼里露出猎食者一般的兴奋眼神,姜甯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惹谁都好,别惹沈指挥使,小命要紧。 回去的只有一匹马,而曹奎这个大老粗显然不会跟沈君尧抢,笑嘻嘻就领着自己手底下那一堆人先行一步。 沈君尧利落地翻身上马,青山如画,红衣灼灼,勾勒成一幅绝色。 姜甯走过去拽着马鞍准备爬上去,他突然转头皱了皱眉。 “你在后头拽得我衣服都皱了,回去并不赶时间,你跟曹奎走回去吧。” 沈指挥使,你是怎么贱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从这儿走回去镇府司少说一个时辰,这腿还要不要了! “大人,瘸了算工伤吗?” 沈君尧瞥了一眼姜甯这小胳膊小腿,又想起她似乎心悦自己,要是自己把她带回去会不会让她误会加深,顿时觉得左右为难起来。 “大人,走回去超过散值时间算加班吗?有补贴吗?” 耐不住姜甯在一旁聒噪,沈君尧大手一捞把她提到了马背上,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姜甯差点摔下马,她扯住沈君尧的外衫把他的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第64章 64 麻袋沉尸 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罚案飞快就查了个水落石出,最后以陈文轩自缢身亡结了案,听说刑部尚书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得砸了一个白玉瓷碗。 案子轰动,沈君尧亲自入宫述职,长公主因为涉事所以也上了朝。 姜甯总算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休假,躲在自己的小房间快快乐乐躺尸。 沈知意昨天真就乖乖等在了镇府司,姜甯是个讲信用的,回来之后把案子给她绘声绘色讲了一遍,这位大小姐就又借机宿在了她房中占了半个床位。 沈君尧不在,沈知意是个闲不住的,难得姜甯休息,她屁颠屁颠就要带姜甯去逛街。 姜甯从穿过来至今都没有真正逛过庆京,原主几乎足不出户,等她夺得身体又天天搬砖,现在沈知意说带她去逛街,她立刻就答应了。 两个人欢欢喜喜走上街头,这儿看看,那儿瞧瞧,逛了几家铺子才找了个茶馆坐下来歇歇脚。 小二很有眼力见,一看沈知意的穿着就知道她出身不凡,咧着一口大白牙把两人迎进了二楼雅座。 这家茶馆规模不大但胜在位置得天独厚,就他一家占了水道拐弯处,从二楼往下环顾,入目皆是宽阔的江面,叫人眼前一亮。 姜甯凭栏远眺,发现水道边上有几个渔民模样的人在驾船撒网。 烈日当头,他们卖力将网扯开抛下江面,随后划着船互相合作,三两下就将网张开,沿着江流慢慢拖拽收拢。 数次反复,倒也收获颇丰。 沈知意随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渔民,她指着西面道,“每年五月为了防洪,沛泽水坝会分次开闸泄水。水坝里的鱼养了大半年肥美异常,随着水流冲入各条支流,这条绵江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时候就有不少渔民来撒网捕捞,往往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言语间渔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收网,这一网似乎也不错,几人硬是扯了半一香的时间才提了起来。 除了鱼儿,网兜里竟捞上来两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这下姜甯和沈知意的注意力是彻底被吸引过去了,目不转睛盯着那麻袋,期待着渔民解开。 离得远,渔民的表情看不清楚,只看见其中两人用力拉起麻袋,拉扯间麻袋突然破了个大洞,有什么东西从洞里掉落出来,几个渔民竟是连连尖叫起来,一个不慎麻袋重新滑入了水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章 “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姜甯转头看向沈知意,沈知意也是摇头,这下两人是彻底没心思吃茶了,匆匆叫来小二留着位置就往河道去。 方才的大叫稀稀落落引来不少人,河堤边上全是看热闹的人群,然而那几个渔民并没有再捞起袋子,反而是飞一般划着小舢板往河边回,眨眼间就靠了岸。 “袋子里装了什么啊,怎么不捞起来?”,一旁有人按捺不住好奇率先开口询问。 其中一个渔民脸色铁青哆嗦着喊道,“快去报官,死人了!” 人群像清水落入滚油,立刻沸腾了起来。 姜甯本还是一副吃瓜的闲适模样,闻言脸色一变,拉着沈知意挤进人群,从腰带里摸出御宁卫的腰牌亮了出来。 “御宁卫办事,全部退开!” 她今日穿了便装本以为老百姓们不会买账,没想到这腰牌加上御宁卫三个字,人群立刻鸟兽状散开,给她们和渔民腾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地来。 开口的那个渔民头一回觉得御宁卫三个字如此悦耳,从舢板上跳下来立刻就朝姜甯求救起来。 “大人,有人往河里沉尸!方才我们捞起了两个麻袋,里头一个袋子里露出来一只人手!” 河道沉尸? 也顾不得这普通杀人案属不属御宁卫范围,府衙还没有来人,姜甯只能先让渔民返回把那两个麻袋重新捞起来。 几个渔民哪里肯,一个个吓得面如菜色,姜甯学着沈君尧的语气一通威逼才说动了渔民,她让沈知意回去镇府司叫人,自己则是走到树底下等着那两个袋子重新捞起来。 江面波光粼粼,堤岸上树影婆娑,众人翘首等待,那几个渔民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重新捞起了两个麻袋靠岸。 沉甸甸两个袋子由一根绳子从袋口处紧紧捆扎在一起,湿漉漉砸在地上竟有硬物落地的声音。 其中一个袋子破开的洞口里,一只烂得几乎见骨的手掌骨伸了出来,水沿着干瘪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听得人头脑发麻。 一群人聚精会神盯着那只手,袋子里突然一阵一阵都动起来。 “尸变啊!” 随着不知何人的一声大叫,围观的人群全都尖叫起来,捂眼睛的,奔跑的,各式各样,唯有姜甯捏紧手里的腰牌,屏息以待。 “啪嗒”,一尾肥鱼从破掉的洞口里跳了出来,袋子里的动静停了下来…… 第65章 65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不过是一条鱼,倒是结结实实把一群活人给吓懵了,姜甯忍不住笑了出来。 渔民见她没有惧色,这才挪动发软的脚靠近,“大人,东西捞起来了,这……” 姜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没事了,放心捞鱼去吧。”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脸色,直接找旁边的店家借了双布手套就去拆袋子上的绳结。 绳子打的是个死结,弯弯绕绕缠了七八圈,姜甯花了快两分钟才拆开,袋口敞开的瞬间,连她这种见惯尸体的人都皱了起来眉毛。 袋子里,与其说是尸体还不如说是尸块。 整具尸体被肢解得七零八落,泡在水里久了又被鱼虾啃食,只余下薄薄一层肉黏连着。颅骨上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黄色布条,眼珠子早已不知所踪,两个空洞的眼眶里还有来不及逃跑的小螃蟹在里面逃窜着。 姜甯打开另一个破损小一些的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头颅。上面竟然也挂着一块黄色布条,只是这一条腐烂得慢一些,依稀还能看见上面一些奇奇怪怪的红色符号。 有一捆枝条状的植物被泡得也几乎腐烂,被红绳缠成一束,塞在了尸体的嘴巴里。 与另一具尸体相同,这个袋子里的尸体也被大卸八块。或许是江里的小动物啃食得少一些,腐烂程度也比第一个袋子里的尸体好一些,但依然是烂得面目全非,无法从脸面来判断身份了。 两边的围观人群已经吓坏了,只余下几个胆子大的还在捂着眼睛瞟上几眼,姜甯环顾一圈觉得在这里现场验尸可不行,准备等镇府司的人来了再说。 她刚要起身,后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股疼痛突然自她右肩传来,甚至来不及反应她就被踹倒在一旁。 “哪来的蠢货,居然敢乱动尸体,破坏了证据你就是死十次都不够的!” 一个嘴角带疤的男人大声嚷嚷着出现,七八个捕快服饰的人顷刻间就把姜甯围了起来。 “我是……” 姜甯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那个带疤的男人突然抬脚又要重重踹过来,她右边肩膀疼得厉害来不及起身,只能立刻双手抱头侧身倒地。 不管其他,保住脑子最重要。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反倒是有温热的液体洒到了她的手背上,头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我的脚!哪个不要命的!” 人群突然安静,只余下恐惧抽气的声音。 姜甯放下手抬头一看,刀疤男抱着腿被一个捕快扶着,那腿上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直刀,血滴滴哒哒流了一地。 余下的捕快全都看向不远处。 人群缺口处,沈君尧沉着脸骑在马上,红袍翻飞凤眸微凝,居高临下之姿看着刀疤男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垃圾。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御宁卫的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0章 至于石头倒是特殊一些,黑灰色斑点交杂的碎石块。 沈君尧认得,这是花岗石。 他抓起一块在烛火下反复查看,觉得很是奇怪,“花岗石常用于堆砌城墙或做石窟,块头都很大,多是切割好了再送入庆京。而这袋子里的都是碎石,凶手为何要大费周折将整块的花岗石打碎再装入袋中沉尸?” 第67章 67 顺流而下 沈知意听完摸了摸下巴,眨了眨眼睛道,“那如果不是打碎的呢,可能一开始就是碎块呢?” 她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沈君尧立刻想到了花岗石的石场。 “庆京外有一座花岗石石场,若一开始就是碎块,估摸着是在石场捡获的。” 这下沈知意更加疑惑了,“在石场捡了石块,为何要拖回来庆京用,还要特地划船到江中抛尸,我依稀记得那石场附近也有水道啊。若是要沉尸体,抛在荒郊的水道不比城内的江中来的隐秘吗?” “确实,石场外头有一条靠近沛泽水坝的水道,水位远比绵江深得多,若要沉尸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将石块带回庆京再去绵江沉尸。” 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落在姜甯耳中,让她突然想起渔民捞起的肥鱼,想起了沈知意白天同她说的开闸泄水,她瞬间有了猜测。 “还有一个可能,凶手原本在石场杀人肢解后将尸体沉在了附近的水道中。但他没想到上头的沛泽水坝会开闸泄水,水流冲击力巨大,将尸体送入了绵江。” 沈君尧眉头瞬间舒展,姜甯的推测完全合理。 沛泽水坝在郊外山上,巧的是绵江是距离水坝最近的一条支流,这也是渔民喜欢在绵江捕捞的缘故,因为最肥美的鱼总是第一时间顺着极高的坡度差首先被冲入绵江。 橙黄的烛火落在两副白骨上,不知姓名的两人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一个真相…… 杀人,肢解,沉尸,凶手每一步都仿佛计算好了。 如果不是渔民凑巧去撒网捞鱼,恐怕这两名死者就会一直长眠江底。 死者甲的尸体特征比较突出,眼下只能先从他的身份着手调查。 曹奎才刚盘查完捕捞的渔民,马上又被沈君尧派出去调查死者甲的身份。 姜甯看着曹奎风风火火离开的身影,再抬头看一眼月亮,不禁替他叹气。 这都晚上了,还没有散值,曹千户你真的好惨啊! 大约是因为她白天挨了一脚,查验完尸体提供线索让曹奎出去调查之后,沈君尧难得没让她继续干活,自己提着沈知意的衣领把人带走了。 姜甯高高兴兴去吃了个“晚”饭,抱着衣服舒舒服服洗了澡就回房里躺尸,然而肩膀却越发疼了起来。 白天忙着验尸没有太大感觉,现在躺平反而觉得加重了,隐隐疼得有点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叹气。 “姜姑娘啊,是我,周婶,开一下门。” 屋外传来敲门声和周婶的声音,姜甯忍着疼起身开门把她迎了进来。 “周婶怎么了,突然过来找我?” 周婶点起屋内的蜡烛,献宝似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绿瓷瓶,笑眯眯把姜甯拉到床边。 “我听说你白天被人踢了一脚,我们这院舍里住的全是大老爷们,皮粗肉厚的这些伤都不当回事,其他女眷都是御宁卫的亲眷极少有受伤的机会,也没个伤药。还是沈大人心细,方才拿了活血化瘀膏来,让我带给你的。” 沈指挥使去而复返给的? 姜甯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工作狂领导挺有人性,虽然钢铁直男,但对下属是真的好。 周婶把房门关了让姜甯脱掉衣服,抠了一小块膏药给她涂在肩膀的淤青上。 随着手指在肩膀上轻轻打圈揉搓,姜甯觉有一阵清凉的感觉驱散了淤青部位的发热和痛感。 周婶走了之后她穿好衣衫躺下,疼痛减轻后很快就跌入了梦中。 次日起床,姜甯感觉肩膀居然好多了,高兴得她早餐都多吃了一个牛肉包。 回到验尸房,她正要研墨把验尸记录写一下,曹奎的大嗓门就把她喊了出来,死者甲的身份查到了。 沈君尧的书房内,三人围在桌前,曹奎将调查结果仔细汇报了一遍。 “玉容斋的许家去年有个家仆失踪,是许家的车夫,名唤陈和。年纪、银牙、断指和身高都对上了。据许家的管事说,陈和去年载许老爷出去了一趟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最后还是许老爷自己摸索着驾车回来的。” 沈君尧听着手指习惯性在桌面轻轻敲击,等曹奎说完才补问一句,“这个许老爷可是从沛泽水坝驾车回来的?” 第68章 68 传奇许家 说起玉容斋的许家,在庆京也是为人熟知的。 一个是因为玉容斋出产的芙蓉胭脂膏曾被先皇太后亲口夸奖过,另一个则是因为许家的一段出格姻缘和一个传奇外孙。 许家没有儿子,只得了一位娇养着长大的掌上明珠,但许家产业在那儿,家大业大总得有人继承,于是便想着招一个上门女婿。 簪缨世家看不上商贾,新晋的权贵想要往上爬更不会要一个商女当正妻,同为商贾之流的人家也没有愿意入赘的,许家小姐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申州商户嫡子。 那胡家的家业只能说一般,想靠着许家来扩大产业,不过几个月就催着胡公子就和许小姐成了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1章 婚后倒也琴瑟和谐了小半年,直到许小姐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 胡公子说想趁着还没生产带许小姐远去千里之外的婆家玩些时日,待孩子产下来给公婆相看再返回庆京。 许家两老原是不同意的,觉得许小姐怀着身子舟车劳顿容易出问题,胡公子就一直保证能护好许小姐的安全,又声泪俱下说是入赘了许家,胡家的爹娘怕是这辈子也没几次机会见到孙子了。 最后心软的许家两老还是答应了,胡公子欢欢喜喜就带着许小姐回去了。 没想到才过了四个月,许小姐居然就带着贴身的嬷嬷丫鬟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回来了,还带着一封和离书。 一问之下才知道,回了申州才一个多月,胡家就偷偷摸摸就把表小姐塞进了胡公子房里,说是想给胡家留个后。 胡公子想来也是不愿意当这劳什子赘婿的,一句话都没解释,只是一味让许小姐容忍一下自己断然不会让表小姐欺负到她头上去。 许小姐被娇宠着养大的,当夜就被气得动了胎气,孩子还不足九月就早产生了下来,次日就逼着胡公子签了和离书抱着孩子回了许家。 许家二老气得当即就断了给胡家的生意帮扶,专心照顾起女儿和外孙来。 但许小姐恐怕是生完就舟车劳顿伤了根本,回京后就开始生病,不到两个月就一命呜呼了,这个外孙就成了许家的亲孙子唯一的继承人。 许家因着他早产,疼爱得过分,二十几年来竟是硬生生将这孩子养成了快两百斤的胖子,家家户户的正经小姐见着都是厌恶皱眉的。 最后是体重颜值影响到许小公子的婚事了,不得不勒令让他减肥,赶在了二十五之前让他完成了娶妻生子的大事。 而许小公子也是个做生意的料,成婚之后玉容斋在他手里是越做越好,分店遍布全国,如今算得上是大庆国内数一数二的胭脂铺了。 马车上,姜甯听着曹奎这一通播报不禁对这个许小姐的行为竖起了大拇指。 曹奎惊讶地问她,“这带着孩子和离名声不好,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居然没有看不起她?” “遇到不合适的狗男人就果断抽身让他净身出户,自己有钱还能去父留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这位许小姐实在是干得漂亮。” 姜甯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显然是忘记现在身处的是个什么时代,太过出格的行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沈君尧不由得多看了姜甯两眼,她说的倒也没错,在他看来许小姐这是及时止损,棋高一着。 姜甯看了他一眼才想起那罐药膏,立刻笑眯眯朝他道谢,末了还要加一句“沈大人,你可真是太好了。” 曹奎这才知道沈君尧给姜甯送了药膏,突然脸色都变了,沈指挥使居然会关心女子,这是榆木脑袋开出花还是顽石开了窍?! 沈君尧哪里知道曹奎已经误会,他不过是想略施小恩稳住姜甯,到时候开口拒绝她爱意的时候好让她念着御宁卫的友善体贴,别一气之下不干了而已。 马车一路穿过热闹的街道停在了许家的府门前,门房昨日是见过曹奎的了,今天倒也没那么惊讶了,很快就把人迎了进来。 管家上来打了招呼让人奉茶,姜甯刚抿上一口,一个穿着泼墨长衫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疲惫之色。 “几位大人,这就是我们家老爷许怀绍。” 第69章 69 恶仆 许怀绍身量高,面上无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三十多岁的人长衫上身有种儒雅文士之感,见着姜甯他们十分礼貌客气。 “几位大人过来可是为了大半年前失踪的车夫陈和一事?” 沈君尧放下茶杯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回话。 “陈和失踪那日听闻许老爷你自己驾车回来的,不知许老爷当夜去了何处?” 许怀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哑然,随后才不好意思地回道,“从倚香阁回来的。” “可有出城前往沛泽水库附近?” “自然是没有的,整夜都留在了倚香阁,明珠姑娘可以作证的。诸位大人莫不是怀疑我杀了陈和?” 许怀绍脸上露出了震惊和不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管家连忙上前解释,“大人们不可能的,我们老爷好端端的为何要杀陈和。倒是这厮在外得罪的人可不少,指不定哪个仇家干的也说不准。” 曹奎一听立刻就掏出了册子,让管家把与陈和有过结怨的人都报出来,管家摸了摸头就报了几个人名。 而这些人当中有几个与陈和起过冲突的凑巧都是许家的家仆,于是很快就被传唤了上来。 一个伙夫,一个账房还有一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首先被唤上来说话的是伙夫老李,膀大腰圆手,腰间的围裙上还有些新鲜的血迹,显然是刚从厨房被叫出来的。 “说说看,你跟陈和有什么不愉快的?” 曹奎跟头熊一样壮,黑袍在身更添凶煞之气,他一张嘴,老李哆哆嗦嗦扣着围兜说起话来差点咬了舌头。 “陈和这人整日偷偷摸摸来厨房偷包子点心,我警告了他几回就结了点梁子,但是我最多就是嘴上骂骂他,我跟他连手都没动过啊我杀他干嘛啊!而且他失踪那日我在厨房忙活了一天,夜里都没出去过,我上哪儿去杀他啊,大人明察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2章 许家的几个家仆被管家点了出来替老李作证,他并没有作案的时间,嫌疑暂时被排除。 第二个上前的是账房许文,他算半个家生子,父亲是许老太爷的远房亲戚,母亲是许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他一上来都不等曹奎发问就开始倒苦水。 “大人,这个陈和我是真拿他没办法,每个月都来死缠烂打要先赊工钱。我哪做得了这个主,后来问了夫人,夫人说开了头怕其他家仆也来效仿就没答应。结果陈和这人不敢去跟夫人叫板就来烦我,我实在是不厌其烦就跟他动了两次手,可后来就翻篇了啊,我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去杀人啊。” 管家说这个事情他也知情,许文没撒谎。 曹奎还是循例问了陈和失踪当日他人在何处,许文说跟着许夫人在家盘账。 管家又小跑着去把许夫人请了过来作证,许文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最后一人是许夫人的大丫鬟杜鹃。 曹奎正要发问,许夫人却突然起身朝姜甯走来,“这位女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看杜鹃低着头不说话,姜甯猜测多半是不能被男子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沈君尧,沈君尧点头她才让许夫人带着杜鹃随她站到一旁连廊去查问。 离那一大群人远了,姜甯便让杜鹃有话直说。 杜鹃红了眼眶道,“陈和那死泼皮偷看我换衣裳还偷了我的肚兜,这事我只告诉了夫人,夫人赏了他一顿板子叮嘱他不要乱说话,对外我只说是陈和偷了我的银子被夫人责罚了。” 姜甯觉得奇怪,为何许夫人没将陈和逐出府去。 许夫人大抵是猜到了她的疑惑,低声道,“杜鹃打小跟着我,我已经给她挑了一门好亲事。若是将陈和逐出府我怕他乱说话,坏了杜鹃的名节。我原是想着等杜鹃出嫁再处理陈和,没想到才过了几日他自己就失踪了。” “夫人你就不该报官,陈和这种人死了才好!”,杜鹃气得很,一张脸涨得通红,看得出来确实是恨毒了陈和。 许夫人也只是安抚地拍了拍杜鹃的手,随后告诉姜甯,“陈和失踪那日杜鹃去锦南布庄替我买衣裳布料,布庄的人应该记得她,你可以遣人去问。” 姜甯回到沈君尧身侧,低声在他耳边汇报了对话内容,轻轻的气息扑在沈君尧耳边,痒痒的,叫他身子一僵。 在许家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一无所获,三人出来之后曹奎指了指名册上的酒肆老板,觉得可以先传唤此人。 “管家说此人请过打手将陈和按在许家门口揍了个头破血流,看起来嫌疑最大。” 第70章 70 方向错误 名册上的酒肆开在城西的桂花巷,是鱼龙混杂之地。 正直午睡时刻,酒肆里一个人也没有。 曹奎清了清嗓子大吼一声找人,酒肆老板梁清源被吵醒,源骂骂咧咧走出来。可他一看这身黑色飞鱼服,剩下的半截脏话全咽了下去。 “大人请坐,请坐,我就是你嘴里要找的梁清源。” 曹奎皱眉看了眼前人,瘦高干瘪,微微佝偻着背,一副市侩模样。 “陈和,认识吧。你之前找人打了他是怎么回事。” 梁清源一听这名字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神色,摆着手拖了个凳子过来请曹奎坐下说话。 “大人,这货就是个无赖,他在我这儿喝酒日日赊账,每回我追他要钱,他便说等许家发了月钱一并结账。一开始每个月倒是按时付了酒钱,后来沾了赌,那点月钱不够花了,酒帐一欠就是两三个月。我那是忍不住了才找人打了他一顿,还没下死手,就怕他还不上账,没想到后来再去讨酒帐就听说他失踪了。” 沈君尧原本正在酒肆里四处查看,听到陈和赌钱,突然想起尸体少了一根手指,便问梁清源,“他是不是失踪前一年多被人看了尾指?” 梁清源闻言立刻点头,“那会儿刚沾赌没多久,以为人家赌档让赊账就可以拖,后面拖了两个月就被赌档上的打手把手指砍了呗。我还以为他从那以后不敢赌了,没想到他是变本加厉越陷越深,说是失踪,谁知道是不是被赌档的人砍死了。” 这番话提醒了姜甯,另一个死者无法确定身份,两人又是被肢解的,手段残忍,看样子倒挺像是赌场处理欠债还不起之人的手段。 而且死者乙的膝盖和脚踝关节劳损颇多年纪却不大,极有可能也是跟陈和一样,是个底层体力劳动者,因为沾上赌瘾还不上钱被灭口了。 她的想法和沈君尧不谋而合。 沈君尧从梁清源嘴里问出了赌档的位置,吩咐曹奎去查陈和失踪当日的马车出城记录,自己带着姜甯去了赌档。 陈和栽了跟头的赌档是个流动摊子,时常游窜在各个不同的巷子里开赌,沈君尧和姜甯找到的时候赌档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一个个打着赤膊嘴里喊着“大”“小”,好不热闹。 荷官高喊着“买定离手”,装模作样又询问了几次,最后筒子一开,大! 人群里多是哭丧着脸的,唯有零星几人买了大喜笑颜开。 “御……御宁卫!快跑!” 荷官一抬头就看见了板着脸走近的沈君尧,把钱一把扫进怀中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赌档前一群人如惊弓之鸟,四散奔走。 姜甯正要出声喊停,眼尾余光就看见沈指挥使手中银光一闪,刀直直掷出,将那荷官钉在了墙壁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4章 沈君尧出门前把钱袋子给了假扮小厮的姜甯,姜甯便从里头摸了半天捏出一个最小的碎银塞给鸨母,也不管鸨母气得嘴角抽筋的模样,她心疼地追上了沈君尧。 自己辛辛苦苦基本全月无休还要夜夜加班,这才赚六两银子的俸禄,老孔雀小手一挥就赚了一枚碎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沈君尧看她怒气冲冲关门进来皱了下眉,刚要问她怎么回事,一道妩媚的嗓音伴着开门声就传了过来。 “奴家明珠,特来相见,不知公子想要听曲还是赏舞呢?”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怀抱琵琶款款而入,她的眼光扫到坐在桌边的沈君尧突然一亮。 “好俊的公子啊,如此面生,莫不是第一次来?” 明珠姑娘扭着细腰过来,将琵琶放在琴架上,随后整个人像条无骨的蛇一样攀上了沈君尧的肩膀,半倚半靠在他身侧坐下,两团柔软眼见着就要碰上沈君尧的手臂。 “嘭”,随着椅子倒地的声音响起,姜甯眼睁睁看着沈指挥使一挥手把明珠姑娘连人带凳甩到了地板上,黑着脸对她说了一句,“御宁卫微服办事,姑娘注意礼节。” 第72章 72 消失的时间 明珠姑娘还一副呆愣的模样半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大概是被沈君尧这套义正严词的钓鱼执法说词给搞懵了,最后还是姜甯急忙上去把人扶了起来。 “明珠姑娘不要慌,我们今日是有事要问才上门的,还请你不要声张。” 明珠姑娘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扶着腰回到座上,沈君尧挪开两个身位才拉开椅子坐下,俊逸的脸上像明晃晃写着端庄矜持四个字。 “不知道两位大人想问什么?”,明珠姑娘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君尧,伸出玉手给他倒了杯酒。 沈君尧伸手推开淡淡道,“大约是半年前,玉容斋的东家许怀绍来了你这儿留宿,你可有印象。” “许老爷是常常来的,约摸是大半个月来一回。半年前也是有的,但具体日子倒是记不住了,您稍微等等。” 明珠姑娘出去唤来自己的丫鬟小桃,片刻过后小桃带了一本册子回来。 “大人,我这儿留宿过夜价格不菲,恩客们都是有记录的,许老爷恰好就是半年前开始留宿过夜的,从前每次来了也都是听曲而已。” 沈君尧接过册子一看,抬头去看姜甯。 姜甯侧过身子也看到了那册子上记录的日期,正好就是陈和失踪的那日。 单凭一本册子许怀绍肯定是洗不脱嫌疑的,难保他给了钱让明珠姑娘替他作伪证,于是沈君尧便问可有其他人可以替明珠姑娘作证,证明许怀绍在她房中留宿至天明了。 面对沈君尧这样灼灼如光的眼神,明珠姑娘的脸庞居然微微泛红起来,她绞着手帕看了一眼小桃,沈君尧直接向小桃求证。 小桃的脸也铺上了绯色,咳了一下低声道,“奴婢和阁里两龟奴可以作证,许老爷那夜折腾了姑娘一整宿,光是洗漱的热水都抬了两回,闹到快要天明才安歇的,我亲眼见着他在床上的。” 沈君尧是面不改色听完了,明珠姑娘那张俏脸倒是仿佛要滴出血来。 姜甯倒是理解,到底是姑娘家心思,哪怕是在勾栏瓦肆里做皮肉买卖,在遥不可及的男人面前还是想要保留一下自己的脸面,这样被大刺刺说出来,难免尴尬。 “许怀绍是从那夜开始每次过来都留宿的,那夜他过来可有什么异常?”,沈君尧压根不会去顾虑明珠姑娘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想逮住那个凶手。 明珠姑娘见他丝毫没有芥蒂,脸上有些落寞随后很快就换上了平日倚栏卖笑那套嘴脸,“嗯~要说异常,也就夜里多折腾了些,我估摸着是头一回留宿所以难免粗鲁了些。毕竟原本都走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舍不得,猴急得很回来就说要洗漱留宿。” 姜甯和沈君尧抓了那一闪而过的字眼,齐声问道,“走了多久?” 两人之间的默契叫明珠姑娘愣了愣,想了想才回答,“估摸是两个多时辰了。” 沈君尧掐算了一下时间,两个多时辰,马车从城南的门出去足够到沛泽水坝来回并且分尸了。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沈君尧起身就要走,明珠姑娘小嘴一嘟就要靠过去,“大人~奴家的钱您还没给呢,您是想要赖账吗?” 姜甯把手伸到袖子里正要去拿沈君尧给的钱袋,哪知道沈君尧突然回道,“听曲看舞留宿才要付钱,我是来办差的,百姓应当配合,何来赖账一说。” 说完,他压根没在意明珠姑娘目瞪口呆的模样长腿一迈就走了,姜甯和明珠姑娘对视一眼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看着前头风光霁月一般的男子,头一回感觉自己对沈指挥使认知错还是有错误。 这人,无耻程度堪称一绝。 两人刚进了镇府司门口就遇到回来的曹奎,他晃了晃手里的名册叹气道,“没有,夜里戌时到宵禁期间出入城门的名册里没有登记过许家的马车,拿了陈和的画让城门守卫看了一圈,都说那夜没见过。” 姜甯将钱袋掏出来还给沈君尧,想了想突然问道,“许怀绍是土生土长的庆京人事,如果他是凶手,从哪里得知遮眼堵口的这个风俗呢?” 恰逢时均也从里头出来,看见沈君尧立刻疾步上前,“杜鹃身边的人没有可疑,除了许夫人,她基本不与旁的人有过多往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5章 综合下来看,许怀绍身上的疑点越发多了起来,虽说他中途从倚香阁离开了两个多时辰,但却没有人能证明他和陈和出过城,沈君尧决定使用老手段,盯梢。 曹奎领了任务出去指派人手了,姜甯则提议明日再去一趟许家探探口风,沈君尧表示同意。 第二日,三人刚上马车准备出发,沈知意突然掀开帘子爬了进来。 “哥,我又挖到了许家的消息!” 第73章 73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知意得意地爬上车,擦掉额头上的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口,然后才将话说明白。 自从案件发生之后沈君尧和姜甯忙得脚不沾地,她闲着无聊就拉着丫鬟去玉容斋买脂粉香膏,谁知道胭脂居然都在打折售卖。 玉容斋出了名的金贵,从不折价,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碰上,沈知意便来了兴趣买了一大堆。 结账的时候她多嘴问了一句,她靖国公府的小姐是贵客是熟客,掌柜的倒也不跟她打马虎,直接大倒苦水,说是许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半年来在生意上是越做越回去。 先是气走了研发胭脂的两个老师傅,随后就是往胭脂制作坊里塞了一堆好吃懒做的莺莺燕燕,直接导致胭脂这一块业务受损严重。 没有新品,人手又不精良,其他的铺子的胭脂一下子就好卖了起来,许老板见状居然不想着把老师傅请回来,反倒是选择了折价出售来拉客户。 要不是芙蓉胭脂膏和其他脂粉熏香的名头在那儿,那这半年下来赚的都还不如过去三个月赚的多。 “我突然想起来,许小姐当初嫁的胡公子是申州人士,那儿算不算东南地区?”,姜甯不认识这里的地理,她只能向时均求问。 时均立刻点了点头。 沈君尧结合方才沈知意的那通话,再加上姜甯的这个问题,大概明白她有什么猜想了。 “你是怀疑胡家的人在教唆许怀绍?” “有这个可能,毕竟许家只剩下许怀绍一人了,许家老太爷老夫人还有许小姐全都不在人世,胡公子恐怕是他唯一的亲人了,难保许怀绍会不会一时昏了头为了胡家干出什么事。” 为了查证姜甯的猜测,时均又临时领命要去一趟申州,沈知意则被沈君尧以办差不能携带闲杂人等扔了下车。 这次他们目的明确直奔许家后就要求见许怀绍,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出来相见的只有许夫人。 “老爷去胭脂作坊巡查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两位大人要不明日再来?” 姜甯摆了摆手单刀直入,“许夫人,许老爷可有跟你提起过他的父亲?” 许夫人闻言面露惊奇,只问姜甯为何有此疑问,姜甯不知道她会不会替许老爷隐瞒,只说是听过许家的传言有些好奇。 “老爷跟他父亲一家早就没有联系了,说是从小就没听家里提起过这个父亲,只知道姓胡。早些年我刚嫁进来,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就时常嘱咐我,日后要是有胡家的人敢来攀亲戚的一律乱棍打出去。” 这样看来许怀绍应该是不认识胡家才对,许夫人的模样又不像在撒谎,姜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下了。 “听闻许老板往胭脂作坊里塞了不少女子,夫人可知情?” 沈君尧隐晦地提了一句,许夫人一听这话眉毛就皱了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开始叹气,一旁的杜鹃急忙上前递了醒脑提神的香油给她。 “老爷越发糊涂了,从前虽顶多去倚香阁看些红粉知己但从不过夜,家中除了一个姨娘也没有旁人。但这小半年来是见一个爱一个,跟变了个人石的,那些个清倌赎了身的就往胭脂作坊里头塞,说是助人从良也是一件善事,我实在是不想管了。” 杜鹃一只手替许夫人顺气,忍不住也凶巴巴骂了起来,“那些个狐媚子一个个不要脸,老爷不把她们往府里带她们就觉得是夫人不愿意导致的,也不知道给老爷灌了什么密汤,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进过夫人房里了,连姨娘那儿都极少去,只顾着往外跑。亏得夫人还惦记他手疼,日日叮嘱我去让管家送汤药。”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渣男在普通地沾花惹草,但姜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反复想起她们都在说许老爷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人脾性能变化的如此快,总该有什么刺激了他才对。 “除了这件事,许老爷可还有什么反常之处吗?是从何时开始的?” 许夫人喝了茶顺了顺气才回道,“大人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也就是陈和失踪之后不到一个月老爷就开始这样了,我都怀疑是不是陈和给他下了蛊了。除了欢爱一事倒也没有太多反常之处,就是身体差了一些,从前很少喊骨头疼,这小半年来每逢阴雨天气老爷就总喊手肘疼腰疼,我看就是外头那些妖精把他榨干了而已。” 姜甯听完脑子里闪过一个电视剧片段,她凑到沈君尧耳边低声道,“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74章 74 插曲 姜甯之所以成了法医源于童年的一部电视剧,欧阳震华的洗冤录。 以前在福利院,电视台一重播姜甯就会立刻占据第一排的位置,看得津津有味。这大概是她最喜欢的电视剧之一,每年翻看一遍,看到台词都能背了还在看。 她记得其中一个案件就是受害人跟凶手长得一模一样,凶手杀死了受害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朝廷命官。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6章 现在许怀绍虽然看起来样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举止行为多有反常,很难不让她产生这个想法。 出了许家,姜甯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沈君尧却没有立刻认同,他认为世界上不可能出现如此相像的人。 “哪怕是亲兄弟多少也会有些长相身高体型上的差距,许怀绍是独子,许小姐和离后很快就病逝,哪怕胡公子婚后再娶有了孩子,也不可能凑巧跟许怀绍长得一模一样。” 沈君尧否认的点也是姜甯不能完全确定许怀绍另有其人的原因,毕竟除非是双胞胎,否则同父异母的兄弟确实不太可能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对许怀绍起了疑心,自然盯梢就安排上了,曹奎手底下的人很尽职,每天按时汇报许怀绍的一切行踪。 大到一日行程见过何人,小到什么时辰上茅房花了多少时间。 然而尽管已经跟成这个样子,依然没找出许怀绍到底见过什么可疑人物。 姜甯又重新回了验尸房把那两具尸骨摆了出来,重新开始翻验,生怕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沈君尧则是安排了人员继续跟陈和这一条线,既然死者乙也许才是主要目标,那陈和与此人有了交集,难保有人见过这个死者乙。 案子的进展一度停滞,查了快小半个月也没有头绪,直至姜甯这日散值后和沈知意上街去吃蟹黄面。 夏季还不是螃蟹肥美的季节,这个时间的蟹黄尤为珍贵,姜甯是傍了沈知意的福才能进鲜香楼尝尝鲜。 雅间里沈知意点了菜,小二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就小跑着出去了,姜甯坐在桌上倒茶有些愣神。 “想什么呢,茶都快溢出来了。”,沈知意伸出手在姜甯面上晃了两下。 姜甯急忙停住放下茶壶,神色无奈。 “沉尸这案子一点进展也没有,着实有些挫败。” 虽说她喜欢躺平摸鱼,但案子破不了那就代表她专业知识和技术还不够好,姜甯哪里能在案子破不了的情况下心安理得躺平呢。 这时候现代精良的仪器设备作用就被无限放大了,剥除下来的残余人体组织可以查dna,写了红符的黄布和残破的衣裳碎片也可以查看有没有物质残留,不至于像眼下这般被动。 沈知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说案子也不是每一桩都能破的,刑部里那些破不了的案子堆得跟山一样高,也不差御宁卫这一桩。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发现菜迟迟没有上桌,沈大小姐有些不高兴了,出门就去找小二问话,哪知道刚开门就听见外头有人吵架,动静不小。 姜甯便也好奇地过去,跟沈知意两个人扒在雅间门口看起了热闹。 哪知道吵架的人突然从隔壁屋里开门走了出气,看样子气得不轻,木门被一下甩开,一个熟悉的人怒气冲冲从他们面前走过。 “许怀绍?!” 姜甯捂住沈知意的嘴示意她别声张,等人走过去了,她才装作不经意路过隔壁的雅间。 透过敞开的门,她看见里头坐着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气得砸了一个茶杯。 “这不是中书侍郎严大人吗,怎么跟许怀绍吵上了?”,沈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瞥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房中之人。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两人吃饭,但姜甯还是有些在意,一回了镇府司就直奔沈君尧的书房。 沈君尧这工作狂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虽然已经入夜也不妨碍他还在书房奋笔疾书处理公文,他不像姜甯一个小小的白衣,指挥使除了诡案还有很多公务要办。 屋里的烛光将他的身体包裹在一团柔光里,眉目间也没有白日里那么凌厉逼人,姜甯刚踏进屋里他就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姜甯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女娲偏心,沈指挥使确实生了一副好样貌。 “怎么了?” 沈君尧没想到这她这个时辰会出现,略微有些疑惑,姜甯直接问他许怀绍跟中书侍郎严大人交情如何。 “严大人?曹奎的汇报里他出现过两回,似乎也是倚香阁的常客,两回都是和许怀绍一同去看明珠姑娘唱曲。” 姜甯想了想又问道,“我今日碰见他和许怀绍大吵一架,要不要去查问一下,许怀绍半年前第一次留宿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是一起去的?” 沈君尧在公文上落下最后一笔,站起身抚平袍上的折痕,抬手去拿架子上的刀。 “那就去见一下这位严大人。” 第75章 75 不在场的时间证人 亥时初,夜色如墨,两人敲开了严府的大门。 门房提着灯笼来看,被这两身飞鱼服吓得不轻,姜甯温和地告知需要要见严大人,门房急忙去通传。 严府不比许府,宅子面积小一些,布置也偏古板守旧,两人刚坐下,严夫人拽着严大人火急火燎冲了过来。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开口的竟是严夫人。 沈君尧朝姜甯点了点头,姜甯便礼貌地自报了姓名,然后询问严大人半年前陈和失踪那日是否与许怀绍一并去了倚香阁。 哪知道严大人还没回话,严夫人一巴掌就拍在了严大人的后脑勺上,开始骂了起来。 “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死家伙,居然还敢背着我去倚香阁?!你哪来的钱去倚香阁,府里的钱本就不大宽裕,你还敢去逛花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7章 严大人被这一巴掌打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想起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男人的脸面,当即呵斥了起来。 “嚷嚷什么,没花府里的钱!我堂堂一个中书侍郎,去听个曲儿还得你一个妇道人家同意吗?” “你个死东西,府里花着我的嫁妆补贴,还敢用我的钱去逛花楼,真是好不要脸啊!” 两人完全忘记了姜甯的问题,突然就互骂了起来,沈君尧眉头渐渐拧起,按捺不住脾气抽刀一下拍在了桌面上,厉声问道,“闹够了没有,回答问题。” 这刀子一出瞬间就镇住了肠子,严夫人当即就安静了下来,伸手撞了撞严大人,严大人惊魂未定道,“是,是和许老板去了。” 姜甯接着又问,“当天夜里许怀绍可有什么异样,他中途离开了倚香阁两个多时辰才又返回,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下严大人可不敢开口了,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沈君尧横眉一瞪,他才低着头小声答曰跟明珠姑娘滚床单去了。 原来严大人的俸禄不算高,除去府中大小开销还想要去逛倚香阁那是好几个月都去不上一回的,然而某次机缘巧合结识了许怀绍,两人同样钟情听明珠姑娘唱曲,所以每回这钱就由许怀绍出了。 许怀绍是个商人自然不做亏本买卖,严大人便让自己夫人设宴请了不少官家权贵女眷,席间时常替玉容斋的新品做宣传,许怀绍便也私下给严夫人一些银钱权当介绍费。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固定的青楼搭子,许怀绍用吃饭喝酒的借口每个月带严大人去一趟倚香阁,严夫人从未识破,只当真的只是友人相约罢了。 案发那日也是头一次,许怀绍居然掏钱请严大人留宿明珠姑娘屋里,只说赚了不少也该回报一番老朋友。 “好啊,你个死不要脸的,你居然在外头爬床,你也不嫌脏!” 严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举起手来就开始打,严大人被撵得左闪右躲,好不狼狈。 沈君尧实在是受不了严夫人打岔,站起来一刀劈在了两人中间,盯着严夫人冷声道,“御宁卫办事,闲杂人等退开,违者,斩。” 他这煞神总是管用,严夫人虽然气得要死也不敢造次,行了礼怒气冲冲就走了,姜甯立刻接上了话题。 “你留宿?可明珠姑娘的丫鬟小桃说留宿过夜的是许怀绍。” “我,咳咳,我留宿了两个时辰,赶在子时之前就驱车回府了。我出来之后许老板才进去的,他留宿后半夜。” 合着就是这两个人花了一夜的价钱,两个人都跟明珠姑娘滚了床单……还真就是,精打细算。 “我们二人是傍晚时刻就来了,在明珠姑娘屋里听曲到了差不多酉时末就准备走,临走前许老爷上了个茅房,回来突然就说要留宿,钱都付了,只说让我玩个尽兴子时之前换他进房就成。中途他说去其他姑娘那儿坐坐,我那时候高兴地很,也没仔细问就答应了。” 自己出钱,让别人先嫖,这种冤大头操作,要么是脑子有坑,要么有求于人,许怀绍怎么看都不是第一种。 “许怀绍中途没有离开?只是留在其他姑娘那儿?可有证人?” 姜甯连珠炮一串问题抛出来,严大人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但能扯上御宁卫铁定不是好事,当即就努力回想了起来。 半晌之后答道,“我没问过他去哪个姑娘屋里,但是我走的时候他的马车也还停在后门外头,要是走了总得用车吧,应当是没离开的,这个倒是可以问问我的车夫。” 姜甯点头后,严大人很快就唤人去把车夫叫了过来,那车夫听完问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闪躲,姜甯总感觉他们今晚应当能有收获了。 第76章 76 双生子 车夫在沈君尧鹰眸紧迫盯人策略下很快就开了口,还真就给他们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 严大人每回都是与许怀绍一同去倚香阁,所以车夫跟陈和也算认识,陈和跟他都爱赌钱,只是两人在不同的地方赌。 车夫跟着严大人时常办事没有太多时间去赌钱,只有到了去倚香阁的时候,陈和会帮着他看车,让他去赌一会儿。 因为严大人和许老爷都是同来同走,如果要离开了,陈和就会过来附近的赌档寻他,两人再各自送自己的主子离开。 陈和失踪当日,车夫照旧离开去赌档,赌了不到两刻钟就有人指了指外头,跟他说陈和让他子时准时回去就成,他家主子今夜怕是不舍得走了。 车夫扭头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身影出了巷子拐角,压根没看清是不是陈和本人,但是陈和从来没坑过他,他便安安心心一直赌到了将近子时才回去。 “那你回去之后可有看见陈和?”,姜甯急切地问,她猜测陈和怕不是在车夫离开之后就已经死了。 车夫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有,但是我回去的时候马车还在,他有时候走开去喝点小酒或者去茅房了,我也没去找。我家大人一出来,我就赶紧上车把人往府里送了。” 显而易见,姜甯的想法应该错不了,陈和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车夫离开之后。 沈君尧当机立断领着姜甯再次前往倚香阁,这回只要证明许怀绍中间的两个多时辰并未出现在倚香阁中,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 夜深人静将近子时,倚香阁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依然是同一个老孔雀鸨母站在门前,不过这回她可没了笑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8章 因为今天姜甯他们两人是穿着飞鱼服来的。 不想惊动阁里那些客人,鸨母只能把他们二人恭恭敬敬迎到房间里,又问是不是要找明珠姑娘。 沈君尧一想到那日被女子黏上来的感觉当即脸都黑了半分,姜甯忙说不用,只是问她半年前许怀绍第一次留宿那一夜,严大人进房之后,可有其他人见过许怀绍。 鸨母哪敢拖延,立刻就下去把各个龟奴丫鬟全都传唤了一次,最后只有一个姑娘见过他,说他临近子时前突然进来了,啥都不说塞给自己一把银子就开始抱着自己喝酒,直到后面龟奴过来把他叫走。 在后门看守的那个龟奴说许怀绍傍晚来了大约半个时辰他的车夫就敲门说要借茅房,进去之后又过了两刻钟就见着许怀绍喝得烂醉如泥被他的车夫扶了出去,后面又在子时前两刻回来了。 “你可有看清楚,扶走许怀绍的确定是他的车夫陈和吗?” 龟奴挠了挠头只说不敢确定,“当时天色都暗了,他一进来就弯着腰说肚子疼要借茅房,我们守后门的每日都轮换,跟那些车夫并不熟,哪里认得出是不是,我也就认得那身衣裳。” 听到这里,姜甯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扶许怀绍出去的那个已经不是陈和了。 很明显,没人知道许怀绍这两个多时辰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扶走许怀绍的到底是谁。 两人离开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丑时,姜甯困得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沈君尧让她回去睡会儿,明早再说。 她巴不得立刻躺到床上去,本来跟沈君尧提这个发现也没打算立刻去查,谁知道她忘记了这位领导是个工作狂,直接导致自己无偿加班了大半夜,亏死了! 不出意外,姜甯第二天睡过了头,晚了半个时辰才起床,急急忙忙洗漱完去食堂抓了个包子,一路跑一路吃赶到了沈工作狂的书房。 除了沈君尧和曹奎两人,姜甯还意外地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蓝色,时均回来了。 一看见姜甯进门,时均立刻激动起来,“姜甯,你绝对猜不到我这趟去申州查到了什么,许怀绍居然有个双生大哥!” 姜甯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她早就怀疑有个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许怀绍的身份,但又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大哥,这样一来大部分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随后时均又说了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胡家一年多前已经全家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无一幸免。 姜甯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第77章 77 陈年恶事 时均此次前往申州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带回来的还有当初请到胡家接生的稳婆,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她的嘴里撬出来的。 原来当初许小姐生产的时候贴身的嬷嬷急得晕了过去,小丫鬟没经验只能在房外烧水递毛巾,房里只有胡老夫人、胡家的管事嬷嬷和稳婆。 许小姐早产了一个月,怒极攻心,生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才露了头她就力竭晕了过去,最后是稳婆跟管事嬷嬷两人按压肚子硬生生把孩子挤出来的,也是因为这样许小姐身体损伤极大,当夜险些命都保不住。 孩子出来的之后胡老夫人才发现竟是怀了双生子,只是老大健壮些,老二瘦弱得跟只小猫似的。 胡老夫人当即就塞了一张银票给稳婆,嘱咐她对外只说许小姐生了瘦弱的老二,绝对不能提是双生子。 稳婆这辈子都没接过那么大的赏钱,当即就乐呵呵答应了,对这件事是只字不提。 胡老夫人本来就只是想要许小姐给胡公子留个后,眼下一家可以分得一个孙子肯定是皆大欢喜,但她又怕许小姐不愿意非要把两个孩子都带回许家,当即就起了歪心思,偷偷摸摸把健康一些的老大给藏了起来。 许小姐毫不知情,醒来的时候身旁只有虚弱的老二,她在胡家养了一周的身子,胡家就来跟她谈要把表小姐纳做妾室,许小姐气得当日就逼着胡公子签了和离书带上老二回家去了。 胡家得了亲孙子,又怕许家追究,虽然被许家截断了资金援助也没敢多说都认下了,胡公子本来就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眼下更是乐意的很,高高兴兴就把表小姐娶进了门,又对外宣称老大是表小姐和胡公子偷偷珠胎暗结生下的。 本来事情到这里结束了倒也还不算最差,坏就坏在这表小姐是个心思歹毒的。 她进了门没多久就有了亲生的儿子,对这个被迫认下的便宜儿子恨得不得了。 被偷下来的老大胡幸洲才两岁不到就开始挨她辱骂,从前胡老夫人还会护着两句,到后来表小姐一提自己娘家如何帮扶胡家,胡幸洲就是个野种,胡老夫人和胡老太爷也就不再护着了。 胡公子当初也是怕绝后才留下了这个儿子,后来自己又有了儿子,胡幸洲的存在更是让他时不时想起自己在许家当赘婿的事情,他对胡幸洲就更是厌烦。 胡幸洲打小在胡家过的日子就很苦,本来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就算了,谁知道到他二十四岁那年胡家就已经家道中落得不成样子,胡老太爷和夫人只能遣散全部的家仆,带着胡公子兄弟二人以及家眷全部住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家里全都是长辈,好吃懒做了一辈子,哪能养活自己,胡幸洲就被逼着每日出去做苦力活赚钱养家,表小姐的儿子和胡大公子的儿子却可以游手好闲在家享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69章 同样被撵出去干活的还有两个姨娘的女儿们,其中胡公子最小的那个庶女被卖给了当地一个五十多的商贾当了第九房的妾室,不过三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后来日子就这样磨着磨着到了一年多前,胡家住的那个小院子突然在半夜起了大火,等更夫发现喊人来扑灭的时候,房子早就烧了个干净。 捕快和仵作从屋里抬出了十四具尸体,不多不少正好胡家的全员。 从此之后胡家就没了,稳婆是住在当地的,知道了偷孩子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直觉得是胡家造了孽才会全家被烧死,直到时均顺藤摸瓜找上她,这些旧事才被翻了出来。 姜甯安安静静听完整个故事,只感觉这胡家简直歹毒到了极点,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沈君尧淡淡瞥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责怪之意,“现在看来,恐怕火灾是人为,胡幸洲可能还活着。” 时均带回的信息让整个案件有了一个追查的方向,稳婆说过,接生的时候,老大的左耳背上有一颗黑痣,老二并没有。 关于痔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许怀绍”的枕边人清楚了,但是不能打草惊蛇,他们的第一个目标选择了倚香阁的明珠姑娘。 第78章 78 骨头的秘密 这次沈君尧没有带姜甯,他选择了带时均前往,毕竟在他看来,哪怕是办公,让女子去那种烟花之地还是不妥。 姜甯不用去自然乐得清闲,在验尸房翻看自己的验尸记录时,她想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也是可以证明死者乙是真正的许怀绍的关键。 时间过得极快,沈君尧回来连一个时辰都没到,明珠姑娘显然并不清楚这颗痣。 她是个名妓,客人都是贪图美色而来为的都是床第之事,夜里烛火一吹,她才不会去在意耳朵后头到底有没有痔。 沈君尧正打算直接去找严夫人,姜甯把他拦了下来。 “大人,我有证据证明死者乙就是许怀绍。” 死者乙的身份一直成谜就是因为没有显著特征可以对上失踪者,如今姜甯说有证据,这就意味了如果上门捉拿许怀绍他便无从抵赖了。 “说说看。”,沈君尧也不含糊,收起要出去的步子,转身坐了下来。 姜甯将自己的验尸记录递到了他的手里,兴奋地解释起来。 “死者乙的膝盖和踝关节都有十分严重的磨损,当初我猜测他是干力气活的人。可后来联想到许怀绍他本人我就明白了,那不是常年搬重物导致的,是他自己体重导致的。” 曹奎闻言想了想,突然道,“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太胖导致的?” 姜甯点点头,“曹奎你说过,许怀绍小的时候因为早产身体弱,许家养得十分精贵导致他体重极大影响到了生活,后来是硬生生减下来的。人的体重会以三倍的重量压到膝盖上,许怀绍两百斤的体重相当于六百斤的重量压在膝盖和脚踝上,长年累月下来就造成了严重的磨损。” 沈君尧翻看着姜甯的验尸记录,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严重的膝盖磨损,哪怕许怀绍减肥成功也还是留下了病症,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走路的姿势应当是有些异于常人的。那日我和大人去跟许夫人打听许怀绍有什么异常,她的丫鬟杜鹃提过,许怀绍说自己手肘和腰疼,那是因为胡幸洲干了很多年的力气活,伤了腰还造成了肘关节炎,与许怀绍的症状不符,许怀绍是膝盖和脚踝出了问题。” 有了姜甯的判断,曹奎当即就点了人马去许家找人,七八个御宁卫往许家门口一站,附近的人自动自觉全部避开了,还有几个好奇的躲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许夫人也不是第一回 见沈君尧了,但前几次都是两个人来访,头一回遇上这么大阵仗让她有些发懵,曹奎却直接让她叫许怀绍出来。 许怀绍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眼圈下的青黑有些明显,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活脱脱被女色掏空了的模样。 “不知几位大人多次驾临所为何事啊?” 曹奎压根没搭理他,二话不说就上前拧住他的左耳往背后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大人,有黑痣!” 他这番话叫许怀绍瞳孔一缩,脸色顿时白了,一旁的许夫人脸色却更是白的吓人。 “什么黑痣?老爷的耳背不曾长痔啊。” 沈君尧慢条斯理朝着胡幸洲走近,等与他之间仅差两拳距离的时候才幽幽喊道,“胡幸洲,这身份你还想装到何时?” 原本胡幸洲也只是脸色白了下来,等沈君尧喊出胡幸洲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眼底才真正出现了慌乱,不自觉就靠在了搀扶自己的管家身上。 许夫人先是震惊黑痔的事情,如今再听沈君尧唤他胡幸洲,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哪里还不明白。 自己的枕边人已经被掉了包啊。 “难怪,难怪你许久不曾来我房里,也不去黄姨娘房里,生意也做不来,整日沾花惹草,难怪……”,许夫人喃喃自语着,突然冲过来扯着胡幸洲的领子开始质问他把许怀绍弄到哪里去了。 姜甯看她这癫狂模样,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许夫人,许老爷已经和陈和一起,被此人杀害后沉尸水底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看错了,这就是我们老爷,怎么会死了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0章 许夫人遭受不住真相的冲击,跌跌撞撞朝着姜甯扑过来,沈君尧眼疾手快把姜甯提溜到了自己后面,杜鹃急忙上去扶住自己的主子。 “胡幸洲,杀了胡家十几口之后你就从申州跑到了庆京,日夜潜伏在自己的亲弟弟附近,摸清了他的日常喜好和出门规律,一直在等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半年前你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彻底将自己的身份与他换了过来,我说得对吗?” 面对沈君尧直白的质问,胡幸洲的汗从额角滑落,但依然稳住心神不承认。 “我就是许怀绍,痔不过是后来长出来的,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是许怀绍。” 沈君尧转头看了一眼姜甯,姜甯会意,旋身站了出来。 第79章 79 恶行昭显 胡幸洲不见棺材不掉泪,姜甯认为,法医和仵作这个职业的存在就是为了帮那些无法再开口说话的死者将真相公之于众。 之前涉及长公主的神罚案让姜甯也小小出名了一把,不少人都知道,御宁卫里来了个火眼金睛的女仵作,胡幸洲知道她,只是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实力。 曹奎和另一个御宁卫一人一边把胡幸洲死死按着站在原地,姜甯靠近,从容不迫地伸手掀起他的衣摆,露出一条手臂。 “你的肘关节炎已经很严重了,关节部位肿大,遇上阴雨天气还会微微发热发疼,这是常年从事手臂体力劳动导致的,特别是提和拉扯这一类的劳动。许怀绍从小养尊处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可能三十来岁就有如此严重的肘关节炎。” 姜甯说着停了一下,然后又看向胡幸洲的眼睛,“倒是你胡幸洲,从二十多岁起就在做体力活。时百户去申州查过,你为了赚钱当过三年的石场拖拽工,这也是你为什么会选在沛泽水坝附近的花岗石石场拿石块的原因,除了靠近水坝,另一点就是你熟知石场的工作时间,也知道那些碎石会废弃在何处。” 尽管姜甯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胡幸洲也还是咬死不承认,不得已姜甯只能让许夫人叫几个从小跟着许怀绍长大的家仆出来。 许夫人擦着眼泪有些茫然,管事的想了想叫了一个丫鬟去跑腿。 “大人,府里的老仆都被老爷赏了银子遣散回去乡下享福了,只有许小姐当年的嬷嬷还住在庆京,您恐怕得等上一会儿了。” 遣散了? 姜甯忍不住笑了,“恐怕是担心被认出来,特地打发走了那些跟在许怀绍身边长大的老仆吧。” 胡幸洲脸上镇定了一些,也不出声,就是站着,一副谁也没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的模样。 等了一个时辰,丫鬟才领着一个老嬷嬷进了门,是跟着许小姐从申州一并回来的梁嬷嬷。 姜甯快步过去在梁嬷嬷耳边嘀咕了几句,又抬手对着胡幸洲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曹奎放手,让他过来,我让他心服口服。” 胡幸洲不知道姜甯到底发现了什么,但他想着只要自己都说不记得不清楚她也奈何不了自己,于是大大方方就走了过去。 哪知他才走到一半,梁嬷嬷就惊呼了起来,“不一样,走路姿势不一样,他脚跟先落地的!” 胡幸洲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曹奎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按在了地上。 姜甯走到胡幸洲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只知道到许怀绍从前减过肥观察过他的体型,却不知道巨大的体重会给膝盖和脚踝造成永久损伤,虽然许怀绍从来没对外人提起,但他走路会习惯性整只脚掌同时落地,减少脚踝的扭转不容易加重脚踝的疼痛。这细节寻常人根本不会仔细去看,一来没人会一直盯着脚,二来这习惯从他年少减肥就开始,由来已久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仆人细看才能察觉端倪。” 后面的话姜甯没有再说,在场的人都能想明白了,“老爷”哪里是大发善心让老仆们回家颐养天年,分明是怕被人识破了身份罢了。 姜甯又把胡幸洲是许怀绍同胞降生的双生子一事告诉了梁嬷嬷,梁嬷嬷当场气得老脸通红,举着拐杖就要去打人。 “胡家养大的果真就跟胡家一样,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小姐这样好的人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残害亲弟的畜生!” 梁嬷嬷正骂得起劲,胡幸洲突然不顾曹奎的压制挣扎着抬起头就破口大骂,目眦欲裂的模样仿佛多年来的愤怒一次过爆发了出来。 “你们许家跟胡家有什么区别,都是没人性的东西,但凡你们肯给胡家点钱,胡家也不会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杀那么多人,都是你们许家自找的!” 姜甯来大庆这么久,头一回遇上胡幸洲这样理直气壮喊出我弱我有理的主。 胡幸洲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趴在地上笑得阴森森的,“别说我对弟弟不好,我一刀就砍死了他,他可没受太大的罪。” 第80章 80 自述罪行 胡幸洲的话就像刀一样扎在梁嬷嬷心上,梁嬷嬷当场就晕了过去。 许夫人哭喊着道,“许家根本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儿子!” 姜甯捕捉到了胡幸洲眼中一闪而过的狐疑,她补充了一句。 “你是被胡家设计偷偷留下的,有接生的稳婆为证。胡家骗了你亲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生了双生子。” 胡幸洲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当中,沈君尧淡淡看了他一眼,命曹奎直接将他绑回镇府司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1章 诏狱里的审讯室,小门关上又打开,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御宁卫拿着盖了指印的口供交到了沈君尧手中。 胡幸洲在诏狱里将案子交代了个一清二楚,送口供出来御宁卫说压根不用动刑,胡幸洲自己就说要招了。 沈君尧看了口供,转手递给姜甯。 姜甯看着薄薄的几页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胡家的自私恶毒断送了两个人的一生。 一年多前胡幸洲才无意间从胡老太爷嘴里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爹和娘的亲生儿子,他的亲娘是庆京富商许家唯一的小姐,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何家里众人对他总是多有苛待,娘私底下不高兴还会骂他野种。 他找到了老太爷,质问他为何自己的亲娘不带走自己,胡老太爷生怕他去找许家,到时候陈年旧账一翻,许家指不定要怎么报复,于是骗他说是许小姐嫌弃他克亲,故意不要他了。 胡幸洲三十几年来的隐忍和憋屈一瞬间就爆发,恶意像胡乱生长的野藤蔓在他心底扎根发芽,终于在某一天里结出了淬毒的果子。 他在一家人的饭菜里掺了蒙汗药,又去义庄偷了一具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男尸,在家中每个角落泼上灯油和酒,一把火,将这个恶毒的胡家全部烧了个精光。 装成乞丐在城里躲了十来天,看着官府对外说胡家是不小心着火全部身亡的通报之后他才心满意足踏上了来京的路程。 他要许家也付出代价。 然而他进了京,涂黑了脸在脚夫堆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亲娘和外祖两口子都已离世,只剩下自己的亲弟弟一人掌着许家的财务大权,活得肆意潇洒。 心底里那些恨意冲击得越发汹涌,脑子里有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许怀绍,许家一切都应该他的。 胡幸洲摸到了许家的住处,乔装成各式各样的苦力工人一边赚钱一边跟踪许怀绍,花了半年的时间摸清了他出门的规律。 大到许怀绍喜欢带些什么人赴什么宴,外出吃饭交际有什么习惯和动作,去倚香阁听曲要花多少时间,小到许怀绍爱穿什么颜色式样的衣裳,无论巨细,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为了让自己的体态和肤色与许怀绍相差无几,他每日出门包得严严实实,吃不下的饭食也硬塞入腹中,最后白起来的肤色和胖了一些的身形已经与许怀绍如出一辙,他知道下手的机会到了。 综合考虑之后,他选定了倚香阁和陈和作为下手的切入点。 许怀绍和严大人喜欢傍晚时间倚香阁一开门就去听曲,那个时辰外头除了他们二人的马车几乎没有旁人,于是胡幸洲摸清了陈和跟严大人车夫之间的规律,他在车夫离开之后趁着没人,直接勒死了陈和。 将尸体搬上了严大人的马车,他穿上陈和的衣衫佯装肚子疼混进了倚香阁,守在一旁等着许怀绍去茅房如厕。 许怀绍一出现他就掏出准备好的帕子将人捂晕,又从怀里掏出酒囊泼湿了许怀绍的内衫,伪造成他喝多了烂醉如泥的模样成功将他也塞进了严大人的马车里。 出城的时候他撩开帘子,说是替严大人送两个喝醉的友人出城,城门守卫不疑有他让他出去了。 后面的事情就完全照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实施了下来。 他驾车去了早已选好的沛泽水坝附近,在树洞里将早已搜集好的花岗石和麻袋还有黄布符文、柳枝这些东西拖了出来。 紧接着胡幸洲先把许怀绍的衣服脱下来,也把自己穿着的原本属于陈和的衣衫脱下来在一旁叠好。 再把陈和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衣服分了一件外衫和裤子给许怀绍穿上,觉得这是自己留给这个弟弟最后的脸面,随后就挥刀砍死了昏迷中的许怀绍。 手忙脚乱肢解了两人,他把残肢塞进袋子里,扎紧一扔,沉尸水底。 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只有月亮目睹了他犯案的全过程。 第81章 81 伸向庆京的手 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换上陈和的衣裳,从容不迫驾车回城,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倚香阁的后门。 彼时虽然车子已经多了许多,但他出发前已经将许家的马车移到原本停放严大人马车的位置,等回来的时候又移开许家的马车,将严大人的马车停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 最后他把许家的车子随便找个位置停好,带上许怀绍的衣服在车里换好,梳好头发进了倚香阁。 再后来就是水到渠成了。 胡幸洲挑了个冷僻的屋子,进去抱着那个姑娘塞钱喝酒,等着人把他重新请回明珠姑娘房中。 他找了借口要先沐浴,洗去一身汗味和残余血迹,拽着明珠姑娘就开始被翻红浪,直至天明。 挑不出差错的瞒天过海之计在他手里彻底完成。 回府之后胡幸洲怕不清楚亲近之人的事情被识破,于是不再去许夫人和姨娘房中,家中稍有资历的老仆也全都以养老的名义赏钱送走,蛰伏在许府一个月后他总算完全融入了许怀绍这个名字了。 奢靡的生活让他日夜挥霍,女色方面更是荒唐至极,以至于才半年玉容斋的生意和他的身体一起,渐渐衰败了起来。 如果不是沛泽水坝泄洪,又凑巧这案子落在了姜甯手里,恐怕他能一辈子顶着许怀绍的身份活到死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2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然只有月亮当了目击证人,这案子还是等来了水落石出的这一日…… 姜甯忍不住感慨起来,“你说胡幸洲这人,心思缜密还耐力十足,他要是进了御宁卫肯定是个好苗子。可惜,走错了路,满盘皆输。” 沈君尧将证词整理好正在写案件的总结,闻言头都懒得抬一下,“路是自己选的,没人逼着他杀人,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倒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姜甯说完挥了挥手就出去了。 难得案子结了,她可不想加班…… 许家这案子又在庆京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成了茶馆说书人嘴里的新故事,姜甯的名字越发响亮起来。 这日,没有案子,姜甯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吃着酥饼看话本子。 她跟其他御宁卫不一样,只有要验尸才需要她当值,沈君尧也没指派她去做其他事情,没案子的时候她就可以乐得清闲爱干嘛干嘛。 正看到兴头上,面前人影一闪,沈君尧突然出现,吓得姜甯一口酥饼呛在了嗓子眼,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你倒是渐渐习惯这儿的生活了。” 姜甯听着他语气里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简单的陈述语气,放下心来递了块酥饼过去,“那是,比在姜府当牛做马要好多了,我很知足的。大人吃饼。” 沈君尧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了,“吃完洗把脸,要去长公主府里。” “好。啊?难道是幕后那条大鱼有消息了?”,姜甯急忙拍了拍手就去洗漱,沈君尧只是沉默点头。 马车熟门熟路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姜甯规规矩矩跟在沈君尧后面,再次见到了长公主霍婧姝,一旁还站着刮了胡子的徐豪。 “哟,姜甯也来了,快过来吃西瓜,冰镇的,可甜了。” 长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烟紫色,华贵优雅,朝姜甯招了招手。 姜甯先是看了一眼沈君尧,见他表情没什么异样,这才小心翼翼坐过去。 “凌二的身份有了眉目。探子回报,他从前是平阳王的护卫,后来犯了小错被逐出王府,机缘巧合救下了马车失控的陈文轩,又成了陈文轩的护卫。” 沈君尧不想被幕后之人太快察觉,并未动用御宁卫的人手去查凌二的身份,他把靖国公府的暗卫借调给徐豪,徐豪花了不少时间却也只得到了这一点点的关联。 “怎么会这么凑巧就被逐出了府,又这么凑巧就救了陈文轩。毕竟陈文轩都怕得留下遗书自尽保全家人了,凌二的名字在他遗书里却是提都没敢提一下。” 长公主说完红唇微弯,捏起一块西瓜塞进姜甯嘴里,姜甯震惊得都忘了嚼,傻愣愣张着嘴坐在那儿,逗得长公主笑出声来。 沈君尧瞥了一眼徐豪,两人装死不说话。 姜甯把瓜咽下去才提出自己的疑问,“所以,我在这里是有尸体要验吗?” “没有,是本宫让沈君尧带上你的。多来府里坐坐,这些个蠢货男人没一个顶用的,倒是你这样聪慧果敢的女子很合我的眼缘。” 姜甯无语。 虽说自己实际29的年纪比如今26的长公主要大得多,但是现在她只是个20的庶民,长公主气势又逼人,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她只能乖乖应好,继续吃瓜。 长公主这才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用手沾了沾茶,在桌面写下了“平阳王”三个字。 沈君尧看了一眼表示同意,“他偷偷兜了一圈才把手伸到了庆京来便以为无人察觉,未免也太小看御宁卫了,先帝的圣旨显然镇不住他的野心。” 平阳王,姜甯记得,之前在马车里睡得迷糊的时候听沈君尧和时均提过一嘴,眼下看来,这位恐怕就是幕后那条大鱼了。 第82章 82 坐化的花仙 从沈君尧和长公主的对话里,姜甯大概理清了这位平阳王是什么角色。 先帝驾崩前留了三道圣旨,一道是留给当今圣人的传位圣旨,一道是特赐神武卫给长公主的圣旨,最后一道则是留给这位平阳王的。 下旨给他封王分地,将他明升暗调到了偏远苦寒之地驻守,若无要事永世都不能回京。 如今在位的圣人和长公主是先皇后所出,而平阳王是先帝珍妃所出。 珍妃的母族陶家手握兵权企图扶持还是皇子的平阳王上位,妄图杀害还是太子的圣人,被先帝发现后陶家被株连的人血染刑场,地板洗了一个月才刷干净。 从此以后先帝对这个陶家所出的儿子多有忌惮,临终前直接把人扔到了边远之地,省得烦心。 平阳王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专心修道,外人似乎都忘了他当初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要不是这次被沈君尧他们逮住了凌二,恐怕还没人知道他的手已经偷偷伸进了圣人脚下的庆京。 “平阳王选择先向长公主动手倒是我没想到的,相较之下,先对当今太子动手似乎更合情理一些。” 长公主对沈君尧的说法不置可否,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讥笑道,“因为我在改变大庆男尊女卑的现况。我办的那些事提的那些政策实打实捅破了平阳王那可悲的以男子为尊的思想,他在害怕,怕我的影响力有朝一日与皇兄和太子旗鼓相当,到时候他的对手可就不只是太子一人了。” 本来还在当吃瓜群众的姜甯下意识抬起头来,心里的话不假思索就从嘴里溜了出来,“原来长公主府里那些流苏树,当真是女性独立男女平等的意思!”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3章 “你果真是个聪慧的。沈君尧,你不顶用,倒是替本宫招揽到了顶用的人。”,长公主笑得越发明艳起来,伸手又给姜甯塞了一口西瓜。 徐豪在一旁看不过眼回了一句,“人家姜甯是沈君尧的人,哪里是你的人,就知道到处占便宜,哪天可别因为占便宜摔了跟头。” “你要嘴巴太闲就吃西瓜,少在这儿聒噪,烦人。” 长公主面前徐豪是从小到大都占不到便宜的,气得他只能大口啃了西瓜发泄。 几人正聊得火热,丫鬟带着个蓝色身影匆匆赶了过来,姜甯抬头一看,竟是时均。 “长公主。”,时均抱拳行礼,随后立刻看向沈君尧,“君尧,水冶街出了诡案,来报的人说有个花仙在园子里坐化升仙了。” 突如其来的案子打断了这场谈话,长公主分得出轻重让沈君尧赶紧滚别碍眼,姜甯便也赶紧告辞离开了。 马车上,两人才发现时均知道的内容也仅限于花仙在院子里坐化了,其他的一概不知,是刑部的人来传的话。 曹奎带着人先出发去现场了,他则是来找沈君尧和姜甯。 水冶街住的都是寻常老百姓,治安却是庆京里数一数二的好,这回出了这花仙坐化一事也没几个人往杀人的事情上想,都在传是仙人显灵。 案发地是个福禄考花的小型种植园,面积差不多是一个足球场大,负责的人领着姜甯他们进门就发现了曹奎的身影。 曹奎就是特地出来在这儿等着的,一看到姜甯他就嚷嚷了起来。 “姜甯你赶紧来看看,真他娘的开了眼界,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情况,难怪刑部那人来传话都说是花仙。” 他这话也成功引起了姜甯的好奇心。 跟着曹奎快步就赶到了案发现场,入目的画面叫她也有一瞬间的震惊。 在一簇簇开得徇烂的蓝紫色福禄考花丛当中,一个长发女尸盘腿打坐靠在矮树上,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紫蓝色的纱衣,大片的白色蝴蝶围绕在她尸体上不停翻飞。 远远看过去,真的就像是一个花仙在树下打坐,随后坐化归去了。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脸上那黑洞一般的眼眶。 第83章 83 消失的眼珠 曹奎已经遣散了种植园里的园丁,留下的只有领姜甯他们进来的负责人,姓苏。 苏大爷看了一眼那尸体,喃喃自语起来,“真的是花仙啊,不然怎么能引来如此多的蝴蝶围绕尸身啊。” 姜甯没多说话,戴了手套就去看尸体。 靠得近了看得更清楚,蝴蝶也不算是围着全身在打转,大都围绕着胸部以上皮肤裸露的位置。有些蝴蝶一直停留在眼眶附近,也有停留在脖子裸露部位上的。 因为有人在尸体周围走动,那些蝴蝶被惊动,飞起离开,但很快又被吸引回来。 如此反复,看起来就像蝴蝶在绕着尸体飞一般。 尸体还保存得很完整,外观看来并没有伤痕,除了脸色灰白了些,真的就像只是坐化了一般。 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尸体的眼珠子不见了,黑黢黢的两个眼眶,里头一丝一毫剩余物都没有。 如果是腐化了,但身体其他部分却都还是完好的。 如果是被人剖出来了,却不见任何损伤连血迹都没有。 有些怪异。 沈君尧站在一旁,询问苏大爷是如何发现尸体的,苏大爷一听当即就绘声绘色说了起来。 这福禄考花园的主人姓甘,并不住在水冶街,这宅子是专门买了用来种花的,所以聘了苏大爷来看守。 院里有专门伺候这些福禄考花的花匠,每天早上卯时开始上工,到卯时才离开,只留下一个花匠巡夜到辰时末再交班给守夜直天明的苏大爷。 昨天巡夜的花匠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园中的萤火虫突然都往园中唯一一棵树的方向飞,出于好奇他跟了过去。 这不跟不要紧,一跟吓一跳,树根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 他也不知道这女子从哪里来的,正要上前去劝她离开,哪知道喊了几声女子都不应声,他便也来了脾气要上去扯。 结果才伸手就发现那些萤火虫全都停在这女子的周围,慢慢落在她身上。 花匠惊讶得说不出话,将灯笼移到女子脸上,这才发现她瞪大着眼睛,眼球都浑浊了,嘴唇白得跟坟前的蜡烛一般,明显是个死人。 尖叫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外头的苏大爷很快跑了进来,花匠摔在地上指着尸体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还是苏大爷去刑部叫了人。 刑部那群人压根不把这事放眼里,只当是哪里跑来了个女人进了别人院子里自尽,迟迟没有去通报上级,,推脱说天色晚了明日一早再说,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天亮才派人去现场看。 结果到了现场画面就诡异了起来。 尸体周围的萤火虫不见了,反倒来了大片蝴蝶,刑部的人见状哪里还敢查,火急火燎就去御宁卫禀报出了诡案。 姜甯听完来龙去脉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疑惑道,“所以,苏大爷你确定昨夜尸体的眼珠子还在,到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苏大爷连连点头,眼光忍不住瞥了两眼尸体,“昨夜发现了尸体,花匠立刻就退到了门口守着,我去刑部找人。后来刑部没来,我就先去甘家通报了这事,又领了甘家一个护院回来的。我们二人守着门口,护院守着狗洞,确实没人进出过,可早上刑部来人去看的时候眼珠子已经没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4章 这事让时均又开始慌了。 尽管诡案他也查了好几起了,最终都是人为,可诡物的概念在他脑海里二十几年了,这种恐惧不是一时半刻能克服的。 尤其是又蝴蝶环绕又眼珠消失的,很难不叫他恐慌。 姜甯查看了尸体的眼眶,里头除了还未干透的液体真就空空如也。 她又拨开尸体衣领,这才发现尸体右边锁骨上方的脖子上有一个暗褐色的血洞,没有血液流出的痕迹,已经干透了。 “哪里是什么坐化升仙,哪个花仙坐化会捅脖子,这是谋杀。还是赶紧查查死者是什么身份吧。” 她这话一出,时均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冷静了下来,立刻要去调派人手搜查死者身份。 哪知一旁的苏大爷突然站起来道,“大人不用查,这是街上出了名的灵媒小昭啊。” “你知道死者是何人为何不说?”,沈君语气不悦,眼神暗了暗。 苏大爷一脸无辜道,“大……大人,你们也没问死者是谁啊。她是个灵媒,我们真就只当她是花仙坐化回归天庭罢了没往谋杀上想,去刑部也是怕被官爷说发现尸体不报告,这才去通报的。” 沈君尧的脸色真就跟便秘一样难看,姜甯怀疑苏大爷再多说一句,沈指挥使就要忍不住抽刀了。 第84章 84 无法匹配的死亡时间 知道死者的身份后续的排查问询就有了方向,曹奎立刻就安排了人员着手去处理。 时均留在现场搜查可疑的痕迹和物件,姜甯带上尸体跟着沈君尧先回去验尸。 对比起基本只剩下骨头的尸体,姜甯是更乐意遇到刚死的尸体的,毕竟留下的证据更多,也更容易抓获凶手。 她验尸,沈君尧旁观,似乎都成了习惯。 “有些奇怪,这尸体没有尸僵,但是尸癍已经稳固不会消除了,时间对不上。” 沈君尧不懂验尸,但姜甯说了不对劲,沈君尧就下意识觉得肯定是有问题的。 “怎么说?” 姜甯再次按压了小腿上的尸癍,皱着眉头道,“尸癍一般是死后渐渐开始产生,超过十八个时辰左右就不会再转移和消失了,由此来看,死者应该已经死亡超过十八个时辰了。” 接着她掰动死者的下颌关节,关节十分流畅肉眼可见并没有僵硬的迹象,“而人死后不到四个时辰就会慢慢产生尸僵,正常温度下,尸僵需要至少需要三至七天的时间才会完全消失,下颌关节是尸僵最明显的部位,但是你也看到了,死者的下颌关节丝毫没有尸僵的状态。” 尽管姜甯没有说得直白,但是聪明如沈君尧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一种情况是,尸体还没开始腐烂,死者死亡时间也不超过四个时辰所以没有产生尸僵,但尸癍显示死者至少死亡两日以上,而且尸体昨晚被发现至今已经远超四个时辰,不合理。 另一种情况,尸僵已经消失,死者死亡至少三日以上,与尸癍显示死者至少死亡两日以上符合,但是尸体丝毫没有腐烂迹象却不符合夏天死亡三日以上的特征,也不合理。 姜甯不再多言,对尸体进行的细致检查。 外观查验下来,除了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其他外伤,淤痕、捆绑这些痕迹都暂时不曾有。 死者的头发披散着,里面有一些白色颗粒,是大米。 “头发上怎么会有大米?”,姜甯疑惑。 “她是个灵媒,有可能是仪式当中洒落的。” 大庆朝所谓的灵媒其实就是问米婆,接通阴阳,帮人唤来死魂进行对话的媒介。 地面的温度从滚烫渐渐到凉爽,时间一秒不停留,转眼就快到傍晚,姜甯脱下手套,给尸体盖上白布后告诉沈君尧最后的尸检结果。 “死者被尖锐物体刺穿脖子上的动脉,出血致死,凶器是锥子一类的圆锥形尖锐利器。” “可能推断死亡时间?” 姜甯看了一眼尸体点了点头,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可以,但不是现在。我有了猜测,但要一些时间证实,明日应当能给你答复。” 她每次验尸时总有一种自信飞扬之感,干练谨慎,连极少夸赞别人的曹奎都对她赞誉有加。 这一个多月在镇府司吃得好了,人肉眼可见圆润了一些,连带着那张原本干瘦的脸蛋都变得越发明艳了起来,沈君尧突然觉得这么一张脸蛋天天对着尸体多少有些浪费了。 “期待你明日的结果。” 甩掉自己脑袋里的奇怪想法,沈君尧先一步离开了验尸房,姜甯立刻高高兴兴去洗手,准备到食堂去大杀四方。 夜幕四和,有的御宁卫在食堂高高兴兴啃鸡腿,有的御宁卫还苦哈哈在外头搜集证词,曹奎摸了摸空饷的肚子,叹了口气。 这死者小昭是个孤儿,十三岁开始跟着水冶街著名的问米婆苗婆婆学艺,如今也是个名气不小的灵媒了,找她做仪式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人员关系摸排的工作量十分大。 有客人,有妒忌的同行,还有单纯的生活交集邻居,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盘查下来再汇总出一份名册给曹奎时,天已经大亮了。 “收队,回镇府司。”,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御宁卫整齐划一走出了水冶街…… 经过了一整夜的等待,姜甯第二天迫不及待回到验尸房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5章 开门时闻到了熟悉的腐烂气味,她对自己的猜测有了更大的把握。 第85章 85 冻尸 验尸房因为门窗关闭一宿的缘故,进门之后腐烂的气味异常浓烈。 姜甯打开窗户之后才信心满满走到尸体前,缓缓掀开了白布。 一切如她所想,昨日剖开查验的尸体才过了一夜,如今内脏已经腐烂得几乎化水了。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姜甯迅速前往沈君尧的书房。 书房的门依旧敞开着,沈指挥使皱着眉头在翻文件,一旁站着的曹奎和时均正在交谈。 “大人,死亡时间有结果了。” 随着她踏进屋内,三道视线齐刷刷朝她投了过来。 沈君尧放下手中的盘查人员名册,示意她揭晓结果。 “死者被人杀害之后塞进了冰窖之类能冷冻的地方,抛尸之前才取出然后放到了福禄考花园里。这样的处理也能解释蝴蝶环绕以及眼珠子消失的问题。” 曹奎好奇得很,催促姜甯赶紧说明白,一旁的时均也是一脸期待,这让姜甯突然非常有成就感。 “今日一早我去查看尸体,昨日刚剖出来的内脏已经腐烂得十分严重了,脾脏几乎都成了水,情况相当于炎炎夏日里死去了七八天的状态,这是冷冻之后再解冻造成的,尸体的腐烂速度会比寻常快上一倍。” 沈君尧的眉头舒展开来,低笑着敲了敲桌面,“所以死者应该是三天之前死的。” 姜甯点了点头,又给他们解释起蝴蝶和眼珠的原理。 人体的眼珠子晶状体基本是由液体构成,液体在冷冻之后体积膨胀将细胞破坏,再次解冻之后液体直接随着温度升高融化流失。 发现尸体那一夜,如果花匠和苏大爷守着尸体,大概就会发现当中的奥秘。 至于蝴蝶,那是解冻之后尸体表面渗出肉眼难以察觉的微量水分引来的。 人体的汗液尿液里含有盐分还有氨,蝴蝶吸收之后可以转换成氨基酸以此帮助合成精子等,它们围绕在伤口和水分多的位置,单纯只是在“吃”尸体,吸收水分里的营养物质罢了。 夜里环绕的萤火虫也是同样的道理。 姜甯尽量避免涉及太过现代化术语的词,简要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原理,三个大男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三四日内去过冰窖冰室至少两次,与死者有过纠纷,这两条估摸着能排除掉名册里里大部分的人!” 曹奎说着取过沈君尧桌面的册子,风一样转了出去,姜甯估计他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 时均等曹奎出去也开始汇报自己昨天领人在现场搜查的结果。 甘家的福禄考种植园除了正门,只有一个小狗洞可以正常进出。这个狗洞外头放了一堆的竹竿簸箕之类的杂物,内部又被大大小小的花丛掩盖,若不是仔细观察不易被发现。 时均昨日搜查的时候发现,狗洞内墙附近的花盆底下有拖拽痕迹,显然尸体是被人从狗洞搬进去的。 凶手知道狗洞的位置,也清楚种植园里花匠上下工的时间。 尸体当夜就被发现恐怕不是凶手本意,全是因为萤火虫的出现才导致尸体提早被发现。 沈君尧决定先到水冶街去找苗婆婆,她是死者的师父,也住在水冶街上,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苗婆婆的本名早已无人记得,她从二十来岁开始做灵媒至今已有三十个年头,从无人问津到家喻户晓,如今众人都恭恭敬敬唤她一声苗婆婆。 房子与福禄考花园隔得不远,拐个弯就能到,从外面来看与寻常民宅无异,只是木门紧闭,门框的左上角上伸出一个山羊角,上头帮着一根黑布条。 抬手敲门,三人等了大约半刻钟,门内才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吱”,陈旧的木门从里打开,一个扎着双髻的年轻姑娘探出头,脸上带着怒气。 “怎么回事,不懂规矩吗?门上挂着黑布条代表里头有人在问米啊,敲什么门,打扰了亡魂你们担当得起吗!”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亡魂如此重要。” 沈君尧的一番话总算让那姑娘看清了眼前的来人,大红飞鱼服扎得人眼疼,她当场就愣住了。 第86章 86 诡秘仪式 梳着双髻的姑娘当即神情就恭敬了起来,轻手轻脚把门完全打开,然后压低声音对面前的三人解释。 “冒犯三位大人了,实在是师傅正在里面办事不好打扰。” 姜甯跨进门内,眼神扫了一下,发现这院子极小,进门后目测只要三四步就能进了里屋。 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口烧得发黑的土灶。 院墙内壁用朱砂写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符文,满满当当填满了整个墙壁,逼仄的白墙黑瓦院子加上夺目的刺红色符箓,平白生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来。 “大人,仪式进行中一时半会结束不得,烦请你们在屋外稍等片刻行吗?” 沈君尧目光落在微微敞开的窗户缝隙里,微微点头。 姜甯有些好奇,眼神也随着沈君尧的目光看向窗内,一个背影落入她眼中。 屋里,一个头生白发的老嬷嬷身上披着一件写满符箓的黄布背对着窗户坐在四方桌前,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她嘀嘀咕咕在念什么咒语,右手有节奏地抓起面前的白米往天上撒。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6章 显然,屋里的苗婆婆正在问米通灵。 这么来来回回撒了四五次,苗婆婆突然猛地停住,整个上半身直挺挺就倒了下来,额头估计砸在了桌面上,磕出一声闷响。 屋内突然没了动静,就这么过了几秒钟,姜甯正想着要不要进屋去看看,那苗婆婆却突然又坐直了身子。 “你这死婆娘,现在才知道来找我,下面冷死了,也不知道给我送些衣裳!” 苗婆婆的声音突然变得粗嘎了一些,语气里透露出浓浓的厌恶和不耐烦,一边说话一边把桌面拍得“砰砰”响。 “我……我知道了,等会儿回去马上就给你烧。老刘啊,这次找你上来也是有事跟你商量的,家里二花年纪也不小了,从前你说要把她配给隔壁鞋匠的瘸腿儿子,可是他好赌啊,要不咱就换个人吧,不然把二花嫁过去那是害了她一辈子的啊。” 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敬畏和紧张,看样子多半就是来问米的客人了。 苗婆婆闻言突然站了起来,抓起面前的一个果子就往对面砸去,嘴里大喊大骂了起来,“你个蠢货,我让二花嫁谁就得是谁。鞋匠的儿子娶了二花能给十五两银子的聘礼,这钱再加上我留下的银子能凑个三十两,足够给咱儿子娶媳妇儿了。” 这一番话下来,对面的中年女人似乎沉默了,多半在她心中儿子跟女儿之间天平已经有了倾泻。 苗婆婆站着不动,客人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过了几秒钟,屋内才响起一个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跟鞋匠谈下聘的事情。” “哼,真就不骂不清醒。还有什么事儿?”,苗婆婆骂骂咧咧坐了下来,一条腿搭在椅子上,伸着手就去扣牙齿,一边扣一边抖脚,活脱脱一副老地痞的模样。 “没事了。” “没事赶紧滚,记得给我烧衣服。” 话音一落,姜甯就看见苗婆婆突然开始四肢抽搐一般抖动起来,椅子随着她的动作被带得移动起来,就这样抽搐了一会儿,苗婆婆再一次倒在了桌面上没了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甯和沈君尧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出现了疑惑。 差不多十几秒,屋里终于传来微弱的喘息声,苗婆婆伸手扶着桌面,缓缓坐直了腰。 “看样子事情是稳妥了,他已经走了。” “是,已经问好了,真是辛苦你了苗婆婆。这钱你拿着,多亏有你,否则这事我都做不了主。” 苗婆婆摆了摆手,与那中年女人客套了几句,小屋的门终于打开了。 出来的瞬间,中年女人瞬间与三人打了个照面,整个人吓得崴了脚险些跌坐在门前。 姜甯瞥了她一眼带着浓浓的厌恶,心里觉得她十分可笑。 活生生的女儿居然比不上一个死了的丈夫,当真是愚昧得吓人。 “大娘,我扶您出去。” “哎,好好好。” 双髻姑娘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往屋外送,沈君尧直接无视这两人,径直跨进了屋里。 “三位大人是来问小昭的事情吧,老婆子我都知道了,请进来说话吧。”,苗婆婆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姜甯也跟了进去。 屋里很暗,光线来源全靠两根蜡烛,空气里全是元宝蜡烛和焚香的味道,温度似乎都比外头低一些,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 时均紧紧跟在姜甯身后,神色紧张,有种时刻准备着夺门而出的感觉。 地面上还掉落着不少白米,蜡烛也还没燃尽,苗婆婆默默弯腰捡起地上那个果子放到了桌面上,指了指椅子示意三人坐下。 “小昭入了我的梦,让我提醒你们不要再查了,那诡物是她自己招惹上的,怪不得旁人。” 沈君尧皱了皱眉,让苗婆婆把话说清楚。 “哎……”,苗婆婆重重的叹息仿佛要呼出胸中的无奈,“我们问米有三忌,小昭她啊,犯了忌,惹上请不走的脏东西了。” 第87章 87 问米三忌 苗婆婆将蜡烛吹灭,推开屋里唯一的那扇窗户,她逆光站着看不清脸色,嘴里说出的话却叫时均毛骨悚然。 她给三人解释了一下何为问米三忌。 灵媒通灵问米有三不问。 不问己亲,不问枉死之人,不问无名无姓之人。 不问己亲,有两种解释。有些地方理解为不能为客人招来已故亲人询问,有些地方如大庆则是理解为灵媒不能招来自己已故的亲人询问。 不问枉死之人,不问无名无姓之人则是如字面意思所示,不能招来枉死之人询问,不能招来无名无姓的孤魂询问。 这三个禁忌都是为了防止招来的魂魄贪恋人间,来了就不肯走,直接占了这招魂的灵媒之躯。 “枉死之人一般都是恶鬼,招来了就容易被缠上。无名无姓之人没有香火供奉,一旦应召而来基本是送不走的。而小昭就是不听我劝,私底下替人招了枉死之魂,这是她的因果。她招的,就是那种植园的甘家姨娘。”,苗婆婆说完才在三人面前坐下,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惋惜。 “甘家跟小昭可有不和?” 苗婆婆看了一眼沈君尧似乎惊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才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昭替甘家问米之后双方就起了冲突,甘家带人找上了门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连累了我,说我是个神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7章 “小昭学了些皮毛就想自立门户,这不就惹上事了,跟师傅根本没有关系!”,双髻的女子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脸色愤愤。 “小玲,不能对逝者不敬。” 苗婆婆语气严厉,小玲被呵斥也不敢顶嘴,低着头默默站到了她身后去。 “几位大人,我劝你们还是别查了,小昭偿了命这事就结了,要是闹得厉害,怕是她魂魄不安,是要回来的。” 时均听到这里脸色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理智告诉他不要怕没有鬼的,但脑子却还是不受控制幻想着冤魂索命的样子。 “三四天之前,你在何处,可有人替你作证?”,沈君尧没有管苗婆婆的劝诫,直视她的眼睛询问她的行踪。 苗婆婆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哪里都没有去,我是个灵媒,外头阳气太盛容易影响我的体质,除了采买用品我基本不会离开这里,没人可以作证。” 言罢,苗婆婆站起来去摆弄屋子角落那一堆元宝蜡烛,再也没有搭理姜甯他们三人。 倒是小玲很是生气,总觉得姜甯他们在胡乱怀疑苗婆婆,开了门就是一副送客的模样,“师傅待小昭极好,等着她继承衣钵的,怎么可能害她!大人,你们还是去查查甘家吧,当时闹得这样僵,指不定是气头上就来杀人了。” 沈君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苗婆婆,冷冷的目光随后扫过小玲时她明显抖了抖,但还是挺着腰不退却。 “走。” 言简意赅,沈君尧摸了摸腰间的刀柄,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时均的脸色才恢复了点血色,他看了看身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在视线里的屋子,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屋子真是渗得慌,我的鸡皮疙瘩按都按不住。” 姜甯的思绪还停留在苗婆婆问米的一些列操作上,丝毫没有留意前头走着的沈君尧突然停了脚步,一不留神直楞愣就撞了上去。 “大人你停下干嘛,鼻子歪了算不算工伤能不能休假的?!” 沈君尧伸手按住姜甯的头顶,将她的头扭向了侧面,姜甯顺着他目光看去,正好看见福禄考种植园的苏大爷。 苏大爷正领着一对中年男女往种植园的方向去,女人手里还提了个写着符文的黄袋子。 “大人,可能是甘家的人。” “恩。” 沈君尧松开手往种植园的方向跟了过去,一旁的时均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姜甯有些疑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时百户,你没事吧,别怕,真的不是鬼杀人,我跟你保证。” 时均看着前头背影挺拔的沈君尧,又看看跟前越发俏丽的姜甯,心里又默默觉得没那么震惊了。 第88章 88 突如其来的坦白 沈君尧出了名不近女色,一方面是因为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每次都让那些女子疯狂扑上来,绢花手帕齐上阵,动不动就头晕脚软往他身上倒,把他吓得够呛。 另一方面则是他这人是真的板正,板正得除了沈知意,别的女子他是从来不会主动伸手碰一下的。 但就这样一个人,已经不是第一回 主动伸手拉扯姜甯了。这次居然如此自然地摸上了姜甯的头顶,实在叫时均震惊。 姜甯还在跟前晃着手,时均急忙收回脑子里的想法,点点头说没事。 “赶紧走吧,大人的影子都快看不见了。” 时均往前看,才发现沈君尧已经进了巷子,急忙和姜甯两人跟了上去。 那对男女已经进了种植园,苏大爷正从里头将门关上,就剩一丝缝隙之际,一把刀以极快的速度插了进来,一抹银光吓得苏大爷“哎哟”一声跌到在地。 沈君尧收刀入鞘将门打开,看着地上的苏大爷面无情绪说了句“抱歉”,苏大爷看清了来人,急忙站起来。 “大……人。” “方才进去的可是甘家的人?” 苏大爷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如捣蒜,急忙把三人领了进去。 院子里的花依然开得灿烂,偶有几只蝴蝶穿梭在花丛里,那对中年男女正在树根不远处与一个白色御宁卫在说着什么。 几人走近,那御宁卫眼尖看见了沈君尧,立刻抱拳行礼,“指挥使,这两人不听劝诫,非要在尸体发现的这颗树底下烧纸钱,属下正要将他们赶走。” 生怕被这两人牵连,那御宁卫飞快与他们撇清关系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那两人也不敢再生事,讪笑着说想要烧点纸,烧了立刻就走。 “此处已是命案现场之一,案件查清之前不得靠近。” 沈君尧板着脸,既不驱赶也没让他们去烧纸,女人推搡了男人几下,他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前开口。 “大人,这事是在我甘家的地方发生的,我们实在是有些害怕,怕小昭的魂魄不肯走害了我甘家的人,求你行行好让我们烧些纸钱,我们烧完立刻就走,绝对不耽误你们办事。” 沈君尧横眉抚上腰间的刀,冷冷地问,“小昭与你们甘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中年男女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男人回的话。 “我家一个姨娘是含恨而死的,我们去请小昭问米通灵,结果发现她不过是个神棍,一怒之下就和她骂了起来,要真的是有人杀了她也绝对不是我们啊,这可是我们自己的种植园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8章 眼看着这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了,时均便让苏大爷去寻几张椅子来,几人移到了花匠值守的小屋去好好谈。 甘家的当家男人叫甘雄,夫人徐氏是结发十几年的发妻了,唐姨娘是徐氏有一回从外头救下来的,仗着自己貌美年轻爬上了甘雄的床成了姨娘。 徐氏心中不满,和唐姨娘在家针锋相对闹的动静也不小,但甘雄每次都是和稀泥就算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徐氏再次有孕。 徐氏给甘雄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这是隔了七年之后的再度有孕,徐氏很是紧张这晚来的孩子,甘雄也是小心翼翼顾着她,唐姨娘的房里去得也少了。 结果徐氏怀胎第四个月就出了事。 她喝了唐姨娘的一碗燕窝,滑胎了。 甘雄也是气得厉害,徐氏又哭着要死要活,虽然唐姨娘一再强调自己再下作也不会对孩子动手,可没人相信她,她一气之下投井自尽了。 结果没过两日,厨房的伙夫发现那批买来的燕窝早已变色发霉了,应当是买了劣质品。 而唐姨娘那日让人炖的就是这同一批燕窝,她本来是要给自己吃的,没想到徐氏非要抢着一口反倒滑了胎。 就这之后甘雄和郭氏心里有些怕,又听闻水冶街的苗婆婆本事大,就想让她问米,把唐姨娘招上来,但是苗婆婆以不招枉死之魂给拒绝了。 于是夫妻二人又把主意打到了苗婆婆的徒弟小昭身上。 “最后你们如何得知小昭是个骗子?连苗婆婆也是骗子?”,姜甯听了事情的始末,感觉似乎与小昭的死毫无关系。 徐氏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生气,“小昭一来就收了银子,一套流程下来说是唐姨娘附体了,结果我们还没开始说话,她突然又坦白了,说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灵媒,没有通灵,问米根本接不通阴间的路,都是骗我们的,然后把银子还给了我们。” 沈君尧对这个答案似乎很不满意,他寒着脸质问既然小昭坦白了,为何她们夫妻二人还要追上门去闹。 甘雄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直视沈君尧,“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闹的,是苗婆婆的另一个徒弟一直在说我抹黑她们,闹得水冶街不少街坊跑到我的种植园门口闹事都影响我的花卉生意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去争执的。” 姜甯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个双髻姑娘小玲的脸蛋来。 在苗婆婆家中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来了,这个小玲似乎一直对小昭有诸多不满。 第89章 89 突然遭袭 镇府司内,四人聚在桌前,蝉鸣阵阵,扰人清净。 曹奎将奔走调查的情况汇报完毕,几人都有些意外。 “城内的冰窖全都查了一遍,五日内进出至少两回的人有十来个,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跟死者小昭有关系。姜甯啊,尸体那些情况有没有可能不是解冻导致的?” 曹奎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眼神还偷偷瞥了瞥沈君尧,生怕指挥使觉得自己对姜甯不礼貌。 姜甯也不敢说百分百确定尸体的异样是解冻造成的,只能回他一个无奈的笑,“曹千户的疑惑我能理解,只是其他的可能性暂时没有能支持的证据,目前看来解冻造成尸体的异样是最合理的。” 也不是说她技术不精,实在是条件有限,能推断出这些已经是凭着她好几年的经验得出的结论了。 沈君尧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在几人面上,一直盯着桌上的册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既然找不到嫌疑人,那就一个一个排除。先从小昭开始,竞争者之间的争执也能是杀人的动机。” 小玲和小昭并不和睦这一点沈君尧也注意到了,然而碍于苗婆婆的存在,小玲似乎有话也不敢说全,所以小玲成为了沈君尧眼里的首个目标。 这一次的查问沈君尧打算让姜甯单独前往,以客人的身份去调查一二。 御宁卫中等级最低,又同为女性,姜甯是接近小玲最好的人选。 再次来到了苗婆婆那阴森森的屋子前,姜甯换了一身常服。 她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山羊角,这回上面什么也没挂着。 姜甯抬手敲门,静静站在门外等待,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 开门的果然还是小玲,她看见门外的姜甯楞了一下,站在门边上目光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问她来意。 “苗婆婆在吗?”,姜甯不问反答。 “师傅去采买了。” “可以进去坐下聊吗,我想请你替我问米。” 姜甯道明来意,小玲脸色立刻变了,眼睛亮了起来,将门打开,大大方方把姜甯迎进屋里。 屋里依然是一股低气压的感觉,阴森诡异,进门就觉得温度都低了下来。 姜甯先是假模假样抱怨生活不如意,随后就说要请死去的亲娘上来问问话。 小玲没有立刻答应姜甯的请求,转身去找纸笔。 姜甯趁着她起身的间隙开始观察桌上的东西,那个老旧的青铜烛台吸引了她的目光。 茶杯口粗细的烛台,圆形的烛托上立着一根尖锥,长度和形状都与小昭脖子上的伤口十分吻合。 “写下你的生辰八字还有名字,我要先测算一番告知师傅。只有师傅才能替你问米,我还没有出师呢。” 小玲已经把纸笔递到姜甯面前,姜甯收回目光在纸上写下名字,但生辰八字是随手填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79章 将纸笔递回去的时候,她佯装不经意把烛台撞翻在地,然后手忙脚乱抢在小玲之前去捡。 烛台被擦得十分干净,烛托中除了几滴残余的蜡块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姜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地面上的不对劲。 她蹲下身捡起烛台的时候另一只手按在地面上,此刻分明觉得地面上的温度隐隐低于室温。 “苗婆婆是不是比较喜欢小昭多一些?我看她对你似乎颇为严厉,提一句小昭的不是她就要动怒。”,姜甯不动神色站了起来,将烛台放回桌上,将话题扯了回来。 “我比不得她,她跟在师傅身边多年了,我才拜师小半年刚刚入门罢了。师傅把所有本领都倾囊相授给小玲了,谁知道她是个白眼狼把师傅气得够呛。师傅总说我天资不足,永远不能独当一面,可我总比她一个吃里扒外的好啊。师傅就不懂这个理,什么好东西都不想教我,藏着掖着。” 小玲说完就点燃蜡烛,抓起一把米撒了出去,随后捏着手指闭起眼睛,开始掐算起来。 “甘家闹上门,指责苗婆婆是骗子,因为这件事苗婆婆和小昭是不是吵得厉害?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跟小昭起了争执?” “师傅才不是骗子,你别听外头的闲言碎语。你是不是怀疑我杀了小玲?!你别胡说!你这样不尊敬,怎么可能通得上灵呢!” 姜甯的话激怒了小玲,她猛地睁开眼把生辰八字扔在烛火上烧了,尖叫道,“你离开吧,不做你生意。” “屋里是不是有地窖?” 姜甯眼见着套不出什么话了也懒得再墨迹,她怀疑房子底下有个自己做的小冰窖。 “这位大人,您实在是太烦人了。”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姜甯刚要转头就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疼。 她强撑着晕眩转身,才发现苗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木材,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咧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90章 90 又死了一个 镇府司这头,沈君尧正在灯下看公文,时均一脸焦急冲了进来,裹挟进来的风让烛光都摇晃了一下。 “君尧,姜甯不见了!” 时均话音刚落,书桌后的人猛地抬头,凤眸一暗,直接起身去拿刀。 “怎么回事,你不是陪着去了水冶街吗?怎么会不见了。” “我没敢跟得太近,只是站在拐角那头等着,可眼见着太阳都下山了姜甯也没出来。我已经立刻去敲门,但苗婆婆说姜甯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 “进屋搜了没有。” 时均顶着一额的汗不断点头,“进去了,不在,屋里只有苗婆婆。” 沈君尧脚步不停,一直往马厩走,他脑子飞速分析着姜甯到底去了哪里。 两人谈话间已经出了镇府司大门,一黑一蓝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刻钟之后,三队御宁卫举着火把蜂拥而至,顷刻间就打破了水冶街的宁静。 曹奎翻身下马小跑到沈君尧跟前,对于收到的消息还有些难以置信。 “大人,姜甯怎么会不见了?” 沈君尧神色严峻,一张脸黑如阎罗,时均把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心中懊悔得很。 “搜。把这水冶街给我围起来,翻个底朝天给我仔仔细细搜。” 沈指挥使发怒,底下那些个御宁卫一个个皮都绷紧了,哗啦一声四散开来,整个水冶街瞬间沸腾了起来。 火光照亮每一个角落,飞鱼服出没,家家户户不敢不从。 平白无故丢了个御宁卫,镇府司闹得动静极大,老百姓们三三两两围成一团,瑟瑟发抖看着这群鹰犬进门四处搜查。 听着村口传来的闹腾,苗婆婆举着蜡烛出门看了一眼,邻居们纷纷外出看热闹,谁也没留意夜色里她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御宁卫的效率不低,一群人从村口开始搜,一个时辰不到已经到了水冶街的中部,其中一名御宁卫在一个暗巷里发现了异样。 “这……快来!这边有尸体,是个女子!” 这一嗓门足够大,沈君尧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怎么回事,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姜甯张整日吃吃吃的蠢脸,还有那一声声的“大人”。 时均和曹奎自然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凉了半截,二话不说往暗巷冲了过去。 巷子里乌漆嘛黑一片,几个御宁卫举着火把围成一团,他们恰巧都没见过姜甯,而姜甯今日穿的又是常服,他们更是无法分辨,只能默不作声等着上头认识的来认尸。 曹奎性子急,一把拨开人就凑了上去。 墙角下堆着好几个大箩筐,上头盖着严严实实的油布,一双脚从箩筐的和油布的缝隙中露了出来,尸体身下的地面上有一摊暗红的血迹。 曹奎深吸一口气,秉着呼吸往上看。 尸体半倚着墙壁靠在箩筐和墙角的缝隙中,手掌朝上垂落在地,右手捏着一个小小的腰牌,食指指甲已经断裂。 那是御宁卫的腰牌…… 曹奎的拳头捏了起来,视线缓缓扫到尸体的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憋在肺部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不是,不是姜甯!大人,不是姜甯!” 他一嗓子吼了出来,时均看了一眼,那颗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有沈君尧站在暗处看不见表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0章 不是她,幸好。 沈君尧负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抚上刀柄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姜甯这个人还活着,还是因为御宁卫没有损失一个好仵作。 “但是,君尧……这是御宁卫的腰牌……死者,是小玲。”,时均的声音低了下去。 曹奎将尸体手中的牌子递了上来,沈君尧也认出了这牌子,恐怕是姜甯丢失的。 姜甯不在,尸体却不能不管,御宁卫三两下就把暗巷围了,然后把尸体挪了出来。 小玲一张脸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巴微微敞,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后背的衣衫上有七八个小洞,血液把整个后背都染成了红色。 “尸体背上的小洞跟小昭脖子上的极为相似,恐怕是同一人所为。尸体也还有温度应该是刚死了没多久的。搜,姜甯也还没有找到,继续搜。” 沈君尧盯着眼前的尸体,隐隐感觉有些不和谐但愣是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头一回感觉没了姜甯竟是件如此让人恼火的事情。 水冶街的百姓们自然也看到了尸体,也听见了那牌子是御宁卫的,一时间各种猜测流言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怕不是御宁卫杀了小玲吧?” “这可说不准,我下午可见着一个穿鹅黄袄裙的脸生姑娘进了苗婆婆家,那姑娘傍晚的时候急匆匆往这边走了,该不会是她杀了小玲吧。” 时均耳尖,听见了鹅黄的袄裙顿时反应了过来,他朝人群走了过去,向来挂着温和笑容的脸难得染上了寒霜。 “你们所说的那位脸生的姑娘可是大约这么高,梳了个单髻披肩发,发髻上插了一支木簪?” 时均比划着高度,那说话的男子神色有些害怕,但还是瑟缩着点了点头。 第91章 91 夺命灵媒 男子看见的果然是姜甯。 也就是说姜甯确实已经从苗婆婆家出来了,随后便不知所踪。 沈君尧将时均叫到了一旁的角落,让他重新回忆一番从姜甯进屋到他发现人丢失的整个过程。 时均努力回忆着,生怕记错任何一个细节。 “小玲说苗婆婆外出了,姜甯便说自己要问米骗着小玲把她迎进屋。随后我就退到了拐角等待,时不时探头看一眼。苗婆婆那屋正好就在我蹲守的拐角和下一个拐角中间,我寻思着姜甯出来了会直接来寻我,也就粗心大意没想到她会有危险。等过了有两个多时辰,天色都暗下来了也不见人出来,我才觉得不对劲,然后去敲门。苗婆婆出来开门,我二话不说就要进屋找人……” “等等,姜甯进屋之前小玲说了苗婆婆外出,最后却是苗婆婆给你开的门?” 沈君尧听出了时均话中的一点,隐约觉得他遗漏了什么信息。 时均这时候才猛地一拍后脑勺低声惊呼道,“没错,我没看见苗婆婆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我进屋去找姜甯的时候小玲已经不在了。当时我心里急,没留意小玲的去向,也没意识到苗婆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姜甯离开的时候被人看见出现在这附近,但死在这儿的却是小玲。” 脑子里出现小玲尸体的画面,沈君尧突然福至心灵,快步回到尸体跟前。 小玲的尸体已经拖出来靠在一边了,沈君尧目光落在她的衣襟上,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襟突然就明白了一大半。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沈君尧眼底露出猫捉老鼠的玩味笑意,时均没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苦恼地问他怎么回事。 “小玲的身高体型和姜甯相差无几。小玲的衣襟错边了,有人替她换上的这一身衣裳。” 时均的脑瓜子花了好几分钟思考这几句话的的逻辑关系,最后才想明白沈君尧的意思。 姜甯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这暗巷附近,男子看见的是来时的姜甯。 而鹅黄的身影,离开时急匆匆出现在暗巷附近的应该是穿着姜甯衣裳的小玲。 等伪装好的小玲出现在巷子里,真正的凶手又将她勒死,替她换上原本的衣衫再捅了她好几下,随即把姜甯的腰牌塞进小玲手里,伪装成御宁卫杀人的假象。 可惜凶手忙中慌乱,弄错衣襟的方向。 大庆人穿衣裳,习惯了左襟压在右襟上,而凶手按着穿衣的习惯替小玲换上衣衫时忘记了自己的左边是小玲的右边,于是用右襟压在了左襟上。 “让曹奎护着现场,你继续领人搜查,我有头绪了。” 沈君尧下达了命令,留下曹奎和时均控制现场继续佯装搜查,自己则是趁着骚动混进了漆黑的夜幕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姜甯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想要站起来才发现手脚都被捆住了,外裳也被人全部脱掉,四周的温度低得她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苗婆婆把她绑在了一个小冰窖里。 冰窖面积不大,目测也就五平米左右,地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干草,大冰块垒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一人宽的走道。 湿冷入骨,嘴巴又被大布团塞着,姜甯感觉自己的血液循环正在减慢,昏昏沉沉的困意再度向她袭来。 她勉强撑着眼皮,竖起耳朵仔细听,然而毫无动静。 就在她生出零星绝望之际,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动静,随后一把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意识硬生生扯了回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1章 “人在哪里?”,沈君尧一脚踹开苗婆婆的门,利刃出鞘,夜色中宛若罗刹下凡。 姜甯在冰窖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嘴巴被堵着,她一定要大喊一句“大人,你比我亲爹还亲”。 苗婆婆显然没想到沈君尧动作这样快,发现尸体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找上门来,她面露惊讶之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然而她很快调整了心态,慢吞吞走到桌前拿起火折子,“嗤”一声,火光闪过,屋内亮了起来。 摇曳的烛光下,沈君尧清晰地看见了烛台上还未擦去的血迹。 “大人,我同你做个交易如何?”,苗婆婆再次阴森森地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在烛光下像鬼怪杂谈里的吃人老妖,叫人毛骨悚然。 沈君尧神色如常不见半分动摇,大手一挥,刀刃稳稳停在了她的颈侧。 第92章 92 一刻钟的谈判 苗婆婆脸上的肉抖了抖,眼神里闪过恐惧却硬生生站定,没有挪动半步。 “大人,那个姑娘的命在我手里,你同我做个交易如何?” “御宁卫从不做交易。”,沈君尧冷着脸将刀移动了一分,冰冷的气息已经快要贴上了苗婆婆的脖子。 眼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苗婆婆那阴森森的笑脸终于开始出现了裂痕。 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该绑了姜甯又杀了小玲的。 原本小昭之死或许还能给自己拖出几天时间准备逃跑,可绑了姜甯瞬间就把御宁卫惹毛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着杀了小玲,装成小昭死后魂魄回来杀人。随后再把姜甯也杀了,伪造成因为追查到小玲而被杀人灭口的假象。 只是她没想到御宁卫的动作如此的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姜甯,沈君尧已经踹开了她家的门。 不得已她只能改变策略,用姜甯的命换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再问你最后一次,人在哪里?” 沈君尧眼神余光再次撇过那带血的烛台,不自觉地将刀刃贴上苗婆婆的脖子。 一道浅浅的血痕印了出来。 “大人,我这老婆子的命不值钱,但那个姑娘可不一样。年轻貌美又聪慧,用她换我一条贱命可是划算得很啊。” 苗婆婆是个神棍,所谓的通灵也不过是预先拿了别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再偷偷摸摸去打听消息,随后装模作样请魂上身演戏,说一番客人想听的话就够了。 多年来的察言观色让她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沈君尧虽然面无表情,但他手上不经意的两次动作都已经让苗婆婆知道,自己有了谈判的资本。 她开始向沈君尧施压。 “大人,那姑娘恐怕只剩下一刻钟的机会了,您要是再犹豫,她就只能陪我这个老太婆一同去黄泉路上作伴了。” 屋子里的蜡烛就像倒计时,越烧越短,在黑漆漆的屋内提醒着沈君尧时间的流逝。 然而沈君尧这人却不按常理出牌,他突然把刀放了下来,朝苗婆婆问了一个无关姜甯的问题。 “为什么杀小昭?” 苗婆婆显然被他这问题打断了思路,脑子一时间理解不了他的意图。 他眼神一冷,高傲地补充道,“想要与我谈判最起码得拿出对等的筹码来。姜甯的命,不值这个价。” 冰窖里的姜甯已经快要冻僵了,手指渐渐开始没有知觉,头晕让她连听觉也迟钝起来。沈君尧的声音不大,但隐隐约约之间还是一字不差落进了她耳朵里,她又开始在心里问候沈指挥使的祖宗列表了。 蜡烛垂泪,屋内的人没动,但映照在墙壁上的影子渐渐发生移动,时间不为外物所移,照常流逝。 “一刻钟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她要是死了,光凭一个案件你也不配与我谈交易了。” 沈君尧没有依靠族荫,年少就从御宁卫一步步摸爬滚打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他的手段和头脑又岂是一个街头神棍能揣测的,苗婆婆很快败下阵来。 “她一个孤儿,我将身上的本领都教给她,就期盼着以后老了她能有一技之长赚钱让我颐养天年。她却不知好歹,做了那么多年骗了那么多人了,前些日子才突然良心发现说没办法再陪着我骗下去了,非要闹着离开。” 苗婆婆扯来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伸手摸了摸桌上那些米和贡品,眼神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毒。 “离开那就离开呗,十几年了我就当养了条白眼狼就算了,还有小玲在,我可以让她替上小昭的位置。甘家要招冤死鬼给的钱足够多,我答应她,只要她做完这一次我就让她离开。可她呢!她是怎么做的!” 逼仄的小屋里,苗婆婆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凑在烛火下恶狠狠地咒骂着小昭,浑然不觉沈君尧的目光压根没在她身上。 他在观察房子,姜甯一定还在这里,因为他进门就注意到了,桌子底下有一套鹅黄的衣裙。 水冶街已经被御宁卫包围封闭了,无法出入,苗婆婆强调了一刻钟,也就是姜甯基本可以确定还在这屋子附近的地方。 这屋子在两个拐角的中间,对门和左右两侧的屋子门口都站了人出来看热闹,有人居住,并不是藏匿姜甯的好选择。 而苗婆婆刚杀了小玲取回衣服,应该是准备去匿藏姜甯的地方把衣裳给她穿回去,但衣服现在还在桌底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2章 显然是苗婆婆发现了御宁卫来得太快阵仗太大,自知跑不掉了,她才生出了用姜甯当筹码换自己一命的想法来。 所以,姜甯多半还是被藏在这屋子里。 第93章 93 千钧一发 沈君尧一双鹰眸不断扫视着眼前这小房子,昏黄的光线里,就连小小的缝隙他也不曾略过。 苗婆婆还在气愤地咒骂诉说着,愤怒占据了她的理智。 “小昭这死丫头,居然敢收了钱又反悔,还直接跟甘家说我们都是骗子,引得甘家上门来闹!得亏我平日装得像模像样,水冶街那些居民们就一个个替我鸣不平去甘家的种植园闹,这才没影响我的生意。”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苗婆婆似乎想起一刻钟已经过去了不少,这才猛地闭嘴去看沈君尧,而沈君尧已经找到了端倪。 桌子似乎移动过位置。 桌子下的地面上垫了一张巨大的符文黄布看不见地面的情况,但其中一个桌脚和黄布之间压着一片桔子叶,应该是拖拽桌子的时候从桌面的桔子上脱落下来的。 苗婆婆将桌子归位的时候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大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决定好了没有?!”,苗婆婆看着越来越短的蜡烛,心里焦急了起来。 这下轮到沈君尧给她施压了。 “小玲和姜甯又是怎么回事,交代清楚。” 沈君尧掐算着时间,收刀入鞘装出一副同意交易的模样,诱骗着苗婆婆把一切交代清楚。 苗婆婆喜上眉梢,当即就跟倒豆子一般将后面的事也说了出来。 “那姑娘来问话,我知道你们已经疑心到我身上来了。于是我把她打晕,让小玲换上她的衣裳佯装离开,叮嘱小玲路上不要让人看见脸,躲在暗巷里等我。” “她都照办了,你为何还要杀她?”,沈君尧眼角余光瞥向蜡烛,时间不多了。 苗婆婆嘿嘿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一把桌上的大米洒在地板上,“原本我想让她替上小昭的位置给我养老,但是东窗事发,我得死了。我死还不如她死,她死了我就可以栽赃给她把自己摘干净,再将这姑娘杀了,就说是她发现了小玲杀害小昭的证据被灭口了就是。”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笑容就彻底消失了,剧痛自她腿上传来,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 沈君尧的刀闪电般出鞘,眨眼间就割断了她一双脚筋,她只能惨叫着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你……那姑娘死定了!” 姜甯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缓缓合了起来,她已经骂不动沈指挥使了,苗婆婆这句话大概是她在这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这回是真的又得去投胎了,希望下辈子不用当社畜…… 苗婆婆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瞬间就沿着额角滴了下来,她大声咒骂着,沈君尧却不为所动。 他掀翻了桌子,挑开地面上的黄布,一个门板映入眼帘。 是地窖的入口。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在苗婆婆震惊的眼神中沈君尧一把掀开了那扇地窖的门,寒气瞬间扑了他一身。 是冰窖。 沈君尧这才觉得自己不该拖延时间去套问案情的,当即毫不犹豫跳进昏暗的冰窖中。 冰窖里并不是漆黑不见五指,木头地板上有些缝隙,昏暗的烛光渗进来,隐约可以看见四周的冰块以及,一个卧倒在地的小小身影。 “姜甯!” 沈君尧快步上前把人拉了起来,姜甯彻底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似乎听见了耳边有沈指挥使着急的叫唤。 冰窖里寒气逼人,怀里的人没有反应但还有气息,沈君尧不敢耽误,脱下自己的飞鱼服裹在姜甯身上,三两下就把她从冰窖抱了出来。 大概是外头温度骤然升高,沈君尧的衣服和身体也很暖和,姜甯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她隐隐约约看见沈指挥使那双漆黑的凤眸里面好像有一闪而过的紧张,但很快又消失了。 “没死就说句话。” 看见姜甯睁开眼,沈君尧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出乎意料地感到安心,当即又换回了那副严肃的表情。 姜甯冻得直哆嗦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伸手指使劲往沈君尧怀里凑,想要吸收点热量,嘴里嘀嘀咕咕回道,“晚一秒就死了,大人,给我算个工伤吧。” 她的手不安分,摸到了一个自己觉得暖和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一放松就彻底晕了了过去。 倒是沈君尧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怀里的人似乎成了烫手山芋,叫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扔了吧,她确实因为案子差点丢了小命,这不厚道。 不扔吧,一个女子对着自己动手动脚,似乎,大概,也许,有那么一点于礼不合。 看着姜甯已经睡过去的脸,安静温和,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在白嫩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沈君尧认命般轻轻叹了口气。 第94章 94 天大的误会 曹奎和时均不放心姜甯,吩咐好手底下的人继续办事,很快就往苗婆婆这边来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沈君尧抱着姜甯站在屋里,他们顽石脑袋一般的沈大人正低着头去看姜甯的脸蛋,昏黄的烛光印在两人的脸上,一副深情缱绻的画面。 而苗婆婆,拖着一脚的血瘫坐在地上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3章 时均看了一眼曹奎,显然对方跟他一样都是一脸震惊。 曹奎正打算出声,时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快走快走。” 两人刚转身,沈君尧那冷冰冰的嗓音就飘了过来。 “你们二人跑什么?把苗婆婆押回去,她已经全招了。” “大人好不容易英雄救美,硬生生让我俩打扰了,啧。”,时均轻声跟曹奎嘀咕完,转过身立刻端出那张招牌笑脸来。 他扯着曹奎,两人目不斜视越过沈君尧,把苗婆婆架起来拖走了。 当天夜里,整个镇府司都传遍了。 沈指挥使爱上了姜甯,因为姜甯失踪,指挥使急得调遣了大批人手险些就把水冶街掀翻了,最后还是指挥使亲自把姜甯救回来的。 据在场的御宁卫说,姜甯身上裹着指挥使的大红飞鱼服,手还一直放在指挥使胸肌上,指挥使没有丝毫不满,一路上小心翼翼把人抱回去的。 姜甯和沈君尧两位故事主角是完全不知道故事已经传成什么样了,一个把人放下叫了大夫就会去挑灯写公文了,另一个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柔软舒适的床铺让姜甯恋恋不舍,醒过来之后还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才大字型躺着回神。 昨天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沈指挥使抱回来的。 想起昨天沈指挥使温暖的身体和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姜甯突然觉得脸颊发热。 “姜甯,醒了没了?” 门外传来周婶的询问,姜甯甩甩头回应她,“醒了醒了。” 周婶笑眯眯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肉类的香味飘了过来,姜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了。 “周婶,什么时辰了?”,她一边问一边起床去洗漱,看起来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不急,沈大人说了,你今日休息不必当值。” 姜甯洗漱完,周婶已经把热粥和三碟菜都摆好了,抱着托盘也不走,一脸吃瓜群众的模样站在边上。 “周婶,你笑什么?”,姜甯抓起勺子有些好奇。 “没事没事,哎哟,我就说沈大人好眼光,你是个好姑娘,嘻嘻嘻。” 周婶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出去了,姜甯捏着勺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她这话啥意思,最后也不想了,高高兴兴干起饭来。 吃饱睡足心情好,姜甯把碗碟都还到食堂去,她发现路上每个同僚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好奇又敬畏,还带了点……同情。 “我不过是睡了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姜甯有些无语,怎么一觉醒来好像天翻地覆一样。 她正要去找曹奎和时均问问情况,沈知意就风风火火迎面冲了过来,脸上震惊的神色一览无遗。 “姜甯,你是什么神仙?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姜甯被她摇得快要散架了,当即把她的手拽了下来,“你过来给我说清楚。” 两人回了姜甯的小屋子,沈知意一屁股坐下来就睁着那双凤眸盯她,好像她真的是什么仙女。 “整个镇府司都知道了,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你居然连我也瞒着,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沈知意小嘴叭叭地说完,装着生气的样子双手抱臂歪过头去,一只眼睛瞥过来,等着姜甯乖乖交代。 没想到姜甯已经惊呆了。 这就是周婶、老赵还有其他同僚态度变得奇奇怪怪的原因吗?! 她跟沈指挥使什么时候成了一对的?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谁跟你说……我和你哥好上了?”,姜甯需要一个名字,她要看看是哪个傻叉造的谣,等会就提着验尸刀去把人砍了。 沈知意一脸得意道,“整个镇府司都知道啊,我哥默认的。” 沈指挥使自己默认的? 姜甯觉得,验尸刀好像打不过这位领导啊……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她甩到了脑后,沈君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当中肯定有误会,找个时间去套套话,澄清一下就是了。 她正思考着怎么去开口,沈指挥使已经亲自大驾光临了。 “沈知意你怎么不在学堂?” 沈君尧眉头一拧就要伸手去逮人,沈知意当即呱呱大叫蹿了出去,“夫子病了,今天只上早课!我立刻就滚,立刻!嘻嘻嘻。” 面对亲妹这古怪的行为沈君尧面露疑惑,姜甯偷偷瞥了他几眼正斟酌着要开口询问,他却直接打断了。 “我向圣人告假半月去走马坡查查时家的旧案,有尸体需要你查验,你收拾下行囊,明日一早出发。” 第95章 95 消失的队伍 到底什么人能比她姜甯倒霉,刚受了工伤,一分钱赔偿都没有,还要立刻出差。 沈君尧交待完毕头也不回就走了,姜甯甚至都来不及问那个炸裂的问题,只能苦哈哈开始收拾包袱。 出了官署院子,沈君尧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把姜甯抱回来,今天见着她总觉得不自在。 走马坡的旧案不是诡案,御宁卫无权干涉,于是这趟西上的旅途沈君尧是打着游玩的名义去的,只带姜甯一人。 镇府司一干人等全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两人换了常服出了城,马车停下,时均这才偷偷摸摸提着包袱上了车,三人坐着马车日夜兼程赶往走马坡所在的朗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4章 “时百户,你用什么借口出来的?”,姜甯剥了花生开始往嘴里塞。 时均笑着道,“我也休沐,我也去游玩,咱三人就是偶遇的。” 姜甯笑而不语,继续吃花生。 一路上时均将花仙案的情况陆陆续续告诉了姜甯。 原来屋子底下的小冰窖是苗婆婆私自修建的,主要是为了给屋子营造一种阴森寒冷的气氛。后来那日小玲外出,苗婆婆跟小昭起了争执,一个激动用烛台刺伤了她的脖子,小昭很快就气绝身亡。 苗婆婆慌张之后想起了地下的冰窖,当即把尸体拖了进去,又赶在小玲回来前处理干净了烛台和地面的血迹。 她原是想把尸体偷偷摸摸埋了,但年纪大了根本搬不了多远,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隔壁拐角里的甘家种植园去。 甘家和小昭的事闹得厉害,她便想着正好借小昭的尸体狠狠吓唬他们一顿。 苗婆婆从别人嘴里套出了甘家种植园里那些花匠的离开时间,在某天夜里掐着点将小昭的尸体从冰窖搬了出来,替她解开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衫,再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穿过狗洞把小昭的尸体塞了进去。 后续的事情不必再说,姜甯自己也都清楚了…… 一路上沈君尧为了压缩时间,三人几乎吃喝睡都在马车上。 沈君尧和时均在马车外的地上打地铺,姜甯自己独占一个马车,倒也还不算太尴尬,只是碍于时均在场,她依然没找到机会单独跟沈君尧谈谈。 风尘仆仆赶到朗县也花了快七日,姜甯晕马车的毛病硬生生被这一路给治好了。 朗县是西北重地之一,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南北两面都是高耸的群山,只有东西两个进出城的口子,城镇村落在两条山脉中依山而建,历来都是易守难攻。 而走马坡恰好就是被两条山脉夹在中央形成的一个天然小山坡。 七年前时均的父亲时晏平官至中郎将,战事吃紧,圣人命他带着御寒物资和粮草赶往边城临州支援,他从东面进了朗县,踪迹到了走马坡就消失了。 西门的守卫说是从未见到军队出城,而东门的守卫也是同样的回答。 时晏平就这样带着物资和人马,悄无声息消失在这走马坡中。 有人猜测是他们翻山而去,也有人怀疑是大军撞上了阴兵借道丢了性命,一时间众说纷纭。 而暗桩也是探询了好几年才找到一个老大爷。 据大爷所说,在大军和粮草失踪后第三日,他上山砍柴也遇到了阴兵借道。 马车进城后姜甯第一时间洗澡躺尸,沈君尧看出她浑身疲惫便让她在客栈休息,自己带着时均外出。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甯去隔壁房间敲门,里头依然没有回应,显然沈君尧和时均还没回来。 “小公子,你是找与你同来的那二位爷吗?他们还没回来呢。” 在外办事为了安全起见,沈君尧让周婶给姜甯准备了男装,她此行是以男子面貌示人。 小二很是热心,见她来找的人还没回来,又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等着,姜甯想了想不敢冒险,摇摇头拒绝了。 她在房里百无聊赖坐了有大半个时辰,沈君尧和时均可算是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俊朗男子。 “这是我的暗卫墨池,御宁卫的暗桩查探到时家案子的消息会经他筛查再到我的手中。” 惜字如金的沈君尧简单介绍过后,姜甯和墨迟互相点头见礼,四人直奔此行主题。 墨迟先他们几日出发,早到的这几日已经把朗县的地形摸熟,几人计划着明日一早先去探访大爷随后就带姜甯去查验尸体。 前来朗县的路上沈君尧大致解释过,当年时晏平带着三百人的队伍押送三十车物资和粮食,失踪之后现场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四五辆车子残骸以及四十三具尸体。 其中一名死去的士兵就是朗县人,所以尸体埋在了这儿,魂归故土。 姜甯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来查验这具尸体,看看能否再找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七年前的尸体,也不知道还能查出什么信息来,姜甯心里也没底。 在床上辗转了一夜,第二天鸡鸣方过,姜甯已经开门出来了。 住在对面的沈君尧恰巧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大人,早啊。”,姜甯笑眯眯打了招呼,左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娇俏。 “嗯,早。”,沈君尧说完突然又转身回房关上了门,姜甯一头雾水下楼找吃的去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屋里的沈君尧才惊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 第96章 96 阴兵借道 自从上回姜甯失踪,他把人救回来之后就开始了。 看她窝在自己怀里晕过去的时候,他竟然考虑让她离开御宁卫算了,对一个女子来说御宁卫这职业太危险了。姜家她回不去,大不了就给她买个小院子住着就是了。 可他转念又想到曹奎和其他兄弟满身伤痕回来,他也不曾起过让他们离开的心思,更别说给他们这群大老粗买个小院子养老。 而且只要单独对着姜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控制不住要去看这姑娘的俏生生的笑脸,姜甯一笑,他的心情似乎就愉悦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5章 真就是越发奇怪起来了。 “该不会是太久没写公文出毛病了,从前可不曾这样……等事情办完,回头还是找大夫看看稳妥些。”,沈君尧自言自语着,想明白了才重新踏出房门。 时均和墨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下了楼,两位一左一右坐在姜甯两侧,沈君尧便在姜甯对位坐了下来。 墨迟是个话比沈君尧还要少的,时均心系案子没心情多言,姜甯只管吃从不打扰别人,沈君尧也不说话,四人一桌,吃了个十分安静的早饭。 饭后墨迟驾车,四人动身前往撞上阴兵借道的老大爷家中。 大爷姓魏,已经五十多岁了,住在距离走马坡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看见四人上门显得十分惊讶。 时均一改往日的心平气和,急切地上前询问起七年前的事情来。 魏大爷听完,顿时就来了兴致,把四人迎进屋里,拖出几张板凳就述说起当年的旧事来。 “你们是不知道,其实不止我一人撞上了,七年前那运送物资的军队失踪之后,我们这村里少说也有三四个人遇上了阴兵借道,足足持续了有一个月,把人吓得够呛叻。” 阴兵借道这说法,姜甯从玄幻故事稍微读到过,是指大半夜里方圆百里无人,突然听见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又或者看见虚浮的鬼军队在行军。 不管哪种,都是令人胆寒发颤的诡异存在。 传闻运势低迷之人又或者将要遇上血光之灾前就容易碰上阴兵借道,身强体健的人碰上了最多做几回噩梦,要是身子骨弱的与这些阴物碰上大多得大病一场。 “说起来走马坡也有些邪门。那儿两面就是山脉,从前时常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大概是这军队失踪前半年,上头指派了几队人马来维护山体加固防护栏。结果维护了一个多月刚完工,那几队人马在坡上搞庆功宴高高兴兴吃席,第二日一早,全死了,一个不剩。” 姜甯听完一惊,急忙追问后续,魏大爷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一些才往下说。 “毒死的,几队人马加起来六十多号人呢,全被砒霜药死了,就活了一个。那厨子自己去府衙报官自首的,说是烹饪的时候错把角落罐子里的砒霜当成盐了,每碟菜都放了,活生生把几十号人全药死了。” 沈君尧突然出声打断,直接点出了不合理之处,“为何厨子自己没吃并且活了下来,未免蹊跷了些。” 魏大爷当即双手合十朝着天上拜了拜,“也是神仙保佑了,那厨子那日得了风寒尝不出味道,平时手艺又好,便不曾尝菜。他又说做的饭食太多,累得没了胃口,便只是喝酒,没曾想那酒劲大,一壶下去他就睡死过去了。倒是其余几个帮厨的全都吃了,一个没剩,全死了。” “后来呢?”,姜甯继续追问。 “后来那厨子觉得背了六十多条人命造了大孽,去府衙自首后当场就撞死在柱子上了。打那之后,走马坡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遇上阴兵借道了,恐怕就是那冤死的六十多号人呐。那一队消失的运粮军队,恐怕也是遇上阴兵借道被捎下去了啊!” 魏大爷说话间,山风一阵阵吹过,把院子里的杨桃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叫人鸡皮疙悄悄爬了起来。 故事诡异带有神秘色彩,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而魏大爷面前这四个,很明显就是不信的。 时均拿着册子将魏大爷说的一切记录了下来,又问他当时遇上阴兵借道的具体情况,魏大爷摸了摸白胡子,想了一会儿又开始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 “那一夜啊,月亮被云层盖得紧实光线特别暗,走马坡里头静得连声鸟叫都没有……” 第97章 97 潭中白骨 魏大爷那一日砍柴途中发现了一个野兔窝,蹲守了半天才逮住了一只肥兔,因着这一波折腾,等他砍完柴的时候月亮已经挂上半空了。 他捆好柴木,手提兔子正高高兴兴往家里赶,到了走马坡中段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里头还夹杂了几声马匹的低吼。 朗县没有驻扎军队,来往的只有一些四五人组成的小商队,如此整齐的脚步声除了军队还能有啥,魏大爷猜测,自己可能撞上阴兵借道了。 自打那队运粮军队在走马坡无故消失后,阴兵借道一事传得越发沸沸扬扬,连朗县的知府都亲自请了道人过来,在当年吃席死人的位置布下了阵法,只求那些被毒死的人马带走运粮队之后不要再害人了。 当天夜里黑得厉害,狂风大作,山里头的巨大的符文旗帜猎猎作响,风中似乎还夹杂了腐烂肉类的味道。魏大爷心里害怕得紧不敢再往前,偷偷摸摸躲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槐树下闭上眼睛念起辟邪咒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那些脚步声和马匹声才渐渐消失,风中腐物的味道也逐渐消散,走马坡再次陷入无声的黑暗中。 魏大爷足足在树下蹲了半个时辰才敢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恢复正常了立刻就连滚带爬跑起来,恨不得一口气能跑出走马坡。 然而他一路跑过来,别说人影,地面上连个马蹄印和脚印都没有,魏大爷掉头去看,后面也只有自己那一串孤零零的脚印。 “走马坡前后都有村子吧,也没有其他人看见队伍进出吗?”,姜甯不解。 魏大爷似乎还沉浸在当夜的恐怖场面中,缓了几秒才回道,“走马坡的进出口附近都是树林,往外走就是村子,要真有军队进出肯定有人看见的,但我第二天去问过出口村庄的人,没有,真没有军队经过。”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6章 虽然魏大爷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不像撒谎,但沈君尧依然坚持要先去走马坡一观才能下结论,魏大爷却连连摇头劝四人还是别去了。 “自打那运粮军队消失半年后,再也没人遇见过阴兵借道了,恐怕那些冤魂心中的怨气已经消了。” 时均虽然心情低落,但仍然强挤出笑脸跟魏大爷辞行,墨迟挥着马鞭将他们往走马坡送。 路途不远,但从早上出来至今已将近三个时辰,姜甯喝了一肚子的水,此刻很想去小解。 马车一路跑过镇子又穿进了下一片树林,姜甯实在憋不住了,掀开车帘凑到墨迟身边压低声音道,“墨迟大哥,能不能停一下车,我想去小解。” 上一秒还目不斜视操控着马车的墨迟,下一秒猛地一拉缰绳,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不是他害羞,是他怕车里那位好主子误会什么。 身为沈君尧的暗卫,自然也听说了他英雄救美的事,虽然他摸不准自己主子是不是真的喜欢姜甯,但最起码,这姑娘现在在主子眼里是最特别的存在。 她跟自己凑这么近,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墨迟,怎么了?”,沈君尧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是我是我,我要去小解!很快就回来!” 姜甯说话间已经下了车,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树林里,沈君尧扶额叹了口气也跟了下车。 夏日炎炎温度极高,树林里的温度更为舒适一些,时均便找了棵树坐下,墨迟看了眼不远处的瀑布河流打算去逮几条鱼烤了当午餐。 姜甯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墨迟小哥已经脱了上衣,在河里秀肌肉了。 古铜色的肌肤搭配纹理清晰清晰的肌肉线条,阳光,帅哥,肌肉,养眼程度满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墨迟正好瞥过来,吓得立刻蹲进水里然后往远处的瀑布那头游去了。 一个玄色身影挡在了她眼前。 “非礼勿视,你一个女子,目光不要太放肆。” 沈君尧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跟前,脸色有些不悦。 姜甯突然想起他们二人之间的绯闻,当即一愣。 不是吧……沈指挥使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自己看一眼墨迟大哥美好的肉体,他好像就不高兴了…… 就在她斟酌着要怎么接话之际,墨迟突然冒出水面朝他们快速奔来。 “主子,瀑布下的水潭里有尸体。极有可能不止一具。” 本来还板着脸的沈君尧顿时换上了严肃的神色,转身往水潭去,姜甯朝着树荫底下的时均招了招手也急忙跟了上去。 第98章 98 女颅针 瀑布不高,但水流速度大,哗哗的水声冲击在河面上撞起细细的水花。 墨迟领路靠近后,身上的衣裳也正好穿戴整齐。 “就在这底下,我方才过来想躲开……想看看鱼会不会多一些,发现这处的河底稍微深一些,形成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水潭,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大小不一的瓦缸。好奇心驱使我就潜了下去,正巧有个小瓦缸破了,我凑过去看,发现里头竟有一颗头骨!底下那么多瓦缸,恐怕还有别的尸体。” 沈君尧默默听完,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让墨迟先捞两个瓦缸上岸再做决定。 墨迟领命,脱了衣衫再次跃入水中,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三人紧紧盯着水面,墨迟却迟迟没有冒出头,眼看着都要超过一分钟了,姜甯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不会出事吧?要不还是去找人帮忙吧?” 看出了她的担忧,沈君尧淡淡安抚道,“墨迟水性极好,还不到极限,不必担心。” 他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墨迟冒出了水面,怀里抱着一个比电脑主机大一半的瓦缸,正吃力地朝着岸边游过来。 时均赶紧上去搭把手,从他怀里接过瓦缸,墨迟休息了片刻,再次没入水中。 漆黑发亮的瓦缸被一个包着白布的塞子封住,大小只能容纳下一个幼童,缸底靠近地面的部分有一圈凸起的万字纹,颇为特别。 这次出行沈君尧并没有带刀,只随身携带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他从怀里摸出匕首,卡进塞子边缘轻轻一撬,一股潮湿的臭味缓缓渗了出来。 沈君尧手腕一转,整个塞子被翻落在地,瓦缸里的东西一览无遗。 头骨,小小一个,仅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正泡在瓦缸中。 姜甯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示意他将匕首给自己,沈君尧毫不犹豫就递了过来。 小心翼翼拨开头骨,底下的其他骨头也一一露了出来,稀稀落落散满整个瓦缸。 “哗啦”,又是一阵水声。 几人回头,果然是墨迟又上来了,怀里依然抱着一个瓦缸,这一口瓦缸与地面上这个差不多大,连花纹和外观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姜甯举着匕首照着沈君尧的动作撬开了这口瓦缸,里头也是一具已经发白的尸骨。 同样是一个小小的头骨,底下还有零零散散的骨头。 太阳依旧毒辣,四周的温度渐高,姜甯却丝毫不觉得热,甚至觉得遍体生寒。 这么小的头骨,即便她不说,在场几个男人都能看出来,这缸里的都是孩子。 “主子,底下还有比这更大的瓦缸,凭我一人之力恐怕很难捞上来,恐怕要寻人来帮忙。”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7章 墨迟的提议沈君尧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仔细看了两眼瓦缸中的尸体,随后转向姜甯。 “无法确定这水潭是个坟冢还是有人杀人抛尸之前,恐怕不适合惊动其他人。你能判这两具尸骨的情况吗?”,沈君尧紧紧盯着姜甯等待她的答复。 姜甯没有回话,只是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当即就跑向马车去取自己的验尸工具箱。 阳光太过刺眼容易影响判断,沈君尧便和墨迟一人一个,将瓦缸搬到了树荫底下。 两个瓦缸都有裂痕,里头注满了水,搬上岸后里头的水就开始慢慢透过缸体的裂缝往外渗漏。 姜甯戴上皮手套,立刻屏蔽外界,进入工作状态。 小小的头骨很完整,没有任何伤痕,从头顶前囟门闭合程度以及牙齿萌发情况来看是个1岁左右的幼童。 胸椎颈椎,盆骨,四肢,姜甯轻轻拿起细小的骨头,按着人体结构一根根排列整齐,小半个时辰不到,第一具尸骨就拼好了。 “从盆骨和头骨情况判断,是个一岁左右的女童。右手胫骨有严重骨裂痕迹,从胫骨中部往四周呈网状,初步判定是被钝器暴力击打造成的。头骨顶部有一些极小的圆孔痕迹,暂时无法判断是什么原因造成,但并未穿透头骨。颈骨……骨折,初步怀疑不是自然死亡。” 姜甯的声音低低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怜悯,沈君尧不知如何安慰,所以闭嘴不言。 走到另一个瓦缸前蹲下,姜甯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步骤,另一具尸骨也在她手里拼凑完成。 “牙齿基本萌发完全,前囟门也已经闭合,虽然身形同方才那具尸体相差无几,但这是一具将近两岁女童的尸体。头骨上也有极小的圆孔痕迹,痕迹比上一具尸体深一些,但同样没有穿透头骨。” 一旁的沈君尧在听见头骨痕迹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恶劣风俗,他撩开衣袍蹲下身去查探瓦缸内部。 瓦缸底下还铺着一层白布,长时间被水浸泡已经破破烂烂了,沈君尧用匕首翻动了一下,果然从里面发现了几丝银光。 他从怀里抽出锦帕,将那几丝银芒捡了出来,是几枚银针。 “女颅针,送子孙。看来有人为了求得一个儿子不惜害死自己的女儿。”,沈君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姜甯知道,背后的凶手怕是彻底惹恼这尊煞神了。 第99章 99 女婴冢 墨迟甩起马鞭,马车载着时均火速赶往朗县的御宁卫卫所调动人手,而姜甯和沈君尧则留在原地等待。 姜甯戴着手套,仔仔细细将两个瓦缸中的银针都找了出来。 每个瓦缸中都有十二根,一根不少。 沈君尧立在树荫下,半倚着树干给姜甯讲起女颅针的恶俗由来。 世人偏爱儿子,总认为多子多福,但这生儿生女并不能随人意愿轻易掌控,于是便有人想出了一个所谓的方术。 盼着生男孩的人家会去买银针回家泡雄黄酒,随后在行房前用针扎女儿的头顶。 不仅要扎,还得骂,扎得越用力,女儿哭得越厉害,效果就越好。 传言说是女婴魂听见哭声便不敢再来投胎,如此一来下一胎便不会再生女胎。 孩童年纪小,银针扎顶损伤身体,孩童大哭大怒在施术途中猝死的也不在少数。 虽不能保证能成功,但总有人觉着有方法就该一试,于是便有了这些惨遭祸害的女童。 姜甯听了由来,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怒气蹭蹭往上冒,一脚就踢在了树干上。 力度没控制好,她把自己的脚也踹得生疼。 “这些爹娘比鬼还恶毒啊,怎么下得去手,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孩子,真就心如蛇蝎,畜生都不如啊!” 靖国公府只有沈知意一个姑娘,靖国公和沈君尧把她当宝贝一样呵着的,沈君尧对这些恶毒愚昧的父母也十分厌恶,虽没有肢体动作,但眼底早已积上寒霜。 两人靠在同一颗树干上静静等着,耳边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微风坲过,轻轻晃动着。 气氛舒缓又融洽。 如果不是眼前有尸体和命案,姜甯真的非常想问问沈指挥使对两人之间的绯闻到底是什么态度…… 安安静静等了快一个时辰,耳边总算传来了马蹄声,姜甯探头去看路面,一队飞鱼服的骑兵正跟在墨迟的马车后面,朝着他们两人飞奔而来。 领队的汉子高瘦精壮,嘴边留着一圈黒胡子,穿的是蓝色飞鱼服,看来是个百户。 车和马齐齐停了下来,蓝衣的百户翻身下马立刻朝沈君尧拱手行礼,“指挥使,属下朗县百户齐啸。” 沈君尧微微颔首当做回礼,齐啸便立刻转身朝后面那些白衣的御宁卫挥手,“干活!” 时均前往卫所便已经将事情的由来告诉了齐啸,齐啸当即就点了十几个水性极佳的属下赶了过来。 只见这些个白衣御宁卫齐步上前朝沈君尧拱手行礼,随后立刻开始脱衣服。 御宁卫们都是奔走忙碌的鹰犬,平日里过的多是刀光剑影的生活,一个个身材好得堪比椰树男模,姜甯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她看得正开心,突然觉得隔壁气压有点低。抬头一看,沈君尧那双凤眸正盯着她。 “咳,没什么好看的,我感觉沈大人的身材应该比他们都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8章 姜甯这话才说完就后悔了。 这话放在现代可以理解为开玩笑,但这是把男女之防看得极重的古代,自己这话说得就很像调戏良家妇男的坏女人…… 前面一群人全都停了动作看过来,沈君尧一个刀眼扫过去,一群人又齐刷刷转过去。 八个人抱着手腕粗细的麻绳就利落地跃入水中,剩下的几人再加上时均和墨迟分别站在岸边扯着麻绳的另一端静静等待起来,谁也不敢往后面多看一眼,生怕指挥使把人宰了。 “大人,我胡说的你大人有大量别介意……”,姜甯现在是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管不住的烂嘴。 “女子不可如此孟浪,沈知意怕是把你带坏了。” 沈君尧居然没有给姜甯飞刀眼,只是不咸不淡教训了她两句,姜甯更害怕了。 沈指挥使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可我的心就跟解剖刀一样冷了,只是把他当上司啊! 而沈指挥使内心想的是,这姑娘看来是真的十分喜欢自己,连这种话都当着旁人的面脱口而出了,虽说自己不觉得被冒犯,但她要是得寸进尺恐怕会耽误两人之间的工作效率,身位御宁卫这可是万万不可的…… 而前头那群御宁卫们只想知道,沈指挥使跟这男装姑娘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100章 100 婴灵屠村 人多力量大,潜入水中的御宁卫将麻绳缠上瓦缸的缸体,随后游出水面提醒岸上的人员。 岸上的人员见状便立刻使力开始缓缓往后拉,瓦缸就像泥土里的萝卜,被一个个拔了上来。 一群人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大部分的瓦缸拉出水潭,底下还有一些已经碎裂的则只能用网兜罩住,一兜拽起了。 等全部打捞完毕,夕阳的余晖已经染红整片树林。御宁卫们纷纷上岸开始拧干裤腿上的水珠,套上衣衫整理仪表。 姜甯看着面前十三口大小不一的瓦缸,还有一具散落在网兜里的尸骨,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煤气罐,气得一点火就能爆炸。 太阳下山之后就不方便验尸了,瓦缸数量众多想要移回卫所也并不是上策,齐啸与沈君尧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三人驻守此地待明日一早再回来验尸。 一队人马齐刷刷护送着马车出了林子才分道扬镳,沈君尧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拒绝了齐啸遣人送行的好意。 看着飞鱼服的身影一个个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姜甯突然问道,“御宁卫的队伍也会整整齐齐出动啊,那走马坡里遇到的阴兵借道有没有可能是群体出任务的御宁卫?” 她的想法很快被沈君尧否决。 “御宁卫确实行动整齐划一更胜军队,但是动静这么大,不可能走马坡进出口的两个村子都没人看见。而且御宁卫的所有行动都会上报,夜间如此频繁在走马坡行动应当会留下文书记录。但我接任指挥使一职后翻阅过历年文书,并未提及此事。” “历年文书……大人,你看了多久?” 沈君尧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 姜甯抚了抚胸口,“两年?那也还不算太吓人。” “两个月。”,沈君尧瞥了她一眼,他可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工作效率。 姜甯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在原主的记忆中,御宁卫创建已有二十余年,沈君尧上任不足三年,两个月翻阅了十几年的文书……这人真的是个肝帝型工作狂啊,都不用睡觉的吗?! 震惊归震惊,姜甯还是打从心底里敬佩他的业务能力,随后又把怀疑拉回到御宁卫身上来。 “那有没有可能是什么秘密行动,并未记录在文书中?” “御宁卫只为圣人办事,其他官员贵胄调动不得,若是不能留下文书也只能是圣人的密旨。圣人为何要让自己人劫走自己前线的粮草,那一战关乎国权,若是战败,契尔巴人就会挥军东进,大庆岌岌可危。” 既不是军队,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御宁卫,姜甯暂时也猜不出别的组织了,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几人才回到客栈,小二就笑眯眯迎了上来。 “客官们用不用晚饭啊,我们的腌菜焖鱼很是美味,酸爽鲜香叫人回味无穷呢。” 提到吃,姜甯的肚子瞬间就给了回应,“咕”的一声,沈君尧都忍不住弯了嘴角,“上几个特色菜吧。” 小二乐呵呵应好,小跑着就下去安排。 姜甯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就发现沈君尧突然抬脚往柜台那边走去,站在柜台边上不知道看什么。 “客官,可是要喝酒啊?” 掌柜的看沈君尧在看架子上的酒坛,当即就卖力地介绍起来。 沈君尧挥手打断了他的推销,指了指最上面一排的酒坛,“这些坛子是从哪里买来的?” 掌柜顺着沈君尧的手看过去,最上面一排放的是陈年佳酿,酒坛子底部全都有一圈万字纹。 “坛子?这是咱朗县万家村的手艺,万家村盛产陶器和瓦缸,喜欢在器皿底部做一圈万字纹为标识,质量好手艺佳。” 沈君尧客气道谢后径直走了回来,姜甯他们三人都听见了对话,墨迟第一个开口。 “主子,万家村就在发现水潭的那个林子深处,大约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水潭。” 沈君尧想从瓦缸的来源找到弃尸的人,而这个万家村看起来嫌疑极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89章 时均和墨迟连饭都赶不及吃,又驾车往卫所去了。 然而次日一早,齐啸却带来了一个更叫人震惊的消息。 万家村大半个月前遭了事,半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活下来的村民惊恐难安,纷纷说是那些村民造了孽,死去的女婴们回来报复屠村了。 第101章 101 府衙的隐瞒 齐啸连夜就安排了人手去万家村调查,没想到又遇上了更为诡异的案子,眼下时家的旧案不得不暂时搁下,优先处理诡案。 沈君尧带着齐啸和时均赶往万家村调查,留下墨迟护卫姜甯。 姜甯没有跟着去,她要先到水潭边上把昨日捞起来的尸体都先检查一遍。 昨日留守看护的三个御宁卫与前来换班的人打了招呼,很快就离开,留下的四个御宁卫再加上墨迟则帮着姜甯打下手。 看着这一地的瓦缸,姜甯被自己的社畜命运打击到了,太苦了,即便不在镇府司也有验不完的尸…… 瓦缸数量代表了尸体数量,工作量不小,姜甯没空伤春悲秋,很快就戴好手套开始干活。 她指挥着在场的御宁卫把草席全部铺开,吩咐他们将瓦缸里的尸骨分别转移到草席上,将瓦缸底下留下的除尸骨之外的证物都一一堆放在草席的角落里。 众人得令纷纷忙碌起来,姜甯走到第一口瓦缸前,墨迟帮着把尸体转移了出来。 姜甯忙得焦头烂额,沈君尧这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家村的村民似乎对半月前的事情忌惮得很,几次询问下来也只知道村子里出了事死了人,再追问几句就说一定是女婴的鬼魂回来报复,一个个支支吾吾不肯再说。 烈日当头,一群牛高马大的御宁卫一个个都热出了满身大汗,沈君尧坐在村长屋里,听着外头逐渐失去耐性的问话,掐着时间起身出去。 虽没有飞鱼服,但他抿着唇微微皱眉往前一站,凌厉的气势瞬间就压上来了,外头不知不觉就安静了下来。 “御宁卫办事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你们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吗?” 村长急忙走到前头跪下,颤颤巍巍磕起头来。 “大人饶命啊,我们是真不能说,真不能说啊。” 他语气真切,急得眼睛发红,身后的村民被他带动也纷纷跪下来求饶,一时间场面又混乱了起来。 “死都不怕,看来确实说不得,那就拖回去动刑吧。”,沈君尧最后一丝耐性也用尽,睥了一眼村长,挥手让齐啸动手干活。 御宁卫们强忍着耐性问了那么久,总算不用废话了,当即一个个面露凶相开始拿人。 推搡动手之际,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小丫头蹿了出来,拽着齐啸的袍角大哭起来,“不要抓我阿娘,你们和府衙那些大人一样,都是坏人!村子里死了人怎么可以怪我们,呜呜呜~” 齐啸脸色一变就抽刀而出,小丫头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妇人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凑上来捂住小丫头的嘴,僵着手脚把她从齐啸的刀下拉了过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君尧察觉到了村民不愿意开口的关键。 “府衙的人说了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齐啸也反应过来了,瞪着村民大声喝道,“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指挥使官至二品,朗县的知府见着他都得磕头赔笑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是搞不清楚啊!” 这话可比方才那些询问有用多了,村民们不再挣扎反抗,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全集中到了村长身上。 村长这下可不隐瞒了,一股脑门把隐情全说了出来。 原来万家村的血案并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是陆陆续续每晚死一户人家,足足持续了七天,其中两户有人活了下来,分别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而出事的那几户村民,全是烧死的。 万家村的人口组成简单,都是亲族,大多是兄弟几人住在同一个院中,虽说只持续了七天,但却死了四十几个人,整个村子的人口顿时就少了将近一半。 第一户人家出事的时候,村里都当是他们不慎走水烧死了自己。 没想到第二晚又一户人家被烧死,期间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村民发现的时候房子都烧了一半了。 这下村长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当即就嘱咐好村民要注意火烛,村口安排了人员守夜,又嘱咐村民在夜间每隔两个时辰巡查村中一圈。 但第三天半夜,依然有一户人家被烧死了。 村长发现事情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当即就去府衙报了官。 捕快们倒也不拖沓,很快就带着仵作来查验,给出的结论却都是烧死,并没有异样。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死人,直到第八天才停了下来。 期间捕快们调查发现,这死去的人家当中,有六户是试过女颅针这方术的,这下事情就可怖起来了。 鬼魂干的事,活人能有什么办法,府衙的人也慌了,直接恐吓万家村的村民不得把这些命案对外提起,要是因为这些鬼怪之事影响了知府大人的政绩就派人把剩下的村民全抓了。 村民们有苦难言,自此是一句话都不敢对外提及,但凡有买陶器瓦缸的人问起,就统一口径说是那些村民去别处投奔亲戚了,临走时怕有人占了自己房子,直接一把火烧了不便宜旁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0章 虽说借口十分拙劣,但村民嘴巴闭得紧,外头的人觉得古怪但也问不出半句消息来,这事也就这样掩盖了下来。 沈君尧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副暴风雨将至的表情吓得村长的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 第102章 102 婴灵屠村 时均再三保证沈君尧会秉公办理,村长和村民们开始知无不言,抱走小丫头的那个妇人解释了村民和府衙都认为是婴灵报复的原因。 “我半夜听见女婴在哭,有两回死人的夜里我都听见了。” 妇人怀中的小丫头点点头,脆生生接话,“真的,我睡前要去茅房,娘亲陪着去的,真的有妹妹在哭。” 村子里的人全都知道女颅针一事,大家很是忌讳,平日里是半句都不敢提的。恰逢死了的那几户又几乎都是试过这方术的人家,案发的前半夜又听见婴孩啼哭,活下来的村民都开始庆幸自家没干过这缺德事。 村子里守夜的人们一再强调入夜后并未见过有人进出,负责巡守的人也表示没遇上有人在外头游走,凶手就仿佛鬼魂一般来去无踪。 案子在府衙的压迫下不了了之,村长只能安排人手将死去的人全部下葬,尸体全埋在村外的坟地里,这倒省了御宁卫们去府衙讨尸体的麻烦。 沈君尧跟齐啸交代了几句,齐啸立刻转身去办。 案情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除了水潭底下的尸骨,如今村子里又多了一堆待验的尸体,姜甯觉得自己离猝死不远了。 她忙着验尸,沈君尧则忙着带人去府衙兴师问罪。 朗县的知府卓耀杰已经四十多岁了,炎炎烈日下跪在地面不过一刻钟,那肥硕的身子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起来。 沈君尧抿了口茶端坐在屋檐下,眼皮微抬扫过去,卓耀杰哆嗦着又跪直了身体。 “指挥使息怒,下官手底下的人欺下瞒上罪该万死,这万家村的案子必须要查!下官马上安排人员协助御宁卫调查,定不会轻饶了那凶手。” “桌大人,看来你这政绩水分不小啊。” 沈君尧的语气越是平和,卓耀杰就越害怕。 他真是后悔死了,九姨娘提的什么主意,早知道当初就把案子报上去,也省得如今被沈君尧这鹰犬给盯上,这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君尧可不会管他现在后不后悔,他就这样慢条斯理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硬生生把卓耀杰跪晕过去了才起身。 当初参与了案子调查的捕快和仵作全都被召集了过来,记录过的卷宗也全都搬了上来,沈君尧一个个问话,时均就立在一旁认认真真翻卷宗。 大部分人的供词都没有作用,但卷宗里提及的一段描述引起了时均的注意。 “君尧,这里的记录有些奇怪。万大牛的尸体呈焦尸状卧倒于床脚下,其子万宝龙亦呈焦尸状躺于桌旁。房中能见烧毁过半的床榻及只余一只角的桌子,衣柜房梁尚存,屋内狼藉。” “床和桌子有一定距离,房梁没有着火,如何分别点燃两处并且人都已经烧焦,床和桌子竟还有剩余,起火点似乎不是家具,是人。” 站在一旁的那些捕快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沈君尧这一番话分析下来他们才明白自己漏掉的信息实在太关键了。 几个御宁卫一同翻查记录,将全部有关现场的描述都找了出来。 大部分都提及了尸体烧焦但周边的家具都有不同程度的剩余,记录的村民口供也提到他们一发现火情便尽快扑灭。 这意味着,火情并不算特别严重但尸体却依然烧焦了,凶手放火极大可能是为了掩饰尸体以及烧毁证据。 不同于沈君尧有一队人马辅助,姜甯只有独自一人,速度快不起来,一天下来也才堪堪完成七具尸骨的查验,太阳爬下山的时候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墨迟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如此有毅力,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欣赏。 姜甯心情很差,又累又暴躁,索性瘫坐在地上歇一歇,墨迟指挥两个御宁卫将查验过的尸体用白布盖上。 “这些全是女童的尸体,最大的也不过才六岁,最小的还不足月,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痕迹……” “恐怕全是万家村死去的那几户人家虐杀的孩子。” 沈君尧不知何时赶了过来,额上渗出的薄汗将几缕散落的刘海打湿,手上捏了一个油纸包。 姜甯抬头看过去,他顺手就将油纸包扔了过来,一股甜香瓢了出来。 第103章 103 可怜的母亲 手里的油纸包还是热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山药味。 时均笑着从后面跟上来,“路上看见的枣泥山药糕,君尧买的。” “觉得挺香的顺手就买了,尝了一块不喜欢,给你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买,就想起姜甯似乎很爱吃这些零嘴玩意儿,一不留神就已经付了钱了,大概是潜意识觉得她最近贡献不小,奖励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沈君尧说得风轻云淡,姜甯也没在意,高高兴兴去河边洗了个手用锦帕擦干净就掏出糕点啃了起来。 软糯香甜的味道缓解了一身的疲劳,姜甯心情好多了,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旁边的墨迟就不淡定了,震惊但又不敢表露太过,只能赶紧背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主子什么时候爱吃糕点的?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都没见他主动买过什么甜糕,什么顺手买了,分明就是特地给姜姑娘买的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1章 “上车吧,回去客栈把信息交换整合一番,凶手对女颅针这方术恐怕是恨之入骨了。” 姜甯塞着糕点懒得回话,点了点头乖乖上了马车,沈君尧紧随其后上车,时均很有眼力见在不进车厢,坐在车辕上陪墨迟驾车。 一行人踩着月光往回走…… 弯月高挂,烛光柔和,客栈的厢房内,四个人影围成一团。 “万家村这案子的调查错漏百出。捕快们说死的全是施行了女颅针的人家,但今日搜集的村民口供却说这户叫万兴荣的并没有试过方术,此人是万家村中最富裕的,在城里有店铺。村中不少村民也抵押了田地在他手中。” 沈君尧用毛笔将万兴荣的名字圈了出来,把名册推到了桌子中央。 姜甯没有说话,她听完万家村的情况,一想到还有四十多具尸体,她就感觉自己灵魂都被掏空了。 沈君尧又从名册当中圈出另外两个名字,俞秀和万兰兰。 “这两人是被杀害的人家当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俞秀当天去帮另一户村民连夜赶工陶盘并不在家中。而万兰兰则是到县城去给一户商人送酒坛,那户人家当天孩子满月就把万兰兰留下来吃饭了,万兰兰喝醉了,第二天才急匆匆赶回来的。” “水潭里的尸骨还有一小半,估计明天可以全部核验完成。昨日的两具,今日七具,皆是女婴童,颅骨伤痕确实是针痕。其中有两具女童尸体恐怕有血缘关系,她们家有遗传性骨病。” 知道这群人不太理解什么叫遗传性骨病,姜甯从沈君尧的册子上撕下一页纸,夺过他手中的毛笔写写画画给他们解释起来。 “这是人的额骨,一般前额弧度是这样的。但是其中有两具女童的尸体前额高隆仿佛肿起,这是一种家族性的遗传病,体现在骨头上,有些人是鼻骨扁塌,有些人则是额骨隆起。” 她的绘画水平不错,加上描述,三两下就把情况表述清楚,沈君尧赞扬地挑了挑眉。 夜色渐深,大致信息也交流完毕,姜甯对休息时间分秒必争,匆匆跟三人道别就回房休息,刚沾上床板就彻底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梳洗完毕出门,姜甯发现墨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主子他们已经出发去万家村了。” 姜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吃了早饭爬上车,又到水潭边上去验尸。 沈君尧则是直接带人找上了俞秀。 俞秀是万大牛的媳妇儿,前头连着生的都是女儿,连着生了几个女儿之后才生下儿子万宝龙。沈君尧上门的时候,她正坐在翻修了一部分的焦黑小屋前晾晒衣服。 案发那一夜,她的丈夫、儿子、公婆以及小叔子一家三口都死了,足足七口人,全成了焦黑的尸骨。 时均上去打招呼,她的表情很平静,语气平和得仿佛失去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人。 “你看起来并不觉得伤心。”,沈君尧一语道破。 俞秀抖了抖手中的薄被,一把抛起搭在草绳上,用手缓缓拉开,仔细抚平上头的皱褶。 齐啸见她不说话,不悦地出声呵斥,“大人问你话呢,回答!” “唉……”,轻轻的叹息,俞秀端起木盆直愣愣看向他们,“如果你被这些所谓的亲人夺走了三个孩子,你还会为这些亲人的死而感到悲伤吗?我只觉得解脱了。” 俞秀的嗓音带着浓厚的自嘲,沧桑的脸庞上滑落一滴水珠。 在场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却好像突然魔怔了一般,扔下木盆抓着头发尖叫起来,“啊啊啊!招娣!来娣!盼娣!别怕别怕,娘来了娘来了!” 齐啸一行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癫狂吓了一跳,愣神的瞬间,一个年轻的姑娘冲了上去,将俞秀紧紧抱在怀中。 第104章 104 噩梦的开端 那姑娘看起来跟姜甯差不多大,扎着一条黝黑发亮的麻花辫,俞秀缩在她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几位大人行行好别再逼迫俞大姐了,她自打女儿出事之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也是这两年生下万宝龙才稍微好转,这些恶人死了就死了,别再让他们叨扰活着的人了成吗?” “哎哟,兰兰你快住嘴!”,村长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听了万兰兰的话急忙就上来跟沈君尧告罪。 “大人您别生气,兰兰她家里遭了难不是故意冲撞您的。俞秀也不容易,她失去了好几个女儿脑子不正常了,情况稍微好一些吧又出了这事,看样子是突然又犯病了。” 齐啸拿不准沈君尧的想法不敢轻易开口,时均向俞秀投去可怜的目光,而沈君尧只是淡淡看着俞秀和万兰兰并未言语。 “等她们二人都平静下来便请到村长家里来,御宁卫也只是循例查问。” 见沈君尧没有动怒的样子,村长这才点头哈腰连连应好,朝着万兰兰使了个眼色,自己恭恭敬敬把这尊大佛往家中带。 万家村死了不少人,如今又出了诡案,一群御宁卫整日在村里晃荡,家家户户也不太敢外出走动了,村民虽然好奇但也只能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看。 村长把人请回家坐下,等了大约两刻钟,万兰兰搀着俞秀过来了,两人眼睛都微微泛红,显然哭过了。 不等沈君尧开口,俞秀率先跪下主动开口。 “大人,我对万大牛一家有恨,他们死了我是当真不觉得伤心,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2章 她也不等沈君尧拒绝,自顾自就说了起来,沧桑的嗓音把人扯进了故事当中…… 七年前,俞家村一户农户把自己最大的闺女许给了万家村的一户人家,俞姑娘从此就成了万家媳。 万家媳嫁进来的头半年公公婆婆下地干活,丈夫和小叔子在作坊里做陶器瓦缸,自己留在家中收拾做饭,日子和和美美。 但一年之后,公婆的态度就变了,一切都是因为万家媳的肚皮没动静。 眼见着比邻居儿媳都有了好消息,公婆就开始埋怨万家媳是个不中用的母鸡。 丈夫一开始还站在万家媳这边替她挡几句,后来随着时间去到第二年,他也变了态度,开始对万家媳拳打脚踢起来。 万家媳忍着疼不敢多说,深深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导致生不出孩儿来。于是从一开始的婆婆逼着喝符水吃灶心土,再到后来行房之后被倒掉在房梁上的各种土方,她也都生生忍了下来。 折腾了许久,第二年末,她的肚皮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万家那叫一个高兴,把她当菩萨一样供了起来,吃的喝的都给了家中最好的。不过七个月,万家媳的肚皮竟比旁人十个月的都大,连走路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村民们也都是嘴甜的,个个都夸这胎大,必定是个大胖小子,万家的人听着心里都乐开了花。 转眼足月,瓜熟蒂落,房内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像猫儿一样微弱。 稳婆开门出来迎上万家众人期盼的眼神倒是有些闪躲,道了喜,又说是健健康康的双胎。 公婆二人喜笑颜开,丈夫更是不顾阻拦就要进屋去看万家媳,然后才进门片刻,屋里就传来砸了东西的声音。 公婆正要进门去看,丈夫已经怒气冲冲走了出来,大骂晦气,竟是双生的女胎。 这下公婆两人也傻了眼,回过神来就是一顿哭天抢地的咒骂。 从此万家媳的苦难开始了。 月子里没人伺候,她一个人奶了两个娃儿还得干家务,有时候身体不适稍微坐下休息就被指责打骂,不外乎说她肚皮没用净生了两个赔钱货。 为了两个血肉相连的女儿,万家媳全都忍了,一句怨言也不敢提。 眼见着两孩子已经快满周岁,却因为食不果腹而瘦小孱弱,万家媳咬咬牙想要再生一个拼个男孩儿。她想着,只要生下儿子丈夫定能想起她的好,连带着对两个女儿也会疼爱起来。 于是某个夜里她跟丈夫提了这事,丈夫连连夸她懂事,第二日就将事情告诉了公婆。 公婆闻言自然是高兴的,但却说等等,再等两日再行房。 万家媳以为又是那些符水和倒吊的伎俩,也没有放在心上,乖乖应了下来。 殊不知,这一答应就成了罪恶的开端。 第105章 105 窒息的牢笼 万家媳第二日起床又开始干活,两个娃儿已经能摇摇晃晃从房间走到外头来找她了,她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 婆母一大早就买了东西回来,神神秘秘进了厨房就把她赶了出去,她不明所以去找丈夫,却发现他往房里放麻绳。 万家媳又想起了行房后被倒吊在房梁上的事,脊背发寒。但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告诫自己,忍下去。 第二天夜里,丈夫笑眯眯进了房。 万家媳正要去吹蜡烛,丈夫却拦住了她,三两下脱了衣服就从床底下掏出了麻绳,不顾万家媳反对就把她的手捆了起来。 还不等万家媳觉得难堪和诧异,外头就传来了敞亮的孩子哭声。 她挣扎着不顾赤身裸体要去看孩子,丈夫却死死拉住了绳子把她按在了门板上,她透过破洞的窗户纸看见了叫她心神皆碎的一幕。 公公死死抱着双生女中的姐姐,婆婆一手抱着厨房里的酒坛,一手从里头掏出银针,一根一根狠狠扎到孩子的头顶上。 可怜的娃儿哭得声嘶力竭,还不会说话,嘴里含糊不清啊啊叫着,眼睛在到处搜索着。万家媳知道,娃儿在找自己,找她的娘亲,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丈夫将她按在门板上动作着,她目眦欲裂嘶吼得嗓子都哑了却挣脱不开。 孩子慢慢软了下来,再也没有动静,而身后的丈夫却不为所动。 这一夜,万家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过的…… 次日她不管不顾要离开,万家的三个男人却把她拦了下来,婆母手里抱着剩下的那个孩子朝她笑着,这一切叫她毛骨悚然。 为了孩子的命,她妥协了,不敢离开只能日夜将孩子带在身边,浑浑噩噩又过了小半年。 但命运没有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万家这群人又开始了故技重施。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她仿佛一只待宰的肥羊被丈夫结结实实绑在床上,外头瓢泼大雨的哗啦声和女儿的哭声掺在了一块,她连嘴巴都被堵上,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失去两个女儿,万家媳的精神开始不太正常了,时不时对着门口喊“招娣,盼娣,吃饭咯。”,“招娣,盼娣,娘给你们做花衣裳咯。”,她的精神时好时坏,村里的人对她同情起来却也没人多说什么。 毕竟在惯用女颅针这种方术的村子里,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回了。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运转就不会轻易停下,那日之后不到半个月,万家媳发现又怀上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3章 这次万家是做足了准备了,不对外声张,也不给她过多的照顾,一直默默等着孩子落地。 然而令万家媳痛苦失望的是,依然是个女孩儿。 当天夜里她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死去的女儿们哭着喊着说“娘亲,好痛好痛啊!” 半夜惊醒,大汗淋漓,万家媳抚着胸口剧烈喘息着,转头却发现床上那团小小的,猫儿一般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她跌跌撞撞爬出房门去找,婆母却告诉她,怀上下一胎前别想看见来娣。 万家媳万念俱灰,她彻底疯魔了。 日日在在家中蓬头垢面疯疯癫癫过着日子,万家的人嫌弃却也没办法,家中又舍不得花钱再娶一个,只能由着她发疯。 万家媳也不是一直癫狂的状态,醒着的时间里也有一半是不疯的,堪堪熬过两个月,婆母就发现她来月事了。 月事来了证明又可以怀孕了,这次万家媳想拿刀了结了自己。但没用,万家的恶毒她根本料想不到。 他们早就料定万家媳不会配合,所以在她稍微后退的时候丈夫就已经冲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硬生生把她打得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口小小的,漆黑发亮的瓦缸,静静放在那里,等着被运走。 每次施了方术死去的女儿都被放在这万家村独有的瓦缸里,送到潭水中沉了…… 万家媳开始不吃饭寻死,却被丈夫死死绑在屋里,时间长了竟是又怀上了,这一回她已经不想将孩子生下来了,她寻思着要把孩子弄掉。 但万家又怎么会让她如愿呢,一家人日防夜防轮流守着她熬过了八个月,孩子的啼哭再次在耳边炸响。 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失去孩子了,是个带把的男孩。 万家欢天喜地了起来,公婆丈夫再也没有打骂她,好吃好喝又将她供了起来,生怕奶水少了饿坏重孙。 万家媳本来想要寻死的心被怀中的柔软拉了回来,她看了看小小的娃儿,终究是狠不下心离他而去。 她的日子又开始不咸不淡过了起来,精神状态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故事说完,俞秀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两边的衣襟,红肿着双目问沈君尧,“大人,你说,这样的亲人,我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齐啸猛地站起来抓过一旁的村长就是重重一脚,“干他娘的,你们整个村子就没一个是人,全是畜生,出了这样的事居然不拦着还视而不见?!” 村长疼得脸都皱成一团倒在地上,但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齐啸还想再上去一脚却被时均拦了下来。 万兰兰安抚地拍了拍俞秀的手,又朝沈君尧磕了个头,“大人,我和俞大姐也不过是命运眷顾活下来罢了,我们身为女子做错了什么呢?我也失去了三个年幼的妹妹,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106章 106 多出来的尸骨 万兰兰的声音很轻很迷茫,透露着深深的疲惫和不解。 齐啸的关节捏得“咔咔”响,看向村长的目光都跟利箭一般,村长全程羞愧得不敢抬头。 他知道,知道万家村世代流传着这个方术,也知道村里不少村民为了要个香火或多或少都用过这法子。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在世人眼里儿子就是比女儿重要,并不是他说两句拦一下就能制止的。 沈君尧的叹息很轻,眼底的悲悯也掩饰得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示意村长站起来回话。 “村子里死去的七户人家,除了俞秀和万兰兰这两家,另外四家施行方术时是否也如此残忍?还有一户人家,万兴荣。据村民的证词所说,此人并未害死家中女儿,但他也被波及杀害,你可知道什么隐情?” 一提到万兴荣,村长的脸色却变得鄙夷了起来。 “万兴荣确实没有害死女儿,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村长说着指了指外头的田地,示意众人去看。 “我们万家村世代靠着这瓦缸陶器的手艺过生活,但这些器皿可不能当饭吃,粮价高的时候只有田地才能叫人安心,所以我们这儿家家户户也都是有一两亩薄田的。但万兴荣这人仗着自己女儿是知府大人的姨娘,使了不少手段硬是低价收了我们村里一大半的地,恨他的人可不少。” 知府?卓耀杰? 沈君尧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卓耀杰那肥胖的身躯。 按理说这死去的万兴荣也算他的岳父,万兴荣的女儿作为他的枕边人应当也不会看着自己家人莫名惨死,可这案子怎么就被他喊停不查了呢。 女婴案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将万家村罩在其中。 至于另外四户人家,村长也只能表示手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其中两户人家是邻居,一户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另一户则是跟俞秀同样的情况,一年多了还没有怀上。 已经有了儿子的那一户生下了一个女婴养到九个月,拿来施术,不久后竟同俞秀一般生下双生女胎。 这户人家觉得这双生女晦气便不想养了,邻居那一户便动了歪心思。 自家还没有女儿,那就买一个旁人家的来施术,这样一来也不算残害自家孩子。 两家一拍即合,不顾产妇反对,隔天就把一个孩子卖给邻居家,另一个则是留下来给自己家再施一次方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4章 邻居家买走初生儿,当夜就动了针施术,不到两个月就怀了孕,一年后就产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 尝到了甜头的这个邻居自然就收不住手了,孩子两岁之后又盯上了另一户被烧死的人家。 那家人有两个女儿,一个两岁,一个一岁。 两岁的那个他们留着自己拿去施术了,一岁的那个小丫头则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了。 小丫头到了那邻居家中没两日就不见了踪迹,不过有人看见那户人家搬着瓦缸去沉潭,村民们心里便也清楚了。 而剩下那一户被烧死的人家则是家中男人脚有残疾做不了作坊的工作,家中没钱不想白养一个女儿,就把这个一岁多的女儿拿来施术,盼着次年生个大胖儿子。 没想到大胖儿子还没怀上,全家就遭了秧。 齐啸听着这村里的破事额上的青筋一条条冒了起来,村长越说声音越小,生怕齐啸一脚把他踹死了。 “除了死去的这几户人家,村中可还有其他施过方术之人?” 村长立刻对着沈君尧摇头,“没了没了。有些村民只是嘴上说说,家里有儿子了自然也不干这种缺德事。” 七户人家,六户死有余辜,唯独万兴荣似乎毫无关系。 沈君尧拧着眉,总觉得必定还有隐情,外人所不知的隐情。 姜甯这边的动作也不慢,余下的五具尸骨很快也查验完毕。 令她火大的是,今日的尸骨中有一具跟昨日的两具同样,有着相同特征的遗传性骨病。这也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恐怕虐杀了三个女儿。 回客栈后,她与沈君尧交换了案件信息,也知道了这三具尸体的身份,这个叫俞秀的女人让她想起那些被拐进大山里生孩子的女性。 “水潭里的尸骨已经没有什么疑点了,全是虐杀致死的幼童,但是数量对不上。” 沈君尧闻言立刻拿出册子翻看,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水潭里一共有十四具尸骨,但是按照村民的供词,也就一共死了十二个女婴。那还有两具女婴尸骨是从何而来的呢?” 姜甯说完,皱着眉在册子上写下了十二这个数字,心情越发不美丽了。 第107章 107 活烧或是焚尸 婴灵案中死亡的万家村村民颇多,光凭姜甯一人验尸,恐怕要花上十来天。 成人的尸体,并且被火烧焦,不同与水潭中那些已经全部化骨的婴孩尸骨,查验要繁复得多。 然而朗县的知府卓耀杰有疑点,府衙的仵作自然也不能全信,沈君尧综合考虑后让齐啸派人到隔壁的木塔县调遣仵作。 坟地距离村子有大半个时辰的距离,木塔县的两个仵作到了之后姜甯才让御宁卫起棺。 “每次只起三具棺木,验完了再开下一个棺,要仔细核验尸体与名册上的信息是否匹配,注意查找尸体上的共同特征,或许能找到凶手犯案的手法或凶器。” 姜甯仔细叮嘱着,自己早已穿戴准备妥当,仵作瘦猴和老徐来的途中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不敢轻视,站在她身旁齐声应是。 第一具尸体从棺材里搬出来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御宁卫没忍住,跑到树墩子边上吐了起来,被年长一些的同僚踹了屁股一脚。 因着这些村民都是灭户的,村长和其余村民也只是草草拿了棺材收埋并不曾给他们穿身衣裳,焦黑的尸体就像烤熟的动物一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尸体全身肌肉不同程度烧焦,两只手臂挛缩贴近胸口,部分地方烧得厉害的只剩下了骨头,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姜甯脸色丝毫不见变化,从容地蹲了下去开始尸检。 一旁的瘦猴和老徐自然也是见惯这些的,也匆匆投入自己那具尸体的检查里去。 夏季气温高,蒸腾的热气将焦尸的味道烘发地更是刺鼻,扰人的蝉鸣一刻不停,林子里的人几乎都挂上了汗。 三人都是有些经验在身上的了,处理焦尸第一步就是判断生前被烧死的还是死后遭人焚尸的,但是结果有些出入。 “这,是活活被烧死的啊。”,瘦猴翻查这一具尸体的口鼻,惊呼出声。 老徐却皱了眉,他手底下这一具却不是,“我这具尸体是死后被焚尸的,查验了口鼻,都没有吸入灰烬。” 姜甯也是第一步就翻查了自己手下的这具尸体,却也是没有灰烬进入口鼻的痕迹。 恰好这三具尸体出自两户不同的人家,也就意味着凶手极有可能是针对性选择焚尸或是活烧的。 “死后焚尸的死者和被活活烧死的死者名字分开记录。” 姜甯一开口,墨迟立刻点头。 验尸讲究的就是一个静和细。 尸体上细小的痕迹往往能成为抓住凶手的巨证,也不没有用旁人尸体冒充自己被烧死的案例,所以尽管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姜甯也要求瘦猴和老徐将尸体的特征核查仔细。 毕竟凶手对女颅针这一方术恨之入骨,极有可能就是遭受过这一折磨的人。 尸检有条不紊进行着,瘦猴和老徐水平虽然不及姜甯但胜在细致,死亡的人员名册和尸体一一匹配上,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十具尸体的检查。 墨迟驾车送姜甯回客栈,马车内,姜甯翻看着今日的全部验尸记录发现了一个不寻常之处。 她核验了四具尸体,瘦猴和老徐分别三具,她查验的都是同一户人家的尸体,而瘦猴那里有一具尸体与她查验的是同一户。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5章 她核验的四具尸体皆为死后焚尸,为何瘦猴的尸检记录里有一具尸体是被活烧的呢,同一户受害者凶手却采用两种杀害的方式,意义是什么? 带着疑问,姜甯次日天刚亮就去敲了墨迟的门直奔坟地。 御宁卫依然留下了人手巡守,看见姜甯这么早都有些惊讶,打了招呼就放她进去。 姜甯戴上手套立刻就去翻查瘦猴那具尸体,鼻腔里确实有极少的灰烬,瘦猴的检查并没有错误。 就在她起身准备去检查新尸体之际,突然想起还有一种可能性,当即就去拿工具箱里的刀。 墨迟和其余几个御宁卫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又翻查昨日已经查验的尸体,默默围了上去。 只见姜甯手起刀落割开了尸体的咽喉。 因为大火焚烧,喉咙上的肌肉已经焦黑发硬,姜甯用手轻轻掰开露出里面的气管。 她固定住气管,稳稳切开,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才道,“此人不是活烧致死的,也是死后被焚尸的。” 第108章 108 区别 “这,他鼻子里确实有灰烬的,我没看错!” 瘦猴和老徐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在了姜甯身后,听到她的判断,瘦猴有些不高兴。 虽说他身份不及姜甯高,但论经验他也不差,怎么可能分不出这死前死后被焚烧的区别呢,姜甯这么一说弄得好像是他误判了一样,让他很没面子。 “不,这个死者确实是死后被烧死的。我知道一般判断是否死后被焚尸的标准是灰烬,但其实并不只是看鼻腔,最稳妥的办法是查看气管内部或者肺部气管。” 姜甯说着站起来又去剖老徐昨日查验过的其中一具尸体,瘦猴和老徐不解,跟在她后头仔细看着。 这具尸体记录也是被活烧致死的,后背被烧焦的程度比前面高,姜甯依然是切开咽喉查看气管。 而这具尸体的气管里也有少量的灰烬。 “死前烧死的话,人还活着呼吸之间灰烬会被带到咽喉或者肺部的气管里面,并不是只在浅表的鼻腔内。如果死者死亡之后面部朝上,燃烧的环境中灰烬也有可能随着空气流动飘洒在鼻腔里,容易造成误判。” 瘦猴认真查看了眼前的尸体气管,又对比了自己昨天查验的那一具,立刻收起了不忿的脸色。 “姜大人,是我眼界小了。一开始我觉得你一个女子并没有多服气的,但这回我是真的心服口服。” 老徐在一旁摸着胡子也是一脸认同,“姜大人,我和瘦猴是粗人不会说话,但你要是有其他经验也望你不吝指教。” 没想到他们二人不但没有气急眼,反倒十分谦虚,姜甯倒有些意外,笑着点头,“都是互相学习,没有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干活吧干活吧,事情多着呢。” 交流完经验,几人又散开了,继续验尸工作。 有了姜甯的指导,这次瘦猴和老徐二人更仔细了。 老徐生怕昨日的尸体检查有误,又全部剖开了气管查验,确定都是被活焚的才去检查新的尸体。 今日的检查倒是有了新的发现,姜甯新查验的其中一具尸体的脚踝姿势很怪异,有些别扭,右脚的脚背几乎保持着与小腿贴在一起了。 “死者女性,从牙齿情况判断年龄在四十八到五十之间,因为焚烧导致肌肉挛缩了,身高估算在四尺七到四尺八之间。” “这个是万大牛的母亲聂大娘。”,一旁的村民急忙回话。 为了帮助确认尸体身份,村长特地安排了一个当时帮忙下葬胆子又大的村民来协助,姜甯他们判断出尸体的年龄身高还有其他特征,这村民就按着当时下葬的位置核对是否未同一人。 “这聂大娘右脚有残疾?” 村民连连摇头,“没有的,聂大娘身体好着呢,以前他们家有地的时候还成日下地种田的。” 闻言,姜甯不禁多看了一眼这尸体的右脚。 正常人的脚,即使因为火烧挛缩也不会变成脚背近乎与小腿贴在一起的程度,除非这个人在死前被人把脚踝掰断了,没有骨头支撑软塌着才有可能变成这样的状态。 姜甯当即剖开聂大娘的腿部肌肉,果然让她发现了被敲碎的脚踝骨。 “墨迟,这个聂大娘,好像就是沈大人说的那个叫俞秀的婆母吧?” 墨迟点头,一旁的村民也立刻接话,“是,就是俞秀的婆母。唉,都是可怜人,俞秀也不容易啊。” 姜甯没再多问,仔细翻查这具尸体来。 沈君尧说过,从府衙那些捕快记录的现场和尸体记录来看,火似乎是从尸体上燃起来的。 而昨日她查验的几具尸体都是死后被焚的,尸体不同程度烧焦,但大部分的焚烧最严的部位都是心腹或者后背,尸体上没有其他的伤痕,凶手放火显然只是为了掩盖杀人的手法,所以姜甯猜测那些死者都是被一下毙命的。 而聂大娘这具尸体,几乎全身都被焚烧得十分严重,脚上还能看出其他伤痕,凶手对聂大娘的怨恨程度恐怕不小。 第109章 109 针对何人 聂大娘的尸体焚毁严重,谨慎起见,姜甯把尸体全部剖开之后查看骨头痕迹。 因为尸体挛缩程度大,她只能小心翼翼在不掰断骨头的情况下慢慢解剖,光是这一具尸体就花了她一早上的时间。 如她所料,聂大娘的死前受过不少折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6章 她在尸体的手指里发现了银针。 十根,一只手指一根,整整齐齐插进肉中。 因为挛缩手指全都弯成了握拳的模样,银针有一部分刺破焦黑的皮肉戳进了手掌中,倒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聂大娘的头骨上也有被针捅刺的痕迹,力度极大,孔痕也多,凶手的怨气暴露无遗。 因为这一发现,姜甯下一具查验的尸体特意选择了万大牛的。 村民指着一旁的坟包,御宁卫很快就动手把棺木挖了出来,尸体三两下就被放到了草席上。 同样是烧得面目全非,但万大牛的尸体却是更怪异的姿势。 他弯腰缩着肚子,手脚几乎粘连在一起,像一只烤熟的虾。 “他们都烧成这般模样,你们是如何确定身份的?衣物都没了,金银一类的物件多半也烧化了,哪来的物件证明身份呢?”,姜甯有些疑惑朝村民发问。 村民倒是实诚,立刻就答道,“他们身上的东西虽然烧了,但是体型和住的屋子我们总是认得的。再加上自从第二户人家出事之后村长就安排了人在村口守夜,也有人巡守,又没有外人进来过,死的都是一户人,还能认错吗?” “也不排除体型相似被误认的。” 听姜甯这么说,那村民手摇得都要起风了一般,“不会的,村里压根就没有其他人能替死啊,一次就死一户,其他村民都活着,就那一户死了,还能认错到哪里去。万家村虽然人不算少,但大家都很熟悉的,错不了。” 姜甯想了想也不知道还能从何处发问便住了嘴,专注眼下的尸体去了。 万大牛的头骨同样有针扎痕迹,后枕骨上也有裂痕,看样子是被重击过后脑勺。 但他手指上却没有银针,手腕脚腕都有骨折,身上的肋骨也断了几根,明显是遭受了毒打了。 “从手脚骨折来以及他死亡的姿势来看,极有可能是被捆住手脚虐打,在奄奄一息之后被直接放火烧死了。因为已经伤重昏迷,即使后面大火烧断了捆绑手脚的绳子他也没办法逃生,直接保持着被捆绑的姿势烧死了。” 姜甯仔细说着,墨迟就认真记录下来,这些夜里都要交到沈君尧手中去的。 有了这两具尸体的猜想,姜甯认为凶手的区别对待很明显,恐怕万大牛一家是这个凶手的重点照顾对象。 但第四日的尸检又否决了她的猜测,除了万大牛一家七具尸体,又出现了另一具被虐杀的尸体。 这具尸体同样是被活着烧死的,但一只耳朵都被人切掉了,姜甯同样以为是死者残疾,但村民却惊呼当时没发现此人的耳朵没了。 毕竟都烧成一团了,村民们也不是仵作哪里敢仔细去看颜面部,粗粗确定死者身份就放一边等着府衙的仵作来验尸了。 哪知道府衙的捕快没本事查不出缘由来只想草草了事,仵作便也不放在心上,发现尸体被烧焦了就看都懒得仔细看,也没写仔细的尸检记录,将这情况漏了。 知道原委的姜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扯好手套又埋头去剖尸了…… 三个人,忙活了整整七天才把这一堆的尸体分类处理完毕,姜甯得到了许多重要的信息,急匆匆去找沈君尧。 这几日来她忙着在坟场剖尸,沈君尧也没闲着,他让人去打探了卓耀杰的事情,又在万家村里做了几次盘查,将俞秀和万兰兰相识的人都排查了一遍。 “大人,尸体查验完毕之后我翻了下名册,发现了凶手似乎对万大牛和万庆良一家恶意最重。这两户人家加起来十一口人,全都经受了不同程度的虐打。而且,他们全都是活着被烧死的。” 沈君尧拧了一下眉,手指转动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万庆良就是万兰兰她爹。” 时均脸色一变,“七户人家只有万兰兰和俞秀活了下来,被虐打后活生生烧死的正是她们二人的亲人,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巧合,凶手估计是与两人相熟之人,又或者她们就是凶手。” “可前几日你们也查过了,她们二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是铁证,案发的时候她们确实在旁人家中,好几双眼睛盯着,总不能看错了吧?”,姜甯扶额叹气。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沈君尧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动着姜甯归纳的验尸报告,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安静了一刻钟,沈君尧再次开口。 他指了指死者名册说道,“所有死者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家中没有其他女儿,死去的除了成年人外,全是男童,而万兰兰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儿。俞秀和万兰兰的相同点则是,她们都受了方术的苦。她们的不在场证明只能证明她们没有杀害自己的亲人,不代表她们没有杀害对方的亲人。” 第110章 110 童年阴影 尸检结果让俞秀和万兰兰的嫌疑进一步加重,沈君尧将调查的重点重新放到了她们二人身上。 案件一共烧死了七户人家,一开始沈君尧将她们二人作为疑凶之一进行过村民的口供收集,但由于当时误以为只有一个凶手,所以当她们二人在自家案件发生时拥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被排除了出去。 眼下怀疑她们合伙作案,可以替对方杀害亲人,那她们某一日的不在场证明便做不得准了。 之前因为俞秀和万兰兰作为案件最先受害的两户人家幸存者,大家对她们的遭遇都深表同情,并没有人怀疑过她们,以至于再次盘查才发现,后面的案子发生时,她们都有几日并不能证明自己不在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7章 俞秀依然是一副心如死灰毫无波澜的模样,而万兰兰则不一样,沈君尧从她逐渐愤怒的眼神里窥见了端倪。 这日,沈君尧带着人主动找上了万兰兰。 俞秀一家子是第一户受害的,万兰兰家则是第二户,她家被火焚烧的程度不如俞秀家严重,只是起火的两间卧房被火燎得黑漆漆的,院子倒是没有其他破损的地方。 时均礼貌叫了几回,屋内却无人回应,正在几人奇怪之际,一旁走过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 “大人们,兰兰去地里了咯,除草呢。” 时均笑着谢过老婆子的提醒正要转身,老婆子突然出声喊住了几人。 “大人们,听说你们怀疑兰兰杀人了?不会的,这孩子命苦但心肠好,怎么会杀人,她爹娘才是该死的那个。” 没遇上万兰兰,但面前的老婆子似乎是个对万兰兰颇为熟悉的人,沈君尧决定跟她探探消息。 老婆子自称许婆婆,她将人带回自己小院,然后讲起了万兰兰的事情来。 万兰兰的爹娘是个极为重男轻女的,头胎生下万兰兰之后就一直在追生儿子,奈何第二个依然是女娃娃。 本来家中就不想浪费粮食再多养一个,在万兰兰那黑心的奶奶唆使下,她的第一个妹妹被害死了。 有了一就会有二,后面接二连三到来的二个妹妹也没能逃过魔爪。 最小的四妹妹受的折磨也是最多,一岁不到的小女娃硬生生被万兰兰的奶奶施了五回术,万庆良父母第六回 行房时,这个妹妹终于没了声响。 万兰兰一开始还会拦着,但是没用。奶奶对她拳打脚踢扇巴掌,把她打得一脸是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抓着妹妹就开始扎针。 最后一次阻拦,六岁的她被奶奶重重甩在磨盘上,牙齿磕掉了两颗,一嘴是血被闻声而来的许奶奶拉走了。 可她没想到也就那一次,她的妹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伸着小手冲她笑了。 万兰兰七岁的时候,家里终于有了弟弟。到她九岁的时候,第二个弟弟也来到了人世。 爹娘和奶奶对两个弟弟呵护至极,家中的脏活累活全是万兰兰一个人干,她的娘亲丝毫不觉得不妥,因着两个儿子的存在而欢喜不已,根本没有多看万兰兰一眼。 白驹过隙,万兰兰在这畸形的家庭中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家中苛待她,她也只是默默隐忍着。 许婆婆家中只有一个儿媳和一个孙女,家中的男人都因病离世,生活不太容易。万兰兰念着许婆婆对自己的照顾,总会偷摸着找时间来替她家干点粗活,她那两个弟弟就总是有意无意骂她吃里扒外不知感恩。 万兰兰回家少不得一顿责骂,但她次日还是回来许婆婆家帮忙。 “兰兰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杀人的,你们别冤枉了好人啊。”,许婆婆说着就开始叹气。 “我阿奶是好人,你们不要伤害我阿奶!” 几人正跟许婆婆谈着话,一个小女孩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一下撞在了姜甯腿上把她推了个趔趄,幸好沈君尧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许婆婆一下就慌了,急忙上去拉住这孩子,“冒失鬼干嘛呢,大人们只是问问话不是要抓我,你这性子不改改迟早闯祸。” 时均低头一看,发现正是那日冲撞了齐啸的小丫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第111章 111 生还者之间的关联 那日抱着她的妇人也匆匆进了门,看来就是许婆婆的儿媳,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小丫头又飞快的跑过去拿过篮子,小短腿蹬蹬地又跑了回来,“奶奶,兰兰姐姐给的韭菜,今晚可以炒了吃。” 小篮子里,几把嫩葱葱的韭菜静静躺在底下,上头还沾着水珠子,新鲜的很。 “哎哟,兰兰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拿回了田地种点东西,自个儿吃就好,怎么又给你拿回来了。” 许婆婆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笑容却很灿烂,看得出来她们一家子跟万兰兰感情很好。 小丫头不理解许婆婆的口心不一,歪着脑袋问道,“阿奶,为什么我们家没有田地,兰兰姐姐为什么可以有田地?” 许婆婆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语气有些无奈,“那是你兰兰姐姐家抵押给别人的田地,如今拿回来了才有田地。我们家的田地一开始就卖了,哪里还有田地呢。” 沈君尧想起万兰兰那个小院子,似乎也不是有闲钱的人家,突然有钱将田地赎回,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万兰兰有钱赎回抵押的田地?” 大概是沈君尧的猜疑太过直白,许婆婆摆摆手解释起来,“不是花钱赎回的,是安雅送回来的。兰兰她家的地很早就低价抵押给安雅家了,当时她爹在作坊里打碎一批货,东家要赔钱,他赔不出来。安雅他爹就答应借他钱,前提是把家里的地抵押了。” 低价抵押土地,这让沈君尧想起一个名字来。 他问许婆婆,“这个安雅,莫不就是万兴荣的女儿,嫁给了知府卓耀杰当姨娘的那位?” 许婆婆连连点头,沈君尧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这个万安雅为什么突然把土地还给万兰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甯可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事,万兴荣又恰好是唯一一户没施行女颅针方术却被灭了门的,当中恐怕还有别的秘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8章 从许婆婆这里打听得差不多,沈君尧礼貌告辞要去找万兰兰,许婆婆又让自己儿媳给他们带了路。 万兰兰家的田就在村尾边上,炎炎烈日下,她挽着袖子挥汗如雨,半亩田已经翻好了土,正等着种些新苗。 他们几人突然出现在田埂边上,万兰兰一抬头就看见了人,眉头皱了一下才放下锄头走近。 “几位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万兰兰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她伸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泥土,从一边的树荫下拿起水囊灌了两口,又用棉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万安雅为何突然将你家的田地还给你?”,沈君尧紧紧盯着万兰兰的眼睛,鹰一般锐利的视线,万兰兰眼神闪躲了一下。 她状似无意地低头抓了抓手上的红斑,淡淡道,“她家里人也死了,见我和俞大姐可怜,就把属于我们的田地还了回来。毕竟当时他爹也是用了手段逼着我们家低价抵押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沈君尧步步紧逼丝毫没给她含糊带过的机会,又追问道,“她也把土地还给了俞秀?你和俞秀还有万安雅很是熟悉?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我们熟不熟跟大人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怀疑我杀了人你就拿证据来抓我,你一直逼问这些不想干的事情又有什么用?我这田才翻了一半,没工夫陪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大人物闲聊。” 万兰兰瞪着眼睛吼了两句,把水囊扔回树底下,又扛起了锄头开始松土,再也没看沈君尧他们一眼。 时均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君尧,不知道到下一步该如何处理,毕竟万兰兰说得在理,他们没有实证。 他们眼下也只是怀疑万兰兰是凶手,但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万兰兰杀了人。 沈君尧没说话拔腿就走,姜甯临走前又扫了一眼万兰兰才匆匆跟上。 撬不开万兰兰的嘴,他们又折返回去找俞秀。 俞秀的所受的精神压迫和伤害比较重,不如万兰兰坚定,众人只能期待能从她嘴里挖出有用的证据来。 他们前脚刚到俞秀家,俞秀后脚就从林子里回来,身上还背着一捆木柴。 第112章 112 复仇者联盟 沈君尧丝毫不想废话,不等俞秀将柴火放下,他就直接询问她与万安雅之间的关系。 俞秀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回了一句“不太熟”。 “不太熟为何将你家抵押出去的田地送还给你?”,沈君尧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追问。 “我一个女人做不了作坊里的体力活,她看我可怜把田地还给我让我种些菜养活自己而已。女人也是人,也想活下去的,大人你们是不是想逼死我才可以啊?!是不是女人就不配活着,丈夫死了我是不是就该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已示忠贞才可以?!” 俞秀突然尖叫起来,一把将背上的木柴扔到了地上,狠狠把柴火踢到了灶台旁边的角落去。 见沈君尧一行人没说话,她可能又感觉自己反应太激烈,只能叹了口气默默蹲在灶台边上把柴火一根根叠起来。 “走吧。”,眼见着俞秀不愿意配合,沈君尧一刻都不想耽误,直接离开。 既然万兰兰和俞秀不肯开口,那就直接去找万安雅。 沈君尧也不是没想过让齐啸把两人带回去动刑算了,但一想到水潭里那些婴孩的尸骨,他又把这念头按了下去。 临走前他去了一趟村长家中,村长听他问起万兰兰和俞秀的还有万安雅的关系也有些懵,随后才告诉几人,她们三个基本没交情。 万兰兰和俞秀也是因为案子发生之后,同为幸存下来的人互相安慰扶持才逐渐熟悉起来。而万安雅早几年就已经嫁给了卓耀杰,许久不曾回过万家村了,三人压根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本来还得花些时间去探查个中关键,齐啸的到来却给他们带来了有用的消息。 沈君尧这些日子安排他去调查卓耀杰的事情,万安雅作为他的姨娘自然也在被查人员之列,齐啸手底下的人发现她信教。 有一回齐啸手底下的人跟踪万安雅时发现她去了一个僻静的小宅子,他翻上了宅子屋顶,发现一群信徒在屋中焚香叩拜。 人群中,俞秀和万兰兰跪在一起参拜,等仪式结束,两人起身去找万安雅,三人聚在廊下不知道交谈什么,但表情很是愉悦快乐。 “指挥使你让我去查卓耀杰与此案相关的事情,我不止发现他姨娘万安雅跟万兰兰两人交情不错,还从他家一个丫鬟嘴里打听到了,是万安雅劝卓耀杰早些结案的。” 姜甯很在意还有两具多出来的婴孩尸骨,出声询问,齐啸也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底下的人找到了一个当初万兴荣租住在城里的邻居,那个大婶对万兴荣一家记忆犹新。 万兴荣并不是一直住在万家村的,早些年他成亲不久就在城里支了个小摊做生意,因为一直无子,他爱面子不愿回万家村住就租住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邻居家的大婶记得清楚,他们家生过三个女儿,最后只活下来了一个。 第一个女娃儿出生不到一年莫名其妙就猝死了,次年生下的二女儿也只长到一岁多,某天夜里发了急病又一命呜呼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99章 后来没多久就生下了三女儿万安雅,这个女儿倒是平平安安长到了三岁,直到有一夜这大婶半夜闹肚子,起床去茅房,听见隔壁传来一些低沉的“呜呜”声,她耐不住好奇心,爬上围墙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万兴荣他爹娘架着三岁的万安雅恶狠狠往她头上扎针,一边扎一边低声咒骂着,可怜小小的万安雅嘴里被堵着布团连哭都发不出太大声音来,白团子一样的脸上全是泪痕。 万家的两老一边扎还一边嘀嘀咕咕,说一定是因为不能大声哭出来又没有大声咒骂所以这方术才效力不佳,导致连着三胎都还是女儿。 万兴荣的娘扎了一会儿见万安雅没动静了才住手,把她扔在一旁的地板上,劝老伴小声些,生怕被邻居们知道他们用这样的方术求子会被戳脊梁骨。 那大婶吓得赶紧蹲了下去,第二天一早看见万安雅惨白着一张脸出来才知道她还活着。 万安雅就这样一直被扎着,直到她四岁的时候唯一的弟弟生了下来,她才算结束了这苦难的折磨。 沈君尧静静听着,手指习惯性缓缓敲击桌面,齐啸说的这些内容总算把这个案子串联了起来。 水潭里的尸体恐怕是万兴荣为了方术的完整才偷偷摸摸运到水潭去沉的,而万安雅和万兰兰还有俞秀三个受害者因为偶然的机会碰在了一起,这才有机会筹谋了这一场复仇大案。 “眼下最主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光靠推测的这些可没办法定她们的罪。”,时均来回翻动着案件的记录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第113章 113 行凶者的区别 齐啸提议直接把三人绑回去,严刑逼供一番就不怕她们不招的,沈君尧挥手否决了。 “徐豪来信,最近朝中有人在参御宁卫办事血腥不择手段,恐怕有人想要搅乱朝堂这一池水。我如今是借着出游的名义过来暗查当年之事,手段不宜过激,若是被人再参一本恐怕要引起旧案相关之人的察觉。” 沈君尧这番话叫在场几人安静了几秒钟,齐啸提议等她们三人下一次教会相见,到时候在现场抓个正着再逐个审问击破。 目前看来这是较为合适的办法,几人也只能沉住气守株待兔。 期间姜甯倒也没有闲着,尸体提供的线索太少,甚至连凶器都无法确定,她整日坐在房里翻看这些日子下来记录的尸检记录,企图能找到蛛丝马迹。 午饭时间时均点了猪肘子,姜甯口水哗啦啦流,二话不说就上嘴啃了一口。 旁边的沈君尧用筷子三两下就把骨头跟肉分离了出来,一口一口就着饭吃猪蹄,吃相优雅得姜甯觉得自己像个原始人。 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这块猪蹄的牙印子上,又看了一眼沈君尧那边已经骨肉分离的猪蹄,来回看了几次,看得沈君尧都遭不住开了口。 “你若是想要我就给你分一个。” 旁边的时均和墨迟已经习惯了沈指挥使最近对着姜甯语出惊人,依然淡定吃着饭,假装自己是空气,压根不存在一般。 “我发现似乎每个人吃东西有自己的习惯,凶手行凶也是一样的,我突然想起一点东西!” 说完她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猪蹄子一放就往厢房跑,沈君尧看了一眼没管,低头继续吃饭。 姜甯洗了手开始翻查尸检记录,她一目十行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等她兴冲冲回到饭桌上几个大男人已经吃饱了。 桌上的菜每碟都留着一半给她,还有一只骨肉分离的猪蹄子放在一个新碗里,搁在她的位置上。而时均和墨迟那一脸痴呆的模样坐在两边,沈指挥倒是平静得很。 “沈大人,你真是个活佛。”,姜甯正感动着,突然想起两人的绯闻顿时后怕。 要命,沈指挥使给她的猪蹄子去骨,不对劲,很不对劲。 沈君尧“嗯”了一声表达已经收到姜甯的感谢。 在他看来,姜甯忙于案情废寝忘食,作为上司奖励她一个剔个猪骨头的猪蹄子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缓解气氛的暧昧,姜甯立刻将尸检记录掏了出来,翻开几页给他们看。 “大人你看,七户人家尸体被焚烧的主要区域有很大区别。万兴荣和另外两户的情况与万大牛家的情况相似,除去万大牛一家遭受虐打的部位,尸体主要烧焦区域集中在前胸腹。而剩下两户则与万庆良一家情况相似,烧焦区域集中在后心背。这些区别应该是两个凶手不同习惯导致的。” “放火是为了掩盖致命伤留下的痕迹,一个集中在前面,一个集中在后面,很可能是其中一个凶手并不想看见死者的脸,从背后下手导致的。” 沈君尧话音刚落,时均立刻开口补充,“每一户都是当天夜里无声无息死去,凶手极大可能是先让死者昏迷再下手行凶。死者已经昏迷,凶手却还是不想看见死者的脸,凶手恐怕心中也是有愧的。” 这么分析下来,按照万兰兰强硬的态度和俞秀那沧桑的眼神,恐怕无法直视死者下手的应当是俞秀。 御宁卫按照沈君尧的要求暂时撤离了万家村,只留下几个隐匿功夫不错的暗中观察万兰兰和俞秀的日常动静。 两人一直十分规律生活着,太阳升起就分别去自家田里翻土捉虫,太阳落下就归家歇息。万兰兰偶尔会跟许婆婆一家三口吃个饭,而俞秀则是基本不与外人往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0章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五日,姜甯正在放在吃西瓜,时均来喊她,说是齐啸手底下的人来了消息,那个教派要聚会了。 四人上了马车,赶到偏僻小宅所在的巷子口,然后看到了等在树下的齐啸。 “大人,我在暗处看见了,俞秀、万兰兰还有万安雅三人,全都进去了。” 第114章 114 扩张的教派 小宅子是个两进制的院子,门口紧闭,外头站了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在看守。 一个白衣御宁卫过来,带着几人绕到了小宅子的另一侧,进了一个破落的院子里。 院墙有些坍塌了,门口杂草丛生,两扇木门都脱了框只能堪堪挂在上头,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地响,一副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大人,这破院与那宅子是连在一块的,从屋内的墙壁间隙可以窥见一些画面。” 沈君尧颔首示意,放轻了脚步靠近,靠在墙上透过缝隙静静观察起来。 姜甯看不见,只能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企图以耳代目。 隔着墙壁,那头传来一些念诵道经的声音,隐隐约约,什么大道什么圣母慈悲,姜甯听着总感觉有些耳熟,一时情急就把半张脸都贴上了墙壁,恨不得耳朵伸到对面宅子里去。 沈君尧收回目光低头看她,她正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半蹲着,皱着眉撅起屁股,脸上都沾了泥,实在有些搞笑。 未免引起隔壁屋里人的警惕,沈君尧并不作声,只是伸手在姜甯面前挥了一下,又指了指门口随后才转身往外走。 姜甯还是没听清楚后面的话,趁着沈君尧走开她便也朝着洞内看了一眼,发现只能看见两三个侧着身打坐的信徒,这才死心往外走去。 “齐啸,全知教在朗县出现多久了?” 全知教? 姜甯一愣,难怪觉得那经文有些耳熟,又是这个信奉全知教母的全知教。 齐啸摸了摸嘴边的胡子回想了一下才道,“有将近四年了。怎么了,大人是觉得这全知教有问题?” 时均自然也记得这全知教,虽然窃尸案他没经历,但后面的红衣女尸案和涉及长公主的神罚案可都恰好与全知教有些渊源。 “一个不曾听闻过的教派,不仅在庆京有信徒,在这偏远的西北重地朗县居然也信徒,甚至数量不少。当中免不得有传道之人的游走传播,但这全知教名声不算太响亮,也不见什么出名的道人,如何能在短短四年内扩散得这么远,有些异常。” 沈君尧一语道破,齐啸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头顶上的太阳慢吞吞移动着位置,巷子里偶尔有三两个人走动,为避免引来注意,沈君尧一行人回到了巷子口外头的一家茶馆坐下,静静等待消息。 喝到第四壶茶的时候,一个白衣御宁为匆匆带着消息赶了回来。 论道会结束了,俞秀和万兰兰上了万安雅的马车,三人正在往这边来。 “拦下她们。”,沈君尧言简意赅,饮完最后一口茶提步而出。 齐啸的人动作极快,等姜甯跟在沈君尧身后走到茶馆门口时,万安雅的马车已经被截停,三人正被被齐啸的人马“护送”着往这边走来。 三名女子缓步走近,走在前头的就是万安雅。 她年纪不大面貌秀丽,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月白色的蜀锦马面袄裙,头上只有一根素雅的玉簪,颇有些清冷小白花的感觉。 “不知沈指挥使这是何意?”,万安雅脸上不见惊慌,主动开口询问沈君尧。 沈君尧露出玩味的笑来,指了指一旁的桌椅示意几人坐下谈。 万兰兰是个性子急的,皱起脸来就要拒绝。万安雅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制止了她的动作,率先坐下。 俞秀和万兰兰想看一眼,无奈之下也只能入座。 小二不认识沈君尧,但认得万安雅和齐啸那一队人身上的飞鱼服,丝毫不敢怠慢,着急忙慌来上茶。 沈君尧动手给万安雅三人倒了茶,目光从三人脸上轮流扫过,最后直直落在万安雅的脸上。 “万姨娘,死的是你的娘家人,你居然急着让卓大人草草结案,用意何在?” 万安雅没有直视沈君尧,低头错开他的审视去端茶,“大人既然都能找到这里来了,想必也调查过我的事情了。我家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死了才好,犯不着拉上我家大人的政绩去替他们查下去,大人疼我给我钱花,他的政绩要是不好看哪来银钱?” 沈君尧突然轻笑出声,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盯着猎物的眼光越发凌厉,“万姨娘如此爱财,怎么会舍得将从万兴荣手中继承下来的田地归还俞秀和万兰兰呢?” 话音落,俞秀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第115章 115 变化的斑点 万安雅嫁给卓耀杰时间不短了,知府家的后宅像个混乱的大染缸让她练成了个沉得住气的性子,但俞秀并不是。 她本来遭受的一切就险些将她的精神摧毁,如今手上恐怕还沾着人命,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妇可没有万安雅这样冷静。 “大人也说了,是万兴荣死了我从他手里继承的田产,我喜欢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我与俞大姐还有兰兰是同村人,又碰巧一同信奉全知教母,我心中欢喜遇上了知己,愿意把田地还给她们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大人难道就没有一两个知心好友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1章 万安雅丝毫不见恐慌,桌底下,她伸出腿轻轻碰了碰俞秀,示意她冷静些。 她有些油盐不进,沈君尧跟她一番言语交锋下来她就像四两拨千斤一般,要么说不清楚,要么说照着心情交友办事,来来回回数次问答下来,硬是抓不出什么把柄来。 俞秀和万兰兰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被牵着鼻子走,万安雅应对沈君尧,她们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喝茶,即使沈君尧把话题抛向她们,万安雅也会抢先回话,丝毫不给机会。 时均发现姜甯一直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万兰兰,他压低声音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姜甯低声回道,“她的手上有红斑。” 时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万兰兰穿的是一身粗麻布裙,袖口宽松,她端起茶杯的时候袖子不经意滑落至手肘处而她没有察觉。 小麦色的皮肤上清晰可见不少指甲盖大小的红斑,均匀分布在双臂上,虽然万兰兰没有抓挠,但看着就叫人发痒。 姜甯发现她手臂上的红斑似乎比上一会在田边看见的时候更多了一些,而且斑点的面积也变大了一点。 万兰兰只顾着躲避沈君尧的鹰眸,一直低着头看桌面,时不时喝口茶缓解紧张,丝毫没有发现姜甯一直在观察她。 除了那些红斑的变化,姜甯也看到了她右手虎口的位置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愈合伤口。 她想起沈君尧给她看的供词记录中提到过,万兰兰说自己砍柴的时候刀脱手了,不小心划掉了自己虎口的一块肉。 可姜甯看那伤口的愈合面并不平整,边缘有些参差不齐,与其说是被利器划伤,看起来更像是被什么撕咬拉扯留下的伤痕。 按照伤口愈合的程度来看,受伤的时间估摸着是案发那段时间,一个猜测在姜甯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急需答案…… 谈话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三个女人咬死自己是血案幸存者,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大人,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们三个弱女子是凶手你找出证据再来吧,否则哪怕你官职比我家老爷高,我也断不会忍气吞声让你栽赃的。我不信你堂堂御宁卫指挥使不怕有污点,我们贱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大了,对您也没有好处。” 沈君尧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万安雅却起身拉着俞秀和万兰兰告辞了。 看着她们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拐角处,齐啸突然出声骂了句脏话。 “虽然她们遭遇叫人同情,但是居然敢挑衅御宁卫,这是真的不能忍!” 沈君尧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她们动刑逼供了,眼下恐怕要将注意力放在搜索物证上才是最佳选择。 姜甯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完之后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人,能不能派人去问问村民,万兰兰的皮肤病是不是案发之后才开始的?” 她这个问题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沈君尧印象中并没有人询问过万兰兰这个问题,只问过她虎口上的伤口。 但出于对姜甯的了解,她并不是那种会胡乱提问的人,沈君尧让齐啸立刻去查。 消息来得很快,不到三个时辰就有了结果。 齐啸敲响了沈君尧厢房的门,几个人聚在了一块,他看向姜甯露出崇拜的眼神。 “姜甯你是真的牛啊,我的人问了几个与万兰兰交情好一些的村民,她手上那些红斑确实是案发之后才渐渐出现的。” “你想到了什么?”,沈君尧也忍不住朝姜甯发问。 姜甯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回道,“万兰兰应该是行凶途中被某个死者传染了皮肤病。” 第116章 116 碰壁了 姜甯的发现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如果能让万兰兰落网,估计万安雅和俞秀很容易坐不住,会有下一步动作。到时候派人暗中跟着,总能逮住她们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番高兴过后,他们又犯难了。 时均第一个提出疑问,“这死者数量多,又全部烧成了尸体,如何能判断谁有传染病?” 齐啸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而且这病万兰兰能被传染上,证明村里恐怕还有旁人被惹上,万兰兰大可以说是从其他活着的村民身上惹来的,只怕还是会被她洗脱嫌疑。” 既然可能性极低,沈君尧却不同意放弃这一条线索,齐啸依然乖乖领了命令开始去走访调查。 在消息回来之前,所有人也都只能静观其变。 姜甯想着总算可以休息一天了,这小半个月下来比勤劳的小蜜蜂都要忙碌,实在有些遭不住。 但沈君尧这样的工作狂显然不会放过她。 趁着齐啸去调查的期间,他领着姜甯去了县城里的一个小酒铺,他要带姜甯去验尸。 到朗县已经十几日了,眼见着休假时间就要结束,时家的旧案却还没有眉目,他必须抓紧时间再去看看。 那个在走马坡死去的士兵双亲一直住在朗县,开了这家小酒铺等着自己儿子服役归来,没想到等了三年,最后只送回来了一具尸体。 两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昏天暗地,最后也只能认了命,将儿子下葬后守着小酒铺准备过完这后半辈子。 朗县的县城与林子里那些村子截然不同,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 作为西北交通重镇之一,往返庆京与其他各国的商贾在街道上穿梭而过,许多外邦人的物资也能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找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3章 他很坚持,沈君尧也不反对,想了想他不会武功,便让墨迟留下来保护他,自己带着姜甯先回去了。 回程路上,那些摊子前依旧人头涌动,姜甯走近就看到一个造型独特的银镯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眼神锐利如沈君尧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向,他便放慢了脚步让她看仔细。 “哟,这位公子,是看上这镯子吗?您真是好眼光啊,这镯子精巧着呢,是千手匠人鲁光的巧作,买给喜欢的姑娘或者家中姐妹都是合适的。” 摊主是个嘴甜的,看见姜甯眼神一直胶在这镯子上,立刻凑上来介绍起来,夸得这镯子天上有地下无,要不是误会姜甯是个男子,他都恨不得把这手镯给她套到手上去了。 姜甯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唯独有些害怕太过热情的销售人员……每次逛市场或者超市,被阿姨们围着多说几句她就不好意思拒绝,因着每次东西都不贵,她也就买下来了。 现在摊主这么热情强推,她本来还想走的,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镯子确实精美。 三股银圈被四枚活动的银珠子固定成一股,每一圈只有棉签杆粗细,上头却刻着繁复精美的如意纹。 四枚珠子也就堪堪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分别雕出了龙、凤、麒麟和龟,栩栩如生。 “多少银子?”,如此精美的镯子恐怕价格低不到哪里去,姜甯也就随口问问,到时候说一句太贵了跑路便是,虽然她确实挺喜欢。 摊主伸出三个指头得意洋洋地晃了晃,“三十两,最低价了。” 姜甯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太贵了,买不起,不要了。”,说完她有些可惜地看了看那镯子,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摊主还没开口,沈君尧清冷的嗓音却响了起来,“拿来。” 第118章 118 脏病 沈君尧那句“拿来”惊住了姜甯,摊主见他掏出银子递过来,立刻喜笑颜开把镯子递了过去。 “还是这位公子好眼光,识货。” 摊主说着还不忘拍拍沈君尧的马屁,结果刚说完就看见这位清贵卓越的俊公子转手把镯子塞进了姜甯手里。 “拿着吧,走了。” 姜甯目瞪口呆捏着那银镯子像个呆头鹅,沈君尧已经自顾自提步往前了。 一旁的摊主震惊程度可不比姜甯低,他满脑子都是两个俊俏公子哥儿相爱的画面了。 阳光柔和地洒落,长身如玉的沈君尧如修竹青松一般走在前头,身影落在青石板路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与他无关,只他一人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女娲真的好偏心啊。”,姜甯感叹了一句追了上去。 镯子有些烫手,姜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沈指挥使近日来反常得有些厉害,她母胎单身快三十年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这个事。 万一沈指挥使真的喜欢自己,自己拒绝他,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在御宁卫混公差了? 又万一沈指挥使压根不喜欢自己,就是单纯心情好对下属好点,那自己这样一问不是社死一辈子? 她胡思乱想跟在后面,沈君尧倒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就看到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的,似乎很为难。 他觉得自己这镯子送得似乎不太对。 自己本应该是不想她继续迷恋自己的,但方才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她喜欢这镯子,脑子没转过来就给买下了,如今看来这样的行为不是让她迷恋得更深了吗? 想了想,沈君尧突然停下脚步道,“不喜欢的话可以退回去,随手买的罢了。” “啊,真的可以吗?” 姜甯刚说完,就看见沈指挥使脸色好像暗了下去。 她可不想得罪这位煞神,还得在人家手底下混公职的,她立刻强颜欢笑着把镯子套进了手里,朝沈君尧晃了晃手,“说笑的,大人送的怎么能退。” 银光闪了一下,沈君尧对上姜甯那张违心的笑脸,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感觉心情坏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说可以把镯子退了的,但是看见姜甯不情不愿套进手里的样子他又觉得不高兴。 最近情绪是真的越来越怪了,得赶紧回京。 沈君尧很快就将自己奇怪的情绪抛诸脑后,快步往客栈走,姜甯摸不准沈指挥使现在什么心情,只能闭上嘴小跑着跟上。 回来客栈,齐啸的消息还没有来,沈君尧和姜甯只能坐下继续翻看婴灵案的案件记录。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扰,一时间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安静的和谐持续到了晚饭前,齐啸急匆匆敲门闯入。 “姜甯你这回恐怕是猜错了,万家村的村民没有传染病。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那些个人,村里说是没听过哪个得了传染病的,连脚气这种小毛病都没有。” 没有? 姜甯眉头拧了起来。 齐啸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嘀咕了几句,“估计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皮肤病过几日就好了,所以没人察觉其他人得了?我瞧着万兰兰不觉得痒啊,那红斑虽然多了些,但也没见她挠过。” 不痒的红斑,逐渐变多,斑点对称…… 姜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脏病!” “什么?”,齐啸被她弄得一愣。 “花柳病有这样的特征。患者的身体会出现对称红斑,不痛不痒这是初期的症状。慢慢发展下去患者嘴里面会出现灰白斑,然后红肿溃疡。万兰兰惹上的是脏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4章 姜甯语气十分认真,沈君尧合上手中的记录册,让齐啸去找离万家村最近的医馆和花街继续查。 如果真的如姜甯所说万兰兰得的是花柳病,她一个未婚的黄花大闺女不可能惹上这样的病,那就只能是死者当中有人得了脏病,万兰兰行凶之际被染上了。 而且因为是脏病,死者更不可能告诉村里的人。 毕竟一旦被传开了,整户人家都抬不起头来见人,那村民们说没见过有人患上皮肤病也解释得通了。 齐啸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开,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姜甯为他的勤劳默哀一分钟。毕竟摊上沈指挥使这样的工作狂,谁也别想摸鱼偷懒。 人一走,沈君尧又开始琢磨起谁最有可能得脏病这个问题来,他将死者名册摊开,手上翻着供词,一个一个推测起来。 很快,一个名字落入他的眼中。 第119章 119 正确的方向 既然是脏病还不敢外传,也没有休妻再娶,那这个人极大几率是个男人。 死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极其重视子嗣传宗接代之人,除去年过半百无法再生育的那些个祖父辈的人之外,只有一人正值青壮年却只有一个儿子。 万二牛。 正好就是俞秀的小叔子,万大牛的亲弟弟。 二十一岁的青壮年,有个成婚将近三年的妻子和一个两岁的儿子。 俞秀每一胎产后不到一年就得开始继续怀孕,但这个成婚快三年的弟媳只生了一个儿子后已经将近两年不曾生育。 水潭中多出来的两具婴孩尸骨是属于万兴荣一家的,也就是说这个万二牛和弟媳并不是因为将生出的女胎沉潭了,单纯就是后面两年无所出。 只得了一个儿子就不再生育,这不符合万家村村民多子多福的民风民俗,要么是万二牛有问题无法再生育,要么是他媳妇无法生育。 如果是万二牛的媳妇无法生育,那她只会过得比俞秀更惨。 然而从村民的供词拼凑来看,这个弟媳一开始也会挨打,但惨案发生前半年开始,不知因何缘故婆母对她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她的生活倒是滋润了许多。 如此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万二牛无法再生育,而他的媳妇手握这个信息能让婆母对她和善起来。 听沈君尧一番分析下来,姜甯也认同万二牛可能性最大,两人立刻出发去找齐啸。 没有驾车,沈君尧和姜甯一路疾行,在几个同僚兜兜转转的指路信息里找到了正在一家医馆查问的齐啸。 这家医馆离万家村距离最近,价格也相对低廉,是万家村村民最常来的医馆,齐啸正在里头揪着医馆的学徒询问。 “官爷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您说半年来看诊的的万家村村民我哪能每一个都记住啊,但印象里确实没有抓过治花柳病方子的人啊。” 学徒被他堵在角落里逼问,脸都皱成苦瓜了依然没能提供出齐啸想要的消息。 “齐啸。”,沈君尧沉声喊停。 “大人怎么来了。” 齐啸这才放开学徒快步上前来,额上的汗滴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尽职。 姜甯知道沈君尧是个懒说话的,立刻把万二牛的事情对他解释了一通,让他重点去问万二牛的事情。 齐啸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直呼指挥使高明。 沈君尧没有搭理他,手握成拳抵住嘴巴思考起来,随后给齐啸又指了一个侦查的方向。 “万二牛如果真的得了花柳病不想被同村人知悉,应当不会选择这家医馆。这是万家村村民最常来的医馆,极易碰上熟人,即使大夫和抓药的学徒不说也难保不会被人看出问题,他应该会选择更远一些的医馆。” “更远一些……”,齐啸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仔细思考起来。 恰好一个大爷进来看诊,学徒迎了上去招呼起来。 沈君尧和姜甯都是常服,只有齐啸和一个御宁卫穿了飞鱼服,那大爷好奇地看了两眼急忙低头,朝小二小声询问起来。 “我这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赵大夫得空瞧瞧吗?” 学徒上前搀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连连点头,“在的,还有两个人,您等等呗。” 大爷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脸,“就你们赵大夫看腰疼最是厉害,我去别的地方都瞧不好,只有你们这儿管用,我都推荐不少人来看诊了。” 说完,两人又聊了起来,不外乎是感叹赵大夫医术高明。 姜甯从这些对话里得到了启发。 古代的大夫不像现代医院的医生分科精细,他们多是一个人就能看全部的疾病,只是多有自己特别擅长的疾病。 像这里的赵大夫擅长治腰痛,那必定也有擅长治疗花柳病的大夫,万二牛极有可能找上门。 姜甯示意沈君尧和齐啸跟她到门外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等她解释完,沈君尧立刻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花柳这样的脏病普通人家几乎不会沾染,但花街柳巷的姑娘和客人就不一样了。治这种病的能手,多半就都在花街附近,客源充足,出诊方便,是不二之选。” 沈君尧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齐啸这样的粗人也想明白了,他只用了三秒钟就提供出一个最合适的地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5章 “万二牛这样的人是去不起那些有点规模的青楼的,多半是那些散窑。里头多的是居家接客的鸨姐儿,只要很少的银钱不管什么客人都接,很容易染病。落花巷那边有一条街的散窑,还有一家小医馆。” 第120章 120 铁证出现 有了方向齐啸立刻就动身,他让下属把马让给沈君尧,自己领路往落花巷去。 齐啸可不敢载姜甯这位姑奶奶,他可不想遭沈指挥的刀眼攻击。 只见他翻身上马,甚至不给姜甯开口的机会就直接一拍马屁股往前缓缓跑开了。 只有两匹马,齐啸自己骑走了一匹,姜甯就只能跟沈君尧同骑。 沈君尧不是第一回 带姜甯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姜甯伸手。 墨色长袍,玉冠束发,姿容卓绝的沈君尧就这么骑在马背上朝姜甯看过来,一双凤眸虽没太多情绪却叫姜甯有些心跳加速。 这样丰神俊朗的男人,就算神仙也很难丝毫不动心。 不行,这是个直男,还是个工作狂!姜甯快醒醒不要恋爱脑,跟沈指挥使谈恋爱可能会没日没夜在尸体堆里打转,这是什么悲惨人生! 姜甯一把甩掉刚冒出来两秒钟的粉色泡泡,也不去搭沈君尧的手,自己扒拉着马鞍哼哧哼哧了几下爬上了马背,然后稳稳坐好。 “出发吧,大人。”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君尧不知道她为何没有借自己的手劲上马,但心里感觉有些小小的不烦闷? 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沈君尧索性就不想,他面无表情把手收了回来,扯了扯缰绳朝齐啸的方向追去。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两匹马儿一前一后进了落花巷,跑了几步停在了一家小医馆门前。 大白天的,病人一个都没有,靛蓝色的门帘垂下来,只有一个白发老头子坐在门口屋檐下打扇子乘凉。 三人下马走近,那老头子懒洋洋扫过来一眼,看清齐啸那身飞鱼服的时候才吓得整个人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大爷别怕,我们只是问些事情。”,姜甯立刻开口,生怕老头掉头就跑。 老头子见她态度和善这才稍稍稳下心神,姜甯立刻将来意说了出来。 听说涉及了命案,老头也不敢耽误,让姜甯几人进屋,他从斗柜下方掏出几本册子翻了起来。 上头记录的是每次来找他看诊的人名、时间和诊金,病情特殊的他还会写些小注,俨然就是一本粗略的病例合集。 “在这儿,万二牛是吧,来几次了,大半年前开始来的,病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痊愈。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上个月我就让他记得来复诊,一直没来没曾想竟是……” 老头子还是絮絮叨叨说着,沈君尧三人早就没了听下去的心思了。 确定是万二牛得了花柳病,那万兰兰基本就证据确凿了,除非她能找出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外男承认与她有染。 关键实证出现,沈君尧不再拖延,他们并不知道万兰兰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要赶在她有对策之前将她捉拿归案。 天都黑了,万家村沉入一片安静之中,家家户户正在自己屋里吃饭纳凉,就看见一串火点从远处靠近。 齐啸点了五个御宁卫举着火把往万兰兰家中去,沈君尧载着姜甯走在队伍中,一行人眨眼间就到了万兰兰家门前。 屋内透出小小的烛光,一个身影印在窗纸上,似乎正在缝补什么东西。 两个御宁卫下马,站在屋外高呼万兰兰的名字,不少村民又偷偷摸摸聚集过来看热闹。 万兰兰正在屋里缝帕子,听见有人喊自己,突然心下一慌,针扎进了指头里,疼得她皱了下眉头。 屋里还没有动静,御宁卫准备要破门而入,齐啸刚把手举起来,门打开了。 万兰兰冷着脸站在门口,粗大的辫子搭在脖子上,一双眼睛透着愤恨。 “几位大人到底想要如何,我已经说了,若是有证据你便来拿我,不然就别一直骚扰我,我一个女儿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沈君尧负手而立,从御宁卫中站了出来,“万兰兰,我怀疑你与外男有私。” 他这一句话仿佛朝平静的湖面砸入一枚巨石,瞬间掀起巨大的波涛,外头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全在指责万兰兰不守女德。 万兰兰不知道沈君尧在玩什么把戏,但他这样诋毁自己的清白她无法容忍。 不顾在场众人看着,万兰兰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冲向一旁的柴堆捡起那把砍菜刀指向沈君尧,“你们这些贱男人就是见不得女人好过是吗,再说一句我就砍死你!” 第121章 121 对峙 万兰兰大声吼了出来,手里握着柴刀,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御宁卫们将她围了起来,刀也早已出鞘,万兰兰被围在中间,只能红着双目死死盯着沈君尧。 沈君尧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静静站在圈外冷冷看着万兰兰,洞穿一些的凌厉眼神让万兰兰的手渐渐抖了起来。 “你若是黄花大闺女,可愿意让嬷嬷验身?” “放屁,我为什么要让嬷嬷验身?!你这狗男人就是想要羞辱我!” 万兰兰越发激动,拿着柴刀开始挥舞起来,御宁卫们没有得到拿人的命令又不敢伤了她,只能举刀戒备。 “卓耀杰为什么草草结案,万安雅已经是他的姨娘了没那么大的诱惑力,你就不一样了,年轻可人,尚未婚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6章 沈君尧在下套,每一字每一句都经过斟酌,他猜到哪些事情最能让万兰兰放松警惕,引着万兰兰一步步踩进陷阱里。 他很耐心,狼向来是有耐心的捕猎者。 “卓耀杰?那不是知府大人吗,万兰兰跟知府大人好上了?”,外头村民的好奇心根本藏不住,当即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怪这案子闹这么大知府大人居然不肯查下去,还派人威胁咱们闭紧嘴巴。兰兰手段不低啊。” “知府会娶她吗?她家里都没人了吧,不会当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吧?” 村民们不堪入耳的谈话字字句句传来,万兰兰听得真切,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砍刀朝沈君尧投去不屑的眼神,“那就让嬷嬷来验吧,我倒想看看大人污蔑我后面要如何收场。我定要闹得街知巷闻,你堂堂御宁卫指挥使,仗着身份欺压民女!” 这下村民立刻就闭了嘴,一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一双双眼睛全都集中在了沈君尧身上。 沈君尧倒是泰然,眼神淡淡,岿然不动。 “苏嬷嬷,有劳了。为了公正起见,许婆婆也烦请你一同入内做个见证。” 一个穿着得体的老嬷嬷从御宁卫中站了出来拱手是,与万兰兰交好的许婆婆被点了名自然也跟了上去,她可不愿意看着万兰兰被人平白冤枉了去。 在村民们八卦的眼光中,苏嬷嬷和许婆婆陪着万兰兰进了屋。 外头安静了下来,屋里没有动静,众人站在外面一个个往里头敲,恨不得拥有透视眼能看到里头发生的情况。 就这样,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苏嬷嬷神色如常从屋内出来了,后面跟着眼睛泛红的万兰兰和松了一口气的许婆婆。 “回禀大人,万姑娘还是完璧。” 这话一出,人群里又是炸了开来,这下大家变成了同情万兰兰,对沈君尧的眼神也带上了仇视和鄙夷。 然而沈君尧是什么人? 十几岁从底层摸爬滚打坐上指挥使之位的人,区区眼神于他而言不痛不痒。 万兰兰彻底放心下来,揪着此事开始发难。 “指挥使大人,你这样侮辱我,我定不会忍气吞声的。我一条烂命也不怕你下狠手,在座的父老乡亲们都做个见证,我万兰兰哪日要是横死了,定是被这指挥使杀害了!” 一时间村民的情绪躁动起来,大家纷纷低声开始指责沈君尧以官压民,齐啸气得挥刀大喊起来,“闭嘴,通通闭嘴,再乱说话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人群里的动静又小了下去,一个个盯着这群御宁敢怒不敢言,万兰兰见自己成功挑起了对立,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沉默了许久的沈君尧终于有了动作。 他不徐不缓靠近万兰兰,嘴里吐出来的话叫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万兰兰,你得了花柳病。但你还是处子之身,这病是从哪里来的,你想过吗?” 沈君尧那张脸虽然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眼中只有猎物落网的快意。 “你……你在胡说什么,污蔑我贞洁就罢了,现在还要用这种脏病侮辱我吗?!”,万兰兰的眼神慌乱了起来,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斑点不寻常了。 姜甯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语道破。 “万二牛有花柳病但他瞒得极好,除了他们一家便无人知晓,你杀他的时候被传染了。如果你没有接触过万二牛的血,你怎么可能染病。花柳病只有两种办法传播,房事或是血液,而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后面的话哪里还需要姜甯讲明,所有人都能想明白。 万兰兰还是处子,是苏嬷嬷和许婆婆一同验证的,不可能有过房事。 那她染病只剩一个途径,那就是沾上了万二牛的血。 万兰兰如遭雷击一般傻愣愣站着,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你在撒谎,我只是普通的风疹……你是想骗我承认杀人罢了……” 她像丢了魂一般整个人呆滞了,双眼逐渐没了焦点,惶惶不安向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直到俞秀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当中,万兰兰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 第122章 122 不打自招 俞秀的出现让万兰兰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她把手中的柴刀一扔,脚步慌乱地往前跑,想要抓住俞秀。 围在前头的御宁卫犹豫着要不要阻拦,沈君尧递了个颜色,他们立刻纷纷退开。 俞秀站在人群中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惨白如纸。 万兰兰几步小跑就到了俞秀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俞大姐,你告诉他们万二牛没有脏病,你告诉他们啊!” 然而俞秀没有回答,她只是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任凭万兰兰如何逼问,硬是没有否认一句,最后只是默默跪下来朝万兰兰磕头。 “我只想着等案子过去了再偷偷告诉你带你去看大夫,我只是怕……怕你去看大夫会被这些御宁卫发现问题的……我……” 俞秀颤抖着,她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砸在万兰兰耳朵里都像千斤大锤,打得万兰兰头脑晕眩,手脚冰凉。 “你知道他有病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还让我去凌虐他,你为何不告诉我啊!” 万兰兰如梦初醒一般暴怒起来,对着俞秀就是一巴掌,将她扇得当场摔在了地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7章 俞秀心中有愧任凭万兰兰对她拳打脚踢也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头一边哭一边解释,“我不知道他会传染你,我听人家说那脏病只要行房事才会传染的,我不知道流血也会……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冒险的……” 此时此刻的万兰兰哪里还听得进半句解释,她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无限悲凉的无力感来。 好不容易熬到家中那些恶鬼全都下了地狱,家中的薄田也回到了自己手里,她应当可以过上平安喜乐的新生活才是的。 可这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成了一戳即破的泡沫,她的美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你本可以瞒天过海的,可你却非要去凌虐折磨万二牛,你的虎口受伤了,万二牛的血从伤口了进入了你的身体,你是被自己害死的。” 沈君尧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足够杀人诛心。 万兰兰一开始还能站着,此刻已经无力地跌坐在地。她扯开自己的袖子看着那一片片红斑,发了疯一样去抓挠,两边手臂很快就渗出丝丝血痕来,似乎只要红斑不存在了她的病就好了。 姜甯心中有些不忍,扭过头不去看。 这时代对女人的压迫就像铁枷镣铐,让人沉重得抬不起头看一眼太阳。 事情闹到了这番局面,万兰兰等同于亲口承认了杀人,齐啸挥挥手,几个御宁卫就上去拿人。 万兰兰已经不再挣扎,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御宁卫将她带走。 俞秀枯死的眼神再也没有一丝光,里头如死水一般平静。 瘦弱的女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万兰兰打的巴掌印,沈君尧没有开口,她却主动跟在万兰兰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了万家村…… 随着凶手落网,御宁卫也撤离了万家村,但万家村的夜似乎没有恢复平静,反而变得更喧嚣了。 村民们害怕了,区区两个女人就弄死了七户人,说到底是方术和人性扭曲带来的恶果。 村长连夜召集了全部村民,严令禁止再施行女颅针方术,一旦有发现的立刻逐出村去。 朗县的御宁卫只有卫所并没有邢狱,沈君尧让齐啸把人押送到了县衙的牢里去。 毕竟还有一个凶手没落网呢,去那儿刚刚好。 狱卒们诚惶诚恐把人送进牢里立刻就去通知卓耀杰,沈君尧也不急,颀长的身影立在牢房前,静静看着里面的两人。 “你们两人分别在第一第二日替对方除掉了家人,为什么不收手,还要去杀其他几户?” 万兰兰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想法,她一言不发窝在角落里,丝毫没有回话的欲望。 俞秀默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擦脸上的眼泪,“他们都该死,女子做错了什么,那些女娃儿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投生在了这样恶毒的村子里就被活生生折磨死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替那些死去的女童报仇,顺便恐吓一番剩下的村民,好让他们以后不敢在这样做。” 第123章 123 真相大白 眼见俞秀不抗拒招认,沈君尧和姜甯对视了一眼,开始询问整个案件的过程。 “我查验你们两户人家的尸体,发现了很多折磨的痕迹,火是从尸体身上燃烧起来的,你们是为了掩盖伤痕对吗?” “是。我们心中恨得厉害,答应了互相替对方折磨仇人。我在晚饭里加了蒙汗药等他们吃下了才离家让兰兰摸着时间进去。兰兰则给了我迷香,等她家中的人睡下之后我才点了香,等她家的人都睡沉了我才进去。他们从前是如何折磨我们的,我们就让他们自己也尝尝。” 于是乎万兰兰就照着俞秀的叮嘱,将万大牛一家几口全都捆了起来,往他们嘴里塞了布团之后再一个一个弄醒折磨。 银针刺顶,拳打脚踢,将俞秀遭的一切都报复回去。 特别是聂大娘,因为从前将俞秀用绳子倒吊,于是万兰兰也将她倒吊了起来再虐打。 “难怪聂大娘的尸体右脚脚背和小腿前侧被焚烧之后几乎贴在一起了,因为脚踝骨被敲碎又倒吊,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了没有骨头的脚踝上,肌肉都扯断了,焚烧导致的挛缩更明显。”,姜甯低头想了想,又问,“那些成人的遭遇我能理解,但为何你连自己儿子还有弟媳的儿子也不放过?” 提到两个男孩子俞秀的脸上才有了一点变化,但很快又冷了下去。 “他们已经被教坏了,张嘴闭嘴就是长大了要生儿子传宗接代让万家脸上有光,日后也会成为跟万大牛一样的恶徒,我不能让他们去祸害其他女童。我没让兰兰折磨他们,直接捂死了而已。” 姜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母亲,亲自嘱咐别人杀害自己的孩子,要说一点不心疼是假的,只是这残暴畸形的家庭已经让爱意一丝都不存了。 继续审问下去,俞秀也说出了万兰兰染病的原因。 她处理万二牛时却出了点意外。 万二牛很快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手脚被绑正要张嘴呼救,万兰兰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情急之下万二牛咬伤了她的手。 后来万兰兰一刀一刀捅在万二牛身上时,血喷涌而出,浸湿了她的伤口,这也是她染病的原因。 “那为什么切掉万庆良的耳朵?”,沈君尧继续审问,情绪不见波动。 “兰兰小时候因为拦着不让扎她的妹妹,万庆良次日起床拧着她的耳朵打,她挣扎得厉害万庆良也不松手,把她的耳朵撕裂了,养了好久才愈合,所以她让我切掉万庆良的耳朵。”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8章 俞秀的声音十分平静,俨然已经接受了杀人的结果,知无不言,把缘由过程一一道来。姜甯每听一句,拳头握得就紧一分。 万兰兰从头到尾再也没有开过口,俞秀倒是把作案的过程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们是如何摸清村里半夜巡守的时间,如何在将其余五户人点香迷晕之后一刀毙命,又如何将屋里的灯油烛火倒在伤口上点火焚尸再逃离现场。 灯油和人体的脂肪让火烧得又快又猛,虽然发现火情的村民来得很快,但尸体的致命伤全部都因为烧焦被掩盖了,姜甯所发现的那些尸体被折磨的伤痕若不是查看骨头恐怕就被掩埋了。 许婆婆儿媳和孙女听见的女婴哭声也是她们进屋之后掐着嗓子装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女婴鬼魂报复的流言看起来更真实可信一些,好让村民们再也不敢施行方术。 至于万安雅,俞秀也供出了不少信息。 她们三人一开始确实就是普通的全知教教徒,后来互相倾诉就产生了报复的念头。 万安雅替她们想出了互相杀人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办法,还答应事成之后将田地还给她们,而她自己不动手,但会想办法让知府尽快结案。 齐啸在旁边让人把供词一字不差记了下来,俞秀和万兰兰都按了指模认了罪,卓耀杰这才姗姗来迟。 黑牢中他肥胖的身影分外明显,一看见沈君尧就跪下来磕头。 “沈大人,这案子是下官瞎了眼没认真查,都怪我那妾室吹的耳边风,下官日后必谨慎办案。” 他说着就露出讨好求饶的笑容,肥肉横生的脸挤成一团,像只憋笑的癞蛤蟆。 沈君尧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卓耀杰慌了,被御宁卫指挥使亲自发现懒政,这乌纱恐怕是保不住的了,他连跪都跪不稳了。 “将万安雅带过来,快带过来。” 卓耀杰慌慌张张往外面叫着,很快小小的地牢里又响起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拐角处三个身影映入眼帘。 万安雅口鼻挂着血,被两个捕快拖进来扔在了地面上。 “沈大人,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而已,请您饶我一次。都是这贱人,都是这贱人让我不要查的!” 万安雅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久久才喘上一口气来,挣扎着坐起来抬头看向沈君尧,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怨毒。 第124章 124 尸骨有异 耀杰把她绑过来之前已经狠狠打了她一顿,他还不知道万安雅才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推手,只是单纯为了发泄怨气,怪她让自己草草结案,结果惹上了沈君尧这煞神。 齐啸站在旁边把供词递过去,卓耀杰看完之后手抖得已经不像样了。 他跪着挪到万安雅身边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掌刮,清脆的巴掌声在死寂的牢狱里分外清晰。 “贱人,你这贱人,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这样恶毒还要害了我!” 万安雅奋力反抗,睁着一双淬火的双眸死死盯着卓耀杰,“你对我好?你那后宅里有多少腌臜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连碳火都要靠着你的宠爱才能用上,万兴荣这种狗东西死不足惜,我拿了他借着你名义搜刮的这些田产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我有什么错!” 卓耀杰再也顾不得沈君尧在场了,直接站起来,提着万安雅的衣襟就开始打。 万安雅尖叫怒骂,两人扭打成一团,捕快们想要去帮忙但是看着沈君尧不动如山站在一侧,谁也不敢上前了。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万安雅不敌渐渐反抗不得了,沈君尧这才挥手让捕快上前制止了闹剧。 齐啸领命留下记录万安雅的认罪口供,姜甯跟在沈君尧后头回客栈去了。 一路上月明星稀,两人没有灯笼,一左一右慢慢走着。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影子间靠得极近,生出几分亲昵来,但姜甯一点都没意识到,她的心情很低落。 三个女人因为同样悲惨的遭遇走到了一起,本来牢靠的关系又因为一个脏病被撕破,最后全部锒铛入狱。 女性在这个时代毫无尊严地活着,同为女性的她只觉得悲哀。 一路无言走到客栈门口,沈君尧总算察觉到了姜甯的异常,“怎么,破案了不高兴?” 姜甯叹了口气摇摇头,“女人也是人,这样不平等的男女关系注定了以后还会有下一个万兰兰下一个俞秀。大人,我要是个男人你会不会觉得我能力更强?” “能力与性别无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子才把你招进了御宁卫的。这话不要被长公主知道了,回头要挨骂。” 姜甯楞了一下,像发现什么稀奇事一般看着沈君尧,一双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随后咧着嘴笑了起来,小酒窝若隐若现。 “大人,你是个好官。” 这么一瞬间,沈君尧觉得心跳异常。 他转头握拳轻咳一声,“恩,我知道。” 姜甯心情好了,脚步轻快上了楼,正想着进房休息,身后却传来了时均的声音。 “君尧,曹叔他们答应了!” 时均和墨迟在他们后脚上了楼,四人在厢房门口遇上了,时均脸上挂着笑容,显然目的达成了。 这两日姜甯他们忙着查婴灵案,时均就一直留在曹叔的小酒铺里帮忙。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09章 又是搬酒又是擦桌扫地,一逮着空闲时间就开始游说他们开棺。 一开始曹叔夫妇是不愿意的,只当他在酒铺里忙几个时辰没结果就会离开。没想到时均倒是个有毅力的,硬是身体力行告诉曹叔自己是有诚意的。 软磨硬泡了两日,曹叔终于松口答应,时均和墨迟立刻马不停蹄就赶回来通知沈君尧。 相比起时均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姜甯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对比起来更强烈了。 这破仵作,没日没夜上班,真的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大概是她脸上不想干活的表情实在明显了点,沈君尧良心发现让她回去休息,四人明日一早再出发。 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姜甯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第二日用了早饭,马车早早就停在了曹叔的酒铺门口,曹叔刚开门就看见了杵在门口的时均。 “曹叔,有劳了。” 曹叔这回没有再把时均打出去,只是默默跟妻子卢桂芳进屋拿了些元宝蜡烛这才动身。 曹威死后葬在了坟场里已有七年,坟上却没有什么杂草,看得出来曹叔夫妇时常来拔草祭拜。 点香,蜡烛燃起,祭品元宝烧了一轮,曹叔和卢桂芳在坟前低声说了几句,这才退开让手提锄头的墨迟和时均挖坟。 黑褐色的棺木从坑里抬上来,曹叔和卢桂芳红了眼眶,姜甯戴着手套朝墨迟看了一眼,墨迟会意,把棺材掀开,尸体搬到了地面的草席上。 完整的黄白色尸骨,肌肉组织早已腐烂得没剩多少,像一个无声的证人躺在了地上等待姜甯的问询。 姜甯蹲下触摸颅骨和颈椎,慢慢检查着,将看出的内容缓缓道出,“颈椎断裂有骨折错位,曹威是被人拧断脖子致死的” 曹叔和卢桂芳对视一眼满脸惊讶,他颤声问姜甯,“姑娘,你没看错吧?阿威尸体送回来的时候府衙说他是受了刀伤,失血过多死的。” 时均立刻转头去看沈君尧,沈君尧脑子里又浮现出卓耀杰那张肥腻的脸来。 小小知府,涉及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第125章 125 最亲密的刀 姜甯验尸最注重安静,沈君尧示意在场众人都先噤声,让姜甯完成全部检查再动作。 尸体的头骨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左臂有过骨折,但从愈合程度来看是生前好几年受的伤了。 腰椎骨头排列整齐没有受伤痕迹,腿骨正常无骨折,肋骨光滑无缺口。 曹威的尸体很完整,除了颈椎的伤痕根本没有任何受伤痕迹。 姜甯站起身来再次强调自己的结论,“曹威的骨头没有伤痕,他确实是因为被人拧断了脖子死去的。府衙的结论尚且不论,尸体送回来的时候,曹叔可记得情况如何?” 曹叔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姜甯问了他第二次他才回过神来,他认真想了一下才将当时的情况描述出来。 “阿伟送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很多刀伤,兵服上全是血。我替他擦身换衣,上面少说也有七八道大口子……” “都是大面积的刀伤,没有捅刺的伤口?您仔细想想。” 姜甯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曹叔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印象里没有捅刺的伤口,只有胸腹有很多刀痕。” “手臂上有刀痕吗?” “没有,只有胸腹,这我是记得清楚的。” 一番询问结束,姜甯更加佐证了她的说法。她看了一眼沈君尧,直接给出了结论。 “曹威的死,恐怕还有隐情,时均你爹的案子也许是有人故意掩人耳目做的局。” 曹叔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时半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时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激动地伸手去抓姜甯,问她理由。 “如果是实力悬殊双方争斗,一刀制敌的捅刺造成的伤害最容易致死,但曹威身上没有。如果是双方实力相当的搏斗,正面来袭,曹威提刀迎击,手臂上却没有任何防御性伤害。曹威又不是瞎子,刀从前面劈向胸腹多次,他一次都不抬手提刀抵挡的?而且如果是刀剑致他重伤无力脱逃,那与他战斗的人只要往他胸口来一刀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费劲去拧断他的脖子?完全不符合杀人的逻辑。” 时均的眼中渐渐生出希冀来,他需要证据,证明他爹不是通敌叛国的证据。 他有些激动过了头,手劲大了些,捏的姜甯的肩膀发疼。 沈君尧看了一眼姜甯的脸色,一言不发拍开了时均的手。 时均这才发现自己过界了,立刻朝姜甯道歉,姜甯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也理解他内心激荡,丢给沈君尧一个笑脸才继续往下解释。 “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凶手从背后拧断了曹威的脖子,速度很快,快得曹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曹威死后倒在地上,凶手随手给他身上划了几道口子让血液流出来,制造战斗致死的假象。” 然而时均听完却立刻否定了姜甯的说法。 “我爹当时的押运队伍三百人,十个人围成一圈押运一辆物资车,来袭之人身手再怎么了得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拧断曹威的脖子。” 墨迟闻言想了想也赞成时均的说法。 他是沈君尧的暗卫,身手了得,但他认为即使武功强如他和沈君尧,也做不到这样在人群中神出鬼没瞬间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0章 沈君尧还没有发话,他只是拧眉思索着。姜甯不擅长推理案件,她只能将死者身上的证据说出来,她在等沈君尧的推断。 烈日烤得地上冒出热气,坟地里一丝风也没有,众人都是一头薄汗,但没有人生出抱怨,只是静静等着沈君尧的看法。 远处一声鸟鸣打破寂静的气氛,沈君尧抬头看了一眼时均然后提步走了过去。 时均正要开口询问,沈君尧却停在了墨迟身侧,瞬息之间伸手扼住了墨迟的咽喉。 在场几人皆是一惊,时均惊呼出声。 墨迟瞬间变化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因为他察觉到沈君尧没有杀意,他在测试。 “外人无法悄无声息站在曹威身后拧断他的脖子,战友倒是可以。军人之间都是以命相托的交情,身后都是值得信任的朋友,谁会提防自己的身后的朋友呢?” 沈君尧话音刚落,曹叔脸色剧变,他冲过来对着时均的脸就是一拳,“你还说不是你爹背叛!军中的人只听你爹的话,你爹他们都跑了,只有不听命令的人才死了吧!我家阿伟就是你们卖国贼时家害死的!” 时均木然接下了曹叔这一拳,消息太快,快得他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曹威不是战斗而亡的,是被自己人偷袭拧断了脖子,自己的爹似乎真的叛国了。 第126章 126 皇权下的暗影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曹叔怒吼着,捡起地上的锄头就要劈向时均,而时均就跟被人抽了灵魂一样呆站着,一动不动。 眼看着锄头就要劈上时均,姜甯一时情急就要上前去拦曹叔。 电光火石间,她眼前身影一闪,沈君尧已经站在她跟前单手稳稳接住了曹叔的锄头柄。轻松一扭,锄头从曹叔手中脱出。 “冷静点,如果是时中郎将干的时家不可能一丝消息都没收到。别忘了,时家因为这件事死了多少人,要不是因为我祖父拦着,时均你此刻哪还能站在这里。虎毒尚且不食子,时中郎将最疼爱的就是你和时夫人,怎么可能叛国了直接扔下你们不管不顾,他若真的有心叛国,大可找个理由先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汇合。” 听着沈君尧的解释,时均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他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我爹不会叛国,军中必定还有其他奸细。” 曹叔又疑惑了,卢桂芳倒是想明白了,扯了扯曹叔让他冷静下来。 沈君尧钩子般锐利的眼神扫过曹威的尸体,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里。 伪造死亡现场,能将势力不动声色插进军中,时家和他靖国公府失去了顶梁柱后得利最大的那个人。 平阳王霍景琰。 曹叔冷静下来理智想了想也明白了时家不太可能就是真凶,否则时均根本不可能抛开脸面低三下四来求着自己开棺。 头发半白的他给时均道了歉,时均弯腰向他抱拳,并没有计较,又拉着墨迟重新把曹威的尸体下葬埋好。 沈君尧叮嘱曹叔两口子,切莫跟任何人说起开棺的事情,免得背后之人察觉到了动静想办法抹去一切痕迹,到时候想要继续追查就要更费功夫了。 曹叔知道利害关系,郑重地点头保证后才离开。 马车上,沈君尧直接道明自己怀疑平阳王在背后动了手脚。 “当时平阳王还未封王,在位的圣人还是先帝,如果临州失守契尔巴人挥军打进大庆,京中必得调遣兵马护卫。我靖国公府带兵在外,时中郎将在外奔走,庆京只有神武卫和镖旗营。”,沈君尧说完看向时均。 时均大骇,脱口而出道,“神武卫只有两千人,镖旗营却有两万兵马。镖旗营当时的兵符正在平阳王手中!如果平阳王领兵进京不是为了护卫,而是为了谋反……”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车上四人心中了然。 当时如果没守下临州,恐怕平阳王已经称帝,哪里还有现在圣人的位置。 实证还没有,一切都只是推测,曹威的尸体能给的线索只有这么多,他们必须从别的方向入手。 然而时间早已超出沈君尧向圣人告假的期限,沈君尧只能修书一封让副指挥使向圣人阐述朗县出了婴灵案拖延了些时日,他们只能在朗县再停留一天就必须回京。 时间不多,日次一早他们就赶往了走马坡。 随着入口处的树木渐渐稀疏,马车驶进了走马坡。 姜甯从车窗往外看去,两边全是光秃秃的峻岭峭壁,高耸入云。 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一抹黄色出现在视线里。 山风吹起猎猎作响的巨大符箓旗帜,印着旗帜往前走,他们终于来到了押运队伍失踪的地方。 这块山壁下已经被筑起了一道十个人拉手长度的栅栏,一旁还插着告示牌,防止有人靠近。 山壁下的栅栏内有不少落在地上的碎石块,里头夹杂着一些陈旧的黄符,应该是每年作法积攒留下的符纸。 “这告示牌上写着不要靠近,有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危险。”,姜甯细细看了一眼指示牌,抬头去看这巨大的山壁。 山壁极高,是实打实的泥土掺杂石块,遇上梅雨季节发生滑坡那是非常危险的,立这告示牌不让人靠近也是正确。 但从地上落下的虽是来看吧,这泥石流或者滑坡似乎也不是很大,然而朗县的人依然不敢靠近这一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1章 从地上的车着银子或者行人脚印来看,大家似乎都有意靠近另一面山体来走,基本无人靠近这一侧的山壁走过。 从这满目的黄符和旗帜来看,恐怕他们怕的不是这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怕的是传说封印在此地的阴兵。 第127章 127 契尔巴人 沈君尧沿着栅栏走了一趟,手指轻抚而过,厚厚的一层灰。 地上的符纸有些已经破损不堪看不出符文了,但有的还十分清晰,新旧交叠,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做一次仪式。 “从修筑这个防护栏的队伍死亡开始至今已经将近八年了,日晒雨淋,风吹雪打,但山壁上插着的旗帜却无半点老化的痕迹,也就是每年都有人在更换。那个魏大爷也说了,已经许久不曾出现阴兵借道了,为何还有人在做仪式?” 姜黄的旗帜只一面就有一个成人那么高,沿着那木栅栏在山壁上整整齐齐插了一排,山体上用木架子和网特制的防泥石流框架都被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半的高度来。 那些框架的木质结构也已经老旧了,个别部分甚至已经腐朽开裂,网兜的一角扯不紧了,松松垮垮搭在裸露的泥土山壁上。 “两边的山壁实在太高了,要是真的想从这里翻山而过,带着物质是不太可能的。哪怕是一人背一部分物质,仅凭一夜翻过这座山壁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轻功如我这般,也会留下一些借力的蹬地痕迹。我不认为大庆境内能有如此多名不经传的轻功高手。” 墨迟作为沈君尧的暗卫,武功和轻功都绝佳,他都认为人力不可为,恐怕翻山离开这个可能性就为零。 这坡路上除了山壁就只有平整的路面,姜甯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嘀咕了一句,“两百多人凭空消失,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飞天,遁地。 时均露出一个苦笑,这要真能飞天遁地估计全国的人都忙着修仙去了。 沈君尧仔细盯着两边的山壁观察着,也不接话,姜甯和时均自觉闭了嘴继续四处查看。 远处传来一阵缓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姜甯伸长脖子去看,一队镖师打扮的人马顶着烈日出现在视野中。 两人护卫在前,一人驾车拉着几口大箱,后面还跟了两个护卫,清一色全是苍髯如戟的带刀汉子。 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和刚毅的下颌线,绿眸在阳光下闪着翡翠般的光泽。 虽然他们穿着大庆的衣衫,但从外貌来看明显是契尔巴人。 镖队与姜甯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走在前头那个汉子突然回头看了过来,朝着姜甯丢来一个鄙夷的眼神,随后镖队又缓缓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姜甯一脸无语,好端端站着被人鄙视,这是什么理由。 沈君尧目光落在那群人消失的地方,声音低沉如钟,“契尔巴人是强壮的游牧民族繁衍而来,体型高大崇尚武力和弱肉强食,认为男子瘦弱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感情就因为自己女扮男装瘦小了点就被鄙视了? 姜甯翻了个白眼,真是靓女无语。 说到这里姜甯又起了点好奇心,她向沈君尧询问契尔巴人和大庆打起来的原因。 沈君尧看了她一眼拧眉问答,“你竟然不知道?” 姜甯很想朝他也翻一个白眼,但忍住了,毕竟她只有原主近五年的记忆,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年前开战的原因。而且原主前几年住乡下,回京之后足不出户,姜家那群人不提的事,她更不可能知道。 生怕被识破自己是个换芯的,姜甯急忙低头避开沈君尧的目光,装着委屈的语气小声吐槽,“我一直在乡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姜家那些人也不让我出门啊……” 看她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沈君尧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一样,没在追问反而给他讲起了缘由来。 十年前,大庆还是先帝在位的时期,契尔巴与大庆的关系其实十分融洽。 两国互通商贸,人员流通,和乐融融。 当时契尔巴族里有一位荀娜公主,貌若雪山之巅的圣莲,高洁绝美,是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 为了两国长久的和平,老契尔巴王把这位公主嫁给了先帝。 作为回礼,先帝的将珍妃的女儿,平阳王的妹妹端阳公主嫁给了老契尔巴王。 荀娜公主在草原长大,因着老契尔巴王的疼爱,养成了至真至纯的性子。 出尘的美貌和稚子般的纯真,先帝对她很是宠爱。 本来两国应该这般和睦繁荣往后走,但是九年前的一场变故,和平被撕破,战争的铁蹄踏上了两国的边疆之地。 第128章 128 开战的缘由 次年的契尔巴使节来京觐见,给昭妃带来老契尔巴王的信件,还有许多给先帝的礼物。 使节团中有一位契尔巴草原上出色的勇士,巴迪扎哈。 席间他与大庆的战士们交手屡次获胜,最后败在沈君尧他爹沈天逸手里。 自从巴迪扎哈在夜宴当中出现后,昭妃的眼神就一直往他身上飘,先帝察觉出了异样。 当天夜里先帝与昭妃就寝后大半夜里突然就吵了起来,先帝气得砸了前朝的花瓶愤愤而出,以至于第二天的宴席两人还是冷着脸参加的。 此后更是连着三日先帝都没有再去过昭妃宫中,昭妃则是在寝殿里日日流泪。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2章 宫内妃嫔不算多,昭妃进宫之后独占荣宠早就引起珍妃为首的一众嫔妃不满,如今的不和更是给了她们好机会,不出几日宫内就流传出昭妃失宠的谣言来。 契尔巴的使节也担心了起来,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返程前还是想要与先帝一谈。 结果一谈就谈出了事情来。 当天先帝在正和殿约见使节,刚进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就有内侍急急来报。 昭妃杀了贴身的宫女阿娜尔,与人私奔了。 先帝气得大发雷霆,使节团那头也有人匆匆赶来,说巴迪扎哈不见了踪迹,行囊也随之消失了。 等昭妃的另一个宫女锦珠被押上来审问,使节在一旁无奈解释,先帝才知道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昭妃与巴迪扎哈年幼便认识,时常结伴出游,从十来岁一直相伴成长,至她嫁到大庆才断了往来。 而昭妃杀害的宫女阿娜尔是她从契尔巴带来的最亲近的女侍,是一路见证着他们二人关系的证人。 锦珠也受了伤,被狠狠打了一掌摔在连廊下吐了一大口血。 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看错,是巴迪扎哈袭击了她并带着昭妃离开了。 昭妃临走的时候还用契尔巴语同她说了再见和抱歉,自己绝对没有撒谎。 堂堂天子宠妃,与一个外男杀人私奔,简直叫人发指。 庆京在天子脚下,消息传得尤为快速。 不出一日,昭妃与人私奔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天子震怒。 无数的御宁卫和皇城士兵倾巢而出,那半个月里不论白天黑夜,家家户户都有这些侍卫的身影。 然而昭妃和巴迪扎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杳无踪迹,整个庆京连粪池都被人翻过了依然找不到这两人的踪影。 先帝的怒火无处发泄,使节团当即承诺定会给先帝一个交代,并答应将另一位媂妲公主送过来,这才稍稍将此事平息了下去。 使节团离京三个月,昭妃依然没有消息,契尔巴那边却迟迟没有将媂妲公主送来,只是传说媂妲公主得了急病,等身子稍微好一些才启程。 转眼到了第五个月初,媂妲公主依然没有动身,先帝却收到了一封端阳公主的秘信。 信中提到,昭妃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寄了书信给老契尔巴王,但契尔巴王却并未命人去抓捕,反倒一直拖延不曾得病的媂妲公主婚事。 先帝怒斥契尔巴王不守信约,当即点了使臣前往契尔巴,企图要契尔巴王给个说法。 谁知道使臣尚未来得及走出庆京,端阳公主的死讯就传了回来。 跟着她嫁到契尔巴的宫女宜兰浑身伤痕晕死在珍妃母家的大门前,手里捏着一封血书。 陶家将宜兰救起,陶大人当夜就带着血书进了宫。 信是端阳公主写下的,歪歪扭扭只得九个血字——契尔巴要战,烽烟将起。 第二天一早,陶家就命人将醒来的宜兰送入宫中。 宜兰身上包扎过的地方还渗着血,她跪在殿中句句泣血,指控老契尔巴王发现端阳公主将昭妃来信和媂妲公主无病一事告诉了先帝,于是将她打得近乎死去。 随后端阳公主在病榻上昏昏沉沉了两日,又从侍卫口中得知契尔巴即将撕毁和平条约与大庆开战,于是咬破手指写下这封血书,用自己的命替宜兰争取了出逃的时间。 端阳公主用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寝殿内。 宜兰趁着殿中大乱,用腰牌逃出了契尔巴皇宫。 第129章 129 回京 她一路上躲躲藏藏,在契尔巴地盘上被追捕,几经周转才回到大庆境内逃回庆京。 谁知契尔巴人竟追到了庆京境内,她身受重伤垂死爬到了陶府门前。 陶家救下她,这才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了解缘由的先帝大怒。 但他并不是昏庸之人,不会光凭着一个宫女的话就贸然开战,他让在边境护卫的将领侦查契尔巴的动作。 书信来回将近半月,带来的消息却让先帝更加震怒。 将领回禀,契尔巴确实已经点将练兵将近一个多月,刨去信使在路上的时间,开始练兵的日子与端阳公主信中所提相符。 狼子野心、背信弃义还藐视大庆的脸面,先帝如何能忍,于是火速召集群臣商议,很快就指派了武将们前往各个与契尔巴接壤的边界御守。 契尔巴王再也没提起将媂妲公主嫁到大庆,而先帝也没再追查昭妃一事,两国的主君心照不宣,都知道烽烟血战一触即发。 两国各自点将练兵了一个月,战争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拉开了帷幕。 双方的士兵在边界城池外的一条峡谷里打了起来。 契尔巴人大喊着大庆人无耻搞偷袭,大庆的士兵则反斥契尔巴人不要脸恶人先告状,双方立刻摇旗吹号,血色铺上大地。 自此就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战争。 直至最后契尔巴人战败投降,两国再次签下和平条约,战争才终于结束。 战争结束那年的秋季,就是姜甯穿到原主身上,还住在乡下庄子的时候。 长长的故事听完,姜甯花了几秒钟才把全部内容消化完毕。 四人花了半天时间仔仔细细把走马坡从头到尾走了两回还是一无所获。 就如同遇见阴兵借道的魏大爷所说,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阴兵借道都消失了,证据也早就湮灭在时间的洪流当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3章 次日一早,四人不再停留,立刻动身返京。 沈君尧是御宁卫的指挥使,不能一直留在朗县,但他吩咐了齐啸派暗桩盯着卓耀杰。 当初曹威的尸体有异也不知道卓耀杰是懒政还是故意而为,若是有意为之,那这次婴灵案他乌纱不保,必定会求助背后之人。 守株待兔有时候也能有意外的收获。 回程一路上也是风驰电掣,除了下车去方便,其余时间全在车里,毕竟时间紧迫,也就凑合着一块靠在车厢里睡,男女之防都省了。 因为多了墨迟,三个男人轮换着驾车,几乎没有停过车,回程的时间硬生生被压缩到了五天。 姜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丑时中了,她感觉自己脚步都是虚浮的,每一步都跟跟踩在云端里一般。 跨进镇府司门口的时候她一个脚软没抬起来,右脚绊了一下门槛,整个人就要往前扑,还得多亏沈君尧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扯住了。 “谢谢沈大人……” “冒冒失失。” 曹奎带着人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沈指挥使站在镇府司门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提着姜甯的衣领,虽然一脸无奈但却没松手也没黑脸。 姜甯则乖巧得跟只小鸡仔一样站着,仰着头冲沈指挥使笑,一点也没觉得沈指挥使严肃。 “我就说,指挥使肯定喜欢姜姑娘!”,曹奎身后一个白衣小弟冲他耳语。 “姜姑娘长得好看,衬我们指挥使也不差。比起外面那些颐指气使的官家小姐,我觉得姜姑娘好多了去。”,另一个白衣小弟也加入了讨论。 曹奎点点头,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 “大人不是带姜姑娘出去玩了,怎么大半夜的才回来。姜姑娘一脸疲惫,方才好像是脚软没站稳吧,怎么累成这样?”,又一个白衣小弟嘀咕了起来。 “该不会是指挥使不会怜香惜玉,太粗鲁了?” 这个白衣御宁卫刚说完,曹奎一个暴扣敲在他脑门上,“说什么屁话,指挥使不要脸,人家姜甯也要脸的啊,以后说话注意点!” 那白衣的小弟捂着脑门讪笑起来,连连点头。 “曹奎,怎么回事?” 月色下,沈君尧又不瞎,自然是看见这一堆兄弟了,不过眼神越过曹奎,落在他身侧。 曹奎身边,方才打趣的两个白衣御宁卫正抬着一副担架,上头盖着白布,明显是一具尸体。 第130章 130 鲛人传说 姜甯也注意到了担架,拖着疲惫的步伐跟在沈君尧身后走了过去。 曹奎立刻恢复了办事的严肃模样,抱拳行礼然后解释起来。 “海潮村的村民方才来报,说是祭祀的时候惹怒了海中鲛人,死了一个人。我便立刻率人过去了。这不,刚把尸体抬回来,还留了几个人在那儿了解清楚情况。” 鲛人?姜甯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难不成真的是人鱼? 庆京沿海的地方一直流传着鲛人的传说,这些长着人身鱼尾的诡物住在深海当中,半夜会在礁石上唱歌诱惑无知的渔船靠近,随后将船上的人猎杀。 这几年也确实有航海渔船在海上失踪的事件,当初也派出过海上的船队去巡察,最后也只是找到了空无一人的船只。 船上的货物和人全都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船只,被人称为幽灵船。 其他的案情犹未可知,曹奎便命人先将尸体抬到验尸房去。 姜甯五天没洗澡了,顶着又油又臭的头发,实在是难受,趁着兄弟们离开她立刻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 “大人,能不能明天再验,我真的觉得自己发馊了。” 她发现最近沈指挥使似乎对自己容忍度很高,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稍微装个可怜一般都能蒙混过去,于是就大胆地开了口。 沈君尧看了眼她乌青的眼下,原本一身白袍也压得皱巴巴的泛着灰,自己都稍感疲惫更何况姜甯一个姑娘家。 “好,先去洗漱休息。” 丢给姜甯满意的答复后,沈君尧直接转身上车,跟墨迟回靖国公府去了。 姜甯感恩戴德冲回自己屋里拿了衣服,在女澡房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再扑到柔软的床上去与周公约会。 大概是这几个月被沈君尧折磨惯了,姜甯的社畜生物钟十分准时,虽然累了许久,但一大早还是按时醒了过来。 她跟被窝缠绵了几分钟就起来洗漱,跑到食堂跟老赵打招呼,老赵反手就给她的阳春面里多加了一个鸡蛋。 “沈大人也真是的,带你去玩也不会照顾一下,怎么去了一个月回来反而瘦了。” 老赵笑着打趣了起来,旁边一个不认识的百户就接了话。 “指挥使那是木头,哪里懂什么体贴照顾,姜甯你可别嫌弃,以后提点提点他就懂了。” 很明显,现在整个镇府司都在传她和沈指挥使是一对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澄清这个事才能不得罪沈煞神,只能笑而不语点点头扯到其他话题上去。 食堂里的御宁卫们都当她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也就顺着她的话换了话题。 一顿早饭她只吃了一盏茶的时间,生怕人越来越多,话题就越容易扯到她和沈君尧身上来,吃饱了撒丫子就跑。 验尸房一个多月没人进来了,窗台上都积了灰,姜甯打开门,看见昨晚搬回来的尸体已经放在了长桌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4章 “我还真就是个劳碌命是吧,出去一个月都没有命案,我这脚刚踩进镇府司门口,案子就来了……” “能者多劳。” 姜甯正站在门口小声吐槽着,沈君尧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郎朗如玉的沈指挥使。 “大人,我感觉当初上了你的当,这御宁卫的仵作不好当啊,我感觉每个月的俸禄已经不能弥补我的心灵损失了。” 沈君尧的心情似乎很好,被她逗笑,越过她跨进了屋内,“下个月开始,俸禄给你涨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姜甯也就吐槽一下,毕竟她一个爹不疼没娘爱的落魄官家小姐,要是没了御宁卫这靠山,恐怕在外面找的工作还不比这公职人员来得安稳。 她没理想,只想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所以立刻就挂上笑脸应下了。 点上辟味火盆,戴上手套,围上罩衫,姜甯这才动手掀开尸体上的白布。 一股酒混着骚臭的味道瞬间涌了出来。 尸体屁股下的位置能看见一大滩黄渍,还没有彻底干,黏答答地粘在尸体臀部和草席上,让人直犯恶心。 “人死后大约四个时辰左右肌肉就失去力量了,再加上体内气体膨胀蠕动,就会出现这种大小便失禁的情况。曹千户昨天把尸体搬回来的时候还是干净的,估计是半夜漏出来的。” 姜甯面不改色去剥尸体的衣服,沈君尧只是皱了皱眉从秽物上移开眼睛。 他低头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口道,“海潮村步行到镇府司差不多一个时辰,村民步行过来一个时辰,曹奎带人赶到再将尸体带回来两个时辰,正好三个时辰。假设尸体的秽物是曹奎刚离开就外泄了,那死者从遇害到尸体被发现也不过是一个时辰。” 姜甯手上动作不停,但嘴上也不忘回应他,“大人聪明,已经学会推测死亡时间了。” 沈君尧站在一旁嘴角弯起,没再说话,静静看着姜甯干活。 姜甯脱掉死者裤子准备放在一旁时,一大坨东西掉了下来,“啪”一声落在桌面上。 是一大坨秽物,黄绿交杂,恶臭扑鼻。 沈君尧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姜甯反倒立刻放下裤子,伸手取来一柄小刀挖开了秽物。 “这是什么?” 沈君尧随着姜甯的话抬眼看向她手中的刀,那坨秽物当中竟然有个一寸不到的光滑小囊。 第131章 131 人体运珠 尸体因为括约肌无力导致粪便排出这是正常现象,但是粪便里包着别的东西,那就不正常了。 姜甯面无表情用刀将那小囊拨了出来。 她用刀背轻轻按压小囊,发现里头十分坚硬而且有内容物在滑动。 “大人,你帮我打盆水来吧。” 红色衣袍一甩,沈君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姜甯有些想笑,她可没忽略掉沈指挥使那强忍着恶心还要板着脸站在旁边认真看下去的表情。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沈君尧已经回来了,手里端了个木盆,满满一盆的水。 姜甯示意他把水盆放在屋外院子里,自己则用小刀挑起小囊口上的细绳,将这黄褐色的囊袋放进了水盆里。 三两下搓洗干净后,姜甯换了一副手套才将这囊袋拿出来。 “是羊肠。” 洗干净了,沈君尧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两截手指关节长度的羊肠,一端用针线仔细缝死,另一端用两股绣线拧成一股紧紧扎住,绣线多余的部分还留了一个尾指粗细的拖拽圈口。 皮手套将指甲罩在了里头,姜甯花了好一会儿才将缠绕在羊肠小囊上的绣线解开,她把开口一端往铺在地上的白布上一倒,里头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 是两颗椭圆形的淡粉色珠子,只有半个小拇指头的大小。 “珠子?”,姜甯有些疑惑,伸手将其中一颗举起来对着光线观察起来。 日光照射下,珠子上竟呈现出缎面般的彩色光泽,晶莹光滑,绚烂夺目。 “是粉珠。”,沈君尧瞬间就认出了这两颗珠子的真面目。 “珍珠吗?” 沈君尧点了点头,将另一颗拿起来细细观察起来。 姜甯当法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难得有空也顾着在家躺尸补觉。因为特殊的职业也没什么朋友,根本没有小姐妹跟她讨论饰品一类的东西,队里聊得最多的话题不是解剖就是伙食。 她没见过粉色的珍珠,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认识粉珠,表情有些震惊。 沈君尧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玩心大起,又抛出了一个更让姜甯震惊的事情来。 “粉珠罕见,价格极为昂贵,这样大小的珠子一颗至少五百两银子。若是形状更圆润完美,体型也更大甚至能卖到上千两一颗。长公主有一顶头冠,上面有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粉珠,是硇洲进贡的,放在外头能卖上万两。” 姜甯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沈君尧轻笑起来,取过她手中的粉珠,走进屋内。 姜甯回过神来急忙跟进去,还不忘暗暗鄙视一下自己见识浅薄。 死者不知姓名,但从穿着和黝黑结实的外形来看,绝对不是能负荷得起这粉珠的人。 再加上这珠子特地被包在羊肠囊中,又混在秽物中出现,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5章 “死者身亡之后这小囊随着秽物排出落在裤子里,秽物掉下来的时候我清晰听见碰撞声证明这东西离死者的肛门非常近,并不是被包裹在秽物中落下的,而是被秽物挤压后掉出来的。” “在理。”,沈君尧沉声附和。 姜甯接着又指了指尸体羊肠小囊上的绣线,“囊口的绣线末端还特地留了一个拖拽的圈口,证明这个囊袋是可以拽出来的。结合粉珠和羊肠囊的大小,应该是死者早有准备将这小囊从自己肛门部位塞进去,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拽住圈口从体内取出。” “所以,死者极有可能在偷偷转运粉珠,是个窃贼。”,沈君尧盯着那两颗珠子,脑子里已经有了追查的方向。 粉珠的问题处理好,姜甯进行后续查验。 为了确定死者体内没有其余残留的粉珠,虽说可能性极低,但谨慎起见姜甯还是选择将死者完全解剖。 解剖一具刚死的尸体所需要的时间比腐尸或者骨头要多很多,毕竟肌肉组织还在,可以留下许多的证据,每一步每一处都要仔细谨慎。 姜甯在尸体上忙碌着,沈君尧没有打扰她,静静离开了验尸房。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他才重新回来,彼时姜甯已经快完成了,正在将尸体的内脏重新放进胸腹当中。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倚在门口直直看向自己的沈君尧。 “大人,此人是被重击头面部致死的。” 第132章 132 珠宝世家 沈君尧踏进屋,抱臂在尸体前站定,示意姜甯仔细说说。 “从牙齿磨损情况判断死者年约三十六岁,头面部有钝器击打痕迹,前额有明显出血情况。鼻梁骨折,上下门牙脱落了三颗,牙龈出血痕迹明显,证明死者生前被重重击打过。观察尸体面部伤痕,前额,鼻梁和牙齿的位置呈一条直线,推测凶器是棒状物。” 看沈君尧点了点,确定他理解后,姜甯转身取来桌上的白布递给他看。 白布上有两颗断齿。 “我是从死者的胃里找到的这两颗牙齿,核对了死者的牙龈,是上面的两颗门牙。奇怪的是,还有一颗下门牙并未找到。推测是死者被打的时牙齿脱落,然后不慎吞入了腹中。不见了的那颗极有可能遗落在凶案现场。” 除了这些,更让姜甯意外的是,这具尸体的肺部出现了非常轻微的肺组织与肺血管撕裂。 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了,即便是淤青也应该浮现出来了才对,但尸体的胸肺躯干上并没有击打的痕迹,十分奇怪。 为了避免是深度伤痕没有浮现,姜甯还特地去食堂找老赵要了点梅子和酒糟,将布条与之一同蒸煮制成一个简易的检验工具。 将蒸煮过的布条热敷在尸体上,利用梅的酸性和酒能增加分子扩散速度及浸润性使血红蛋白颜色加深,以呈现出细微的伤痕。 然而她揭开布条之后,依然是一无所获,尸体的躯干上十分干净,没有任何伤痕。 “这肺部的伤痕会致死吗?”,沈君尧目光落在尸体敞开的胸腔上。 姜甯摇了摇头,“致死原因是前额受创,骨折引发脑出血导致死亡,肺部的这个问题最多是让死者有些胸痛和呼吸浅促,并不会致死。” 这起凶案发生得突然,沈君尧让曹奎去找过失踪人员登记的名册,里头暂时没有合适的人员,恐怕死者的亲友暂时还没有意识到人已经失踪了。 虽然从名册上找不到匹配的人选,但他体内的这两颗粉珠却能缩小搜查的范围。 沈君尧离开的时候想让时均去确定过售卖粉珠的店铺,整个庆京只有两家珠宝商有售。 一家是大庆首富邵家的明珠楼,另一家则是珠宝世家贾家的珍宝阁。 时均在姜甯验尸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打听过了,明珠楼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出售粉珠了,而珍宝阁每个月还会出售一两颗,于是沈君尧率先锁定了谭家。 宝石珍珠历来暴利,成色上佳的能卖出天价,庆京内大大小小的珠宝铺子不下几十家,珍宝阁和明珠楼作为庆京珠宝铺的两家龙头,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城南城东交界大街上。 这两家竞争对手就这样大剌剌开在双方的对门。 明珠楼在城东这一边,珍宝阁在城南这一边,两家铺子风格各异,隔街互望。 马车在珍宝阁门前停了下来,姜甯下车,被眼前贵气逼人的三层楼阁震惊了。 梨花木的楼体结构,屋檐墙角全都装饰着美轮美奂的雕花,金漆涂刷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的对狮是上好的青石所刻,栩栩如生。 阶梯上每一级都雕着花,互不相同。 等她踏进屋内才发现外面的装饰对比起来,不过是奢华富贵中的九牛一毛。 珍宝阁的柜台是纯玉石拼接而成的,各处角落里还摆放着造型各异的各色水晶,连墙上挂的灯笼都是贴着金箔,整个铺面洋溢着一股冲天的壕气。 “这是什么风,把沈大人您吹过来了。” 姜甯被壕气闪得回不过神来,一个谄媚的声音将她的灵魂拽了回来。 她扭头看过去,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凑了上来。 “小人姓贾,是这家珍宝阁的掌柜,大人有什么想买的尽管说,小人上天下地也给你找来。” 沈君尧虽然不认识这贾掌柜,但他这身红衣和靖国公府世子的称号是无人不知,贾掌柜知道这尊大佛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不可能是来买东西的,但还是端起商人的态度招呼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6章 沈君尧也不接话,目光往店内扫了一圈,但并没有找他到想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随后转身问贾掌柜,“店里的粉珠在哪里?” 贾掌柜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看了一眼店内的客人,这才低声引着他们三人上楼。 第133章 133 稀世粉珠 贾掌柜把姜甯一行人带到了三楼的雅间里坐下,转身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两个年轻漂亮的丫鬟进来奉茶。 两个姑娘的眼光频频落在沈君尧和时均身上,一个像寒山修竹,一个如春日暖阳,风格各异但同样惹眼。 只不过沈指挥似乎犹胜一筹。 虽然他已经被瞧得脸色发黑端杯子的手已经冒起青筋了,但那两个丫鬟依然视若无睹在狂送秋波。 “不知贾掌柜何时回来?” 眼看着沈指挥使就要发作,姜甯不想这两个丫鬟遭骂,赶紧开口询问。 其中一个丫鬟似乎有点不悦被打断,语气稍冷,“掌柜去请东家了,估摸着还要几刻钟。大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奴婢去做便是。” 丫鬟说罢,目光又回到了沈君尧身上,立刻又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沈君尧却突然冷不丁抬眼看向她,目光冷得像千年寒潭水凝成的坚冰,“出去,掌柜回来了让他自己上来。” 那丫鬟本来还期盼着沈君尧看自己一眼,哪知他眼神森冷至此,当即吓得嘴都瓢了,低着头哆哆嗦嗦应了句是,立刻拉着另一个丫鬟头也不回出去了。 看得姜甯直摇头。 “沈大人,你对姑娘能不能温和一点,这样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沈君尧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心想,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狂蜂浪蝶看不上我,烦死了。 而旁边的时均已经彻底震惊了。 从姜甯这句话来看,沈君尧!他是暗恋人家姜甯啊! 姜甯明显不知道沈君尧喜欢她,虽然镇府司里关于两人的谣言已经喧嚣至上了,但姜甯恐怕是神经太大条压根没当回事! 堂堂靖国公府世子,御宁卫的指挥使,居然是,单相思! 时均震惊的时间并没能持续太久,贾掌柜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位华服男人随行。 贾掌柜恭敬地行礼,随后又介绍了自己的东家,珍宝阁的老板,贾良友。 贾良友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四十出头的样子,眼睛闪着精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拢在一顶碧玉发冠里,那发冠中间还嵌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珍珠。 “沈大人,不知道小店是犯了什么事您找上门来了。听掌柜说您在找粉珠,可我店里这个月已经没有粉珠了。” 闻言沈君尧皱起了眉,这没有粉珠的时间倒是巧合了点。 眼看沈君尧不信,贾良友立刻让掌柜去拿账簿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大人,这粉珠很是珍贵,我贾家的养珠场买来的母贝并不多,也不是日日可以产珠的啊。您可以看看这进来的数量和卖出去的数量,真就一颗都没有了,恐怕得等上几个月了。” 关于这粉珠的事情,贾良友倒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个仔细。 粉珠的难得是因为母贝难寻,这母贝大庆境内根本没有,是商队远航到外洋彼岸的异国所得。 而且这母贝在异国数量也极少,要在极为苛刻的深度里才能寻得一二,采集上岸耗时耗力,偶尔还会搭上性命,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加之珠贝饲养繁育极需经验,海上的船员们都只是些粗人,基本没人会侍弄这个金贵的玩意儿,所以哪怕远航一趟寻得了十来个也多数死在了回程途中,只有极少数的母贝能撑到大庆来。 邵家有自己的商队,当初就是他们先从异国得来了这珍贵的母贝开始养殖产出粉珠,刚在庆京面世就万人空巷,一珠难求。 高昂的售价和供不应求引得贾家羡慕不已,这才花了重金寻了两年才得了几个贝母,做到如今才只是勉强凑个邵家的售卖零头,并不是想卖就能有的。 沈君尧仔细核对了采销账簿,确实没有多余,这才将账簿还了回去。 “你们贾家可有人员失踪?年约三十六岁上下,身高五尺左右。” 贾良友和贾掌柜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沈君尧头也不回起身就走。 三人刚从雅间出来,在三楼的正堂就遇上了几个官家小姐正围在柜子前讨论着,一个丫鬟端出锦盒供她们查看,盒子里躺着一颗莹白圆润的大珍珠。 “素卿买这颗吧,成色好,形状佳,这可是你王家的婚服凤冠,可不能跌了价。”,一个头戴红宝石金步摇的姑娘正在劝着身旁的人。 但是那位被唤作王素卿的姑娘明显不是很心动,她摇了摇头,让丫鬟换别的。 “真就没有粉珠了吗?别的珍珠我都瞧不上眼,就想要那粉珠。” 一个身穿百蝶戏花金丝马面的姑娘有些恼火,语气很不好,“都怪姜皎月,我都打听过了,除了珍宝阁和明珠楼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到粉珠。她想攀上咱家的权势,跑来骗姐姐你说能托人买到粉珠,害得你白白等了大半个月,眼见着婚期都近了才说买不到,分明是想害你丢脸。” 本来就要转身离开的姜甯脚步一顿。 姜皎月,这名字自己都快忘了,不正是原主在姜家那个嚣张跋扈的妹妹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7章 第134章 134 找上姜家 听到姜皎月的名字和粉珠联系在一起,姜甯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开始慢吞吞往楼梯走。 沈君尧察觉到她移动变慢,转头去看。 姜甯眼珠子一撇看向旁边那群贵女,示意沈君尧留意一下,沈君尧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放缓脚步陪同。 王素卿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失望,她打断了自己妹妹王素晚的抱怨,让她不要丢了王家的脸面。 然而王素晚显然不吃她姐姐这一套,依然喋喋不休抱怨着。 “姜皎月也真是的,她什么档次什么身份啊,一个妾室扶上来的平妻女儿,也敢跟我们王家攀关系。当初要不是她拍着胸口保证可以买到粉珠,姐姐你也不会等那么久。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带着步摇的那个姑娘拿出帕子捂嘴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要是真看出她不中用当时怎么不拦着素卿,现在来这马后炮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法子劝你姐姐挑颗好珍珠。”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一个蓝色袄裙姑娘指了指柜子上头的另一个锦盒让丫鬟拿下来,那小丫鬟立刻过去取了下来。 盒子打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黄白色珍珠,在一排莹白的珠子当中倒不是很抢眼。 “素卿,我可打听了,这是珍宝阁最大的一颗夜明珠,档次可不比那粉珠低。你把这夜明珠镶在凤冠上,夜里璀璨夺目自然也是光彩照人的。姜皎月托她那劳什子舅舅买粉珠根本就不靠谱,你就别想了。” 几个贵女轮番劝慰,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了王素卿,她总算露出了笑容要了那颗夜明珠。 姜甯和沈君尧也正好走到楼梯,顺势就下楼去了。 “大人,姜皎月那舅舅要不要查一查?珍宝阁和明珠楼都说没有的粉珠,他哪来的胆子糊弄权贵家的小姐说自己能买到,除非真的有些门路。”,姜甯将内心的疑惑说了出来。 沈君尧不紧不慢走在她身侧,低声笑道,“你看起来很想去查一查,怎么,想给姜家一些下马威?” 姜甯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做出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子来,“我真的就是想破案而已,大人你不要把我想太坏。” 可她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沈君尧倒也不戳破她,笑而不语负手下楼。 时均早就下楼了,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两人慢吞吞走在后面,一个笑盈盈举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另一个眼神难得不冷冰冰反而带了些笑意,这画面落在时均眼中他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出了珍宝阁,姜甯爬上马车正趴在车窗看对面的明珠楼,一辆黑丝楠木的马车缓缓驶到了门前,一个靛青色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衣裳的面料闪着光泽,看着就价格不菲。 下车的人背对着姜甯看不见脸,但从身后跟着的仆人以及明珠楼出门相迎之人的态度来看,此人身份不低。 沈君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瞧见了那个摇着折扇的声音便收回了目光,“邵家一脉单传的嫡子,邵苏。明珠楼的东家,也是这大庆国内称得上首富的人。” 首富,那得多有钱,躺在床上睡个几辈子都够花了吧,姜甯满脑子都是金子做成床的画面,以至于都忽略了沈指挥使在一旁略略皱起的眉头。 虽说知道要找姜皎月的舅舅,但这舅舅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姜甯却一无所知。 “大人,不怪我,那是刘姨娘的弟弟,我是真的不认识,他是姜皎月的舅舅,可不是我的舅舅。” 姜甯这话倒也没错,时均无奈地从车辕上撩开帘子问沈君尧往哪里去,沈君尧敲了敲桌面,让他驾车前往姜家。 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姜府门前,姜甯感觉恍如隔世,原主日日受苦受难的画面在脑子里又浮现出来,她觉得该狐假虎威一回了。 门房看见沈君尧这身红衣早就吓得立刻进府去禀报了,姜甯也不急,抱着双臂靠墙边等着,不过片刻门房就返回了。 “两位大人,大小姐,夫人让你们移步到花厅去。” 姜甯雄赳赳气昂昂越过势利眼的门房,领着沈君尧和时均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花厅,刘雪莹已经让人备茶在里头等着了。 刘雪莹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头的姜甯,门房方才就说了,大小姐领着两个御宁卫回来了,她立刻就端起架子准备好训话了。 可等她一眼扫到姜甯背后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当即就愣住了。 该死的门房,这可没跟她说随姜甯来的可不是普通御宁卫,那可是堂堂指挥使和庆京的百户! “刘姨娘,别来无恙啊。” 姜甯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大热天里,刘雪莹突然觉得温度降低了很多,有些发凉。 第135章 135 狐假虎威 刘雪莹紧张归紧张,姜甯开了口她便端出长辈的架子来答话。 “姜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要求从族谱除名了,如今可不是我们姜家的大小姐了,按理也得尊称我一声姜夫人。你若是表现得好一些,我倒是同意去老爷面前替你求求情的。” “好端端的宅邸里,怎么有狗在叫,大人,你听见了没?” 说罢,姜甯还摆出一副认真的嘴脸去问沈君尧,沈君尧嘴角微弯但也没有答话。 刘雪莹脸色绷不住了,直接站起身越过姜甯向沈君尧行礼,“沈大人,不知道今日来府里是因为何事?若是因为姜甯犯了错之类的,您按法查办便是,我们姜家不会包庇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8章 姜甯不得不怀疑刘雪莹这猪脑子是怎么搭得上原主那便宜爹的。 自己趾高气扬杀上门,她什么眼力才能看成自己是犯错要被发落了…… “刘姨娘,你母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我御宁卫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发话了,当我们大人不存在了吗?有空管别人不如先管好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里的人,你的好弟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报一下吧。还有姜皎月,叫她出来问话。” 刘雪莹本来还想理论两句,但一听到姜甯要找自己弟弟,还要见她的宝贝女儿姜皎月,眼神立刻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姜甯,你什么意思,可不能因为你现在是御宁卫在沈大人手底下办事就狐假虎威,挟私报复啊。我要是跟老爷说,到时候闹到圣人面前去可就不好了。” 刘雪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段位绿茶,不过就是个纯纯的恃宠生娇菟丝花,当初能变着法欺负原主也不过是因为原主软弱且便宜爹姜序川不作为。 如今真的摊上事了,姜甯又换了个芯,她哪里是对手。 一点挑战都没有,姜甯撇了撇嘴懒得再纠缠,直接切入正题。 “叫姜皎月出来回话,她和你弟弟惹上事了。御宁卫办事,合作点。” 听着姜甯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沈君尧和时均又一言不发站在后头,刘雪莹这下才意识到真的出问题了,忙不迭抽身离开去找人。 “就这姨娘的战斗力,你怎么会在府里被欺压得这么惨?” 大抵是姜甯战斗力太强,沈君尧心中起疑了。 当初姜甯在姜府可是被逼迫得都要去买棺材自杀了,怎么如今三言两语就把这姨娘说得败下阵来,这转变确实大了点。 姜甯闻言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跟原主的性子差太远了,在沈君尧身边久了,久到忘了这人是一匹嗅觉灵敏的狼,但凡露出丝毫不对劲来都很容易被利爪撕碎。 她稳了稳心神立刻找补,“大人,你这话说得。就是因为之前被欺负惨了现在才想找回场子,从前我没权没势没人疼,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背靠大人你这可大树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事我可是无师自通的。” 所以这姑娘是觉得自己成了她的靠山,所以才突然嚣张起来?爽利耿直,不似那些贵女们虚伪假意,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 “不要打着我的旗号在外头为非作歹。”,沈君尧不轻不重回了一句,丝毫没有生气。 姜甯意识到自己蒙混过关了,松了一口气,又露出一副笑眯眯的小表情来。 刘雪莹让管家去通知姜序川,自己带着姜皎月又重新回到花厅来。 姜皎月缩头缩尾站到沈君尧跟前,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被沈指挥使的俊美摄了魂,呆呆看了起来。 直到沈君尧厌恶地皱起了眉,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低下头去,耳根红了一片。 “说说吧,为什么跟王素卿说你有门路帮她买到粉珠,你的门路从哪里来的?”,姜甯将她的女儿家羞态看在了眼里,语气全是不屑。 就你这玩意儿,也好意思肖想我们天上谪仙一样的沈指挥使,不配! 姜皎月没想到他们是为了这事来的,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姜甯再次提醒这是御宁卫办事,刘雪莹急急拧了姜皎月一把,她才开了口。 “是舅舅说的,说他有门路买到,都付了定金的了,谁知道那人会反悔啊,这事也不能怪我啊!不过就是买不到粉珠,那王素卿也不至于让御宁卫来寻我吧,姜甯,你是不是想公报私仇!” 姜甯闻言鄙视地扫了一眼姜皎月,随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看人家王素卿像这么闲?我劝你识相的就赶紧把卖粉珠的那门路说出来,现在惹上命案了,你要是不怕死尽管藏着掖着,御宁卫的刑室里好东西多了去了,我不介意亲手让你尝尝。” 姜皎月被她一顿吓唬弄得冷汗直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立刻接了话,“我真的不知道,是舅舅!舅舅说在珍宝阁门外遇到一个男人,说是能以低一些的价格卖粉珠给我们,舅舅什么都知道,你们问他去!” 刘雪莹这下也顾不上什么姐弟情了,立刻把她那好弟弟刘兆年的信息全都抖搂了出来,生怕慢了一秒钟会连累姜皎月受刑。 第136章 136 死者的身份 刘雪莹当了名正言顺的昭武校尉夫人,他弟弟刘兆年自然也少不得往自己身上贴金,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在一块,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权势人家的纨绔子弟。 姜甯三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茶馆里吆五喝六跟人侃大山,看见飞鱼服才立刻闭上了嘴。 “御宁卫办事,刘兆年留下,其余人等离开。” 时均跟店小二打了招呼,又去催促其他人离场,刘兆年惴惴不安站在屋里,有些不知所措地搓起了衣角。 等刘兆年那些友人都离去,掌柜也来了。 他生怕耽误生意,所以客客气气把沈君尧一行人送到了楼上的雅间去了。 门一关,姜甯直接询问粉珠购买的门路。 刘兆年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没想到问的是这事儿,顿时就不慌了,咋咋呼呼坐到了凳子上,一脸愤怒。 “那个男人就是个骗子!当时我去珍宝阁买个玉佩送人,正巧碰见个人跟贾掌柜说粉珠价格可以低一些卖给他,贾掌柜拒绝了。粉珠啊,那可是稀罕玩意儿,要是能低价买了再高价卖出去,那我可赚了,所以我等那男人出去之后偷偷跟了上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19章 “那个男人叫什么?”,姜甯追问。 刘兆年瞥了她一眼,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你算老几啊姜甯,一个臭娘们也敢问老子话?老子可是你舅舅,滚一边去。这位是沈指挥使吧,您坐,我们好好聊。我这要是提供了线索算不算线人,我听刑部那边的说做线人有钱的是吗?” 他本来长得就獐眉鼠目,突然露出一副贪婪市侩的表情,实在叫人厌烦,沈君尧皱眉瞥了他一眼,摸上了腰侧的刀柄。 “姜甯的话就是我的意思,对她不敬就是藐视我御宁卫。” 沈君尧言罢眼神骤然一变,瞬间狠厉起来,刀刃被他用手指轻推出鞘一小节。 寒光微闪,刘兆年哪里还敢造次,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那日,刘兆年跟上了声称有粉珠出售的男人,见他进了一条无人小巷就立刻跟了上去。 他跟男人说自己想要买粉珠,那男人扫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 刘兆年便用自己姐夫昭武校尉的名号打包票,那个男人考虑了一下才说自己叫冯浩,确实有买粉珠的途径,但现在手里没货,如果想买可以下点定金,到时候从货款里扣。 本来刘兆年只是想要倒卖发点财,如今让他先掏钱还没有货那是肯定不愿意的,作势就要走。冯浩便拉住他,给他说了个地址,让他要想买随时可以来找。 刘兆年没往心里去,直接就走了。 本来这事也就过了,没曾想隔天他去姜府,凑巧碰到姜皎月出门,跟丫鬟说起想讨好中书令王大人的嫡女王素卿。 那丫鬟嘀嘀咕咕说王小姐就想买两颗粉珠,姜皎月却叹气说哪里能买,这东西有市无价。 刘兆年一听就激动了,这钱不就来了。 他屁颠屁颠叫住了姜皎月,跟她打包票可以买到,不过要先付定金。 姜皎月是完全没想过自己舅舅如此不靠谱,只听说可以买,立刻就让他去办。 刘兆年也没急着答应她,只说要问问,然后就去了冯浩给的地址,等了大半天可算等到了他出现。 两人很快就谈好了两颗粉珠的价格,一颗半个小拇指头的大小,要价六百两总共一千二百两,定金五十两。 刘兆年把定金的事情告诉了姜皎月,哄骗她说价格是一颗七百两,姜皎月便又屁颠颠告诉了王素卿,王素卿立刻就答应了要买。 眼见着钱都到手了一半,刘兆年付了定金就美滋滋等着交货了。 没想到过了大半个月,冯浩找上门来退还了定金,说是买不到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刘兆年怎么肯善罢甘休,硬生生把冯浩打了一顿,奈何冯浩情愿挨打,只说实在是没有卖了,气得刘兆年又踹了几脚才解气。 “沈大人,我知道的全招了,那冯浩就是个骗子!气得我还被皎月骂了一顿,气煞我也。” 一颗半个小拇指头的大小,一共两颗粉珠,描述完全跟死者身上携带的一致。 死者体内是带着粉珠的,也就是他分明是想卖的。 但是为何突然临时反悔不肯出售了呢,难不成有出价更高之人还是说遭到了威胁不能卖? 姜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沈君尧,沈君尧和她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了。 他让时均去查查这冯浩的人物关系,自己和姜甯则是领着刘兆年去镇府司认尸。 虽说已经知道了死者身份,但谨慎起见依然是要让人认一认的,避免错误。 但偏就这一步出了问题,还真就出现了错误。 刘兆年看着躺在解剖桌上的尸体,脸色白得吓死人,他冲到门边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说,“不是冯浩,我见到的不是这个男人,我不认识他。” 第137章 137 随波而来的尸体 幸亏沈君尧谨慎,坚持要刘兆年到镇府司认尸,刘兆年一开始是不愿意的,硬是被沈君尧押着回来了。 结果一看,还真就不是冯浩。 死者不是冯浩,但他体内携带的粉珠与冯浩告诉刘兆年的完全一致,沈君尧认为死者恐怕就是负责给冯浩供货之人。 也极有可能是是因为死者被杀,导致冯浩拿不到粉珠,所以这桩跟刘兆年谈好的买卖没能做成。 刘兆年在外头吐够了才勉强扶着门框站直,他眼神不敢再看尸体,无意间扫过桌面却发现了白布上放着的那两颗粉珠,立刻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沈大人,这两颗粉珠一定就是我预定下的,您看给我成不成?拿了钱我们可以五五分账,一人一半。一千四百两,我们一人就能得七百两啊!” 姜甯被他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他把镇府司当什么,菜市场吗? 沈君尧突然有点庆幸,幸亏姜甯跟姜家撇开了关系,不然摊上刘兆年这种人真的是掉价。 “镇府司的东西除了圣人,只有死人能带走,你可以选择要还是不要。” 沈煞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兆年哪里还敢肖想,连滚带爬出了镇府司的大门,头都不敢回的。 死者不是冯浩,或许时均找到真正的冯浩会有新的线索,但坐着等并不是沈君尧的作风,他骑马捎上姜甯去跟曹奎汇合。 姜甯也不是第一回 蹭沈指挥使的马了,已经十分熟练了,三两下爬上去,两人一马快速朝着海潮村出发。 一整天都在忙碌,时间溜得极快,眨眼间落日西斜,曹奎领着人在海潮村中记录供词和盘查可疑人员,马蹄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0章 “大人。”,他开口提醒在场的众多兄弟,起身迎上去。 “吁”,沈君尧刹住马,姜甯立刻从他后面翻身下来,在场的御宁卫们已经能做到神色如常不觉得惊讶了。 “曹千户,你这儿可有什么进展?” 姜甯上前询问,又把这一整日下来的发现告诉了曹奎,曹奎听完很是震惊但表示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正好是亥时末,临近半夜,海潮村的村民正聚在篝火前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祀。 海潮村跟别的渔村不一样,他们打渔只用于自己食用,整个村子都依靠着饲养珍珠为生,村民全都靠海而居,村子十来户人一同打理着一个养殖场。 村里每年产出的珍珠成色好的就卖给珠宝铺子,成色差的也可以卖给药铺入药,赚的虽然不多但温饱有余。 村子里一直传说很久以前的贝母是不产珍珠的,直到鲛人的眼泪落入了贝壳中,那贝母才能生出珍珠来。 多年以来村民一直觉得是鲛人虽然凶猛诡异,但给他们带来了财富,所以一直按时举行祭祀仪式,感谢鲛人的给予。 那天夜里篝火烧得正旺,村民们抱着敬畏的心在一旁祷告,村长站在海边一块巨石做的祭坛上念完祭文随后点燃了烟火。 随着火光炸成闪烁的星芒,整个海面一阵一阵被照亮,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扑上了祭坛,眼尖的村长看到海潮退去之后在祭坛底下留下了什么。 他领着人过去看,却发现竟是一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 这么多年了,从未在祭祀上出过问题,村长也慌了,村民中开始担心是不是惹怒了鲛人被降罚了,村长也不敢耽误,急忙就上镇府司去找御宁卫了。 盘查还在继续,曹奎带着人忙碌,沈君尧走到祭坛上朝远处看了一眼。 “上游是什么村落?” 姜甯随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在海岸边上较远的拐角处还有几个零星小屋,看靠海处的围栏和设备,应当也是个养殖的地方。 沈君尧看了眼海水奔流的方向,把村长叫了上来。 “此地的杨柳可是从远处拐角那边往海潮村这边流动?” 村长一辈子都在这里长大,对大海十分熟悉,从小下海摸贝就能感觉到水底下洋流轻微的流动方向。 洋流有规律,周而复始,奔流不息,几乎从不变更。 他点了点头,十分肯定道,“是这个方向没错。” 第138章 138 珍珠背后的交易 海潮翻涌流动,尸体随着海浪被冲上了海潮村的沙滩,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从其他地方杀害后冲到此处的。 沈君尧心里有了下一步的方向,又向村长打听拐角那几户零散人家的事情,却从村长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拐角那处?那是贾家的养珠场,就是咱庆京珍宝阁的贾家。贾家自己在那儿建了个养珠场,偶尔也会从我们这里收一些成色极佳的上品白珠,出手很是阔绰。” “珍宝阁。”,沈君尧的眉头拧了一下,他看向姜甯,姜甯脸上也露出了同样怀疑的神色。 贾家这个月正巧已经没有粉珠可以出售了,而冯浩去找过贾掌柜说自己手里有粉珠,贾掌柜却不收。 凑巧的是贾家的养珠场就在尸体被发现之处的上游,而死者似乎就是负责偷运粉珠给冯浩交易之人。 姜甯突然想起尸体肺部的的问题来,她急忙告诉沈君尧自己的新发现。 “大人,死者肺部出现的肺组织与肺血管撕裂算是一种职业病。常年进行水下作业的人,因为水底下的压力与地面不一样,浮上水面之后会对肺部造成一定的挤压伤害,从而形成这样的肺部损伤。死者可能是个采珠人。” 采珠人,粉珠,还有顺流的养珠场,沈君尧目光紧紧锁定在贾家的养珠场上…… 曹奎将人手留下一部分在海潮村继续办事,带着其余人员跟沈君尧去了贾家的养珠场。 一行人抵达贾家养珠场时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要消失了,夜色缓缓覆盖上来。 不同于海潮村这样家庭作坊式的养珠场,贾家的养珠场明显要正规很多。 整个养珠场在陆地上的部分都被砖石所砌的墙围了起来,两人高的墙,墙头上还有尖刺防人爬入,墙内围着四座小房子。 海上的部分,铁制栅栏在海面上只冒出一米多的长度,底下直插入海床,只能容纳一个头的栅栏间隙里还缠着铁丝制成的网,像一座坚固的牢笼。 养珠场的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黝黑汉子,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与死者十分相近。 曹奎说明了来意,那人惶恐不已,直说自己做不了主,要等东家来人。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疑,曹奎一把扭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 “交代清楚,怎么回事,人是谁杀的?” 他人长得高壮嗓音又洪亮,那负责人似乎被他吼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小声解释道,“没有杀人,我们这儿没有人死了。我一家老小都靠着我吃饭,东家的事我真的说不得啊,求大人开恩啊,你们让东家来了亲自解释吧。” 男人脸上没有恐惧的神色,更多的是哀求,曹奎看了一眼沈君尧,沈君尧挥手让他退开。 “派人把贾良友带过来。” 不必多言,曹奎已经动作,手底下一个白衣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1章 姜甯饿着肚子在养珠场里傻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了马蹄声,抬眼去看,夜幕中亮起一个火把和两盏灯笼,白衣御宁卫身后跟着一辆疾驰的马车。 贾良友扶着车辕下车,看见一队御宁卫站在夜色中,为首之人那身红袍刺得他心跳加速。 “沈大人,进屋说吧。” 沈君尧没有拒绝,跟在贾良友身后进了一间小屋,姜甯和曹奎随行左右。 屋里没了其他人,贾良友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才道,“大人啊,其实珍宝阁根本没有粉珠卖。” 话音一落,姜甯三人的目光瞬间投到了贾良友身上。 他再三请求沈君尧不要将内情说出去才肯将个中缘由说出来。 粉珠贝母难得,饲育养殖也难,贾家虽然从远航商队手中重金买得了几只却都纷纷在三个月内死亡,一颗粉珠都没能结出来。 贾良友心疼钱,但更眼红明珠楼的生意,他想要粉珠的贝母,提出跟邵家购买,邵家却毫不犹豫拒绝了。 眼看着粉珠在庆京水涨船高一珠难求,贾良友急得冒火,就在这个时候,冯浩找上门来。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贾家被邵家拒绝的事,拍着胸脯跟贾掌柜保证自己能搞到粉珠给珍宝阁卖。贾良友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给了一次定金,没想到冯浩还真的给他弄来了粉珠。 个大,圆润饱满,色泽均匀,是上品,价格只是明珠楼的四分之一不到。 贾良友心动了。 第139章 139 丢失的银钱 贾良友是一个商人,天生敏锐,这样的价格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还不至于昏了头。 他让贾掌柜约上了冯浩,两人开门见山谈了粉珠的事。 贾良友敲打了冯浩,他说明珠楼也能卖粉珠并且售价更高,冯浩完全没必要如此低价卖给珍宝阁,这当中恐怕是涉及到了见不得光的事情。 冯浩自知瞒不住他,于是告诉贾良友,其实他手里的粉珠就是从邵家的养珠场里偷运出来的。 整个大庆只有邵家有粉珠的贝母,而能买得起母贝又有自己养珠场的只有贾家。所以哪怕冯浩能偷运出粉珠,却找不到敢买的买家。 毕竟粉珠这东西太过罕见,再加上来路不明,小的珠宝铺根本不敢收。 如果没有专门的人辨识,哪怕冯浩想要卖给那些权贵功勋家的女眷,别人也不相信他这是真货。 冯浩思来想去觉得贾家是最合适的选择,凑巧又听人传言贾家找邵家买母贝被拒,他就找上了门。 贾良友考虑了一番就答应了,毕竟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珍宝阁稳赚不赔。 但他也不傻,他没有立刻就放出风声说珍宝阁有粉珠,他让人对外说自己又从商队手里买到了母贝,同时那几个月里慢慢从冯浩手里收粉珠。 冯浩每隔一个月才来送一次珠,一次只有两颗,大小不同,价格也不一样,贾良友来者不拒。 就这样慢慢攒了四个月他才开始在珍宝阁售卖,而且参照明珠楼的售卖频次,每个月只卖一颗,一直维持到上个月末。 “那为何只卖到上个月末?冯浩明明还来找过你想把粉珠卖给你,为何贾掌柜拒绝了?”,沈君尧盯着贾良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贾良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很是无奈,“我也不想停卖,是实在没办法。我的人打听到邵家似乎发现了自己家的粉珠产量降低,已经怀疑到我们贾家头上来了。我又不是少了粉珠的生意就要倒闭了,总不能为了这粉珠把珍宝阁的名声弄臭,所以就拒绝了冯浩,想等风声过去一点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合作罢了。” 一顿盘问下来姜甯几人才发现,贾良友和贾掌柜压根没见过偷运粉珠的人,一直是冯浩在交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冯浩这个中间商。 从贾家的养珠场出来,贾良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远处一个闪着火光的地方告诉沈君尧,前头就是邵家的养珠场,两家只隔了两刻钟的路程,死者也可能是邵家的人。 沈君尧朝前头看去,转身就去牵马。 姜甯两眼一翻已经猜到了,跟着工作狂沈指挥使,今晚怕是又要无偿加班到凌晨了。 但是好歹让她吃个饭啊…… “邵家怀疑自己的粉珠被偷,如果找到了这个内贼,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沈君尧载着姜甯在夜色中挥鞭策马,他低沉的嗓音随风吹到姜甯耳朵里,沉稳有力。 姜甯坐在后面扯着他的袍服,一瞬间有些心动,沈指挥使长得实在优秀,还有低音炮加持,难怪狂蜂浪蝶一波接一波。 本来刚冒出两颗粉色泡泡她立刻就想起沈指挥使那直男的脾性,当场又把粉色泡泡戳了个稀烂。 哼,直男工作狂,眼里没有女人只有文书,对着这种人生出恋爱脑,可能野菜都没空挖,只能没完没了搬砖。 在姜甯警告自己不要恋爱脑的那一点儿时间里,马儿已经停在了邵家养珠场门外了。 曹奎任劳任怨下去敲门,喊人,重复一遍上门的理由,开门的那人脸色剧变。 姜甯有些疑惑,怎么跟贾家的人一样,听完话就变了脸色,总不会邵家的粉珠也是买的吧…… 然而事实证明只是她想多了,当曹奎将死者的身高和年龄这些特征报了一下,开门的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2章 他惊恐地问道,“死了的人是不是身高五尺左右,穿着蓝色麻料布衫和褐色粗布裤子,身上还有一个装了十五两银子的黑色钱袋?” 曹奎回忆了一下死者外貌点了点头,但姜甯却摇头。 她说,“衣服裤子和钱袋都对上了,但是钱袋里一分钱都没有。” “你们说的尸体……恐怕是孙举。钱不见了我不清楚,但那个钱袋子是我们东家给每个辞工的人结算月钱的时候配着的,错不了。” 死者的身份总算是找到了,但又多了一个新的问题。 为何孙举身上的钱不见了,难道凶手并不是因为偷运粉珠一事发怒杀人,而是单纯的劫财杀人? 第140章 140 断落的门牙 开门的男人叫徐如海,是今晚负责守夜的其中一人,另一个是同样敦实黝黑的汉子名叫黑子。 邵家的养珠场一直是两人一组值夜的,昨夜正是徐如海和孙举值守。 到了此刻,徐如海才发现自己成了嫌疑最重的那个人,因为他没有不在场证明,整个养珠场只有他和孙举二人在场。 “大人明察啊,我可没有杀他啊,我俩平时一块下海采珠,那是过命的交情啊,我怎么可能去杀他。”,徐如海肉眼可见的惊慌,直呼冤枉。 曹奎让他安静点,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在养珠场里搜索了起来。 “你和孙举一同采珠,可有偷运珍珠?” 沈君尧这一问更是把徐如海吓破了胆,他急忙朝一旁的黑子投去求救的眼神,嘴里不忘替自己辩解。 “我怎么偷运珍珠啊,这儿的采珠人每天离开都有人搜身的啊,每天搜身的人都不一样,都是东家那头派的人啊。” 旁边的黑子虽然不知道徐如海到底有没有杀人,但这偷运珍珠一事他倒是可以作证的。 他出声帮了徐如海一嘴,“大人,我们来这儿干活都知道珍珠赚钱,东家自然也知道。他监管得严,您看见边上那个小木屋了没?平时我们上水把珍珠交出来之后都得进那里脱光了衣服搜身的。” 姜甯顺着他的话往远处一看,果然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没有顶盖,底下镂空,四面都是薄木板,用四根长木固定住。只能挡住人脖子以下到膝盖以上的位置,外头的人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人站着。 她取来灯笼进去查看,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除了四面木板墙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姜甯查看的期间,徐如海和黑子也透露了一点邵家与其他养珠场的区别。 邵家给的工钱很高,是其他养珠场的四倍不止,只招年轻体健经验丰富的。 因为邵家是活贝采珠,需要足够的肺活量和技巧,这也是邵家能持续产出粉珠的重要原因。 除了等原有的母贝繁育新贝产珠外,邵家采用了特殊的手法,在水底下活贝采珠。 不能暴力打开贝壳,只是轻轻掀开一条缝,凭着经验技术用扁木探入贝壳内摸出粉珠的位置,然后耐着性子借巧劲把珠子挤出来,随后将贝壳继续留在水底下。 粉珠的母贝很是娇气,离了水就跟应激一般会立刻把壳闭得死紧,除非暴力撬开否则无法打开贝口。 邵家的母贝来之不易,不想冒任何风险,邵家的主事人邵苏走访多地才从一个有经验的采珠人那里学来了这活贝采珠的手法。 “大人啊,全都脱光了站在里头被检查,要跳要蹲,身上贴了什么都一并会掉出来的。别说把珍珠带出去,一根头发你都别想带出去啊。” 徐如海很无奈,虽然解释了很多,但也不知道眼前的大人到底信不信。 姜甯想到了那个羊肠小囊,不禁感叹孙举是个聪明的,这样的办法也亏他想得出来,毕竟检查者也不可能去看他那处…… 这边问话还在继续,那边就有御宁卫喊了起来,他发现了东西。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举起手中的火把,两指中间捏了一枚牙齿。 姜甯急忙接过来看,随后朝沈君尧点了点头,“是下门牙,应该是死者的,这里恐怕就是案发现场。” “大人,这里的墙面黄泥似乎是被人挖掉了。”,发现牙齿的御宁卫将火把举到了墙壁上,一块明显的缺陷出现在众人面前。 房子的墙壁是砖加土的混合结构,大块的青砖埋在内部,外头涂上一层厚厚的黄泥贴合,坚固结实,是海边常用的建筑手法。 而这块地方正好是两堵墙面的交界处,是一个锋利的直角。 如今这墙角明显被扣掉了一块人脸大小的外层黄泥,里头光秃秃的砖块露了出来,有些显眼。 按照高度和形状来看,姜甯已经能搞明白孙举头上的直线伤势是怎么造成的了。 “凶手按着孙举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朝着墙角多次撞击。被撞一次后孙举恐怕是想要呼救,凶手察觉,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再进行后面的多次撞击。这也导致孙举的门牙脱落,其中一颗掉在地上,两颗应该是被捂住的时候误吞进了肚子。” 第141章 141 友人 既然确定为凶案的发生地,这个养珠场暂时就不能再进出了。 曹奎安排了一个御宁卫去将海潮村的人手调过来,邵家的养珠场立刻被监控了起来。 徐如海作为嫌疑最重的人也被单独带到了沈君尧跟前审问。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3章 “大人,您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他。下海采珠都是两人一组的,一人身上系着绳子下潜采珠,一人在上头拉着,底下一有动静就把人扯上水,我俩真的是过命的交情啊。我要是真的想害他,我在水底下弄他不是更好吗,我犯不着打他啊。” 沈君尧静静听着,依然习惯性敲了敲桌面,徐如海吓得立刻噤了声。 姜甯看了一下徐如海的体型,比死者要高,力量看起来也不逊色,将死者的头按在墙上撞击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他的解释也十分合理。 他完全可以在孙举进行水底作业出现问题的时候不援手不拉绳子即可,这样人死了也只能怪他疏忽大意,并不会扯上蓄意谋杀,这两者之间的量刑相差甚远。 沈君尧还没来得及发问,徐如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狠狠拍了一下双手脱口而出道,“昨天夜里孙举的朋友来找过他!” “还有别人作证你为何不早说?”,沈君尧的语气带着薄怒,对徐如海耽误时间的做法很是不满。 徐如海有些委屈,他小声答道,“但是他早早就走了……那时候孙举还活着。” 姜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徐如海就不知道一句话说完别分叉是吧。 但徐如海的这番话却让沈君尧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徐如海似乎是个分外老实的人。 被怀疑杀人他也没有胡乱报出其他人的名字来混淆调查,有人来找过孙举他完全可以不说那人已经离开以此给自己拖延时间,从头到尾都只是老老实实在想办法解释。 孙举的朋友……沈君尧想起了尸体藏着的那两颗粉珠。 既然孙举已经躲过了检查,为何不将粉珠取出来藏好,而是一直留在体内,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去,还是自己不愿意取? 思及此处,沈君尧问了徐如海,孙举出水检查完毕之后可有单独一个人待着的时间。 徐如海回忆了一下答曰,“有”。 沈君尧便叫徐如海将孙举从水下上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说一遍。 “昨天上水的时候也不早了,将近酉时中。等下水的孙举和另外一人上来都查验完了,东家派来的人把珍珠收走就离开了。我和孙举进屋去吃饭,吃到一半吧,孙举的朋友就来了。我突然肚子疼上了茅房,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三人一块喝酒吃饭。聊了有快两个时辰吧,他朋友就离开了。后来孙举和我收拾了碗碟,我进屋去睡觉,他去门口守夜。我们向来是他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的。等我睡醒起来跟他换班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徐如海老老实实说了一遍,后面还一再强调自己真的没有杀孙举,因为卯时醒来的时候孙举已经不见了。 “与你值夜交班的人不见了,你却没有上报?”,姜甯有些无语。 徐如海看起来满脸后悔,他解释道,“孙举大半个月前就跟东家提了辞呈,昨天是他最后一天干活了,东家派来收珠的人连月钱都给他了,我就想着他是提前走了而已。加上屋里也没丢东西,我跟他关系也不差,就没跟东家上报这个事……” 说着说着徐如海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恐怕他自己也知道坏事了。 如果他早早去汇报孙举失踪一事,如今也不会连累他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沈君尧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问起孙举为何突然要辞工。 毕竟从前面的谈话来看,邵家给的待遇优厚没有其他东家可以比拟,孙举又正值壮年,完全没有突然辞工的理由。 “他也没细说,就说钱够了,不想干了。” “孙举可有家人?” “没有,他就一光棍,不然他也不会跟我一直轮值守夜。虽说守夜每个月多一两银子,但有家室谁不想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哦。连黑子都是临时安排来替他的,从前就我和他两人。” 孙举大半个月前提的辞工,正巧冯浩答应刘兆年拿到粉珠的时间也是大半个月,时间完全相符。 这样看来,孙举应该是打算干这最后一次偷运,然后就拿上钱过好日子去了。 徐如海睡下之后孙举完全有时间把粉珠取出,但如今珠子还躺在验尸房里,恐怕孙举还没来得及取出来就遇害了。 尽管孙举的朋友在徐如海面前离开,但沈君尧依然例行询问了那人的名字准备让曹奎去调查,没想这人正好就是冯浩。 “冯浩时常来找孙举的,每个月来一两回吧,每次都会带酒过来一起喝,关系不错。也不晓得他知道孙举已经死了是什么心情,哎。” 沈君尧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徐如海后面念叨什么了,这个冯浩才是整个案子的重点。 第142章 142 邵家的交易 从邵家养珠场出来一行人直接回了镇府司,时均还没有回来,显然是还没找到冯浩这个关键人物。 徐如海也被一并带了回来,暂时关押在诏狱中,在真凶落网之前他都不能离开。 次日一早,镇府司门口悄无声息来了一辆黑丝楠木马车,车帷幕上挂了一个小木牌,上头刻了一个“邵”字。 门前当值的护卫匆匆来报,邵家来人了。 姜甯去到沈君尧门前就看见了一个月白色身影跨了进去,潇洒肆意,气质不凡。 她快步跟上去,邵苏已经施施然行礼落座在沈君尧对面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4章 “沈大人,邵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但此事涉及我邵家的养珠场,邵某有些事想请大人高抬贵手通融一番。” 邵苏合了扇子朝沈君尧拱了拱手,把身后一人喊了过来,“沈大人,这是前日与孙举一同入水采珠的李峰,他有事禀报。” 姜甯趁着邵苏说完的空档立刻敲了敲门,沈君尧点头示意她进来。 “这位就是发现了粉珠的姜仵作吧,到没想到是个如此年轻娇美的女郎。”,邵苏“唰”一声打开扇子,边摇边笑,目光落落大方,是个龙章凤姿的年轻男子。 “邵公子有何意图?” 他目光落在姜甯脸上,沈君尧微微蹙眉,开口打断。 邵苏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沈君尧和姜甯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让李峰上前回话。 李峰同样也是个黑壮敦实的汉子,他抱拳鞠躬,随后说自己看见了孙举在水下偷偷游进了养粉珠母贝的那块区域。 姜甯有些疑惑,不知道邵苏特地让李峰来说这番话到底意欲何为。 邵苏见沈君尧挑眉,这才让李峰退下来,自己把话接了上去。 他给沈君尧说了一下明珠楼最近几个月为何不卖粉珠的原因。 珍宝阁开始卖粉珠邵苏并没有起疑,真正让他起疑的是有一次从客人口中听说明珠楼的粉珠品质更高,珍宝阁的珠子小了些。 他严格控制着采珠的时间,为的就是贵精不贵多,确保产出的每颗珠子硕大圆润。 但是从一年前开始,他发现粉珠的收成降低了。 从前一直是每半年采收一次,能收十颗珠子左右。但是一年前开始,每次采收粉珠都只有六七颗,明显少了一些。 而凑巧就这么过了一年,珍宝阁就开始出售粉珠,且个头都比较小。 这让他开始怀疑养珠场中是否有人偷运珍珠售卖,但每次上水后的搜查都一无所获,他一开始还在考虑是不是养殖不当导致母贝减产,直到李峰五天前找上他。 李峰看见孙举在采白珠的时候偷偷摸摸游到了粉珠的区域,但海底下能见度低,又有礁石海草掩护,李峰并没有看见孙举去干什么,只知道他上水之后身上除了白珠倒也没有其他东西。 “孙举死了,但跟他交易之人拿走了我的粉珠,我得要回来,这是我邵家的东西。” 原来说了半天,是想要追查到谁在协助孙举偷卖粉珠好拿了人证去找珍宝阁把钱追回。 虽说他别有所图,但他所说的印证了沈君尧他们的推测,孙举必定是赚够了打算抽身,但没来得及就被杀了。 在这之后邵苏还给沈君尧说了一个小秘密,作为到时候交换冯浩此人指证珍宝阁偷卖粉珠的回报。 “邵公子请回吧,等拿到了人自会通知你。” 沈君尧这逐客令下得快,他甚至都没给邵苏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取刀就往屋外去了。 经过姜甯身边,低声提醒她,“跟上。” 邵苏摇着扇子弯起那双桃花眼笑了起来,姜甯有些古怪地多看了他一眼,随后追上沈指挥使。 曹奎也被匆匆叫上,他从其他人嘴里问到了时均的所在,驾着马车把沈君尧和姜甯往那边送。 车内沈君尧自顾自翻着案情册子,姜甯看他似乎神色有些不悦,主动开口,“孙举极有可能是因为钱的问题和冯浩谈崩了,冯浩一气之下杀了他。” “可能性很大,因为是最后一次交易了,孙举也许狮子开大口,冯浩不愿意,就起了争执。虽然徐如海见着他离开了,但难保孙举出来准备守夜的时候他又折返了。毕竟养珠场那边漆黑一片,有人存心要匿藏并不容易被察觉。” 说完,两人一路无言赶到一条老旧的街道上。 姜甯下车,看见两个御宁卫正押着一个满眼血丝浑身瘫软的男人从一家铺子里出来。 时均快步迎上来,“此人就是冯浩。” 冯浩抬头看见沈君尧,居然吓得尿湿了裤子…… 第143章 143 贪心不足蛇吞象 冯浩是被一路半押半拖带回镇府司的,曹奎直接把他塞进了刑室里。 他心理素质差,听着周围传来的那些鬼哭狼嚎的求饶站都站不稳了,脸色青白趴在地上,嘴里来来回回念着“不关我的事”。 沈君尧推门而入,冯浩一开始还趴在地上,见到他的瞬间就弹了起来,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我还没开口,你在求饶什么,还是说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求饶。” 沈君尧在刑室里的态度向来冷漠阴沉,这样轻飘飘一句,冯浩已经哆嗦得嘴都僵了。 “原本你们二人约好了前天夜里交货,但是孙举临时反悔了,他狮子开大口提价,你们谈崩了,是不是。” 冯浩强装着无辜,一直摇头,“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见棺材不掉眼泪。”,沈君尧睥了他一眼,让时均把东西拿上来。 十五两碎银被整整齐齐放在了桌面上。 “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冯浩不明所以。 沈君尧将这些碎银翻看起来,花了大约半刻钟依次堆叠了起来,竟是不多不少三个银锭子。 “这是从你荷包里掏出来的。你的荷包里全是银锭子,唯独这十五两是碎银,正是邵家结算给孙举的工钱。姜甯你猜猜,死者身上的钱是怎么到了他身上去的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5章 冯浩额角的汗滴滴滑落,因为过于紧张,双手死死捏住衣摆,上头已经被捏出了折痕。 姜甯装模作样猜测道,“应该就是杀害了孙举,随后想着他身上有钱,就一并取走了吧。” “不……不是,你们有什么证据说……说这三锭银子是邵家的,银子都长一个样!这是我自己的钱!” 这回连姜甯都摇起头来了,这冯浩还真就是死鸭子嘴硬的典范。 他压根不知道,邵苏给孙举的这十五两银子上有痕迹。 三枚银锭子侧面都刻了字,“邵”字。 这是邵苏的习惯,银子上爱刻自家的字。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三枚银锭子给孙举,而要多此一举剪开,那也只能怪邵苏这人太体贴工人。 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不高,一两银子已经是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了,不把银锭剪开他们也得自己剪开了才能用,邵苏便让账房那边每次都剪开再发给工人。 沈君尧把银锭刻字的那一面转向冯浩,冷笑着问他,“你如何拿到邵家的钱,还不多不少,正好就是孙举身上刚领走的十五两银子?可别说是前天夜里你去找孙举吃饭的时候他给你的,毕竟徐如海看着你离开之前孙举的钱袋都还是鼓鼓囊囊别在腰上的。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在邵家工作的友人,那本官可要见一见了。” 这下冯浩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案发当天夜里天黑得很,他哪里知道孙举的银子上有痕迹,一切仿佛天意一般将他的罪行暴露了出来。 刑室里,烛光昏暗摇曳,冯浩自知无法脱罪,瘫坐在地上悔不当初。 沈君尧他们猜得不差,冯浩确实是因为跟孙举谈崩了,酒气上头一时气愤失手杀了人。 孙举和冯浩一起偷运粉珠赚了不少钱,但一直是冯浩占大头,孙举领小头。 两人里应外合干了一年多,冯浩赚钱在城南买了一户两进的院子,而孙举才堪堪够钱买一个三间屋子的小院。 他心里不平衡了,毕竟自己偷运付出的辛劳远比冯浩多。 碰巧邵家已经知道有人在偷运粉珠售卖想要查出内鬼,孙举就借着这最后一票来敲诈冯浩。 明明说好了一颗粉珠给孙举五十两,孙举却狮子开口要一颗三百两。 冯浩卖给贾良友一颗才六百两,相当于冯浩少赚了一半的钱。 要放在平日,这少赚一半冯浩也无所谓,但这是最后一票了,意味着以后再也赚不到这个钱了,冯浩哪里还肯。 他跟孙举讨价还价,说愿意退让到一颗一百两,但孙举死活就是不答应。 孙举说自己已经辞了工,等着这笔钱买个两进院子娶个美娇娘享福,丝毫不肯退让。 他甚至威胁冯浩,即便冯浩不买他也不怕,他可以等两个月再卖给珍宝阁的贾掌柜,孙举与冯浩狼狈为奸一年多了,自然也知道珍宝阁最近不收珠子的原因。 两人僵持不下,徐如海却进来了,不得已,冯浩只能继续扮演着好友的角色留下来喝酒吃法,企图找机会再跟孙举商量。 谁知道孙举就像吃定了他一样,席间十分冷淡,甚至一直催促他离开。 碍于徐如海在场,冯浩不好强行闹大只能先离开。 但他刚走出去一刻钟就后悔了,他需要这笔钱,哪怕亏一半也得做成这一票。 他趴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了脚步声,是孙举来门后守夜了。 冯浩顾不得脸面,好声好气劝孙举开门再谈谈,孙举见徐如海已经熄灯睡下便又开门让冯浩进来了。 但这次冯浩表示愿意给三百两,孙举却不愿意了,他要一颗五百两。 第144章 144 邵苏上门 孙举是真的吃定了冯浩想做成这一票,直接坐地起价。 从得意洋洋的支配者变成低声下气的讨要者,冯浩心中的怒意喷薄而出,再也压抑不住了。 “所以没谈拢,你一时暴怒就把孙举杀了?”,沈君尧面无表情看向冯浩。 冯浩木然地点了点头,“喝了酒,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死了。当时太害怕了,不知道要怎么办就拿了钱把尸体扔到外头的海里去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沈君尧没有再多言,叫上姜甯从刑室里出来,里头的人自会写好供词让冯浩画押。 案件侦破,但孙举此人并无亲属,最后也只是用从冯浩手里拿回来的十五两银子替他办了丧事,剩余的钱拿去买米施粥做善事了。 曹奎不解,问姜甯为何要将这钱拿去做善事。 姜甯笑眯眯地说是给御宁卫们博点好名声,省得每次出去办差,别人见了这身飞鱼服私下总得骂两句。 沈君尧没有阻拦,他守信地让人通知了邵苏,邵苏凭着冯浩的证词把珍宝阁给告上了府衙。 贾良友那叫一个气,进了口袋里的钱只能掏出来还给邵苏,末了还倒赔上自己珍宝阁的名声,生意一时间差了许多。 姜甯十分怀念自己舒适的床铺,硬是跟沈君尧要了一天休沐躺平。 沈君尧大手一挥,痛快地批了她的休假,这让镇府司里的御宁卫们又暗暗骂了指挥使一顿重色轻兄弟。 日头越发毒辣了,屋子里热得像个蒸笼,姜甯躺到中午实在遭不住了,起来觅食却发现沈知意规规矩矩坐在门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6章 “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快化在门口了。” 沈知意一开口就是委屈的语气,瘪着嘴可怜巴巴看着姜甯,额上沾着一层薄汗,两颊热出淡淡的红晕。 姜甯有些惊讶,扯着她一块往食堂去。 “真难得啊,你居然没有爬进我屋里,进去里头等也行啊,外面这么热,你也不怕中暑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知意感觉更委屈了,“我哥不让啊,勒令我在门口等你起床不能吵你,不然下个月开始再给我找个学琴的夫子,你说他怎么这么可恶!” 想想沈指挥使给沈知意再找一个一板一眼的夫子,姜甯忍不住笑弯了腰。 “喂,上次你跑得及我都来不及问,你跟我哥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 食堂里,两个人抱着碗在角落里吃了起来,沈知意不依不饶非要姜甯说清楚,姜甯吞下嘴里的冰粉,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会觉得是真的,那都是镇府司这些瞎眼的男人们乱传的而已,我跟沈大人就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 “我不信!”,沈知意用力啃了一口鸡腿,“他可从来不体贴人的,要不是喜欢你怎么可能让我在门口等你不让吵你。而且墨迟也说了,你们去办事路上我哥对你格外照顾,还给你剔猪蹄的骨。别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狂蜂浪蝶庸脂俗粉,偏偏就你进了他的眼!” 说到这里,其实姜甯也有些费解。 沈指挥使对自己确实算得上是客气有礼的了,而且他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用看傻子那种眼神鄙视过自己了,最近甚至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但她可没敢往沈指挥使喜欢自己这个可能性上想,毕竟自己这头猪是真拱不起沈指挥使这颗白菜。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大人不是讨厌别的姑娘,只是单纯觉得她们不是事业上的助力。毕竟沈大人对工作的狂热态度……我看他是比较喜爱工作多一些。女人会影响他看文书的速度。” “咳咳……”,沈知意好像被鸡腿噎住了,朝着姜甯疯狂咳嗽起来。 “你也觉得是对吧。我看着世上能让沈大人露出欢喜表情的大概只有他桌上那堆文书。” “咳咳咳咳……”,沈知意这下不止咳了,挤眉弄眼得极为夸张,眼珠子都快被她转出来了。 姜甯放下手里的勺子问她,“怎么吃个鸡腿也能噎成这样,我帮你拍拍。” 她刚站起来就感觉一股低气压,有种不好的预感…… 转头去看,果不其然,沈君尧正板着脸站在她身后,她刚刚那些屁话一字不漏全进了沈指挥使的耳朵里。 姜甯尴尬得脚趾扣地,晃了晃手里的勺子道,“这么巧啊大人,你也要吃饭啊。” 沈君尧那双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眼看着气氛不对,沈知意立刻脚底抹油跑路,“这鸡腿太好吃了,我去找老赵再要一个!” 说完丝毫不敢看面前的两人,飞一般蹿了出去,留下姜甯和沈君尧大眼瞪小眼站着。 姜甯都等着挨刀眼了,沈君尧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邵苏来了,指名要找你。” 邵苏? 姜甯愣神的功夫沈君尧已经旋身往外走了,她急忙端起碗喝完最后那两口冰粉就追了上去。 第145章 145 柳仙显灵 邵苏今日换了一身银灰色的立领袍,黑色腰带上系着一块近乎透明的玉雕,看那成色就知道是天价之物。 廊前绿树下,光影斑驳蝉鸣阵阵,清隽公子轻摇折扇,一副怡然自得的秀雅画面。 姜甯跟在沈君尧身后走近,邵苏冲她露出一口白牙。 “姜姑娘,邵某唐突了,有些礼物送给你。” “我?”,姜甯有些惊讶,转头去看沈君尧,沈君尧依然板着脸毫无情绪。 邵苏收起扇子走了过来,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金线绣牡丹的锦盒递了出来,示意姜甯打开。 沈君尧看都没看,越过邵苏径直走进了屋里,姜甯拿不准沈指挥使是什么意思。 邵苏比姜甯高了半个头,他微微凑近笑着道,“不用管沈大人,这是给你的,谢谢你查出这案子替我明珠楼收回了一大笔钱。” 见姜甯还是没有动作,邵苏直接将锦盒塞到了她手中。 姜甯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既然人家都说了是谢礼,沈指挥使又没有反对,她就大大方方将盒子打开。 是一对耳坠。 金子打造成倒扣盛开的花瓣模样,一颗小粉珠嵌在花瓣中,玲珑精巧,华贵非凡。 “这……不会是孙举那两颗粉珠吧?”,姜甯觉得很是熟悉。 邵苏笑着道,“正是。姜姑娘不会嫌弃吧?因为还没到采粉珠的月份,明珠楼里也没有其他的粉珠了,只有你们御宁卫送回来的这两颗。但姜姑娘不要嫌弃,邵某已经命人彻底清洗干净了,并不影响佩戴的。” 笑话,钱掉进屎坑里也不影响它还是钱。 姜甯现在一个月俸禄才六两,这两颗粉珠值一千多两,她当场辞工退休都没问题,怎么可能嫌弃。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不太好吧?”,姜甯假惺惺婉拒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期待了,邵苏露出一脸看破不说破的微妙表情,硬是将锦盒塞在她手里说是小钱,她应得的。 两人打太极一般推却了两三回,姜甯最后“不情不愿”地收下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7章 “姜姑娘有空常来邵家的产业逛逛,邵某给你打折。” “好的好的。” 邵苏见目的达成,摇着折扇又笑眯眯回去了,姜甯小心翼翼把锦盒收好,准备回去房里藏好。 “进来。” 沈君尧冷冰冰的命令从屋里传来打断了姜甯回去的脚步,她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屋里只有沈君尧一个人,低着头正在看文书。 姜甯刚挪到桌边,他突然抬头,凤眸微抬扫了过来,“不能戴。” “啊?大人是说这耳坠吗?” 沈君尧点头,“御宁卫是圣人的利爪,佩戴这些腐败金贵之物容易被人参上一本。” “知道了。”,姜甯有些想笑。 就算沈指挥使不说她也不会戴的,这么大的金额戴在身上,凭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这不是等着别人来偷来抢吗,她又不傻。 两人一问一答结束,沈君尧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处理文书,姜甯摸了摸鼻子欢欢喜喜出去了。 等那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月拱门外,沈君尧才重新抬起头来看过去。 区区一对耳坠就能让她欢喜,邵苏倒是个会投人所好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这姑娘可被人骗了。 自己也给她买了个手镯,但她好像没那么喜欢? 沈君尧不理解自己心里的烦闷,低头扫了一眼文书又想起姜甯说的,比起女人恐怕自己更喜欢文书,他感觉好像更烦闷了。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这烦闷的来源,曹奎风风火火闯进来打断了他。 “大人,禹州百户来报,有诡案。” 骄阳似火,硕玉流金,十里村的义庄外站几个人,身上的飞鱼服十分抢眼。 路面尽头,一辆马车出现,不紧不慢靠近,最后停在了义庄门口。 “指挥使,就是这里。” 车辕上一个蓝衣百户跳下来,义庄门前那几个白衣快速围了上来行礼。 沈君尧和姜甯跟在百户赵继堂身后,还没踏进义庄里就闻到一股雄黄的味道,十分刺鼻。 有人在义庄外头撒了一圈雄黄,将义庄围在了里头。 几人跨过雄黄线,赵继堂抽出刀护在前头,另一个白衣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空荡荡的义庄里只有一口棺材,地面上粗细不同的蛇蠕动盘卷,看见来人纷纷张嘴吐信,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棺材里的人是柳仙的男人,自缢两日了。入棺之后成群的蛇出现在义庄里,村民被吓得失了魂,撒了雄黄圈也拦不住,眼见着情况严重便差人来报。”,赵继堂站在前头解释,脸色凝重。 姜甯看着一地的蛇,目光落在中间的棺木上。 第146章 146 人怀蛇胎 义庄建在山壁之下,凸起的山壁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光,周围又是茂密的树林,义庄的温度比外头村子要低上许多。 村长已经被赵继堂叫了过来,站在树荫底下不敢靠近。 沈君尧领着姜甯过去,村长的话匣子瞬间打开,将这两天的怪事一股脑们说了出来。 禹州盛产木材,城镇外围的村子都是零散分布在树林里。 林子里蛇类众多,村民碰上容易被咬,住着也不安心,所以每个村子里都供奉了柳仙。 柳仙,也就是民俗里说的,修炼成仙的蛇。 建了庙受了香火,柳仙就会约束这一带的蛇类不会轻易伤人,本来是件好事,但十里村的柳仙似乎有点古怪。 祂看上了一个男子。 而且是一个男生女相,极为貌美的男子。 巧的是,这个名叫柳白的男子还是个捕蛇人。 柳白捕蛇技艺高超,手臂粗的毒蛇在他手里也不敢造次,但村民非但没有感激他维护安全,反倒十分厌恶他,觉得他男生女相必惹灾祸。 而这种厌恶很快就变成了敬畏。 从年初三月开始,柳白的肚子突然胀了起来,食量也渐渐增大。 眼见着小腹肉眼可见大了一圈,柳白也开始害怕。 他去看过村中大夫,大夫却说并没有病,开了理气和中的汤药给他,吃了几个月也不见好转,反倒是肚子日日增大,如同妇人怀胎一般。 过了三个月,柳白的肚子已经同别人六个月身孕一般大了。 村里开始流传他被柳仙相中招为蛇夫了。 柳白怕极了,他去请村中的神婆帮忙,神婆却告诉他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等娩出幼蛇才有机会活下来了。 传言越演越烈,村里的人纵然厌恶柳白如今也不敢表现在明面上,毕竟他身后还有柳仙,于是村民开始避开他,连他的生意都不太愿意做,觉得晦气和恐怖。 柳白变得越发孤僻,白日里几乎看不见他人,出去买肉菜鱼蛋也是一次买够七八日的量,极少与人相见。 就这样拖到了三天前,村子里出了事。 因为柳白闭门不出,村民屋里进了蛇没人抓,那户人家的孩子被咬,毒死了。 那村民激愤不已跑到柳白门前大骂,说他成了蛇夫不顾村民生死了,硬生生把柳白从屋里拽了出来就要打。 村民都害怕,怕柳仙发怒,但又憎恨柳白不抓蛇了导致蛇患,一个个也不帮忙就冷血地在一旁看着。 村长怕真的闹出事,于是去问神婆如何处理。 神婆掐指一算,提议把柳白锁在柳仙庙中。他是柳仙的蛇夫,柳仙自会听他说两句,到时候柳白好好跟柳仙求恩保护十里村,一切都迎刃而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8章 柳白不愿意,宁死不肯挪半步,最后是被村民扛着锁进庙中的。 谁也不知道这样会闹出事,他们都在求着柳仙能听见柳白的话以后别在让蛇出来咬人了。 结果第二日,村长去开锁放人,却发现柳白把自己吊死在庙里了。 他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都没有瞑目,而庙里一地都是蛇,一开门就要往外爬,把村长吓得屁滚尿流回去喊人。 村民们一开始还在担忧,请了神婆来看,神婆说是柳仙把父子一并接走了,村民们才放心下来。 村长想着柳白既然随着柳仙走了,好歹也算半个仙眷,可不能草席子一卷就扔了,于是让村民一起凑了钱给他买了副好棺材放在义庄,等着第二天下葬。 没想到更诡异的事情开始了。 前天夜里村长组织人正准备去打上棺材钉,两个村民去把棺材盖上时却发现棺材里满是蛇,甚至还有蛇从尸体的嘴里往外爬。 那惊悚程度,硬生生把其中一人吓晕了过去。 村长没办法,只能让人把蛇弄走之后在义庄外头撒上雄黄粉,结果天都还没亮义庄又是一地的蛇,雄黄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这下村长是一刻都不敢耽误了,听闻御宁卫专办诡案,立刻就到禹州的御宁卫卫所去禀报。 赵继堂听了事情的经过,一大早就让人快马加鞭赶往庆京来通报,这才把沈君尧请了过来。 村长把事说完,眼神一直往沈君尧身上飘,生怕他发火。毕竟村民做这些事实在是不厚道,柳仙真要找上门也是十里村活该。 第147章 147 男生女相 然而村长显然多虑了,沈君尧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问姜甯可有什么想法。 姜甯无奈地摊了摊手,“男人没有子宫不可能怀孕,柳白自缢了,或许是有人想替他报复所以恐吓村民。别忘了,之前朱定为了替秋水报仇连尸体都挖出来装鬼了,更何况区区几条蛇。” 沈君尧对此表示同意。 义庄里的蛇比较多,为了安全起见,赵继堂还是命人把蛇全杀了。 在他们忙着杀蛇期间,沈君尧绕着义庄那圈雄黄走了一趟,开口问道,“地上的雄黄粉可有填补过空缺?” 村长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一开始就撒了厚厚的两层。怪就怪在这圈是一点空隙都没有,蛇还是进去了。” “因为蛇是别人提着扔到义庄里的,蛇根本没有自己爬进义庄,自然也不会破坏地上的雄黄粉圈。” 沈君尧说完只觉得这村长真是一根筋得要命,怎么就尽往神鬼之事上想,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跨进去扔下蛇就能制造的现场,硬是让他疑神疑鬼弄成了柳仙显灵。 “蛇是挪动前行的,如果爬过了雄黄圈不可能地上丝毫雄黄粉被拖拽的痕迹都没有,明显是有人将蛇带进义庄再撒进了棺材和地面上。”,姜甯跟在沈君尧后面也看了地面,她的想法和沈君尧不谋而合。 有人在蓄意制造恐慌。 屋里的蛇已经捕杀完毕,如同绳子一般被随意堆叠在一旁的地面上。 青的灰的,有的鳞片还闪着细腻的光,看得姜甯有点头皮发麻。 “都死了,不伤人。”,沈君尧发现了她的异样,低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姜甯缓了缓神回他一个微笑,这才戴上手套往棺材走去。 棺材盖被掀开放在地上,两个御宁卫从棺木里抬出一具肚子巨大的尸体。 柳白的尸体被放在棺材盖上,蓝色的寿衣衬得他裸露在外的灰白色皮肤更亮了一个度。 他头发梳得整齐,琼鼻樱嘴,眉黑如黛,一张柔美的脸即便已经青白发灰也依然能看出生前有多惊艳。 完全不逊色于女人的那种惊艳美丽。 要不是他的立领寿衣前露出来的喉结,姜甯真的会怀疑他是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娥。 寿衣朝前敞开的部位有一道发紫的勒痕,确实符合颈部窒息的痕迹。 既然知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沈君尧便将重点放在了有作案动机的人员排查上。 他们两人是上午从庆京出发的,赶到十里村已经是下午,又等着清理蛇患,拖到如今天色已暗,验尸是不太方便了。 姜甯看了一眼男尸隆起的腹部,脑子里在快速搜寻着能使腹部肿大的病症,沈君尧唤了她一声,示意她跟上。 “大人,你不好奇柳白的肚子吗?” “不外乎是生病了。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出故弄玄虚之人,否则迟了一步只怕那人会成为下一个朱定。” 姜甯明白,自觉跟在一旁。 柳白自缢在柳仙庙,发现尸体的现场也出现了蛇,沈君尧决定先到那儿看看。 这个柳仙庙在村子的另一头,藏在繁茂的林子间,是个只有十平米的小庙。 庙前有两座抬起半身的蛇像石雕,庙门也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而入。 庙中一尊蛇尾人身的木雕神像立在中央,贡品桌上只有零星几个水果茶点,香烛也早已熄灭。 整个小庙阴暗密实,除了入口的门就只有神像右后方一扇小窗户。 天色太暗了,沈君尧从袖口取出火折子点亮赵继堂递过来的火把,又命他们细细搜寻,自己则走到了庙的外头。 从外面看,柳仙庙的窗户高度已经超过了沈君尧的头,哪怕他这五尺五的身高,想要将东西从外面抛进庙中也必须借助外物。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29章 就在此刻,窗户外挂着一截捆在窗栓上的极短麻绳引起了沈君尧的注意。 他将火把举高,火光照亮了窗户那一块,能清晰看见那半截短麻绳的断面非常整齐,明显是被利器切断的。 “凶徒极有可能是借助绳子往上爬到窗户上,随后将蛇从窗户缝隙里塞进庙中,最后直接切断麻绳带走离开。” 为了检查麻绳的的痕迹,赵继堂自己躬身趴在地上当人梯让沈君尧踩上去,沈君尧是一点都不客气,低头说了句“得罪了”就踩了上去。 他举起火把看了一眼窗台,顿时脸色就沉了下去,姜甯忙问发现了什么。 沈君尧轻巧落地拉起赵继堂,黑眸锐利如鹰,“窗沿上的手印看样子是属于孩童的。” 第148章 148 死者有冤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了一下,一个孩童? 为了确定手印无误,沈君尧让姜甯上去看看,毕竟她是仵作,对人体手掌尺寸更熟悉一些。 姜甯仰头看了一眼那窗户,伸手挠了挠头。 “大人,不是我不想看,只是我这个身高,恐怕赵百户愿意当人梯我也还是看不到那窗户……” 沈君尧一米八六的身高踩着赵继堂才勉强看到窗户,而姜甯才刚到一米六七,不是她不想干活,是真就看不到,估计得搬个梯子来。 赵继堂闻言正准备去找村民借梯子,沈君尧却蹲了下来。 他拍了拍肩膀对姜甯道,“上来。” 这下赵继堂的脚就跟被钉住了一般完全走不动了,因为他惊呆了。 极不愿意与女子接触的沈指挥使亲自要扛一个姑娘,这比大白天见了鬼还叫他震惊。 姜甯也愣了。 沈君尧侧头就看到她呆傻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出声催促道,“不会摔,我扶着你。” 显然钢铁直男沈指挥使压根没往男女授受不亲上想,他就一工作狂,单纯想着赶紧把案子查了…… 想到这里姜甯也不扭捏了,找好姿势坐到了沈君尧的右肩上。 沈君尧右手圈住她的双腿左手撑住地面,轻松站了起来。 姜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按在他抬起的右臂上,手底下传来紧绷的肌肉触感让她情不自禁吞了下口水。 虽然是工作狂,但是沈指挥使的身材真的是顶流。 宽肩窄腰,长腿精臂,飞鱼服硬生生被他穿出男模的感觉来,不能怪姜甯突然被美色冲昏头。 “是孩童的手印吗?” 身下,沈君尧的声音把她从乱糟糟的想法里拽了出来,她急忙举起火把去观察手印。 五指短,指节之间的距离小,手掌部分也只有普通成年人的一半,确实像是孩童的手印。 “是,大人没有看错,除非是侏儒,否则这大小应该是孩童的。但是看不见骨头我无法判断年龄,只能粗略判断身高在三尺五左右。” 沈君尧点点头,正要把姜甯放下来,姜甯却突然让他往左边的墙角移动一下。 他没拒绝,朝左边跨了一步,姜甯将火把落在了墙角附近。 “大人,这里有泥土的痕迹。如果凶徒是个孩童,应该是攀着墙角这些轻微突出的木块爬上来的。” 沈君尧单膝跪地微微弯腰把姜甯放了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火把将墙角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实有两个微微凸出的地方有泥土蹭在上面。 蛇,孩童,与死者柳白有关联,三个点结合在一起,村长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是小哑巴!他是个弃婴,几年前流浪到十里村来的,柳白看他可怜就带着他了,一定是这小哑巴!” 村长气急败坏就要去逮人,沈君尧朝赵继堂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派人跟上…… 次日一早,旭日初升,姜甯迷迷糊糊趴在桌面上醒来,发现一旁的沈君尧已经不见了踪迹。 院子里传来喧闹声,她别起鬓边的乱发急忙跑出去,正碰见几个村民扯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往这边来。 洗得发白的衣衫,脚上的鞋也破了两个洞,小男孩的头发却梳得整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姜甯,满脸倔强。 “大人,肯定是这小哑巴干的!居然敢吓唬我们,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抓了送官查办去。” 几个村民嚷嚷着把小男孩摔在了地上,发出“嘭”一声响,小男孩的额角瞬间就磕出一片红印来。 沈君尧从一旁的水井边转了出来,一脸水珠,应该是刚刚洗漱过。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去看小男孩,那孩子对上他平静无波的黑瞳丝毫没有退缩,反倒突然起身朝他冲了过去。 赵继堂吓得立刻上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 哪知这孩子咬着牙竟是一丝痛苦的神色都没有泄露,硬是伸出没被按住的右手咬破了食指,在地上涂涂写写起来。 沈君尧示意赵继堂放开他,赵继堂当即松了手。 小男孩跪在地上,一笔一划皆是血印,一群人静静看着他写完。 灰石板地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冤字,旁边还画了一条蛇和一个人。 随后小男孩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沈君尧,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又指了指地上的字和画,重重把头磕在了地面上。 沈君尧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想替柳白喊冤?” 小男孩猛地抬头,一滴眼泪“啪嗒”落在地上,随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0章 第149章 149 无声的指证 哑巴小男孩的出现让整个案子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是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案件,如今他为死者柳白喊冤,村民却说柳白是自缢的,这可就让赵继堂犯难了。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长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你个小哑巴在胡乱喊什么怨,柳白他自己吊死在庙里的,有什么冤?有怨也是柳仙跟他之间的事情,你替他朝我们官老爷喊冤,我们官老爷也管不着啊!” 村长吼的这一嗓子让村民们也纷纷埋怨了起来,一个个都开始指责小男孩。 “柳白对你是挺好,你要是觉得他做蛇夫死了太冤那就去跟钟馗老爷喊冤啊!” “你这样闹,是想让御宁卫这些官老爷觉得我们十里村的村民生性恶毒,逼死了柳白吗?小小年纪怎么心肠这么恶毒啊?” “不对啊。”,一个村民喃喃自语起来,“柳白死了他就是村里唯一会抓蛇的了,钱都进了他一个人的口袋,柳白该不会是你害死的吧?”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村民们那些怀疑的、怨毒的、害怕的目光通通朝着小男孩投去,仿佛已经默认了他就是恶徒。 “如果柳白是他害死的,他又何必来我跟前喊冤。”,沈君尧脸色沉沉看向众人,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愣愣看着他,似乎没想过官老爷会替他说话。 沈君尧金口一开谁还敢造次,就算村民有想法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不敢说出口,姜甯上前把小男孩拉了起来。 孩子的眼神很纯粹耿直,实在不像坏人。 “大人,尸体从不撒谎,我先去验尸吧。” “好。” 姜甯背上箱子跟着赵继堂去了义庄,沈君尧挥手让愣在旁边的小男孩跟他进屋,村长只能尴尬地站在外头,明明这屋的主人是他…… 小男孩沉默地进了屋,沈君尧看了他一眼,问他识不识字,他摇了摇头。 “冤字谁教你写的?”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双手快速动作着,然而沈君尧完全看不明白,两人完全是鸡和鸭讲…… 眼看着这么沟通不是办法,沈君尧正要出去找村长问问谁能看懂小男孩的表达,小男孩却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只手指着门一直在摇头。 “不要出去?”,沈君尧试探地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村长,将沈君尧往里拉了一点,这样两人都不会暴露在村长的视线里,他们也看不见村长了。 沈君尧注意到这一点,半蹲下来低声问他,“不能被村长知道?” 小男孩疯狂点头。 村长是第一个发现柳白吊死的人,小男孩不想谈话被村长发现,村长有嫌疑。 沈君尧示意小男孩放心坐下,自己走出屋外挥手叫了一个御宁卫进来,“带着村长去把村子里跟柳白有过节之人的口供都收集一下。” 下属领命,去跟村长说了两句,两人一同离开了院子。 “村长已经离开了,你是不是看见村长杀了柳白?” 小男孩点点头,然后躺在地上做出翻白眼的表情。 沈君尧猜道,“这是柳白?” 小男孩继续点头,然后跑到沈君尧脚边,双手抱着沈君尧的腿,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他抱起来。 然而身形的差距让他无法成功。 他放弃了将沈君尧抱起来,继续做出抱起的动作,然后又站到旁边歪着头,双眼向上翻,舌头往外吐,俨然是吊死的模样。 “村长将柳白抱起来挂在了房梁上装成上吊的样子?”,沈君尧继续猜测。 小男孩再次重重点头。 虽然小男孩展示了过程,但沈君尧还有一个疑问。 昨夜他在庙内的贡品桌上并没有看见油灯,香烛上有灰尘证明很久没有燃烧过了,哪怕借着月光从窗户往里看,恐怕也不一定能看清屋里的人,小男孩如何确定是村长。 他盯着小男孩的眼睛问他,“你看见村长的脸了?” 这回小男孩没有点头,他摇了摇头。 沈君尧当即就严肃了起来,语气有些无奈,“你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为何要指认村长是凶手?你可有看见凶手杀害柳白的过程?” 小男孩的眼神有些闪躲,但沈君尧那双鹰眸就跟带了钩一样叫他不敢撒谎,只能摇头。 沈君尧叹了口气正要告诫他不能诬告,小男孩突然眼睛一亮。 他再次开始重现场景。 第150章 150 腹胀的秘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男孩再次演示起来。 他走到门边伸手在腰带上摸了一通,然后手一抖似乎是把东西弄掉了。 紧接着只见他慌慌张张蹲下身摸索了一通,捡起来走到门外去,顺手关上了门。 沈君尧跟在后面,把门打开,看见小男孩站在门外做出拉锁链上锁的动作,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但是看见凶手将柳白的尸体挂好之后慌慌张张拿出钥匙,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沈君尧这句话并不是疑问的语气,是肯定句。 小男孩明显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这位官大人似乎已经能准确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村长自己说过,他按照神婆的说法任由村民把柳白扛到了柳仙庙锁起来,第二日也是他自己去庙里开锁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1章 钥匙是关键,也是小男孩指认村长是凶手的原因。 而姜甯这头,在赵继堂的帮助下她顺利到达义庄,戴好皮手套开始干活。 柳白的尸体到今天已经是停放的第三日了,温度高,尸体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在所难免,但在尸臭中还隐隐夹杂着大蒜的臭味。 赵继堂看了一眼尸体,有些惊讶,“这柳白真的是男子吗?这样貌和孕肚,真的像是女子多一些。” 姜甯笑而不语,动手脱掉尸体身上的衣物,不过几秒钟尸体就成赤裸状态了。 赵继堂看了一眼尸体,这才相信柳白的确是个男人。 “但他这肚子……”,赵继堂瞥了一眼又去问姜甯,姜甯没有理他,她发现了脖子上的勒痕有问题。 通常上吊自缢的人,绳子绕过脖子会在颈部留下一道往耳垂后方斜向上相交的痕迹,但柳白的勒痕不一样。 他脖子上的勒痕是近乎平行的。 昨天因为尸体穿着立领的寿衣,领子几乎挡住了整个脖子只露出前面喉结的位置,导致姜甯并没有完全看到勒痕的走势。 再加上村长和村民异口同声说柳白是自缢的,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柳白的死亡看做他杀。 如今看来,柳白明显是被人伪造成了自缢的假象。 姜甯摸了摸柳白的咽喉和颈椎并没有发现骨折的痕迹,接着又去翻看眼睛和嘴巴里的情况。 尸体的眼睛轻微充血,舌骨却没有骨折,脖子上有抓挠的痕迹,极有可能是凶手从后面勒住柳白后,柳白想要扯开绳子期间抓伤了自己。 这一推断在姜甯查看尸体手指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尸体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缝中有少量带血的皮屑,和脖子上的两道出血抓痕相符。 除了指甲里的皮屑,姜甯还发现尸体的手掌掌心一侧有擦伤痕迹。左手靠近拇指这一侧的手掌肉上有些细小的沙硕卡在了伤口里。 除了手掌上的伤痕,尸体的膝盖上有淤青的痕迹。 姜甯叫来赵继堂让他扮演受害人,自己从后面将他推到,赵继堂很配合地四仰八叉趴在地面上。 “凶手应该是从后面袭击了柳白,柳白直接扑摔在地面上,手掌擦伤,膝盖也磕淤青了。随后凶手趁他还来不及起身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因为喘不上气窒息死亡了。” 姜甯说完目光落到了尸体的肚子上,她从箱子里翻出薄刃小刀来。 薄薄的刀片划过肚皮已经没有血液渗出了,几乎没有什么脂肪层,腹腔轻而易举就被打开,随着腐臭气体散发出来,一个正在腐烂的囊肿出现在她面前。 “腹腔间质瘤,难怪他的肚子肿大得这么厉害。这肿瘤挤得他的的内脏都快要被压扁了,就算凶手不杀柳白,他恐怕也就只能再撑一个月” 赵继堂被尸体腹腔里那坨巨大的畸形腐肉团整得一阵反胃,但是姜甯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下刀去看胃部。 柳白的胃已经开始自我消化了,基本看不出什么食物残渣,从胃部被肿瘤挤压的情况猜测估计吃得也不多,早就消化了,恐怕死后也没有大便失禁的情况。 赵继堂越看越想吐,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到义庄门口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而沈君尧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小男孩走了过来。 “大人。”,赵继堂赶紧站直身子打招呼。 沈君尧点点头看了一眼义庄内那抹身影,随后将小男孩发现的事情告诉了赵继堂,赵继堂也把姜甯的发现转述给他。 而堂内的姜甯丝毫没有察觉沈君尧已经进来了,她再次看向胃部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第151章 151 特殊的凶手 还没剖开腹部的时候姜甯已经将尸体的外观体征全部查看了一遍,当时发现尸体的肛门有撕裂的痕迹。 但死者柳白有隐痔,而且人有时候排便偏硬也会导致肛门撕裂,姜甯并没有将这一点看做异常。 但现在结合胃部被挤压来判断,死者的食量从前期刚长肿瘤时的增大到后期极度缩减,应该是没有太多粪便可以排出了,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再出现撕裂的情况。 即便是隐痔脱出,也不会造成撕裂,除非…… 再结合尸体上手掌的擦伤和膝盖的瘀痕,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发现什么了?”,沈君尧看她突然脸色凝重,站在一旁低声提问。 姜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差点把刀掉落在尸体腹腔内。 她瞪了沈君尧一眼,嗔怪道,“大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沈君尧被她自然的语气指责得楞了一下,随后居然点点头朝她道歉,“抱歉,是我走路声音小了点。” 赵继堂站在旁边已经无语了,他要十分努力才能压抑住抽搐的嘴角。 “我怀疑有人跟柳白发生了亲密关系,而且是个男人,此人极有可能是凶手。” “什么?!” 姜甯话音一落,赵继堂惊呼出声,而一直乖乖站在旁边的小男孩瞬间跳了起来疯狂摇头摆手。 沈君尧还算镇定,扫了一眼小男孩示意他冷静下来,“这孩子跟在柳白身边时间挺长了,如果有个男人跟他保持着亲密关系,恐怕很难瞒得住。” 听到沈君尧的解释,小男孩这才点了点头。 现在他跟这位官大人已经有种无障碍沟通的感觉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2章 姜甯知道这个说法在古板的大庆人眼里多少有些离经叛道的味道在,但目前来看这是尸体展示出来最合理的解释了。 “赵百户,你介不介意再扮演一下受害人。” 赵继堂看了一眼沈君尧见他不反对,这才点点头走过去。 姜甯让他以双手和膝盖着地的姿势跪在地面上,自己则是脱下腰带从背后勒住赵继堂的脖子。 “凶手大概是失手勒死了死者。死者并没有舌骨骨折,颈椎也没有断裂,是窒息死亡的。证明凶手一开始并不是奔着杀害死者的目的去的。否则从背后暴力勒紧一般都会出现牙龈出血眼睛凸出和骨折等一系列痕迹,而柳白的尸体上并没有。” 赵继堂听完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十分尴尬。 毕竟自己这样的姿势,姑娘家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说这种男女之事,还是指挥使看重的姑娘,他真的是觉得头发丝都要冒烟了。 姜甯知道这个话题在古人看来是孟浪了点,但还是继续解释,“据我看乡野杂文所知,有些男子有特殊的癖好,胁迫他人会让他们感到欢愉。凶手勒住柳白的脖子并不是想杀死他,大概是力道没有掌控好,而柳白一直在挣扎,以至于凶手没有察觉他喘不上气,最后将他勒死了才反应过来。” 沈君尧倒没有很在意这个话题,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小男孩。 “你可有见过柳白对什么男人特别厌恶或者抗拒?” 如果凶手确实对柳白进行了侵害,那必定不是一时兴起的,否则如何会想到在夜静无人又荒芜的柳仙庙里行这荒唐之事。 而小男孩跟在柳白身边很久了,如果有这么一号人多半会引起他的注意。 这下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小男孩投了过来,他杵在地上想了好半晌突然伸手拉起沈君尧的袍角将他往外扯,似乎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沈君尧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等等,然后半蹲着安抚道,“等验尸完成。急不来,有了证据才能抓住凶手。”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咬着嘴唇站在沈君尧边上,还是那副倔强的模样。 姜甯转身重新回到尸体边上继续完成尸检,确定没有其他遗漏的发现之后才缝合腹腔,赵继堂叫来一个白衣一同将尸体放回了棺木里。 “死者的口腔内壁有擦损的痕迹,小朋友,当时你将蛇塞进尸体嘴里的时候,可有弄伤他?” 面对姜甯的题提问,小男孩有些迷茫。 他挠了挠头指了一下天上,又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张开嘴用手往里面做塞东西的姿势。 姜甯满脸问号。 “你是想说,当时夜里你看不见,只是将蛇塞进尸体嘴里,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伤死者?”,沈君尧在一旁进行翻译。 小男孩点点头,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无法判断尸体口腔内壁的擦伤是塞蛇的时候造成的,亦或是凶手留下的,这个线索只能先放置不管,姜甯微微叹了一口气。 沈君尧示意小男孩可以走了,小男孩立刻撒丫子往外跑,两刻钟的时间就将几人引到了村中一户人家门前。 第152章 152 锁匠 小男孩把沈君尧几人带到了一个小院门口,里头传来男女间激烈的争吵声。 “人都死了在这装什么好心啊,当初你可没少辱骂他!”,女人吼叫着,怒意明显。 “我当初骂他不过是因为他男生女相,现在人都死了,还是被杀的能一样吗,这棺木的钱都给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男人倒有些弱势,虽然据理力争但显然没什么底气。 几人走近,姜甯看见一个妇人举着扫帚就往男人身上打,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泼辣的。 “我看你不是不好意思要回来,你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吧,他是个男人,你也不嫌恶心啊,我呸啊!” 男人被打得抱头鼠窜,一边躲一边辩解,“我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你少发点儿疯吧,传出去别人真以为我有特殊癖好怎么办!” 大概是考虑到男人是自己的丈夫,真传出去被误会了自己也难堪,妇人这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扫帚一扔就要出门。 而姜甯一行人站在院门外,双方撞了个正着。 “有病啊,站在人家门外听墙角,你们是……” 她后面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男人冲上来捂住了嘴,“阿荷你这婆娘是真的不知死活啊,官大人你也敢顶撞!” 一水儿的飞鱼服,白色,蓝色,红色,显眼得很,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对着御宁卫破口大骂,当即软了下来。 男人放开她,她立刻就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开始道歉,“怪我,瞎了狗眼没认出几位大人来” 沈君尧眉头微微皱起没有搭理,小男孩在旁边扯了扯他的的袍角指向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对上沈君尧的双眸心下一惊,往后退了半步立刻低下头,“小人赖三。” 小男孩似乎非常激动,他指了指赖三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摸了自己的手,最后露出十分生气又无奈的表情。 “赖三摸过柳白的脸和手,柳白非常不高兴?”,姜甯看了一眼小男孩也猜测了起来。 小男孩点点头,又做出开锁的姿势,拉着沈君尧就要往屋子里面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3章 哪知赖三的媳妇儿阿荷突然发难,冲上来就给了小男孩一巴掌,将他扇地险些摔倒,幸亏姜甯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你个黑心肝的小哑巴别胡乱说话,我男人什么时候摸了柳白,你个贱东西,就该跟柳白一块去死,留在这儿恶心谁啊!” 阿荷尖酸刻薄地怒骂起来,丝毫没有顾虑在场还有御宁卫,要不是赖三拦着她还想再上来踹小男孩一脚。 “赵继堂,拖下去。”,沈君尧冷冷发话,目光盯在阿荷身上。 赵继堂会意,一挥手,两个白衣一人一边就把阿荷就拖到远处的大树下押着,一伙人的耳边可算是清净了。 沈君尧跨进院子,小男孩朝屋子里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里头翻出了好几把钥匙。 “赖三,你有柳仙庙的钥匙?” 对上沈君尧这样凌厉的气势,赖三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汗涔涔跪倒在地,“没有,我没有啊大人,那柳仙庙那把锁是村长自己家的啊,我哪来的钥匙啊。” 沈君尧闻言有些疑惑地朝小男孩看去,小男孩跺跺脚又进了屋里,这回出来手里还多了两把锉刀和一个锁。 姜甯一拍手惊呼道,“赖三你会开锁!” 小男孩还是摇头,一直晃动手里的锉刀,急得不行。 沈君尧敛眉一想,再次开口,“赖三你是个锁匠,你会复刻钥匙。” 这下小男孩总算笑了,点头点朝着沈君尧比了个大拇指。 “你轻薄过柳白,还懂得复配钥匙,嫌疑很大。现在你需要提供自己案发当夜从柳仙庙离开之后到村长开门之前这段时间里有不在场的证明。” 赖三呆住了,他哪里想到沈君尧一个堂堂指挥使居然会相信一个哑巴的小孩的话,现在自己再不说实话就真的要被抓了。 把心一横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人了,赖三供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卢青!我陪卢青在他隔壁那寡妇家里待了一整夜!卢青这人私底下可没少偷看柳白,那时候柳白肚子刚大起来他还到处传谣,说柳白被人弄大了肚子呢。” 第153章 153 狼狈为奸 赖三说完还不忘看一眼远处树底下的阿荷,声音带着求饶的味道,“大人,我没撒谎,你去问问卢青和杜寡妇吧。我家婆娘泼得厉害,我那天骗她说是去跟卢青喝酒了,你们可别说漏了嘴啊。” 姜甯十分不耻他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翻了个白眼,沈君尧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小表情,嘴角微弯。 从赖三家中出来,赵继堂已经收到了手底下的人搜集来的供词了,厚厚一大叠。 几人围在一个大榕树底下开始翻找关于杜寡妇和卢青的信息,很快一个白衣有了发现。 “大人,这是杜寡妇的证词,她的证词里并没有提及卢青或者赖三,只说案发时自己与孩子在家睡觉。” 而赵继堂紧随其后也翻到了卢青的供词,没提及杜寡妇,倒说了自己与赖三在家中饮酒一觉到天亮。 “卢青和赖三的供词一致,小孩也只看到了一人行凶,杜寡妇的供词恐怕是为了掩盖自己偷人所以做了假。大人你怎么看?”,赵继堂把证词递给沈君尧,出声询问。 沈君尧仔细看完证词才回道,“合理。先去跟杜寡妇求证一番吧。” 赵继堂负责带人去跟杜寡妇核实赖三的证词,沈君尧则让小男孩领路前往村中大夫的家中。 柳白的身体异常,大夫却强调他没病,要么是庸医要么就是隐瞒了什么。 十里村是个诸多外姓之人聚居在一起行成的村落,人情关系复杂,小男孩和柳白是村子里最不受待见的,只有大夫对他们还算和善。 沈君尧三人找上门的时候大夫正在门外晾晒药材,远远看见沈君尧就转身进屋想要躲避,硬生生被小男孩追上去拽了出来。 “小哑巴,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夫眼见着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问话。 小男孩指了指沈君尧就没了动作,因为他也不知道官大人为何要找大夫。 “成大夫,我看了你的证词,案发那夜你去给一户人家看急病了,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只是有个问题很奇怪。” 沈君尧率先道明来意让成大夫放心下来,他把三人带进狭小的屋里,搬来凳子坐下。 “大人想知道什么?” “柳白腹中有个巨大的囊肿,为何你替他看病诊脉却一再说他无病。” 听到这话成大夫原本放松的脸色瞬间又紧绷了起来,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小男孩一急就跑到他身边跪了下来,朝着他一直磕头,额上很快就有了血丝,成大夫烦躁地抹了把脸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是我这个老头财迷心窍害了他。” 此言一出,小男孩顿时愣住了,满眼的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夫居然是帮凶。 成大夫心虚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叹着气解释起来。 “我知道柳白得病了,但那病我治不了。我是个赤脚大夫,看些普通小病小痛还行,这样的怪病我根本无从入手。我开了不少药也不见他好转,再拖下去我的口碑多半也要有损,而神婆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神婆?”,姜甯有些惊讶,她翻了翻证词,找到了神婆的口供。 案发那夜,神婆提议将人送到柳仙庙之后就回了家,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4章 成大夫也没在意姜甯的动作,满脸愧疚道出了自己和神婆的秘密。 神婆并没有神力,而成大夫也并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于是两人合起伙来用柳白的命赚钱。 一开始柳白找上门的时候成大夫是认真诊断过的,他看脉只觉得柳白胃气不和肝胆有郁,只开了些理气解郁的汤药给他。 没想到吃了十天左右,柳白又来了,这次再诊脉依然是这样,只是能隐隐察觉到肺腑气机不顺,脉象也没从前有力了。 成大夫自然也察觉到了柳白的肚子越来越大,只是一开始并不明显,成大夫也不敢乱说,依然跟他说没病,只说气机失调让他回去吃药休息。 就这么拖了一个多月,柳白的肚子肉眼可见凸起,成大夫知道瞒不住了,再治下去恐怕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只是个赤脚大夫水平很一般,但是因为十里村人多距镇子又远导致村民看病只能找他,他才渐渐积攒了些经验和名气,他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 就在他准备向柳白坦白自己无力治疗之际,神婆找上了门,给了他一个两人双赢的方案。 第154章 154 真正的凶器 神婆年纪大了,十里村平安和顺好几年已经没有用得上她驱邪布阵的地方了,她平日只能靠着卖些家宅平安的符纸为生。 这次柳白肚子大了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许久不曾上门的村长找上了神婆,神婆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柳白男生女相在村中本就不受待见,那些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多是鄙夷厌恶,但也不乏几个带着玩味的,村长生怕闹出什么荒唐事来,所以上门求助神婆。 神婆就装模作样开坛请神做了一套仪式,最后跟村长说柳白被柳仙看中成了蛇夫,如今是怀上柳仙的孩子了。 这事从村长嘴里说出去整个十里村都炸了锅,原本他们对柳白是厌恶,现在是不敢辱骂得太明显了,都逼着他。 这样一来成大夫就可以继续对外说柳白没病,可以继续从他手里赚些汤药钱也保住了自己的声誉,而神婆则是因为这柳仙招婿一事再次被村民尊敬了起来。 听完成大夫的解释,小男孩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冲上去就开始打人。 成大夫自知理亏也不反抗,就抱着头让他大。 小小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成大夫身上,眼泪也滑落下来。 “成大夫,医者父母心,你医德败坏至此,还是另谋他职吧。”,姜甯狠狠剖了他一眼才把失控的小男孩拉了回来,轻声对他道,“大人一定会抓住凶手的,你相信我们。” 小男孩红着眼睛看向沈君尧这才渐渐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开始做手势。 依旧是模仿凶手掉了钥匙捡起来关门的动作。 凶手有钥匙可以开门锁门,现在又加上村长从神婆嘴里知道招婿一事就到处宣扬来看,村长依然是小男孩眼中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沈君尧会意,起身迈开步子往村长家中去。 临出门前他并未转身,给身后的成大夫留了一句话,“案件完结之后不得再行医。” 尽管他没有说别的话,但成大夫依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在后面应是,比起钱当然是命更重要。 重新回到村长家中,村长一家人都在屋里忙活的,看样子是在收拾东西。 小男孩当下就急了,冲上去一把抢过村长的包袱跑回沈君尧身后,村长正要发火,看见沈煞神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村长,这是想去哪里?案件一日未结,任何人都不得离村。” 村长的小儿子不敢直视沈君尧,只能叉着腰对小男孩骂道,“臭哑巴乞丐,都是因为你乱说话整个村子都鸡犬不宁了。你要是扰了我大嫂养胎,等这些大人都回去了,我就找人去打死你!” 这小孩年纪小行事却嚣张,在他眼里杀人似乎就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一般随意,沈君尧的眉头皱了起来。 村长见状急忙上来解释,“大人不要误会,不是我们要走,是我儿媳要回娘家歇一段日子。她前几日刚发现怀上了,身子不稳。如今村子里不安生不适合养胎,我们就收拾些东西让她回娘家歇几日,就在隔壁村而已。” 说话间,一个秀美的年轻妇人被一个眼小眉疏的男人扶了过来,她似乎不太高兴,甩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也不恼站在一旁赔笑,“英姑你别生气,现在你是家里的祖宗,你想要啥我都给你买,别生气了哈,仔细气坏了身子和儿子。” 英姑厌恶地瞥了一眼,没好气道,“潘勇,我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我也懒得跟你废话。” 村长的大儿子潘勇一句都不敢反对,在旁边点头哈腰,“好好好,我回头就跟爹商量,你先回去养胎,别气了。” 村长脸色也不好,但还是强端着笑脸求沈君尧明天再谈,“大人,我家里今日有些事,这儿媳又得先送回家,您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您看成吗?” 沈君尧的眼神把村长家的几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挥手唤来远处一个白衣御宁卫吩咐他盯着村长家,这才离开。 小男孩很是气愤,死死站在村长门口不愿意走,最后还是姜甯生拉硬拽把人拖走了。 人暂时查不了,但光线充足是查看柳仙庙的好时机,那庙阴暗,夜里恐怕有看不仔细的地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5章 再次来到柳仙庙,外面有一个白衣御宁卫在看守,见了沈君尧急忙行礼,沈君尧微微点头进了庙里。 小男孩扯了扯姜甯,伸手指向贡品桌的一角。 姜甯凑过去看,贡品桌上有厚厚的灰尘,但在左边的中段有明显擦拭过的痕迹,与周围的灰扑扑不同,那一块异常干净。 沈君尧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下桌子又抬头看向屋顶,轻松一跃踩在墙面上,翻身上了房梁。 “横梁上有一道细痕,看粗细应该是勒死柳白的绳子留下的。凶手应该是站在桌上把绳子抛上去系好,再将柳白的尸体挂了上去。临走的时候怕被发现鞋印,所以擦掉了贡品桌上的鞋印痕迹。” 小男孩点点头,但姜甯却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来。 她问沈君尧,“大人,你确定横梁上是绳子的痕迹吗?粗细可有区别?” 沈君尧不明所以,但又看了一眼灰尘上遗留的线痕才点点头。 姜甯神色严肃起来,“当时村长只说柳白是吊死的并没有说用的是什么上吊,你在横梁上看到的是绳子留下的痕迹,但柳白的脖子上勒痕中间紧实向上下方逐渐柔和扩散,那不是绳子造成的痕迹,是面积更宽也更为柔软一些的织物造成的,凶手是用的别东西勒死柳白,再用绳子将他挂了起来。” “柔软的织物,例如腰带或者披帛?”,沈君尧的目光落在窗拴那半截绳子上。 姜甯点头。 第155章 155 地上的雄黄 昨天夜里发现窗栓上的绳子时,沈君尧以为那是小男孩借着那绳子在墙角攀上窗户所用,离开的时候切断了绳子带走。 如今看来,这根截断的绳子应该是凶手杀死了柳白之后情急之下切断了,用来伪装自缢现场的工具。 他将想法说了出来,询问小男孩是否正确,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跑向了屋外。 姜甯和沈君尧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小男孩站在墙角处,等两人过来之后就迅速扒住那几块微微凸出的木板,动作利落地爬到了窗户边上。 他将窗户关到半敞开的状态,然后自己趴在那儿作出偷看的样子。 “他跟着柳白学抓蛇身手灵活,年纪小身量又轻,成年人不太容易借着那微小的凸起攀上去,他倒是轻而易举。案发时的窗户是半开着的,他趴在上面看到了凶手伪造现场的过程。” 小男孩又飞快爬了下来,重新回到了柳仙庙内,他指着角落一处地板然后自己脸朝地面趴了下去,双手贴在身侧,手心朝上。 沈君尧眉头一拧道,“应该是柳白死就是这个姿势陈尸在这里,随后被凶手布置好挂到了房梁的绳子上。” 小男孩爬起来点头,又一次朝沈君尧举起了大拇指,眼睛里多了些感激的情绪。 “现在我们知道的线索并不多,只知道凶手有钥匙,还有特殊的癖好,凶器极有可能是腰带或披帛,这样看来村长确实是嫌疑最大的。” 姜甯想了想才接上沈君尧的话,“但是村长有两个儿子,提起柳白的时候厌恶也很重,实在不像是有男子之癖的模样。当然,也不排除他伪装得实在很好。” 沈君尧耳朵里听着,脚步却没停下,一直在细细查看庙内的各个角落。 这时,一条蛇趁着三人在分头查看地面,静悄悄从门口爬了进来。 黄黑相间的身体,圆扁的头部,吐着信子往一旁的白色身影挪过去。 姜甯此时正半蹲着在查看柳仙像底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的靴子,她也没在意,又往边上挪了一下继续看。 然而过了不到两秒,那种擦过靴子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感觉还漫延到了鞋面上。 她迟钝地低头一看,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珠和她对上,下一秒她尖叫了一声甩了下脚就往沈君尧那边冲。 沈君尧和小男孩正一人蹲在一边角落在翻找线索,突然听见姜甯的尖叫纷纷转过头来。 小男孩离得远一些,他看着姜甯像只松鼠一样瞬间窜到了那位官大人的背上,官大人被她这猛地一撞险些趴到地上去,幸亏他用手撑了下地面才避免了与地面亲密接触。 “蛇蛇蛇!活的!”,姜甯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她被那条活着的蛇吓着了。 死了的蛇她是不怕,不代表活着的她不怕啊。 这古代解毒技术落后,没有血清,万一是条毒蛇她分分钟就要重新投胎做人,她还不想这么快又挂了啊。 沈君尧已经站了起来,但还被姜甯死死扒拉在身上,跟个龟壳似的,但他也没把她甩下去只是满脸无奈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动作,小男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只见他从兜里套了一把橘黄色的粉末撒过去,出手快如闪电一下钳住了那蛇的七寸,随后另一只手紧紧捏住蛇的头部,不让它张开嘴。 一套下来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姜甯都看呆了。 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蛇,将它被捏紧的头放在自己手臂上轻轻按了两下,然后还指了指自己的牙齿才摆起手来。 沈君尧松了口气,沉声道,“下来吧,他说这蛇没毒。” 姜甯不太相信地瞥了一眼沈君尧随后才去看小男孩,见小男孩重重点了点头,她才松手从沈君尧背上跳下来。 “你可真是厉害。”,姜甯由衷到夸奖了小男孩一句,脚步还是下意识往沈君尧后面躲了躲。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6章 小男孩脸蛋浮起一抹小红晕,捏着蛇跑了出去,随手扔进了远处的草丛里。 姜甯走过去看了下他洒在地面上的橘黄色粉末,意识到这东西应该是雄黄。 而沈君尧的眼神却落在了自己身后那面墙上。 墙角地面的缝隙和墙面上有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粉末卡在了木头缝隙里,不靠近仔细观察并不容易被人察觉。 第156章 156 寻找衣裳 他伸手从木制墙壁的缝隙里扣下来一点伸到鼻端轻嗅,是轻微刺鼻的味道,像大蒜混着臭鸡蛋。 “这里也有雄黄,但那孩子方才洒的是你那边,这里的应该不是他留下的。”,沈君尧看向门外,小男孩还没有回来。 姜甯也跑过来看了一眼,学着沈君尧的样子扣下来闻了一下,突然朝他道,“这个味道!柳白的尸体上也有,是雄黄的味道吗?这样说来,柳白的身上也沾上了雄黄。” “他是个捕蛇人,身上有雄黄不奇怪,但这墙面和地面有雄黄倒是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他自己洒出来的辟蛇的?” 沈君尧没有立刻回答姜甯的猜测,他先把屋内的四个角都看了一遍才肯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是他被锁进来之后为了辟蛇洒下的,应该洒在最容易进蛇的门口而不是这儿连个破洞都没有的角落里。而且这个角落,靠近他陈尸的位置,我更偏向于是他跟凶手缠斗间洒落的。” 柳白得病了身体变得虚弱,凶手力量在他之上,而他身上只有捕蛇带着的雄黄,于是抓出雄黄不断朝凶手挥洒,这个推理倒是最合理的。 两人在屋里讨论着,小男孩也终于扔完蛇回来了,额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珠。 “柳白是不是习惯性在身上带着雄黄粉?” 不知道沈、姜二人在他出去期间发现了什么,但小男孩还是乖乖点了头。 姜甯看向沈君尧,惊喜地对他道,“我们得尽快锁定疑凶,如果柳白洒出了很多雄黄粉,那估计凶手身上也会沾到。如果柳白往他身上撒,恐怕头发上也会有。现在只剩下墙角和墙壁上的粉末,证明凶手可能把地上的粉末都沾了,也可能是用衣裳擦干净了。”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身上可能还残留着雄黄粉末。 毕竟古代可不如现代,特别是村子里的人,并不会频繁盥洗衣物。因为穷人家的衣物多数都是粗麻一类的,频繁洗容易损坏,一般都是穿个三五天才洗一回。 而距离柳白死亡当夜至今已经三日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凶手的衣服还没有洗。 想的容易,但是疑凶却不是那么好确定的。 小男孩依然认为村长就是凶手,沈君尧暂时也没有其他怀疑的目标,于是三人只能先回到村长家中去守株待兔。 村长为了方便沈君尧办事,特地把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带上老婆跟小儿子挤一个屋子。他的大儿子潘勇则已经出发去送媳妇回娘家了,暂时还没回来。 是夜,屋中亮起烛光,沈君尧和姜甯照旧一人一边桌子坐着,赵继堂也从杜寡妇那儿回来了。 果然没猜错,杜寡妇为了掩饰自己偷人的事在证词上做了假。 卢青和赖三没有撒谎,他们三人在案发当夜颠鸾倒凤了一宿,并没有往返柳仙庙作案的时间。 沈君尧就着烛光开始翻看村民们的供词,其中一份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村民提到,案发当夜他和朋友喝酒路过村长家,听到了村长家中传来争吵声,听声音似乎是潘勇和他媳妇英姑的,当时大概是子时末丑时初,夜深人静的时刻。 但村民也没听清他们在吵什么,只隐约听到英姑哭着说要回娘家什么的。 沈君尧又翻出来与他喝酒同行的那个村民的口供,当中也提到了潘勇吵架这事,但他没有留意对话内容,只听见关门的声音。 “村长和潘勇都有些奇怪,明日分开盘问。” 赵继堂闻言点点头,又出去派人盯紧村长,而潘勇那边已经有御宁卫在背后跟着他去隔壁村了,保证不会让他半路脱逃。 天亮之际,鸡鸣声响彻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扰人清梦。 姜甯迷迷糊糊爬起来,沈君尧和赵继堂又不见了踪影,连小男孩也不见了人。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看见红色的身影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了。 沈君尧和村长坐在树下交谈,小男孩站在沈君尧后面,一双眼睛盯着村长丝毫不放松。 姜甯刚走近,就听见村长急着解释,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确实是我家的琐,也确实只有一把钥匙,但是那天夜里我前半夜心慌的厉害,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后半夜睡得可沉了,真没出去啊,大人你可以问问我小儿子和婆娘,我真的没有撒谎。” 沈君尧凝视他的眼睛,淡淡道,“他们是你的近亲,供词并不能全信,案发当日你穿的衣裳在何处?” 村长闻言愣了愣,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晾衣架。 晾衣杆上没有晒着衣物,但底下放了一个大桶,桶沿上搭着一抹衣角。 第157章 157 提取证据 沈君尧的眼神投了过去,姜甯心领神会。 她跑向木桶,发现里面里面确实有一大桶衣物,但,都泡在了水里。 他们晚了一步。 小男孩见姜甯站着不动于是也一溜小跑着冲了过去,结果看着一桶的水,眼里的光当即就暗了下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8章 沈君尧却感觉不对劲,他上前一把拎住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村长是凶手不可能还前往禹州的御宁卫卫所报案,而且初次见面的时候村长确实十分恐慌,如果他敬畏鬼神,神婆哄骗他柳白是蛇夫,他更不可能有胆子去亵渎。 再加上柳白挣扎之际用雄黄洒向了凶手,数量不少,方才自己提起雄黄一事,村长却懵然不知,一再强调家中没有雄黄。 如果他是凶手,当时就应该找借口说家中有使用雄黄的习惯。 而且当自己问起还有何人的衣服在木桶中时,村长明显犹豫了,要真是凶手为何要考虑一番才认罪。 一切都不太合理,种种迹象表明,村长再提真凶顶罪。 凶手必定是他非常重视之人。 而村长家中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大儿子潘勇,另一个是小儿子。 小儿子的身高体重完全不是柳白的对手,小男孩认不出人但不会搞错成年人和孩童的身高,小儿子不可能是凶手。 那么剩下唯一一个,就是案发当夜与妻子英姑有过争吵的潘勇。 想到潘勇,沈君尧很快又联想到昨天白天见过的英姑。 当时的英姑满脸厌恶,还让潘勇考虑清楚。 英姑在厌恶什么,而让潘勇考虑的又是什么? “你不是凶手,潘勇才是。” 沈君尧丢下这句话,松开了小男孩直接往院子外走去。 姜甯联系方才的事情顿时明白了,示意小男孩赶紧一块跟上。 潘勇离家送英姑回去隔壁村的娘家,照理说已经一夜了,哪怕是去了镇子上都回来了。如今是丝毫不见人影,恐怕是有心不想回来碰上御宁卫了。 想明白当中的缘由,沈君尧直接问了门外的御宁卫隔壁村怎么走,等姜甯和小男孩上了马车,他鞭子一挥就驾车往隔壁村去。 马车才走了不到一刻钟,沈君尧坐在车辕上就看到骑马赶回来的赵继堂,两方急刹停在乡道上,扬起一地的尘土。 “大人,潘勇那厮昨天夜里送了英姑回家说住一宿,今日一早人就不见了。” 赵继堂急得满脸通红,他手底下的御宁卫连个普通人都没看住,这简直就是在指挥使面前狠狠打了他的脸。 沈君尧眸色一暗,语气凌厉至极,“案子告破之后你罚俸一个月,手底下那个失职的罚俸两个月仗责二十。现在先去找英姑,把潘勇抓回来才是要紧事。” 赵继堂心下一松。 比起前任动不动扣人半年钱的指挥使,沈大人简直是菩萨,他立刻正色道,“是!” 第159章 159 夫妻间的交易 隔壁村并不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就到了,赵继堂领着人直奔英姑娘家。 门外一个御宁卫站着满脸愧色,看见沈君尧下车当即就跪下求罚。 沈君尧将处罚说了一遍径直越过他进了英姑娘家,赵继堂把那御宁卫拉了起来,“指挥使体贴,这责罚已经很轻了,好好干活将功补过。” 白衣感激地点了点头,立刻跟上去。 英姑的娘家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家中有着一亩薄田,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是家中幺女,很得家中疼爱。 “潘勇喜欢男人,你知道他对柳白干了什么。” 沈君尧直接开门见山,丝毫不想跟英姑委婉磨蹭,张嘴就是肯定句。 英姑似乎早已猜到他有备而来,倒也不隐瞒,点点头认下了。 “当初要知道他如此恶心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有一夜他喝多了,躺在床上说梦话,抱着我又亲又摸嘴里喊的却是柳白的名字,我扇了他几巴掌他才醒过来,把我恶心坏了。” 姜甯看了一眼英姑的两个哥哥,皆是满脸愤怒,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对这个妹夫非常不满。 “你如何得知他杀了柳白,又为何要助他脱逃?”,沈君尧盯着英姑,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甄别她是否在撒谎。 英姑撇了一下嘴道,“那天半夜他起床把我惊醒了,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去公爹屋里才出来就觉得不妥。后面一路跟着去了柳仙庙,听见他跟柳白在里头的动静,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杀了柳白,还以是柳白不愿,事后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直到小哑巴把事情闹大了,你们查到柳白是被人谋杀的,我这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那你为何瞒骗不报?!”,赵继堂有些恼,声音大了些,英姑那两个哥哥往前走了一步。 英姑闻言倒是露出些许羞愧的表情来,看了一眼小男孩才解释道,“我一个普通妇人,总要为自己后半生谋些打算。一个喜欢男人还杀了人的丈夫,传出去我日后如何做人?所以我才答应替他脱逃,条件是他给我放妻书。” 说完,英姑摸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塞到了小男孩手中,“是我自私了,我知道你跟柳白感情好,这些钱你拿着,好生过日子去吧,他也不愿看着你颠沛流离。” 小男孩咬咬嘴唇直接把钱袋砸了回去,眼神凶狠地像只小狼崽子,恨不得上去扑食血肉的模样让英姑愣了愣。 她也没再强求,把钱袋捡了起来藏好,淡淡道,“那天夜里潘勇一直在讥讽柳白,说他一个男人被搞大了肚子,肯定是跟别的男人有染导致的,让他不要挣扎了,被哪个男人碰不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让他也尝尝。柳白估计是咬了他什么地方,他当时也吼叫了一声。再后面那些龌龊的声音冒了出来,我实在听不下去就离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39章 英姑不是圣人,她想逃出泥潭,所以昨天一大早就跟潘勇商量好了。 潘勇写好放妻书给她,她假借怀孕的由头将潘勇带出来,当时村长还以为她摆谱想要让潘勇补贴娘家所以对她脸色特别不好,没想到竟然是助他儿子金蝉脱壳。 小男孩眼泪哗啦啦落下来,鼻涕糊了一脸,姜甯生怕他冲动上去打英姑反被英姑的两个哥哥暴揍,只能用力牵紧他的手。 真凶既然已经明朗,如今只需将人追捕到案即可。 英姑也不隐瞒,指了指南面的山路告诉众人,潘勇往那边山头走了,大概离开了有四个时辰。 他是从后院的篱笆间隙翻出去,所以一直守在门口的御宁卫压根没发现他人不见了,还以为他一直在屋里睡着没起床。 有了方向,赵继堂当即就策马回去调遣人手。 不到一个时辰,十来个御宁卫集结在南面山脚下,阳光下,白色飞鱼服熠熠生光。 “搜!翻了这山头也要把潘勇这瘪三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继堂一声令下,十来个御宁卫迅速四散,白色小点很快消失在绿荫当中。 沈君尧领着姜甯率先回了禹州的卫所,小男孩也被带了回来。 姜甯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孩子,将他塞给了沈君尧,“大人,你给这孩子洗洗吧,都馊了。” 沈君尧低头看了一眼小男孩,小男孩难得地露出了羞赧的表情来。 第160章 160 纸人有命 小男孩最后还是乖乖跟着沈君尧去了厢房,姜甯自己也回去要了一桶水洗漱。 三人休息梳洗完毕,重新集合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小男孩看着一桌的菜咽了咽口水,但却很有礼貌没有去碰,只是眼巴巴看着。 沈君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吃饭吧,潘勇跑不掉的。” 他一声令下,姜甯端起碗就开始干饭,一筷子腐乳通菜下肚,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小男孩则是死命扒饭,看着桌上的菜不敢下筷子,沈君尧看了一眼桌上的半只酱油鸡伸出了筷子。 两只鸡腿,大的给了姜甯,小的给了小男孩,沈君尧自己加了只鸡翅膀进碗里。 姜甯美滋滋拿着鸡腿就开始啃,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同桌吃饭多回了,沈指挥使好像每回都不怎么吃肉,每次都是她哼哧哼哧清扫一通。 小男孩看着碗里的鸡腿反倒是定住了,眼睛红红的直楞愣看着沈君尧。 姜甯余光瞥见了,伸手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蒸鱼。 “吃吧,我们沈大人不爱吃肉每回都是我自己吃,老撑了,别跟沈大人客气。” 闻言,沈君尧嘴角抽了抽。 这姑娘脸皮是真的厚。 明明是每回吃饭她都狼吞虎咽地吃肉,一副许久不吃饭的模样,害得他都忍不住把肉都让给她吃了,不然也不会短短几个月就把她养得圆润了些。 见沈君尧没说话,姜甯吃得也很轻松惬意,小男孩这才抓起鸡腿啃起来。自打柳白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上一口热饭了,这顿饭吃得他眼眶发热。 赵继堂的效率确实不错,这顿饭刚吃完就有人来报,潘勇落网了。 卫所的内院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潘勇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脸上挂了彩。 “大人,这厮越过山头险些就要逃到临县去了,幸亏在山路上留下了足迹,被我们逮着了。”,赵继堂总算找回点面子,说话都硬气了一点。 姜甯绕到潘勇身后掰开他的手,发现右手的指关节上有牙印,应该是他用手扣了柳白的嘴被咬伤的,也是英姑听见他惨叫的原因,这样看来柳白口腔内壁的伤痕是潘勇造成的。 小男孩动作极快从旁边蹿了出来,一拳打在了潘勇的眉骨上,潘勇顿时哀嚎起来。 “你个死哑巴,要不是你多事我也不会被抓,柳白这妖怪就该去死,你也该跟他一块去死!” 潘勇恶毒地咒骂起来,小男孩火冒三丈转身就去抽沈君尧腰侧的佩刀,沈君尧皱了下眉按住了刀柄。 “拖下去押送到府衙去,等刑部下了文书立刻处斩。” “是。”,赵继堂领命,挥了挥手让人把哭着求饶的潘勇拖了下去。 沈君尧看了一眼小男孩,将他的手从自己刀柄上拨开,“律法会制裁他,杀了他你也有牢狱之灾,刀不是这样用的。”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小男孩的眼神却落在他身上。 泼墨般的夜色,暖黄的火光随风摇曳,那身红袍渐渐融入夜色当中,像一幅画烙在他脑海中…… 禹州这个案子侦破,沈君尧马不停蹄就返京,他的公文还积攒了不少,一刻功夫都不能耽搁。 车轮子咕噜噜滚着上了官道扬起一地沙尘,姜甯趴在窗边往后看,发现了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紧跟在后。 那个小男孩一路跑着跟在了后面。 “大人,那孩子还在跟。”,姜甯朝着驾车的沈君尧喊了起来。 前面传来沈君尧平静无波的声音,“我们无法照顾他一辈子,等会他就会放弃了。” 车子没有减速,沈君尧依然保持着速度往庆京走,车子后面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姜甯不是圣母,但还是有些良心不安,毕竟还是大晚上的…… 一路无言,两人赶回镇府司已经是次日晌午时刻了,曹奎拿了封信件过来,沈君尧看了信急匆匆就离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0章 姜甯去了验尸房写柳仙案的验尸记录,最后一个字收笔的时候,一个御宁卫找了过来。 “姜甯,长公主府上来人了,找你的。听说有个官员家中出事了,纸人活了。” 第161章 161 纸人点睛来招夫 长公主?纸人活了? 姜甯放下笔,跟着那个同僚往外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辆奢华的红底金顶马车停在门外,看阵仗多半是长公主府的。 驾车的是个玉冠束发的飒爽女侍,她朝姜甯行了礼才亮出长公主的牌子,“主子命我来接姑娘,沈大人也在府里,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姜甯闻言乖乖点头,上车后一路往长公主府去。 长公主和沈君尧坐在水榭里,徐豪却不在,两人正在对饮交谈,听见她的脚步声才齐齐把头转了过来。 “姜甯你可算来了,快过来,宫里送了脆李过来,酸甜清爽得很,特地给你留了一些。” 霍婧姝依然是那副懒散高贵的模样,她今日穿了一身橘粉色,嫩生生的颜色硬是被她穿出一身傲不可言来。 姜甯倒也不推脱,行了礼就坐下,拿起果子啃了起来,期间又问起了纸人的事情。 沈君尧给姜甯倒了杯茶,然后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三品上都护吴奉廉的小儿子突然暴毙在花楼的床上,床上还躺着一个被点了眼睛的纸人。 纸扎铺做纸人从不点睛,因为纸人通阴,一旦点了眼睛就等于加了阳气赋予了纸人生命,这纸人就能化诡。 而跟吴公子一并躺着的纸人不仅被人点了眼睛,它手里还捏着吴公子的生辰八字。 吴奉廉从前是平阳王的心腹,后来平阳王被封王派往驻地之后他手上的兵权也被收了回来,如今虽然还顶着上都护的名头但手底下却没有一兵一卒,是个光杆司令。 “事情是今日早上被发现的,我手底下的人前几日发现吴奉廉与平阳王还有书信往来,而平阳王在封地倒是不见动作,所以我留了信给君尧。你们二人此次查案务必小心谨慎,谨防有诈。” 霍婧姝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情,她这样嘱咐姜甯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点头应好。 她啃完桌上的六个李子就被沈君尧领走了,两人直奔案发的花楼。 骄阳似火,印在金漆牌匾上闪出一道光晕来,倚香阁三个大字让姜甯一脸黑线。 又是这家花楼。 上次许家双生子的案件也是这里,她还记得那个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鸨母。 这回是白天,红袖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看热闹的龟奴丫鬟围在了倚香阁门口,不少在二三楼的姑娘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都在关注倚香阁的动静。 鸨母这回没了上次的市侩模样,满脸都是急切,看见沈君尧走过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我的老天爷哦,出了这档子事还不让把尸体移开,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哦,大人您可得帮帮我啊。” 她还是姜甯印象中那把中年夹子音,尽管沈君尧已经皱眉往旁边避开了,她还不长眼往他跟前凑。 不得已,姜甯只能站过去拦住她。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好歹要让我们看看现场才能处理案子啊。” 鸨母闻言赶紧凑上来拉住姜甯的手,小手帕一挥就开始抹泪,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把她往楼上带。 “这事真就诡异,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在屋里了,而且旁边还躺着了个纸人在那儿,谁见了都心慌啊。” 言语间鸨母已经把姜甯和沈君尧领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门前,里头有人员走动的脚步声。 姜甯推开门,蓝色飞鱼服的时均转过身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来。 “君尧,姜甯,你们可算来了,这画面真的是,大热天的也让人脊背发凉。” 沈君尧跟在时均旁边进了内室,两个身影并排躺在了床上。 一个穿着白色的中衣,一个穿着红色的纸衣。 吴公子直挺挺躺在床上,双脚并拢,左手放在腹部,姿势十分安详。 但他的脸被人涂了厚厚一层白色敷粉,两边脸颊也被画了两坨圆圆的大红色腮红,嘴唇也上了唇脂,眉间还有一颗小红点。 整个样子看起来跟旁边躺着的纸人妆容十分相似。 而躺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人形大小的女性纸人,造型与普通纸人完全不同。 这个纸人是双环垂髫的少女模样,还做了纸制的发簪和步摇插在上头,身上的红衣不是画上去的,是纯手工纸制再穿上的。 红色的比甲和烟粉色的琵琶袖袄衣,底下纯白色的纸质马面裙,甚至脚上还穿着胭脂色鸳鸯绣鞋。 而最叫人胆寒的地方是,这个女纸人的眼睛点上了。 白底眼眸上两个小小的红点充作眼珠,搭配上纸人咧开的笑唇,诡气逼人。 第162章 162 撞邪 女纸人躺在里侧,吴公子躺在外侧,两“人”的左手和右手居然交叠相握在一起。 吴公子的左手握着一张黄纸放在腹部,而女纸人则是右手握着黄纸垂直在身侧,纸上用朱砂写了生辰八字。 时均看了一眼床上的画面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匆匆撇开眼,他走到房间拐角的屏风后才跟沈君尧汇报已知的信息。 “吴锐,昨天刚入夜就来了,跟朋友喝酒聊天叫了两个姑娘作陪,一直闹到子时末。友人离开归家,他留了下来宿进这间厢房。夜里外头巡守的护院没听见任何动静,到了天亮鸨母进来找人,发现人已经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1章 沈君尧从快速扫了一眼现场,让人把鸨母叫了进来。 鸨母压根不敢靠近那床,瑟缩在门口,“大人,您想知道什么?要不出来去隔壁厢房谈?” 沈君尧低声朝姜甯说了几句,姜甯点点头,沈君尧便动身去了隔壁。 吴锐的脸涂了东西看不清实际情况,姜甯让一个御宁卫出去打盆水来,自己脱了鞋戴上皮手套才小心翼翼爬到床上去看尸体。 纸人躺在一侧不是很方便动作,姜甯又把另一个御宁卫叫了过来,把纸人搬起来递给他,让他放到一旁的地上去。 那同僚也是个虎的,接过纸人直接就杵在了床边的地上,女纸人就这么站着面向姜甯咧着嘴笑,看得姜甯都觉得有些邪门。 吴锐的尸体很干净,身上的白色中衣没有任何污渍,白色的绸缎上有银线浮云暗纹,如此低调奢华的布料应该是他自己的衣物。 姜甯把他手中握着的黄纸取了下来,掰开他的手指查看,除了僵直外并没有伤痕和骨折,指甲缝中也没有外物。 脚上也是同样无伤,而且脚底干净,极有可能案发的时候吴锐正在睡觉并未下床。 去而复返的同僚把水盆端了进来,姜甯示意他放在一旁就去脱尸体的衣服。 从颈脖到小腿脚掌,除了一些已经愈合的破皮擦伤,整具尸体没有任何伤痕。 有些深层的出血和瘀伤并没有那么快浮现,姜甯也不着急,先去拧帕子擦洗吴锐的脸。 来回几次擦洗,尸体的原本的脸总算露了出来。 一张还算端正的脸已经泛白,嘴唇失了血色,面部也不见外伤痕迹。 人不可能无端端暴毙,就像之前的偷名换名案子中的神经毒素,这个吴锐全身无伤也极有可能是中毒而亡。 姜甯打开死者的嘴巴,一股酒气喷了出来,隐约还含有淡淡的异味,但她无法分辨是何物。 “可有发现?” 就在姜甯企图识别死者口腔气味之际,沈君尧已经回来了。 “暂时没有,但是死者身上不见外伤也并无骨折,不排除中毒。”,姜甯说着用手抠了一下死者的口腔内壁。 她摸了一圈,伸出来的时候手套上沾了一些黄白色的糜状物,伸到鼻子下轻轻一嗅,依然是酒混合着不知名的味道。 “死者可能呕吐过,这似乎是呕吐物的残渣。” 沈君尧听完就招手让昨夜负责巡守的小厮进屋来,那小厮刚拐进来就看见杵在地上的女纸人,吓得当场就摔坐到地上。 “把这纸人先抬到柱子后面去。”,沈君尧沉下脸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把纸人搬走了。 小厮跪在地上,沈君尧问他吴锐昨夜吃了什么可有呕吐,但他却说吴锐并未呕吐。 “吴公子酒量极好,甚少喝醉,我在倚香阁两年多了,从没遇见他喝多了呕吐。昨夜他也并未醉酒,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屡次抬眼看向纸人的方向,知道沈君尧不耐烦地摸了下刀柄他才利索起来。 “只是吴公子昨夜有些像是……撞邪了。” “说清楚。” 在沈君尧的煞神凝视下,小厮把昨夜的异样描述了一遍。 吴锐昨夜与友人在前头厢房与友人饮酒听琴,喝至一半突然开始发酒疯,站起身来旋转跳舞,还一直嚷嚷说看见了许多小仙女在他脚边旋舞。 他平日里喝上个三五盅也才微醺模样,但昨夜不过一壶下肚就开始发起了酒疯。 可他脸色如常并未泛起红晕,只是嘴里说的话有些离奇怪异,一个劲指着空无一人之处说有仙女邀他共舞。 众人便也只当他那天真的醉了,把他送至厢房就离开了。 然而今日一早他莫名暴毙,又与纸人躺在一处,于是这小厮就把他昨夜的状态当成是撞邪了。 第163章 163 一桩婚事两条人命 随后沈君尧问起吴锐时常留宿,是否每次都住同一间厢房。 小厮点点头。 巧得很,吴锐是倚香阁的老客户了,每次喝到大半夜都会留宿这同一间厢房。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这厢房的对面是一个头牌娘子的房间,每日一早就能看见那姑娘依窗梳洗,甚是曼妙。 “如此说来,这凶手应当对吴锐的行踪很是熟悉,早已定好了下手时机。”,沈君尧想了想走向了女纸人。 女纸人手里还攥着那张黄纸,沈君尧轻轻一扯就拉了出来。 上面的朱砂还很鲜艳,应当是这几日刚写的,上头的生辰八字虽然普通,但要寻人多少也得花上一些时间。 时均接过了黄纸带着人出去了,他宁愿去外头查人也总比待在这里对着这纸人要舒坦得多。 姜甯已经将尸体的外部都查看了一边,一无所获,只知道吴锐喝过酒。 吴锐是三品大员的儿子,不是无亲之人,要想剖尸查验就必须获得吴家点头,然而案发至今吴家还没来人。 他们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来吴家的人,反倒等来了曹奎,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 大叔刚进门就自报了姓名,是个纸扎铺的老板。 “我瞧那纸人与寻常铺子的纸人不太一样,似乎是专门定制的。所以我找人在白事一条街那边问了一下,这宋叔的铺子是唯一一家做定制纸人的。” 宋叔点了点头,眼神开始在屋内搜索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2章 沈君尧意识到他在找纸人,又命人将纸人从柱子后头搬了出来。 御宁卫刚把纸人放下,宋叔就惊呼了起来,“是我铺子里的纸人,还是我亲手扎的头!这是做给正议大夫家的纸人,按着他家要求,特地给这纸人做了簪子和步摇,是他家小姐最喜欢的样式。” 正议大夫,庆京的四品文散官瞿家,也是个没什么实权的。 “哎哟,这纸人怎么还点上眼睛了,这是要出大事的啊,不祥之兆啊。”。 宋叔跺了跺脚有些着急,伸手要去擦除纸人的眼睛却被沈君尧拦了下来。 “这纸人如今是物证,不能随意损坏。” “大人啊,我可听说了,死的是吴大人家的公子,这事大凶啊。瞿家小姐因为吴公子悔婚,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了,昨夜正是她的头七啊!” 宋叔话音刚落,一股风吹来,猛地将厢房的窗户关了起来,“砰”一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屋里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屋内的纸人好像有了灵魂一般,突然被风吹得往前挪动了半步,仰着那张诡异的笑脸冲着屋里的人笑,饶是曹奎这样的糙汉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大人啊,这纸人怕是被瞿小姐附了体,硬生生把吴公子招走了啊,再不毁掉怕是要惹出祸事的。” 然而不管宋叔怎么劝说,沈君尧就是无动于衷,宋叔眼见着劝不动了,只能匆匆告辞。 鸨母在外头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她那张涂了不少脂粉的脸这下是真的假笑都挤不出来了,赶紧叫了几个龟奴小厮去道观请符。 折腾了一会儿,吴家总算来了人,竟是吴奉廉亲自带着夫人来了。 两人脸色苍白得吓人,跌跌撞撞进了门直扑床榻。 “我的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扑在了吴锐的尸体上,吴奉廉硬是红着眼睛把她拉了起来。 “沈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君尧看了一眼曹奎,曹奎跨步上前将查探到的事情给吴奉廉解释了一番,吴夫人突然从尸体边上冲了过来仔细观察纸人。 “一定是瞿家干的,肯定是恨我们悔婚把我的锐儿咒死了!我认得这个纸人头上的饰品,不就是那瞿佳最喜欢的那根翠玉珍珠步摇吗?!” 吴夫人是见过瞿家小姐瞿佳的,她如此笃定,沈君尧心中也有了考量。 “你们与瞿家有了婚约又为何要悔婚?当中可有什么冲突?” 没想到沈君尧会提及此事,吴夫人目光闪躲了起来,曹奎眉头一拧刚想出声就被吴奉廉的话止住了。 第164章 164 浴火重生的纸人 吴奉廉抬眸看了一眼那阴森森的女纸人,又让随行的家仆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这才愿意将原因说出来。 “也不算是悔婚。我们本就想着全凭两个孩子喜欢就答应了定亲,一开始也只说了迎瞿佳入门但并没有承诺给她正妻之位。后面婚书下的是贵妾,她不愿,闹上了门说我们吴家无耻,我夫人一怒之下才悔了婚的。” 吴夫人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早知道当初就应下让她嫁进来,我锐儿就不会死,真是造孽啊……” 眼下来看瞿家的嫌疑最大,曹奎领命先行一步去盘查,吴奉廉立刻让人进屋来抬吴瑞的尸体。 姜甯一看急忙上前拦下,“吴大人,要想尽快在找出凶手还需要令郎的尸体。” 吴奉廉朝姜甯扫了一眼,面带疑惑。 “死者身上并没有外部伤痕,极有可能是中毒身亡,若是能剖开尸体查验……” “什么?剖开?不可!” 姜甯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吴夫人打断了,她慌慌张张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倒在吴瑞的尸体上,生怕御宁卫来抢。 “哪里来的贱民,怎么敢开这个口,疯了不成!快来人,把公子的尸体带走!” 姜甯还想上前再劝,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 沈君尧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退下来。 想起长公主的叮嘱,姜甯不再游说,安静地退到了沈君尧身旁。 “既然吴夫人不愿那就罢了,只是吴瑞的尸体在结案之前不能下葬,否则耽误了案件侦破本官是可以强制带走尸体的。” 吴夫人眼睛一瞪又要发话,吴奉廉抢先一步答应下来,说罢也不管吴夫人那铁青的脸色,让人把尸体带走了。 眼下无法尸检,两人只能先将重点放在瞿家这头。 瞿家老爷虽然是个文散官但好歹也是个三品,宅子自然是落在城东的,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瞿府门前。 府门前还挂着白布,虽然未贴白纸和灯笼,但也不难猜出还在办白事。 姜甯和沈君尧正要进门,时均也同时赶到,手上还捏着那张黄纸。 “君尧,这生辰八字是瞿家五小姐瞿佳的。” 沈君尧抬眼看向瞿家大门的来人,目光沉了下来。 门房已经迎过曹奎进门了,这会儿又来了几个,直接就把人往里带。 姜甯一边走一边看,发现瞿家面积虽大但装饰却古旧,应该不属于银钱较为富裕的门户。 还没走到会客的偏厅,前头就传来了较为激烈的争吵声。 “这事情闹得连御宁卫都上门了,要不是你管教不严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把我们瞿家的脸都丢光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3章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窦姨娘也是为了孩子……” “谁要你假好心,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恐怕这婚事也黄不了!” 几人七嘴八舌骂作一团,曹奎站在厅里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抬头看见跨门而入的沈君尧几人,顿时如获大赦一般快步走上前来。 屋里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褐袍男人,左边站着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妇人正在替他抚背,还有一个穿玫红云肩的盘髻妇人与他们对立而站。 “大人,这一家子人压根没法谈,上来不管问什么,这瞿大人就仗着官职高不愿合作。他那夫人和姨娘也不是好说话的,一个尽是挑事情,另一个只管骂人,来了这么久,除了知道瞿家小姐死了,啥也问不出来。” 曹奎虽说脾气急,但这官大一阶压死人,他也不能贸然顶着御宁卫千户的名义冲撞,到时候害沈君尧被人参上一本就是罪过了。 沈君尧自然理解当中弯弯绕绕,并未怪他,屋里三人还在吵个不停,没人注意到沈君尧的脸色已经跟锅底一般黑了。 “瞿大人,好生热闹啊。”,他一开口,屋里的动静顿时就停了。 瞿大人瞿景看清来人知当即变了脸色,比沈君尧还要大上二十来岁的人急忙挤出一个笑脸迎了上来。 “沈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 “瞿佳和吴瑞的婚事我已经大约知晓,今日在吴瑞尸体旁边躺着你们瞿家定制的女纸人,纸人手里还握着吴瑞的生辰八字,不知瞿大人可有想起什么要告诉本官的?” “女……女纸人?生辰八字?” 瞿景知脸色煞白,当场唤来家中的管家。 “你不是说那些纸人在设灵堂的第三日就被一把火烧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吴瑞那儿?!” 管家也是满脸惊诧,指了指玫红云肩的妇人道,“是烧了啊,窦姨娘也看到的啊。” 窦姨娘身子踉跄了一下,阴森森笑了起来,“这是纸人浴火重生了,必定是我的佳儿回来了,回来找害死她的人报仇了。” 第165章 165 内宅纠纷 窦姨娘这话一出,院外那些家仆都炸开了锅,一个个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瞿家灵堂的位置。 眼看情况复杂起来,沈君尧直接要求到灵堂看一眼,瞿景知不敢拦他,只能在前头带路。 这天已经是瞿佳身亡的第八日了,昨夜真是她的头七,本来今日就要下葬了,硬是被这案子给耽误了下来。 灵堂里一片素白,只有一个老仆在里头烧纸,一口漆黑发亮的棺材放在正位上。 沈君尧带着姜甯四人给瞿佳烧了炷香,随后将瞿景知唤到了一旁屋檐的角落下,姜甯接到他的眼色,点点头走向棺材。 瞿景知被沈君尧和曹奎、时均三人围在了墙角下,视线正好被遮挡,姜甯快速探头往棺材中看去。 年轻的女尸安详地躺在棺材中,眼角嘴角这些部位已经微微有腐烂的迹象,腹部也开始肿大,是胃部开始腐烂气体开始堆积的表现。 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紧实的勒痕,从咽喉部位斜向上延伸消失在后脑勺的头发外延,符合自缢的情况。 趁着瞿景知被问话,姜甯偷偷伸手掰开尸体的嘴巴摸了进去…… 沈君尧这边也没闲着,趁着那两个妇人不在,他开门见山问瞿景知是否对被悔婚一事有不满。 哪知道瞿景知竟然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压根不在意。 “我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佳儿是个庶女,嫁给谁家都不外乎是权贵家的贵妾当不得主母。是她和她姨娘有了不该起的心思,不然也不至于气得自缢。要不是她闹到吴大人家这婚事也不会取消,我有什么好不满的。” 他的语气轻松,眼神也透着一股无所谓的随意,的确不像撒谎。 曹奎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也在理。 毕竟这些当官的无不打着用女儿的婚事换自己更上一层楼的主意,庶女远不及嫡女矜贵,高官的贵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曹奎能想到的,沈君尧自然也明白,他听见后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意识到姜甯已经过来了,又随口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瞿景知也都一一作答。 “曹奎,带人去采集府里人案发当日的供词,时均你陪瞿大人去把窦姨娘叫过来问话。” “沈大人,这是灵堂有些晦气,要不还是去偏厅问话吧。” 瞿景知脸上微微露出嫌弃,姜甯瞥了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死者为大,还是自己的亲女儿,这瞿景知倒是半分悲伤都不见,还嫌晦气,真就是个跟姜序川同样叫人恶心的好父亲。 沈君尧想了想点头同意,曹奎和时均领着瞿景知走在前头,他和姜甯特地走得慢些落在了后面。 “大人,瞿家的尸体舌骨骨折,牙龈充血,眼睛也微微凸出,再加上脖子上的勒痕,确实符合自缢的情况。只是不能进一步查验,也只能初定为疑似自缢。” “这瞿景知应当也不是安排事件之人,他对瞿佳并没有多少亲情,不会为了一个庶女去招惹吴家。”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方观点,随后并肩往偏厅走去。 时均已经将闲杂人等都驱离,偏厅只剩下窦姨娘一人,连瞿景知都被他以“指挥使要单独问话,避免有人串供”为由打发离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4章 窦姨娘的模样有些癫狂,看人的时候总是阴森森的,说不上来的诡异。 沈君尧坐到了主位上,波澜不惊直视她的眼睛,“案发当夜窦姨娘人在何处?” “在灵堂陪我的佳儿。” “可有人证?” “照看灵堂的蔡婶和佳儿的丫鬟招喜都能作证。”,窦姨娘笑着回完话又反问道,“大人是觉得我去杀了吴锐?嘻嘻嘻,要是我真能出府,我一定去杀了他,可惜了,可惜老爷怕我闹事让人看着我,不得让我离府半步,嘻嘻嘻。” 窦姨娘半疯半醒在屋里转起了圈圈来,嘴里还一直唱着曲儿,压根没把屋里的人放在眼里。 沈君尧并没有喝止窦姨娘,只是若有所思看着她。 瞿景知对窦姨娘似乎也没有很疼爱。 虽然她穿着艳丽的衣衫,但那云肩款式已经老旧,簪子也不过是普通的金钗,袄裙的下摆甚至有些磨损,种种迹象表明,窦姨娘已经失了宠。 她如此重视瞿佳,恐怕也是存了母凭女贵的心思。 瞿佳一死她的念想就断了,出手报复可能性极大。 思及这点,沈君尧看向窦姨娘的目光越发锐利了。 第166章 166 意外之人 窦姨娘被请了出去,瞿佳的丫鬟招喜又被唤了进来。 才进门,沈君尧甚至还没开口,招喜就已经跪了下来直呼不公。 “大人,五小姐浑身怨气去了,这事真的怪不得姨娘,都是吴家不厚道啊。” “纸人烧毁那日,你可有亲眼看见?” 沈君尧压根没搭理她的话,将问题抛了出来,招喜闻言不敢再哭,仔细回忆了起来。 瞿佳死后窦姨娘就不依不饶要把丧事做大,瞿景知怕她闹到外头去丢了府里的脸面只能由着她。 窦姨娘重金请人做了四个纸人,两男两女。 男纸人是照着吴锐的穿着做的,女纸人则是按照瞿佳的造型所设。 灵堂摆起来之后一直是蔡婶负责看顾,按时烧纸点香,前面两日一切正常。 到了第三日的夜里临近子时,蔡婶突然肚子疼上了趟茅房,她刚出去不就,灵堂里就起了火光。 管家发现了异常急忙带人扑灭,当时堂上的四个纸人全都堆在了瞿佳的棺材边上火势熊熊,扑灭的时候只剩下其中一个男纸人的上半身了。 但是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其他东西也都没有沾上火苗,大半夜的灵堂闹了这样的诡事一个个都吓得没了血色。 蔡婶回来之后被窦姨娘骂了一通,又安排了三个小厮一同守了一夜,倒也没再发生怪事。 “要不是大人你们找上门,我们也不知道那纸人又出现了,奴婢半句谎话都没有,大人明察啊。” 招喜很是紧张,一直在磕头,姜甯看着都觉得额头疼。 沈君尧敲了敲桌子,淡淡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人看见四个纸人完全烧毁,只看到了烧至最后的画面。” 招喜点点头,不明所以。 姜甯和时均却明白了,设局的人极有可能用了障眼法。 所有的纸人都不见了,火堆里有半个剩下的,所以那些下人就潜意识觉得四个纸人都烧毁了。 凶手恐怕是放火之前就已经偷偷把其中一个女纸人移走了。 确定了这一点,只要找出有机会带走纸人又将纸人带进倚香阁的人,此人应该就是凶手又或者是主谋安排的帮凶。 瞿府的人不少,盘查供词一时半会办不完,沈君尧又交代了曹奎盘问关于纸人被烧当日的口供,曹奎只能留下。 因为窦姨娘恨意颇深,时均也被沈君尧派出去调查窦姨娘这几日有可能接触的外人,只有姜甯跟着沈君尧回镇府司。 依然是沈君尧驾车,姜甯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案情,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镇府司门口。 门口的人迎上来将马车往后门拉,沈君尧和姜甯下车正要往里走,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 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满是灰尘的小脸蛋,头发微乱但眼神坚定,竟是禹州十里村的那个小男孩。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姜甯很是惊讶,伸手就去拉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找过来了。 小男孩倔强地站在那里,指了指马车的轮子,又指了指姜甯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直直看向沈君尧。 “所以你跟着车轮印子进了庆京,又看见穿飞鱼服的人都聚集在此就等在了这儿?”,沈君尧眸中露出些许赞赏,语气温和。 小男孩见他没有生气,另一只捏着衣角的手才放松下来,乖乖点了点头。 “罢了,进来吧。” 沈君尧没再驱赶他,转身往里走,姜甯拉着小男孩赶紧跟了上去。 路上不少同僚投来奇怪的眼光,都被沈君尧一记刀眼扫了回去。 姜甯把小男孩带到周婶跟前交代了一下缘由,周婶眼泪哗啦啦掉下来,拉着孩子就去澡堂,又让另一位婆子去老赵那儿带点饭食回来。 把小男孩安排好,姜甯正打算也去吃个晚饭,一转身就看见沈君尧站在连廊的柱子下。 “大人?” 沈君尧转身就走,姜甯挠了挠头跟了上去,发现他在往饭堂的方向走。 正值晚饭时刻,饭堂里人声鼎沸,御宁卫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在八卦小男孩的来历,沈君尧一踏进去,整个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5章 姜甯憋着没敢笑,去打了份饭食挑了个角落坐下。 旁边的同僚十分有眼力见地鸟兽状散开,给沈指挥使留下与姜甯单独相处的空间。 沈君尧倒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坐下,然后聊起了案子的事情。 “做皮肉生意的花楼夜间是最纸醉金迷的时刻,人多眼杂,有人带着一个纸人进门不可能无人察觉。除非凶手搬运大件藏品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姜甯喝了口面汤接话道,“这纸人不能折叠,不能分拆,要是整个带进倚香阁,恐怕只能用大木箱吧。” 沈君尧慢条斯理吞下馄饨,眼神看向老赵,“你觉得吴锐有可能是中毒而亡,凶手又需要大工具装运纸人,恐怕没有比后厨之人更合适的了。” 第167章 167 床底的空间 按照沈君尧的推论,凶手既能堂而皇之进出瞿家和倚香阁,还要拥有大的器具转移纸人,后厨的送菜人员嫌疑最大。 他们能凭着放行条进出后厨,时常用小板车推着大箩筐或者大桶运送食材,纸人体型与瞿佳相仿不过也就一米六的高度,放在大木桶里盖上油布,上头铺些瓜果蔬菜就能遮盖住。 曹奎和时均都在外办事,沈君尧便带着姜甯前往倚香阁。 月明星稀,红袖巷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因为尸体被移走了,倚香阁又开始正常营业,不知情况的男人们再次让倚香阁热闹了起来。 鸨母又一次被请到了案发的厢房里,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大人啊,我还要去楼下招呼客人呢,早上您不都问过了吗?” 沈君尧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面,眼神落在那个女纸人的身上。 “将倚香阁的后厨人员叫上来,本官有话要问。” 鸨母看了一眼浑身威严的沈君尧,余光又扫到那个诡笑的女纸人,忙不迭就点头应下了。 一刻钟过后,屋里站了七个人,两个厨子,五个帮厨杂工。 鸨母一一介绍过后就退了出去,七个人站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如临大敌。 “平日里负责食材采买的是何人?” 沈君尧话音一落,六个人齐刷刷指向一个妇人,姜甯记得,鸨母唤她虞大娘。 虞大娘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没敢说话。 “平日送菜的人当中可有用一人高容器的?可有亲眼看着将容器中的食材全部卸干净?” “有……有的,有两个,都是大箩筐。菜都卸干净的,我一个一个对过数,没有缺漏才按手印让他们去账房那儿取钱的。” “可有遇上他们单独卸货,你再回来清点的情况?” “这……”,虞大娘心虚地看了一眼其余人,想了想才道,“只有一次!平日里没有的,就那一次我赶着去取东西才让那人自己卸货的。” 沈君尧皱了皱眉立即追问时间,虞大娘的回答却叫他失望了,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随后沈君尧又看向那两个掌厨的,询问可有使用什么带毒或者相克的食材,两人连连摇头。 “大人,来这儿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我们哪敢啊,万一吃出个好歹来,我们就是死十次都不够用的啊。” 沈君尧又查问了剩下的四个帮厨杂工,发现他们就只负责切菜烧柴和洗碗,几乎没有机会接触运送食材之人,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某一样食物中掺毒物。 竟是一无所获。 等这群人都离开后,姜甯绕到了纸人身边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纸人的衣裳都是额外套上去的,纸张并不厚实,动作一大容易被扯破。当时纸人是摆在床上的,按理来说应当比较干净才对,但它的纸裙背面和后脑勺都沾了些灰,鞋头上还缠了一根蜘蛛丝。 “大人,这纸人体积不小,哪怕凶手运进来了又能藏在哪儿呢,既不显眼,也不需要折叠,还得能在案发那夜快速转移到这床上来,并且这地方似乎很久没进过人了。” “如果纸人一开始就藏在这屋里,便不需要担心转移的问题。” 沈君尧言毕就站起身绕着房间缓缓走着,时不时翻动查看,姜甯则依然将目光放在纸人身上。 没有尸体,那就把纸人当尸体。 她看得仔细,动手翻查纸人的衣衫配饰,还真就发现那纸鞋子的后脚跟上缺了一小块。 就在她有所发现的同时,沈君尧也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床头似乎正在看什么。 “大人!”,姜甯凑过去将发现说了出来,沈君尧则示意她看地上。 床头靠近地面的木板上有一个短条状的模糊印子,仔细观察能发现似乎是灰尘脱落留下的痕迹。 姜甯一眼认了出来,“是拇指印!”。 沈君尧拔刀蹲下,将刀刃插入木板与地面的缝隙中,往上一抬,轻轻松松把这块木板掀了起来。 这床底并不是实心的,只是一侧靠在墙面上,另外三面都做成挡板。 上床的一侧做了无法移动的脚踏,床头和床尾两侧则是可以活动拆卸的挡板,寻常人家常用来存放换季的衣裳被褥或者藏书。 只是这是花楼的厢房,哪里有东西要储在床底呢? 第168章 168 小小暗卫 姜甯急忙从桌上把蜡烛取了过来,伸到床底下一照,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只是地面上有存放过东西并拖拽所留下的灰尘痕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6章 “大人,我进去看看。” 也不等沈君尧发话,姜甯已经双膝着地,端着蜡烛慢慢挪进了床底下。 床底的空间比较狭小,她只能勉强匍匐着,但烛光照向床尾那侧地面时,一小块纸片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块小小的,胭脂色的纸片。 姜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模样甚是狼狈,白色的飞鱼服上沾满了灰尘,头上还挂着些蜘蛛网。 但她丝毫没有顾虑自己的形象,站起来捏着纸片就往纸人那边跑,快速将手里的纸片靠近纸人的鞋底。 “大人!就是这鞋子缺了的那一块。这纸人一直放在床底,拖出来的时候不慎弄掉了一块纸,鞋头上缠上的蜘蛛丝应该也是拖拽出来的过程中挂上的。” 她神色很是惊喜,虽然形象凌乱却鲜活得紧,沈君尧眉目带笑看向她,嘴角弯弯。 “既然知道纸人藏在床底,那从纸人丢失那天到昨夜案发之间的四日,进出过房间的人都有嫌疑。” “大人说得对。” 姜甯放下手里的纸条,这才开始掸衣服上的灰尘,沈君尧却突然走过来,伸手替她拂去头上的蜘蛛网。 两人靠得极近,姜甯能闻见他衣袖上的皂角味,淡淡的,很是清爽。 “大人!瞿家的……”,曹奎依然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推门就闯了进来,屋里两人顿时僵住了一下。 沈君尧飞快将手收了回来,姜甯则是尴尬地低头去拍拍袍子上的灰。 曹奎一副瞳孔地震的模样站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被沈君尧一个刀眼扫回了魂魄。 “什么事?” “瞿……瞿家在纸人丢失那日夜里有一人来收过泔水,守后门的人说那人推了一辆板车进来,上头放了三个大桶。那人是这条街上专门收泔水的,每日都来是熟人了,所以门房并没有查验木桶中的东西。” “派人去找了没有?” “已经让人去传唤了。” 沈君尧又瞥了一眼曹奎,随后一言不发就往门外去了。 曹奎感觉自己今晚可能要被指挥使的眼神凌迟了。 纸人也被搬上了马车一并带回镇府司,但它无法折叠,最后只能杵在车辕上跟曹奎一块“驾车”回去,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月上柳梢头,镇府司里散值的同僚都三五成群围着小男孩八卦了起来。 小男孩许久没遇上这么多热情的大哥大叔了,站在人群里不知所措,沈君尧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飞奔过去。 曹奎刚想把人拦下来,姜甯就上去牵住了小男孩的手,沈君尧也点了点头示意小男孩可以跟上。 这一定是在做梦,曹奎连着被指挥使暴击了两下,现在整个人有点晕头转向。 周婶给小男孩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板正的小帅哥。 等进了沈君尧的书房小男孩就更是好奇起来了,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但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没有闹腾,十分有礼貌。 “你是不是想跟着我?” 烛火被点燃,屋内一室明亮,映得沈君尧眉目如画,人也温和了一些。 小男孩点点头,又指了指姜甯身上的飞鱼服和刀,还论起小胳膊硬挤了一下根本没有的肱二头肌。 沈君尧轻笑起来对他道,“你来路不明进不了御宁卫,但我会让墨迟带着你,只能做我靖国公府的暗卫,你可愿意?” 小男孩虽然不明白御宁卫和暗卫的区别,但能理解依然是跟在沈君尧身边的人,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可有名字?” 小男孩举起手比了个十字,又摇了摇头。 “愿不愿意用柳白的姓?” 小男孩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咧开嘴角再次点头。 沈君尧很是满意,取下狼毫沾上墨,在纸上写了几笔,然后递给小男孩,“以后你就叫柳默。” 有了名字的柳默虽然不识字,但接过那张写了自己名字的纸很是激动,眼眶发红朝沈君尧深深鞠了个躬,小心翼翼把纸条叠好珍而重之地放进怀中。 第169章 169 毫无头绪 在瞿家收泔水的人住在城北,平日里收完泔水要走两个时辰的路才能回家。 曹奎的人把他带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回走了两趟这个路程,累得腿都要打摆子了。 “小人胡元拜见大人。” 沈君尧挥手让人把柳默带下去,然后目光才缓缓落到胡元身上。 矮小敦实的汉子,身上还带着掩盖不住的泔水酸馊味,面相温和老实。 曹奎站在沈君尧身旁低声汇报,“胡元的人际关系也查了一下,此人是个没有亲人的穷户,除了收泔水外跟瞿家没有任何交集。收泔水的车也一并拉过来了,就停在镇府司门外,那味道着实大了点,不好往里带……” 沈君尧安静听着,也没急着让胡元起来,目光扫过他的手和衣衫。 粗糙的手,发黄的鞋底,卷边打了补丁的衣衫,确实是个穷户。 “四日前的夜里,你去瞿家收泔水,中途可有人作陪?” 听见沈君尧的问题,胡元有些不知所措,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回话。 “瞿家那一条街的泔水都是我收的,我向来是一个人干活,但停车后守后门那门房是跟着我的。瞿家除了一个厨房,主屋那边还有一个小灶的泔水也得收,他们哪能让我一个人在宅子里胡乱走,都有人跟着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7章 “你在收泔水中途可有遇见什么人或事?” 胡元想了想突然道,“我刚收完厨房的泔水和门房往主屋去,路上看见不少人往灵堂去了,有火光。后面听说是里头的纸人烧了,怪渗人的。” 沈君尧问话期间,姜甯已经去外头查看泔水车了。 一辆大板车足足有两人平躺的宽度,上面整整齐齐放了三个大桶。 然而这三个桶都只有半人高,远远达不到藏匿纸人的高度。 而且这三个泔水桶外面都沾着一层洗不掉的油腻污渍,里面接触泔水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纸人放进去不可能还保持着干净无损的。 胡元虽然有合适的出现时机,却没有合适的转移工具。 折腾了一整日,案子进展缓慢,姜甯觉得还是应该剖尸。 尽管吴家不同意,但她依然认为只有找出死亡原因才能尽快锁定行凶的手法,对案件侦破更为有利。 沈君尧何尝不明白,但死者为大,吴家不愿意解剖也是合理要求,御宁卫只能扣押尸体不下葬,无权强制吴家同意解剖。 心里有疑点,姜甯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踏实,鸡啼方过她就爬了起来,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去了沈君尧的书房。 时均一夜忙碌也已经在汇报了,他查了一圈窦姨娘的亲人朋友,也不过区区七八个人。 窦姨娘家贫,除了爹娘还有一个大哥两个弟弟,不得已才把她卖给了瞿夫人做粗使丫鬟。 没想到瞿家伙食比家里好,她长着长着越发娇媚水灵竟是爬上了瞿景知的床,这才成了姨娘。 因为爹娘逼着她从瞿府拿钱补贴娘家,她十多年前就跟原本的家人撕破了脸早没了关系了。 时均去查问的时候,她爹娘得知瞿佳死了还一直高呼苍天有眼窦姨娘两母女活该,半分亲情也没有。 至于朋友,窦姨娘就更少了。 一个是年少起就住在她家隔壁的唐姓妇人,还有两个是平日跟她一同逛街打马吊的别家妾室。 唐姓妇人家中也刚死了人,听说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出门了,所以瞿佳死后她并未见过窦姨娘。 而别家的两个妾室一听到她女儿被退婚又自缢而亡,当即就被自己老爷勒令不得与她往来,瞿佳死后也并没有交集了。 而曹奎无奈的神色明显也没有好消息。 昨夜胡元离开后他就去跟瞿家守夜的门房查证过,当夜确实是他陪着胡元去收泔水的。 车子停进后院,门房落了锁就陪着胡元去厨房,随后路过灵堂又去了主屋的小灶,寸步不离,直到胡元收完两个木桶把泔水倒进板车的大桶里才开门放他离开。 抱着一丝疑点也不能放过的想法,曹奎甚至还去了倚香阁询问胡元是否也提倚香阁收泔水。 瞿家在城东,倚香阁在城东和城南的交界处,自然跟胡元毫无关系,他只能无功而返。 案子竟是走进了死胡同里。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曹奎留在瞿府盯梢的人带来了一个消息,昨日夜里窦姨娘和瞿二少爷吵了起来,话里话外似乎是因为瞿佳的事。 第170章 170 果脯 瞿景知虽然是个文散官,但三品这个头衔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少面子,府里的女人和子嗣数量不少。 除了窦姨娘所生的五小姐瞿佳,还有年纪最大的梁姨娘所生的大公子和四小姐,瞿夫人膝下的二公子和三小姐,最后入门的凌姨娘则诞下最小的六公子和七小姐。 瞿二少爷是嫡子,自然地位最高,与府里其他兄弟姐妹嫌隙颇多,唯独对瞿佳这个五妹最为亲近,时常带她出游。 盯梢的御宁卫在屋檐上当飞贼,对话听得不太清晰,只勉强听到了瞿佳的名字,窦姨娘和瞿二少爷争吵得厉害,最后还惊动了瞿景知和瞿夫人。 眼见着护院聚集起来了,那御宁卫也不方便再探听,只能先将消息带回。 沈君尧翻了两天供词,一听消息当即决定去瞿府一趟。 没有尸体,姜甯又乐得清闲在屋里当了两天咸鱼。 然而不知道沈指挥使抽了什么风,非要时均捎上她,美其名曰以备不时之需。 看在俸禄的份上,姜甯只能不情不愿上了车,趴在车窗边上前往瞿家。 时均在外头驾车,沈君尧握着卷宗静静看着,眼神偶尔飘向姜甯。 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微微皱着眉枕在自己手上看窗外,手腕上的银镯子似乎膈着她的脸了,她将脸挪了个方向继续发呆。 “抽屉里有玫瑰果铺。”,沈君尧说话间已经将果脯拿了出来,往姜甯那边推了推。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知意买了一堆这些零嘴,他回府就顺手带了一些塞进了马车里,当时想的是,姜甯似乎很爱吃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备着也好。 姜甯一听有吃的,心情又好起来了,捏起一块就往嘴里塞,香甜的滋味充斥口腔,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大人,这车不是御宁卫公用的吗,随便放吃的不怕别人拿走了?” “说是公用,实际只有我用。除了你,镇府司没有御宁卫吃零嘴。” 姜甯被果脯噎了一下,小声回了句“谢谢大人。” 车厢里没再传来动静,一人安静看卷宗,一人乐呵呵吃零嘴,分外融洽。 时均在外面听着,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8章 沈指挥使开窍了啊,知道讨人家姑娘欢心要投其所好了。 尽管时均想让他们二人再单独相处多些时间,奈何瞿家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门口,他轻咳一声提醒两人该下车了。 门房通传后,很快就来人把他们迎到了上回的偏厅,厅里只有瞿夫人。 “沈大人可是查到能还我们瞿家清白的线索了?这几日吴家夫人日日来闹,非说我们给纸人点睛害死了吴公子,气得我家老爷都病倒在床了。” 三日不见,瞿夫人的脸色憔悴了些,看来确实被吴家闹得有些烦躁了。 沈君尧不接她的话,只让她传唤窦姨娘和瞿二公子。 一听要找瞿二公子,瞿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慌了,结结巴巴问所为何事,沈君尧一记凌厉的眼神就把她镇住了。 窦姨娘是先来的,瞿文渊后到,瞿夫人忧心忡忡看着儿子,眼神不断在窦姨娘和瞿文渊之间扫荡。 瞿文渊是个纨绔子弟,并不像他爹瞿景知这样好歹装出个清流端方的模样,时常呼朋唤友去鬼混,一大早被叫醒,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窦姨娘和瞿二公子因何吵架?” 沈君尧一句话就把瞿文渊的瞌睡虫吓跑,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张着嘴不敢回话只能频频看向瞿夫人。 窦姨娘一脸鄙夷睥着他,高声道,“怎么,二公子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不敢说,还得夫人替你说吗?” 瞿夫人脸色一沉就喝道,“窦姨娘,注意你的身份,嫡子岂容你置喙。” “呵呵,夫人瞧你说的,嫡子的事我说不得,那我就跟大人说说佳儿的事呗。” 窦姨娘说完也不管瞿夫人和瞿二公子铁青的脸色,扭着腰肢就朝沈君尧妖妖娆娆拜了下去,顺便说了说瞿佳跟瞿文渊的事情来。 第171章 171 要命的交易 窦姨娘心里有气,一张嘴就把瞿文渊扯进了这桩案子里。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就叫人大跌眼镜。 吴锐跟瞿佳这段孽缘竟是他瞿文渊牵的线。 瞿文渊这个纨绔虽然不学无术,但庆京里多的是这样的权贵子弟,吴锐跟他就是好友,两人常常一同喝酒逗鸟,关系颇好。 瞿佳是家中几个女儿里长得最好看的,瞿文渊从前可不喜欢她,觉得她跟窦姨娘一样,骚里骚气的,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 而瞿佳这人也是个城府颇深的,她知道自己一个排在中间的庶女,除了这张脸外是一点优势都没有,所以一直削尖了脑袋想要攀上权贵之家。 这个时常来府上找自家哥哥的吴锐就成了她的目标。 她几次装扮得花枝招展路过,总算有一回让吴锐撞见了,吴锐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她以为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没想到瞿文渊这厮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玩意儿。 他在腌臜的后宅里长大,使这手段想要做什么他又怎会不知,当即就告诉了瞿夫人说瞿佳不要脸面想要勾搭外男。 瞿夫人因着当初窦姨娘爬床一事耿耿于怀,对窦姨娘和瞿佳都恨之入骨,眼下有了机会立刻就开始折腾瞿佳,硬是把她禁足了。 眼看着刚摸上的机缘就要消逝,瞿佳哪里能忍。 偷偷摸摸找上了瞿文渊,问他如何才肯帮自己一把。 瞿文渊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瞿佳来的次数多了,瞿文渊瞥见她身边那个丫鬟,顿时就有了想法。 他答应带瞿佳去见吴锐,替她当月老促成两人的姻缘,但瞿佳要用她的大丫鬟喜鹊来换。 瞿佳犹豫了,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容她想想。 喜鹊不是瞿夫人买进来的丫鬟,是窦姨娘特地从外头挑的,模样身段都好,眉目娟秀颇为清丽,一开始是打着给瞿佳培养陪嫁丫鬟的目的招进来的。 大户人家的女子带着陪嫁丫鬟嫁进夫家,这个丫鬟其实就是要在自己怀上身孕之后当个通房或者妾室,用来替自己固宠用的,喜鹊自然也是。 要是把她给了瞿文渊,日后嫁到夫家瞿佳就没有能帮衬自己的人了,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答应的原因。 她把瞿文渊的说法告诉了窦姨娘,窦姨娘想了一夜答应了,毕竟能攀上吴家,成了主母日后哪里还怕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丫鬟去当通房。 喜鹊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当成交易筹码送给了瞿文渊。 而瞿文渊也算守信,开始打着各式各样的借口带瞿佳外出参加聚会,吴锐与她碰见的机会越来越多,两人之间很快就有了苗头。 两人相约的次数越来越多,瞿佳就想趁热打铁,很快就催着吴锐上门提亲。 她长得好看,身段又好,平日里将娇媚和温婉切换自如,吴锐确实被迷得三魂不见七魄,晕头转向就回去求吴夫人提亲。 但吴夫人也是后宅里厮杀过来的人,瞿佳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会不知,区区一个庶女竟敢妄想吴家的主母之位,她哪里会同意。 上门提亲下聘时婚书到了瞿夫人手里,窦姨娘本是一脸喜色,结果听见是贵妾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瞿佳更是怒不可遏,当时就摔门而出上了吴府讨说法。 后来的事情就是沈君尧几人都知道的了,吴家觉得瞿佳丢人现眼既然不愿意那就直接悔婚了,瞿佳面目无光,最后自缢了解了自己。 窦姨娘说完就死死盯着瞿文渊,一字一句道,“大人肯定不知道,吴锐死的那夜,可是二公子邀他去倚香阁的呢。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二人之间没谈好,吴锐没得到我女儿,一怒之下跟二公子吵了起来,二公子就设计把人给杀了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49章 这下瞿夫人是彻彻底底慌了,拉着瞿文渊就朝沈君尧跪了下来,“沈大人,吴公子是什么人,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庶女跟我们瞿家闹翻啊。文渊又不是冲动之人,怎么可能杀人!” 窦姨娘嘻嘻嘻地怪笑了起来并未反驳瞿夫人,只是一直盯着瞿文渊,“二公子冲不冲动我不知道,但夫人应该记得喜鹊这丫头是怎么没了的吧?” 一开始还能佯装冷静的瞿文渊这下是彻底慌了,他一抬头就迎上了沈君尧那双洞悉事物的黑眸,当场吓得打了个哆嗦。 第172章 172 拨开迷雾 原本只是来盘查纸人案的线索,没想到又扯出了一桩瞿家的丑事。 瞿文渊慌慌张张跪着不敢说话,瞿夫人刚要反驳就被沈君尧一声轻咳打断了。 “窦姨娘,喜鹊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因为何事与瞿文渊争吵。” 窦姨娘掏出丝帕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目光怨毒得像要将瞿文渊盯出几个洞来。 “喜鹊也死了,投湖自尽了,要不怎么说二公子好本事,害死的人一个接一个呢。大人,你可得好好查查二公子,手里的人命恐怕不少呢。” “你个毒妇你休要胡说八道!”,瞿夫人这下也不顾虑脸不脸面的了,站起来就要掌刮窦姨娘,时均接到沈君尧的眼色,一个箭步上前拦了下来。 “瞿夫人,好大的威风,竟是比我诏狱里的刑官都要犀利些。”,沈君尧冷冰冰的一句话,当场就让瞿夫人如坠冰窖,慌忙退开后又重新跪了下来。 在沈君尧的威压下,窦姨娘把喜鹊的事情也抖了出来。 瞿文渊确实一肚子坏水,整个人坏透了。 喜鹊成了他的人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原形毕露了,他带着喜鹊出去,把她分给那些猪朋狗友亵玩。 原本成了通房丫鬟没有名分喜鹊已经心如死灰了,后面还得伺候各种各样不同的男人,她恶心得要死几次要寻死都被瞿文渊拦下了。 瞿文渊心情好了就哄上两句说以后给她抬个姨娘,心情不好直接把她剥光了让小厮拖在院子里随人观赏,有时候带她出去还要几个人轮番上阵把她折磨成半死不活的模样。 喜鹊熬不住了,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跳进院子里的荷花池里自尽了。 瞿府上下谁不知道瞿文渊这荒唐事,瞿夫人为了不让家丑外扬重金让每个家仆都闭上嘴,对外称是喜鹊自己不守妇道勾搭外男被发现后羞愤自尽了。 “大人,喜鹊是我买进来的人,我当初也是迷了眼才答应用她换佳儿的机会,谁知道二公子这人过桥抽板,不止害死了喜鹊还害了我的佳儿。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才与他争吵起来,谁知道他还恬不知耻说是喜鹊佳儿跟我一样骚,不要脸,随便爬了男人的床才会落得自尽惨死的下场,你说我如何能忍!” 窦姨娘字字如针,扎得瞿文渊浑身发抖却一个反驳的句子都吐不出来。 瞿夫人哪里能让窦姨娘撒泼,她反讽道,“说得好像你对喜鹊多有感情似的,要真有感情当初她家人上门来闹,你为何一言不发就打发了,连多一个子的银钱都不肯给。当初喜鹊可不愿意跟我家文渊的,是你给她下了迷药送到我儿子床上去的,喜鹊醒了之后寻死觅活还是你用卖身契拿捏她的。你现在倒是装得清高了,也不想想这祸事是谁一手惹出来的,都是你们两母女造成的啊!” 两个妇人又开始尖叫互骂起来,声音刺耳,引得外头听墙角的仆人们探头探脑往里看。 沈君尧额上青筋直冒正要发火,姜甯突然凑到他耳边,“大人,这明明是吴家死了人出了命案,为何瞿家闹得比吴家还凶?你看外头那些吃瓜群众,我感觉瞿家即便不是凶手,这些事传出去,瞿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姜甯总是这样突然靠近自顾自说话,沈君尧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下意识僵住,如今倒是习惯了,甚至还觉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但姜甯的话提醒了他,这个案子一开始,所有的证据就指向了瞿家。 按照瞿佳模样定制的女纸人,吴锐和瞿佳的生辰八字,还有两家的婚事,所有线索似乎都在将瞿家往凶手的位置上推。 如果真的是瞿家干的,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最危险又最明显的位置? 这不合理。 “有人想祸水东引。”,沈君尧转头朝姜甯低语,姜甯想了想又回他一句,“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这两家狗咬狗,两败俱伤。” 这头沈、姜二人已经有了新的想法,那头两个妇人还在尖叫怒骂,时均站在中间默默叹气。 从瞿家出来,沈君尧要去吴家,他要去确认一件事。 第173章 173 猪朋狗友不当人 如果凶手做这一切是为了祸水东引,那极有可能出自平阳王的手笔。 吴奉廉是他的人,而瞿景知虽然没有实权但当初可是站在先帝那一派的。 平阳王已经借着凌二的手想要拨乱庆京这一湖水了,谨慎起见,不得不防。 驾车到了吴家门口,时均亮了下御宁卫的腰牌,三人通行无阻进了吴锐的灵堂,吴夫人正跪在那儿默默烧纸。 “夫人,沈大人来了。” 官家小声提醒了一句,吴夫人呆呆转过头这才起身走过来。 “沈大人,都三天了,凶手到底找到了没有?”,吴夫人的声音厌厌的,有种说不出来色颓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0章 “尚未找到,当初也说了,若是能剖尸或许能更快抓获凶手……” “不准!不准你们动我儿子!!!” 吴夫人尖叫起来,官家和一旁的嬷嬷同时上前才堪堪拦住她。 “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凶手都抓不到,我要让老爷去圣人那儿参你一本!” “胡闹!还不把夫人带下去。” 吴奉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挥手让官家把吴夫人硬扯了出去,自己白着脸给沈君尧道歉。 沈君尧也不想废话,但长公主的叮嘱言犹在耳,他看了一眼棺材然后问道,“吴大人,吴锐生前除了瞿家,还跟什么人走得比较近,可有结怨未解的?” 他这话问得直白,但吴奉廉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犬子性格顽劣嚣张,鸡毛蒜皮的事得罪人确实不少,只是还没曾听闻闹得要杀人的。” “除了瞿文渊,吴锐可还有哪些挚友?” 吴奉廉认真想了想,报了几个名字,时均掏出册子一一记录。 姜甯抱着尝试的心态又问了一次能否答应剖尸查验,吴奉廉依然摇头拒绝了。 从吴府出来,沈君尧认为这案子与平阳王无关。 “从吴夫人的神情来看确实事发突然。而且吴奉廉如果狠得下心用亲儿子做套那方才我问他吴锐可还有与人结怨,他大可直接否定没有,一口咬死瞿家便是,更不需要提供出名单。毕竟人多口杂,难免可能让我们从名册里的人嘴里套问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时均也比较赞同,他认为平阳王想要偷偷扰乱局势应该不会蠢到让御宁卫来查这桩案子,上一次长公主的神罚案就差点让他翻了车,这回应该不会再犯傻。 为了尽快破案,沈君尧让时均立刻去查吴锐身边这几个挚友,找出那些与瞿文渊同样相熟的。 时均效率极高,两个时辰方过,他领着两个男子回来了。 一个是侍郎家的儿子孔涛,另一个是芙蓉绣坊的少东家朱鑫。 两人平时也就陪着吴锐和瞿文渊在外头欺负一下平头老百姓,头一回被人请来镇府司,脸上的不安肉眼可见。 沈君尧合上正在批示的公文,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鹌鹑,淡淡问道,“吴锐和瞿文渊可有同时得罪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想了一会儿孔涛率先开口。 “大人问的得罪是哪种得罪?” 姜甯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要命那种。”,沈君尧声音低了一个度。 “这……”,孔涛随即摇了摇头,“他们二人也就嘴上缺德欺负下穷人,再不济就是逼着酒楼茶肆的小儿们学学狗叫之类的,最严重的就……” “咳咳……”,朱鑫在旁边突然咳了几声,孔涛好像回过神来一般,连忙闭了嘴。 有古怪。 沈君尧站起身从桌子后转了出来,不徐不缓靠近,等走到两人身后时冷不丁问了一句,“最严重的是什么?” 孔涛和朱鑫寒毛直竖,腿也开始发抖,但是两人都没张嘴。 “哦……”,沈君尧饶有兴味地拉长了尾音,又绕到两人面前,轻轻接了一句,“不知道两位可有进过我镇府司的诏狱,可能进去逛一圈,就能把后头的话都说完了。” “大人饶命啊!最严重的是欺辱女子啊!” 孔涛是个软骨头,禁不得半分吓,沈君尧隐晦地一提动刑,他立刻就招了。 朱鑫见状哪里还敢犹豫,两人一五一十说了个全。 喜鹊并不是唯一的受害人,瞿文渊和吴锐在喜鹊之前还折磨过两个同样凄苦的漂亮姑娘。 第174章 174 婆孙二人 从孔涛和朱鑫的嘴中,姜甯又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恶。 从她成为法医开始,接触到的案件大部分不是为钱就是为情,但吴锐和瞿文渊这些人,单纯就是恶,是赤裸裸的坏种。 古代封建社会中,他们一出生就高人一等,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把寻常百姓当成人,在他们眼中像喜鹊这样的穷苦姑娘甚至比不上他们娇养的一只鸟。 冯苗苗,杨翠云两人跟喜鹊出身不同,最终的命运却相差无几,都自尽了。 有了名字,再加上孔、朱二人提供的相遇线索,曹奎手底下的人不出半天就把她们的亲属住址找了出来,四人立刻前往。 冯苗苗是第一个受害人,她是在妓院门口与瞿文渊遇上的,当时他爹正要用十两银子把她卖到花楼里去。 瞿文渊见她姿容出众,心下想着不过是十两银子,若是她进了花楼,日后要见一下恐怕就是五倍以上的价格了,那还不如趁着便宜拿下了。 就这样,两年前瞿文渊以买丫鬟的说辞把冯苗苗带走了。 铜锣巷有些破败,左右居住的都是些穷苦贫民,家家户户墙贴着墙,墙角门沿上全是蜘蛛网,偶有一两只老鼠快速从两边逃窜而过。 地上石砖碎得七七八八了,杂草从缝隙里长出来,能到人的脚踝高,整条巷子透露着一股萧索的气息。 曹奎抬头看了下册子上的地址,伸手敲响一扇木门。 然而来来回回敲了十来下,里头一丝动静也没有。 沈君尧看了一眼门槛上的脚印,直接让曹奎翻墙而入。 曹奎踩着颓败的土墙三两下就翻了进去将门打开,姜甯一进门,只闻到一股陈旧烂木般的味道。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1章 小屋子早已破败不堪,屋顶都塌了一半,只剩下半边因为墙壁支撑着,但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看着样子,并不像还能住人。 “不是说找到亲属,这是怎么回事?”,沈君尧脸色一黑看向曹奎。 曹奎也是一脸懵,他底下的人办事倒还可靠,还没出过这样的错。 “咳咳……咳……” 就在大家抬脚欲走之际,一股沉闷低哑的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曹奎是时均对视一眼,急忙往里去。 屋子老旧,窗框都脱落了,只有一件蓑衣勉强盖住,咳嗽声是从屋里出来了。 曹奎正要伸手去掀蓑衣,一只枯瘦的手从里头伸了出来,吓得他连退两步差点撞上姜甯,沈君尧眼疾手快把她扯到一边。 “是苗苗吗?” 随着问话声响起,蓑衣被掀开,一张极度衰老的脸露了出来。 老妪满脸皱纹,牙齿早都掉光了,披散着一头白发靠在窗边,眼神浑浊无光朝姜甯一行人看了过来。 “是苗苗吗?”,她又问了一遍。 姜甯扯了扯沈君尧,“大人,这个婆婆应该是看不见了。” 说完她轻轻走上前,声音又轻又温和,“婆婆,我们不是冯苗苗,我们是来打听冯苗苗的事情的,我是她的朋友。” 曹奎和时均脸色有些诧异,齐齐看向沈君尧,沈君尧并未多言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苗苗啊……不是我家苗苗……” 老妪还在喃喃自语着,但也没有拒绝姜甯,她试着站起来,但失败了。 姜甯靠近窗户一看,才发现里头隐隐散发着骚臭味,老婆婆恐怕是已经生活无法自理,没发离开这破旧的屋子了。 “曹千户,时百户,你们来帮帮我。” 两人在姜甯的指挥下把坍塌的半个屋顶废物都移开了,倒塌了一般的腐坏房梁被挪开,门的位置总算被清理干净。 曹奎和时均一人一边小心翼翼把这老婆婆从脏臭的床上搬到了屋外。 “你们这些人干嘛啊,冯婆婆都这样了你们还想干什么,快滚!再不管别怪我手里的刀不长眼!” 一个妇人冲了进来,手里捏着把砍柴刀朝他们几人乱挥,身后还跟着一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眼神里带着恐惧。 “婶子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看着婆婆被困在屋里这才把她搬了出来。” “翠莲啊……我没事,没事,他们是苗苗的朋友。” 冯婆婆开了口,妇人才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这四人身上的飞鱼服,刀瞬间就滑落在地。 她正要开口求饶,姜甯急忙上去捂住她的嘴,笑着道,“是呢婶婶,我们是外地过来的,之前苗苗跟我一同吃过煎饼,我记得她的地址就找过来看看了。” 第175章 175 鹬蚌相争 妇人明白姜甯这是不想让婆婆知道他们的身份,当即点了点头,姜甯这才放开了手。 “这屋顶塌了三天了,我搬不动,想把冯婆婆从窗户背出来她也不愿,非说要在屋里等苗苗……” 随后她叹了口气,将柴刀捡起来塞进小姑娘手里,自己一把背起冯婆婆把姜甯他们带了出来,她是冯婆婆对门的邻居。 她家也不富裕,只是收拾得干净整齐,把苗婆婆送进屋里她才让小姑娘进去打扇子照顾,自己搬了几张凳子跟姜甯他们一块坐了下来。 “苗苗早就没了,冯婆婆年纪大了记不得了,你们是想问什么?” 三个大男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姜甯接过了话题。 “翠莲婶子,不瞒你说,我们知道苗苗死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听说当初他爹是为了还赌债把她卖了,除了冯婆婆,还有谁会记挂着她吗?” 翠莲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哪还有人记挂她,当初尸体送回来都没一块好肉……他爹娘收了主人家二十两的安抚钱高高兴兴带着儿子就搬走了,还嫌冯婆婆年老无用直接扔在了这儿,真是造孽。” 孔涛说过,冯苗苗是被打得熬不住了自缢身亡的。 瞿文渊把她买回去之后不到十天就原形毕露了,占了清白之后就开始折辱她,冯苗苗是个胆子小的丝毫不敢反抗,一想到被卖去妓院的遭遇,她宁愿留在瞿府。 她的软弱助长了瞿文渊的嚣张气焰,折腾了两个多月冯苗苗就有了身孕,但她不知道,被瞿文渊硬逼着去伺候孔涛他们几人的时候,血流了一床。 瞿文渊不但不怜惜,甚至嫌她坏了兴致,提腿就开始又踹又打,冯苗苗那回差点没熬过去。 后面硬是撑了两个多月,又怀上了,这回她说出来了,但瞿文渊却更兴奋了,打起人来越发狠了,冯苗苗再次在床上被打得小产了。 这次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没有反抗,只是拿了根绳子安静地了解了自己。 瞿夫人派人把尸体和钱送来,事情甚至没有外传出去,他们骗了冯家所有人,说冯苗苗是跟着瞿文渊外出,被贼人掳走虐待致死的。 “冯婆婆很疼爱这个孙女,可惜她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当初要卖了苗苗她就不愿意的……后面苗苗尸体送回来,她受了很大打击,哭了几天眼睛就瞎了,看现在这样子,怕是也没几天活头了……”,翠莲惋惜地叹着气,一双眼睛透着无力。 冯家这情况,哪里还像有人能去报仇的样子,沈君尧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2章 从翠莲家中出来刚走了几步,姜甯忍不住又折返了,她从钱袋里掏了三两银子塞进翠莲手中,“婶子你拿着,平时照顾一下冯婆婆,她恐怕是真的没几日……” “我平日也会给冯婆婆送些吃食,只是她的棺材……我着实买不起,我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我跟一个小丫头。所以这钱,我就不矫情了。谢谢了姑娘,你是个好人。” 姜甯这才重新转身出来,门外的沈君尧静静站在墙角眼神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这样的人太多了,你帮不了几个。” “遇上了总是有些不忍心,哎,这世道的不公实在……叫人恶心。” 沈君尧没有多言转身就走,姜甯跟在旁边,两人往巷口走去。 翠莲出门想要相送,在沈君尧站着的位置上发现了一个银锭子,她捡起来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朝夕阳下那两个身影拜了一拜。 冯苗苗这头没有线索,瞿家那边又闹了起来,吴夫人带着人在街上拦了瞿家送葬的队伍,让窦姨娘把尸体送到吴家去,说是既然生前没能在一块,现在死了总得给瞿佳个妾室名分。 窦姨娘气得当场撒泼,两家不顾脸面在大街上闹了起来,吸引了无数人来围观。 姜甯他们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瞿家和吴家两拨人都缩进了一条巷子里,窦姨娘跟吴夫人鬓发凌乱,朱钗歪斜,脸上都挂了彩,双方都没讨着便宜。 “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说不,你们当家主母已经答应了,赶紧把棺木给我。”,吴夫人瞪着眼睛一脸嘚瑟。 窦姨娘朝地上啐了一口,伸手就把发簪拿了下来,“呸,你个老泼妇休想,她答应你了你就找她女儿去,你敢碰一下我佳儿的棺材,我划烂你的脸!” 两方眼见着又要打起来,曹奎吼了一嗓子瞬间压住了场子。 沈君尧嘴上勾起玩味的笑,那种追逐捕杀猎物的眼神又出现了,“有人在用力鼓动吴、瞿两家撕破脸。瞿夫人这一出,多半是为了惩罚窦姨娘多嘴把瞿文渊拖下了水,这阴损的主意是谁跟她提的呢?” 第176章 176 别扭的字迹 在背后给瞿夫人出主意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想把事情继续闹大的凶手。 留下曹奎处理这边的事情,沈君尧马不停蹄又往瞿府去。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夜空,瞿府门前的白布已经拆了下来,门房一看来人都已经轻车熟路进去通传了。 然而这次过来迎接的并没有瞿夫人,只有瞿景知。 “沈大人,这案子就没点眉目吗?”,他脸色很差,不敢冲沈君尧发作,硬是憋着一肚子气把脸都涨红了。 “这得问瞿夫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了。” 沈君尧的话让瞿景知皱了下眉,下意识就反问关他夫人什么事情。 “瞿夫人为何突然要让吴夫人去拦瞿佳的棺木,人都死了还非要把尸体带到吴家去给吴锐当鬼妾?” 瞿景知一听脸色更黑了,这事他也知道,瞿夫人早就跟他提了一嘴,他觉得瞿佳死了还能跟吴家绑在一块,对瞿家来说不是坏事,当即就同意了。 沈君尧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瞿景知这才讷讷道,“今天一早有个道人上门,说是算了一卦发现瞿府有血光之灾,只有将瞿佳嫁过去当鬼妾才能疏散吴锐的怨气,我们瞿家的灾才能消除。我夫人一听,当即就去跟吴夫人商量。结果吴夫人说昨夜有个道人送了一封信和黄符进府,说是要让瞿佳给吴锐当鬼妾,否则吴锐怨气难消无法投胎……” “所以你们两家一拍即合,就答应了,唯独没有告诉窦姨娘?” 沈君尧眼中带着讥讽,语气十分不屑,瞿景知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解释都憋不出来就索性默认了。 瞿夫人还是被管家叫了过来,她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沈君尧,只是将瞿景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沈君尧问道人是谁身在何处,她却一概不知。 “沈大人,那道人满脸胡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是自己找上门的,我实在不认识。您要是不信,您去问问吴夫人,我又何必拿这事来骗您。” 最后沈君尧还是去了吴府,吴夫人才刚从抢尸现场回来,好不狼狈。 听了时均的话,她挥挥手就让嬷嬷去把道人给的信件取出来给沈君尧看。 信纸还很新,上头的内容确实与瞿家两人所说一致,但沈君尧发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地方。 虽然信上的字迹排列得非常整齐,但却非常死板,无法形容,就是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 他把问题跟姜甯三人说了一下,四个人围着一张纸翻看了起来。 时均把纸接了过来,自己掏出平时记录的册子比对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这笔迹似乎是叠在纸上印上去的。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记录册,不管你的字写得好不好看,但每个人写字都有笔力轻重收放的地方,特别是连笔和撇捺之处,一般都会稍有笔锋或者轻一些。这张纸的字,每一处都是同样的笔力,所以才会不自然。” 曹奎急忙也掏出自己的记录册,姜甯凑过去一看,他的字虽然潦草了些结构也差,但确实也有笔力轻重不同之处,同一个字之间的连笔也会稍微轻一些,看起来更加自然。 沈君尧在脑子里快速思考起来,凶手为什么要覆写一张书信。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3章 是因为害怕别人认出他的字迹? 瞿夫人不知道这道人的行踪,吴夫人也并未亲眼看见此人,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时间不早了,奔波了一日姜甯早就面露疲色,沈君尧考虑了一番,决定明日一早再去调查杨翠云的情况。 临上马车前,姜甯依然不私信,她再次向吴夫人请求剖验尸体。 大抵是今日跟窦姨娘厮打一番累了,吴夫人没像前几次那样激烈反对,站在门口看着姜甯一言不发。 姜甯都以为她要松口答应了,谁知道她还是摇头,一言不发就进了府。 “走吧。”,沈君尧从马车上出声唤她,姜甯这才叹着气上车。 案子的进展很慢,沈君尧觉得总把人力集中在一条线索上有些浪费,他让时均继续去倚香阁排查。 硕大的纸人,不可能无声无息进入厢房的床底,雁过留痕,一定有没发现的证据被遗漏了。 至于曹奎则被派去跟查孔涛和朱鑫,这两人与吴锐瞿文渊是同一种人,如果凶手是受害女子的亲友,他们恐怕也会被盯上。 第177章 177 喜鹊的身份 第二个受害的女子杨翠云并没有固定住所,她是一个跟着戏班子演出的琵琶女。 沈君尧和姜甯在城南找到这个流云戏班的时候,正好一场戏谢幕,观众们给了赏钱都在鼓掌叫好。 戏班子的班主是个眼尖的,一下台就朝姜甯二人快步走来。 “大人,可是咱班子上的人惹了事?这戏班是我的,您可以唤我姚班主。” 沈君尧示意他找个清净的地方,他领着人穿过换装的后台进了一个小暗房里。 “姚班主,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杨翠云来的。我听说她当初是自愿跟着瞿二公子走的,你们后来可有人去寻过她?” 姜甯这话一出,姚班主脸色就变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们这些走街串巷的人眼神毒着呢,那瞿家公子看着就不是个好人,不过是图翠云那张脸罢了。当初我好说歹说劝翠云别猪油蒙了心,她就是不信,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翠云进了瞿府都不到两个月就没了,一头撞死在后院的一根柱子上。 孔涛说她当初是听了瞿文渊的话,以为跟他回府是当妾室不用吃苦了,这才离开了戏班,没想到妾室没当上,整日被瞿文渊逼着出去伺候哪些肥头大肚的酒肉朋友。 瞿文渊当时为了从一个做玉石生意的朋友手里要一个玉扳指,硬是把杨翠云带了过去交换。 寒冬腊月里,他逼着杨翠云赤身裸体坐在大雪纷飞的院子里弹琵琶,美其名曰高雅。 杨翠云冻得脸都青了才弹完那曲子,谁知道屋里头除了那个做玉石生意的人,竟还有孔涛他们这些男人在观赏,少说也有七八个人。 其中一个要她作陪几夜,瞿文渊眼都不眨就答应了。 杨翠云遭受不住内心煎熬,在那个男人上来拉扯她带走之际起了死意,她假意说穿上衣服,一转头就撞死在了那连廊外的柱子上,脑浆混着血液流了一脸…… 这座郊外的别院是旁人的,没几个下人,屋主给了钱,三两句就掩盖了过去。 瞿文渊只把尸体带了回去,瞿夫人故技重施,又对外说杨翠云因为见不得瞿文渊在外头多看了别的姑娘一眼,妒忌心重,一时恼火就把自己撞死了。 杨翠云没有家人,她当初为了瞿文渊毅然而然抛下戏班子一走了之,戏班里的人都恨极了她,谁也没去管她的死活,以至于瞿家草草把人扔到乱葬岗就万事大吉了。 姚班主不太明白姜甯二人的来意,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杨翠云已经死了,大为震惊。 “这,翠云死了?我们许久不曾见过她了,还以为她攀上了高门,不愿来见我们罢了。” 姜甯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杨翠云去了瞿家之后,流云戏班就离京去往其他州县了,这才刚刚回来不足三日。 从戏班出来,两人都很失望。 戏班子是流动的,不会长期驻扎在一个地方,每次进出各个城镇州县都会记录在城门的卷宗文书上,女纸人失窃的时候他们压根还没来京。 最后还是只剩下喜鹊这个可能性了。 然而瞿家的人对喜鹊的来路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窦姨娘亲自带回来的,十三岁开始就跟在瞿佳身边,口音似乎是庆京人士。 而窦姨娘也是个狠人,因为吴家抢要瞿佳尸体一事,当夜就跟瞿景知闹了起来。 瞿景知呵斥她胡搅蛮缠害了瞿府上下勒令她把尸体交出去,她抵死不从说是要尸体那就把她的尸体也带上,当即就一头撞在了瞿佳的棺材上,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都还没醒。 而喜鹊的卖身契在身亡那日就被窦姨娘过一把火烧了,现在真就跟个无名氏一般,找不出真实身份来。 沈君尧询问不出结果,思索了一番,带着姜甯去了户部。 买卖奴仆的契约虽然只有两份,分别在卖家和买买家手里,但这信息得在户部记录,避免有人造假。 窦姨娘烧了自己手里那份,但户部还是能翻找到她买卖过什么奴仆的信息,即便喜鹊后来改了名字,但是只要核对一下年龄和到瞿府的时间,依然能查到蛛丝马迹。 户部小官员在沈君尧的鹰眸盯视下工作效率奇高无比,不出一刻钟就找出了对应的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4章 窦姨娘这么多年来亲自买下的奴仆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自己的嬷嬷,另一个就是一个年龄跟喜鹊相同的姑娘,名叫陈彩儿。 第178章 178 抽丝剥茧 沈君尧让那官员把陈彩儿的籍贯信息也找了出来,亲属住址那些也一并抄在了册子上,两人赶往信息所写的鹿尾巴街。 城北,庆京超半数的普通百姓都住在这一片,人来人往吆喝着,各色货郎走街窜巷,人声鼎沸。 按着地址沈君尧带着姜甯拐进街道的第二个巷子口往里走,一旁的门猛地打开,一盆水突然泼了出来,姜甯退得慢了点,白色的袍角湿了一片。 “这……对不起对不地,大人对不起。” 门口的男人显然没想到外头有人,连连道歉,声音很是熟悉。 姜甯抬头一看,发现竟运泔水的胡元,还真是巧了。 “你住这儿?”,姜甯站到一旁,一边问,一边拧干袍子上的水。 胡元不好意思地弯着腰点头,脸上有些紧张,“大人,是不是还是怀疑我?” 姜甯摆了摆手回他道,“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陈彩儿的家人的。” “彩丫头?就是我邻居呢,就是这户。” 胡元抬手指了下隔壁那扇青灰木门,沈君尧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两家离得很近。 “不过彩丫头都死了快两个月了,这是惹上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来找她?” 从胡元这句话里,沈君尧敏锐地意识到,他似乎并不知道陈彩儿是瞿家的丫鬟喜鹊。 叮嘱了胡元不要胡乱打听,沈君尧走向陈彩儿家,敲门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开了门。 “官爷?找谁啊?” “大爷,您是陈彩儿的家人吗?”,姜甯急忙开口。 大爷愣了一下点点头,一双眼睛带着警惕,又问姜甯有何贵干。 “爹,谁啊?” 屋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几下脚步声后她也走到了门前来,是个四十左右的高挑女人,杏眸桃腮颇有风韵。 “婶子,我们来问陈彩儿的事情。” 哪知道妇人一听立刻就沉下了脸,“她死了,别再来问了。” 随后她把大爷拉了进去,反手就要关门,沈君尧疾风般的速度拔刀出鞘卡紧了门缝了,一脚踢开了门。 “御宁卫办事,配合些。” 妇人脸色白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大爷扶进屋里。 沈君尧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院子不足六平,柴火灶台就占了一大半,旁边还立着一个木架子。 三层的架子上摆着一些簸箕,簸箕里正在晾晒菜干和蘑菇,还有几条腊肉腊肠。 另一边的角落里堆着扫帚箩筐等一系列杂物,箩筐里隐隐露出一角白布。 沈君尧走过去翻看了一下,里头是一些白布和白灯笼,还有一些没烧完的白蜡烛,应该是用在陈彩儿丧事上的。 “大人,彩儿都死了许久了,你们找上门来是想问什么?” 陈彩儿的母亲站在边上盯着他们,目光在扫过白布的时候有些愤怒,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为什么会把陈彩儿卖给瞿家的窦姨娘?我看你们家的情况,倒也不至于穷得卖孩子。”,沈君尧的眼神与妇人相撞,她皱了下眉避开了。 “当时想着在瞿府这样的大户里做工能多挣些。” “你家好像还有一个儿子,是陈彩儿的弟弟名叫陈高阳,他人在何处?” 妇人转身去摆弄木架上的干活,淡淡道,“在嵩山书院念书,替彩儿办完丧事就回去上学了。” 沈君尧没再发问,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往外头去,姜甯一头雾水跟了上去。 两人一出门沈君尧就往后面走,陈家后面的拐角里停着一辆大板车,上头还放着三个大桶,散发着馊味。 显然是胡元那辆泔水车。 “大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嵩山书院名气一般,一个月只要三百个铜板即可。陈彩儿家中有房,还晾晒着腊肉腊肠,她母亲和爷爷身上的衣裳也还算新,而且我在角落的杂物中还看见了绣绷子。这些都说明她家并不缺她在瞿家干活那点钱吗,那为何要把她卖了?” 姜甯有些转不过弯,她挠头想了想才道,“这钱也可能是陈彩儿死了之后窦姨娘给他们家的安抚钱呢?” 沈君尧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脑子是只有验尸的时候才能转吗?” 姜甯气结,狠狠剖了沈君尧一眼,沈君尧轻笑出声,“户部记载,陈彩儿签的是死契,也就是她这个人跟陈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哪怕她死了,窦姨娘也不用给陈家一分钱。” 这样一说姜甯的脑子就转过弯来了,瞬间发现了疑点所在。 院子里的白事用品,还有陈彩儿的弟弟特地回来奔丧,这一切都表示了陈家还是爱惜这个女儿的,如果陈彩儿的母亲是为了钱财把她卖了,哪里还用得着做这些浪费钱的行为? 沈君尧看她眼神一亮就知道她想明白了,接着又指出另一个更大的疑点。 “陈彩儿是窦姨娘的人了,她死了之后窦姨娘明明可以直接把人葬了就好,为何还要将陈彩儿的尸体送回来?结果陈彩儿的家人跑到瞿府去闹,窦姨娘还不愿意多给银子了事,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5章 第179章 179 迷雾散,端倪现 说到这一点,姜甯也有些疑惑,“而且窦姨娘虽然没有给钱了事,但陈彩儿的家人似乎也没有报官也并未再去闹,确实很不寻常。难不成窦姨娘私下给银子打发了?” “这脑子看来还能用。”,沈君尧轻笑着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否定了窦姨娘已经给钱的想法。 他走向运泔水的车子,顺便提醒了姜甯一件事,“记得时均查过窦姨娘的人际关系吗,她有个打小住在她隔壁的好友,姓唐。” 姜甯眼睛瞪得老大,猛地一拍双手,惊呼道,“陈彩儿他娘在户部登记的名字,叫唐文秀!难道是她?” 如果陈彩儿的母亲唐文秀就是窦姨娘儿时一同长大的好友,那这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两人感情好,窦姨娘才会亲自上门买走模样不错的陈彩儿,为的是给自己的女儿瞿佳日后在夫家铺路。 毕竟是熟人,知根知底,出了事也好拿捏。 而唐文秀因为想着窦姨娘是好友,瞿家又是高门大户,陈彩儿跟在瞿佳身边做大丫鬟,吃穿用度都要比在家中好上许多,没想过窦姨娘这个好友如此心黑,唐文秀欣然同意了。 窦姨娘本来是想着让陈彩儿给瞿佳日后的夫君当通房或者妾室的,自然不能签活契便哄骗唐文秀签了死契。 后来陈彩儿自尽,窦姨娘瞒不住唐文秀,只能说人死了。 唐文秀闹着要尸体,窦姨娘也没办法只能把陈彩儿的尸体送了回去,没想到那一身的伤让唐文秀爆发了,直接上了瞿府去闹。 窦姨娘当时生怕唐文秀这一闹影响了瞿佳跟吴锐的婚事,哪里肯承认陈彩儿发生了什么,就用了瞿夫人一样的说词,说陈彩儿自己不要脸面去爬瞿二公子的床最后羞愤自尽了。 唐文秀眼见着讨不到公道就不再跟窦姨娘来往了,也没再去瞿府闹,恐怕就是那个时候生出了报复的心思来。 “可是时均当时也说了,自从她家死了人,她已经大半个月不曾外出了,那她如何行凶?” 沈君尧但笑不语,他没有直接回答姜甯的问题而是走到了胡元的泔水车边上仔细查看起来。 那天胡元被带回来的时候是夜里,泔水车又停在屋外没能仔细查看,现在大白天一查,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沈君尧在这泔水车的车底横轴上发现了一截切断的绳结。 “没有人会在车底绑绳子的,除非,他在运送什么只能捆在车底的东西。” 姜甯闻言急忙也低下头钻下去看车底,还真就看到了一截断面整齐的绳子,“如果是自己运东西肯定会解开绳子,这样粗暴直接切断,应该是很赶时间。胡元在帮着唐文秀偷运纸人出府!” “这板车的轮子不高,塞进一个纸人之后除非站得远,否则人在周边站着属于视线盲区基本看不到车底下有东西。再加上当天是夜里,除了泔水车那根杆子上挂着的灯笼周边黑漆漆一片,根本没人发现车子底下有东西。”,沈君尧眼神留在绳子上,补充了自己的猜测。 但他刚说完,姜甯又意识到不对了。 她记得瞿府的门房说过,他是全程陪着胡元去收府里的泔水,半步不离的情况下,胡元又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运纸人呢? 这一点,沈君尧也还没想明白,但他不想打草惊蛇,毕竟今日上门唐文秀已经有所警惕了,如果再拘走胡元或者带走泔水车都会让她有所动作。 “先去一个地方再回镇府司,不用急,找出了线头很快就能理清这个线团。”,沈君尧说完就领着姜甯急匆匆往城南去,马车消失在城北的鹿尾巴街上。 在车上坐了半个时辰姜甯已经把果脯扫了个一干二净,喝了口茶润润喉她趴到车窗上,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古朴的院子前。 嵩山书院的牌匾挂在门上,两边是一副工整的对联,门前没有人,沈君尧带着她直接往里走。 “大人你是想找陈高阳问话吗?”,姜甯左看右看,脚步不停跟在沈君尧身边。 “是,也不是。” 沈君尧这回答似是而非,姜甯被他绕迷糊了,正要开口再问,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白眉老者迎了上来。 “两位前来书院可是有事?我是这书院里的先生。” 沈君尧直截了当开口就问陈高阳人在何处,老者摸了摸胡子摇摇头,“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来学堂咯,倒是可惜了,他文章写得不错的。” 老者和沈君尧的对话也让姜甯明白了沈指挥使方才那奇怪的回答了,他是来确认陈高阳的行踪的。 唐文秀说他早就回来上学了,可学堂的先生却说了,陈高阳根本早就不在这儿了。 两个多月前,那不就正是陈彩儿死后没多久吗。 一个个的点将不相关的事情与案件连成了一串,真相应该很快就要显露出来了。 第180章 180 毒物显形 这一夜的时均分外忙碌,领着几个匆匆奔走去查陈高阳的行踪,而姜甯和沈君尧则接待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吴奉廉带着吴夫人亲自上门了,两人坐在沈君尧的书房里,表情沮丧。 “沈大人,是不是剖尸查验一定能查出真凶来?”,吴奉廉语气无奈,这连日来的折腾让他看起来衰老了不少。 沈君尧和姜甯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7章 “你别忘了,孔涛和朱鑫还活着。” 沈君尧一言惊醒梦中人,时均也意识到那两人还处在危险当中,急忙出去找人通知曹奎那边注意些。 “陈高阳现在就在瞿府,一直没有动作极有可能是我们最近一直在盘查,他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 闻言姜甯有些懵,这陈高阳还真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这一句话啊。 从时均搜素的信息里,姜甯才知道,原来陈高阳换了个名字把自己卖身进了瞿府,现在是瞿文渊身边的小厮。 大概是因为窦姨娘早在六年前买走陈彩儿之后就极少回去鹿尾巴街了,陈高阳又一直在书院读书几个月才归家一次,两人根本没有碰过面。 所以陈高阳伪造了一个从滇州过来投靠亲人的孤儿身份,顺利就卖身进了瞿府。 因为他识字,长得也还算不错,爱子的瞿夫人就让他当了瞿文渊的小厮。 恐怕偷走纸人又送进花楼的厢房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凭着瞿文渊小厮的身份操作下来的。 但姜甯还是想不通,假设陈高阳能让胡元帮忙把纸人从瞿府偷运出去,那又如何将纸人偷运到花楼厢房呢? 运出来的时候是深夜,街上无人所以还有钻空子的机会。可运进花楼,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难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胡元根本没去倚香阁,这一点倚香阁的人也可以作证。 她不擅长推理案情,索性不耻下问,将这个疑点抛给沈指挥使。 沈君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靠近她,“你猜猜时均昨夜调查陈高阳事情,还发现了什么?” 姜甯愣了愣,老老实实摇头说不知道。 “陈高阳在纸人失踪后的第二天夜里,独自驾车去接瞿文渊。马房的人说他丑时末就出发了,但瞿文渊是次日一早将近辰时末才回府的。从瞿府去倚香阁不足一个时辰的马车,为何他要提早两个时辰?而巧的是,从鹿尾巴街去到倚香阁刚好需要一个多时辰。” 这样一说姜甯的小脑瓜子一下就转过弯来了。 陈高阳将纸人借着胡元的泔水车偷运回家后,自己在趁着某次去接瞿文渊的机会先回家取纸人,再用瞿府的马车将纸人运进倚香阁。 “可还是不对,哪怕他能把纸人用车运到倚香阁后门,那儿一大堆的车夫聚集在一块,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把一个纸人送进去?” 沈君尧很喜欢她这样呆头呆脑朝自己发问的模样,与平日里聪慧机敏完全不一样,一副娇憨的样子很是可爱。 “时均已经安排人把陈高阳去接人那夜,在倚香阁后门看守的龟奴叫过来了,也许很快能有答案。” 沈君尧的预测很准,守门的那个龟奴给他们解开了纸人凭空进入倚香阁的谜团。 第182章 182 落网 一个白衣御宁卫很快就把守夜那个龟奴带了过来,名唤大柱的矮瘦男人战战兢兢跪下,沈君尧问一句,他答一句,很快就知道了陈高阳偷运纸人的手法。 “大人问的是瞿公子的小厮,小的记得的。案发前三天那个夜里,寅时末吧,当时天特别黑,他把车子停在门口,然后扶着一个蒙着脸穿着黑色披风的小少爷进来的。当时我还问要不要帮忙,那小厮说是瞿公子的人,年纪小不想被人识破身份,我就没跟上去了。” 倚香阁是数一数二的花楼,里头除了妓子们美色过人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嘴巴紧。 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爷喜欢男子,要是在外头被人撞见了是件掉面子的事,而倚香阁从不过问,只要你给了钱,爱往厢房里带什么人都会替你保密。 所以偶尔也有客人派人送小倌过来渡夜,而大柱明显是将陈高阳带进来的那个“人”当成了瞿文渊私底下的男宠了。 姜甯想了想,问他,“你可有看清那小公子的脸?身高呢?他自己走路进来的?” 大柱像是被她问住了,脸上露出思考又不太确定的神色来,“那小公子是瞿公子的小厮半抱着进去的,可能不太愿意吧。戴了面巾还穿着黑色大披风,兜帽也戴得严严实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看不见脸。身高的话,约摸比姑娘你还矮半个头吧。” 瞿佳的女纸人是窦姨娘按照她的体型做的,一米六出头,正好比姜甯矮上小半个头。 再加上看不见脸也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极有可能就是纸人,不过是陈高阳借着给瞿文渊送人的名义给偷运进来的。 沈君尧听完,只问他可有看见那个小公子跟着瞿文渊一并离开,大柱想都没想就摇起了头。 “没呢,我只负责看守夜里,天亮之后就换班了,大人你得问另一个人了。” 后面沈君尧也只是派人去倚香阁再问一遍,不出他所料,另一个守门的龟奴压根没看见大柱口中的这个“小公子”。 那人斩钉截铁地强调,只有瞿文渊和他的小厮一同离开,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这样一来沈君尧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那个小公子就是包得严严实实的纸人。 瞿文渊和吴锐时常同往倚香阁,陈高阳自然知道吴锐每次都睡那间厢房。 只要他趁夜里众人都在熟睡的时刻把纸人带进倚香阁内,不管吴锐那间常睡的厢房当天有没有人在住都无所谓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8章 如果有人,那纸人可以先藏在瞿文渊睡的这厢房的床底,等人离开了找着机会再转移到吴锐那间房去。 如果没人就更好办了,趁着瞿文渊熟睡的机会把纸人藏在吴锐那房间的床底下就完事了。 眼下已经可以前往瞿家去会会陈高阳了。 吴锐的尸体缝补完毕,姜甯将寿衣给他穿回去,找了两个同僚去通知吴家来取,随后跟着沈君尧前往瞿家。 瞿文渊正带着两个仆人想要出门,被时均伸手拦在了大门处。 “沈大人这是何意?” 他自知自己的那些丑事都被窦姨娘揭穿,现在沈君尧看他哪里都像凶手,但他真没杀吴锐,肚子里就憋着气,语气自然也不太好。 谁知道沈君尧压根没看他一眼,只是缓步走向他身后,盯着他的仆人一言不发,眼神锐利得像只猎鹰。 “杨高,或者说我应该叫你陈高阳,还得让你跟我们回镇府司一趟。” 这下瞿文渊才意识到,御宁卫根本不是来找他的,一群人是冲着他的小厮杨高来的。 陈高阳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沈君尧就越过瞿文渊走了上来。 “还差一点点,早知道我就该把他们一次过全杀了,如今便不用留有遗憾了。” 他说完,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抢夺沈君尧的佩刀,沈君尧轻松侧身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利落地翻了个身就把他拧压在地。 “杨高你……你……”,瞿文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舌头打结,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陈高阳被带走他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就要去跟阎王爷报到了。 反观陈高阳,他冷静得仿佛事不关己,从瞿府一直进了诏狱的刑房,他愣是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得像早已预见这个下场一般。 “大人,你们确实很厉害,如果我当时大胆一些把他们全杀了,如今也许就能脱身了,终究是我的谨慎留下了祸端。” 第183章 183 供认不讳 刑官见状正准备上前把陈高阳绑好方便动刑,沈君尧抬手挥退了他。 “你很有胆识,也很冷静,你在嵩山书院的先生说你文章写的很好,你却走错了路。” 面对沈君尧的平和,陈高阳愣了一下,突然又苦笑起来,“文章写得好有什么用,没权没势的平民甚至连自己的家人惨死都讨不回一个公道,若是真的存在天理公道,我姐姐的公道何在?” 姜甯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以暴制暴不是好办法,但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里,恐怕这是平民百姓唯一可以伸冤的手段。 “你是怎么把纸人从瞿府偷运出去的,胡元应该并不是你的同伙。”,沈君尧岔开了话题,他需要将犯案的整个过程有理有据写进公文当中。 泔水车的那截断了的绳子是被切断的,上头打的是死结,证明将纸人绑上去的人当时很着急,只管绑紧并不考虑后面取下来的问题。 而取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解开绳子而是直接粗暴地砍断也证明了凶手同样很着急,分秒必争不想浪费时间。 如果胡元是同伙,陈高阳根本没必要那么着急。 显然,沈君尧的猜测是正确的,陈高阳解答了他的疑惑。 “那天夜里我趁守灵的嬷嬷离开就把纸人搬到了灵堂门后,一把火把剩下的三个纸人都烧了,等烧得差了一半才从灵堂的窗户抱着女纸人离开,绕过巡守的护院去了后门。” 姜甯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她觉得不可思议,“你熟悉胡元来收泔水的时间,也知道瞿家护院巡查的路径,就这样躲过了所有人趁着门房和胡元都不在的时候,开了后院的门把纸人捆到了车底?” 陈高阳点了点头。 后面不过就是他娘唐文秀等着胡元回家,趁人不注意就把纸人带回了家中藏好,第二日夜里又将纸人装扮好等着陈高阳来接走,一气呵成。 陈高阳说完,一旁负责记录供词的刑官也停下了笔,沈君尧才接着问他毒是怎么下到吴锐身上的。 “趁着他们几个公子哥在赏舞,我在吴锐那杯子底下撒了毒粉。把酒端过去我就开始倒酒,然后一杯一杯分给他们,吴锐并没有察觉什么。” 晾晒在唐文秀家中的那些毒蘑菇都被磨成了粉末,吴锐喝下的那一杯之后就已经中毒了。 陈高阳连着几次给他添酒,他不知不觉间累积了大量毒素,等一壶酒喝完,他就已经出现了幻觉开始神志不清了。 而倚香阁的小厮们当他喝醉并未重视,只是把他送到厢房就走了。 “你是不是中途给吴锐清理过呕吐物?我在他口腔里发现了极少量的黄白色些糜状物,还带着酒味。”,姜甯还记得自己首次尸检是看到的尸体状态,开口询问了一下,陈高阳也都一一作答。 他和瞿文渊当夜也留在了倚香阁住下,瞿文渊睡得死沉,他守夜到一半的时候摸到了吴锐的房间去,当时吴锐已经毒发身亡了,呕吐物撒了自己一身。 陈高阳便脱了他的外衫,替他清理了脸上和口腔里的秽物,再把纸人搬出来。 细心摆好姿势,放入早已备好的黄纸生辰八字,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陈高阳将吴锐的衣裳直接往后院的垃圾里一扔再回到瞿文渊房中,一切按计划完成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59章 瞿文渊醒得早,率先离开了,吴锐则是一直拖到被倚香阁的人发现,最后引来了御宁卫。 陈高阳也交代了给瞿夫人胡说八道的道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吴夫人收到的书信也确实出自他的手。 他趁着瞿文渊早上还没起床,从后门出去草草伪装成满脸胡子的道士,站在瞿府门口把精心设计的说辞告诉了准备出门的瞿夫人。 随即又匆匆赶往两条街之隔的吴府,将信件塞进门口就立刻在巷子里脱掉了伪装,再若无其事提了一笼酥饼回到瞿府。 因为他是瞿文渊的小厮,府里的人见到他买了酥饼回来只当他替瞿文渊跑腿去了,丝毫没起疑。 整个案子梳理完毕,认罪供词上陈高阳也按了指印,沈君尧看了一遍起身准备离开,陈高阳却喊住了他。 “大人,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我姐姐被害的?” 第184章 184 太子的请求 沈君尧和姜甯都准备离开刑房了,陈高阳的话却成功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大人,你知道吗,我姐姐的尸体送回家的时候都腐烂了,蛆虫爬了一棺材呢。她死了大半个月了,窦姨娘这贱人却瞒着一句话没说,还是我娘发现姐姐没有送东西回家有些奇怪,找上门去,这才知道了她的死讯。” 陈高阳似乎不在乎沈君尧和姜甯想不想听,就自顾自说着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小时候陈彩儿是怎么照顾他的。 从他话中,姜甯见到了一个朴实善良疼爱弟弟的姑娘形象。 这亲情回忆说了有两刻钟吧,陈高阳依然没有停下的打算,沈君尧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转身要走,诏狱的走道里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曹奎从外头跑进来,脸色古怪,先是看了一眼陈高阳随后才告诉沈君尧,瞿文渊在大街上毒发身亡了。 “还好,拖住你们,我还能带走一个,一条贱命换两个世家子,不亏。” 陈高阳如释重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甯他们这才明白他一直在述说回忆的意图。 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亲耳听见瞿文渊的死讯罢了。 “我知道大人你想问什么。其实吴家答应尸检我就知道恐怕隐瞒不了多久了,你这儿的仵作能耐大迟早会发现我,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早上瞿文渊出门前那一碗汤面,我放了整整两包毒粉。有他陪我走这黄泉路,我就放心了。” 后面陈高阳并未再说什么,沈君尧目光落在他平静的脸上,最后也只是吩咐刑官将瞿文渊的死也写进供词里,自己快步出了诏狱。 姜甯跟在后面不知道说什么,曹奎走在她身边,她便问,“曹千户,要是遇上这样的事,你说老百姓该如何是好?除了自己动手报仇,就没别的法子了。” 曹奎见她心情不好,一个大老粗也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只能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诏狱的大门关上,将那些沮丧和无力也一并隔绝,暖暖的阳光洒下来,姜甯呼出一口浊气,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外走去…… 纸人案结案之后,诡案竟是难得消停了小半个月,姜甯又高高兴兴躺平了十来天。 沈君尧依然公事缠身,曹奎和时均除了诡案也得负责各自辖区的事情,姜甯每天躺够了就是去找沈知意闲逛,这回正巧碰上了墨迟带着柳默出去办事。 伙食好了起来,柳默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小半个月不见居然拔高了一些,脸上也多了点肉。 柳默看见姜甯眼睛就亮起来,抬着手就冲她挥起来,姜甯回他一个笑容他才乖乖跟着墨迟离开。 沈知意瞥了一眼柳默,气鼓鼓道,“小崽子,天天黏在墨迟身边,那是我的护卫,现在都成了他的老妈子了!” 姜甯捏了一把沈知意粉白的脸颊,打趣起她来,“怎么,你还想跟一个小孩吃醋?墨迟是沈大人的暗卫吧,大人让他干嘛他就干嘛罢了。” “才不是!墨迟是我的人,哥哥把他派在我身边负责护卫我的。虽然他木讷又无趣但好歹会陪我去爬树摸鱼,他都多久没空陪我了啊,都怪哥哥!” 沈知意话里话外流露着一股娇嗔模样,姜甯突然凑近朝她笑了起来,“沈知意,你是不是看上墨迟了?人家是暗卫,不是你的小郎君,怎么可能日日守着你。” 女儿家的脸皮实在是薄,姜甯这么一说沈知意顿时脖子根都红了,一路嚷嚷着姜甯胡说八道,然后头也不回就跑了。 “还真让我猜对了。” 姜甯小声嘀咕着追了上去,赶在拐角前逮住了沈知意,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告诉沈君尧。 “墨迟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吧。他木得很,又不解风情,真不愧是哥哥教出来的暗卫,都一样无趣。”,沈知意耳根发烫跟姜甯小声吐槽着。 她确实对墨迟有些好感,但墨迟恐怕并不喜欢她,因为每次她稍微靠近一些墨迟就板着脸立刻走远,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去帮你试探试探?”,姜甯一把搂住沈知意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笑眯眯凑在她耳边朝她吹气,沈知意面红耳赤扒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别八卦。 “试探什么?” 两人正打闹着,沈君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姜甯当即撒手跟沈知意同时转身站好,两个人活脱脱一副被先生训话的乖学生模样。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0章 “没,我说试探一下巷子口卖玫瑰酥饼的老板秘方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姜甯低着头明目张胆撒谎,沈君尧也没有细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酥饼摊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沈知意先回府去,姜甯跟我来。” 沈君尧话音刚落,墨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闪了出来,领着柳默一左一右把沈知意给“请”回去了。 姜甯心里默默替沈知意默哀了三秒,抬头才注意到沈君尧穿的常服,翩翩公子似乎不是出来办公事的。 难不成……沈指挥使……想跟她逛街? 这个奇葩想法刚从姜甯的脑子里钻了出来就被沈君尧一句话拍了下去。 “跟我去长公主府,太子殿遇上事了。” 第185章 185 被吃空的尸体 “太子?”,姜甯脸色有些震惊。 “到长公主府再说,这里人多口杂。” 沈君尧的顾虑姜甯明白,点点头一句都没多问,上了马车就往长公主府去。 太子霍弘毅是圣人的嫡长子,从小聪慧,太傅时常夸赞他仁厚礼贤,政法通达,日后必定是国之明君。 姜甯没想过会在长公主府里看见这位少年储君。 龙章凤姿,气质不凡,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浑身上下带着压迫感十足的天家威仪。 长公主这回没在水榭里懒躺着,神色严峻坐在书房里,太子坐在一旁抿茶,徐豪站在门口守着。 “来了。” 姜甯他们刚进月拱门,徐豪就通报了,霍婧姝和霍弘毅同时看了过来。 沈君尧规规矩矩朝这两位皇族拱手行礼,姜甯自然也不会逾矩。 封建社会,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得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君尧就不用多礼了。这位就是姜仵作吧,到没想到如此年轻俏丽。” 霍弘毅语气轻松,态度也十分亲和,徐豪拍了拍姜甯的手臂示意她不用紧张。 霍婧姝也不废话,朝姜甯招了招手,等她走近就给她塞了个桃子。 “太子府里的暗卫失踪了,有人在兵部郎中的尸体上发现了他的腰牌。兵部郎中魏申原是兵部侍郎,因为平阳王的母族陶家当年之事被牵连贬了官。此次案件已经由刑部着手调查,但证据指向太子意图铲除当年的旧臣,朝野上不少平阳王当年的爪牙都在圣人面前上折子,指控太子残暴无德,圣人多少也有些不高兴了。” 姜甯听完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小虾米,怎么感觉无端端就被扯进了皇权漩涡里。 霍弘毅神色如常,只是郑重地向沈君尧求助,“君尧,吾知道这案子不归御宁卫管,但刑部里有平阳王的旧部,吾实在信不过,只能托付于你。” “太子放心,御宁卫的责任是护卫我大庆朝的安危,我自当出力。” 沈君尧回了话,霍弘毅又朝姜甯道,“姜仵作,吾听姑姑说你甚爱吃食,从宫里带了一些点心给你,你同君尧一并带回去吃吧。” 言罢,徐豪从外面的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漆金食盒转交给姜甯。 姜甯一手捏着桃子,一手提着篮子,模样有些搞笑,霍婧姝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太子霍弘毅也有些忍俊不禁,唯独沈君尧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十分自然。 霍婧姝像一只突然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充满了八卦,霍弘毅的嘴角都弯起来了。 徐豪则是一副“老子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得意洋洋站在一边。 姜甯很无语,但是沈指挥使屁话都没一句…… 从长公主府出来,沈君尧带着姜甯直奔刑部。 太子这桩案子虽然不涉及诡案,但沈君尧以“有人污蔑太子,在庆京作乱”的借口获得了协理权。 魏申的尸体已经停放在刑部的验尸房里,事出突然姜甯出门并没有带上验尸的工具,只能管刑部的仵作借。 刑部的仵作明显是不太愿意的,一来他们看不起姜甯是个女人,另一方面因为御宁卫破了不少案子让他们觉得抢了自己的面子。 “你作为一个仵作,连验尸工具都不带,当真是可笑,这就是咱们吃饭的家伙,怎么能随意借给你。” 一个中年男人捂着自己的工具箱,仰着头一副鄙视的样子,姜甯听着他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实在忍不住要怼他两句。 “刑部的仵作口气倒是挺大,都这么喜欢吃大蒜的吗?” 那男人被她呛了一句正要发作,沈君尧站在姜甯后头朝他瞥去一眼,他立刻噤了声,这位沈煞神是真的惹不起。 只见他不情不愿把工具箱递了过来,姜甯接过,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去查验尸体。 整具尸体脸面身体血肉模糊,组织肌肉基本没剩多少,正面朝上的部位都被捣烂了一般,内脏消失了一大半,肠子全被扯出来又随意塞了回去,只剩下后背是完整的。 残余的肌肉贴在骨架上,有些骨头上还有刮痕。 姜甯凑过去仔细查看,上发现面刮痕的距离都是固定的,有的骨头上还留下了固定间距的孔印。 “尸体是不是被什么动物啃食过?”,姜甯转身看向那个男仵作。 男仵作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小声嘀咕起来,“案子都发生两天了闹得沸沸扬扬,街上小儿都知道的事还要问,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2章 但凶手算漏了一点,姜甯可不是刑部那种凭着几个单纯身高和衣服就误判死者身份的酒囊饭袋。 她将鞋子取过来比对了一下尸体的脚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脚掌骨头明显比鞋子长了一些。 如果是魏申,不可能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去走道观的阶梯,他可不缺买一双新鞋的钱。 “死者脚掌长度与身高微微有出入证明长期有些营养不良,牙垢极多从不做清洁而且磨损极严重则说明死者生活困苦,以硬物为食且无暇顾及口腔卫生。魏申好歹是个五品官员不至于贫困至此,死者更可能是流浪汉或者贫民之类的人,当了个替死鬼罢了。” 姜甯一口气将原因解释清楚,沈君尧已经有了猜测,而刑部尚书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他知道姜甯能力佳,但不知道她厉害到如此程度,哪怕死者脸都看不见了还能判断出身份来。 对比起来,自己刑部的仵作看起来就跟个玩泥沙都分不出沙还是石的三岁小儿一般。 “尚书大人,如此看来,此人并不是魏申,案子恐怕就不能当做太子谋害朝臣来查了。倒是要查查,可是有人想对太子栽赃陷害才是真。” 沈君尧的话音不重,但这话里的罪名却重得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诬陷当朝太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因为刑部确实连死者的身份都搞错了,这案子再留在刑部手里恐怕也只会多生事端,刑部尚书心中当即有了思量,他权当做个顺水人情,把案子移交到了沈君尧手上。 案子是御宁卫的了,那尸体和卷宗自然也被一并带走了,临走的时候那男仵作还沉浸在被碾压的不忿中。 既然死者不是魏申,那真正的魏申又去了哪里?而太子的那名暗卫又身在何处? 两个谜团,都需要找出答案。 因为死者并不是魏申,沈君尧又亲自出发去了长公主府,时均则去调取失踪人员名册,姜甯一个人回了验尸房。 尸体暂时无人认领又被啃得几乎剩下后背一层皮脂,就算死者家属来了也拿不到完整尸体,姜甯考虑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把尸体用沸水清洗干净的想法,可不能给沈指挥使惹祸。 沈君尧回来的速度比时均快多了,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递给姜甯。 “玫瑰酥饼。” 尽管沈指挥使惜字如金,但姜甯摸着还发热的袋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掩护沈知意撒谎说玫瑰酥饼好吃,沈指挥顺手买了。 “谢谢大人,太子和长公主给的点心和桃还没吃呢……” 姜甯正打算邀请他一起吃,结果沈指挥使已经匆匆消失在去书房的路上了。 没办法,姜甯只能自己快乐吃独食了。 时均回来的时候脸带失望,姜甯猜测多半是没找到能对上身份的人。 沈君尧记得姜甯说过,死者也有可能是流浪汉,那就不太可能有失踪登记,他让时均去往各处的乞丐堆里问问,特别是靠近发现尸体那座山头附近的乞丐聚集处。 他的判断十分准确,两日不到时均带回了好消息。 “死者叫阿鼠,是个乞丐,身高体型与年龄都相符,五天前失踪。据附近见过他的人说起,魏申失踪那天有一个道姑来过,随后道姑离开的时候阿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了上去。” “道姑?”,姜甯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妙同那张脸来,毕竟她也就只见过这一个道姑。 “是。那个道姑年纪不大,听说生得花容月貌有悲天悯人之姿,给他们一群乞丐发了馒头又讲了大半个时辰的经,让他们多信教,全知教母救苦救难无所不知。” 全知教母。 这下姜甯和沈君尧对视一眼,心里都猜到了这道姑到底是何人了。 第188章 188 动机不明 死者阿鼠是个乞丐,无亲无故,姜甯便不用顾虑家属问题,直接找人去帮忙扛缸煮水了。 大口陶缸架在木柴上烧得火热,沸水咕噜噜冒着气泡,姜甯用攀膊扎起袖子站在缸前用木棍翻搅着,远远看去像个厨娘在煮大锅饭。 案子牵涉了太子,朝野震惊,圣人早早就把沈君尧给召进宫里去了,搜寻阿鼠见过的道姑一事落在了曹奎身上。 时均看完了卷宗也赶着带人去替换了在现场看守的刑部人员,还得去联系发现尸体的猎户,忙得脚不沾地。 负责诡案的四人小组各有各的任务,姜甯自然也要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骨头在沸水中清理干净,她一根根挑出来放在架子上晾干水分,然后重新在验尸桌上拼出一副完整的尸骨来。 阿鼠的肌肉部分已经看不出伤痕了,姜甯把希望放在了骨头上。 尸骨的颅骨完整,鼻梁骨上有一小块骨折,但从愈合的程度来看显然是生前半年前的伤了。 手臂和腿部的伤痕基本都是陈年旧伤,手脚的腕骨上也不曾留下骨折或者骨裂的痕迹,骨头上甚至连防御性的伤口都没有,综合来看,死者是自愿跟着凶手走到案发现场的。 尸体的肋骨上有深浅不一的划痕,姜甯一开始将肋骨捞出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现在骨头组合起来再看就更清晰明了了。 这是一道自左下腹髋骨延伸到右肩锁骨位置的连贯性划痕,胯骨上的划痕最深渐渐到了锁骨处已经微不可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3章 凶手面对死者挥了一下凶器,在死者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力度大得能刻到骨头上,显然凶手不是普通老百姓。 不过这都不是死者致死的伤痕,应该致死造成了死者重伤出血,真正的致命伤应该是心脏的致命一刀。 姜甯在尸体心脏位置的两根肋骨的上下缘发现了极深的创痕,骨面上还带有刮损痕迹,凶手是先将凶器暴力刺入死者胸腔随后还旋转拧动了凶器,搅烂了心脏。 骨头上的这些痕迹都指向一个点,凶手手法精准粗暴而且行凶目的明确,就是奔着快速灭口的下的手。 姜甯认真检查着,沈君尧的脚步声适时响起,一个抬头,一个转头,两人视线对上。 “大人,找到死因了。” “说说。” 两人默契得仿佛是一同工作了好几年的搭档,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干嘛。 姜甯仔细将发现指了出来,并且猜测凶器多是刀剑一类的利器。 “凶手大费周章设立一个局,只是为了污蔑太子杀人,似乎有些古怪。如果真的是想要诬陷太子,直接杀了魏申不是更好,何必搞个假的,验尸被识破的风险太大了。” 姜甯的话给了沈君尧启发,他敛眸思索片刻回道,“两个可能。要么背后设局的人并没有想到案子会落到御宁卫手里,所以并不担心尸体被识破。要么就是凶手根本没想要魏申的命,只是需要一个让他名正言顺消失在人群视线里的机会。” 案件直指太子,若是没想到会扯上御宁卫,那魏申为何没有真正死亡,在这案件当中他又充当了什么作用就叫人难猜了。 但倘若凶手只想是要让魏申“消失”,那为何要攀咬太子,这样一来被查出的风险更大,还不如直接伪装成被山匪之类的劫杀更省事些。 情况不明,猜测无用,沈君尧带着姜甯直奔案发现场。 一群御宁卫已经将这片山头都围了起来,沈君尧和姜甯一下马立刻就有人把他们引向案发现场。 最初停放尸体的地面上还留着一些暗褐色的血迹,血液渗进了泥土里,地面上残存的肉屑引来了苍蝇和蛆虫,倒不见乌鸦盘旋。 姜甯突然蹲下身像只螃蟹一样在地面上搜寻起来,场上众人一脸疑惑,时均问她在找什么。 “凶手在死者身上砍了一刀,深可入骨。这么严重的刀伤地面上应该有血液溅射的痕迹,你们都找找看。” 听她说完,一群御宁卫齐刷刷蹲了下来开始找,这画面倒是有些滑稽可爱。 七个人以尸体停放地点为中心,将半径二十米内的范围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一滴血迹都没有找到。 哪怕是尸体靠近的那棵树干上都不见一丝血迹。 姜甯拍拍手站了起来,语气十分肯定,“这里恐怕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只是抛尸地点。” 第189章 189 抛尸地点 凶手面对面划伤了阿鼠,即便他身形高壮挡住了全部溅射出来的血迹,那凶器上多少也会有血液滴落,不可能干净得像不存在一般。 如果血液滴落在尸体躺着的地方,按理来说在凶手捣烂了心脏,主动脉血压极强出血情况应该比较严重,地面的血迹也应该比较大,会在地上留下不规则的血迹。 但如今尸体停放地方却留下一个近乎人形血迹,地面上的血迹也不算多,更像是狼群在撕啃吃肉的时候尸体其他器官残余留出的一血液浸染地面造成的。 姜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对尸体有独到的见解,纷纷选择相信她,一群人开始往更远的地方开始搜索。 联系在尸体上发现的另一个痕迹,姜甯提出让大家尽量寻找沙硕众多或者不平坦路面较多的隐秘之处。 “我在尸体的脚跟骨上发现了轻微磨损的痕迹,是死后造成的伤痕。尸体是被狼群啃咬的不应该出现磨损痕迹,很大可能是凶手拖拽尸体过程中,尸体脚后跟与地面接触,磨得皮肉脱落后在骨头上留下了轻微的痕迹,这么严重的磨损,估计路面非常粗粝。” 有了姜甯在尸体上发现的线索,目标地点倒是更清晰了一些。 时均当即下山去把发现尸体的猎户找了上来,他常年在这小平山里狩猎,对地形十分熟悉。 约摸过了三刻钟,猎户就赶了过来,大热天爬山愣是把他热出一头大汗。 “大人,小人卢壮,就是我发现了尸体的。” 沈君尧点点头,随后就问他可知道这山上哪里人烟罕至而且地面粗粝不平。 卢壮摸了摸后脑勺随即回道,“在山背面的硕石岭,那儿坡度陡峭一路上都是碎石路面,只有松树扎根上上头,猎物也少,又不长草药,几乎没人去。” 在卢壮的带领下,时均留下两人看护抛尸地点,其余人全都往硕石岭去了。 诚如卢壮所说,硕石岭的坡度确实很大,除了半山腰处一块草木茂盛的平地外全是斜坡,而且是硕石斜坡。 硕石岭是个单独在小平山群山山体外的山峰,只有一条盘山小路可以前往半山处的平地。 盘山路面全是凸起的嶙峋尖石,而且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人紧贴山壁行走,山壁上还有歪歪扭扭扎根生长的松树挡住去路,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 即便是熟悉路况之人慢慢顺着小路上去,恐怕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4章 除非轻功不错或者是专门攀采草药之人,否则要抵达那半山腰处的平地并不是容易之事。 安全起见,沈君尧只点了一个轻功不错的御宁卫跟上,其余人都等在了坡脚下。 火红的飞鱼服被山风吹得袍角翻飞,像一团火在山壁上移动。 沈君尧的轻功极佳,走在小路上如履平地,下面的高度似乎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偶尔见他低头看一下路面,走了将近三刻钟他就稳稳踩上了半山的平地。 跟在他后面的御宁卫轻功稍次了些,多花了一刻钟才走了上去。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隐隐消失在苍翠的绿植里没了动静,底下人的心全都悬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大人不会有事吧?” 眼看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上面也没有动静,姜甯不由地担心起来。 时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君尧的功夫很俊,出不了事。”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毒辣,影子从歪斜变成了隐匿在脚下的暗影,一个御宁卫惊呼了起来,“是大人!” 半山腰上一抹红色透出绿林,沈君尧站在边上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开始往下走,那名跟上去的御宁卫反倒不见了踪影。 等他下山,姜甯几人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大人,发现什么吗?另一位同僚呢?” “你猜对了,上面才是第一现场。我在山路地面上发现了疑似血液的拖拽的痕迹,从上面平地到中段的小路上都有,在靠近崖底这三分之一的路程倒是没了。应该是磨破了死者的皮肉留下的,后面已经见骨了就没有血迹了。” 沈君尧对着姜甯说完才吩咐时均立刻回去挑几个轻功好手过来,全都要安排到半山腰去。 “在上面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串血迹,看样子应该是凶手甩落凶器上的血迹造成的。而且上头的林子里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四处都有一些零星血迹,我们搜寻了一下发现了松动的泥土,挖开了一部分,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姜甯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90章 190 另一具尸体 时均动作迅速就下了山,很快又一批御宁卫跟了过来。 这群人脚下功夫了得,跟在沈君尧身后纷纷上了硕石岭,时均只能陪着姜甯在底下继续等待。 卢壮看着那群身着飞鱼服的汉子在崖壁间穿梭才惊觉,这下怕是惹上大事了。 姜甯闲着也是闲着,就朝他打听起发现尸体那日的事情来。 卢壮仔仔细细把当时的场景给她说了一遍。 案发那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卢壮用过午饭就背着弓箭匕首往小平山走。 小平山中猛兽不多,一般也就山猪野狼为主,大部分是兔子山鸡一类的野禽。 他往平日里野兔出没最多的那山头去,才走到半路就听见狼嚎,当即心中一颤。 大白天的,怎么狼就出没了? 这不正常。 卢壮作为一个猎户打小就与山为邻,这些猛兽的生活习性他很是清楚,狼群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大白天除非有什么血腥味大的东西吸引,否则不会成群结队出没在这种宽阔地带的。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往狼吠的方向移动,在一块巨石后面,他看见了五六头狼围在一块撕扯啃食着什么东西。 离得远,但他依稀还能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东西”似乎是个人。看那人丝毫不挣扎他就知道,估计已经死透了。 卢壮不敢跟狼群起冲突,咬咬牙只能摸出身上的一个火药弹朝着狼群附近的空地射过去。 弹药“啪”一声带着火光炸在地面上,狼群受惊但只是警惕地往后面一退,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得已,卢壮只能再点燃一颗发射出去。 眼看着危险逼近,狼群这才撤进了林子深处。 卢壮在石头后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狼群没有去而复返这才赶紧跑出去看地上的人。 结果那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只能说是一副骨架了。 整个尸体被狼啃咬得七零八落,骨骼外露,胸腹里的内脏都被吃了一大半,目光所及的肉全都剩下一些贴着骨的碎肉了。 卢壮强忍着腿软凑近,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捡,结果就看到了那卷经书。 他不识字自然觉得那经书无用,只能摸了尸体上的钱袋子就去报官说发现了山上有人被狼咬死分食了。 府衙那头早就接到了魏申失踪的通报,这节骨眼上出了人命他们当下就有些害怕了,匆匆把事情上报了刑部,刑部就派人跟着卢壮上山来了。 结果翻动尸体就发现了压在尸体手臂下的腰牌,有人也认出了那是太子宫内的东西,同一时间经文是赠给魏申的字样也被发现。 刑部的人哪里还敢拖延,急忙把尸体运回去,又找了魏申的家人来认尸。 后面的事情姜甯也都知道了,就是刑部和家属都认错了尸体,闹出了大乌龙。 卢壮的话又让姜甯注意到了一个点,大白天的,野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分食阿鼠的尸体。 “卢壮,我问你啊,你发现尸体的这地方寻常来往的人多吗?” 卢壮想了想才回道,“寻常人家是不会来的,也就我们这些猎户三天两头往这儿跑,一般每天都有猎户经过的,这里最多野兔窝了。” 姜甯想明白了,凶手就是故意想让人发现尸体的,还是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发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5章 恐怕抛尸之后凶手还划破了尸体胸腹但并未伤及骨头,也有可能是在尸体上抛洒了别的新鲜动物内脏之类的,为的就是将嗅觉灵敏的狼群引过来啃食尸体。 确保路过的人能看见这具面目全非的“魏申”尸体。 在姜甯和卢壮交谈期间,沈君尧那头动作也挺快,已经能看见两个同僚从半山上把接驳好的绳索往下面抛了。 手腕粗的麻绳,一头捆在半山平地的一棵树上,另一头被时均捡起拉到了一旁的树干上绑紧,中间绷紧了形成一个滑道。 沈君尧站在上面指挥着人用大块白布包着一个巨大的东西挂到了绳索上,只见他朝时均这边挥了挥手,时均抬手示意后,他把东西沿着绳索滑着送了下来。 从体积和形状来看,姜甯已经猜到了。 绳子上送下来的,应该就是另一具尸体。 第191章 191 左撇子 白布包滑下来,时均站上前伸手去接。 从上往下的巨大落差使得下落速度速度非常快,冲击力也加大,时均被撞了一下才稳稳接住。 姜甯急忙上去搭了把手将尸体解下来,移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揭开白布,一张微微肿胀面色青黑的脸露了出来。 “不是魏申。”,姜甯脱口而出。 死者的年纪不大,光从外貌来看就也就二十出头,跟魏申的年纪天差地别。 “看装扮更像是侍卫一类的人。” 姜甯的想法和时均一致,她怀疑这就是太子那个失踪的了的暗卫。 “我先看看尸体吧。” 戴上手套,绑好脸上的布巾,姜甯蹲在地上就开始验尸。 尸体因为直接埋在了土里没被炎热的空气熏蒸反倒腐烂得慢一些,面部有些浮肿,口唇发绀,眼睛甚至没有闭上,嘴角显露出苦笑一般的神情。 尸体指甲里有树皮样的残留物,应该是死者挣扎扣下的。 口腔干净,舌骨完整,但咽喉部位的肌肉似乎微微有些肿大。 “这是什么?” 姜甯用镊子从尸体的牙齿和舌根间隙里掏出一块灰黑色的东西,比小拇指指甲盖还要小一些。 “特殊炮制过的马钱子,剧毒,暗卫身上一般都会带着,起了死志的时候就吃了自尽。”,沈君尧不知何时下来了,站在姜甯身后给出了答案。 “他是不是……” 姜甯的话都没说完,沈君尧已经知道她的问题了,点点头回道,“应该就是太子的暗卫。” “咽喉发肿,苦笑状面容,嘴唇发绀确实符合马钱子中毒的迹象。” 马钱子含有剧毒番木鳖碱,这东西毒性极强,几毫克就能要人命。 中毒的人会出现僵直性痉挛抽搐的迹象,随后咽喉肿大,心跳加速并有瞳孔先缩小后涣散。严重情况下中毒者还会出现角弓反张的紧绷状态,五指会不由自主去抓身旁的东西。 最后因为呼吸麻痹,循环衰竭,中毒者身亡。 判断出死因,姜甯才去翻看尸体上其他伤痕。 “死者的手臂、腹部都有伤痕,划伤和捅刺伤并存,但全都避开了致命要害,并不会直接让人死亡,但如果一直出血不治疗也会致命。” 沈君尧沉声道,“凶手想要暗卫活着,恐怕是想要套取信息。” 姜甯没接话,心里也有数。 太子暗卫知道的秘密肯定不少,背后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杀了他。 只是没想到这暗卫如此忠心,宁愿自尽也不愿背叛主子。 “从上面小林子里的打斗痕迹来看,凶手的身手不差,这暗卫是早已明白自己赢不了才决定自尽,避免被严刑逼供吐露出不能说的秘密。” 姜甯翻看着尸体的伤痕,发现大部分深一些的伤口都在右边,左边的伤口只有两道,连捅刺的伤口也是右边居多,再结合阿鼠身上那道贯穿上半身的伤痕,她意识到了一个点。 “凶手是个左撇子。” 她把时均喊过来面对面站好,自己用左手捡起一根树枝沾上工具箱里的滑石粉末充当凶器,朝着时均身上划过去。 一道自左下腹髋骨延伸到右肩锁骨位置的连贯性白色痕迹就印在了时均的蓝色飞鱼服上。 随后姜甯又重新沾了滑石粉,用左手挥向时均,白色的痕迹都落在了时均的右边肩膀上。 现场展示让人一目了然,沈君尧看懂她说凶手是左撇子的原因了,时均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行凶者是一个管用左手,武功高强并且跟全知教有些渊源的人。 从小平山下来,沈君尧一人一马就往长公主府去了,时均在山脚雇了辆马车载姜甯和尸体一块回去。 姜甯靠在桌子上下意识伸手去摸抽屉发现里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车子是雇的,不是沈指挥使的车,哪有零嘴在车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习惯好像不太好,怎么渐渐就习惯了沈指挥使的投喂了,有点不对劲。 沈君尧去了霍婧姝的府上把事情说了一遍,霍婧姝立刻就提笔写了密信送进宫去给霍弘毅,完了沈君尧又赶在天黑之前进宫面圣。 案子是因魏申而起,但两具尸体都不是他,时间已经过了五日了,他是死是活都还没人知晓。 朝中那些指控太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192章 192 仙缘已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6章 太子霍弘毅是个沉得住气的。 圣人让他静居宫中不得外出,他就乖乖在书房里读书作画。 朝臣们参他为了保住名声不惜杀死替他害人的暗卫,他就佯装眼瞎耳背不闻不问。 只有霍静姝和沈君尧知道他手底下的动作可不曾停过,案子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身死的暗卫并不是霍弘毅手底下武功最好的却也属于中上水平,居然被人在一个山崖上逼得自尽,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沈君尧几人等了两天,曹奎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递交了一份全知教教徒的名册,里头甚至记录了那些教徒常去集会宣讲的地址。 “这个妙同道姑在全知教中似乎是个圣女一样的角色,那些个教徒提到她的名字无不赞颂不已,还说她是仙姑转世。我派人跟了两天,她的行踪倒是固定,不是在道观就是在全知教聚会的小院宣道,外出也只是替人祈福驱邪,并没有奇怪之处。” “也有可能是因为御宁卫最近动静太大,她不得不收敛些所以做做样子,先把人叫过来问话吧。” 沈君尧的命令曹奎哪有不从的,刚回来的人又急匆匆转身出去了。 姜甯站在一旁总觉得这妙同诡异,“大人,你说巧不巧,上回长公主的神罚案和这回太子的弑臣案怎么就都跟这妙同扯上了关系。而且这全知教也很诡异,好几桩案子都与这教派有关,怕不是邪教?” 太子和长公主是同一派的人,而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平阳王。 神罚案里的凌二已经确定是平阳王的人了,至于这妙同,沈君尧敲了敲桌子,心里想着也该好好调查一番了。 蝉鸣阵阵,热得熏人的风扑在身上也是一阵黏腻,屋内飘进了淡淡的檀香。 妙同轻轻袅袅走进来的时候脚步轻地仿佛飘来的一般,几乎看不见她裙摆摇动,步子又小又稳,不说是个道姑姜甯都要以为她是个高门权贵之女。 曹奎擦了把额上的汗恭敬地通报,妙同也不急,就那么淡笑着站在门外候着,直到沈君尧挥手让她进来。 “果真有缘,又与福主相见了。” 妙同施施然半蹲行礼,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眉间一点红印,姣姣如仙。 沈君尧倒是半分都不曾动容,摊开白纸就开始提笔记录。 “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六日前出现在小平山附近的观山墟,一个叫阿鼠的乞丐跟着你离开了。说说吧,你跟他谈了什么。” 对面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妙同笑容不减,依然是淡淡地回应,“我时常前往不同地区宣讲布道,六日前不过是恰巧去了观山墟罢了。至于福主所说的那人妙同有些印象,他说有些地方未曾听明白,跟上来想再问问我。” 没错,阿鼠是主动跟上去的。 乞丐们的口供说妙同点了几个乞丐单独在破庙里谈话,每人进去半刻钟的时间。 单独谈话的乞丐都得了十个铜板,他们说妙同只不过是同他们讲道法。 他们不爱听有些昏昏欲睡,但为了那十个铜板,被点进去的还是乐呵呵去了。 阿鼠就是其中一个。 阿鼠已经变成了一副枯骨,除了妙同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妙同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沈君尧如何问,她都坚持是阿鼠听不明白全知教母的圣训,追上来想要问明白。 她不配合谁也没办法,曹奎想将她送到诏狱去,沈君尧却制止了。 从曹奎搜集回来的名册来看,全知教竟已不知不觉渗透了整个庆京。 上至高门权贵及其家眷,下至贩夫走卒小乞儿,教徒竟多达上千号人。 贸然将他们心中如同圣女一般的妙同送去逼供,指不定这些狂热的教徒们会不会干出什么违背律法的事情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先缓下来再办。 从名单上看,魏申居然也是个全知教教徒,必定是见过妙同的,沈君尧转念一想抛出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来。 “魏申此人作为教徒,你认为他悟性如何?” 妙同被他问得明显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悲为怀的模样,“魏福主天性惠达,在经文解读上有独到的见解,也十分热衷于宣教。” 沈君尧乘胜追击,又继续问,“全知教母可有办法寻得他的下落?毕竟他是教母的信徒,品性端正,教母多半也会护佑他一二。” 大概没想到沈君尧会借全知教母来打听魏申的下落,妙同想了想很快又有了应对。 只见她捏起葱白般的玉指掐算了一番,随后语气透露着欢欣回道,“我也听闻他失踪一事,心中颇为焦虑。方才为他算了一卦,说他仙缘已到,我便也就安心了。再多的便不好透露了,泄了天机是要遭神罚的,望福主不要为难于我。” 言下之意就是魏申已经登了极乐修道成仙了,沈君尧可不能逼问她更细致的内容了,否则就是要遭神罚了。 姜甯朝着妙同偷偷翻了个白眼,逼真的都让你一个人装完了。 第193章 193 阴谋初现 妙同的嘴里暂时撬不出什么东西来,沈君尧权衡再三也只能先让她离开。 御宁卫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那也是上一任指挥使留下的烂摊子,他并没想过让污名扩大,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 曹奎忙活了快三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妙同施施然离开,一时压抑不住火气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些个邪教,死绝了才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7章 姜甯知道他心里窝火。 一方面是因为奔走忙碌却只能看着可疑者离开,另一方面则是他孩子的窃尸案里,凶手也是狂热的全知教徒。 新仇加旧恨,曹奎怎能不怒。 沈君尧向来冷静,他并未多言,只是在纸上一笔一划将涉案的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了下来。 太子,暗卫,魏申,阿鼠,妙同,还有未曾找到的凶手。 这些人里,除了凶手,只有魏申至今仍未露面。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的暗卫是与魏申是同一天失踪的,那暗卫接了太子密令,要出城去查一件事,此后就失了踪迹,太子怀疑这暗卫失踪一事与他正在查的事情有关。”,沈君尧眼神瞥向窗外,十分警惕。 屋里的姜甯和曹奎都是他的心腹,但也要堤防隔墙有耳。 曹奎从他眼中读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转身去叫时均,又安排了两个自己信得过的白衣过来守在月拱门外。 四人小队齐聚一堂,沈君尧沉默不言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西北异动,契尔巴人有动作。 时均脸色突变,捏紧拳头青筋暴起。他压低声音道,“他们签的和平条约就跟废纸一般无用。” 沈君尧眼神阴沉起来,他更担心这一场针对太子的阴谋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实际上对方的目的恐怕是魏申手里的兵部信息。 只是事情沾上太子,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太子的地位和朝堂振动上,难免忘了事件一开始就是由魏申引起的。 “我怀疑这件案子的目的是让魏申金蝉脱壳,他当年是兵部侍郎,如今也还在兵部任职,大庆边防和驻兵信息不能落入契尔巴人手里。” 沈君尧的猜测让在场几人都震惊了一下,时均第一个反应过来。 “如果君尧的推测没错,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魏申的下落。” 妙同那条线沈君尧自然不会轻易放,曹奎依然安排了擅长跟踪隐匿的下属去跟,而魏申这边的排查也开始启动。 用过午饭四个人立刻前往魏府,坐在正堂迎接的是个耄耋妇人,是魏申的母亲梁氏。 她身旁的一位嬷嬷安排了人奉茶,又小心翼翼退到后头去打扇子,梁氏才开口。 “沈大人,查,你可得好好查,我儿子现在下落不明,我就是埋进土里也没法跟列祖列宗交代的啊。” 梁氏年纪大了,魏申又是独子,现在魏家人丁单薄,一个男人也没了,梁氏只能独挑大梁。 她又哭又喊只说自己半边身子都入土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曹奎被她那夸张的哭声扰得脑瓜子疼,忍不住打断道,“魏老夫人,您要还想找到您儿子就赶紧把当天的车夫喊过来让我们问话,光哭有什么用啊。” 梁氏闻言急忙收了声,匆匆让嬷嬷去找车夫,不过片刻人就被领了过来。 车夫是朴素憨厚的老头,老老实实跪下来,把当日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魏申出门后车夫按指令将他送到了平日常去的清风观,随后魏申叮嘱他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接他,车夫应下就离开了。 清风观是在山脚下的道观,香火还算鼎盛,人流量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走丢一个大活人,于是车夫就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摊喝口粗茶听书。 两个时辰一到,车夫按时回来接人,然而他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魏申出来,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了。 他进了道观去找,也问了观里的道长,得到的答复都是魏申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 车夫没办法只能先赶回府里,结果魏申并未回府,这下他只能把事情告知梁氏,梁氏急得不行当即就让人去报了失踪。 这番说辞他已经说了好几回了,府衙问了一次,刑部又问了一次,哪知道御宁卫来了还问,车夫感觉自己做梦都在回答同一个问题。 然而沈君尧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来。 “魏申让你两个时辰后去接他,你如约而至又等了半个时辰,但观里的道人却告诉你,魏申一个时辰前就走了。魏申自己定好的时间,他却提前离开?要么魏申故意支开你,要么道观的人撒谎。” 第194章 194 早有预谋 车夫的话让沈君尧他们发现了新的方向,道观。 姜甯从马车上下来才发现这清风观与发现尸体的小平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这就更让人可疑了。 凶手如果真的想杀魏申,为何要舍近求远将伪造的尸体扔到小平山,清风观后面的芜山山会明显是更便捷的地点。 清风观几个当日见过魏申的道长都被传唤了过来,三人站成一排,不见震惊只是有些茫然。 站在最右侧的赤袍道长弯腰行礼,率先发问,“不知几位大人想问魏申魏大人何事?贫道是空冥,清风观中诸事皆由贫道定夺。” 空冥道长有些年纪了,满头白发,长长的白须配着白眉,尽显仙风道骨之姿。 沈君尧拱手回礼道,“想问问诸位道长,魏申那日可有什么异样?在观中可有与什么人交流谈话?离开的时候可有他人陪同?” 四位道长纷纷相看,随后逐一回话。 首先就是空冥道长,他就是当日与魏申交谈最久之人。 从他的描述来看,魏申从进了道观直到离开前都在他的茶室里论道,根本没有与旁人交谈的机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8章 “魏大人与贫道交谈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席间我见他几次看向屋内的漏壶确认时间。当时贫道以为他还有约,甚至提醒他可下回再谈,但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无事。” “这么说来,我那日在香堂遇见魏大人的时候,他也在看日晷,我当时倒也不曾在意。” 说话的是另一位黄袍的道长,他只在中途遇见了魏申,两人在香堂交谈了两刻钟左右,随后魏申就直接离开了。 从两人的话来看,魏申当日确实早就预备着要提前离开的了,否则也不会频频留意时间。 车夫是他自己的家仆,哪怕他迟到了车夫也不敢多说什么,照理说他没必要如此注意时间,最大的可能性是他约了人,并且是不能迟到的人。 最后一名道长是目送魏申出了道观门的青袍道长,他与魏申并无交谈,只是看见他离开而已。 青袍道长十分肯定地表示魏申确确实实出了道观,他眼见着他走进道观前头大街的左边巷子,并未有人与他同行。 “观前的路面上小摊贩众多,各家的马车都极少停在观门前。马车一般都聚集在左边巷子里,所以魏大人拐进巷子里我也不觉得有异常,只当是车夫在那儿等他了。” 姜甯很无语,完全不理解刑部来盘查过,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记录在卷宗里,甚至没人提过,难不成刑部压根没用心去查? 从道观出来,时均的想法姜甯一模一样,四个人都发现了,刑部根本没意识到魏申是主动摆脱车夫的。 无法判断刑部是大意还是故意,但最起码他们现在知道该去巷子里找找当日可能见过魏申的人。 巷子里,三五辆车列成一排靠在墙边停着,车夫们三五人围成一团在闲聊,曹奎上前询问起来。 这些车夫有的是散工,有的是家仆,互相之间并不认识,曹奎提起魏申他们也没有印象。 姜甯想了想开口道,“是个身高五尺七左右,穿着墨青色如意纹圆领袍的男人,走的时候还带着一副卷轴。” 她话音刚落,一个坐在墙边嗑瓜子的车夫突然站了起来,“哟,你要这么说我就记得了,见过见过。我记得可清楚了,他没上车,谁的车都没上,径直往前头的拐角去了,有个外邦人的车跟在他后头,我肯定没记错的。” “马三你这么说我也有印象了,确实见到了。他一直往前走,快到拐角的时候那个外邦人的车就跟了上去了,要不是那外邦人我还真没留意这么个人。” 外邦人的马车? 沈君尧瞬间警觉起来,他让马三二人形容一番那外邦人的模样。 马三摆摆手道,“就是普通契尔巴人的模样,高鼻梁深眼窝,那绿色的眼珠子跟宝石似的,肯定错不了就是契尔巴人。” 这下姜甯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沈君尧的猜测恐怕没错了,魏申和契尔巴人联手做了个金蝉脱壳的局。 第195章 195 失踪的真相 为了确定魏申确实上了契尔巴人的马车,四人又进了拐角处去查看。 拐角里是连接这条巷子和另一条街道的,中间只有十五米左右的长度,两边都是房屋的院墙,并没有商铺和摊贩,说白了就是个视线盲区。 魏申若是在这里上了契尔巴人的马车,那就真的是只有天知晓的事情了。 回了镇府司,沈君尧迅速把事情梳理了一下。 魏申与契尔巴人设局失踪,随后妙同与阿鼠交谈将他引离人群,随后暗卫和阿鼠被杀,“魏申”的尸体被猎户发现,猎户报官,太子被扯入局中。 中间有一个环节没能联系上,那就是阿鼠和暗卫是怎么被引到山上杀死的。 阿鼠虽然跟着妙同离开了人群,但曹奎调查的信息提到,妙同跟阿鼠只是在路上交谈了一段时间,随后妙同返回自己的教院,而阿鼠则是不知去向。 除非妙同告诉阿鼠硕石岭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否则硕石岭如此危险的路况,阿鼠不会贸贸然爬上去。 而太子的暗卫是追查契尔巴人有异动一事,理应走官道前往西北,又为何出现在庆京内的小平山上? “契尔巴人啊,这不就是关联吗”,姜甯打破沉默,“暗卫要追查契尔巴人异动一事,应该是察觉了魏申跟契尔巴人有谋划。魏申恐怕一开始并不是想要设局攀咬太子的,恐怕是因为暗卫发现了他想假死,这才顺水推舟做了这个局。” 沈君尧眉头一松,接话道,“魏申一开始只是想金蝉脱壳,没想到暗卫察觉了契尔巴人帮魏申假死,魏申担心事情败露就让契尔巴人将暗卫引到了硕石岭杀害。”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说通了。 因为阿鼠已经按原定路线前往硕石岭了,契尔巴人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把太子的暗卫也一并引上硕石岭杀害。 处理了暗卫阿鼠也到了硕石岭下方,恐怕也不是独自上去的,如果他不慎摔落悬崖这个计划就泡汤了,所以极有可能是契尔巴人把他带上去的。 等处理了阿鼠,契尔巴人为伪造了死亡现场,再将暗卫的腰牌留在现场,然后抽身离去。 神不知,鬼不觉。 但这一切都是沈君尧他们凭着现有的证据推断的,除非找到魏申,否则这些论点恐怕在朝臣嘴里是站不住脚的。 既然知道与契尔巴人有关,这下目标就明确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69章 曹奎清点了人手旋风一般就出去了,沈君尧让他将这段时间进出庆京的契尔巴人行踪全部盘查出来。 而时均则负责领人去排查案发前后与契尔巴人有联系的全知教教徒。 妙同在当中起了作用,虽然她只是只是充当给阿鼠指路的人,但却证明了这全知教恐怕真就不是普通邪教这么简单。 案件的性质从污蔑太子变成了通敌叛国,虽然还没有实证,但沈君尧还是马不停蹄去了长公主府。 放眼下来,只有姜甯一个可以充当躺平的快乐咸鱼。 她吃了晚饭就搬了张椅子去院子里纳凉,女眷的院子里也就住了五个人,这会儿全都集中在大榕树下唠嗑。 周婶是带着五岁的孙女一块住的,她的儿子儿媳早逝,如今是因为孙子是御宁卫才住在了这儿。 另外一个是叶倩倩,她娘已经没了,是跟着做御宁卫的爹爹住在了这儿。 还有一个是赵小溪,她爹已经殉职,娘又改嫁不要她了,沈君尧便让她留在这儿帮着厨房打下手。 平日里姜甯总是很忙,难得夜里有时间跟这几人聚在一块,今夜她主动搬了椅子过来,一群人也不见外,高高兴兴就唠了起来。 “最近倚香阁怕不是沾了什么邪气的东西,这前不久吴家的公子才死在那儿,今儿又死了个妓子。我听人说因为请了狐仙没有好好供奉,这会儿被狐仙报复了。” 周婶的话迅速引起了叶倩倩的好奇,她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请狐仙,眨巴着眼睛让周婶仔细说说。 周婶也不卖关子,神秘兮兮凑近了一些,绘声绘色讲起了狐仙的传说。 第196章 196 美艳狐仙 青楼妓子或富贵人家的妾室为求容貌常青会请狐仙回家供奉。 这狐仙并不是五仙当中喜好助人且聪明机敏的狐仙,而是一尊只是巴掌大小的九尾狐陶像。 传闻在每日阴气最重的时辰里把自己的指尖血滴入狐仙像中,再烧香跪拜进行供养,等陶像完全从泥胚的土色被浸染成红色后,狐仙就会降临。 九尾狐仙天生貌美,体态妖娆眼神如钩,能将男子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供奉者请出狐仙后便是与狐仙定下了契约,狐仙将美貌分享给供奉着,而供奉着用精血供养狐仙,两者一体共存。 但狐仙寿命极长往往能跨越百年,而人的阳寿只有短短几十年,一旦人死,狐仙就会离题寻找下一任宿主。 供养狐仙看似简单,但禁忌不少。 狐仙惧阳,不能被阳光照射,必须寻一处阴凉之地以柳木垫着供奉。 狐仙喜肉食,供奉者每月要食用一次生肉。 狐仙记仇,若是结下契约后没有每日精血滴灌必生怨恨,从而反噬供奉者。 虽然变美让人心神向往,但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这些苛刻的要求,故而除了那些依靠样貌为生的人外,并没有普通人家会供养狐仙。 而倚香阁的那位妓子是个年纪渐长的,因为病了两个月姿容有损渐渐失了客源,不得已之下才动了歪心思去请狐仙。 “听说是一个月没有吃生肉,那狐仙恼了,今儿一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房里。那狐仙陶像裂开,碎成了两半呢。”,周婶声音小,说的时候风吹着槐树的叶子沙沙响,气氛有些渗人。 姜甯很是好奇,猜想着这案子是不是很快就提交到御宁卫来了。 一群人聊着聊着夜色就深了,纷纷道了晚安就回房去了。 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一道黑影缓缓从屋顶上起身,悄无声息融入夜色里…… 魏申叛国的消息封锁得很好,除了霍婧姝和霍弘毅姑侄两人外,无人知晓。 曹奎拿着册子进了书房,时均和姜甯已经等在里头了。 “案发前后这半个月里进出庆京的契尔巴人不多,只有两伙人。一伙是商队,来买茶叶的。另一伙是镖师,帮一家契尔巴商人来押运绸缎的。” 等他说完时均立刻将自己的册子摊开,翻找片刻指出一个人名来,“郭召义,茶叶商,四天前刚刚出了一批货。” “买茶叶的那队契尔巴人也是四日前刚刚出城!”,曹奎惊呼出声。 “曹奎,立刻点人跟我出城追捕。时均,把茶叶商叫过来盘查,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全知教和契尔巴人的情报来。” 沈君尧当机立断起身拿刀,曹奎和时均齐齐应是就奔走了出去,姜甯想了想对他说了句注意安全。 “……嗯。”,沈君尧取刀的动作一滞,回了她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一队御宁卫骑马急奔出城,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都在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而沿街的茶楼上,一双美目微微皱了起来。 “通知那些人,御宁卫出城了。” 妙同依然静静坐着喝茶,得了吩咐的道人也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转身就去唤来小二。 穿着常服的御宁卫坐在角落看着那道人带回小二,又点了一碟姜丝蒸鱼和蛋黄流沙包,随后又和妙同继续谈论起经文来,丝毫不见异样。 在他没看见的后厨小门里,小二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包子里,打开门就将包子扔给了门外的小乞丐。 小乞丐捏着包子也不吃,风一样就蹿了出去…… 沈君尧这头为了追赶已经离开的契尔巴人骑着马连夜狂奔,商队已经离开了四天,御宁卫这群人必须分秒必争才能赶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0章 时均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那郭召义带了回来,姜甯本想躺平的,但又按奈不住对妙同这个全知教的好奇心,还是小跑着跟去了诏狱里看审讯。 郭召义是瘦高的中年人,眼睛里透着一股商人的狡诈,看见刑官时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能不能给点钱饶了他。 “郭召义,你以为这儿是菜市场呢?你跟买茶叶的契尔巴人什么关系,妙同道姑在这中间又做了什么,交代清楚!”,时均拍了拍桌子,语气生硬。 平日里这些事都是沈君尧和曹奎干的,他其实极少来诏狱审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这透着血腥味的牢房。 郭召义闻言当即嚎了起来,“大人冤枉啊,妙同道姑可没跟我说过什么,那契尔巴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啊!” 第197章 197 死而复生 郭召义并不承认妙同在他和契尔巴人之间穿针引线,一直强调妙同并未私下见过他,而契尔巴人也不是他找来的,是拿着他的店铺的印子自己找上门来的。 “大人我没撒谎啊,不信你去问问,我的茶叶质量在庆京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啊,虽然比不得皇商和邵家的茶叶,但也是远销全国的。那契尔巴人拿着我铺子的包装印子问了好几家茶铺才找到我的,你去问问那些同行都能作证的啊。” 时均和姜甯对视一眼,两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郭召义也不傻,进了诏狱不吐实话哪里能出去,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老老实实招了,然而确实没提半点全知教和契尔巴人有联系的地方。 契尔巴人茶叶商是凭着包装印子找上门的,他们也不说虚的,一出手就给了郭召义一百两银票,跟他预订了二十斤毛峰,三十斤铁观音还有十斤龙井。 这也不是小生意了,对方又阔绰,郭召义不疑有他,按着契尔巴人的要求备好了茶叶叠在院子里等着收尾款。 四天前那几个契尔巴人架着一辆特殊的马车依约而至。 那马车并不是坐人的,更像是一个焊在车架上的移动大木箱。 木箱有一个人大字型平躺的大小,但木箱顶上只有一个半身大小的活动木板顶盖,里头空空如也。 契尔巴人指挥着郭召义的人把备好的茶叶全部往里头扔,郭召义当时还有些心疼。 这些都是上好的茶叶,只有龙井制成了茶饼,毛峰和铁观音都是分装在油纸包里再放在麻袋中的。这样粗鲁地抛进车厢,有些成条的茶叶都断了,简直暴殄天物。 六十斤的茶叶居然正好就装满了一个移动车厢,多放一袋包子的位置都没有。 契尔巴人付清了尾款,朝郭召义打了招呼头也不回就拉着茶叶离开了。 在这期间,郭召义压根没单独见过妙同,每次都是跟其他教徒一起去城南娑罗街的教会院子里听经。 妙同每次都是宣讲完就离开,并不同任何人单独交流,这一点曹奎之前盘查过,郭召义确实没有撒谎。 “妙同道姑是我们全知教的圣女,要想单独跟她论道就得先在宣讲大会上辩赢她手底下的妙虚道姑和妙空道长。随后斋戒焚香三十日,再捐五十两香火钱,这才有机会与她单独论道。”,郭召义说完吞了吞口水才接着道,“我这人贪吃,斋戒是真的不行,我就没单独见过她。” 五十两香火钱?! 姜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自己得在御宁卫打七多个月的工才能赚到这个钱! 时均还询问了关于全知教的其他消息,郭召义都尽量回答了,只是提到全知教母的时候他也只有摇头。 “我不曾见过教母,但听见过教母的人说那真的是神仙一样的人,比圣女还要清贵高冷上三分,举手投足间都是仙气,连宫里的贵人都要被她比下去的。光是挥一挥拂尘就能让人病痛消除,能喝上一碗她赐下的圣水就能年轻上几岁。” 听到这里姜甯已经忍不住冷笑起来了。 要真是这么神她还用得着让妙同他们到处宣讲扩大教会吗,出去多挥几次拂尘,多发几碗水,涨粉不是更快? 送走了郭召义,时均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额头。 “现在是明知道妙同有问题,却找不着证据捉拿她。” “先稳着点,大人和曹千户都不在,可别冲动让人钻了空子偷家,等他们回来再商议。” 姜甯说着看一眼外头的太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沈指挥使啥时候能回来,有点想吃零嘴了…… 弯月高挂,十来匹马匆匆奔走在官道上,马蹄扬起黄土,灰尘漫天。 “大人,按城门守卫所说,那队契尔巴人今日早上刚出城,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追赶,应该能在天亮前跟上。” 曹奎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满眼都是红血丝,胡渣长了一大半,邋里邋遢。 沈君尧比他好一些,只是眼下的乌青证明他也颇为疲惫。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兄,一个个嘴唇干裂,眼睛发红犹如兔子,他虽然心疼却也没有让众人停下休息。 “追上他们,完成任务回去每人可带薪休沐三日。” “是!” 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中,一辆疾速行使的马车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曹奎抑制不住欣喜喊了起来,“大人,在前面!” 沈君尧还没来得及让他闭嘴,围在马车上的契尔巴人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扯着缰绳开始狂抽马匹,夺命狂奔。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1章 车辕上坐着的一个穿披风的人回过头来,眼神满是恐惧,嘴角瞬间就哆嗦了起来。 沈君尧目光如鹰死死盯在他身上,阴恻恻地喊道,“魏大人,你这是死而复生了啊。” 第198章 198 墙头草 一群骑马的和一辆马车,显然骑马的更便捷跑起来也更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马车追上。 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四个契尔巴人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调转马匹迎着御宁卫他们一群人冲了过来,意图掩护马车撤退。 沈君尧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意。 清脆的哨声响起,他扯着缰绳往前冲刺,一个仰面身体后倾就躲过了往脸上劈来的一刀,马匹快如闪电突破两个契尔巴人往马车前头绕去。 身后的四个契尔巴人发现他突破了防线正要回头去追,曹奎领着人已经围了上来。 八个精壮的御宁卫,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追捕好手,区区四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三招就已经被打落马下,压制在地。 沈君尧听着后面的动静已经熟知情况,心中了然。 驾着马车带魏申逃离的这个才是杀死太子暗卫的武功好手,后面那四个都是普通货色罢了。 魏申怕得不行,频频回头去看,沈君尧那双凤眸闪着刀剑一般的寒光,让他忍不住扯住身旁之人的袖子。 “快点啊,要是被他追上了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你的!” 旁边的契尔巴人似乎被他这句刺激到了,提着他一把跃到了马背上,砍断了拉车的缰绳后咬咬牙直接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拔足狂奔,沈君尧眼看着就要追上又被拉开了一个身位。 “魏申,别忘了,京中还有你母亲梁氏,她可跑不掉。” 沈君尧索命阎罗般的话在后头响起来,魏申转过头朝他吼道,“那无知老妇谁管她死活!当初要不是她非撺掇着我帮陶家我也不会被贬官,如今我只能被绑死在一条船上,全怪她!” 拉车的马匹终究是比不过沈君尧的千里良驹,片刻功夫就被追上了,沈君尧直接拔刀向契尔巴人砍去。 他很聪明,姜甯说过这凶手是左撇子,所以他特地绕到了马匹的右边。 契尔巴人左手拉着缰绳只能右手抽刀应对,但明显无法发挥正常水平,沈君尧的刀尖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腋下,马上就得手。 千钧一发之际,契尔巴人放弃了马匹,他直接扯住魏申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背,沈君尧的刀尖堪堪划破了他的大腿,瞬间见红。 落地之后魏申被他带着翻滚了几下,立刻爬起来就要跑,被他从后面扯住脚踝直接拽倒,冰冷的刀锋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魏申惊慌失措大叫起来。 契尔巴人绿眸闪着幽光,死死盯着缓步走来的沈君尧,腿上的伤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人跟太子的暗卫可不是一个水平的。 “想要这人的命就放我离开,否则我杀了他。” 魏申完全没想到契尔巴人会突然转换态度用自己做筹码,他可不想死,弄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加官进爵,但命都没了,那些全是虚的。 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扒拉着契尔巴人的手开始冲沈君尧大喊,“救我,沈大人救我,我什么都招,我全都招啊!” 大概沈君尧和契尔巴人都有些懵,魏申这骨头未免软得不像话,墙头草都比他强上一些。 沈君尧需要幕后之人的信息,魏申抛出了条件他自然不会放过,直接提刀攻了上去。 契尔巴人将魏申抵在身前换右手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左手挥刀抵挡沈君尧的进攻。 然而实力之间的悬殊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带着魏申这个废物只会拖累他。 在他脑中有了决断的瞬间,魏申的脖子已经被拉出了一道血色大口。 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魏申瞪大着眼睛感觉身后一轻,沈君尧的脸在他面前放大起来。 “背后是谁,说!” “平……” 魏申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咽了气,契尔巴人已经往官道旁边的林子里去了,沈君尧抛下尸体直接追了进去。 夜色太浓,林子里有树枝折断的声音,沈君尧分辨着方向片刻功夫就逮住了正在往灌木林里钻的契尔巴人。 逃跑无望,契尔巴人不再考量直接使出全力袭来,沈君尧接下他的刀势反手拨开。 不过十招,已见分晓。 契尔巴人喘着气大口吐血躺倒在地上。 他打不过,直接反手捅穿了自己的心脏,在满眼的不甘中断了气…… 曹奎手里逮下的那四个契尔巴人也全数自尽,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六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沈指挥使现在的脸黑得能研磨。 “那车厢的底板可以翘起来,底下有一层暗层可以容一个人躺下。上头装满了茶叶,守城的护卫估计翻看了半车茶叶觉得底下没有空位就放他们出城了,所以魏申才能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庆京。”,曹奎小声解释着,生怕说错话指挥使要骂人了。 沈君尧看了一眼尸体,直接翻身上马,“带上尸体,回京。” 第199章 199 盗墓惊魂 契尔巴人和魏申的尸体一同被带回,一队人马日夜兼程,终于在六天后的夜里进了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2章 大半夜里黑漆漆一片,头顶的月色也被乌云遮住,暴雨倾盆,蓑衣斗笠也挡不住雨水沾湿身体。 庆京宵禁,城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沈君尧一行人疾行的马蹄声也被哗啦啦的雨声遮蔽。 车轱辘在青石板路面上咕噜噜碾过,曹奎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还强行撑着,“他娘的总算回来了,现在让我死在床上我都是乐意的。” 后面的弟兄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沈君尧的神色也十分疲倦,见他们起哄也只是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都辛苦了,回去之后都好生歇息几日吧。” “我就说还是咱沈指挥使好。”,曹奎率先拍起了马屁,笑嘻嘻恭维着。 沈君尧也懒得搭理他,嘴角弯了一下径直牵着马往前走。 拐过街角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自暗处蹿了出来,沈君尧用力扯住缰绳才没让马匹撞上去。 “什么人,大半夜的找死吗!”,曹奎嗓门极大,火气上窜。 雨势太大,入目皆是模糊的一片,他要不是还保持着一点点清醒拉住了马匹,恐怕已经撞上了沈君尧。 窜出来的人惊魂未定坐在地上,手里的竹梆子和锣散落在地,似乎是个打更人。 沈君尧翻身下马撩开蓑衣,那人一看是飞鱼服,这下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利索地跪爬了过来。 “御宁卫大人救命啊,厉鬼索命了,一地都是血啊!” 原本还一肚子火的曹奎听到这里火更大了,这休息眼见着就就要到手,怕是又要泡汤了。 更夫哪里还顾得上看其他人的脸色,一个劲朝地上磕头,手指着不远处不断说着死人了。 雨势越来越大,积水沿着路面渐渐在地上聚集出了水坑,沈君尧拧眉判断了一下情况,只能让曹奎先把魏申和五个契尔巴人的尸体送回去御宁卫。 “留下一人跟我前去看看,曹奎回去后调迁人员过来。” 更夫见状急忙报了个地址,就在拐角巷子里的第三户。 曹奎心知魏申和契尔巴人有勾结一事事关重大,尸体给旁人带回去他也不放心,领了命立刻挥手让人跟上。 沈君尧和另一个留下来的白衣御宁为牵着马跟在更夫身后,走了片刻就到了那铺子门前。 人还没走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铺子的门敞开着,上头挂着两盏灯笼被大雨冲刷着早已熄灭,铺子里头漆黑一片看不清情况。 “大人……就是这里,我刚打更路过发现门没关就想要进去瞧瞧,结果天井那儿一地的血,还有个人跪在地上,背上被刻了符,我喊了许久都没反应,应该是断气了……” 更夫哆嗦的厉害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伸手给沈君尧指了指路就往外退,白衣的御宁卫眉毛一横就把他堵在了原地。 “去哪儿呢,你不指路我们大人往哪儿找去,进去!” 御宁卫轻轻松松一推就把更夫推进了门中,更夫哆嗦得更厉害了,又不敢反抗只能把人往里带,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路过的”。 这铺面虽小,但后面的天井两面靠着住房,一面是墙,整体还算宽敞。 天井里一丝光亮都没有,但血腥味浓重扑鼻,沈君尧的手一直握在刀柄上,时刻谨慎。 “在……在那里……”,更夫的灯笼早在奔跑中熄灭,此刻他伸手指了指天井靠墙的那一侧。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瞬间的光线照亮了视野,分秒之间沈君尧看见了天井里的情况。 一个人正跪在不远处的墙角下,上身的衣物不知所踪,地上的腥红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与积水融为一体了。 沈君尧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从里头掏出火折子吹亮,小心翼翼用手挡着才靠过去。 砖墙下,一个男人面朝地面跪趴在地上,后背被人刻了一道符箓,皮开肉绽。 更夫缩在一边,小声提醒道,“这铺子是买卖古玩的,老板就爱收些盗墓人的货。前些日子就听说了他收了不干净的东西,怕不是被那墓里的东西缠上了……” 第200章 200 跪拜的尸体 暴雨下了大半夜,天亮才渐渐停歇。 雨后的气温稍微下降了一些,闷热被驱散,姜甯起床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 周婶看着她笑眯眯道了早安,还特地告诉她,沈大人回来了。 “昨夜里回来的,全被打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姜甯知道镇府司这些人全都误认为沈指挥使跟她关系暧昧,这是在暗地里提醒她去关心一番沈君尧。 “姜甯起了?出案子了,赶紧吃个早饭跟我出发吧。” 时均从门外进来打断了周婶和姜甯的谈话,听见有案子,周婶是分得出轻重的人,连声催促姜甯去吃早饭。 “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就有人来报案了。沈大人不是才刚回来吗,魏申抓到了吗?”,姜甯跟在时均身后往食堂去,一想到沈指挥使回来了她的心情就跟放晴的天气一样明媚了起来。 时均点点头道,“魏申和契尔巴人都抓到了,可惜都死了。案子是君尧昨夜回来路上碰见的,说是一家古董店出了诡事,老板莫名暴毙,背后被刻了符。” 姜甯草草吃了个早餐,从饭堂出来的时候老赵还给她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 时均驾着车很快就把她送到了案发的铺子门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3章 铺子大门紧闭,外头站了两个御宁卫,看见时均和姜甯恭敬地打了招呼开门放行,随后又转身把看热闹的人群堵在了门外。 铺子里只有一个御宁卫,旁边还有一个缩在一旁抱着锣的更夫。 “时百户,姜仵作。”,白衣御宁卫拱手抱拳,姜甯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得都快滴血了。 “你赶紧回去睡睡吧,你这眼睛比鬼还可怕。” 时均打趣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休息,两人言语间姜甯才知道这位同僚是跟着沈君尧去追魏申的人。 那同僚解释了一下昨夜的事情,这才安心回去休息。 时均过去盘问更夫,姜甯则是穿戴上护具去查看尸体。 昨夜的雨非常大,天井是露天的,暴雨将地面的证据基本全部摧毁,尸体被蓑衣遮盖但也还是湿透了。 姜甯把蓑衣取了下来,尸体早已泛白,背上的符箓痕迹却是青色的,似乎是个纹身。 符箓原有的青色纹路上有皮肉割开的痕迹,因为雨水的关系将伤口浸得微微发白发胀,伤口处往外敞开,不见反卷。 尸体还处于高度尸僵状态,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姜甯伸手将尸体侧翻过来掰动下颌关节,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没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那更夫知道的不多,这古董店似乎还有个店小二,但人还没找到。”,时均已经问话完毕,走过来看姜甯这边的情况。 姜甯指了指尸体额头上一块青紫淤痕道,“伤痕面积不大但淤血痕迹很重,发际线内还有残留的血迹没被雨水冲刷掉,死者极有可能是被人重击前额导致脑出血死亡。尸僵得特别厉害,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一日,应该是昨天傍晚到前半夜的时间里遇害的。” 下雨天是法医和痕检最讨厌的天气,因为尸体上的痕迹和现场的证据都会被冲刷损失,对案件侦破带来很大的影响。 根据更夫所说,当时屋里的血腥味很重,地面上都是血,但现场如今只有死者裤子上还有浸染的血迹,地面的痕迹早就被雨水冲刷后流入天井的泥地里。 但死者身上并没有什么干瘪萎缩的痕迹,除了后背的伤痕也不见其他大的伤口,姜甯暗暗觉得不对劲,不应该这么大的出血量。 “我先把尸体带回去查验吧,现场就交给你了。” “好,我安排人送你。” 时均让门外的御宁卫进来把尸体搬到了马车上,姜甯带好工具箱先回了镇府司。 结果人刚下车就看见前头一个红色的身影。 “大人!”,姜甯抱着工具箱屁颠颠就追了上去。 沈君尧闻言转过身来,就看见她笑眯眯冲自己跑来,似乎遇上了什么开心事。 “去看尸体了?”,沈君尧在路上奔波了十来日,神色疲倦,但看见姜甯的时候感觉疲劳都暂时消失了一般,语气也不自觉轻柔起来。 姜甯看着他唇边一圈青色的胡茬,眼底下是淡淡的乌青,显然已经十分疲惫了。 “是的,尸体也带回来了正准备去验尸房。大人你还是歇歇吧,过劳猝死英年早逝就亏了。” 沈君尧被她的话逗乐,低笑道,“我还有事,你忙你的吧。” “大人,国家是圣人的,但命是你自己的,悠着点。”,姜甯压低声音朝他打趣了一句,跟着搬尸体的同僚一块往验尸房去了。 沈君尧看着她的背影走远那上扬的嘴角才慢慢放下来,这一幕全数落入不远处正洗了澡准备去补觉的曹奎眼里。 曹奎躲杵在柱子后头傻笑,心里想着这八卦可不能独享,回头一定要跟兄弟们分享分享…… 第201章 201 倒斗惹祸 尸体被搬上了验尸桌,姜甯再次戴上手套去查验背后的伤痕。 更夫提到了一地的血,但尸体上并未出现大失血的痕迹。 她用尖嘴小镊子轻轻撑开纹身上的伤口观察,发现伤口的深度并不深。为了确保没有缺漏,她就这么弓着身子俯在桌面上把整个背面上的符符文纹身伤口都扒开看了一遍。 然而整个纹身上的伤口面积虽大,但伤口却不深,最深的位置也不过就是半寸。 死者体型不算瘦弱,照理说这样的伤口深度最多是少量体表出血,不至于出现更夫所说的血流成河的场面,现场如果血迹非常大那极有可能不是死者的血。 姜甯伸手掰开死者的嘴,里头十分干净泛着淡淡的酒气,死者生前应该还喝了酒。 当时死者的上衣被叠放在了现场的墙角下,姜甯也一并带了回来。 凶手如果杀害了死者,为什么要将死者的衣服叠整齐了再放在一旁,这很不合理。 但如果是死者自己脱掉叠在墙角的,那他原本站在墙角又想做什么? 姜甯现在深刻意识到法医和刑警是有巨大专业代沟的,沈君尧不在,仅凭着尸体现有的检查结果她啥也推理不出来。 “古董店的伙计找到了,君尧不在,你与我先盘查一番吧。”,时均喘着气匆匆赶到,看见姜甯对着一件血衣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甯回过神应了句好,随后脱下皮手套去洗手,跟着时均往外走。 古董店的伙计被人领在了沈君尧书房外的院子里,姜甯和时均赶到的时候他正局促不安在搓着衣角。 “你就是古董店的罗大平吧,怎么上工时间都不在铺子里,你们古董店出了事都不知道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4章 面对时均的质问,罗大平有些懵,显然他还不知道铺子里出事了。 将他领过来的御宁卫啧了一声朝他抛去一个白眼,“时百户,这人是个酒鬼,我们根据街坊们提供的线索在一个酒铺里把他揪过来的,当时醉得都分不清左右了。” “大……大人,出啥事了?”,罗大平这下酒意清醒了一大半,面色有些惊恐。 “你的老板孙广来死了。” 时均平静地将案子的事情给罗大平说了一遍,又问起他昨夜人在何处。 罗大平听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下酒意是彻底醒了,忙把自己昨夜的行踪说了出来。 “我昨天有事没去铺子里,我那老娘身体不好我陪她看大夫去了。她行动不便,我借了板车把她拉出去的。下午看了病回来就去熬药,还得伺候她擦洗。大概是戌时初我就出门了,约了朋友去喝酒,醒来就是被你们拿过来了……” 时均又问了他家住何处还有昨夜与他喝酒的友人姓名等,一并安排领他过来的那御宁卫下去核查。 罗大平站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说是怕招惹上脏东西了。 时均审问更夫的时候也听见他猜测孙广来招惹了诡物,于是让罗大平将缘由说个仔细。 罗大平也不晓得如何解释清楚,他捏着手上开过光的红绳道,“老板平日那些古董十有八九都是从墓地里来的,那些个盗墓贼向来荤素不忌,要是那些寻常死人的陪葬品也就罢了,有些是冤死惨死的陪葬品他们也挖,少不得惹上脏东西的。” 姜甯联想到死者背上的符文,又问道,“孙广来背上的纹身是为了防邪祟纹的?” 罗大平点点头,还告诉他们那纹身是七年前一个道人指导下纹上去的。 孙广来是个性格古怪的中年人,无亲无故,罗大平算是与他交流最多的人了,时均领着他回去查看铺子里可有什么缺失,还真就发现少了东西。 一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三个摆件,一副字画,还有一支玉簪。 当中除了一个奔马摆件,其余四件东西都是倒斗来的,而且那副字画交易得还不太愉快。 第202章 202 邪物 孙广来这人锱铢必较,一件东西跟人买卖必定压价,哪怕他知道这东西实打实就值这么多钱他也非要压别人一分几两。 古董这东西懂行的人不会轻易来这些小铺交易,能找上他的也多是倒斗飞贼或者不太知道价格的普通百姓,产生口角也是常有的事。 巧的是丢失的这四件倒斗得来的玩意儿出自两个人的手,其中一位不久前就跟孙广来在铺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惊动了附近不少邻居。 至于狗就多少有些奇怪了。 据罗大平所说,大黑狗来财是孙广来七年前纹了符文之后开始养的,极凶而且认主,除了他们二人谁也不能靠近,否则就是一顿狂吠。 姜甯将目光投在店铺里,从天井边上到铺子门口有两串清晰的血脚印,一串是人的,一串梅花状一看就是狗的。 从脚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凶手杀害了孙广来后带着狗逃跑留下的。 如此看来应该是个跟大黑狗十分熟悉的人,否则不会乖乖跟着他一同离开现场。 铺子里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东西都很整齐,其余古董物件皆在原位,钱斗里的银子也是一文不少,显然凶手应该不是冲着钱来的。 但行凶之后又偏偏带走了五件古董,难免让人觉得凶手是为这那几件古董而来的。 “哎哟,我就说我昨天夜里听见动静了,你个死老头还不信。” “我那不是喝了点小酒昏昏沉沉了嘛,哪分得清你说的真假啊。这死得也是吓人,听说背上的符都出血了,一地都是啊,我看八成是那副画里的东西把他咒死了。” “你可别说了,等会我就回去烧点柚子叶水洗洗,可别把那东西招过来了。” 姜甯正在门边看脚印,听见外头一对老夫妻的对话急忙凑了过去,“你们二位昨夜案发的时候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大娘见她问起一下就来了兴致,示意她过来,把自己昨夜留意的怪事说了出来。 昨天入夜后天气异常闷热,雷声轰轰,钱大娘寻思着快要下雨了所以出来收衣裳。 刚走到墙边就听见隔壁传来几下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撞。她有些奇怪就喊了一声孙广来,但没人回应。 出于好奇,钱大娘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去听,那碰撞声却停了下来,但却隐约听见了喘息的声音。 钱大娘家住在古董店旁边许多年了,知道这孙广来和罗大平两人都是酒鬼,隔壁又许久不见动静,她只当孙广来喝了酒在发酒疯也就没在意,抱着衣裳就进去了。 后来约摸过了有一个多时辰,钱大娘落了锁准备回屋,又听见了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 孙广来的铺门是一块块木板搬拆的,动静不算小,但大晚上的又准备下雨了,他要去哪? 钱大娘本来还想开了锁出去看一眼,谁知道突然一个惊雷炸响把她吓得一个哆嗦,当即就收起了那好奇的念头回屋去了。 随后不到一刻钟,暴雨兜头而下,声音大得如同豆子砸在屋顶上,一切声响都被雨声掩盖…… “我听说他收的那副字画是从百人冢底下扒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死前惦记着带进去的,那怨气可不是说笑的啊。亏得我昨晚没出去看,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上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5章 钱大娘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姜甯把这些都细致地记录在册子上,等着回头带给沈指挥使分析看看。 而时均已经在罗大平嘴里问出了那个前不久与孙广来吵得厉害的倒斗人信息了。 那人名叫老黑,做这行当也就三年多,跟孙广来闹的次数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老黑倒斗很不讲究,什么坟都下手,但凡有那么些值钱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你倒腾出来卖了,其中不乏一些不值钱的货色。 本来那些玩意儿就值不得几个钱,孙广来还非要压价,两人时不时就在铺子里骂得脸红脖子粗,但不妨碍他们下回继续交易。 姜甯和时均在郊外破庙找到老黑的时候他正坐在破墙边上啃一个干馍馍,水囊已经空了,把他噎得猛拍胸口。 “老黑!御宁卫办事,出来。” 时均刚踏进庙里便朝他喊了一声,哪知道老黑跟个山猴子似的立刻从那墙边翻了出去,拔腿就跑。 第203章 203 血色印记 时均才刚说话,老黑已经蹿出了几米远,动作快得仿佛后头有鬼在追。 他这样子明显有问题,时均和另一个御宁卫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三两下把他擒拿在地。 “啊!疼疼疼,官爷饶命啊,我不是故意挖您家坟的啊,我给您埋回去,埋回去成吗?” 老黑干瘦的脸颊被粗鲁地按在泥地上,他以为自己因为挖了哪户贵人的坟被发现了,御宁卫是来追查的,吓得立刻就低声下气开始求饶。 姜甯从头面小跑着追上来,时均才示意让他站好了说话。 老黑忙不迭点头,一松手就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追着问是丢了什么,自己想办法给送回去。 时均一脸无奈将孙广来之死说了出来,问他昨夜人在何处。 “死得好啊!我就说这瘪犊子,总是压价,活该!”,老黑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当成疑凶了,还在痛骂孙广来,直呼死得好死得妙。 白衣御宁卫看不下去了,伸手朝他后脑勺抽了一下,让他别废话赶紧说昨夜在哪儿。 老黑这才露出笑脸来,一口黄牙咧到耳根子上,“我前天夜里就去禹州了,朋友说是有个小商户死了姨娘,我这不是赶着过去发财嘛。东西到手在禹州卖完,今儿才回来的。” “可有人证?”,时均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老黑竟然恰巧不在庆京。 “有啊,我昨天把货卖了好价钱就去窑子里睡了一宿。大人你派人去禹州樊镇的的盐水街,去春光楼找莺莺姑娘,我在那儿睡到快子时才离开。后面路上拦了个农户的牛车,把我送到了城门口,今儿快晌午才进了城。” 老黑把时间地点说得清清楚楚,而且大庆宵禁,如果他今日晌午才回京,昨夜是没有机会犯案的。 时均让他这段时间不得离京,随时等候传唤,老黑老老实实点头应下了。 姜甯他们转身离开,老黑在后头嘀咕起来,“孙广来那厮收东西抠搜,得罪的人可不少,不止我一个,怎的就偏偏找上我,真倒霉。” 他只是一句吐槽,时均和姜甯却想到了一块去,恐怕另外几件物品的出售者也得练习一番。 回镇府司的路上姜甯仔仔细细翻着记录,突然发现忘了给现场发现的血脚印量尺寸,时均也得回去让罗大平给出个失窃物品售卖者的名单,两人又赶回了古董店。 姜甯刚下马车就发现沈君尧已经过来了,梳洗过一番的沈指挥使看起来还是很疲惫。 “大人。”,她唤了一声小跑上去。 沈君尧闻声回过头,看见她和时均走近便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进了天井,姜甯跟了上去。 “昨夜我进来的时候确实很大的血腥味,如今除了铺子里的血脚印倒是被大雨冲了个一干二净,尸体上你发现了什么?” 姜甯便把自己的发现仔细同他说了一遍。 “你看到的恐怕不是死者的血。他背上符文纹身的伤口并没有翻卷,证明凶手是在他死亡之后才用利器描划了一遍,伤口比较浅,而且是死后造成的,并不会让他大出血,凶手在有意让人联想死者背上的符文在大出血。” 时均也快速把这个白天盘查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说到丢失的墓葬品时沈君尧的眉头才松开。 “派人去各家当铺、古董店和黑市留意着,凶手如果目的是冲着东西来的,总会脱手。” 时均领命而去,姜甯这才回到铺子里掏出皮尺来测量鞋印和狗爪子印的大小。 沈君尧蹲下身看了一下姜甯正在测量的鞋印,又往回走去看靠近天井那头的鞋印,眉头突然就松开了。 “孙广来的那只大黑狗,恐怕已经死了。” 姜甯有些不解,她蹲下来仔细观察梅花印,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直到沈君尧让她数一数狗爪印子的数量。 一,二,三……十九,姜甯的眼睛随着梅花印子的数量瞪大了起来。 “单数!狗有前后足,所以这样一前一后的足印加起来应该是双数才对,但从天井上来开始,相同间隔距离的梅花印只有十九对。门槛外面还是石板地面有屋檐挡住并没有被雨水冲刷,但还是少了一对爪印。” 沈君尧目露欣慰朝她点了点头,“而且狗的步伐怎么可能随时与人保持着一致,这里的鞋印旁边每次都有一双梅花印,很明显是凶手提着狗的爪子跟随自己步伐在旁边按压印上去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6章 也是因为凶手只提着狗的两条腿,导致他忽略了狗爪印数量的问题。 第204章 204 马车上的暧昧 孙广来的狗很凶且认主,不可能乖乖让凶手提着去印爪印,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而死者尸体并没有能造成大出血的伤痕,地上的血多半是来自大黑狗的。 钱大娘收衣裳时听见的闷响应该是凶手正抓着孙广来的头在猛地向墙壁砸去,至于为何后面没了声响应该是听见了钱大娘试探性的叫唤一时间被吓住了,只余下凶手紧张的喘息声。 凶手杀害了孙广来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一个多时辰后伪造完现场再将门打开,那个时候也正是钱大娘听见开门声和惊雷的时候。 中间这一个多时辰,足够他完成杀狗,放血,划开尸体纹身和伪造跪拜姿势这一系列动作了。 凶手做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掩饰自己杀了狗并离开的事实,将案子往熟人作案并带走了大黑狗的方向上引。 姜甯和时均去找老黑的期间,沈君尧让人询问过附近的居民,案发当日下午并没有人看见孙广来的铺子里有别人,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孙广来入夜收铺之后才来的。 眼下找出那五件丢失的物品是找出凶手最有效的手段,沈君尧和姜甯也只能等,两人勘查了现场上了马车。 车子缓缓跑了起来,姜甯翻看着自己的记录,沈君尧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微风透过窗子送进车内,路上的喧闹像一种催眠曲将浑身疲惫的沈君尧拖进了梦乡。 等姜甯看完自己的记录去看沈君尧,发现他已经彻底睡着了,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挺拔的鼻梁和刀削般的下颌线浸在光线里,柔和安宁。 女娲偏心,姜甯腹诽了一句,忍不住往沈指挥那边挪了一下。 两人成了并排着坐在马车里,沈君尧靠在车厢上,她坐在沈君尧身侧。 虽然镇府司里的同僚们都默认他俩有什么,但实际上姜甯并不清楚沈指挥使心里怎么想的。 他对自己似乎真的跟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说不上很体贴,但总归是多了点人情味的。 姜甯看着身旁的人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好像有点喜欢沈指挥使。 但古代等级森严,身份摆在那儿呢,而且三妻四妾的观念她也无法接受,恋爱脑还是赶紧挖了,不合适。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马车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突然急刹,眼见着沈君尧的头就要往前头的桌子磕下去,姜甯眼疾手快给他按到了自己肩膀上扶稳了。 “呼……”,她偷偷瞥了一眼还没醒的沈指挥使松了一口气。 外头驾车的白衣御宁卫急忙解释道,“大人恕罪,方才有只猫蹿了出来,属下没看见。” 姜甯正要开口让他不用紧张,一旁就传来了低沉的回应。 “无妨,小心些便是。” 沈君尧已经醒了,而姜甯的手还在扶在他的侧脸上,而他的头还靠在姜甯的肩膀上…… “咳……大人……” “我再睡会,到了喊我。” 沈君尧丝毫没有察觉姜甯快速升温的脸蛋,闭上眼睛又开始休息,姜甯的手跟打了石膏一样僵在那儿,放开也不是,扶着也不是。 “松开手吧,我靠着就成。” “好……好的大人。” 沈君尧一句话缓解了她的尴尬,姜甯暗暗翻了个白眼,大人你人还怪好的嘞…… 后面半程路途姜甯连呼吸都降低了力度生怕吵着靠在旁边的沈指挥使,沈君尧脸色倒没异常,舒展了眉头似乎睡得还挺安稳。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驾车的御宁卫在外面通报了一声到了,姜甯看着旁边这尊大佛没动静正想喊醒他,那驾车的同僚已经掀开帘子看了进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和姜甯四目相对,他顿时像是被鬼掐了嗓子一样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晚点再来挪车”然后跑了。 姜甯很头疼,这下传言要越演越烈了,她再次忍不住叹起气来。 “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 沈君尧总算把头从她肩膀上移开,伸手抚了一下零散的鬓发,一双凤眸如山涧清泉般柔和地看向她。 “大人……你什么时候学会装睡这种把戏的。”,姜甯心跳加速,嘴上却忍不住吐槽他。 沈君尧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接话,依然静静看着她。 姜甯被他看得脸皮有些发烫,起身就想下车,沈君尧突然伸手扯住了她。 第205章 205 不详摆件 沈君尧手劲不大,但姜甯毫无防备被他从后面这么一扯完全没有站稳,就这么踉跄了一步往后跌回了车厢里。 巧得很,坐到了沈指挥使的腿上。 “大人!我自己起来,别推我!” 姜甯意识到自己坐在哪的时候瞬间又弹了起来,她可没忘记当初倚香阁那位头牌被沈指挥使闪避导致跌坐在地的惨况。 沈君尧不知道她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主动拉了姜甯,并且姜甯坐到了他腿上他没有反感躲开,甚至还有些,耳根发热? “你……” “大人我……” “大人,姜甯,咋地还不下车?” 两人同时开口正要说什么,曹奎那把破锣嗓子就响了起来,车帘又被掀开了。 姜甯一个箭步冲了下车,曹奎被她撞了一下她也没察觉,风一样往镇府司里头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7章 “大人,姜甯这是咋了,脸蛋这么红,生病了?” 曹奎自言自语间沈君尧也下了车,脸色阴沉得像桌面的公文被人偷了一样,吓得曹奎顿时有些结巴,“大……大人,咋了?” 沈君尧瞥了他一眼,“不是说连夜赶路累了要睡死在床上,这才过了半日怎么就来了?不想休息那后面就别休了,办案吧。”,随后也不管曹奎在后面杀猪一样哀嚎就往里走了。 只有曹奎站在门口欲哭无泪。 姜甯是逃一样躲回验尸房的。 太阳还没下山,她翻着自己的验尸记录压根看不进去,眼光是不是扫过门外,却没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姜甯快醒醒,恋爱脑不可取,是砖不够重还是觉睡太多了,清醒点。” 她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收拾了心情去看记录,正巧看到了册子上记录的脚印尺码,目光落在尸体的鞋子上。 孙广来的尸体一开始是保持着跪拜姿势的,脚背朝下脚跟朝上,正常来说虽然夜里暴雨倾盆,但天井地面上的水还不至于没过鞋底。 可如今孙广来的鞋底上却染着紫黑色的血迹,这明显不合理。 姜甯急忙走过去拿起皮尺量了一下,毫不意外,鞋子的尺码和古董铺子里的脚印尺码一致。 凶手似乎是脱了孙广来的鞋印下了往外走的脚印,看样子他并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足印,是个很谨慎的人。 将新的发现写进本子里,又将观察了一下尸体尸僵缓解的情况,姜甯戴上手套和罩衫准备开颅观察死者前额撞伤的情况。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姜甯拨开头发确认了前额靠近发际线处的出血范围,又剔除了尸体部分头发,这才沿着头皮下刀。 她的手很稳,力度适中,将头皮掀开之后观察了一下前额的位置,那一块被撞击的额骨已经出现较大的放射状裂痕,中间受力点最严重的部位有五毫米大小的凹陷。 从凹陷情况判断,死者当时的前额内部应该出现颅内出血了。 姜甯取了扁头的锉刀沿着裂痕的外延用小锤子轻轻敲打,耗了些时间总算将整块损伤处的骨头取了下来,大脑上明显的出血点和淤血证明孙广来确实死于前额撞击的脑出血。 等她把尸体恢复原样,缝补了头部皮肤,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脱了防护器具,姜甯仔仔细细洗了手才往饭堂去,彼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大伙儿一见到她,顿时闹哄哄围了上来,她正要走进去,沈君尧恰好从一旁走了出来。 “吃了饭过来找我,时均找到了丢失的那个奔马摆件的卖主,那卖主也死了,三日前的事。” 本来姜甯还担心着两人下午闹得有些尴尬,但沈君尧面色如常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当即点点头就去吃饭。 一旁的同僚们时不时打趣她两句,她都以大家误会了给堵了回去,草草吃了饭她就去了沈君尧那儿,曹奎和时均早就等在一旁了。 原来时均下午按着罗大平给的一本册子找上了那件奔马的卖主,但却意外发现卖主两口子也死了。 卖主是一对农人,八日前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把这铜奔马的摆件卖给了孙广来。三天前村民发现他家屋门敞开着,进去一看,发现卖主两人都死了。 时均说着翻出一份供词来,他指了指上头的字递给了姜甯,“死法有些诡异。女的是被勒死的,男的却是头朝下被埋在了土里憋死的。” 第206章 206 祖宗保佑 次日一早,四人小组就找上了铜奔马卖主所在的双汇村。 出乎意料的是那村子并不在城西,反而是在城北。 “这两人为何要跨那么远的路跑到城西来卖这铜奔马,城北也有古董铺子的啊。”,姜甯很疑惑,不理解这两人为何要舍近求远。 这也是沈君尧觉得这两人和孙广来这起案子脱不了关系的原因,太刻意了。 城西城北来之间的路程将近一个多时辰,而且孙广来还是个喜欢压价的商人,完全没有必要特地到他这儿来卖。 除非,城北的古董铺并不敢收这铜奔马。 马车缓缓停在村口,有村民好奇地从屋里探出头来查看。 时均端着温和的笑脸上去找了个人询问,很快就有人把他们送到了村长屋里去。 双汇村虽说是村子,但地处庆京之内比其他村庄要富裕不少。 村里的路面都用青石板铺得整齐划一,房屋也多是砖瓦房,家家户户房门敞开着,院中坐着干活聊天的女人老者,有垂髫小儿在乡间路上奔跑打闹,倒是不见什么男丁。 姜甯一路观察着也没有多问,几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中。 屋中出来迎接的是个驼背的白发老者,对着姜甯一行人弯腰行礼才敢询问几人前来的原因。 “老人家,听闻你们村里有一对夫妇离奇死亡,我们是来查此案的。” 时均的话让村长神色剧变,方才还和蔼客气的脸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沈君尧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官爷们问的应该是吴旺和桂娘两口子吧,三天前死的,我们把案子报给了府衙,查了几日也不见结果。” 村长刚说完,他身后一个中年妇人就接了话,“我就说了他挖出来的那东西不吉利,劝他埋回去他还不知好歹,说我想断他财路,这不,命都丢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8章 “此话怎讲?” 时均也意识到了村长似乎有所隐瞒,直接越过他朝那妇人发问。 妇人看了一眼村长,村长一瞪眼她急忙住了嘴。 沈君尧抱臂站在那儿,脸色阴沉朝妇人道,“知情不报,妨碍御宁卫办案,按律当罚。” 此话一出,妇人和村长都愣了,这下是半句谎话都不敢说,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个一清二楚。 半个月前庆京就开始陆陆续续下起雨来,雨势虽然不大,但双汇村的坟地是在后山洼地里,不少坟被积水冲刷受了影响,吴旺家的祖坟就是其中一处。 他祖父的坟正好在低洼处,水冲刷了小半个月硬生生把坟头弄裂了。 吴旺那日说是接到祖父报梦,说底下又湿又冷很不舒服,要挪个窝。吴旺虽然人品一般,但孝心十足,第二天就去算了日子和方位要给祖父迁坟。 吴旺家人丁单薄,也就剩下他一人,娶妻之后一直无所出,这迁坟一事他又舍不得花钱雇人帮忙,所以最后就只能亲力亲为。 也许是他孝心感天,迁坟那日还真就让他碰上了好事。 吴旺祖父下葬多年了,起棺的时候意外在他的棺材底下挖出了一尊铜奔马。 那奔马姿态活灵活现而且重量不小,被一张大大的黄符包裹着,看样子也是有些年代的老物件了。 吴旺喜不自胜,拿着那奔马在村里炫耀了几回,等迁坟一事完成他就迫不及待要将铜奔马卖了换钱。 那奔马出土的时候是被襁褓大的黄符包着的,村里没人认识那符是什么意思,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带符的东西不吉利,劝他赶紧埋回去。 吴旺哪能答应,这可是到了嘴边的鸭子啊,于是他找了城北几家古董铺去脱手,没想到那两家古董铺都不肯收。 一家也是看到了黄符不肯要怕招惹了不得了的东西,另一家则是看了半天说价格略高收不起。 这可把吴旺高兴坏了,价格高啊,那就更要卖出去了。 后面他以四十两的价格把这铜奔马给交易了,高高兴兴拿了钱回村,当天就找了几个朋友上门喝酒,桂娘做了一桌子的菜招呼着,两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吴旺两人万万没想到钱还没花上多少,命就搭进去了。 四天前的夜里,天上又哗啦啦下起了大雨,隔壁的邻居发现吴旺家的门一直敞开着,到了深夜也不锁门。 他提着灯笼过去想要提醒一番,结果就被里头的情景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全吸引了过来。 第207章 207 相同的符文 邻居的灯笼照亮了吴旺家的小屋子,里头赫然出现两道人影。 一个躺倒在地,另一个则是半截身子都被埋在了土里。 邻居的尖叫引来了附近的村民,一个个凑过来看,全都慌成一团,过了半刻钟才有人想起要去唤来村长。 桂娘死了,她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麻绳,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躺在床脚下。 吴旺也死了,上半截身子完全被埋在泥土里,上头只剩下一双脚僵硬着朝向屋顶。 村长来了之后报了官,府衙的人过来之后将尸体挖了出来,众人这才发现吴旺的头被一张襁褓大的黄符紧紧包裹着。 村民中有老者认出了那黄符,正是包着铜奔马的那一张。 这下整个村子炸开了锅,老一辈们说着山鬼被放出来了,村民们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后来府衙的人把尸体带走了,查了几天也没个结果,转眼间御宁卫又找上了门来,所以村长也慌了。 听完整件事情的过程,姜甯急忙掏出自己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让村长看看。上头画着的是一道符,是她按着孙广来背上的纹身摹下来的。 “村长,你看看包着铜奔马的黄符是这个纹样的吗?” 村长看了一眼当即惊呼起来,“是,就是这纹样。” 沈君尧对视一眼心里有数,他们这是找对方向了。 曹奎领命回去调遣人手过来搜集双汇村村民的供词,时均则前往府衙去把吴旺两口子的尸体和案子的卷宗要回来。 沈君尧和姜甯则去了吴旺的房子。 双汇村的村民消息传得极快,姜甯才刚走到吴旺家门前,外头已经有两三个村民在探头探脑想打听消息了。 院子不大,一间砖房住人一间灶房煮饭,篱笆围出一个十来平的小院,一边的角落里还扔着没砍完的柴木。 房门依然敞开着,府衙也并未派人驻守,也不知道现场可有被人破坏。 沈君尧跨进屋内,眼神扫视了一番,最后在卧房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坑。 屋里的床铺上有拖拽的痕迹,被子一半掉落在地,根据村长所说,桂娘的尸体应该就躺在了靠近被子这一侧的床脚上。 沈君尧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木架子床,在上面发现了两道刮痕,从床面延伸到侧面的床体上。 “这似乎是指甲刮出来的痕迹。”,姜甯出声提醒,她也注意到了沈君尧的视线所在。 “桂娘有可能是正躺在床上熟睡,突然被人从床上拖拽下来,然后勒住了脖子。被拖拽下来途中她在挣扎,扒拉床的时候留下了刮痕。” 姜甯表示同意,点了点头,“到时候查看桂娘的指甲里是否有木屑便能判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79章 沈君尧起身后又去翻看了一下屋内的衣柜和桌子。 衣柜里的几件衣衫整齐地叠放着,只是上头有几件被摆得有些歪歪扭扭。 桌上除了半截蜡烛也没有其余的杂物,小抽屉里还有些针线剪刀之类的女红用品。 除了木床上的刮痕,他们二人并未在屋内找到其余的打斗痕迹。 从屋子里出来,沈君尧又转进了灶房。 靠近炉灶的半边墙被柴火燎得漆黑,一旁柜子里杂七杂八塞着一些锅碗瓢盆,角落里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应该是毒老鼠用的砒霜。 两人仔细翻看了一遍吴旺的屋子,并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眼见着太阳往西边移动,沈君尧决定先回镇府司。 时均这头说来也巧,府衙那边查不出凶手,又因为黄符的存在正想把这案子当做诡案移交御宁卫,他顺利将尸体带了回来。 姜甯看着躺在验尸房里的两具尸体叹了口气,认命般开始干活。 四天了,加上天气湿热,尸体已经肿胀,桂娘尸体上的绳子已经取了下来,被随意放在担架上。 姜甯戴上皮手套后将绳子捡了起来,比对了一下桂娘脖子上的勒痕,是匹配的。再去查看口腔和舌骨,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桂娘的尸体看起来生前是被人暴打过,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衣衫遮盖下的双臂和胸腹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大面积淤痕。 姜甯伸手按压了一下尸体上的骨头,发现桂娘倒没有明显的骨折。 “尸体上有什么发现?”,沈君尧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一旁低声询问。 姜甯十分专注,盯着尸体手上动作不停,“桂娘身上的淤青都是生前造成的,死亡原因是颈部窒息。奇怪的是她被打成这样也不吭声吗?否则邻居总会听见什么动静才对啊。” 第208章 208 自相残杀 沈君尧看了一眼桂娘尸体后产生了相同的疑惑。 如果是案发之前被打的似乎也说不过去,因为村民和村长也并未提起她挨打的事情。 若是发生在案发当夜,从淤青情况来看伤得可不轻,桂娘如果想要求生,在被打的时候应该大声呼救才属正常,但她却一声不吭。 难道床上的刮痕并不是桂娘挣扎留下的? 带着疑惑姜甯检查了桂娘的手指甲,但里头却找到了木屑。 “床上的刮痕确实是桂娘造成的,两道刮痕,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上找到了木屑。” 沈君尧转念一想,提出了另一个猜想。 “如果淤青不是凶手造成的,而是吴旺打的,也许就是桂娘为何不出声的原因。他们卖了铜奔马得了四十两,可今天在屋里翻了一遍,一个铜板都没有找到。” 姜甯一下就理解了沈君尧的意思。 吴旺也许是把钱藏起来了,桂娘没办法,即使被家暴也不敢出声,因为在这个时代,女人以夫为天。 她立刻放下桂娘的手转身去看吴旺的手,果不其然,他的尸体拳头关节处全是淤青。 很明显,吴旺挥拳向桂娘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尽管弄明白了尸体身上淤青的来源也还是解释不了两人当天死亡的真相,姜甯沉下心来继续去查看吴旺的尸体。 不同于桂娘,吴旺是被埋在土里憋死的。 但奇怪的是,吴旺的嘴唇微微有些青紫,更偏向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姜甯急忙脱下手套翻看了一下府衙转交的验尸记录,里头提到尸体存放期间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情况,秽物呈粘液状,还带了些血丝。 “吴旺是砒霜中毒死的,不是憋死。” 砒霜里的砷是重金属,这玩意儿中毒会导致人昏迷呕吐,还会出现脓血便或者粘液状的血便。 但吴旺短时间内摄入了大量砒霜,来不及出现便血情况就已经器官衰竭断气了。 村民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刚死不久,还没出现括约肌失去张力导致大小便失禁,村民们便下意识认为他是头埋在了土里被憋死的。 后面送到了府衙,因为村民先入为主的说法,尽管仵作发现了粘液状的血丝便也没往中毒的方向想。 窒息死亡会导致嘴唇发青,但正常来说并不会紫,府衙的仵作经验不足便顺着村民们的说法,将吴旺定为窒息死亡了。 幸亏他们还是把留在裤子上的粘液便带血丝一事纪录在了册子上,否则姜甯也要被绕进去。 听完姜甯的分析,沈君尧立刻想起了在吴旺家灶房里发现的砒霜。 “桂娘死于窒息,吴旺死于中毒,凶手出于什么想法要对这两个人使用不同的杀害手法?是有单独的仇恨吗,不然只要下个砒霜同时把两人毒死不就好了。” 姜甯的话再一次提醒了沈君尧,他得出了一个意外的结论,“这两人,很有可能是自相残杀死的。” 桂娘给吴旺的吃食下了砒霜,她知道吴旺快要毒发身亡了所以尽管挨打也忍着不做声,因为一旦叫喊就容易引来旁人,如果吴旺在外人面前毒发她就会被第一时间抓住。 吴旺则极有可能是想着先把桂娘勒死,随后伪装成她自缢便可以逃脱罪责。 但从现场来看,明显是吴旺先得手了,桂娘在吴旺毒发之前就被勒死了。 “可是大人,你这个推理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如果他们二人自相残杀致死,桂娘是先死的,那吴旺的尸体是谁做成后面这个模样的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0章 沈君尧的眼神闪过利光,他看了一眼还停放在角落里的孙广来尸体,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回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死孙广来的凶手大概就是那个处理了吴旺尸体的人。”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沈君尧踏着夕阳又拎着姜甯赶回了双汇村。 姜甯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偷偷摸摸在马背上掐了一把沈指挥使的腰解气。 沈君尧感觉到她拧了自己一把,但不痛不痒。 他心中发笑,双腿一夹,马匹突然加速,姜甯没有准备险些被摔下去,下意识就抱住了沈君尧的腰。 沈君尧心情突然大好,一路微笑着往双汇村赶去,而背后的姜甯感觉脸上又升起那火辣辣的感觉来了…… 曹奎还在村子里忙碌着,手底下的御宁卫挨家挨户上门询问,他手里的供词已经堆成厚厚一小叠了。 沈君尧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就去找村长。 第209章 209 铜奔马 月色朦胧,村长一家子刚吃过饭,沈君尧去而折返把他吓了一跳。 “吴旺将铜奔马卖给了何人,村中可有人知道?” 面对沈君尧这直白的追问,村长先是一愣,随后想了一会儿才回道,“似乎没人知道,当初他问了好些铺子都不肯收,那天突然就说卖掉了。” 沈君尧接着又追问那几个与吴旺吃饭的村民可知道,村长无法回答,只能让儿子去把跟吴旺交好的几个人都叫了过来回话。 三个汉子很快就赶了过来,一个个局促不安站在院子里,听了沈君尧的话皆是一脸茫然地摇头。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解释道,“大人,吴旺他这人骨子里小气得很,得了赚钱的好办法从来不跟人分享的。当初卖了这铜奔马,说是请我们大吃大喝,其实也就粗酒配三个下酒菜,他自己到处同人说请我们吃了大餐,我们念着朋友一场也不好去揭穿他,就这么过了。” 另一人摸了摸头似乎也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道,“有一回我陪他去六伯那儿问过,六伯同他说价格不低自己收不起,从那回之后他去别的古董店问价就再也没喊我了,都是自己去。最后回来说卖了四十两,我寻思肯定是骗我们了,铁定不止这么点。” 这人言下之意就是吴旺压根不想让人知道那铜奔马能卖多少钱,生怕有人知道后起了坏心思,故意将成交价往低了说。 按他们的说法,吴旺确实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把铜奔马卖给了何人,这样才能保证没人知道他实际拿到了多少钱。 除了与他交易的孙广来,没人知道实际卖了多少钱。 吴旺两口子死在孙广来之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从吴旺嘴里探听到了铜奔马的下落,处理好尸体现场之后又找上了孙广来,伺机将其杀害再伪造出诡物作案的现场。 凶手的目标并不是钱,而是那个铜奔马摆件。 而这两起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屋子的门是打开的。 凶手似乎并不想掩盖罪行,他就是想要把人引到现场来,让人帮他将铜奔马是邪物会害人之事传播出去。 沈君尧和姜甯走出村长家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猜测凶手并不会再将铜奔马卖出去。 “凶手颇费周折将铜奔马拿回来,又散播了铜奔马是邪物的谣言,他应该不会再将铜奔马卖出去,他不是奔着钱来的,这摆件对凶手可能有特殊的意义,我们要将追查的方向改到这铜奔马的来源上。” 沈君尧说完回头去看姜甯,发现她一边听一边捂着肚子。 “饿了?” 听出沈指挥使语气有些愉悦,姜甯这才大胆地点头,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冲他哀嚎,“人是铁饭是钢啊大人……” 从双汇村出来有了新的方向沈君尧心情不错,跟曹奎交代了几句就领着姜甯跑了。 马儿哒哒哒撒丫子跑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一个面摊前,正是沈君尧第一回 带姜甯去吃的那个小面摊。 大爷依然系着围裙忙碌着,看见沈君尧和姜甯顿朗声大笑起来,熟络地问是不是两碗牛肉面其中一碗不要葱。 沈君尧看了一眼姜甯,姜甯点点头,随后甜笑着跟大爷说再加一个炸虾饼。 小面摊的生意依然很好,四张小桌三张都坐了人,姜甯和沈君尧正好赶上最后一桌。 大爷把东西端了上来,牛肉软烂咸香,虾饼鲜香酥脆,姜甯几口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沈君尧看着她轻笑起来,慢条斯理吃起面来。 姜甯酷爱食物,小时候在福利院吃饱就好啥都不挑,后来读大学了勤工俭学,好的她也吃不起,凑合着饿不死就好。 后来参加工作了财务自由了就爱上了吃,办公室的抽屉里满满当当全是零食。 所以沈君尧每次给她塞些小零嘴她就特别高兴,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对沈指挥使有一种好领导滤镜。 姜甯吃得开心,三两下就把虾饼消灭了正准备继续跟牛肉面战斗,沈君尧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嘴角。 “沾着饼屑了。” 他这么一说,姜甯急忙伸手去摸,果然嘴角挂了点边角料。 她大大方方把饼屑摸下来就要继续吃面,沈君尧弯起嘴角摇了摇头倒是一副无奈又宠溺的模样。 姜甯被他这举动晃了下眼顿时心跳加速,沈指挥使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进她心里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1章 第210章 210 又闻狐仙 姜甯向来是个直言直语的人,碍于这封建社会的礼制她一直克制着不敢胡乱说话生怕小命不保,但这个瞬间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与其这样跟沈君尧搞得暧昧不已,还不如问个清楚,这样吊着整日心跳乱窜不是她的性格。 “大人。”,姜甯放下筷子叫了一声,直勾勾看向沈君尧,沈君尧挑了挑眉示意她有话直说。 姜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然后开口道,“你是不是……” “出事了,听说又死了一个,真是邪门得很啊。”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男人大声嚷嚷着跑了过来一下就坐到了姜甯他们隔壁那桌子上,跟桌上另外三人高声攀谈了起来。 “湘水楼又死了一个,这是第三个了吧,那狐仙未免太邪了。” “你别说,湘水楼这个供奉了狐仙之后那客人还真就多起来了,模样确实娇艳多了。这回听说是喝酒喝昏了头睡了一日一夜,忘了给狐仙供血,这不,今夜人就没了。” “加上倚香阁和映月馆那两个,这一个多月就死了三个了吧?” “那些个妓子都是靠脸混饭吃的,能有什么办法,也怪不得狐仙啊,那不也是她们自己不守约在前嘛。” 隔壁桌的人丝毫没有避讳,声音挺大的,面摊上另外两桌的人也都好奇了起来,大伙儿围成一团都在讨论这狐仙的事,姜甯这才想起来之前周婶也跟她提过一嘴,当时她还好奇那案子会不会到镇府司来。 沈君尧显然也听见了,他拧眉思考了一下,似乎并未收到任何通报。 姜甯被打断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低下头一边回忆着狐仙的传说一边嗦面,沈君尧伸手敲了敲桌面问她方才要说什么。 “额……我想问……大人你是不是……想吃虾饼,不然看我的干嘛。” 沈君尧听完愣了一下,难得朝她飞了个刀眼,默默吃面不再说话,姜甯露出一副躲过一劫的表情也埋头去嗦面了。 幸亏,幸亏没开口,沈指挥使这种人还是适合远观,不可亵玩的。 饱餐过后两人一路无言回了镇府司,姜甯是内心尴尬得不知道说啥,沈君尧则是在思考狐仙这案子的问题。 两人刚到门口就碰上回来交差的曹奎,曹奎看着两人并肩走近笑而不语。 “大人,证词搜集的差不多了,至于你临走前提到的古董店的六伯我也打听到位置了,明日一早就能去探探。” 沈君尧点点头往里走,姜甯心不在焉跟了上去,曹奎倒是有些迷糊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沈大人惹姜姑娘不高兴了? 这个疑问在曹奎脑子里盘旋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他睡醒从家中赶来当值远远就看到姜甯往食堂去,他又屁颠屁颠追了过去。 “姜甯啊,这无精打采的是咋了?大人惹你不高兴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姜甯就想到昨晚差点问出口的蠢事当即脸色更不好看了。 “大人就是大人,我是他的下属,哪能是大人惹我不高兴。曹千户,我跟大人真没什么,他那是爱护下属的表现,你们以后别乱传了,哪天传进大人耳朵里就不好了。” 曹奎看她语气有些不高兴,正想着自己难不成真的看错了,沈君尧的声音就到了。 “什么乱传?曹奎,你又惹她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大人……我……你……她……”,曹奎好冤,他真的啥也没说,现在则是啥也不能说。 姜甯想了想觉得自己既没思想滑坡,也没把话说出来有啥好尴尬的,当即又恢复了活力,拽着两人就往食堂走,“走走走,吃饱了才有力气办案。” 沈君尧看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又看了一眼她拽着曹奎袖子的手,突然觉得有点不高兴。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就感觉曹奎不该跟自己同样的待遇。 曹奎顺着他沉沉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自己袖子,顿时醍醐灌顶立刻把袖子从姜甯手里扯了出来。 姜甯回头看他有些疑惑,曹奎打哈哈道,“我夫人不让别的女子碰我,她那醋劲老大了,咱得洁身自好,洁身自好哈。” 闻言姜甯回了他一个大拇指,“曹千户,你是好样的。” 说完她感觉自己这样拉着男子的行为好像也不太好,不洁身自好,顺势也就放开了拽着沈君尧袖子的那只手。 曹奎看了一眼,感觉沈大人的眼神好像更不高兴了…… 第211章 211 暴民 一顿早饭在三个人不同心思的情况下吃完了,随后顺着曹奎昨夜拿到的地址,马车来到了六伯的古董铺子前。 六伯听完曹奎说明来意,立刻就想起了那铜奔马来。 “那天我看包在外头那符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那符是前朝的样式了,里头的奔马也是旧时款式,我细看了下少不得也有百来年历史,不是我这小铺收得起的价格。” 大庆建朝也不过九十多年,这铜奔马若是前朝之物,吴旺确实是得了一笔巨款了,这就能解释吴旺和桂娘两人为何想置对方于死地了。 “不过那奔马确实邪了点,那符我翻查过古籍,是墓葬专用的符,多是安抚些冤死之人的。当初我想着自己收不起,也就没提醒那卖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2章 六伯说话间已经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本旧书来,他掀到其中一页把书推到了桌上,姜甯凑上去,一眼就认出了那符。 确实跟包着吴旺的头那黄符一模一样。 从六伯的店铺出来,沈君尧就一直没有说话,姜甯轻轻叫了他几声他才开口,“去一趟户部。” 沈君尧也不是第一回 上户部查找信息了,看管档案的轮值人员听了他的要求,七拐八拐把他们领到了一个旧屋子里。 “沈大人,您要找的双汇村最初登记的那些户籍资料都在这里头了。只是里面很久不进人了,而且资料也杂乱,恐怕一时半会……” 沈君尧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率先跨进去翻找起来。 路上他已经告诉了姜甯和曹奎,查找双汇村最初登记住下的人员记录。 屋子里的记录全是七十多年前的,灰尘铺了一层又一层,加上以前管理不善完全没有按任何顺序存放,三个人只能一人一个柜子,一本一本翻找起来。 太阳光线从东面移到了头顶,姜甯总算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了关于双汇村的记录。 从记录来看,双汇村当年还不是一个村子,只有几乎散民居住着,后来从外县流动过来的一个逃荒的村子在那儿住了下来,跟原住民们一起建起了这个双汇村。 姜甯摇了摇手上的书把沈君尧叫了过来,沈君尧将册子上的几个名字记录下来才算完事。 “凶手如果是为了铜奔马杀人,那应该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年岁应该不小了。按着户部这记录去双汇村找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问话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而沈君尧的猜测没错,他们赶回双汇村按着记录册上的姓氏找来到了一个姓钟的耄耋老人,还真就得知了户部记录之外的消息。 还是一个血腥的消息。 双汇村当初可没有现在这般宁静祥和,如今住着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当年逃荒过来的外县人的后代,他们的祖先当初是血洗了原住民们的家才有了这双汇村。 双汇村原本只住着七户散民压根不是一个村子,逃荒的外县人当时走到了这里,发现土地肥沃,依山傍水的环境适合居住便打算在此安家建村。 但原住民们的房子集中分布在好的位置上,外县人就不乐意了。 他们仗着自己十几户人家,人多势众,逼着原住民们搬走将地方腾出来。 原住民们建了房子种了地在户部都是入了册的,哪会愿意离开呢,双方便僵持了起来。 然而外县的逃荒者们饿怕了也受够了流离失所,一个夜里突然就发难了。 青壮年们拿着斧头砍刀,举着火把逼到了七户散民的屋子前,他们叫嚣着要是不腾出地来就烧了房子。 原住民们势单力薄,有两户还只剩下老人,哪里是这些暴民的对手,争吵推搡中就有人见了血。 也许是死人了更加激发了那些暴民的残忍,也不顾散民们的求饶和呼叫,一哄而上把七户人家的男丁和老人全杀光了。 老者,壮年,幼儿,一个不剩。 那天夜里山火烧了起来,尸体全被焚毁,散民中只有六个女子活了下来,都是原住民们的妻女姐妹…… 暴民中几个壮年的强要了剩下的几个女子,允许他们带着原住民们的女儿留下来。 那些女子们受了辱又舍不下女儿只能忍气吞声留了下来。 当年大庆建国也不过十来年,国家根基还不稳,山里的事压根没有引起官府重视,暴民们顺理成章以山火烧死人为由瞒骗了过去,还顺利以逃荒流民的身份成功在户部登记,从此有了这双汇村。 “这村子里啊,现在也就剩下两户人家知道当年的事咯。”,钟婆婆叹了口气,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目光悲伤。 沈君尧感觉他们离真相不远了。 第212章 212 谁的坟 双汇村当年的血案过去已久,钟婆婆当时才三岁多,跟着她娘亲留了下来,一住就住到了如今。 曹奎被这鸠占鹊巢的血案弄得火冒三丈就要去找村长讨个说法,钟婆婆却拦住了他。 “那些事过去很久了,如今的村民几乎都不知情,其余两个同我一般大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只想安安稳稳渡过万年不想再提起这事,官大人,你们就别追究了。” 姜甯很不解钟婆婆为何不让他们彻查,钟婆婆叹着气道出了缘由。 当时活下来的六个女子,除了她和另外一个七岁的孩童,其余三个是年轻妇人,还有一个未婚姑娘。 她们四人后来受辱,没有办法只能在双汇村苟活下去,与双汇村的村民成亲生子,有了孩子之后也只能将当年那些仇恨都放下了。 她们的孩子长大了并不知道当年的祸事,谁也不想因为旧事闹的家宅不和。 钟婆婆选择了嫁给外村之人,生下孩子,孩子又离世,最后孤苦伶仃一人留在了这村子里等着埋进土里。 而当年那个七岁的孩童与钟婆婆一样,也选择了嫁给外村人,后来因为丈夫意外去世,她又带着孩子回到了双汇村来。 如今谁也不想提起当年的旧事,毕竟两个寡母,势单力薄,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也许还会遭到村民的报复。 她们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了。 沈君尧并没有强求,从钟婆婆嘴里问出了另一户人家的姓名之后就不再纠结揭穿旧事,他向钟婆婆打听起下葬的事情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3章 “当初原住民们被杀之后可有好好下葬?” 钟婆婆想了想点头道,“是有下葬的,当初应该是那群人怕造孽太重,特地帮着下葬的,就在如今的坟地那块。不过他们怕事情暴露,压根没有立碑,就直接埋在了底下,也不让我们祭拜,如今要想找到坟冢怕是难咯。” 也许是想到了过去的父兄亲人,钟婆婆忍不住连连叹气,佝偻的身影让姜甯觉得很心酸。 从钟婆婆家中出来,沈君尧却没有直接去找另一位杨婆婆,他让村民指路往坟地去了。 曹奎有些摸不着头脑,从沈君尧去户部开始他就不理解指挥使到底想查什么,于是跟在后头追问起来。 “大人,咱不是追查那铜奔马吗,与这双汇村从前的旧案有什么关系?” 沈君尧脚步稳健往山林里头走,沉声给他解释起来,“铜奔马是吴旺在坟地里挖出来的,不是他祖父的陪葬品,那就必定是别人的陪葬品。这铜奔马又有些年头了,十有八九是当初原住民的陪葬品。我怀疑吴旺挖了别人的坟。” “这!” 曹奎和姜甯对视一眼都惊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吴旺要真的挖了别人的坟,那就难怪凶手要他的命了。 雨后的气温快速回升,哪怕有绿茵遮盖也难挡热浪,姜甯三人一脚深一脚浅穿过林子终于走到了洼地来。 一座座坟包散布在眼前,从上面的杂草生长情况判断,吴旺迁移的坟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长草的那一座。 但沈君尧要找的并不是吴旺祖父的新坟,而是迁坟之前的位置。 姜甯低头看着地上的痕迹,专门往没有杂草的位置去,很快就在一个低洼潮湿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小坑。 “大人,曹千户,可能是这里。”,她挥着手把沈君尧和曹奎喊过来。 面前的地上有一个明显凹进去的小坑,地面上的杂草也被除掉了呈现一个规则的长椭圆形,看样子应该是被人为开挖过的,极有可能就是吴旺祖父坟冢原本的位置。 稳妥起见曹奎还是回到了村里,喊来了几个御宁卫之后又带了两个村民过来。 村民到了坟地,一听要找吴旺祖父原本下葬的位置,当即就指向了姜甯站着的那儿。 “就那儿,错不了,我祖奶奶就葬在隔壁。” 有了村民的指认沈君尧立刻就让人开挖,几个御宁卫锄头铁锹齐上阵,不到两刻钟就已经挖出了一个棺材的深度。 沈君尧没有喊停,他们就继续往下挖,其中一人一锄头下去明显感觉到了硬物。 “有东西!” 随着他一声吆喝,其余几个御宁卫下手都谨慎了起来,不过片刻,另一副棺木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213章 213 一副枯骨 老旧的棺材从御宁卫们土里被抬了出来,棺材盖的右下角被凿破了一个人头的大小,里头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方才发现这棺材的御宁卫脸色一白急忙解释起来,“不是我凿破的,我那一锄头下去只是刮了一下。” “应该是吴旺凿破的。” 沈君尧发了话那御宁卫的脸色才好起来,随后又喊上另一个同僚一同把棺材盖给打开了。 棺里只有一副白骨,角落里还放着两个碎了的杯子和两件叠好的衣物。 “这是谁家的棺啊?怎么在吴旺祖父的棺材底下,这也太邪门了吧。” “刚才这官大人不是说吴旺凿了这棺材的缺口吗,该不会那铜奔马是偷别人的吧……” 两个村民在头后窃窃私语吃了个惊天大瓜,估计吴旺偷别人墓葬品一事不出一夜就能传遍整个双汇村。 姜甯看了眼尸体就去戴手套,曹奎熟练地帮她将白布在地面上铺好,一旁的御宁卫就主动上前把尸骨搬了出来。 哪知那尸骨刚提起来就在棺材里散了一地,吓得两个御宁卫急忙朝姜甯看了一眼。 “不要紧,正常现象。这尸体埋在地下少说也有几十年了,没有筋肉连接,骨头会散开是正常的。” 说完她直接俯身探进棺材里将骨头一根根捡起来放到白布上,旁边一堆御宁卫见状七手八脚上去帮她捡。 姜甯笑着蹲在白布边上等他们递过来,自己慢慢还原成一副完整的尸骨。 在还原的途中她草草查看了一下骨头,大部分都是完整无缺的,但胸口位置的肋骨和左手肱骨上有明显的伤痕,都没有发生愈合,极有可能是死亡时造成的。 结合上钟婆婆说的话,不难猜测,这棺材里十有八九是当年被害死的原住散民。 太阳越发毒辣起来,姜甯蹲在地上查验尸体也是满头大汗,鬓角的发丝被打湿她也只能侧头蹭在肩膀上。 突然一道人影凑了上来,她整个人都裹进了阴影里。 姜甯回头看去,沈君尧正杵在她身后,宽大的身子像堵小墙替她遮住了毒辣的太阳。 “谢谢大人……”,姜甯低声道谢,随后继续将眼光投到尸体上。 她认真翻看着骨头企图找到一些能证实身份的痕迹,而尸体似乎也知道她想帮自己找出姓名,在右手的骨头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姜甯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了尸体右手除了尾指,其余四个手指拇的中间骨节上有明显的骨质增生,应该是长期使用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4章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想不出是什么工具会留下这样的特征。 沈君尧在背后冷不丁问了她一句这是干什么,她便把发现说了出来。 “死者应该是经常使用一种工具,这种工具会在右手除尾指外的其他四个手指的中间指节上摩擦压迫,所以出现了骨质增生,但我想不出来是什么工具。” 在场所有人听完之后都露出了思考的神情,纷纷伸手比划各种武器和生活用具,然而谁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东西。 尸骨完全骨化能提供的线索十分有限,沈君尧只能将目标放回钟婆婆提到的另一个人,杨婆婆身上。 两个村民从坟地里出来又把沈君尧三人带到了杨婆婆家去,姜甯崽路上发现吴旺家就在不远处,虽说不是相近的邻居,但走过也用不上一刻钟。 杨婆婆家似乎有人生病了,还没靠近姜甯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那味道苦得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院子很小,一进门就能看灶房的烟囱冒着烟,曹奎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灶房里很快就有人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灰白长衫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副温吞文人的模样。 紧接着屋里又出来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妇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垂髫小儿。 “这怎么回事啊?” 妇人有些惊讶,怀里的孩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地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有些好奇。 姜甯迎上去笑着道,“大娘莫怕,我们是来找杨婆婆问些事的。” “找我娘?几位大人,我娘病得床都下不来了,你们不会是怀疑她杀了吴旺那厮吧?” 随后生怕姜甯他们不信,妇人又把他们领进了屋里去,一个枯瘦的人躺在床上。 第214章 214 裁缝的剪刀 杨婆婆病得一脸灰败之色躺在床榻上,床前的一个小板凳上还放着一个喝过了的药碗,里头还有一些残余的黑褐色药汁。 “娘,这几位御宁卫官爷想要问你些事。” 把姜甯他们领进来的是杨婆婆的女儿宋翠兰,她终身未婚,一直陪在杨婆婆身侧。 而在灶房里熬药的则是杨婆婆的儿子宋锦,前年妻子带着儿子儿媳在出行路上遭遇了山洪不幸离世了,只余下一个孙儿陪着他,也就是宋翠兰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娃娃。 祖孙四代只余三代,这个家一直靠着宋锦和宋翠兰做裁缝撑着,饿不死但也没盼头。 后来杨婆婆得了病之后家中开销剧增,这一家子的生活就更加艰苦了起来。 “咳咳……咳……”,杨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宋翠兰急忙上去扶她坐起来又喂了口水,她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沈君尧无法确定宋翠兰和宋锦知不知道当年的惨案,于是向曹奎使了个颜色,曹奎这会儿机灵了,立刻借机把宋翠兰引了出去。 宋翠兰一走沈君尧就不拐弯子了,开门见山问杨婆婆可还记得当年双汇村的惨案。 杨婆婆浑浊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丝亮光来,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朝着空中拜了拜才道,“记得,到死都记得啊,夜夜梦里都能听见我爹的惨叫呢。” “老婆婆,您还记得当时下葬的时候,谁家的陪葬品里有只铜奔马吗?” 姜甯话音一落杨婆婆突然就剧烈咳嗽了起来,那样子似乎就要咳得晕过去了一般,屋外的宋翠兰急匆匆跑进来替她顺气,但似乎作用不大。 杨婆婆咳了半天,一口气提不上来竟是晕过去了。 宋翠兰这下也没空招呼姜甯他们了,把他们赶了出去就去找大夫,姜甯三人不得已只能先退到了院子外。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沈君尧决定先回镇府司再做打算。 姜甯吃了饭回屋后一直在琢磨着那具枯骨的手,她将大部分工具都想过了,就是猜不到还有什么能造成这样严重的骨质增生。 而今天下午杨婆婆没回答的话也让她耿耿于怀,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当年惨案从未放下过,吴旺的案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参与。 杨婆婆的年龄和身体摆在那儿,基本不可能是两起杀人案的执行者,但不排除她有怂恿他人作案的嫌疑。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姜甯睡了下去,一晚上都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起床就浮出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刚出房门周婶正好迎了上来,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哎哟,姜甯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瞧瞧你这眼睛。” “昨天夜里没睡好,不碍事。” 姜甯打着呵欠回了话,正好看见周婶怀里抱着个篮子,上头盖了一块布。 “周婶,这是什么?” 周婶闻言掀开了布,里头是一件缝了一半的小衣服,上头还放着剪刀和针线。 “给我孙女做的小衣裳叻,还没做完不想被她瞧见了,瞧见了就没惊喜了。” 周婶的表情很是幸福,她的孙女糯米团子一般招人喜欢,姜甯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蛋。 就在姜甯准备夸两句小丫头玉雪可爱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到了剪刀上,她的脑子里飞快出现了那副枯骨的右手。 手指的中间指节骨质增生…… 姜甯飞快地从周婶的篮子里掏出那把剪刀握在自己手上,正好拇指卡在了一边的握柄里,而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则刚好全部卡进另一边的握柄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5章 而用力张开和收拢剪刀的时候,握柄的力正好全部压在了这些手指的中间骨节上。 “是裁缝” 姜甯兴奋地将剪刀塞回了周婶的篮子里,向她道谢过后飞快奔向沈君尧的书房。 沈君尧这边的院子里一片静谧,时间还早,几声清脆的鸟鸣被姜甯奔跑进来的步伐声打断。 “大人,是剪刀,那副枯骨的死者生前应该是个裁缝,长期使用剪刀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增生的痕迹。” 姜甯兴冲冲把发现说了出来,进了屋却发现气压有些低。 时均在屋里脸色不太好,沈君尧的手里则握着一封信件,眉头皱得死紧。 第215章 215 赃物现身 姜甯发现了枯骨的死者从前极有可能是个裁缝,但沈君尧的脸色告诉她似乎出了大事。 时均昨日并未跟着去双汇村,他去了长公主府,因为远在朗县的齐啸让人送了一封密信过来,是关于全知教的。 当时姜甯他们三人去查阴兵借道一事意外破了女婴案,沈君尧在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了齐啸,打听一下全知教以及知府卓耀杰的事情。 没想到前些日子他就寄了密信,信里提到,卓耀杰突然自尽了。 沈君尧回京将他办事迷糊德不配位一事报给了圣人后,圣人下旨罢免了他的官职。 就在圣旨送到的第二日,随行的内侍刚走卓耀杰就一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连封遗书都没留下。 相比起卓耀杰的死,齐啸更在意全知教的问题,因为他发现全知教在沈君尧离开之后频频有教徒到走马坡发生阴兵借道的那个法阵处做法,直到卓耀杰死了之后他们才停歇。 本来卓耀杰接受不了被罢官而自尽在齐啸看来不过是气不过的寻常事,但全知教又为何凑巧在他死了之后就不再去走马坡了? 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联,但齐啸潜意识里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快马加鞭让人送信给了沈君尧。 昨天一整日沈君尧都扑在案子上,时均只能先拿了信去联系长公主,姜甯也是现在才知道这回事。 沈君尧揉了揉眉心掏出火折子把信件点燃了,一眨眼的功夫那密信就烧成了一缕青烟。 “妙同和全知教极有可能与平阳王有关,当初阴兵借道一事牵连甚广也很有可能出自平阳王之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会让墨迟去打探后续,时均你要沉住气,别自乱阵脚。” 时均绷着的脸总算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来,点点头然后将话题扯回了姜甯的发现上。 “姜甯方才说的裁缝是怎么回事。” 姜甯接上话题,把自己的发现重新说了一下,沈君尧立刻就想到了杨婆婆。 “宋锦和宋翠兰就是裁缝。这行当有些会在师傅门下学习,也有家中教习。双汇村似乎没有别的裁缝,不排除那副枯骨就是杨家的亲人。别忘了,当时姜甯问起铜奔马是谁家的陪葬品时,杨婆婆的情绪特别激动。”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杨婆婆一家,沈君尧当机立断前去堵人。 如果铜奔马并未出售,那就极有可能还藏在凶手家中。 杨婆婆的院子里依然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不过今天没看见宋锦,是宋翠兰在灶房里熬药。 小娃娃看见姜甯几人进来了,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里去把宋翠兰扯了出来。 宋翠兰手里还拿着柴火,看见几人又来了有些无奈,“几位大人,你们到底还要查什么,我娘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哪有力气去杀吴旺。” 沈君尧没接话直接往屋里去,宋翠兰一急就要去拦他,被曹奎挡了下来,“你们几个给我仔细搜,东西可能还在屋里。” 几个白衣御宁卫得令后手脚麻利分散到了屋里各处,开始翻找。 宋翠兰急得不行,一直嚷嚷着官爷欺压百姓了,但曹奎丝毫没让人停下来。 小娃娃有些害怕躲在宋翠兰身后,姜甯朝他招了招手从怀里摸出个水煮蛋递给他,那是早上食堂的老赵给她的。 “曹千户,有发现!” 一个白衣御宁卫在灶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捏一个大银锭子,宋翠兰眼睛都直了。 “这……这哪来的银子……” 姜甯和曹奎小跑进了灶房,发现放着药渣的篓子和柴堆被移到了一边,底下有个大坑,里头整整齐齐埋了一窝的银子,闪得人眼睛发花。 曹奎发现那地面上的土与旁边明显有颜色差异,显然这坑不止这么点容量。 他拔出腰上的佩刀刺进土里,明显的停顿证明底下还有东西。 一旁的同僚三两下就把一旁的土也翻了开来,一个黄布包裹的东西露了出来,曹奎伸手扯了出来,掀开来看,里头赫然就是一个铜奔马摆件。 宋翠兰这下慌得脚都软了,扶着门框跌坐在地上,“这,这怎么可能,这东西怎么在我家的灶房里……太,太邪了吧……” 第216章 216 老天爷的安排 宋翠兰瞪着那铜奔马脸色都是白的,连坑里的银子都没发吸引她的目光,那一脸的恐惧并不像装出来的。 御宁卫们把坑挖开清点了一番,除了铜奔马,一共还有一百六十二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裁缝能赚到的钱。 宋翠兰对这笔钱的来历一无所知,她结巴一样问了曹奎好几回一共多少钱,曹奎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失去耐性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6章 “一百六十二两!现在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解释这钱的来源吧。” “我……我不知道啊,平日里我都不进厨房的都是我弟弟煮饭熬药,我……”,宋翠兰说到一半突然就住了嘴,她意识到现在每一句话恐怕都要将宋锦往阎王手里送的。 沈君尧独自进了屋子,药味浓重的小房里杨婆婆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凹瘦枯黄的脸颊上浮着颓死的气息。 “大人什么都猜到了吧……” 屋外灶房的动静很大,透过薄墙,杨婆婆和沈君尧在屋里也能听得清晰。 “你只将事情告诉了宋锦,宋翠兰似乎并不知情。” 沈君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肯定,他走到杨婆婆窗边,无声地看着她。 杨婆婆的眼睛看向屋顶,思绪似乎也飘得很远,苍老的嗓音像被石磨碾过般粗哑。 “我忘不了,我小时候可幸福了,我爹还会带着我和弟弟去河边摸鱼,冬日里在炉子上烤红薯。都是那些该死的外县人,他们凭什么活得这样滋润舒心,这一切都是抢了我们的!” 说到激动之处杨婆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气一下顺不上来咳得脸色通红,沈君尧只是默默将桌上的水给她递了过去。 “我儿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个孙儿。他年纪大了裁缝这行当越干越辛苦,但他半句怨言都没有。但是吴旺他凭什么?他挖了我爹的棺,把里头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拿去卖了,换了大把的银子挥霍,可我却连买药的钱都快挤不出来了……” 屋外的喧闹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姜甯和曹奎默不作声站了进来,杨婆婆的话他们也都全数听了进去。 而宋锦沉着脸提着两包药也被他们二人一左一右逼进了屋里。 “娘……别说了。”,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随后转身朝向沈君尧,“大人,去外面说吧,我娘身体不好得吃药。” 宋锦摇了摇手上的药包,脸色却十分平静,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 沈君尧抚了一下衣摆起身往外走,几人一同出了房子,宋锦把药包递给宋翠兰然后率先往院子角落走去。 “吴旺和桂娘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对把尸体埋了,是贪欲杀了他们。” 如同沈君尧推测的一般,吴旺和桂娘确实因为卖掉铜奔马的钱起了冲突。 桂娘想要搬出去买个小宅子做小生意,而吴旺只想着赶紧娶几房美妾。 两人的冲突在一个夜里被刚从城里赶回来的宋锦听了个一清二楚,连带着也听见了桂娘吼出来的铜奔马的来源。 宋锦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回家后照常熬药去杨婆婆床前侍奉,并将这件事当做谈资说了出来。 没想到杨婆婆听完突然气得一把掀翻了药碗,大骂双汇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其实早就知道那铜奔马是属于自家的,因为那是她小时候看着娘亲手包好了放进棺材中的。 她娘对外说包着黄符是镇冤,实则只是怕那些暴民将陪葬品搜刮去卖罢了。 没想到吴旺挖了她爹的棺把东西偷出去卖了,卖了也就罢了,还想抛弃糟糠之妻这才是让杨婆婆彻底忍不住内心的愤恨,将当年双汇村来源一事说了出来的原因。 宋锦被这事震惊得无以复加,但杨婆婆却叮嘱他不要外传,毕竟如今村里早就没有当年的人了,就剩个钟婆婆,她们两个老不死的话没人会信。 本来这事也就埋在宋锦心里过去了,没想到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个玩笑。 吴旺和桂娘互相残杀的那天夜里下雨了,村民们都躲在屋里,乡间小路上空无一人。 宋锦依然是就着月色匆匆从城外赶回来,路过吴旺家门口时他听见什么东西冬冬砸在地上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进了吴旺家的院子,透过窗户正撞见吴旺勒死桂娘的事情,吓得他当时就跌坐在地。 就在他回过神的功夫里,屋内又传来呕吐的声音,随后他再次听见倒地声。 宋锦爬起来扒在窗户上,眼睁睁看着吴旺扭曲着身体在地上吐血,那双眼睛到最后都没有合上。 看着沉沉夜色,一个荒唐的念头闯进了宋锦的脑海。 第217章 217 忍不住问出口 宋锦冒着大雨赶回家中,彼时宋翠兰正在屋里哄着他的小孙子睡觉,杨婆婆正在房里喝药。 他将自己看见的告诉了杨婆婆,随后告诉她自己想要设计一个诡物夺命的局来拿回属于自家的钱。 杨婆婆看着破旧的房屋觉得那是吴旺的报应,当即觉得宋锦的想法可行。 她把当初包着铜奔马的符画在了纸上,当初她娘画好包起铜奔马的画面她还历历在目,从未忘记半分,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宋锦拿着符样从家中找出一块黄布,沾了朱砂将符画上去,随后匆匆返回吴旺家中布置了诡物害人的现场。 一切办好他又在屋中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床底下拽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木箱,里头的银锭子让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来。 宋锦将木箱抱紧,将从吴旺身上换下的带着血迹和呕吐物的仓一副塞了进去,随后在一声惊雷之后打开房门跑了…… 吴旺和桂娘确实不是宋锦杀的,但孙广来的死他却脱不了身。 “你都已经得了钱财,为何还要去找孙广来,又是如何找上他的。”,沈君尧目光落在宋锦平静的脸上,不理解他后面的做法。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7章 宋锦到了这个时候脸上才浮出一丝愤恨来,他看了一眼杨婆婆屋子的方向,面露不甘。 “我娘心心念念那铜奔马是我祖父的东西,便想寻回来。我不知道吴旺卖给了何人,只知道不在城北。后面我每日去裁缝铺做活计就时不时去古董铺子溜达,好巧不巧在城西的第二家铺子就见到了一个铜奔马,我跟老板套了两句近乎,知道了这就是吴旺卖的那个。” 曹奎实在没想到杨婆婆对着铜奔马如此牵挂,如果她没念叨恐怕宋锦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沈君尧不想再跟宋锦绕弯子,让他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宋锦也不想掩饰罪行,一切都是源于执念。 宋锦找到了铜奔马满心欢喜,于是向孙广来提出了要买的想法,可他却不知道孙广来是个奸商,惯爱压价。 他以一百八十两的价格买下这铜奔马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等着拿这铜奔马去倒卖。 黑市里有的是识货之人,这铜奔马少说能要个二百三十多两。 他直接开口就跟宋锦要二百五十两。 宋锦当场就懵了,他哪来那么多钱,吴旺那儿也只有一百六十多两,自己去哪儿再捣腾个六十多两出来。 孙广来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一眼就看出他买不起,直接下了逐客令,宋锦当时也死了心回家想让杨婆婆断了这念想。 没想到杨婆婆却不愿意,她并不知道孙广来狮子开大口,她总觉得那铜奔马是她的梦魇,有了那东西重新下葬她才能从夜夜噩梦里逃出来。 宋锦被她要死要活逼着没办法,在案发那日起了个歹念,他想把孙广来弄晕然后把铜奔马偷了。 于是他去买了蒙汗药下了大半包在酒里,拎着酒坛子和一块酱大骨就去找孙广来。 那天天气闷热又雷声大作,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生怕突发暴雨来不及,宋锦躲在街角看着孙广来即将关门才走了出去。 他骗孙广来说要跟他喝酒顺便谈谈铜奔马的事,孙广来不疑有他,把人放了进来才关上店门。 酒和酱大骨全数进了孙广来的肚子,宋锦趁他不注意偷摸着把剩下的半包药撒到了骨头上扔给了那条大黑狗。 随后孙广来喝多了药效还没来得及发作却酒劲上头了,指着宋锦就开始骂他寒酸,说是别想着买走铜奔马,他已经跟跟人说好了,明日一早就来拿铜奔马,一块买走的还有另外四样东西。 宋锦被他一通乱骂本来就窝火,更让他烦躁的是已经有人定下了铜奔马。 他算是想明白了,哪怕自己今夜偷走了,孙广来一醒也会去报官,自己也是嫌疑最大的人,事情根本成不了。 想到这里他不知怎么脑海里就出现了杨婆婆小时候疼爱他的画面来,他的愚孝让他做下了毁掉自己一辈子的事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按住孙广来的头把他拖了出去,孙广来身上的药效开始发作了根本无力挣扎,宋锦活生生把他按在墙上撞死了。 等人彻底没气了他才惊慌失措起来,但事情已经做了根本容不得他害怕。 他想起吴旺和桂娘的死来,决定再做一个诡物害人的现场。 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发生了,宋锦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曹奎认认真真把他的供词记录下来,宋锦咬破手指画了押。 “除了铜奔马,其余四件东西我都摔了烧了,我以为只要铜奔马不出现就不会被查到的……” 宋锦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宋翠兰和小孙子心里悔恨翻涌,但他知道杀了人就得偿命,只能低下头一声不吭跟着曹奎往外走。 杨婆婆最后才知道儿子为了自己放不下的执念杀了人,她一直以为宋锦只是为了吴旺两口子的死亡现场罢了。 最后姜甯实在杨婆婆崩溃的哭喊中离开双汇村的。 有些执念,该放下就得放下,否则就容易成了心魔。 姜甯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双汇村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一股甜糯糯的香味却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板栗糕。”,沈君尧从桌下的暗柜里掏出一包零嘴递了过来,神态自然。 姜甯想起今日一早他们是一块上了马车的,突然很好奇这板栗糕哪里来的。 她问,沈君尧轻咳一声随后淡淡道,“今日一早从靖国公府去镇府司路上买的,让人放到车上了。” 这一瞬间姜甯感觉自己真的不把话说出来不舒服,她真的非常受不了这样扭捏朦胧的状态。 “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姜甯话一出口,沈君尧突然凤眸微抬,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 第218章 218 宣之于口 姜甯还是问出了口,心跳快得像刚完成一千米的体能测试,她飞快瞥了一眼沈君尧就把头低了下去。 沈君尧没回话,举着板栗糕的手也放了下来,那一瞬间她心里有数了。 “大人我开……” “嗯。” 姜甯正慌乱着想找个借口掩饰自己问话的意图,哪知道沈君尧的回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沈指挥使说什么? 嗯是什么意思? 看她一脸呆滞又难以置信的模样,沈君尧眼底的笑意浅浅浮了起来,低声重复了一遍,“嗯,我是。看来你的脑子还不算太笨。”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姑娘的,沈君尧自己也说不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8章 当初让她来御宁卫当差确实只是看中了她验尸的手法和能力,但是相处下来这姑娘聪慧坚毅,心性善良,爱财爱吃但不拘小节没坏心思,跟那些烦人的女子大不相同。 沈君尧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她笑起来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姜甯显然回不过神来,她两世为人第一次跟人告白也是第一次被人告白,这后面该说啥她是真的没经验,只能干巴巴回了个“哦。” 沈君尧看她脸颊浮起的绯红嘴角的弧度大了起来,将板栗酥推了过去,“吃吧。” 姜甯踌躇了一下伸手去接,两人手指相碰的瞬间她跟被电了一般缩了回去,“谢谢大人。” 沈君尧心情愉悦,靠在车厢上看她吃板栗酥,姜甯被她盯得脸皮发烫索性把头转向了窗外。 看她害羞的模样沈君尧只觉得心情更好了。 他有几次想过要不要说出口,但看她没心没肺的模样似乎对时均跟曹奎也没设防,他总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到时候吓着她也不好。 姜甯爱吃,他就买东西给她吃,想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口。没想到姜甯倒是心直口快憋不出,看明白了还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今日跟我回去靖国公府吃个饭吧,老头子总念叨你,沈知意也是。” 沈君尧语调轻松带着笑意,姜甯却觉得心跳快得要爆炸了,这么快就确定关系直接去见家长了? 她转过头去正好就撞进沈君尧一汪深潭般的凤眸里,里头荡漾的笑意晃得她头都晕,鬼使神差般姜甯点了点头。 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下来,曹奎在外头驾车什么都听了个一干二净。 他方才在路上就恨不得把马都给卸了自己拉车算了,好给指挥使再争取点跟姜甯独处的时间。 姜甯已经感觉到车子停了,心里还是觉得超级害羞,红着脸抱起那袋板栗酥飞一样就蹿下车去了,沈君尧看着她逃窜的模样,直接笑出声来。 曹奎一脸姨母笑站在旁边,“大人,姑娘家脸皮很薄的。” 沈君尧看着姜甯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夕阳的暖橙色浸染了大地,聒噪的蝉鸣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姜甯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看向窗外才发现太阳都要下山了。 沈君尧突然就跟她确定了关系,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回了验尸房就疯狂整理尸检记录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一停下来那种雀跃和羞涩又涌了上来。 屋外响起脚步声,沉稳有力,姜甯心跳身忍不住跟着那脚步声一起,越来越大声。 沈君尧换了身常服,月白长袍,玉冠束发,像雪山上的一株青松。 “走吧。” 面对秀色可餐的沈指挥使,姜甯只有吞口水的份,“我回去换件衣服,门口等吧。” 沈君尧点了点头却没有自己先走的打算,他慢悠悠跟在姜甯后头,在女子院舍的月拱门外停了下来。 姜甯没什么便服,平日里都是穿着镇府司发下来的飞鱼服,柜子里的三套常服都是从姜家搬出来的时候带走的,不说款式落伍,颜色多少也有些陈旧了。 沈知意当初跟她逛街就想着替她买衣服,她想着自己没什么机会穿便服就拒绝了,现在只觉得万分后悔。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挑了成色稍微新一些的水绿色袄裙换上,然后想了想戴上了邵苏送的那双粉珠耳坠才出来。 沈君尧一眼就落在了那双耳坠上,突然脸色就沉了下来,“那耳坠不是说了不要戴吗?” 姜甯摸了一下温润的珍珠楞了一下,随后看见沈指挥使不太高兴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这人好像醋劲有点大。 第219章 219 过于直了 姜甯装作为难的模样挠头解释起来,“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饰品,衣服也旧了,总不能太寒酸吧,到时候靖国公也会觉得我不够重视吧。” 沈君尧的脸色在这瞬间阴转晴,他伸手握拳轻咳一声掩饰欢喜,“走吧。” 姜甯心情大好,笑眯眯跟上去。 镇府司门口没有马车,只停着沈君尧那匹威风凛凛的骏马。 沈君尧摸了摸马匹的鬃毛翻身就骑了上去,朝姜甯伸出干净修长的手,“上来。” 虽然不是第一回 坐沈指挥使的马了,但这是头一回坐在他怀里而不是他后面,姜甯觉得脸蛋快要烧熟了。 天边的晚霞绚烂多彩,路上的小贩陆陆续续收摊回家,几个小童追逐着擦身而过,宁静祥和。 两人骑着马正往靖国公府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几个府衙的捕快。 “拿下他,快点!” 男人跑得跌跌撞撞明显不是捕快的对手,还没走两步就被逮住了,整个人被死死按在地上。 一个捕快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腿上,咋咋呼呼骂了起来,“你个狗东西还敢跑,杀了人还敢跑?你以为拿狐仙当幌子就能瞒过去啦,真当官爷们都是傻子呢。” 狐仙? 姜甯和沈君尧都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两人敏锐地对视了一眼,沈君尧悄悄放慢了马速,控制着马匹开始缓缓踱步往前。 捕快将男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将他押着往外走,那男人脸上脸上写满了惊恐不断挣扎着求饶,衣袖下露出的右手竟然是平整的。 他的五个手指全没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89章 “我没有杀人,淑娘不是我杀的,是狐仙是狐仙!” “狐仙个屁,人眼睁睁看着你从柴房里出来的呢,手上还有血,花着自己女儿的卖身钱还杀了她,就你这样的畜生还敢喊冤?我呸!” 捕快朝男人脸上吐了口唾液,也不管男人死命挣扎,指挥着几个手下跟拖条牲畜一般硬生生把那男人拽走了。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停下围观,一个个交头接耳,脸上都是唾弃的表情。 “这狐仙的案子倒没提到御宁卫来,看样子之前死去的那三个怕是也找到凶手了。”,姜甯压低声音用只有沈君尧能听见的音量同他聊了起来。 沈君尧的目光落在那被拖走的男人身上,没有手指的人,难不成是个左撇子? “要真的抓住了凶徒倒也是好事。” 他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姜甯为了方便跟他低语整个人往后靠,身子几乎要贴到他怀里来了,他突然觉得耳根发热只能将目光放回路面上稳住心里升腾起来的雀跃。 靖国公府的路倒也不算远,不出三刻就到了。但是姜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更出名了,路上那些姑娘小姐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戳成箭靶。 城东这一片都是高门权贵,路上那些坐轿坐车的全是世家女,哪个不认识龙章凤姿的沈君尧。这位对女子避如蛇蝎的高岭之花突然环抱一个女子骑马回府,这很难不让人震惊。 姜甯一开始被这些目光注视还觉得有些害羞尴尬,后面转念一想,自己堂堂正正谈的恋爱为啥要不好意思,当即抬头挺胸起来。 沈君尧坐在后头看她突然挺直腰板不再假装鹌鹑,心底发笑,嘴角弯了一路。 靖国公是个不讲究架势的人,门口也没有卫兵,开门的依然是姜甯第一回 来遇上的那个老仆,笑眯眯把两人迎了进来。 “今日倒是少见,世子没喊时公子来吃饭?” 老仆以为自家世子依然是为了应付靖国公的闹腾请同僚回家用饭,一边走一边说着靖国公最近的情况,不多时就到了饭厅。 靖国公和沈知意已经坐在里头了,爷孙俩正再说着什么,沈知意一回头就看到穿着便服的两人,立刻眉开眼笑。 “姜甯快来,今天张婶做了糖醋里脊,可好吃了。” 沈知意的话才刚说完,靖国公那中气十足的嗓门就响了起来,“姜丫头也来了,老头我许久不见你了,赶紧过来坐。老李啊,去叫张婶再多做一个肉菜上来,瞧瞧这丫头,都瘦了。” 老仆李伯闻声下去了,姜甯被点了名也不好推脱,大大方方过去挨着靖国公坐了下来,沈知意挪了屁股立刻跑到她身边坐下,沈君尧默不作声走到靖国公另一边落座。 “姜甯,倒斗诡物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沈知意对每起案子都很感兴趣,每次逮着机会就问东问西,姜甯碍于靖国公在场也不好按住沈大小姐聒噪的嘴,只能好声好气跟她细说。 沈君尧看着姜甯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桌面的菜上,终于开口打断了自己的亲妹,“沈知意,吃饭,别烦她。” 沈知意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哥哥,散值了姜甯就不归你管了,她是我朋友又不是你下属的身份了,你才不要烦我们。” 姜甯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说要不边吃边说,沈君尧直接甩了一句把话说死了。 “她上职散值都是我的人,若是订了亲以后你还得唤她嫂嫂。” 靖国公嘴里的那口汤直接喷了出来。 姜甯默默看了一眼被被喷了一嘴的饭菜叹了口气,沈直男,不会委婉的话要不还是别说话了吧…… 第220章 220 刑场喊冤 后面重新上了菜,一顿饭是在靖国公和沈知意的震惊下开吃的。 席间沈知意完全成了一个问题发动机,糖醋里脊都不香了,她一心只想知道姜甯跟沈君尧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姜甯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突然问了一嘴沈指挥使就承认了吧。 沈君尧的直男属性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作用,他看了一眼沈知意淡淡道,“求知欲旺盛是好事,明日替你多找一位先生吧,琴棋书画你自己选,下了学堂回家再让先生解答你的问题。” 沈知意终于还是屈服在她亲哥的淫威之下,乖乖投降闭嘴吃饭,但从她八卦的眼神里姜甯意识到今晚肯定有人要造访她的房间了…… 靖国公倒是个容易满足的,他武将出身并不是特别重视门第,姜甯虽说主动脱离了姜家,但好歹也是个嫡出的官家小姐,再加上姜甯性格直爽不做作,能力也强,他是很满意的。 从前他最忧心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子的婚事,这么多年了连个能让他多看一眼的都没有。现在出息了,直接把人拐回来了,他高兴得就差去祠堂烧鞭炮了。 “姜丫头啊多吃点这么瘦可不行,肯定是君尧这小子日夜不停让你办事儿,瞧把你累瘦成什么样子了,以后天天来吃饭,我让张婶给你炖汤。” 靖国公一边说一边给姜甯夹烧鸡腿,姜甯有些盛情难却接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啃了起来。 等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了,沈君尧才出声要走,沈知意还想再问两句被靖国公硬塞了一块西瓜,眼神示意她少问多吃。 从靖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李伯的眼神都透着慈祥了,把两人送到门口又塞了个灯笼才关门进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0章 “咳……大人,马呢?” 黑漆漆的府门前早已不见马匹踪影,只有一轮胖月亮挂在夜空当中洒下淡淡华光。 “走回去吧,消消食,奔雷累了。” 姜甯看着走在一侧的人疑似发红的耳根,忍着笑意没有戳穿他,两人默默提着灯笼走在大街上融入人群中…… 案子结了,沈君尧回了镇府司又开始埋头去处理公文,烛火摇曳间他眉眼带笑。 沈知意倒是如姜甯所想,不到一个时辰这货就准时闯进来她房里,两个人闹成一团最后唠了一宿。 难得无事,沈知意回去学堂之后姜甯想起狐仙的案子,跑到后院去找周婶。 “周婶,那倚香阁闹狐仙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啊?” 周婶正在晾晒衣服,闻言抖了抖手里的衣衫搭到了绳子上才抱着空盆子走过来,“后来过了几日就听说是被客人的夫人心生妒忌找人上门投毒给药死的,不是狐仙害人,不过是没抓到凶手之前传得荒唐了些。” 意料之内,姜甯倒也没有很惊讶,跟周婶告辞后习惯性就往沈君尧那边去,路上居然碰到了有段时间未见的墨迟。 “墨迟你怎么来了?是平阳王那边有新消息了?” 姜甯小跑着追上去打招呼,墨迟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十分恭敬朝她抱拳行礼,“姜姑娘,主子让我去查了一下狐仙案的消息,我来汇报。” 显然,沈君尧对着案子也有些在意。 两人一同跨进沈君尧屋中,沈君尧抬起头来,先是轻轻扫了一眼姜甯随后才将目光转到墨迟脸上。 “主子,昨日那狐仙案似乎判得很匆忙,今日暗卫来了消息,那人稍后就要在刑场处死了。” 听完墨迟的话沈君尧手中的笔一顿,眉头慢慢拧了起来,“虽说府衙能查的案子一般不会送到刑部去,但即便再着急,文书送到刑部去复审批准也得一日。一个小小的杀人案,昨日傍晚抓的人今日午时就要处斩,快得叫人起疑。” 沈君尧说完在纸上写上几笔收尾,将笔搭在笔架上站了起来去提刀,“去刑场看看,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庆京的刑场就在市场口,午时将近已经围了不少人,姜甯他们赶到的时候昨日傍晚的男人已经浑身是血被驾上了刑台。 刽子手虎背熊腰站在一侧,大砍刀在烈日下闪着寒芒,场下老百姓们低声唾弃着男人卖女杀人的恶毒行径。 姜甯三人站在前排,说实话她是不太想来的,看尸体和看活人被砍头那是两码事。 男人似乎受了重型,一身血衣跪在那儿,眼神有些涣散。 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那一身飞鱼服给了他再挣扎一回的希望和力气。 “冤枉啊,求御宁卫官爷彻查啊,真的是狐仙杀的人,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啊!” 男人爆发全力的一喊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不顾身上还上着枷锁不断朝着沈君尧的方向磕头大声喊冤。 监砍的刑官看了一眼脸色发慌,急忙让他闭嘴,但沈君尧偏偏不让他得逞,他抬起下巴笑着道,“那你说说,你如何冤?” 堂堂御宁卫指挥使开了口,场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想惹上这位煞神,男人当即磕头磕得更卖力了。 “大人,我卖了淑娘就是为了让她拿钱补贴我,我怎么会杀了她啊,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啊!” 场下众人哗然,刑官的脸色已经不能更白了。 第221章 221 尸癍下的隐秘 男人跪在刑场上大呼有冤,直说自己是屈打成招的,刑官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君尧倒是一直不发话,就那么背着手站在场外,目光落在不断磕头的男人身上。 刑官也拿不准他下一步要怎么处理,行刑的时间又还差那么一会儿,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大汗淋漓。 “把人撤下去,案子送到御宁卫来。” 眼看着离行刑时间就差几秒了,沈君尧突然开口,刑官只能颤颤巍巍迎上来说案子刑部已经批下来了,他只能依令行事。 “你只管把人押回去,文书稍后就送到。”,说完沈君尧直接转身离开,他知道刑官只是个领命办事的,绝对不敢阳奉阴违。 诡案本就是御宁卫的范围,府衙抢先一步审查本就是越了界,没被御宁卫发现结案了是一回事,被发现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加上如今案子还存在疑点,犯人没有作案动机,府衙极有可能弄出了冤假错案,刑部即使批复下来,沈君尧也能以冤案为由让着案子撤下来重审。 回去路上姜甯觉得很奇怪,沈指挥虽然是个工作狂,但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闲得放着自己公文不批跑去横插一脚抢案子的人。 沈君尧看懂了她的表情,放轻声音给她解释起来,“第一是犯人处死的速度太快,有些蹊跷。第二,疑凶没有作案动机,他穿着破旧应当是缺钱之人,极低的几率会亲手杀掉自己的资金来源。第三,他右手残疾,被抓的时候胆小如鼠,并不像是能胆大到持刀杀人还理直气壮从现场跑出来的人。疑点太多,所以我才关注了一下。” 姜甯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昨天傍晚的匆匆一瞥居然能扯出这么多信息来,不愧是工作狂,即便在谈恋爱路上也如此爱岗敬业,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2章 曹奎悄咪咪凑上来压低声音笑着说道,“姜甯啊,我听说昨夜沈大人骑马带你回去定国侯府吃饭了啊,饭后还是你们二人散步回来的。我们大人挺好的,你别嫌他不懂事哈,第一次谈姑娘家,不懂你就教他啊,可别不耐烦他。” 姜甯被他这八卦的嘴脸逗笑,很想知道他们这些御宁卫平日里拽得八百五一般,怎么一个个都跟街头情报组织的大娘一样爱看热闹。 “还不进来?” 沈君尧疑惑的嗓音从房里传来,姜甯和曹奎立马条件反射一般站好,乖乖走了过去。 刘淑娘是死在柴房里的,当夜她得罪了一个客人,被龟奴押着送到柴房去关了起来。 案发已经过了三日,先前府衙早早判定刘坤是凶手,映月馆这柴房不出一日就重新用上了,这两日来人进人出,现场恐的证据估计早就被损坏了。 曹奎倒是有眼力,早早就派人把发现案发现场的人找了过来在外头候着,沈君尧刚发话他就把人叫了进来。 来人是个龟奴,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恭恭敬敬站着,沈君尧问一句他回一句,生怕说错话,头都不敢抬。 “那天淑娘跟一个客人闹了起来,那客人推了她一把,她居然扑上去跟客人厮打起来,曹妈妈气得厉害就命人把她关了进来。约摸亥时我来取些柴火烧水给惜惜姑娘沐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砰一声,然后那个刘坤就慌慌张张从柴房里冲了出来,左手和袖子上都沾着血。我当时就被吓着了,他把我撞倒在地然后跑了出去,我回过神他人已经跑得没影了,等我进去柴房一看,淑娘已经没气了。” 沈君尧听完目光扫过杂乱的柴房,又问道,“当时屋里血迹和凶器落在何处你可有看清?” 龟奴这才抬起头来斩钉截铁说看清了,“当时我去摸了淑娘鼻息,记得可清楚了,就在这儿。” 说话间他往柴房一角走去,把姜甯几人往里头领。 第223章 223 请狐仙(一) 龟奴在一个柴堆的边上停了下来,手脚利落搬起了地上的那几捆柴火,一团褐色印记出现在地面上。 “当时淑娘就躺在这儿,胸口全是血,那刀就戳在她胸口上,可吓人了。” 沈君尧听完挥了挥手唤来屋外的御宁卫,“仔细找找,哪怕是柴枝上也不能错过,找出所有疑似血迹的痕迹。” 他一声令下那些白衣们就动作了起来,曹奎和时均也加入了进去,小小的柴房挤不了几个人,姜甯被他叫出了屋外。 然而七八个人挤在屋里翻了个底朝天,连柴枝都被搬到了屋外一根根拆开检查,愣是一丝多余的血迹都没有找到。 沈君尧得出了结论,凶手是先捏坏了淑娘的颈椎,随后才捅了刀子。 “如果先捅了刀子,淑娘不可能丝毫不挣扎,即便是坐着或者躺着地面也会有其余的血迹,不可能只有倒在地上那滩血。而且凶手捅了刀子再翻动淑娘的尸体去捏坏颈椎,似乎毫无意义,毕竟淑娘如果连挣扎都不能了离死也就那几口气的时间,何必多此一举。” 时均自然而然接过了话题,“所以凶手是先捏坏淑娘的颈椎使她缺氧窒息倒地,随后才正面捅了刀子,这样一来既没有多余的血迹,淑娘也没有挣扎求救的机会,因为她在颈椎错位的瞬间已经开始喘不上气发不出声了。” 凶手是冲着杀人来的,而且是早有预谋的杀人。 柴房已经没能留下什么有用线索了,沈君尧就把目光投向了淑娘的房间。 淑娘的屋子看着倒很一般,朝西的房间小小一间,屋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御宁卫们又开始在这屋里翻箱倒柜地搜查,大到床底,小到妆匣都翻开来看了一遍,除了些日常用品倒也不见异常之物。 姜甯想起狐仙这个问题来了,转身问了一下跟在旁边的龟奴,那龟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是在后厨和柴房之间跑腿的,这些姑娘们的厢房我除了送洗漱用水就没机会进来,您可能得问问曹妈妈。” 曹妈妈,姜甯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倚香阁那个花枝招展的鸨母,顿时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然而这次她倒是猜错了,曹妈妈居然是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女人,举止形态间都透露着一股随性的妩媚。 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怯生生站在边上没敢说话。 “沈大人,我这映月馆跟其他花楼不一样您是知道的,白日里我们也要做生意,实在禁不起折腾,这案子还是速速了结的好。我把琼枝这丫头带了过来,她跟淑娘很是投缘,事情知道得也清楚些,您有什么便问她。” 沈君尧是那种有事说事的类型,曹妈妈此举正合他意,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曹妈妈这才眉眼带笑转身出去。 琼枝拘谨地站在门外,姜甯看她很是紧张,轻声开口让她过来。 “你别紧张,我们也是想帮淑娘找出真凶,你知道她供奉的那狐仙去哪儿了吗?” 琼枝闻言乖乖回道,“没了。案发前几日淑娘不小心把狐仙像摔碎了,她当时吓坏了,包起碎片就来寻我让我跟曹妈妈说一嘴,随后连夜就出去了。后面她回来了也没带回新的狐仙像,原本那尊的碎片也不知所踪。” 从大半个月前开始就有请了狐仙的妓子开始出事,姜甯并不认为与狐仙一事毫无关系,最起码,帮这些妓子请狐仙的人也有嫌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3章 她牵着琼枝把她带到边上坐下,让她仔仔细细把淑娘请狐仙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琼枝见她态度和善也没那么紧张了,温温柔柔述说起事情的始末来。 刘淑娘被卖进映月馆之后一开始只是做个使唤丫鬟,后来误打误撞被一个醉酒的客人给看上了,曹妈妈见她姿容虽然一般但气质还算淡雅,就给她梳拢了,名字也没换依然用淑娘二字。 但映月馆是整个庆京最为出名的花楼,先不说花魁董惜惜,底下随便指一个姑娘那都是花容月貌的,容貌在这儿是最不加分的存在。 淑娘除了这张脸并没有任何才艺,曹妈妈想过让她学点儿音律,但除了唱曲儿其他的她是一窍不通,时间一长客人们自然也就不爱招她了。 妓子仰仗客人关爱过日子,没了客人自然就没有收入,更何况淑娘还有个吸血鬼一样的爹,无奈之下只能苦练舞技。 后来有一日她陪琼枝去脂粉铺买东西,遇上了映月馆的另一个姑娘,她近日里跟焕发了新春一般,容貌再次惊艳了起来,招来了不少旧客。 三人言谈间她提到自己请了狐仙,琼枝没放在心上,但淑娘却记下了。 第224章 224 请狐仙(二) 刘坤是个赌瘾极大的,当初因为赌钱导致妻子重病在床不治而亡,后来又把淑娘卖到映月馆就为了填上赌债。 可惜他从未起过一丝悔过的心,日日只想拿了钱翻盘再赌更大的钱。 没钱了他就来找淑娘,淑娘原本早就不想搭理他了,但他这人特别无耻,他让赌档那些拿不到欠款的庄家去当淑娘的客人。 淑娘是个地位很低的妓子,客人上门了哪有拒绝的办法,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刘坤招惹过来的,尽心尽力忍着恶心都接下了。 但这些人都是债主,完事了提上裤子就走,一分钱也没给。 淑娘当真是欲哭无泪,没拿到钱还要被曹妈妈责怪浪费了灯油火烛和酒水费用,她在映月馆的日子更加难熬了起来。 为了不耽误自己攒钱赎身,淑娘只能跟刘坤说好,每个月给他三两银子,再多是绝对没有的了,就算让那些赌档的人来白嫖也是一分钱都没有,逼急了她一条白绫吊死刘坤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其实刘坤的目的就是拿钱,淑娘死了他可就绝了后路了,虽然钱少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逼急了对他无益。 淑娘惨兮兮将事情告诉了琼枝,琼枝当时还骂她傻气,刘坤是个无底洞,总不能拿皮肉钱养着这赌鬼一辈子啊。 但淑娘却是早有计划的了。 曹妈妈用二十五两把淑娘买了下来,淑娘一个月也只有五六个客人,合计下来给曹妈妈的钱和给刘坤的三两,自己只能攒个一两银子。 即使每个月只有一两,熬够两年她也就能把自己赎出去了,到时候找个地方改名换姓去生活,刘坤再也找不到她,她就能脱离苦海。 淑娘厌倦了这样的皮肉生活,她想存钱把自己赎出去便需要招揽客人给自己攒钱。 她偷偷摸摸塞了一两银子给那姑娘,求着她将狐仙一事与自己细说,那姑娘自然也知道她被刘坤索要钱财一事,心中可怜她,毫无保留把请狐仙的办法安告诉了她。 淑娘把两三年后的美好日子都计划起来了,眼下如果能请上狐仙,或许还能加快她攒钱的速度。 琼枝理解她,但还是劝她别去招惹狐仙,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是个野仙,万一到时候送不走麻烦就大了。 淑娘倒也不是无脑听信之人,她寻了日子找上那帮人招狐仙的老板,问清楚了狐仙的性情和禁忌,这才恭恭敬敬花了三两银子请了一尊狐仙回来。 那三两银子还是她管琼枝借的。 琼枝低下头掏出丝帕擦了擦眼泪,低声哭泣起来,“若是我当时没把银子借她也许她就不会被狐仙害了吧……淑娘她对我很好,把我当妹妹一般照顾,是我害了她……” 姜甯轻轻拍了拍琼枝的肩膀,让她不要自责,“不是狐仙害了她,是人杀了她,即使你不借这个钱,淑娘自己攒几个月钱也会去请的。” 琼枝想了想这才止住眼泪,随后告诉姜甯那狐仙像请回来之后还真的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狐仙刚请回来的前几日淑娘还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从前那副模样,但过了七八日后淑娘的容貌突然就变得容光焕发了起来。 这不是指面貌上的大变化,而是淑娘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魅惑来。 淑娘生得白,以前总是一副苍白可怜的模样,但请了狐仙之后她时常面色绯红眉目生辉,行为举止更是前所未有的放浪起来,竟会公然从店面里主动拉扯客人回房了。 那些见惯她端庄自持的客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吊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纷纷找了上来,每个从她房里出来的都笑着直夸淑娘伺候得好,风情更胜从前了。 一传十,十传百,姿色平平但魅惑勾人的淑娘反倒火热了起来,不过是七八天就攒够了三十两。 钱够了,但淑娘却没能走,因为曹妈妈看上了她的吸金能力,把卖身契提到了六十两。 第225章 225 烂赌鬼 姜甯很是诧异,她没想到淑娘的变化如此之大,琼枝表示要不是模样没变,她都怀疑淑娘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但淑娘记得她们之间的小秘密,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对着刘坤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和无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4章 分明还是同一个人。 “淑娘自从请了狐仙就分外虔诚,那些忌讳和要求都小心翼翼遵守着从没有违背过,其中馆里也有其他姐妹问她要了请狐仙的地址,她也不避讳都说了出来。只是后来教她请狐仙的那个姑娘出了事死了,馆里的姑娘就怕了起来,也没人敢去请了。” 这件事姜甯倒也知道。 那天她跟沈君尧在面摊也听见了,倚香阁、映月馆还有湘水楼请狐仙的姑娘都死了。 当时还不是淑娘这案子发生的时间,死的应该就是教淑娘请狐仙的那个姑娘。 琼枝不知道姜甯在想别的事情,她自顾自说着,又提到了淑娘后来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怎么说?”,听到这里姜甯又重新将思绪扯了回来。 “淑娘从前没有客人的时候喜欢不施脂粉在屋里歇着,比较随性,但自从请了狐仙,她不分日夜都上着妆,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的素颜了。” “这倒也不算奇怪吧,毕竟她的客人多起来了,怕是不想耽误时间上妆去见客人?” 但琼枝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后面三日淑娘攒银子的速度更多了,六十两早就够了,她不过是想再多存几天钱,以后逃到外县去好买个小屋子过上休闲的日子。所以对客人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了,一天也限制着只应一个客人的约,倒也没那么忙碌。” 姜甯把这些都一一记录在册,琼枝走了之后她把内容转述给了沈君尧他们。 眼看着要入夜,柴房的痕迹也早就被毁坏,派人驻守已经没有必要了,沈君尧直接让曹奎领着人先撤了。 他们赶回镇府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刘坤问话。 刘坤在府衙被动了刑,如今被关押在诏狱反倒没受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看着牢顶发呆。 脚步声将他惊醒,他扭过脖子看见一身红衣进来了,顾不得疼痛赶忙爬到了牢笼边上。 “大人,是狐仙对吧,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沈君尧长腿一抬坐到了审讯的椅子上,天窗上的月光洒进来,曹奎将蜡烛点亮。 “刘淑娘答应每个月给你一次钱,据映月馆的小厮所说,你半个月前才来过一次,为何隔了不到十日又找过来了。” 刘坤本来还有些紧张,听沈君尧问的竟然是这事当即就松了口气坐到了地板上,“这不是手气不好,输得多了点嘛,赌场那边催得急,不得已才去的。” “为何去柴房?” “这不是去屋子里没找着人,问了人才知道她被关到柴房去了嘛。哪知道这没用的赔钱货居然死了,死了还要坑我一把,呸。” 在刘坤眼里死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带着血肉关系的亲人,单纯只是死了棵摇钱树,言语间不见丝毫痛心,只有愤怒和不甘。 沈君尧对他这无耻的嘴脸很是厌恶,直接转身就走,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刘坤。 刘坤茫然的很,不知道沈君尧来牢里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扒着栏杆疯狂喊冤叫唤,曹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闭上嘴。 “时均,你去查查当夜与刘淑娘起了争执的客人是谁。曹奎,你去刘坤所说的赌场核验他的证词,另外在派人将府衙结案的那三起狐仙案子全部移交过来。” 曹奎和时均得了命令对视一眼立刻跑了,只留下姜甯一个人傻愣愣站着。 四下无人,月色照人,沈君尧的脸色看起来都柔和了一些。 两人一左一右往回走,到了院舍门前姜甯正准备进去,沈君尧伸手扯了她的袖子,突然问她要不要去自己书房房顶看月亮。 姜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他那屋顶是整个镇府司的中心,屋顶也是最高的,他们两人往上面一坐看月亮,不等于昭告整个镇府司的御宁卫赶紧过来看热闹吗…… “大人,要不在院子里坐着看?” 见她脸色古怪但也没全然拒绝,沈君尧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回头他要问问曹奎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说姑娘喜欢去高处看星星看月亮吗,怎么姜甯要在院子里看…… 第226章 226 直男的脑回路 两人先绕路去了一趟食堂,一人端了一碗面,又加了几个小点心才往沈君尧那院子去。 院子里月色确实不错。 树叶被微风吹拂晃动出沙沙的声响,石桌靠在假山边上,逐渐圆胖的月亮在云层里乍隐乍现像个顽皮的孩童在捉迷藏。 姜甯把面碗放下来就开始吃面,她也是头一回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沈君尧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向曹奎取过经,但似乎不太顶用,姜甯这人没按着曹奎说的套路出牌,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 沈指挥使难得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姜甯吃完面又开始啃生煎包,小小的肚子似乎有大大的容量,沈君尧吃完面已经停下了,支着脑袋看姜甯吃包子。 “大人,你不吃了吗?”,姜甯塞了一嘴的包子,吐字不清,看着像只松鼠。 “你吃吧。”,沈君尧说罢起身进屋去了。 姜甯嘴里堵着包,脑袋里升起了疑问,沈指挥使难不成生气了?为啥?就因为问他吃不吃包子? 在她胡乱思考着吞下包子想跟进去之际,沈君尧端着茶壶提着两个杯子出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5章 好吧……只是进屋倒水去了。 沈君尧不是那种会找话题的人,姜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唠嗑着,大部分话题说着说着就绕到案子上去了,演变成了散值还在上班的场面…… 最后姜甯硬生生跟沈君尧谈了大半个时辰的案子,实在受不了才打断了他。 “大人!散值了,再谈案子是占用我的私人时间,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本意只是想委婉提醒这位直男,谈恋爱就谈恋爱,别老把话题往公事上扯,那还谈什么恋爱,上班不就行了。 然而沈指挥使这耿直的脑回路实在不是姜甯能考虑到的,他想的是,姜甯是不是不太愿意花时间跟他相处,嫌他无趣。 他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一脸认真回道,“可以,那日后散值了我给你双倍的价钱。” 毕竟曹奎同他说了,要时常相处才能知道姑娘真正的心思才能讨得姑娘欢心,所以花钱让姜甯陪他唠嗑是很有必要的。 …… 姜甯很无语很想凿开沈指挥使的脑子看看里面存的是不是钢筋和水泥。 就在她哑口无言之际曹奎回来了,姜甯感觉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刘坤没有撒谎,赌场那边现在还在等着他还钱,他从案发现场跑了之后躲了一天才被府衙逮着,后面又被押送到了镇府司来,那些人气得抓心挠肝觉得钱要不回来了。。” 沈君尧也不好再说下去了,只能甩给曹奎一个刀眼,然后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出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曹奎正要开口跑路不打扰了,姜甯却先他一步抱着两个空碗和碟子撤退了,留下他跟沈君尧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似乎不太乐意跟我聊天,她说散值了谈案子是占用私人时间。” 面对沈指挥使的控诉,曹奎一脸无语摸了摸后脑勺,随后立刻指导起来,“大人,姜甯的意思是散值了你跟她聊些旁的话题,你实在没话聊你就带她做些你散值了爱干的事情也行,哪个姑娘家乐意散值了还陪你谈案子啊。” 闻言沈君尧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露出了然的神情来。 时均这边进展也很顺利,从曹妈妈嘴里问出客人名字他当夜就造访了,那人很是害怕但也不敢拒绝御宁卫,次日一早就主动到镇府司来等候盘问。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户,在庆京开了个卖毛皮的铺子,赚了银子就喜欢去花天酒地一番,他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去了趟花楼就被御宁卫给逮上了。 “说说吧,为何跟映月馆的妓子淑娘闹了起来?” 凶手嫁祸刘坤的前提是他知道刘坤那个时候必定会来找淑娘,如果淑娘正好有客人那凶手就不好下手了。 而这个嫖客却偏偏在这个时间跟淑娘吵起来然后拂袖离去,多少巧合了一些。 嫖客自然也知道淑娘死了的事情,不敢隐瞒,“我从前可没找过他,是席间听人说她请了狐仙后容光焕发我才起了兴致。但我没约上,那人又说她这会儿屋里没人可以去偷偷看一眼,我就一时色迷心窍去偷看了。” 姜甯嘴角抽了抽,“因为偷看被发现,所以你们二人闹了起来?” 嫖客连连摆手否认,“哪能啊,我是被她吓着了啊。” 第227章 227 第一个受害人 嫖客看见了淑娘却被吓着了,这让姜甯的好奇心被狠狠勾了起来。 “她怎么了?”,姜甯恨不得上去抽那嫖客两巴掌让他说重点。 “我去的时候赶上她刚出浴,我就瞧见了她一张脸黄得跟泥一般,眼下一层厚厚的乌青,而且还在掉头发,那浴桶的水面上浮着一大团头发,瘆人得很啊。说实话,那模样比鬼都可怕,哪有他们说的什么容光焕发。当时我被惊得不轻趴在窗上弄出了动静,她听见了,披上衣服遮住脸就来厮打我,这才闹起来的。” 琼枝说了,淑娘很久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过素颜了,一天接待客人的数量也控制为一人,要不是这个嫖客无意间撞见恐怕也没人发现她容貌变差了,而且身体似乎也出了大问题。 淑娘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能让嫖客宣扬出去,这才跟他闹了起来被曹妈妈关到了柴房去。 很显然,凶手知道如何激怒淑娘并且也了解曹妈妈处罚人的手段,极有可能是映月馆里头的人。 那个刻意引起嫖客的好奇心,又指引嫖客在淑娘洗漱时间去偷看的男人成了嫌疑最大的存在。 但麻烦的问题在于,这嫖客并不认识那男人。 “当时夜里呢,大厅里笙歌曼舞,烛火又暗,周围的人都在看台上的表演,不然就是搂着怀里的姑娘享乐,谁会在意旁边说话的大老爷们是谁啊。” 嫖客也很委屈,他是真没看清那男人的脸也不认识他,当时他心心念念就想着去偷窥一眼,要是知道看一眼就惹出这么的的麻烦来,他是宁愿锁是在家里都不来这映月馆了。 就在沈君尧准备让他先离开之际,他却突然猛地抬头喊了出来,“我认不得脸,但我记得他的口音,不像庆京人,带了些锦州那边的口音!” 这些线索都很零散,虽然不能立刻缩小搜索范围,但也聊胜于无。 派到府衙的人也回来了,搬了些卷宗回来,曹奎上前汇报,神情很是气愤。 “另外三起请了狐仙身亡的案子都移交回来了,但凶手全都被处死了。他娘的府衙那群废物,三个妓子和已经行刑的凶手尸体也草草拖去埋了,我已经派人去挖了。就这么草率结案,我看着府衙问题也很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6章 没有尸体四人也只能从现有的卷宗下手。 三起案子,卷宗却简单得如同十岁小儿的作文,连凶手认罪的供词也不过草草十几行字,如同儿戏,看样子也只能到案发的花楼去重新探查。 姜甯留在镇府司里等着尸体送回来,曹奎带人去查狐仙的来源,沈君尧带上刀领着时均二人前往先前三起案子所在的花楼。 第一起案子发生在倚香阁,鸨母似乎已经对御宁卫上门麻木了,也不像头两回那么紧张害怕了,有一句说一句。 死去的妓子桃夭因为生病耽误了生意,客源大不如前,后来不知从哪里请来了狐仙,供奉了几天就变得妖娆了起来,客人们纷纷回头上门,她很是满足。 但不到半个月她突然在房中身亡了。 据与她亲近的姑娘说,桃夭面对生肉吃不下去,最后吐了出来,当天夜里还十分懊恼。 但过了两天也不见有什么诡怪异常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案发当夜,她突然在房中抽搐倒地后吐血而亡了。 当时桃夭还开着门正准备出去,突然出了意外,外头引来不少人围观,狐仙索命一事顿时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当时鸨母也想着要不要去御宁卫报官,毕竟又扯上了诡案,等着御宁卫突然上门还不如主动报案。 但当时正值大半夜,她也摸不准能不能叨扰沈君尧这位阎王爷,于是就拖到了次日一早。 没想到第二天她刚想把人派出去,庆京的府衙突然就来人了。 捕快说他们先把案子接了,如果查不出来自然会移交御宁卫。 鸨母虽然知道府衙跟御宁卫管辖之事不同,但她不过是个贱民,哪敢跟府衙争辩,于是案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府衙手里。 “府衙当时动作倒是很快,当天一早把案子要了过去,当天夜里就把凶手找了出来,是桃夭一个客人的夫人。她痛恨让丈夫夜不归宿的桃夭,买通了平日里给桃夭送吃食的丫鬟小雨,小雨给桃夭的宵夜里放了砒霜把人毒死了。” 鸨母才刚说完时均立刻追问起来,“丫鬟和那设计的夫人都已经伏法,没有喊冤?” “伏法了,不到两日就得了刑部复审的公文,第三天就在刑场被砍了头,行刑时也不见喊冤。” 第228章 228 第二个受害人 犯人认罪是要在供词上按手印画押的,否则刑部也不会承认供词。 刘坤当时也是受了型熬不住画的押,恐怕那丫鬟和夫人也是被如法炮制了一番。 桃夭死了将近一个月,她的房间早就腾出来给别的姑娘住了,沈君尧并没有进去检查,只问鸨母那狐仙像去哪儿了。 鸨母哪里知道这些,又去喊了如今住着的姑娘过来,那姑娘再三保证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搬进去之前怕得很,让人把屋子搬空后请了道人做法才敢住进来,屋里什么都没有。别说狐仙像,一根头发都没留下的。” 但沈君尧清楚记得,府衙移交的卷宗和证物里并没有狐仙像。 桃夭的狐仙像失踪了。 从鸨母口中问出杀害桃夭的客人姓甚名谁后沈君尧两人就撤了,马不停蹄赶往映月馆。 这回出来招呼的人依然是曹妈妈,看见沈君尧进门就立刻喊人去找琼枝,但沈君尧长臂一抬就把人拦了下来,“今日问的不是淑娘的事情,找人详细说说另一个请了狐仙出事的姑娘。” 曹妈妈闻言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扯上了早已结案的另一件事,她还赶着去游说映月馆的那位祖宗,眼下怕是去不成了。 “哎,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曹妈妈叹了口气抚了抚鬓上的金钗,换了张客气的嘴脸把沈君尧迎进自己屋中坐下。 熏香小炉,翠绿窑杯,茶香随着女人手上冲泡的动作四下溢散开来。 曹妈妈沏好茶,将两杯莹润的茶汤推到沈君尧和时均面前,手里捏着火箸随意拨弄着碳火。 “荔香是二十多日前出的事了,当时闹得也有些轰动,但凶手当日就抓获了,是她的丫鬟冬儿,但那案子不是结了吗?” 沈君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味醇香浓郁,回甘绵长,是好茶。 “那丫鬟极有可能是个替罪羊,杀害荔香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曹妈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荔香跟淑娘不一样,她从前也是红过一段时间的有自己的小丫鬟,但她年纪大了之后客人少了,脾气也越来越大,冬儿对她积怨颇多,那天夜里趁她喝多了在池子边走着就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就把人淹死了。” “现场可有人看见?那丫鬟可有喊人来救?被抓后可有喊冤?” 沈君尧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曹妈妈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又往炉子上架上新水烧茶。 “三四个姑娘都看见冬儿把人推下去了,没有呼救。事后府衙来抓人,冬儿还是乖乖跟着走的,丝毫没有反抗。据说后来上了刑场也不见哭喊,呆愣愣跪在那儿,咔嚓一刀就人头落地了……” 曹妈妈说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惋惜和怜悯来。 有人证,凶手也不喊冤,难不成这一起还真就是意外的人为? 沈君尧盯着莹润的茶汤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眸问曹妈妈荔香的狐仙像放在了何处。 “被冬儿毁了。她那天夜里把荔香推下去之后看着人没动静了就往屋里跑,后面捕快来抓人的时候那狐仙像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冬儿还将灯油倒在了上头,险些把地板都烧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7章 一想到这东西曹妈妈就头疼,,心里暗暗想着回头得仔细让人吩咐下去,不准再搞这些邪门的玩意儿。 跟倚香阁那起案子同样,狐仙像依然没有保存下来。 桃夭的是失踪了,荔香的是被故意毁掉了,淑娘的虽然是自己摔坏的但也不见了,似乎有人并不想让这东西留存下来。 替这些妓子请狐仙的人有问题,太过巧合了。 想要知道的东西问得差不多了,沈君尧起身告辞,刚跨出月拱门,一阵淡淡的熏香飘了进来。 “曹妈妈,我说了今夜不去,蒋家的人我不喜欢,为何还让人拜帖送到我屋里。” 清冷的嗓音带着微愠,一道倩影与两人擦身而过。 沈君尧头也不回往外走,时均跟在后面慢了半步看见了来人的脸。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 那女子乌发绸缎一般披在肩上,樱嘴琼鼻,多一分嫌艳,少一分又寡淡。 偏圆的五官透着清纯,眉目间的氛围又像烟雨时节若隐若现叫人窥视不清的江南。 微微上挑的一双桃花眼平添了一丝妩媚,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淡漠得像低头俯视众生的神祗。 雪肤粉腮,像一颗刚成熟的水蜜桃,却又带着疏离冷淡,犹如寒冬里的梅。 香甜,神秘,诱惑。 “我的祖宗啊,蒋家哪里是我能推得掉的,你就别为难我了成吗?” 曹妈妈无奈的声音唤醒时均的神志,他连忙收回视线往前走。 错开眼睛的瞬间,他瞥见那女子眼中突然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第229章 229 第三个受害人 那女子眼底的神情一闪而逝,时均虽有些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他和沈君尧赶在天黑前到了湘水楼。 湘水楼在城南只是个中等偏下的花楼,里头的姑娘大多是坑蒙拐骗进来的,姿色各异,鸨母也是个满脸脂粉的中年妇人。 沈君尧最怕这种,时均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站。 鸨母姓陈,听时均说尽来意脸色立刻就跨了下来,张嘴就开始骂了起来。 “这贱蹄子没点屁用,花了五两银子买进来的,钱没给我挣多少就死了,你说她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些诡物,晦气得很。” 陈妈妈口无遮拦像个泼妇,对比起倚香阁的鸨母,虽然都是浓妆艳抹,但那位好歹礼貌客气。 沈君尧耳膜嗡嗡作响,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摸上刀柄,陈妈妈这回眼力不错,立刻闭上了嘴。 “废话少说,只谈案子。” 沈煞神开口,陈妈妈立马两腿发颤,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了,“翠莺约莫是一个月前请了狐仙,半个月前的夜里,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跌死了,府衙看了现场也验了尸,很快就结案了。” 翠莺这样普通的妓子是没有丫鬟可以使唤的,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做,请了狐仙后虽然妩媚娇艳了起来,但陈妈妈也没给她多少优待。 普通的花楼,只有爬上最上面的几个位置才能得鸨母几下青眼,所以翠莺还是住在西边二楼的旧屋里,那夜出事的时候根本没人看见,旁边大多数屋里的姑娘都在屋里伺候着客人。 翠莺因为被客人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东倒西歪依在栏杆上朝院子里的龟奴要洗漱的水,龟奴应声后她就转头回楼里去了。 结果龟奴才刚转身走不到两步就听见一阵咕噜噜的滚动声,随后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动静。 几个人对视一眼提着灯笼往院中走,发现翠莺已经躺在木制楼梯的最下层了。 脚崴成外翻的姿势,后脑勺撞在了地面上,眼睛瞪得老大。 “她当场就摔死了,楼上没有其他人。捕快当时来查过,屋里那些客人都有姑娘陪着没出来,她自个儿的客人醉得昏死在屋里,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压根不可能出来推她,是她自己没站稳滚下来摔死了。” 前面两个案子府衙都找到了凶手,连最后发生的淑娘这一起也找了替死鬼,唯独湘水楼这桩没有凶手,疑似自杀? 沈君尧可不信什么碰巧,他第一时间询问狐仙像的下落。 陈妈妈摇摇头拿帕子掩着嘴,压低声音对他们二人道,“翠莺带着那狐仙像一并摔下楼的,摔了个粉碎。” 见沈君尧眉头微拧,陈妈妈还神秘兮兮凑近一点才继续往下说,“翠莺出事前一日因为喝多了起不来床,忘了给那狐仙滴血供养,案发那日还来不及滴血供养就被客人扯去喝酒了,后来晕乎乎就摔死了,铁定是被狐仙报复了,我可不信前头倚香阁和映月馆那两个是被人杀了,指不定都是狐仙找的替死鬼。” 陈妈妈越说越诡异,句句不离狐仙作乱,沈君尧半分耐性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直接转身就走,时均笑着说了句告辞也跟了上去。 马车上,两人把案子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四个死者都供养过狐仙。 四个死者的狐仙像要么失踪要么摔碎,不留原型。 四个死者都是妓子,而且属于花楼里地位较低不受关注的。 四起案子都不约而同在第一时间被府衙截走,均在一日之内查出“凶手”随后结案。 府衙很有问题,帮着这四个人请来狐仙供养的人更有问题。 等他们回到镇府司的时候曹奎的人早已把尸体尽数送往验尸房了,姜甯正替桌上的尸体盖上白布,脱下手套后才发现沈君尧安安静静倚在门框边等着,手里捏了一个油纸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8章 她收起严肃的神色莞尔一笑,“大人回来了,可查着什么了?” 沈君尧奔走了一日,看见她笑脸那瞬间疲劳烟消云散,他摇了摇手里的油纸包,“洗洗手边吃边说。” 微醺的夕阳照在形态各异的云团上,池子边上的蛙鸣渐渐响亮起来,同僚们三三两两相约前往食堂吃饭,角落里的验尸房慢慢安静了下来。 姜甯洗好手搬来两张板凳放在榕树下,两人并排着坐下,她拆开油纸包掏出一块云片糕递给沈君尧,随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也嚼了起来。 “大人,我今日查看了三名死者的尸体,腐烂得厉害倒也方便了我,三具尸体的寰枢椎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和错位,四件案子的凶手必定是同一个人。被府衙判刑送上刑场的,全是替死鬼。” 沈君尧盯着她的嘴角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替她擦掉嘴边的一块糕屑,神态自若,反倒是姜甯耳根发热。 她差点以为沈指挥使想要亲她。 强行稳住心中乱窜的小鹿,姜甯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云片糕,完全咽下去才将另一个更重要的发现说了出来。 第230章 230 府衙里的酷刑 曹奎送来的尸体一共是六具,三具是死者的,另外三具皆是行了斩刑的凶手。 姜甯并不知道倚香阁的桃夭案子里被抓住的凶手有两人,她以为三个凶手分别对应三个被害人。 “时间不足,我查验完三具死者的尸体后太阳将要下山了,我就想着先把这三个断了头的尸体先摆放好,结果却意外发现这三个凶手的舌头都被人割掉了。” 沈君尧本来目光停留在姜甯开合有度的粉唇上,听见这话当即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脸色诧异。 “今日问询过,这三个被当做凶手的人没有一个在刑场喊冤。我原以为是府衙屈打成招,她们眼见求生无望才没有呼救,倒没想过居然是叫不出来了。” 他将今日的线索言简意赅给姜甯说了一遍,姜甯决定明日一早就查验三具“凶手”的尸体,恐怕府衙里早已有人跟凶手串通一气了。 云片糕吃完,姜甯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去搬板凳,沈君尧抢先一步提了起来,“我来。” 他身量高步子也大,几步就过去放好了椅子,天色即便暗下来了,姜甯也能看见他雪松一般挺拔的轮廓。 沈指挥使这皮囊,确实很难叫人移开眼睛。 两人一同往食堂走去,姜甯步子小,沈君尧默不作声放缓了脚步让她跟上,一高一低两个影子以相同的频率前进,在月色里说不出的和谐…… 案子直指府衙有人在草菅人命,沈君尧一大早就入宫去请旨了,姜甯束起袖子就开始验尸。 第一起案子的两个凶手,嫖客的夫人和丫鬟小雨。 两具尸体都没有舌头,小雨的脚踝上出现了粉碎性骨折,十根指骨也有不同程度骨裂,唯独颅骨上没有任何伤痕。 而嫖客的夫人伤患集中在胸腹部位,肋骨骨折十分严重,仅仅是姜甯伸手按压就能触摸到彻底断开的前肋,同样奇怪的是,她的颅骨也没有受过伤。 整理好这两具尸体,姜甯又去翻查丫鬟冬儿的尸体。 据沈君尧所说,这个冬儿是被人看见把妓子荔香推进池子中的,而且时候还将狐仙像砸碎放火焚毁。 她被抓走的时候不哭不闹,主动配合捕快,丝毫不像有冤情的人。 可姜甯昨天看得真切,她的舌头也没有了。 如果冬儿是主动认罪主动杀人的,府衙里的人为何还要切掉她的舌头,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凶手,根本没有脱罪的可能,即便喊冤也不会有人信。 为何还要切掉她的舌头。 抱着怀疑姜甯检查冬儿尸体的时候分外谨慎,尽管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她还是将腐烂的肉和生前受伤产生的伤口区分开来。 从伤口来看,冬儿生前可遭了不少罪。 她的手指甲全都没了,伤口上还有轻微愈合的痕迹,是生前硬生生被人把指甲拔了下来的痕迹。 尸体胸腹上瘀痕明显,皮肉轻微腐烂露出了一些脏器,姜甯用小刀小心翼翼剖开腹腔,露出里头腐烂过半的内脏。 肋骨骨折肉眼可见,但姜甯还在冬儿的腹腔里发现了小半截没完全腐化的脾脏。 那脾脏剩余部分的上缘有明显肿大的痕迹,边缘模糊不成型,而且还有明显的出血痕迹,冬儿被重击的过程中出现了脾脏出血。 尽管她的尸体显示被暴力行刑,但从她颅骨和脸面剩余皮肤来看,施刑者并没有攻击她的脸面。 三具替死者的尸体都遭受了暴行,可行刑者偏偏都没有伤害她们的脑袋,除了切掉舌头外,颅骨是这三具尸体上最完整无损的部位。 姜甯迅速将线索整理好记录入册,提着本子赶在午饭前找上了沈君尧。 然而沈指挥使并不在,她刚进院子就迎面碰上了从里头出来的曹奎。 “大人进宫了,要动府衙总得拿个圣旨,名正言顺,否则御宁卫又得被戳着脊梁骨骂上许久了。” 姜甯明白,点点头把自己的发现递给曹奎看。 曹奎拽着她坐到了院子的石椅上慢慢翻看起来,时均也在这个时候逛了进来,手里捏了一张纸。 第231章 231 又纯又欲 “大人不在,映月馆那边遣人递了信息,说是荔香那案子有事情要补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199章 时均挥了挥手里的纸条,薄薄的信笺上字迹纤巧娟秀,看起来像出自女子之手。 曹奎闻言挠了挠头指向姜甯,“姜甯啊,恐怕只能你和时均跑一趟了。我方才过来也是想告诉大人出售狐仙之人已经找到了,一会得先过去盘问供词,抽不开身。” 虽说姜甯的本职工作就是仵作,询问案情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但她的身份确实是御宁卫,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该干活她也不好推脱。 拍拍屁股站起来,姜甯应下了这个事情。 马车像寻常一般往映月馆去,时均在外头驾车,姜甯伸手一摸暗柜,果然从里头摸出一包盐酥花生米。 不用猜,铁定是沈指挥使放的。 这马车虽说是镇府司公用的,但镇府司那群糙汉一个个都觉得骑马更便利。再加上这车子基本是沈君尧在用,他们也就默认不会碰,现在沈君尧就跟补货商似的,随时往里头补些小零嘴。 咸香爽脆的花生米粒粒饱满,姜甯剥了一路,眼见着就要空盘的时候终于到了映月馆门口。 她将花生壳包进手帕里带下车,进馆之后找了个垃圾堆扔了。 时均同她走在一块,眼见着已经过了曹妈妈住的那屋子的小院龟奴却没有停下的样子,反倒一直往后头那个三层高的楼房走,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曹妈妈有事在忙不在屋里?” 龟奴低着头往前领路,听他这么说脚步也没停下,只是语气有些疑惑,“邀请大人的是惜惜姑娘,并不是曹妈妈啊。” “惜惜姑娘?” 别说姜甯,时均来了两回都有些发懵,这怎么又扯上别的人了? “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惜惜姑娘的丫鬟是这么说的,小的就是负责出来迎大人你的,旁的不太清楚,您还是进屋后问惜惜姑娘吧,别的人一掷千金想见都见不着她呢。” 一问一答间三人已经到了楼下,一个锦衣丫鬟站在楼梯下,龟奴停了下来。 “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姜甯有些惊讶,这丫鬟身段模样都是中上之姿,比琼枝还好好看上不少,居然也只是个丫鬟,看来楼上那位董惜惜不简单。 说是三层阁楼,实际只有二楼和三楼住人,从三楼的楼梯拐出来姜甯就意识到这董惜惜大概就是映月馆的头牌。 整个三楼只有一扇门,高大阔气雕刻精美,这位姑娘一个人占了一层楼。 丫鬟领着两人穿过外面的门进了屋,盛夏之际屋内不但没有丝毫闷热,甚至还泛着丝丝清凉。 姜甯跟个土包子一样到处打量,发现几处的角落里都放着冰盆,冰盆上头还挂着线香,空气里都带着清新的茉莉香气。 “姑娘,人来了。” 随着丫鬟的禀报,里头的珠帘动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中,一道纤浓合度的身影进入姜甯视线。 她瞬间就被惊住了。 这脸蛋和身段就像烟雨中刚刚绽开些许花瓣的青莲,纯洁无瑕诱人采摘,但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向她瞥过来时又冷漠如霜。 不和谐的组合在这姑娘身上却是意外的和谐。 又纯,又欲。 相比起姜甯一脸被美色冲昏头那种呆愣,时均倒是正常多了。 因为这姑娘他见过,恰巧就是那日在曹妈妈院门外与他擦肩而过的绝色佳人。 “怎么还带了个姑娘家进来,这位爷是一个人不敢来吗?” 董惜惜缓缓走近时均,柔弱无骨的手抚上他的佩刀,嗓音慵懒冷清却像带了钩子一般,寻常男人听了恐怕骨子都酥了。 时均和煦如春风的招牌笑脸顿时沉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姑娘此话何意,御宁卫办案,两人同行并无不妥。姑娘知道荔香那案子什么事情,烦请细说。” 他这才意识到那纸条竟是邀他一人前来的。 难怪送信给他的人上来就说找时百户,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但时均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位红遍庆京的花魁。 董惜惜轻笑着绕过时均转身坐到一旁的软塌上,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两人坐下。 姜甯隐约觉得这董惜惜对时均的态度有些古怪,低声提醒时均正事要紧,时均颔首,两人先后落座。 “冬儿推荔香入水时我在楼上看见了。当时冬儿跟在荔香后头好一会儿了,眼神频频看向池子对面的连廊,大约扭头看了四回,直到有人经过她才下手把人推了下去。” “冬儿故意等着人看见自己行凶?!”,姜甯惊呼出声看向时均。 时均想了想才抬眼对上董惜惜玩味的目光,“姑娘为何当时不向府衙说明?” 第232章 232 寒食散 董惜惜闻言先是一笑,随后俯下身用素白的手撑住下巴,侧着脸看向时均,“当时府衙的官爷上门冬儿压根不否认,我也确实见着她把人推下去了,索性就不说了。但是昨儿听说荔香那案子你们觉得有古怪,我想起这事,便差人通知你来了。” 言谈间董惜惜一眼都没看过姜甯,全程把她当个空气,桃花眼里只印出时均一人的脸。 时均虽说不像沈君尧,但头一回被一个绝色这样从头到尾盯着看,而且言语间颇有挑逗之意,他再温和沉稳的性子也有些难以招架。 “姑娘可还知道其他事情,若是没事我们先离开了。”,时均移开眼睛看向桌面的碧绿茶碗,生生躲开董惜惜那勾人的目光,俨然一副圣僧被女妖盯上不知所措的模样。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0章 董惜惜倒是真的把妖孽二字贯彻了下来。 她松开手趴在桌上,青葱玉指碰了一下时均搭在桌上的一小截衣袖娇笑起来,“爷要是独自留下来,奴家便告诉你。” 时均仿佛被火烫了一般瞬间抽回自己的袖子猛咳起来,“姑娘自重,既然没事我们便走了。” 说罢完全不敢多看董惜惜一眼,连姜甯他都没叫,自己急匆匆往外赶,屋里瞬间响起董惜惜娇媚的笑声。 “惜惜姑娘,还有什么线索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真的想找出凶手来的。” 姜甯没有立刻跟着出去,她脑子还清醒着,被撩拨的又不是她,她还记得任务是获取信息的呢。 时均一走董惜惜也收起那副勾人做派,扭头看向姜甯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冷淡疏离。 “听琼枝说淑娘死前就不爱卸妆了,荔香也是,从她请了狐仙开始我再也没见过她素着脸去后院采集露水。” 原来荔香听人说晨时的露水蕴含天地灵气最是滋养人,所以每日早早就领着冬儿在内院的绿植上采集露水。 清晨人少,内院也宾客也大多没有起床,她大部分时间是素着脸出来的。 但从她供奉了狐仙之后,即便是清晨起来收集露水,董惜惜都不曾见过她妆下原本的面貌。 姜甯想起淑娘尸体那蜡黄的脸,还有偷看的那嫖客说淑娘脱发,这些症状都符合严重肝损伤的情况,只是前面三个死者的内脏基本都腐烂了,肝脏留存的部分也极少无法判断了。 如果四个妓子全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严重肝损伤,再加上突然举止变得大胆妩媚还容光焕发,她怀疑是药品过量导致的。 古代没有提纯精制的精神药品,但她印象里,有种叫五石散的玩意儿是能产生一样效果的。 书上资料记载过,五石散原本是张仲景研制出来用以治疗伤寒的,后来在魏晋玄学创始人何晏的“改良”下,药品变成了违禁品。 魏晋时期服丹修仙思想盛行,不少文人雅士将服用丹药作为一种风潮,风靡一时。 五石散由各类矿物药品构成,矿物中的砷化物经过高温火煅毒性会降低一些,短期少量服用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人容光焕发精神兴奋,产生的作用与精神药品无异。 但是砷化物始终含有毒性,长期服用慢慢就开始造成内脏器官损伤衰竭,人也就出现脸黄如泥,皮肤干燥的情况,严重者还会有面部溃疡。 思及此处,姜甯茅塞顿开,她猛地站起来匆匆跟董惜惜告辞就小跑着出去追时均。 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董惜惜一人,她施施然走到栏杆边上往下看,姜甯已经跑到楼下了。 时均独自站在树底下,姜甯凑上去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她的视野。 “还真就一点都不记得了,男人,哼。” 丫鬟杵在她身后原本只是默不作声打着扇子,闻言没忍住开口问道,“姑娘,你不是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么,时公子有什么特别的,你居然亲自给他下帖子,可我看他似乎不太喜欢你。” “你记着我的话别被男人骗就行了。” 董惜惜说完傲娇地点了点丫鬟的额头,夺过她手中的扇子自己摇着就进屋去了,丫鬟被她戳得一愣,随后才跟着进屋。 姜甯和时均赶回镇府司时沈君尧已经回来了,手里捏着明黄的圣旨正迈步跨过门槛。 “大人!” 姜甯一声轻唤,轻而易举把红色身影喊停。 沈君尧回头就看见她火急火燎从车上跑过来,微微喘着气就向他抛出问题,“死者全部有可能丹药中毒,大人你可有听过五石散?” “五石散?不曾听过。” 姜甯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名字不一样,于是又详细给沈君尧说了说五石散的功效,着重提到了服用时间长了会致命。 沈君尧听完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随后想起一个东西来。 他沉声道,“我去年收到一个千户递送上来的公文,提过一种叫寒食散的丹药,功效与你所说的五石散相似,但炼丹之人已经死了。” 第233章 233 招仙人 沈君尧花了两刻钟找出了去年那份文书,姜甯快速翻看了一遍,里头提到的寒食散功效确实与五石散无异。 但文书里写到,制作寒食散的是一个普通药铺老板,他将寒食散称作飞升仙丹卖给了好些人。 那些人吃了几天纷纷脸色蜡黄开始吐血或尿血,不过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随后当地府衙找上了门才发现这老板自己也吃了这寒食散,而且吃的时间比那些客人们都早,他在客人们出事之前就死了。 “这寒食散毒发的时间太快了,不过七八日人就死了,但这四个请了狐仙的妓子都是在请狐仙后将近一个月后才身亡的。而且你也说了,她们的死因是椎骨错位窒息,而且凶手还用了别的行凶手法来遮掩这个事实。如果真的会中毒身亡,凶手何必多此一举去杀人灭口。” 时均的反驳也有道理,这也是姜甯想不明白的地方,尸体肝脏和死者的脸面情况又确实符合寒食散中毒的描述。 案情更加朴朔迷离了起来。 他们二人讨论之际沈君尧一直没有说话,他轻敲着桌面在独自思考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1章 狐仙,妓子,寒食散,府衙。 凶手作案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沈君尧认为动机才是这件连环案的关键。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杀人,凶手选上妓子肯定也有特殊的意义,如果摸清凶手的意图或许对侦破案件大有裨益。 “既然曹奎已经找到招狐仙的人那就先去一探。” 姜甯本来还在跟时均讨论着,听沈君尧这么说便朝他桌上的圣旨看了一眼,“大人,不用先去府衙吗?” “你们先行出发,我随后再去。” 三人兵分两路再度出发,沈君尧领了一队御宁卫黑着脸踏进了府衙的大堂。 衙役和捕快见着他一个个面露恐惧,沈君尧从他们眼神中读出了害怕和疑惑,唯独没有心虚。 这些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宋知府何在?” 一个捕快急忙上前低头行礼,“宋大人今日一早领了几个人出去,还没回来呢。” 如此凑巧,在这节骨眼上出去了? 沈君尧冷着脸扫过堂上众人,缓缓抽出袖中的圣旨,一群人哗啦啦全跪了下来。 圣人下旨,与狐仙案有关的衙役、捕快以狱卒通通收监待查,知府宋旭华也不例外。 圣旨宣读完,沈君尧站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有人动身接旨。 旁边一个御宁卫抽刀出鞘站了出去,“一个个都聋了吗,没听见指挥使说什么,还不把涉案人员喊出来?” 方才回话的捕快见没人回话,这才颤颤巍巍抬起头来,“沈大人,涉案的两个捕快和两个狱卒今日一早就跟着宋大人出去了……也,也还未归。” 一个知府带着捕快出去办事属于正常,但把牢里的狱卒也带上,这可就不寻常了。 沈君尧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他猜测这几个人,恐怕活不下来了。 “回去抽调人手,宋大人不在,那就翻了庆京把人找回来。” “是!” 风云涌动,乌云聚成一团,太阳被遮挡,城中天气瞬间压抑起来,风雨欲来。 御宁卫们的身影开始在城中疾步穿梭搜查,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人心惶惶。 姜甯这边刚到城西,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小巷,两身飞鱼服出现在巷尾,是曹奎时常带着的两个白衣御宁卫。 “时百户,姜甯,这边。” 其中一人朝他们招手呼唤,时均将马车停妥后和姜甯赶了过去。 城西多是贫民和一些商户的货仓,房子老旧,放眼看去一排排黄土墙面,略显萧瑟。 姜甯走进屋去,看见曹奎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册子正在记录。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中年妇人,容貌普通,身形也一般,属于丢在人群中便记不起来那种。 她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泥团,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回答曹奎的问题。 “她们的狐仙确实是我帮着请的,但出了事不能怪我,我已经叮嘱过了,狐仙性情乖张得仔细供奉,破了禁忌被反噬我也无力回天。” 曹奎手里的笔一顿,抬头问她,“你可还有帮其他人请狐仙?” 女人摇摇头,“没了,就她们四人。” “她们主动找上你还是你找的她们?” 女人抬头阴森森看了曹奎一眼,一字一顿道,“是狐仙找上的她们。” 第234章 234 绝命毒师 女人说是狐仙找上了那四名死者,曹奎他们自然不会信。 她似乎也明白没人会信,低笑着道,“我只是在集市中摆摊了一日,那个女人自己找上了我,又通过她带来了另外三个人,这一切都是狐仙指引的,天意罢了。” 曹奎之前搜集过是关于四名死者是如何招来狐仙的证词,那些妓子和龟奴们拼拼凑凑给出来的口供都指向她们是自己摸索上门的。 倚香阁的桃夭是第一个请狐仙的人。 她外出的时候遇上了在街角默默摆摊宣称自己能请狐仙的女人杜三娘,杜三娘向她解释了狐仙的作用以及禁忌并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桃夭想了一夜就找上了门。 后来桃夭容光焕发是靠着狐仙一事也其他妓子和龟奴口口相传,荔香听见后托一个相熟的龟奴找上了她。 于是荔香成了第二个请狐仙的。 荔香也重新获得客人青睐后狐仙的名气更响亮了,期间翠莺按捺不住也找上了桃夭,她只比荔香晚了三天。 于是翠莺成了第三个请狐仙的人。 后来荔香外出遇上了淑娘和琼枝,淑娘暗中托人向她打听狐仙的事,她可怜淑娘被刘坤这吸血鬼压榨,于是告诉了她请狐仙的路子。 最后淑娘成为了第四个请狐仙的人。 杜三娘没有撒谎,她确实没有主动找上这些死者,是这四个死者主动联系的她。 姜甯站一旁听着,眼神时不时往屋内飘去。 时均与她打了个眼色,她转身就走进了屋里。 杜三娘的屋子光线有些暗,桌上放了一尊泥塑的狐仙像,这也是姜甯查了这个案子这么久,头一回看见狐仙像的样子。 似人非人的脸上长着与人相似的眼睛和嘴巴,但口吻部往外凸起,是狐狸的鼻子,耳朵也依然是狐狸那样的三角状,身体倒是与人无异。 狐仙像是盘腿而坐的姿势,双手合掌放在胸前,俨然一副人的姿态。 桌前放着一些贡品碟子,但里头摆放的却不是水果糕点,而是药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2章 其中硫磺、雄黄、赤石脂这三样姜甯认得,还有余下三样她辨别不出来却能看出是矿物,而且姜甯在桌前那个花瓶里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大麻叶。 把大麻叶当柳枝堂而皇之插在贡品桌的花瓶里,这狐仙俨然被杜三娘当成毒神了吧。 桌上这些东西全都是含砷的矿物,再加上成瘾性极强的大麻叶,姜甯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杜三娘就是个黑心版的绝命毒师了。 她悄无声息退出屋子,曹奎的问话也刚好完成,杜三娘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高模样。 “眼下案子还需要你配合调查,最近不得出城,听明白了吗。” 曹奎收起册子站起身来,杜三娘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作势要送他们三人出门。 “三娘?” 屋外一个男声响起,姜甯看见一个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粗布衣,眼神十分警惕。 “你是何人?”,曹奎握上刀柄,率先开口。 来人身形步伐都像个练家子,曹奎是个老江湖戒心很强,站出来挡在姜甯前头护着。 杜三娘在后面急急开口,“大人,这是我哥哥杜二郎,方才出去办事了。” 杜二郎往后退了一步立刻换上谨小慎微的表情,一直弯腰鞠躬道歉,“是我冲撞几位官爷,官爷莫怪,莫怪啊。” 他退至门边贴墙站着,手里也没有武器,曹奎盯了他两眼才推着姜甯和时均出去。 杜三娘和杜二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人带着那两个白衣御宁卫往巷口走去,等身影看不见了杜二郎眼中才浮起狠厉。 “惹上御宁卫会坏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主子让你循序渐进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烂摊子越来越难收拾了。” 杜三娘被他的眼神震慑,低着头不敢接话,杜二郎的眼神却越发狠毒了起来。 姜甯三人走出巷子,确定后头没有人跟着她才压低声音将屋内的发现说了出来,曹奎立刻吩咐跟随自己来的两个御宁卫回去盯紧杜三娘绝对不能让她溜走了。 眼下只知道她制毒却不知道她如何让四名死者服下,而且那个杜二郎看着就有问题,他们必须立刻回去向沈君尧汇报。 第235章 235 带毒陶偶 马车行至中途暴雨倾盆而下,曹奎不得不先将马车驶到空旷的街道边然后缩进车厢避雨。 夏季雨水总是分外充沛,噼里啪啦砸在车厢上,姜甯听着雨声摸出剩下的咸酥花生吃了起来。 “这雨看着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也不知道大人府衙那边情况如何了。”,曹奎说着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子。 姜甯坐在旁边,手里的咸酥花生被他甩中,几滴水落在花生壳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沾湿了壳子,尽管姜甯甩了一下也还是能看见花生壳上留下一个水印子。 就这么甩手的瞬间她灵光一闪,从暗柜里翻出一个小杯子来,随后剥开一颗花生扔进了杯子里,把杯子伸出车窗接了小半杯水。 “你这是做什么?” 她这一串动作下来看得时均满头问号,她也不解释,笑眯眯剥起剩余的花生并不接话。 曹奎和时均知道她做这事必定有自己的意图,也不去追问,等她想说自然就会说了。 车里只剩下她剥花生清脆的声响,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 等姜甯吃完剩下的十颗花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然后将杯子推到两人面前,“尝尝杯子里的水有没有咸味了。” “啊这……”,曹奎虽是疑惑但还是伸手沾了沾杯子里的水放入口中,随后就开始摇头,“没味道。时均你试试?” 时均无奈之下也伸手沾了沾,放进嘴中也同样觉得无味。 随后姜甯还是不解释,又等了一刻钟才曹奎讨要他腰间的酒囊,揭开盖子后往杯子里滴了一滴酒。 “你们再尝尝看有没有咸味。” 结果是两人都只尝出了淡淡的酒味,并没有咸酥花生的咸味。 “曹千户,方才杜三娘说了,供养狐仙禁忌颇多必须遵守,其中一条你可听清楚了?” “哪条?”,曹奎说着立马掏出了自己的册子,翻到杜三娘证词那一页放到桌面上。 姜甯指着册子上的一行字念了出来,“狐仙像需用水浸泡至没过狐仙手掌,然后将盛放的器皿以柳木垫着放在阴凉处。每日以一滴指尖血供养,滴血后舀一小杯浸泡的水喝下,每日重复直至水变成鲜红色则换水继续重复。” 本来两人还对姜甯的这番举动不理解,等她念完这句供词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寒食散大概就放在狐仙像内,因为浸泡在水中,每日都会缓缓释放融化在水中。 因为寒食散缓慢浸出,味道并不大,随着血液滴入,即便味道越来越浓也会被血腥味掩盖。 就如同姜甯扔进水中的咸酥花生,一开始浸泡时间短喝不出咸味,可后来浸泡时间长了一些,本该能尝出一点咸味却也因为加入的那滴酒被掩盖了下去。 死者们每日喝浸泡出来的水,逐渐摄入寒食散,长此以往就变成了长期服毒,体内脏器开始衰竭,脸色发黄身体变差,只能靠着浓重的妆容来掩饰。 又因为寒食散可以短暂刺激人的精气神,所以四名死者只要喝了水又能短暂恢复几个时辰容光焕发的状态,外人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3章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所以每个死者手里的狐仙像都不存在了,要么失踪要么被毁,确保不留下一丝证据落到御宁卫的手中。 虽说找出了疑凶和作案方法,但姜甯依然无法看透这案子跟府衙有什么联系,而杜三娘的动机也还不明朗。 姜甯包起花生壳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天空开始慢慢放晴,如同这迷雾重重的案子终于被慢慢揭开神秘的薄纱。 三人匆匆赶回镇府司去找沈君尧,刚绕回城东街道就发现沿路两个御宁卫神色匆匆往镇府司的方向跑,浑身湿透也来不及擦擦脸上的雨水。 “大熊,裴四,发生何事了?” 曹奎赶着车追了上去,那两人闻声停下朝他行了个礼,“曹千户,府衙的宋大人被发现死在郊外的山崖下,我们赶着回去跟指挥使复命。” 姜甯想起那三个被屈打成招还切了整根舌头的凶手,这事必定与府衙里的人脱不了干系,现在知府突然身亡,还真就巧得不能再巧了。 曹奎让大熊和裴四两人上车,一行人往镇府司赶。 第236章 236 渊源 雨后,水珠自灰色的檐角滴落,砸在地上溅起一个小水花,地面上的积水倒影出镇府司安静肃穆的一角。 知府宋旭华死了,连带着涉及狐仙案的两个捕快两个狱卒一同身亡,无人幸免。 “在崖底发现了宋知府的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了,六个人皆是脑浆迸裂姿势各异,全死了。” 大熊低头抱拳汇报情况,沈君尧脸色如常不见诧异,他早就猜到宋旭华的下场了。 从御宁卫查出刘坤并非杀死淑娘的凶手开始,宋旭华的脑袋就已经危险了。 姜甯推了推曹奎让他把杜三娘的证词亮出来,曹奎一把从袖子里掏出来递到沈君尧面前。 “大人,制造出狐仙传言和神仙的杜三娘应该就是幕后的凶手,我在她屋里看到了制作寒食散的药材。只是她一个普通妇人又如何跟知府扯上了关系,而且四名死者都是随机找上她的,并不像有积怨的杀人。” 沈君尧凌厉的眼神落在杜三娘的名字上,姓杜,还真就是巧了。 “制作寒食散的那个药铺老板虽死,但他的夫人还活着,那位夫人姓杜。更巧的是,我今日去户部翻查宋旭华的户籍记录,他的母家,也姓杜。” 有了这层猜想,时均再次前往户部翻查宋旭华的母家人员,还真就让他从里面找到了记录。 杜家姨母辈的人当中有一个庶出的嫁给了一位姓卢的药铺老板,巧得很,那位卢老板就是制作寒食散的人。 兜兜转转一大圈,这位卢夫人杜婉茹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又将亡夫的寒食散配方拿出来使用,而她的远亲宋旭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替她掩盖真相。 沈君尧并不认为宋旭华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出姨妈搭上性命,庆京的这些官员一个个比泥鳅还圆滑,只有利和害能驱使他们。 要么杜三娘握着宋旭华什么把柄,逼得他不得不帮。 要么则是宋旭华背后在做些什么,杜三娘才是那个被捏着把柄无奈为虎作伥的人。 而除了杜三娘的身份,时均还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杜二郎。 “杜婉茹只有一个哥哥,那是杜家嫡出的长子,如今年纪已过六十。可我们见到的杜二郎,正值壮年体格健硕,绝对不可能是杜三娘的哥哥。” 刚刚拨开的迷雾似乎又聚拢了起来,狐仙这案子,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虽然不清楚这个杜二郎是何人,但曹奎觉得只要人进了诏狱的刑室就不怕他不招,于是风风火火点了两个人就去城西拿人。 姜甯帮不上忙散值的时辰也到了,她索性先去吃饭,刚抬起脚却被沈君尧叫住,“姜甯留下。” 时均朝她挑了挑眉毛低笑着离开,姜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静静等着沈指挥使写完公文上的最后一行字。 看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坐在对面等着,沈君尧不由自主笑起来,洗了洗毛笔将公文合上,“不问我为何留下你?” 姜甯笑眯眯地趴在桌上,一只手垫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弄着笔架上的笔,“大人办事总有大人的道理,我不用多问,你要说自然就会说的啊。” 屋外的蛙鸣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屋里静悄悄的,两人都只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加速的心跳声。 终究还是沈君尧先抵不过她这样乖巧的模样,伸手从桌下拿出一个小木盒递了出来,“给你的。” 巴掌大的红丝楠木盒子,盖子上雕着精致古朴的花纹,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姜甯伸手接过打开,里头躺着一对成色极佳的翠玉珠子耳坠。 “上回你说没什么饰品,这耳坠给你,日后那粉珠的就不要戴了。”,沈君尧开口的时候只觉得脸皮发热,压根没发现自己语气平稳干巴得像在下令办事,姜甯一下就被他逗笑了。 她点点头将耳坠取出来,动作迅速就戴到了左耳上,“大人,我戴着合适吗?” 沈君尧眉目带笑看着她一言不发,姜甯被他那双深潭一般的凤眸看得脸上浮起绯色,忍不住就想摘下来,手却被轻轻按住了。 “好看的,戴着吧。” 姜甯这下真的感觉脸要烧起来了,咳了咳才轻轻道,“好,那就戴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4章 第237章 237 从头梳理 这天夜里,姜甯连做梦都是笑的。 一副粉珠耳坠,一副翠玉耳坠,那得值多少钱啊,以后就算跟沈指挥使分手了吃不了公家饭了,这两件耳饰一当也足够养她一辈子了。 当然,沈指挥使不分手更好了,有钱有颜还有权的男朋友,这是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幸运。 虽然直男了一点,但现在看来还有救。 姜甯可高兴了,高兴了一整夜。 曹奎却不高兴了,他气愤了一整夜。 负责盯梢的两个兄弟死了。 他昨天傍晚带人赶回城西拿人的时候发现杜三娘的房前围了不少人,墙壁焦黑一片,似乎是失火了。 那条巷子住的人不多,等有人发现屋里着火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屋子烧得轰然倒塌。 御宁卫到场的时候火势已经熄灭,曹奎他们在残垣断壁里找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他们身上带着佩刀,是那两位留下的同僚。 姜甯拍了拍曹奎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戴了手套目标明确去翻查尸体的颈椎骨。 不出所料,两个同僚的颈椎也都错位了。 杀死四名妓子和这两个御宁卫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如无意外,都是“杜二郎”。 曹奎当时就看出此人身手不凡,现在看来这杜二郎的武功恐怕比他还要胜过一筹。 御宁卫都是经过严格考核挑选出来的人,平日里抓捕的人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所以身手并不差。 但杜二郎居然能轻松将两个御宁卫的椎骨捏至错位,实力不容小觑。 一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妇人如何能搭得上这样本领的人,这个杜三娘背后恐怕还有人。 沈君尧踩在火后的废墟里,云锦黑靴碾了碾地上焦黑的木头,那木头外层的黑炭被他踩掉,露出里头还没烧着的木心来。 “昨日下过暴雨,房子大部分地方都是潮湿的,怎么可能轻易起火烧得一干二净,这木头甚至都没有完全烧透。有人故意倾倒了易燃物引发大火,不过是为脱逃争取时间罢了”,说话间沈君尧的目光锋利如刀,如果杜二郎在场,恐怕能将他活剐了去。 与狐仙案相关的人要么身亡要么失踪,背后的人在努力抹掉证据,宋旭华和杜三娘都是那人的棋子,只是目前来看,杜三娘的命竟然比宋旭华重要些,这倒值得深思一番了。 从火场回去的时候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曹奎。 那两个同僚与他一起办事的时间很长了,要不是曹奎安排他们留下盯梢或许就不会丢了命,他心中很是愧疚。 沈君尧看破不说破,只说找出凶手才能替他们报仇。 回了镇府司四人围在桌前,将案子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杜三娘制作了含有寒食散的狐仙像引来了桃夭,桃夭作为媒介又为她带来了荔香、翠莺和淑娘。 随后四名妓子相继在两个月内全部中毒,出现器官衰竭迹象后被杀身亡,狐仙杀人的传言越传越烈。 府衙的宋旭华动作迅速,每个案子发生后不到一日就安排捕快抓了替死鬼,又暗中交代两名狱卒施以酷刑逼他们认下杀人供词。 有了宋旭华在府衙里打点,替死鬼们全被切了舌头无法替自己伸冤就送上了断头台,四起狐仙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结案。 直到沈君尧制止了刘坤的行刑,揪出狐仙案另有凶手,调查出四起案子皆出自一人之手后宋旭华几人全数遇害。 紧接着就是姜甯发现杜三娘下毒的手法,曹奎命人盯梢,杜二郎杀人纵火和杜三娘消失脱逃。 看着纸上列出来的案件概况,四人开始将各自觉得还存在疑点的地方说出来。 姜甯是第一个开口的,她对与死亡相关的内容更为敏锐,她觉得杜三娘极有可能改良了他亡夫的寒食散配方。 “大人收到的公文里提到,之前服用寒食散的人都在七八日内暴毙而亡,症状全都伴随了出血反应,或吐血或尿血,但四名妓子都没有这个情况,否则不可能不求医。虽说寒食散泡在水里喝下肚子摄入的量比起丹药会变少,但她们几乎都吃了一个月,如果是相同的含量和配方,不太可能只是出现肝损伤,而且我在杜三娘屋里看见了小柯叶,原本的配方里并未出现这个。” 第238章 238 案情明朗了 小柯叶有一定的成瘾性,但在大庆,知道的人似乎不多。 沈君尧几人虽听过此物却也仅限于名字,实际功效到底如何他也并不清楚。 姜甯言简意赅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小柯叶的作用和成瘾性,三人都有些惊讶,唯独沈君尧面色沉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原本的寒食散配方里不曾出现小柯叶,对内脏的毒性也更强,如果杜三娘改良了配方,减轻矿物类药品的量,再加入适量小柯叶增加兴奋和成瘾性,完全可以衬得上是减毒版的寒食散。 而对比起原本的寒食散,改良后的还会增多一个特性,让人上瘾。 姜甯说完时均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怀疑府衙那边宋旭华急着安排替死鬼结案是因为不想扯上御宁卫。 “当初魏申跟契尔巴人勾结的诬陷太子一案,他们原本是能蒙混过关的,偏生御宁卫接了案子,姜甯发现了尸体不对劲于是整个计划落空。宋旭华作为官员,自然知道御宁卫的本事,本来狐仙就是诡案范畴,要是没有凶手这案子自然就会落到御宁卫手里,届时他想保杜三娘也保不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5章 姜甯突然想起来,当时周婶跟她说起第一起狐仙杀人的时候她确实在考虑这案子会不会送来御宁卫了,按照过往的情况,如果没有凶手,这案子就该顺理成章到了沈君尧手中。 幕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忌惮沈君尧和他手底下的御宁卫翻查出东西来,所以才十万火急让宋旭华找了替死鬼结案,这样一来案子结了沈君尧也无话可问。 至于曹奎,他提出的问题倒是提醒了在场的另外三人,他们似乎遗漏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前面几个替死鬼是怎么被骗的我们不清楚,但是刘坤这人是因为被赌坊追债才去找淑娘要钱的。凶手既然知道骗嫖客去惹恼淑娘让他被关到柴房,那刘坤什么时候回来他是怎么预测的,万一刘坤不去,他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刘坤这人恐怕还能再挖出点东西来。” 一言惊醒梦中人,曹奎的话像大雾天里的一道光,瞬间让案子有了新的追查方向。 三人各自阐述完自己的看法,最后目光汇集到一个方向,看向坐在主位的沈君尧。 姜甯看他默不作声便出声提醒了一下,沈君尧却依然没有开口,微微敛着眉,目光落在纸上。 他在思考。 姜甯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安安静静等着。 等屋外响起二更的梆子声时,沈君尧终于有了动静。 他看的点跟姜甯三人都不一样,他更在意的是,幕后之人竟然觉得杜三娘比宋旭华这个京官来得重要,着实蹊跷。 一开始他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姜甯和时均的发现却给了他点出了重点,他意识到整个案子最大核心不在狐仙,也不在凶手。 这个案子的重点是杜三娘那不能被发现的成瘾性寒食散。 “我怀疑幕后之人想利用杜三娘不断改良寒食散的效用以达到控制人心的作用,四个死者不过都是试验品,因为药效达不到要求,所以赶在被御宁卫插手之前直接杀了处理干净。” 沈君尧的说法直接让这个案子许多无法想通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杜三娘是寒食散的核心,没了她就不能研发改良,背后之人让宋旭华替她掩盖事情的真相也是为了让研发继续下去不被打断。 选上妓子也是因为她们低贱不被注意,而且能被狐仙传说诱惑的十有八九是不得恩客欢喜的妓子,只要尝到一点甜头便能让她们坚持喝下含有寒食散的水持续观察药效作用。 即便她们服药后身体出现问题,杀了也不过是死了个妓子,宋旭华打点妥当后这些妓子之死也不会引起御宁卫的注意。 一切都盘算得精密无比,但凡缺了其中一环都无法成行,如果不是沈君尧拦下了刘坤扰乱了幕后之人原本的安排,这寒食散怕是会消无声息先隐匿下去,找到了机会再卷土重来。 事情理清了头绪,当务之急就是找回杜三娘,曹奎请命要去追查,沈君尧知道他的想法,毫不犹豫准了。 散会之后时均正往门外去,一个同僚捏了封信来找他,上头的字迹让他迟疑了半分。 纤雅文秀的字体,分明是董惜惜的笔迹。 第239章 239 神秘花魁 时均当初还不曾家道中落是四品中郎将的嫡子,性子温和有礼,容貌更是皎皎如同天上月,世家贵族想要与他结姻亲的不在少数。 这些权贵家的女子即便再狂狼也不过是找着机会假摔跌入他怀中,不然就是寻着借口在哪儿与他巧遇谈上几句,言行举止还是带着姑娘家该有的矜持的。 但董惜惜不一样,她是赤裸裸明晃晃在勾引,就像话本里惑人心神的山妖精怪,时均招架不住。 “时百户,咋了,拿着啊,你的信。”,那御宁卫见他面露难色虽有些奇怪,但他就一个跑腿的,也不废话,直接把信往时均怀里一塞就走了。 沈君尧本来还没注意这一侧的动静,但时均面带犹豫拿着信也不去看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时均与他相识多年,只要不是惹上时府的旧案就一直是浅笑如风的如玉公子模样,一封信能让他犹豫倒是怪哉。 他起身过去拍了拍时均,语气里带着关心,“谁的来信?” 时均也没拆开,看了一眼那字迹又想起那张又纯又欲的脸和勾人的眼神,顿时觉得头疼,“映月馆的董惜惜姑娘。” “那个好看的花魁?”,姜甯一听这名字八卦之心又起来了,一下就凑了过来催着时均赶紧拆信看看。 沈君尧被他们二人这古怪的态度弄迷糊了,似乎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转头盯着姜甯让她说清楚。 姜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那日被董惜惜的事情说了出来,顺便提了一嘴觉得董惜惜对时均态度不一般,时候很中意他。 沈君尧最怕的就是这种黏上来的姑娘,顿时理解了时均的犹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为了案子你牺牲是有些大,回头案子结了批你两日假期好好休息。” 姜甯站在旁边听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恐女症怕不是个转移病?沈指挥使的病情稍微减轻了点,时百户突然就发病了。 时均也就犯难了片刻,最后还是拆开了信封掏了出来。 董惜惜的字写得确实很好,整齐秀丽印在纸上只有一句话。 奴家知道宋旭华的秘密。 看完信,在场三人皆是一脸意外。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6章 眼下杜三娘才是案子的关键,但宋旭华在案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不管董惜惜的话是真是假都有前去一会的必要。 董惜惜的意思明显是只想邀请时均一人,但沈指挥使又不是什么贴心之人,最后依然是三个人都杵到了映月馆门前。 大晚上的,城东的街道上早已安静了下来,唯独映月馆这里车来车往,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姜甯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董惜惜居然是庆京的花魁,不是映月馆,而是庆京。 是这天子脚下最富庶繁华的都城里最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映月馆不是一般的花楼,在这里的妓子除极个别是卖身进来的,其余大部分都是罪臣之女。 这些世家女子有的是从教坊司调派过来的,有的则是家中获罪直接被充入映月馆的。 进了映月馆的罪臣女眷虽说已是奴籍,但卖艺还是卖身只看本人意愿从不强迫,只是这贱籍是一辈子都脱不掉的,不能赎身也不能离开映月馆。 董惜惜因父亲贪墨被牵连,十六岁就入了映月馆,一待就是六年,从默默无名的罪臣之女一跃成了千金难见的花魁娘子。 出来迎人的居然是上次在楼下看见的那个貌美的丫鬟,她看着时均背后的两人皱了皱眉但也并未多言,只是尽职尽责把人往里带。 映月馆的连廊走道上每隔十来步就亮着一个昏黄的灯笼,一路延伸到董惜惜住着的那三层阁楼院子里。 夜空昏暗如同黑幕,繁星像洒落河道的水灯点缀其上,璀璨夺目,本该夺人眼球的星河却被三楼华灯中的女子抢了颜色。 董惜惜穿着一身雪白纱裙半倚半靠在栏杆边上,乌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莹白如玉的手支着脸似乎在看月亮,屋檐上一排灯笼将暖黄的光洒在她身上,一人一屋,美得不像实物。 丫鬟站在楼下唤了她一声,“姑娘,时公子来了。” 董惜惜缓缓低头将目光投下楼来,眼角缓缓挂上一抹妖娆的笑。 第240章 240 升官发财 丫鬟将三人送到楼上,安排他们到靠近映月馆那人工池子的房里坐下,上了茶又点上熏香这才规矩地行礼退下。 这房间视野极好,能将半个映月馆的动静都尽收眼下,像个小型瞭望台。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董惜惜光着脚从连廊外晃进来,雪一般的玉足半隐半现在纱裙下挪动,暗色的木地板和白色的赤足,极致的颜色反差生出一丝香艳旖旎来。 姜甯的眼睛实在无法从这位绝色佳人的身上挪开,直愣愣盯在董惜惜的脸上,像个色令智昏的老色胚。 “时公子上回只带了个姑娘过来,这回还多带了一位公子,奴家一个人可伺候不来三个人~” 董惜惜嗓音婉转清扬偏生嘴里吐出来的话引人遐想,姜甯一个后世来的人自然不觉得哪里奇怪,沈君尧向来钢铁直男自然也是不为所动,只有时均一人觉得脸红耳赤。 “董姑娘还是说正事吧,你的时间金贵,我们也不想浪费。”,时均无视她的挑逗将话题掰回正事上,慌乱之下只能端起茶水猛灌一口。 董惜惜眼底笑意不减,一眼都没看过沈君尧和姜甯,提着裙摆就躺上了窗户边上的贵妃榻,调整了个舒适的躺姿才接话。 “时公子性子真急,奴家真是招架不住~” 时均耳朵发红不愿再接话,在桌底下踢了一脚沈君尧然后端起茶水又灌了起来。 沈君尧默默把脚缩了回来抬头看向董惜惜,锐利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要再答非所问,宋旭华有什么秘密?” “这位公子太凶了,奴家好生害怕,一害怕就容易记不清事情来,时公子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董惜惜那勾人的话才刚说完,沈君尧已经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抽刀出鞘了,快得如同闪电瞬间就指向了董惜惜那张惑人心神的脸蛋,“再掐着嗓子多说一句废话就让诏狱的刑官慢慢同你谈。” 沈君尧最怕这些莺莺燕燕掐着嗓子的娇柔语气,听得他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上冒,要不是公务在身他是一步都不愿意踏进花楼的。 “吓死奴家了,姜姑娘,沈大人平日待你也这般不解风情吗?”,董惜惜居然没有害怕横在眼前的刀,反而一语点破了沈君尧和姜甯的关系,这让沈君尧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查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又知道宋旭华什么事?”,沈君尧握刀的手更紧了,刀刃逼近董惜惜的脖子,脸色彻底凌厉了起来。 “唉,真是个大老粗~”,董惜惜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推开沈君尧的刀锋,侧躺到贵妃躺上娇笑着道,“沈大人别忘了,酒饱饭足美人在怀,那些个客人们总是忍不住酒后说些糊涂话,你环抱姜姑娘骑马在城东走了一趟的事情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了,何需奴家去查。” 听到这里沈君尧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刀依然挪回了董惜惜脖子前,“宋旭华的事,说清楚。” “无趣~”,董惜惜低头把玩着腰间一个老旧的玉佩,不情不愿把自己听见的话说了出来。 两个多月前宋旭华来听董惜惜抚琴跳舞,席间喝得大醉说起了胡话,一直嚷嚷着说过段时间就能有钱多些来看她了。 董惜惜当时劝着他喝酒耐不住好奇心就问他可是有什么发财的好门路,宋旭华喝得神志不清了,嘟嘟囔囔说什么有贵人找他帮忙,日后铁定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7章 随后董惜惜再三追问宋旭华也并未多说什么,彻底醉得昏睡了过去。 后来过了许久也不见宋旭华再来,狐仙案又频发,董惜惜渐渐就忘了这回事,直到宋旭华的死讯传来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而沈君尧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宋旭华虽说也是个四品知府,但在庆京所有事情有御宁卫统管,案件复审要看刑部,兵权调动则是兵部和中郎将掌管,他就像个有力气没地儿使的角色,晋升无望。 这回攀上的人,居然让他起了能升官的盼头证明此人权利不低,朝堂里的蛀虫露出了触角。 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暗中调遣人员查探平阳王的动作,从凌二开始就证实了平阳王的势力在暗中渗透想重返庆京,妙同和全知教还不清楚在这当中是否有关联,但契尔巴人跟魏申合谋一事板上钉钉,魏申也是平阳王一派的人。 用寒食散的成瘾性控制旁人,再加上武功高深但冒用假身份的杜二郎,沈君尧十分怀疑在幕后利用杜三娘的人就是平阳王。 第241章 241 三个愿望 宋旭华极有可能也是杜二郎处理掉的。 曹奎和姜甯他们刚要离开的时候正碰上他回来,而他不在的时间也正好在宋旭华一行人离开府衙不知所踪的时间段里。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沈君尧立刻动身去联系墨迟,姜甯跟在后面往外跑,时均刚想追上就听见背后传来铃铛声。 董惜惜眨眼的功夫就走了过来,时均转身看她贴近自己,慌不择路后退之时碰上了椅子,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桌子,董惜惜却突然贴到了他怀里来,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时公子当真不记得奴家了?” 美人气息如兰,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含羞带怨,时均僵着身子动惮不得,一时间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董惜惜有什么渊源,结结巴巴道,“董……董姑娘自重,我真的不认识你,姑娘可能认错人了。” 董惜惜却纹丝不动依然靠在时均怀里,仰着头眼里的失望一闪而逝,随后立刻又换上了勾人的眼神。 她抽回一只手伸着食指在时均胸口上轻轻画起了圈圈,不轻不重的力度,像猫爪柔软的肉垫按在人心上,撩人至极。 “时公子”,董惜惜说着把身子又往时均那里靠近了一些,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要补奴家帮你回忆回忆?” 说完董惜惜猛地拽了他一把,两人一同往地面倒了下去,时均的脑子糊成一团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董惜惜带倒在地。 她在下,他在上,他的手还被董惜惜握住按在了她的柔软上。 “时百户,你……”,姜甯和沈君尧下楼了才发现时均没跟上,她去而复返又上楼来找人,结果就撞上两人旖旎的画面,她后半句“你怎么还不走”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忙你的,我和沈大人先走,立刻就走。” 说完姜甯好心地替他们关上门头也不回就往楼下狂奔,沈君尧看她猛地冲了下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姜甯扯着手拽走了。 “快走快走,非礼勿视。” 沈君尧虽然没问什么非礼勿视,但从董惜惜对时均的态度多半也猜出了一些,只是他没想到时均居然喜欢这一挂的。 看了一眼姜甯慌乱中拽着他的手,沈君尧突然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至于时均他怎么样已经不要紧了,这么个大男人,还能吃亏不成。 这么一想沈君尧轻轻回握了姜甯的手,任由她扯着自己往门口带,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欢喜来。 时均这边看着姜甯关门跑掉,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误会了,急忙抽出手站起来,脸红得像上了一整盒胭脂。 他退到门边结巴着朝董惜惜道歉,“董……董姑娘,我……我不小……不小心的,对,对不起,你……你别……别见怪,我……我要如何赔礼?” 时均手足无措站在门边,丝毫没有想起明明是董惜惜主动拽着他的手往身上按的,翩翩君子如他只能懊悔地询问如何赔偿。 董惜惜顺势侧躺在地上,手撑着脑袋笑盈盈看向时均,“时公子,奴家身价很贵的,就是不晓得你赔不赔得起,既然这样,那时公子就答应奴家三个愿望就当赔了不是吧。” “三个愿望?”,时均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有些犹豫。 董惜惜似乎生怕他反悔,当即露出一副泫泫欲泣的表情来,“不违法不违背道德的三个愿望,你要是不愿意奴家也不强求。” 时均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赤足上,一串细细的铃铛缠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妖冶惑人,他暗暗念了两句非礼勿视才稳下心神来。 “好,我答应了,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最后时均是在董惜惜的娇笑声里落荒而逃的…… 第二日,沈君尧并不在镇府司,他连夜回了靖国公府还没有回来,姜甯在饭堂遇见了一脸黑眼圈的时均。 “时百户,不要过度,过度伤身啊。” 时均本来好端端在喝粥,姜甯这一句惹得他想起昨夜回去之后莫名其妙做的梦。 梦里董惜惜那妖女眨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哭诉他始乱终弃,随后开始脱衣裳,不光脱自己的还伸手来脱他的,一边脱一边乱摸,折腾得他一早醒来汗湿了一身衣衫。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8章 “别提了,我现在算是知道君尧怕女人的病是怎么来的了。” 姜甯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爆笑出声,整个食堂的人都向她行注目礼。 时均生怕她说出什么误会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外头带。 “时百户,曹千户让我来传信。”,一个风尘仆仆的御宁卫跑了过来,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胡闹。 时均松开手恢复了一贯和煦的脸色,“可有找到杜三娘?” 那御宁卫点了点头但语气带着遗憾,“我和曹千户他们分散人手找了一路,昨夜追上了杜三娘他们。那杜二郎身手不凡逃脱了曹千户还在抓捕,杜三娘死了。” 第242章 242 僵尸出没 杜三娘死了,这是沈君尧万万没想到的。 据捎来消息的御宁卫所说,曹奎的动作很快,当天深夜就已经靠着线索追上了杜二郎和杜三娘,两人正从官道往旁边的密林里跑。 杜二郎估计小看了这些鹰犬的追踪能力,没想过这么快会被追上,带着杜三娘这个累赘他深知脱身无望。 杜三娘看他眼神里露出杀意当即就慌了,直接朝着曹奎大喊表示自己也是听命行事不是故意杀人,但也就只说出了这一句就永远闭上了嘴。 她被杜二郎一刀劈断了脖子,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时还保持着瞪大眼睛的模样,死不瞑目。 没了杜三娘的拖累杜二郎就能放开施展了,他的功夫确实很好,曹奎也只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夜深了又在林子里,杜二郎找准机会跳进了河里。 曹奎可不愿意放过他,提着刀沿着河边追,身边有两个人跟着,又当即安排了一个人回来传信。 “大人,杜三娘的尸体我也一并带回了,放在姜仵作的验尸房了。” 沈君尧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那御宁卫退下之后姜甯去给杜三娘验尸。 说是验尸,众目睽睽之下被砍死的,也没什么可以查验的,姜甯当做案情的补充给写进了记录里。 沈君尧已经安排了墨迟去查宋旭华跟平阳王的联系,如今杜三娘死了人证就没了,如果杜二郎也没抓住那就无法将幕后之人揪出来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动身追上曹奎,亲自出手才是最稳妥的。 姜甯把验尸文件整理好送过去的时候沈君尧正赶着出去。 他本来想着独自前往,但考虑到杜二郎极有可能也被灭口,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带上姜甯。 “出趟公差,你将验尸的工具箱带上,我在后门等你。” 姜甯看他神色严峻知道事态紧迫,她不是矫情的人,立刻点头然后小跑着回去取工具箱。 奔雷驮着两人飞速狂奔,姜甯依然坐在身后,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狂风。 御宁卫在每个县城都有联络的卫所,曹奎一路追赶沿途都有留下联络的消息,两人马不停蹄追了两日终于追上了。 但曹奎一脸寒色赶到卫所,二话不说就跪下请罪,“大人恕罪,属下无能,杜二郎……死了。” 姜甯连着两天在马上跑,除了上方便就没下过马整个人都被颠懵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打瞌睡,听见曹奎的声音才强撑着眼皮看过去。 曹奎眼底还布着微青,胡须也长了出来,看起疲惫又自责。 沈君尧揉了揉眉心,低头看了一眼冷冷问道,“怎么死的?” 曹奎和跪在旁边一起行动的御宁卫互看一眼,两人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脸犯难。 “怎么回事?”,沈君尧语气不悦。 “大人,这事,有些古怪。杜二郎的模样,似乎是被……僵尸吸血而死的。”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姜甯听见曹奎提到僵尸二字瞬间就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曹千户,僵尸?杜二郎的尸体呢,我瞅瞅。” 曹奎低着头不敢去看沈君尧,闷声回道,“留在案发地了,我留了一个兄弟在那儿守着了。” 他说完后姜甯歪着头去看沈君尧,沈君尧一直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让曹奎起来。 “回去之后自己领罚,现在先去看看尸体。” 曹奎就像个受虐狂,沈君尧让他回去领罚他顿时就恢复了活力,大声回了个好然后麻利地上马带路。 姜甯瞥了一眼奔雷,只觉得屁股隐隐作疼。 路上曹奎将情况粗略解释了一番。 当时他们一路随着水路追赶杜二郎,追了半路前头居然是个瀑布,他们眼睁睁看着杜二郎被水流卷了下去然后躺在岸边不动了。 随后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跑,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绕到河边,但河边哪里还有杜二郎的身影,那厮装晕成功骗过了他们。 没办法,曹奎和两个同僚只能进了林子继续追。 这林子也很大,三人找了半天才依稀发现有人经过的足迹,花了一天一夜走出去后才从一个路人嘴里得到杜二郎的行踪。 杜二郎进了一个庄子。 曹奎他们询问时庄子里的人纷纷表示看见杜二郎了,并且劝过他不要上山,但杜二郎并没有听,不顾其他人劝阻执意进山。 村民给曹奎三人指了路,他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看见了一个身影躺倒在路面上。 杜二郎死了,睁着眼睛脸上一片死白,脖子上还有两个小小的孔。 第243章 243 僵尸怪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09章 杜二郎身死所处的这座荒山两面都是悬崖,只有南北两个进出山的口子,其中南面就是曹奎他们进山的白头庄。 白头庄只有七八户人家,群居在山脚的南面,进出荒山的人免不得从他们门前经过,他们也大都好言劝着不让过。 沈君尧几人到了庄子直接找上给曹奎指路的人,那男人当时正在院子里贴黄符,屋里的黑狗看见陌生人进门立刻站起来狂叫不停。 “黑妞,黑妞,别叫了。” 男人被叫声惊动,回头就看见几个飞鱼服的官爷大步走近,跟在一旁的曹奎他是认得的,立刻将狗安抚了下来。 曹奎也不废话,跨步上前就让他带路,“昨日我留了个同僚在山上看护尸体,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把我们送过去。” 荒山之所以叫荒山就是因为无人行走,除了几条采果子和砍柴的小路几乎没有人迹,没人领着很容易就绕进了山里迷路,稳妥起见曹奎依然让这个男人来领路。 谁知道男人居然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举着手里的黄符一脸恐惧,“官……官爷,那僵尸又出来吸人血了,你们还要进山?那位昨夜留在里头的官爷恐怕已经没气了吧……” 沈君尧眉峰拱了拱,伸手轻轻推开了曹奎靠近男人几步,凌厉的眉眼盯在男人身上,把他看得忍不住腿脚发软。 “送我们上山。” 男人眼见着面前的官爷一身凌厉之气眉眼间有些狠厉,这下也不敢拒绝了,只能匆匆回屋多拿了一小叠黄符塞进怀里,然后才握着把桃木剑带他们往荒山里走。 时辰刚到正午,太阳光烈得很,几人脚步匆匆往山里走。 庄子里的其余几户人家面露惧色,一个个缩在屋里,透过窗户细细打量姜甯一行人。 荒山上杂草丛生,不过是从庄子里走了两刻钟,路面就渐渐被野草覆盖,只留下隐约可见的小路。 姜甯连着两天没睡,背着工具箱跟在队伍里走得有些吃力,她实在是太困了,一个不注意就踩上了小石子往前踉跄了一下。 旁边的沈君尧仿佛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立刻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肘,微微低头小声朝她询问起来,“还能走吗?” 姜甯很想说不能走了,但这荒山野岭也并不适合一个人留下来,幸好没崴伤脚,她点点头说没事。 肩上的工具箱带子滑了下来,她正想着拉起来背好,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横过她的手拽住了那根背带。 “我来提。”,沈君尧伸手提起带子将工具箱从姜甯身上拉了下来,一手扶着姜甯,一手拎着箱子,稳稳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心里太燥热,姜甯感觉沈指挥使手掌上的热量透过飞鱼服印在了她的手臂上,热得她有些心神晃荡。 曹奎站在后头忍不住咧着个嘴无声狂喜,咱家的沈大人这是石头开窍了,知道心疼姑娘了啊。 越往里走路面就越难行,几乎要看不见路了,领路的男人肉眼可见慌张起来,呼吸间喘气声越来越大。 为了缓解他的恐慌,姜甯开口问起这荒山的诡事来。 “这位大哥,你说有僵尸,这荒山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怪事啊?” 见终于有人说话了领路的男人才舒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心头的憋闷少了些,自称山子的压低着声音说起了这荒山的诡事来。 荒山地处湘州地区边上,当地人都有赶尸的习俗。 一些客死异乡的人尸体想要回乡便会请上赶尸匠,用麻绳牵着,由赶尸匠手持摇铃一路唤着名字送回去家乡。 荒山虽然杳无人烟,但却是棠州往返湘州最近的路线,如果从白头庄进入荒山,只用一天时间就能翻过山岭到达湘州地界,走寻常陆路那得花上两天的时间。 虽然往返时间极短但因为山中蛇虫众多,瘴气又重,有时候遇上阴雨天气连绵几日见不着太阳,山里草木异常繁盛很容易脚下不慎就出了事故,以至于除了白头庄的一个赶尸匠,再也没人从荒山走。 去年春天刚过了清明不久,庄子里的一个老头儿因为急着去湘州找儿子便壮着胆子往荒山里来了,结果过了三日他儿子赶回来说没见着人,众人猜他多半是在荒山里出了事,于是集合了人上山去找。 四五个大男人走到深山中的瘴气林前,发现一个人伏倒在地面上,上前查看皆被吓得魂飞魄散。 “官爷你们猜怎么着,那就是老头儿啊,人都死了,整具尸体惨白得都干瘪了。脖子上,手上还有腿上好几处地方都有两个对撑的孔,尸体里是一丝血都挤不出来了,那是僵尸的牙印子啊!” 山子正说到激动之处一阵阴凉的山风吹了过来,太阳不知何时偷偷隐进了云层中,薄薄的雾气被掀动,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阴森缥缈起来。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由远及近,还掺杂着隐隐约约的人声。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王氏小彤,三魂随行。听我号令,速速回家。” 山子猛地停了下来导致背后的姜甯一行人也只能硬生生收住脚步,只见浓雾中两个身影缓缓走近。 前者手里摇着一个铃铛一边走一边念口令,后者的手笔直朝前僵硬地伸着搭在前者肩上,惨白的脸被一张黄符贴住额头,露出两个浑浊的眼珠子,阴森可怖。 这两个“人”正一步一步,朝着姜甯他们走了过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0章 第244章 244 僵尸王 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近,山子明显愣了一下,目光朝前方投去,眯着眼睛企图看清楚来人。 “铃”,“铃”,“铃”,铃声越来越近,身穿黄色道袍的人从雾气中露出脸来,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老瞿,果然是你啊,怎么又接了一具回来?” 来人显然是个熟人,山子松了一口气浑身绷紧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下来了,当即擦了把汗才凑了上去打量老瞿身后那具尸体。 姜甯头一回遇见人赶尸十分好奇,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忍不住也凑了过去看两眼。 女尸还没有开始腐烂,身体被一个板凳一样的架子架了起来。 身体被捆在板上,两只手搭在类似板凳腿的横木上,在腰的部位还有两个支架,其实相当于用这个尸体背在了身上。 远远看着就像尸体跟在赶尸匠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形成了所谓的赶尸。 老瞿看见了山子背后的几个飞鱼服御宁卫脸色有些慌张,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沈君尧狼一样的嗅觉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寻常。 “你怕什么?” 他问得直白语气也冷硬,老瞿稳了稳心神才低头回话,“您们这些大人身上的刀大多见血,阳气重。僵尸是阴物,得避着些,大人见谅,我不是故意闪躲的。” 关于僵尸的故事沈君尧倒也听过,知道他们这些赶尸匠多有忌讳,这都是别人的风俗习惯他也并不为难,盯着老瞿多看了几眼才催促山子继续带路。 “你们要往哪里去?那边不太平,别去了,要出事的。” 眼看着山子还要带人继续往前走,老瞿突然开口阻拦了起来。 山子有些无奈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君尧,声音低如蚊喃,“瘴气林那边还有一位官爷在等着,我带这几位官爷过去,要不你陪着我们一块去吧,要真遇上僵尸,也只有你有办法了啊。” 老瞿面露惶恐之色并不愿意,但山子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在沈君尧越发犀利的眼神下,老瞿不得已只能答应了。 他一边摇着铃,一边念着口诀,一行人跟在他身后继续走了起来。 大约走了有两刻钟,浓雾渐渐消散了一些,在不远处露出一抹站着的白袍身影来,是哪个留守看顾尸体的御宁卫。 “曹千户,沈大人也来了!” 那同僚惊呼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姜甯看见他脚边躺着一具尸体,从衣服来看,正是杜二郎。 老瞿看了一眼杜二郎的尸体脸色就白了起来,“这人我前天一早就劝了他,让他别进林子他不听,果然又被咬死了。” “你遇见过此人?”,曹奎激动地上去一把抓住了老瞿的肩膀。 老瞿被他捏疼连忙点头,手里的摇铃发出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来,曹奎这才急忙松开了手。 “前天清晨时分他就进了庄子,我当时正好要从湘州的题水县接一具尸体回来,庄子里好些人都劝他别进山,他偏不听一路跑着进来了。我当时跟在他后头好心指引他跟着我走,出了荒山到湘州就安全了,他偏不,非往瘴气林这边来。我可不敢再跟了,这边有那东西……我可不想为一个不听劝的搭上命,所以就离开了。” 听见老瞿话中有话,姜甯忍不住问了出来,老瞿看了一眼背后的女尸,凑近人堆小声道,“这瘴气林里有僵尸王,死了几个人了,我的官爷们啊,有话出去庄子里再说吧,眼下太阳被遮阴气极重,我们这一堆大活人散发着阳气站在这里太危险了,到时候谁都别想走了。” 他的脸色隐隐带着急切,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山子比他更怕,掏出怀里的黄符四处扫视,生怕那僵尸王从哪里窜出来。 沈君尧抬头看了一眼白衣御宁卫,问他昨夜可有遇见什么,那御宁卫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曾遇见何物,十分安静。” 老瞿神神秘秘地掏出罗盘看了几眼然后掐指算了起来,“昨夜是这个月阳气最重的一夜,再加上这位官爷有煞气的刀傍身,僵尸王也不会出来的。但今天是阴气最重的一日,咱们赶紧下山吧,有话下山再说成吗?” 第245章 245 血在何处 几个人站在一块等着沈君尧做决定,沈君尧虽然不怕什么僵尸王,但是看见姜甯站着都有些困得呵欠连天,只能同意先查看现场然后就下山。 曹奎和两个白衣御宁卫动作迅速开始围着尸体周围查看起来,沈君尧和姜甯则蹲下来看了一眼尸体。 杜二郎才死了一日,整具尸体就已经干瘪了下去,尸身透着青白色,眼睛死死睁开,瞳孔扩散。 姜甯正想着拿手套,沈君尧已经从工具箱里取出来递给她了。 “谢谢大人。”,姜甯朝沈君尧笑着道谢,心里想着沈直男今天很是体贴,像是开窍了一点。 杜二郎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尸僵,姜甯按压检查了一下,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清晨到正午之间。 尸体的衣领子被扯开,脖子的大动脉上有一对明显的小圆孔,露出在衣服外的两边手臂上也有几对圆孔,与脖子上的十分相似,一眼看去确实很像是被牙齿插入啃咬的痕迹。 曹奎他们查看了四处地面,不见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此地恐怕不是案发现场。 “下山再说吧,此地验尸也多有不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1章 得了沈君尧的话,山子当即往前走开始领路,两个白衣搬起尸体紧随其后,沈君尧拎着箱子和姜甯、曹奎两人缓步跟上。 老瞿走在队伍最后一个,摇着手里的铃铛又开始念起了赶尸的口诀,他走一步,那女尸就跟着移动一下,这个奇怪的队伍赶在一个时辰内下了山。 庄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老瞿的铃声纷纷聚集在荒山入口看起了热闹,直到一行人一个不少走了出来他们才露出放心的神情来。 白头庄不是村子并没有村长,庄子里的一户老者颇有人缘,大家有事都爱来找他,渐渐地大家便也默认村子里的事让他拿主意。 杜二郎的尸体最终被带到了赶尸匠老瞿家中,跟那具女尸一并放在了小木棚里。 曹奎搬了两条椅子拼起来,姜甯开始仔细查看尸体。 脱掉尸体的外衫后姜甯发现尸斑都积攒在了背部,证明尸体死后以脸朝上的姿势躺着许久了,但她发现尸体的下颌角位置上也有浅浅的尸斑,这倒是很少见。 从箱子里找出了小镊子,姜甯撑开脖子动脉上的伤口,轻轻将细针探了进去,直到针尖传来刺入肉的感觉她才拔了出来并记下了伤口的深度。 “这个孔印并不像是牙齿造成的痕迹,即便是犬类的牙齿也去不到将近一根手指的长度,应该是锥子一类的凶器造成的痕迹。” 虽然她解释得清楚,但庄子里的人却不相信,很快就有人开始嘀咕起来。 “这可不是头一个了,去年清明过后到现在吧,上过荒山的人都死了,包括这个已经是第四个了,每个脖子上和身上都有僵尸牙印,而且全是身上一滴血都没有了,肯定是僵尸啊。” 山子站在人群里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官爷,那瘴气林里的僵尸王存在挺久了,没人敢往那儿去,那边时常雾气弥漫光照时间很短,最适合阴气中的僵尸匿藏。” “尸体的伤口几乎看不见皮肉翻卷痕迹是死亡后制造出来的,但这个深度牙齿很难达到,而且伤口全都分布在靠近人体血脉的位置,一旦被刺出血程度会很大,也会导致人失血致死的。”,姜甯说着又取出尺子测量了一下每对圆孔之间的距离,随即将数字都念了出来。 这些圆孔之间的距离并不相等,只是差距不大,肉眼观测很容易误认是同等距离。 除非是几个僵尸同时吸血,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多距离不对等的牙印伤口。 姜甯没有多说,蹲下身翻看尸体的口腔,里头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偏偏尸体里一滴血都没有,实在古怪。 她将帕子打湿然后轻轻伸进尸体口腔里擦拭了一下,雪白的帕子瞬间染上了一些暗红色。 “死者似乎吐过血,但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没有血液溅落的痕迹,血吐到哪里去了?” 第246章 246 倒吊放血 庄子上的人一直觉得是僵尸吸血杀人,七嘴八舌围在外头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沈君尧不想他们影响姜甯验尸,转头跟曹奎说了两句,曹奎点点头走到了屋门前。 “来来来,都往我这边来,觉得是僵尸王杀人总得有个理由,都过来一个一个跟我说仔细了。” 人群又闹闹哄哄跟着曹奎往庄子中间的大榕树底下去了,老瞿家这边总算安静了下来。 姜甯再次擦拭了尸体的口腔,看着暗褐色血迹她十分确定死者生前嘴里有血。 但她仔细翻看了死者的口腔内壁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一点倒是符合吐血留下的痕迹。 沈君尧弯着腰站在姜甯隔壁,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她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导致吐血。 姜甯没有否定他的猜测,中毒确实会吐血,但吐出全身的血就不太合理了,肯定还有别的因素。 杜二郎的口腔很干净,但姜甯在检查牙齿的时候发现他的牙缝里卡了东西,用镊子夹出来之后发现似乎是一根暗褐色的细线。 线头的一端微微分叉,显然是被牙齿刮断导致的。 姜甯小心翼翼将线头捻开,里头只剩下一个针尖点大小的位置露出土黄色来。 “杜二郎死前应该是被布团之类的死死堵住了嘴,所以出血也并没有弄湿衣衫,都吸附在布料上了。那布应该是土黄色的,因为被血浸泡染成褐色了。杜二郎痛苦之时死死咬住了布团,凶手在他死后将布团拉出来被刮断了一根。” 将断线放到了一边的白布上,姜甯的眼光被尸体脚踝上的勒痕吸引。 杜二郎的双脚脚踝上都留下了紫色的勒痕,淤痕紧实,缠绕在脚踝上留下了三圈线痕,应该是麻绳之类留下的痕迹。 但尸体全身上下只有这脚踝上留下了捆绑痕迹,如果没有捆住手,杜二郎完全可以松绑脱逃,单独只捆住了脚有些奇怪。 姜甯把怪异之处指了出来,沈君尧不假思索回了一句,“除非杜二郎是主动送死,凶手根本没必要捆绑他。别忘了,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痕迹,杜二郎的刀也还身上,不排除他在别处被杀所以没有打斗痕迹,但也很有可能是凶手跟杜二郎本就是一伙的,只有杜二郎死了才能将幕后之人掩盖下去。” 沈君尧的说法虽然也有道理,但如果杜二郎真的是主动受死的,凶手为什么还要捆住他的脚? 这不合理。 姜甯把尸体的脚抬起来,盯着那勒痕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比划了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2章 “你这是干什么?”,沈君尧不解。 “我好像知道这血是怎么不见的了!” 姜甯大喜,勒痕和沈君尧的话给了她启发,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绳子并不是用来防止杜二郎他逃跑的,是将他倒吊起来放血的。” 尸体脚上的勒痕并不是平行的,而是朝着脚后跟的方向斜向下的,符合被将人倒吊起来挂着留下的痕迹,这也解释了放干血的速度为什么超乎寻常的快。 凶手在杜二郎的脖子和手臂上都留下了类似僵尸咬痕的刺伤,虽然杂乱,但姜甯从伤口的深度分辨出了那些是真正造成的伤口哪些是为了掩饰而留下的痕迹。 她指着尸体双臂肘窝和脖子上的孔痕给沈君尧解释,“凶手很聪明,刺的是颈动脉和双臂的肱动脉,这些位置血压大出血量大,受伤之后不止血人很快就会身亡。其余那些伤口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伤处留下的。” 沈君尧听完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情景,然后伸手去检查杜二郎身上的衣服。 凶手率先让杜二郎服下毒药开始出血,随后堵住他的嘴等他彻底毒发身亡后将他倒吊起来,扎破颈动脉和肱动脉开始放血。 如果是倒吊的姿势,为了防止脖子上的血倒流在头发脸面上必定要在脖子上围上东西,但手臂的话只需要掀起袖子即可。 果不其然,在杜二郎的衣领上有一圈褐色的血印,一开始被他们误认为是伤口流出来的血沾上的而忽略了。 “如果是伤口流出来的血不会导致衣领上一圈都是,顶多是不对称的染血状态,现在这均匀一圈的血印明显是被带血的东西浸染所致。”,沈君尧已经确定杀害杜二郎的凶手是故意混淆而为之的了。 第247章 247 瘴气林 虽说弄明白了杜二郎是怎么被放血的,但他这异常的出血量还是有些让姜甯选择剖尸。 微微有些干瘪的尸体在她锋利的刀刃下很快就被开膛破肚,里头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才死了一天杜二郎的内脏还保存着,只是腹腔里头的脏器全都布满了青紫色的出血点,负责造血的脾脏和肝脏皱缩得厉害像被抽干压缩的残渣。 杜二郎确实是中毒出血,问题是,他吃了什么导致如此严重的内出血。 自从她穿越过来就时常遇上毒物,奈何没有现代仪器辅助极大部分的毒素都没办法区分,杜二郎的中毒现象不符合重金属中毒的特征,她完全无法判断毒物是什么。 尸检结束尸体暂时先存放在了小木棚中,姜甯收拾妥当洗手出来,发现沈君尧还站在门口等着她。 “先去树荫底下坐会儿吧,晚点我让人安排一下腾个屋子出来让你躺会儿。” 姜甯确实困得不行了,点点头就跟着沈君尧一起往曹奎的方向走。 曹奎看见他们过来挪了个位置让姜甯坐到了榕树下的石围栏上,随后让人群散开,将自己收集的消息精炼一番再汇报出来。 白头庄这一年多以来一共出现了三起这样的僵尸吸血案,包括杜二郎在内的四个人全都是在脖子手臂等部位留下了僵尸牙印状的痕迹,而且全都滴血不剩。 最开始死去的是一个老头,也正是山子在荒山上给他们说的那件事。 第二个死去的是一个九岁的孩童。 当时刚过小暑,名唤康康的孩童与朋友玩起了捉迷藏,庄子上的六个孩子和他一块躲了起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负责找。 其中五个孩子纷纷被抓住行踪,唯独康康不见踪影。 康康为了赢下游戏,偷偷摸摸藏进了荒山里。 负责抓人的孩子走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他,最后快到午饭时间了,一群人谁也没太在意纷纷就散了。 孩子们都是庄子上的,家家户户都认识,康康过了午饭时间都没有回家,家里的大人也只当他去找别的孩子玩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夜色笼罩了庄子,孩子迟迟未归,这家人才急了起来,挨家挨户上门去找。 最后玩捉迷藏的孩子当中,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指了指荒山的方向,小声说着康康往山上去了。 天色都黑了,孩子上了荒山可把一群人吓坏了,大人们知道山上闹出过僵尸事件,孩子进山有四个时辰了,生死未卜,但谁家都不敢冒险,只有那家人拽着老瞿上山去找。 老瞿不敢往瘴气林那边去,带着他们沿着平日赶尸的路线找了一趟,一直翻过了山都不见康康的踪迹。 那家人没办法,只能又原路返回白头庄,趁着天色大亮的正午走到了瘴气林那头去,也正好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康康。 然而孩子已经没了气息,脸色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脖子上两个暗褐色的牙印十分骇人。 而第三个受害人是个流浪汉。 白头庄的人并没有看见他是怎么进山的,是老瞿赶尸回来经过瘴气林外围发现他躺在了那里,同样面无血色,脖子上被咬了几口。 老瞿当时也怕,幸亏还是白天,他往那尸体上贴了黄符,摇着赶尸铃把尸体带下了山。 随后庄子里的人通知了县里的府衙,官差们循例差问了一番后将尸体带走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被掩盖下去了。 至此之后白头庄的人严令禁止家中人进入荒山,有人想进山也会尽力相劝,倒也平安无事了大半年,没想到杜二郎硬闯进去又出了一单血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3章 听完关于僵尸吸血的事情,姜甯虽然困,但脑子还能转,她觉得很疑惑,“那老瞿怎么能在这山里穿越多次从不出事?难不成僵尸还认人?” 曹奎一时间被她问懵了,挠了挠头回答不上来。 沈君尧倒是反应迅速,他抬头看向老瞿的屋子,目光里是浓浓的怀疑。 老瞿对瘴气林似乎很是忌惮,当时就一直急着要将杜二郎的尸体搬下山再说,而从曹奎搜集的消息来看,庄子上的人似乎也一直在瘴气林外头就止步了。 那片瘴气林,似乎没人进去过。 第248章 248 心跳的距离 白头庄前面的三起案子与杜二郎的死看起来都是僵尸所为,但杜二郎的死亡时间太巧合,再加上他尸体展示出自愿赴死的痕迹,沈君尧不得不将考虑这案子是否为同一个凶手。 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杜二郎跟着杜三娘一同行动,杜三娘并不是棠州人士,这三起案子的受害人也十分随机,凶手似乎跟杜二郎毫无交集,他为何要将杜二郎杀害? 如果前面的三起案子与杜二郎的死并无关系,幕后之人只是借着白头庄的僵尸传说处理了杜二郎,那幕后之人是如何在如此紧凑的时间里与杜二郎接头并伪造出僵尸吸血几乎一样的现场。 杜二郎明显是故意往白头庄这边来的,否则他不会跟曹奎一路缠斗后跳进河中装晕来蒙骗曹奎。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追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销声匿迹,这样一来穿过荒山前往湘州明显能为他拖延更多的时间。 但杜二郎没有,他选择了自愿赴死让狐仙案的线索就此中断,这种手段更像死士所为。 沈君尧多番考虑后,更偏向于前三起僵尸案与杜二郎的死没有关系。 三人讨论案情的时间里,月亮已经不知不觉间挂上了树梢,沈君尧才后知后觉发现还没有安排留宿的地方。 白头庄就那么几户人家,曹奎走了一圈征用了一户中年夫妇的房子,沈君尧让姜甯先进去睡一会儿,他和曹奎在房门外低声讨论着案子。 伴随着沈指挥使低沉的嗓音,姜甯合上眼皮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大抵是两天未曾合过眼,姜甯睡得很沉,梦里一直出现她在后世生活和工作的片段,那些熟悉的人和工具让她无比怀念,特别是那些美味小零食,馋得她口水流了一枕头……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姜甯爬起来的时候才惊觉天都亮了,阳光正透过薄薄的纸窗照进屋内洒在床铺上。 她是饿醒的。 昨天晚饭也没吃,梦里还一直闪现各种好吃的,她现在饥肠辘辘只想吃口热乎乎的包子。 沈君尧不知道什么时间进来的,颀长的身子趴在桌面上睡得很沉,姜甯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才蹑手蹑脚爬起床穿鞋,随后偷偷摸摸走到了沈君尧身侧。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半蹲着身子探头去看沈君尧。 沈指挥使的脸真是无可挑剔,就这么随意趴在桌上睡相也是极佳,眉头舒展薄唇轻抿,高挺的鼻梁弧度极佳,姜甯看得肆无忌惮却突然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 沈君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睁着那双凤眼安静地看着姜甯,里头带着星点笑意。 姜甯偷看被人现场抓获,脸皮发热急忙起身后退,却一脚踩在了旁边的椅子腿上,重心不稳立刻就往后倒,沈君尧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虽然他力气不大,但姜甯生怕真的摔了自己也在拼命往前仰,两道力同时向前导致她直接往前摔了过去。 这下沈君尧是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想要扶住她,奈何动作慢了点,姜甯正面摔进了他怀里。 两个人下半身隔了条板凳站着,上半身不偏不倚贴在了一起。 沈君尧臀部抵着桌子一只手撑着桌沿另一只扶在姜甯后背,姜甯两只手压在他胸前,两个人的头靠得极近,姜甯能微微感觉到沈君尧的气息轻轻喷在她额前的碎发上。 两个人都僵了,整个房间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大……大人……”,姜甯像舌头打结了一样唤了沈君尧一声,沈君尧黑漆漆的眸子里亮起笑意,印出她一脸的紧张。 沈君尧低头靠近,姜甯下意识以为他要亲上自己了急忙把眼睛闭上,结果沈君尧只是凑到她耳边,轻笑着道,“你嘴角有口水渍。” 什么粉红色泡泡都在这一句话里灰飞烟灭了…… 姜甯猛地睁开眼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尴尬得想当场给沈直男抠一座汤臣一品。 她嘴角抽了抽对着沈君尧那张帅脸认真道,“大人,你是真的比较适合跟公文谈恋爱。” 姜甯刚吐槽完,嘴角立刻传来温暖的触感,她目瞪口呆之际,沈指挥使这位直男用手指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渍…… 第249章 249 赶尸匠 姜甯的大脑有种短路宕机的感觉。 沈君尧长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角像带着电流,姜甯觉得脚好像更软了。 以后再也不敢骂沈指挥使是直男了,救命,会撩的她吃不消。 等擦干净了污渍姜甯已经脸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她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谢谢……” 这一瞬间沈君尧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间振动,姜甯觉得心跳得快要炸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4章 沈君尧眼中的姜甯不曾露出这样小女儿的形态,她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快乐着,即便上值很累只要给她好吃的,再睡上一觉,她瞬间又能充满能量。 这样含羞带怯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两人正暧昧着,曹奎这个倒霉鬼却突然冒了出来。 他被沈君尧的笑声吸引,没忍住推开了门,正鬼鬼祟祟从门缝里看屋里的情况。 姜甯听见了“吱”的开门声,撇过头,一眼就对上了曹奎那口咧到耳根子的大白牙,瞬间一种谈恋爱被长辈抓包的感觉从脑子里了蹿了出来。 她二话不说推开了沈君尧,兔子一样拉开门蹿了出去。 沈君尧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怀中,突然发现,原来姑娘家是这么娇软的。 但怀中的人突然一溜烟就跑了,他本来还高扬的嘴角就平了下来,一眼扫到始作俑者,眼神带了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曹奎自知自己干了坏事,嘿嘿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大人,急不得,循序渐进别吓着人家姑娘了。” 沈君尧凉飕飕瞥了他一眼,鼻子轻哼一声才跨出屋门,目光搜寻那抹娇软的身影去了。 曹奎昨日已经塞了一两银子给屋主两口子,现在院内的灶台上已经冒着烟了,咕噜噜的白粥正在锅里冒着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官爷们,粥好了,都来喝上一碗吧。”,女主人看见姜甯和沈君尧一前一后走出来,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姜甯摸了摸快要贴上后背的肚皮凑了上去,笑眯眯对女主人道谢,然后端着粥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啜了起来。 曹奎和另外两个白衣御宁卫已经吃过了,围在灶边询问起老瞿这个人来,屋主两口子只当他们在搜集信息,一边干活一边回话。 言谈间,姜甯他们发现老瞿这人确实有些古怪。 老瞿在白头庄已经住了有七八年了,以前是个替人做法事的乡野道人,以前荒山也还没有僵尸的传说。 他日子过得贫苦,赚来的钱只能维持日常生活开销,不得已在两年多前开始了替人赶尸。 赶尸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一要胆子大,二要本领强。 带着尸体跋山涉水,无法走明路也不能住宿,茫茫大地只有身后的尸体陪伴,需要强大的心智才能坚持下来。 老瞿做了两年赶尸匠,日子越发好了起来。 棠州没有赶尸的习俗,多数找上老瞿的都是在棠州意外死去人需要将尸体带回湘州的人,所以从这荒山经过也只有他一人有需求。 僵尸事件还没出现的时候除了老瞿,偶尔也有一些其他旅人为了赶时间穿越荒山,但因为瘴气林和繁茂的绿荫总有意外发生,久而久之也就只剩下老瞿一个人往返了。 后来除了僵尸吸血杀人的事,再也没人敢走,这荒山也就只能听见老瞿一个人摇铃赶尸的动静了。 姜甯喝完了粥将碗递给了女主人,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问道,“老瞿就不怕遇上僵尸?你们也没怀疑过是不是他养了僵尸之类的吗?第一个老者死去的时候老瞿可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三个死者也是他发现的,而第四个死者是他尾随进山的,未免太过巧合了。” 闻言男主人举着汤勺直接摆了摆手,“往返荒山须得一日,老瞿没活儿的时候从来不上山的,他难不成还能摸准什么时候会死人要赶尸不成?” 对此沈君尧不做多余的猜测,他交代曹奎派人去查查接尸体的人。 找老瞿赶尸,那尸体必定要送到客人手中去。 但杀人放血途中要时不时更换脖子上吸血的布巾,否则血迹淌到了头发和尸体脸上也会被识破,这事需要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耗时颇长,并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完成的。 如果老瞿赶尸到达的时间不对,那便极有可能是案件的凶手。 第250章 250 同伙 曹奎效率极高,从老瞿口中问出了其中三起案子发生时他赶尸去了哪儿,随后马不停蹄赶往湘州。 本来他想让老瞿领路穿过荒山前往,但老瞿临出发前突然腹泻不止拉得脸色发青,为了不耽误案件进度,曹奎只能领了一个御宁卫,两人走官道前往湘州。 出发前,沈君尧叮嘱他派人将湘州那边进出荒山的地段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 老瞿脸色发青虚扶着墙壁在茅房里进进出出,沈君尧盯着他的身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杜二郎的尸体检验完了,姜甯寻思着来都来了,如果不是同一个凶手作案,那前面三起案子的凶手总归是要抓的,那就把前面三名死者的尸体也检验一下。 她向庄子上有威望的那名老者说明了意图,那老者回头召集两家死了人的商量了一番,当天中午就给出了答复,他们愿意开棺验尸。 除了第三名死者是个流浪汉尸体被府衙带走外,姜甯得到了另外两具腐化得几乎看不见原貌的尸体。 第一名死者是个老头,姜甯查看了他的骨头,发现他有骨折痕迹。但鉴于他年纪不小了,也不排除骨质疏松导致的骨折。 尸体的腿骨和手腕皆有轻度的骨裂,看样子凶手似乎是将他捆绑了,死者进行了十分剧烈的挣扎才会在手脚的骨头上留下骨裂的痕迹。 这一点与杜二郎是不相符的。 但沈君尧猜测过,杜二郎是主动赴死的,所以不排除他不被捆绑是因为没有产生逃跑的意图,所以也不会留下骨头上的痕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5章 为了确定凶手的犯案模式,姜甯急忙起身去查看小孩康康的尸体,在他的尸体上姜甯发现了更为重要的疑点。 康康的尸体上没有留下手脚骨折或者骨裂的痕迹,但他的颈椎骨错位了,跟四名狐仙案死者一模一样的错位痕迹。 康康早就死了,但狐仙案却是最近才发生的。 关联上杜二郎一直往白头庄这边逃跑,姜甯推测康康极有可能是杜二郎杀的,连带着后面死去的流浪汉也是。 她将发现告诉了沈君尧,沈君尧当即领着她往辖管白头庄的黄菊县走。 黄菊县里自然也有御宁卫的卫所,百户潘德一听,当即领了人去府衙讨要尸体。 哪知道府衙差了许久找不出这流浪汉的来历,尸体停在衙里不到十天就被送到义庄去了。 潘德得到了手下的消息便立刻回禀沈君尧,姜甯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义庄走一趟,省得御宁卫们还得搬着尸体来回跑。 然而他们到达义庄却依然扑了个空,义庄的大爷听他们说完只有摇头的份。 “那尸体早就记不住了,都半年多了,早就草席一卷埋到乱葬岗去咯。” 乱葬岗的尸体很多,这样乱埋一通想要再找出来难如登天。 姜甯想了想,直接问大爷,可还记得那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征。大爷也只是一直摇头,直说那尸体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流浪汉,哪里能记得还有什么特征。 为了找回这具尸体,姜甯他们只能在潘德的陪同下再次折返黄菊县的府衙,她找府衙的仵作讨要流浪汉的尸检记录,希望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帮助他们翻出流浪汉的尸体。 也亏得这黄菊县凶案不多,仵作任务不重,再加上当时虽然送来的是流浪汉的尸体,但官差们都说是被僵尸咬死的,这仵作也就留了个心眼。 他仔仔细细将这流浪汉的尸体验了一遍,虽然查不出什么古怪来,但却记下了尸体的外部特征。 “尸体颈椎触之较硬,有微微凸起,疑似椎骨错位。” 姜甯惊喜地念出了验尸记录上的这句话,尸体也不用找了,很显然第三个僵尸案的死者也出现了椎骨错位的情况。 没想到这小小的黄菊县有个如此细致的仵作,姜甯对着他一顿猛夸。 那中年仵作被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尴尬地回道,“当时确实发现了有些怪异就写下了,但因为血液消失了,又没有家属来认领,其他人又坚持说是僵尸杀人,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有了佐证,沈君尧意识到杜二郎不止牵涉了狐仙案,这白头庄的僵尸案跟他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僵尸案恐怕不止一个凶手,杜二郎大概是凶手的同伙。 第一个死者并没有椎骨错位,杀他的人应该就是处理杜二郎尸体,伪造僵尸吸血杀人现场的另一名凶手。 第251章 251 月事来了 姜甯和沈君尧从黄菊县回来对案子又有了新的见解。 狐仙案的凶手杜二郎和僵尸案的凶手是同伙,杜二郎在杜三娘还没有前往庆京打着狐仙的名号暗中测试寒食散功效之前,也是僵尸案的凶手之一。 杜二郎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所以逃回白头庄寻找僵尸案的另一名凶手,他为了掩盖幕后之人选择主动赴死,这僵尸案背后的另一名凶手极有可能也是狐仙案幕后之人安排的人。 至于这幕后之人为何要在白头庄这里制造僵尸案,沈君尧已经有了猜想。 两人赶回白头庄之后曹奎还没有回来,只有留守的那一名御宁卫在老瞿家中看守着杜二郎的尸体和监视老瞿。 沈君尧回来后立刻询问老瞿的情况,御宁卫低声回禀说一切正常,老瞿还在拉肚子,不见好转。 曹奎估摸着还得两天才能返回,潘德领命带了两个御宁卫去和在老瞿家看守的御宁卫轮替,又安排了另外两个御宁卫驻守在荒山的出入口,禁止所有人进出。 沈君尧则带着姜甯暂时住到了黄菊县的一个客栈里。 姜甯刚到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店小二要一桶水洗澡。 四天了,足足四天了!掐指算着月事再过两天就要来了,而她已经四天没洗澡了。 客栈老板是个有眼力见的,两人身上的飞鱼服表明了身份,他吩咐了一个小二专门伺候这两位大佛。 小二用最快速度让后厨烧了两桶热水,又喊了另一个小二帮忙,两人哼哧哼哧就给姜甯把洗漱的浴桶装满了。 脱了衣衫解开头发,姜甯缓缓将身体泡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漫过脖子,全身毛孔舒张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将身上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头发也洗好拧干,姜甯一直在水里泡到水温变凉才恋恋不舍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特别快……月事就在这个时候造访了,它提前了…… 她刚从浴桶里抬腿跨出来,一股暖意从小腹涌上来,“啪嗒”,一团污血掉进了浴桶中。 姜甯捂着肚子飞快地站到了地上,看着浴桶中渐渐变淡的血迹,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当时沈君尧急着带她出来办事,她只带了工具箱,别说月事带,连换洗的贴身衣物都没有,现在站在房内感受着血又一股涌出来,姜甯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无奈之下她将衣服先胡乱穿上,然后用帕子将地上的血迹擦掉扔进浴桶中,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站到了门外想要找小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6章 结果一开门,沈指挥使已经站在门外了。 沈君尧在隔壁洗漱完就在门外等着了,隔着门板听见里头的水声猜她还没洗好也不急,就这么倚在二楼厢房的栏杆上等着。 结果水声停了大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别的动静,他想了想正准备敲门姜甯就突然开门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唇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看她一脸为难脸色也不好,沈君尧有些担忧。 姜甯探头出去看了看门外没别人,尴尬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让他靠近点,沈君尧走到门前微微低下头来,姜甯垫着脚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了一下。 沈君尧听着听着耳朵不由自主就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话里的内容还是因为姜甯只是草草穿的衣服,雪白的脖子从领口露出来,引人遐想。 为了解决她这窘迫的处境,沈指挥使硬着头皮到找到了掌柜,让掌柜的夫人去给买月事带和干净的女子换洗衣衫。 掌柜夫人虽然疑惑但看他飞鱼服在身也不敢多言,拿了钱立刻就去处理。 等安排好了买东西的事情,沈君尧才让小二再去烧一桶热水,连着月事带和衣服一同送到了姜甯房中。 这个小意外耽误了一个多时辰,姜甯重新换了裙装出来的时候沈君尧居然还站在门外。 “谢谢大人。”,姜甯捏了捏身上干净的衣裙朝沈君尧投去一个笑脸,但下一秒就捂着肚子疼得歪了嘴。 沈君尧回忆着沈知意来月事好像没有这般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伸手扶了姜甯一把,“你还需要什么帮助?” 姜甯露出一个苦笑回道,“多喝热水。” 第252章 252 洗脱嫌疑 最后姜甯的晚饭是在房里吃的。 沈指挥使真的信了那句多喝热水,一看见姜甯的杯子空了就一直给她加热水,还催着她赶紧喝。 姜甯端着杯子小口小口抿这,心想,沈指挥使虽然直了点,但行动力是真的不错。 多半是因为连着两日再马背上奔跑也没休息,后面两日又连轴转,身体太过疲惫了才导致月事提前,吃过晚饭姜甯就睡了,沈君尧看了一眼热水都被喝完了才如释重负回房去了。 柔软的床,干净的衣衫和身体,姜甯躺了一夜就满血复活了,第二天神清气爽站在沈君尧面前,笑意盈盈。 沈君尧见她脸色恢复也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日后还是少让她出公差了,身体得好好养养才行。 两人吃了早饭闲来无事就去街上逛了逛,黄菊县不大,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与庆京的阔气繁华截然不同,倒有种人间烟火气在里头。 姜甯举着糖葫芦一路啃,旁边的沈君尧手里还捏着一袋杏仁酥和一包花生芝麻糖。 一个笑眯眯满脸欢喜,一个神色凌厉眼神却带了点宠溺,一个古怪又和谐的组合。 街上本是热闹和乐的景象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争吵打破,两个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旁边的两个摊子被波及,水果首饰被撞翻了一地。 “你得给我儿子偿命,就是你杀的他!” 瘦一些的男人举着一根粗木棍不断朝壮一些的男人身上招呼,嘴里一直喊着让他杀人偿命。 壮男人也不是个善茬,青筋凸起的手臂轻易就挡住了木棍,随后一个用力就把瘦男人甩在了地上翻身就骑了上去。 “你说话得讲证据,你儿子被别人杀了关老子什么事,你要发疯也往别处去,别来烦老子!” 壮男人说着就对着瘦男人的脸上来了一拳,“噗”一声下去,瘦男人的嘴角立刻就溅出了血迹。 街上的人看热闹一般把两人围成了一个圈,姜甯刚想仔细听听来龙去脉,黄菊县的官差就来了。 两个捕快一人一个把地上实力悬殊的两个男人拉了起来,壮男人还不解气,骂骂咧咧间就要伸脚去踹瘦男人,硬是被捕快拽到一边去了。 “打什么!朱春来,上次就说了,你儿子的死跟鲁坤没有关系,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捕快也是个暴脾气,拽开瘦男人之后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死死按着他的脖子将他拽走了。 另一个拦着壮汉的捕快这才松开手甩了甩膀子道,“鲁坤你也是,你这是互殴知道吗,要不是看在你被朱春来骚扰了好几次份上我就把你也一并拘回去了。” 鲁坤虽然脸色很臭但到底没敢跟捕快顶嘴,捏着拳头回了句“晓得了”转身就走,那捕快看着他走开这才去追自己的同僚。 热闹没了,人群也就散了,就只有那两个倒霉的摊主蹲在地上叹着气捡东西。 姜甯弯腰将脚边的一个苹果捡了起来递过去,刚想打听打听那两人的恩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马背上,潘德的蓝色飞鱼服在阳光下分外抢眼。 他一个猛拽,马儿刹停在沈君尧身后,“大人,曹千户已经回到白头庄了让我过来寻你。” 沈君尧点头表示知道了,姜甯立刻把剩下的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伸手去接沈君尧手里的两包零嘴。 两匹马,三个人,一路飞驰两个时辰就赶回了白头庄,姜甯远远就看见曹奎已经在大榕树下等着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让老瞿的嫌疑被洗清了,湘州那边接尸体的人表示,老瞿每次都很准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7章 从白头庄进入荒山,带着尸体再快的脚程也要将近一天才能掐着时间出山,老瞿每次跟客人交接尸体的时间都相差都在半个时辰内,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荒山上僵尸案的另一名凶手显然不是老瞿。 曹奎解下水囊灌了口水继续补充,“而且杜二郎死的那天,老瞿从题水县接了具女尸回来。委托的客人说那是案发前三日就约好了要送的,那个时候杜二郎根本还没到白头庄。” 言下之意就是除非老瞿未卜先知,否则不可能在案发前三日就约下赶尸的活儿来为行凶做遮掩。 屋里的老瞿脸色已经正常起来了,看来是腹泻已经好了,沈君尧捏着腰间玉佩的穗子看了他几眼,随后提步走了过去。 第253章 253 小柯叶田 沈君尧朝着老瞿走了过去,老瞿一脸无奈朝他行礼,随后询问何时能让他离开白头庄。 因为杀死杜二郎的凶手还没有抓获,御宁卫并不让人进出,老瞿的木棚里还有一具女尸等着送出去的。 “大人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的事情你也去查了,我这还有活儿呢,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这女尸先送出去啊,否则我这口碑就要砸了啊。” 老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说一边擦额上的汗,眼睛时不时偷瞄两眼沈君尧,奈何眼前的人不为所动。 “将女尸要送达的地方告诉我,我派人替你送去,你随我们上山一趟。” “上山?大人啊,山里是真的危险啊,要是真的正面碰上那僵尸王,我是真的护不住你们啊。” 眼见沈君尧不让离开还想上山,老瞿已经慌得脸色发白了,不管旁人的眼光直接跪到了地上开始磕头,“大人啊,荒山那路我自己走着都胆战心惊,我也就只是略通些对付僵尸的方术,我是真的不敢带你们上山啊,万一出了事……我,我是真的担不起责啊!” “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御宁卫的刀杀过人沾过血,带着煞气是阴物的克星,你慌什么。”,沈君尧厉眼扫去,脸上挂着寒霜,仿佛老瞿再多废话一句就要彻底动怒了。 曹奎和潘德两人一左一右把老瞿拉了起来,押着他走在前头,一行五人趁着天色尚早直接往荒山进发。 荒山里静悄悄的,除了几声不知名的鸟鸣外一点声音也没有,遮天蔽日的绿荫像一把巨伞将烈日挡得严严实实,在地面上撒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路面依然被绿植覆盖,走着走着又进入了找不着路的地段,薄雾开始飘散在林间,景物开始慢慢模糊。 “停下,往这边走。” 老瞿还在前头带着路,沈君尧突然开口让他往相反方向走,老瞿却跟聋了一样埋头往前走,假装听不见。 潘德一把拽住老瞿的衣领把他扯了回来,“聋了啊,大人让你往这边带路。” 哪知老瞿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开口都是哆嗦的,“大人……那边我也没走过,那边再往前就是瘴气林了,我是真的没去过,我赶尸都是走这边的,就是怕遇上瘴气林里的僵尸,你们饶了我吧。” 当时杜二郎的尸体就是在瘴气林前不远处发现的,而前面三起僵尸案的死者也皆在瘴气林外被发现,这瘴气林才是沈君尧今日前来的目的。 他缓步走近老瞿,纤长的手指握上刀柄,银色寒芒一闪,利刃已经出鞘。 老瞿看着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吓得跌坐在地,沈君尧侧身举刀对着他,语气森冷,“瘴气林里到底有僵尸还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进去一探便知。若真的有僵尸又怎么会只在固定区域移动,没有人的时候它靠吸食什么为生,你当真以为能蒙骗过去?” 一番质问抛出,老瞿被砸得冷汗直流,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沈君尧不可能让他逃脱的。 曹奎和潘德已经意识到沈君尧话里的意思了,两人也不废话,依然是一左一右把老瞿拖起来,直接往雾气弥漫的深处走去,老瞿的求饶声很快消散在林子中。 瘴气林,顾名思义山林中蒸腾的气雾,为了安全,曹奎点燃了别在腰间的火把。 雾气越来越重,五人只能围成一团往前走,姜甯走得谨慎小心,冷不丁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吓得她一激灵险些尖叫出来,幸亏她低头看见了那截红色的袖子。 沈君尧面色如常朝她低声道,“小心些,武器越来越重了,不要走散了。” 姜甯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热力,心里慢慢稳了下来,忍不住想骂沈指挥使两句。 本来走得好好的,差点被他吓死。 空气里静得只有软靴踩在草地上发出的声音,谁也不敢说话,三个会武功的大男人秉着气,呼吸声都压到最低,是死一般的静谧。 潘德举着指南针一直领着队伍朝瘴气林的北方走,约摸就这样在雾气中走了小半个时辰,浓雾开始渐渐消散。 “大人,前面似乎有屋子。”,曹奎一手钳着老瞿,一手举着火把,眼神看向朦胧的远处。 沈君尧眯着眼睛看去,确实隐隐约约看见类似屋顶的建筑,五人加快速度往前面走。 完全穿过了雾气面前的景色叫人大吃一惊。 瘴气林后面有一片开垦过的田地,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上面的树木都被砍掉了,整整齐齐种着作物。 田地边上有两间小房子,房子前还有一个火堆,里头还留着零星的炭火痕迹,很明显,这里一直有人住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8章 姜甯看了一眼这些半人高的作物,心里已经明白这僵尸传言是怎么回事了。 “大人,这里种的全是小柯叶,就是杜三娘改良后加入寒食散配方里的违禁品。” 随着姜甯的话音落下,曹奎和潘德纷纷走了过来,老瞿找准时机拔腿就跑。 第254章 254 杀人灭口 老瞿知道御宁卫的厉害,但从没想过他们如此雷厉风行,他从荒山下来后竟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抬腿逃跑的瞬间沈君尧已经察觉了。 其余三个人都在看小柯叶田,唯独沈君尧一直将余光落在老瞿身上,老瞿刚转身冲进雾中沈君尧就翻身三两步追了上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曹奎骂骂咧咧将他拖回了小柯叶田来,潘德跑进小木屋翻出一根麻绳,将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拴在手里。 “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僵尸传说不过是为了散布恐慌,防止更多的人穿过瘴气林发现这片小柯叶田。前面死去的三个人,多半是发现了这里的秘密,所以才被灭口了。” 沈君尧盯着老瞿,他每说一句话,老瞿就抖一抖,俨然是不打自招了。 曹奎在两个小屋内搜索了一下,一个房子里有床铺被褥,也有吃饭用的碗碟筷子,显然一直住着人。 另一间小房子没有屋顶,上头盖了一张巨大的麻布,屋子里有不少簸箕和木架子,桌上放着一柄戥称和一个小研钵,底下还放着许多东倒西歪的小瓷瓶。 姜甯猜测有人在这里将小柯叶叶晒干碾碎再送出去,杜三娘寒食散中用到的小柯叶粉末应该是就是从这里来的。 沈君尧绕着小柯叶田走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三串脚印,一串极浅两串明显,一直往前延伸到前头的一处山壁里。 脚印很是零乱,步子间距离也大,看样子是慌乱逃跑之际留下的。 驻守在这里种植小柯叶的人,似乎还没能离开。 沈君尧不动声色看向远处,潘德拽着老瞿走了过来,他也看见了脚印。 “要追吗大人?” 沈君尧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打在了老瞿的后颈上,老瞿瞬间晕了过去。 “你和曹奎留在这里,护好姜甯,我去去就回。” 潘德领命,拖着老瞿跟曹奎汇合,两人让姜甯进了小屋后拔刀护卫在她周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跟随着脚印,沈君尧一路走到山壁前,他将刀握紧,低头钻进了山壁。 里头有些暗,外头的光线照进来透过小孔,一束一束打在洞窟中,沈君尧放轻脚步盯着周围的动静,前头十步不到的地方已是尽头,而尽头处有一块突出的巨石。 变故就在一瞬间。 沈君尧刚靠近巨石,一把砂石朝着他的脸面撒了出来,他身手敏捷躲开后听见破风之声朝着脸面而来。 一个眼角带疤的男人握着匕首朝沈君尧攻了过来,刀刀狠毒显然带着你死我活的决心。 山壁的洞窟狭小,沈君尧身量高大,刀也不好施展,处处受限只能一路后退躲避。 男人见他面露难色自知这是最好的机会,举着匕首朝沈君尧的下腹捅来,沈君尧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伸手径直捏住了他的手骨,一使力,洞窟里传来骨头断裂和金属落地的声音。 姜甯在小屋里等了两刻钟,有些心焦起来。 “你们要不要去一个人跟上去看看,万一有人在埋伏,大人自己会不会应付不过来?” 曹奎站在门户丝毫不敢松懈,但语气却很轻松,“你放心,大人武功极好,他下了命令要我们护着你,那我们自然是死守你一人就够了。” 虽然曹奎说得信心十足,但姜甯还是觉得不妥,恐怖片里死的都是落单的,她实在放心不下。 “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她从屋里探出头来,一脸担忧。 “你未免对我没什么信心。” 清冷的声音传来,姜甯伸长脖子去看,沈君尧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小屋走了回来,手上还拖着三具尸体。 “大人!”,姜甯惊呼出声。 曹奎和潘德急忙上前接下沈君尧右手拽着的两具男尸,三人把尸体铺在了小屋前的地面上。 一个强壮的刀疤男人,一个矮黑的男人,还有一个瘦高的男人。 矮黑男人和瘦高男人的胸口都有一个血窟窿,衣裳被血液染红,两人都是被一击致命的。 刀疤男嘴角淌血,倒不见外伤。 “这个应该是就是僵尸案的另一个凶手,也是接应杜二郎制造僵尸吸血杀人现场的人。这两个男人多半就是种植小柯叶的人。” 姜甯戴上手套翻查刀疤男的尸体,发现他是咬舌自尽的,下手特别狠,约摸抱着必死的心态。 因为整根舌头都被咬断了,堵在了他的嗓子眼里。 看出姜甯已经发现了死因,沈君尧解释本来想要生擒的,捏断了刀疤男的手骨但却没来得及卸掉他的下巴,刀疤男毫不犹豫就咬舌自尽了。 “这两个男人多半是被他用匕首所杀。因为无路可逃只有杀了这两人才能确保消息不会走漏,毕竟,死人才能保密。”,沈君尧说着从怀里掏出帕子,里头包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第255章 255 幌子 姜甯接过沈君尧手中的匕首去比对另外两具尸体胸口的伤痕,伤口的宽度和深度都证实了沈君尧的猜测,这两人都是被这把匕首所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19章 “这个矮黑的男人膝关节突出,皮肤黝黑,双手都是粗糙的老茧,指甲里布满黑泥,符合庄稼人的特征,看样子这片小柯叶田是他负责种植的。” 说罢姜甯又转身去看瘦高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量稍微高些,很瘦,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右边的嘴角上有一颗黑痣。 “没有其余伤痕,胸口中刀,衣袖上沾了些干枯叶子碎片,大概就是负责研磨小柯叶粉末的人。” 两个人都被灭了口,刀疤男也自尽,眼下只有老瞿还能榨出一丝口供来,沈君尧二话不说直接让曹奎把人弄醒。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冲击力和凉意让老瞿瞬间醒来,他想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水却发现动弹不得,他被结结实实绑在了一条椅子上。 沈君尧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手里漫不经心捏着穗子,盯着老瞿的眼神仿佛猫在打量一只无路可逃的老鼠。 “醒了?你是主动招,还是我想办法让你招?” 沈君尧说话间曹奎和潘坤已经把那三具男尸搬进了屋内,整整齐齐排在地面上,血淋淋的衣衫和瞪得死大的眼睛,把老瞿吓得当场就尿湿了裤子。 “招,我招啊,别杀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啊。” 老瞿误以为那三个男人都是死于御宁卫之手,吓得屁滚尿流,把一切由来都招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绳子捆着,他恨不得跪在地上以头抢地保证自己没有撒谎。 从老瞿的嘴里,狐仙案和僵尸案的关联也被理清,幕后之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开始了布局了。 死了的刀疤男叫霍强,矮壮男是大贵,而瘦高男叫杜宇。 姜甯的尸检也没有错,大贵就是种植者,杜宇负责制成粉末,但他还有一个额外的职责,,替老瞿赶尸。 老瞿一开始确确实实是个老实巴交的赶尸匠,转变是在去年的清明节后发生的。 也就是第一起僵尸案发生的时候。 当时老瞿刚把一具尸体送到湘州,返回的路上碰见了第一起案子里死去的老头。 老头子似乎是迷路了,跌跌撞撞就摸进了瘴气林中。老瞿是个心善的,当时怕他迷路走不出去就跟了进去,结果迷雾中自己也摸了许久才找到方向。 雾气中露出一点微小的火光,老瞿以为是老头在点火,二话不说就凑了上去,结果就发现了这一片巨大的小柯叶田。 当时的小柯叶才刚种下还没长起来,但他还是尖叫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树底下瞪大眼睛侧躺着的老头。 老头的脖子上有个小孔,血哗啦啦流进了地上的土里,染出了一大片红褐色来。 霍强本来想把他也杀了,但是看见他的装扮就知道他是个赶尸匠,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让小柯叶田永远不被打扰的想法。 他留了老瞿一条命,把他吸纳成了同伙。 他让老瞿对外散布这荒山里有僵尸吸血的事,然后用锥子在老头身上又多开了几个孔,再用脖子上的狼牙饰品在那些锥孔上再刺一遍,将尸体倒吊着开始放血。 老瞿本来怕得脚软,但是当霍强把一锭银锭子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似乎就没那么怕了。 两人达成了共识,老瞿负责散步僵尸的故事并且盯着有没有人进山。 一旦有人进山老瞿就会在家门口的老树上挂上红布条,霍强他们走到山崖边上就能看见底下的白头庄,发现红布条就会警觉起来。 霍强把每一个进山的人都杀了,其实康康和流浪汉根本没有摸进瘴气林,但为了杜绝所有人进山的想法,他把进山的人都处理了。 杜二郎果然也是其中一个凶手,当时他也已经到了小柯叶田中,老瞿在康康死后的第二天去拿钱的时候碰上了他,霍强只是介绍了一下名字,他也不敢多问,拿了钱就走。 其实当时村民也怀疑过僵尸是不是老瞿弄出来的,毕竟白头庄只有他一个赶尸匠,而且他往返荒山从来没遇上过僵尸,家家户户对他都有些猜忌。 老瞿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能就要惹上麻烦了,便想着跟霍强说清楚然后不干了,想找个地方搬走。 但霍强却不同意,他需要一个继续通风报信的人,于是他给老瞿提供了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办法。 第256章 256 都是“老瞿” 每次有人进山都需要老瞿通风报信,出现了尸体也需要老瞿去“发现”,通风报信有人进山容易,但“发现”尸体就不好办了。 老瞿是个赶尸匠,进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赶尸。 如果平白无故进山铁定会被人起疑,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进山。 于是霍强便给他准备了正当的理由,赶尸。 客人不是随时随地要赶尸的,但老瞿却不知道霍强怎么做到的,他让人给老瞿送尸体来。 老头和康康出事的时候老瞿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到了流浪汉的时候他就洗脱了嫌疑。 这流浪汉其实是从湘州那边的入口进山的,霍强发现了他之后火速就让人找上了老瞿。 那人带着一具尸体上门,说要立刻送到湘州,两人进门商讨价钱的时候那人才亮明身份,他是霍强的人,目的就是给他制造不在场证明。 老瞿收了钱不敢耽误,火急火燎背上尸体就往湘州出发,行至瘴气林附近却被霍强拦了下来。 霍强告诉他,将尸体和装扮交给碾药的杜宇就可以了,等杜宇交差回来,他便可以下山去通报“发现”僵尸咬人的事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0章 老瞿并不明白为何要做这样,毕竟杜宇替他还不如他自己去送,这样一来时间相同,自己也能有不在场证明,但霍强却表示不用他多管,照做就是了。 而杜二郎的到来是个意外。 当日老瞿在家中又迎来了一个陌生人,那人关上门就告诉老瞿依然是霍强的安排,让他去湘州的题水县接一具女尸,立刻就出发,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三日前已经约好的了。 老瞿不敢耽误,佯装打招呼又跟村里人道别就进了山,当时杜二郎已经在村子里路过并强行进了山。 霍强在瘴气林里等着老瞿,他到达的时候杜二郎刚主动吃下毒药,霍强用锥子了结了他。 老瞿心惊肉跳不明所以但一句都不敢问,霍强叮嘱他,如果有人问起来,他一定要说自己进山去接尸体之前见过杜二郎,老瞿拿着钱鬼迷心窍又答应了。 杜二郎的尸体被抛在了瘴气林外头,等到第二天杜宇回来,将一具女尸和行头还给老瞿后告诉老瞿有一个御宁卫守在了杜二郎尸体边上,并且就在瘴气林外头。 老瞿背着尸体小心翼翼绕到了瘴气林的另一头出去才拐回平日往返的小路,然后摇着铃装模作样下山,没想到就碰上了找上山来的沈君尧和山子一行人。 他当时的害怕是实打实的恐慌,怕被沈君尧他们识破了自己。 而沈君尧最终还是怀疑到了老瞿身上来,派了曹奎到接送尸体的两个客人那里去打听老瞿是否替他们赶尸了。 但奇怪的是那两个客人虽然从未见过老瞿,却异口同声回答确实跟老瞿有约,让他帮着赶尸,而尸体也如约送达,并没有异常,老瞿也因此得到了不在场证明。 计算精密,布局谨慎,霍强区区一个打手却有这样缜密的心思,沈君尧对幕后之人越发感兴趣了。 对于霍强不让老瞿亲自去送尸体的行为,他也猜到了原因。 “那些客户见到的老瞿都不是老瞿本人,恐怕也不是杜宇。杜宇和找上老瞿的传话人实际都是将尸体带去跟真正的赶尸匠交接的人。有人在外头替霍强搜集赶尸的信息,一旦有人进山需要伪造僵尸吸血杀人他就能第一时间有尸体让老瞿赶尸进出,所以才能在杜二郎死前三天就已经“预约”了老瞿去赶尸。” 沈君尧解释完曹奎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姜甯却一拍大腿惊呼起来,“所以每个跟杜宇以及送信人交接的赶尸匠都是冒名的老瞿,他们顶着老瞿的名字去跟客人做交易,这些客人隔着一座大山,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见的老瞿是不是同一个人。” 霍强的这一招很高明。 他让底下的人在湘州和棠州分别搜集每日的赶尸消息,一旦有人进山他便安排人去让当日要赶尸的赶尸匠把活儿让出来。 钱照付,活只做一半即可,原本的赶尸匠只需要将尸体带到指定地方交给霍强安排的人即可。 然后再由霍强安排的人将尸体送到老瞿手中让他进山,又或者安排人将尸体从湘州的入山口送到杜宇手中让老瞿带下山。 这样一来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有人进山,“老瞿”们都能给霍强提供赶尸的活计替真正的老瞿制造不是有预谋进山的不在场证明。 毕竟,老瞿不过就是早早就接了活儿,案发当天比较倒霉进山遇上了僵尸案罢了。 这一招着实是妙。 沈君尧冷冷地耸了下眉,一身威压惊得老瞿冷汗直流。 他能招的都招了,现在只想活命。 推测是这样没错,但沈君尧还有一个疑点没能搞清楚。 那些赶尸匠们都异口同声称自己是老瞿,难道就不怕遇上旧客被识破? 第257章 257 风雨欲来 老瞿将自己知道的招得干干净净,从他身上已经榨不出任何东西了,潘德这才帮他松绑准备下山。 荒山两边的进出口都已经被看守了起来,老瞿也说了山上暂时就这三人,沈君尧不担心有人能毁了尸体和小柯叶田,他们举着火把赶在夜色更深之前下了山。 月光昏暗,雾气沉沉的绕在身旁,曹奎走在前头,潘德押着老瞿在中间,沈君尧和姜甯殿后。 荒山里杳无人烟,夜风徐徐而来倒是把雾气吹散了些许,姜甯仔细盯着脚下及膝的草丛,余光还得看着前头的人避免走散,一脚深一脚浅,走起来有些吃力。 沈君尧跟在一旁尽收眼底。 他捏了捏手心,随后缓缓把手递了过去,低沉的嗓音随着夜风轻轻送到姜甯耳中。 “我牵你吧。” 姜甯本来这样走着就觉得很费劲,沈指挥使亲自开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立刻抬头朝沈君尧露出一个笑脸,十分自然就握上了沈君尧的手。 姜甯身量不算高,手也是小小一只,沈君尧干燥微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两个人的脸颊都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天气问题还是心理作用。 夜里在山中行走不比白日快速,四人回到白头庄的时候戌时都快过了,庄子里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几个御宁卫举着火把守在入山口,见他们平安归来皆松了一口气。 姜甯在几个白衣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墨迟。 墨迟鬓发还有些乱,身上的黑衣沾着灰尘也来不及抚干净,眼神里带着焦灼。 潘德把老瞿押回他自己的屋中,曹奎去安排明日上山的事宜,墨迟跟着沈君尧一路走到大榕树下才开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1章 “主子,暗桩来了消息,十日后圣人生辰,平阳王要进京。” 沈君尧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难得放松的神色又沉了下来,“这两年圣人的生辰平阳王总用各种方式推脱不来,对外称避免圣人疑心他对权力还有念想,怎么今年突然就应下了。” 墨迟随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长公主的信。” 沈君尧接过来拆了泥封,就着朦胧月色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沉,两道剑眉都拧成了一团。 姜甯站在旁边自然也看见了信中的内容,竟是朝中已有官员开始蠢蠢欲动。 长公主在信中提到,朝臣对圣人近些年沉迷修仙颇多不满,太子虽有治国之才但朝中也有老臣觉得他只有纸上谈兵之资难堪大任,契尔巴人蠢蠢欲动,太子恐怕无力守护江山。 权臣燕怀舟作为太傅具有左右圣人决策的能力,但此人城府深不可测,如今对太子和平阳王的态度也并不明确,若被平阳王收于麾下必成大患。 信件末尾,长公主叮嘱道,平阳王十日后回京之行必定在庆京掀起风雨,御宁卫作为天子鹰犬是最重要的防线,必定是平阳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沈君尧要提前戒备。 姜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法医,这些古代朝堂权谋之事她看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跟沈君尧还有长公主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躺平摸鱼的好日子怕是要暂时结束了。 看完信墨迟并没有离开,狐仙案后沈君尧让他去查平阳王可有关联,他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 平阳王妃竟然也是个全知教教徒,并且还接见过全知教教母,她沉迷于修仙论道,是个实打实的教徒。 “狐仙案开始以来平阳王并没有异常,成日就是遛鸟下棋,偶尔陪王妃去听经论道,身边的暗卫也不曾出任务,目前来看似乎与案件关系不大,但全知教与他的关系倒还不明朗,暗桩还在查着。” 沈君尧默默听着并不答话,等墨迟全部禀告完毕他才点点头,让他继续查,但还得留意另一个人。 “主子还要查谁?” “庆京花魁,董惜惜。” 听到这个名字姜甯脑子里自动浮出那张又纯又欲的脸来。 第258章 258 商行 老瞿嘴里已经套不出别的信息了,沈君尧直接让曹奎带路去找见过“老瞿”的那两个客人,这两个客人赶巧都是题水县的人。 潘德是黄菊县的百户,老瞿就交给他处理了。 沈君尧叮嘱他将小柯叶田全部焚毁避免毒药害人,山上的那三具尸体连同杜二郎的尸体则安排送回庆京,潘德听得仔细,一一应下。 一起案子扯出另一起案子,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连环杀人案了,幕后之人用心歹毒妄图以改良的药物控制他人,此人绝不能放过。 安排好任务,沈君尧带着姜甯,曹奎在前头领路,三人风风火火赶往湘州题水县。 沈君尧想起姜甯还在月事,到了黄菊县后停了下来想给她单独租辆马车,但姜甯拒绝了。 他们从租车的小巷子出来,策马奔进上回闲逛的街道,竟然又遇上了上回打起来的鲁坤和朱春来,这回鲁坤手里提着一把手锯嚷嚷着要把朱春来大卸八块。 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死死拽着他不松手,还有一个捕快在抢夺他手里的锯,朱春来穿着丧服阴恻恻站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笑着,眼神像条毒蛇一般森冷。 眼下狐仙案和僵尸案的幕后之人还没找出来,时间吃紧,曹奎可没空去管这些当街喊打喊杀之事,他一扬马鞭拐进了旁边的巷子,沈君尧载着姜甯毫不犹豫也跟了进去。 赶了两天的路,三人总算抵达了题水县,也碰上了一场暴雨。 湘州地势多山,夏季颇多雨水,沈君尧担心姜甯月事不能淋雨找了个小店避雨。 马儿被拴在雨蓬下的柱子上,三人进店要了一壶热茶和三碗面条。 在店里等着吃食上来的间隙里,沈君尧向小二打听起赶尸匠的事情来。 “官爷这可是问对人了,我们题水县的赶尸技术在湘州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能人辈出呢。” 沈君尧伸手倒了热茶,将杯子推到姜甯面前,随后又问道,“那平日里你们要寻人赶尸一般去哪儿找赶尸匠?” 暴雨突来,店中冷清只有两桌客人,店小二是个闲不住的,沈君尧这么一问他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嘴皮子翻飞搭起了话。 “要是我们本地的人要赶尸出去那多半是在村里镇上找个知根知底的赶尸匠就够了,若是外地来了人有尸体要托送那就得找商行。” “商行?”,沈君尧眼前一亮。 小二只当他是好奇,越发卖力宣传起来,“这赶尸在我们湘州算是一门手艺活了,有些外地人也爱请赶尸匠送尸体归乡,但他们不懂行情怕被骗,所以慢慢就湘州就衍生出一种专门替人赶尸的商行来,有些还在外地开了分行呢。我们题水县也有,你只要跟商行说明白尸体情况,送往何处,时间要求等等,商行自然就会安排合适的赶尸匠来接你的活儿。” 原来竟是商行接的活儿,难怪即便客人接送尸体见到的不是老瞿本人也没怀疑过真假,毕竟他们一开始约谈的就是商行的招待伙计,老瞿长什么样根本没见过。 老瞿在白头庄的人眼里是个单独接活的赶尸匠,误以为客人们对接的就是老瞿,所以没人怀疑过老瞿背后还有人在帮着他制造不在场证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2章 从滔滔不绝的小二嘴里问出了当地一家在棠州也有分行的赶尸商行名字后雨已经停了,暴雨来得快歇得也快,天空被刷洗得一片湛蓝。 曹奎先是找上了托老瞿运女尸回棠州的男人。 沈君尧离开白头庄前已经交代了潘德让人把女尸送去原定的客人手里,那个男人如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题水县。 男人租住的小屋果然已经没人了,但院子是合租的,里头还有两户人家住着,其中一个大娘记得曹奎,放下手里的活计凑了上来。 “官爷还是找老杜吗,他早就回棠州去咯。本来约好了他小舅子在棠州那边接尸体,他在这边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头七之后再回去下葬。结果官爷你那日过来问话他知道婆娘的尸体还留在赶尸匠家中没有送达,当时就急了,连夜赶回去棠州了叻。” 人虽不在,但这个大娘似乎跟男人关系不错,曹奎便问她可知道男人是怎么找上赶尸匠的。 大娘指了指朝南的方向回道,“出了巷子往南走,一直到桔子街尽头有个归记,他就是在那儿找的赶尸匠啊,官爷你上回来了不是问过这赶尸的事了吗?” 曹奎上次是问了,但只问了可有一个叫老瞿的赶尸匠接了他夫人的尸体,男人说有,并说三天前就约好了,当时并不知道有人顶着老瞿的名字来的。 “那赶尸匠来接尸体当日你可看见他人了?身高体型如何你可还有印象?”,沈君尧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但还是少不得开口问上一句。 第259章 259 错综复杂 大娘点了点头,用手比了比高度,“大概这么高,壮壮实实一个大汉,嘴上两撇八字胡。” 很明显,那人确实不是老瞿。 身高对不上,而且老瞿并不壮,只有一撮小小的山羊胡。 得到了答复的沈君尧不再多言,跟大娘礼貌道谢就往外走。 归记是题水县唯一一家在棠州也有分行的赶尸行,而男人也是从归记找的赶尸匠,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题水县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很尊敬赶尸匠,觉得这些人是替亡者找到归路的领路人,提起归记更是一个个赞不绝口。 一路问路走来,姜甯发现这个归记几乎包揽了这两条街上的外地赶尸生意,几乎可以说只要你需要赶尸都能从这里找到最合适的赶尸匠。 三个御宁卫走在路上未免太过扎眼,如今幕后之人还不明朗,沈君尧决定换便服去会一会这商行的老板。 曹奎买了一身家丁的衣裳,姜甯则换上丫鬟的打扮,沈君尧姿容华贵正好装成富贵人家的少爷,三人乔装打扮好后踏进了归记。 归记的规模不小,肃穆的黑白风格,店里的小二们都是统一白衣工服,里头还有穿黄袍的赶尸人进进出出。 “客官,可是有亲友要送?” 店小二远远就看见沈君尧那身贵气的打扮,寻思着他是个富贵人家,立刻就上前招呼。 沈君尧漫不经心扫视着店内的人和物,“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朝小二微微点头,“让你们掌柜的亲自出来,我要送的普通人送不了。”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表情傲慢装成一副难伺候的模样,小二是个懂事的,摸走银子立刻点头就跑进来内堂。 不出半刻钟,小二从里头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颧骨高耸的中年男人。 “贵客,我就是归记的掌柜苗三江,您随我上二楼详谈。” 苗三江主动走在前头带路,把三人迎上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小二动作极快就来上茶,神色十分恭敬。 等小二离开,曹奎直接起身堵在了门边,沈君尧拍了拍衣袖坐下才把目光落在苗三江身上,眸色深沉得叫人猜不透。 “贵客想送的尸体是怎么个情况呢?” 苗三江还没有意识到大事不好,搓了搓手就开口询问起生意来,沈君尧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把袖中御宁卫的腰牌放到了桌子上。 苗三江脸色剧变。 “你们商行可有一个叫老瞿的赶尸匠?” 沈君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抵在一侧额头,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苗三江当场冷汗直流。 “回……回大人的话,有……有的。” “哦,把人叫来让本官瞧瞧。” 御宁卫都找上这里来意味着什么苗三江一个人精难道还不懂吗,他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茶水撒了一地。 “霍强死了。” 沈君尧一句话就冲破了苗三江的心理防线。 霍强才是在背后安排好一切的人,他苗三江不过是收了钱办事的,再不开口恐怕小命不保。 “大人,我不知道其他的,我就是收了钱办事的。有个右边嘴角长着黑痣的男人找上我,当场就给了一百两银子,让我帮他们留意每天要运的尸体,一旦他们有需要来寻我,我就要立刻让去取尸体的人自称老瞿,把尸体送到荒山山脚下就行,说是霍强会安排人接手。送来的尸体也是一个道理,我安排赶尸匠去荒山脚下接,送到客人家中时赶尸匠会自称老瞿。” 苗三江根本没有见过霍强,他只知道每次那个人来寻他都会额外给钱让他打点原本接了活儿的赶尸匠,他自己也可以再得一笔钱。 “大人,那人可能是市舶使的人。我去年有一回到湘州城里去遇见了湘州的市舶使出行,那嘴角有痣的男人我见过,当时跟在他车边上,那颗痣太抢眼了,我不会认错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3章 “市舶使……嘴角有痣的男人……”,沈君尧低声念了一句,起身往门外走,临出去的时候侧着头对苗三江吩咐了一句,“今天的事最好别说出去,否则,怕是这归记要做你自己的生意了。” “是是是,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苗三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头迅速渗出血丝来,直到沈君尧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他才惊魂未定跪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 从归记出来,姜甯立刻直接拽住了沈君尧的袖子,“大人,负责制作小柯叶粉末的杜宇嘴角也有一颗痣。” 第260章 260 贪念起 湘州多雨,从题水县出来不过一日,淅沥沥的小雨又下了几场,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刷洗一新。 市舶使何洪涛刚从马车下来就被曹奎拦了个正着。 大红飞鱼服的沈君尧从后面缓步而来,眸光深沉晦暗,雨后宁静的街道都因为他的出现变得肃穆起来,何洪涛一闪而过的恐惧被他收入眼中。 大庆在沿海各州设立负责航运的官员就是市舶使,这些人掌控者大庆水上命脉,一个个养出一身肥膘。 “不知沈指挥使大驾,有失远迎,下官何洪涛。”,何洪涛生生压下心底升起的惊涛骇浪,弓腰行礼,身侧的随侍也纷纷相仿。 沈君尧仰着头,微微颔首回礼,何洪涛不敢怠慢立刻让门房开门,把三人迎进府中。 才刚跨进院子,一个瘦高的男人从连廊处急急而来,在看见三个御宁卫的瞬间立刻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姜甯一嗓子吼住了。 “大人,就是他!” 男人惊愕之际曹奎已经移到了他身侧,待他反应过来还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曹奎三两下将他擒住拽到了沈君尧面前来。 姜甯细细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几眼,除了肤色稍微黄黑一些,脸上更健康一些,此人都与杜宇别无二样,但她可以肯定杜宇已经死了,凉透了的那种。 眼前之人大抵是他一胎双生的兄弟。 何洪涛朝男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大声叱喝起来,“你个蠢奴真是不长眼睛,就算忙着去让小厨房准备晚饭也该先向沈大人行礼才是,你急什么跑什么!” “是,是小的规矩不周,大人见谅。” 沈君尧盯着他,语气平静无波,“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吞了下口水,低着头回道,“小人……何凡。” “何凡……”,沈君尧低笑出声,嘴角挂着嘲讽但并未戳破,眼神落在不远处一个款款而来的身影上。 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老爷回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女子娇笑着言谈间已经到了跟前。 她看了沈君尧一眼,又瞥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何凡,这才意识到出了事,急忙闭上嘴站到何洪涛身后去了。 沈君尧摸了摸刀柄,眼神终于从何凡身上移开,他盯着女人问道,“地上跪着的人,姓甚名谁?” 何凡跪在地上的身影晃了一下,何洪涛正想开口被沈君尧一记凌厉的眼神打断,微张的嘴又合了起来。 女人认得飞鱼服,一刻都不敢犹豫,弯着吐出两个字,“杜凡。” 何洪涛刚想狡辩,沈君尧直接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女人瞬间尖叫着后退,引来家仆无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还不等沈君尧开口,何洪涛就已经连连求饶,地上跪着的杜凡看着情况不对也开始磕起头来,曹奎一手一个把他们按着往正厅走。 下人们全部被屏退,沈君尧端着茶杯坐在主位上,地上跪着何洪涛和杜凡,姜甯和曹奎分站两侧。 “何大人,杜三娘和狐仙,僵尸和霍强,还有杜二郎和杜宇杜凡,桩桩件件,个中缘由给本官仔细说个清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御宁卫手里掌握了什么何洪涛哪里还用猜,眼下指挥使亲临,他就是不招也会被带回诏狱动大刑,万分痛苦去死还是舒服点去死,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当时我从海外得了一小包小柯叶种子,我便起了歪心思。” 屋外天色暗了,乌云缓缓拢作一团,眨眼间电闪雷鸣,哗啦啦的大雨随之而来。 雨滴砸在瓦片上声音颇大,何洪涛招认的话都险些被雨声掩盖。 一切都起源于一个贪字。 远航的商队带回了一包小柯叶种子,何洪涛从嘴碎的海员那儿听到了关于这植物的作用,罪恶的想法从他脑子里破土而出。 杜凡就是那船上的海员,他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会牵扯出后面滔天的罪恶来。 何洪涛把杜凡带回了家中,让他成了自己的家仆,暗地里让他试着种小柯叶。 杜凡对种植技术并不熟悉,但他的胞弟杜宇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对药物有些研究。 杜宇发现湘州的土地多雨并不适合小柯叶的生长,于是何洪涛又让人多方打听找来了擅长种植熟悉耕地的农夫大贵。 第261章 261 环环相扣 大贵是个脚踏实地的庄稼人,何洪涛给的银子多,多得让他忽略了杀人作恶的恐惧。 连接着湘州和棠州的荒山势高,日照充足,再加上有瘴气林这道天然屏障,便成了种植小柯叶最好的地方。 最开始只有大贵和杜宇藏在荒山上种植小柯叶,杜凡时不时带物资上山帮他们补给,后来何洪涛担心安全问题,便有了霍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4章 霍强在一个雨后的夜里倒在了何府门前,正巧碰上了归家的何洪涛。 杜凡见他身形健硕像是个练家子,就提议何洪涛不如救下送到山上保护小柯叶田。 霍强那日是受了伤的,等他醒来就说自己是个小商户的随从,那商户外出被山贼劫杀,他势单力薄护不住,受了伤逃到这里才晕倒在门前。 何洪涛派人去查了查霍强的来历,他所说的那户商户确实在山中被劫杀了,家中只剩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和一个老太太,并无可疑,何洪涛便留下了他。 人员齐备,小柯叶的种植也传来了喜讯,种下去的小种子已经破土,长势大好。 随之而来却又多了另一个问题,小柯叶有了,但功效如何又要如何验证。 如果随便下在普通人饮食中,若是出了问题怕是要扯出时段来,但要是用乞丐流浪汉之流做试验,那就得给他们提供吃的。 但要是出了问题,乞丐们集体吃了什么也很容易被揪出来,于是何洪涛又犯难了。 而杜凡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海员,他向何洪涛举荐了一个人。 杜三娘。 杜凡和杜宇其实是杜三娘母家的远亲,当初她夫君卖寒食散害了人命一事这两兄弟也有耳闻,于是立刻便想到了一块去。 就这样,杜三娘便加入了这害人的队伍里来。 但杜三娘来了之后并没有同意在湘州开展小柯叶的试验,她提议到庆京去。 听到这里姜甯倒有些奇怪了。 庆京是天子脚下,有御宁卫的镇府司,还有刑部,出了事更容易被发现。而湘州远在几日外的路程,总该比庆京更容易下手才是,不合理。 她指出问题所在,又询问何洪涛为何要舍近求远。 “杜三娘说庆京的知府宋旭华是也是她的远亲,出了事能盖下去。湘州自有湘州的府衙,还有御宁卫的卫所,我一个市舶使不好将手插到越职的地方去,便听她的改成了庆京。我当真是糊涂了……糊涂啊……” 后来就是白头庄的那个老头和老瞿相继不小心走过了瘴气林发现了小柯叶,霍强便将计就计提出了散布僵尸谣言一事,正好断了其他人想从荒山经过的念头,彻底遮盖了小柯叶田的存在。 至于杜二郎,这人是霍强找来的,是他从前在外头学武的好兄弟。 当时杜二娘已经在湘州住下并开始试着改良寒食散的配方,到时候护送她去庆京办事需要一个人,霍强便举荐了自己的好友。 而世事就是这么巧,杜二郎还真就叫杜二郎,于是后来他便和杜三娘以兄妹相称在庆京行动。 平日里杜宇在山中将小柯叶磨成粉末装进小瓶带出来交到杜凡手中,杜凡再将粉末通过别人送到杜二郎手里,最后用在狐仙像中。 沈君尧听到这里才彻底清楚杜凡和杜宇这对双生子在转运小柯叶粉末中起了多大的作用。 荒山在湘州这一侧的入口杳无人烟,需要走上二里路才能遇上一个小庄子,那儿还有个岔路口,并没有人关注来往的人在干嘛,他们下意识只会看一眼来往的人数。 杜凡带着接了活儿的赶尸匠走过庄子便让赶尸匠在距离荒山入口一里地的小树林便等着,他自己把尸体背进山交给等在里头的杜宇,杜宇则把粉末交到杜凡手中。 杜凡每回都说老瞿在山脚等着,他去送尸体交接。 赶尸匠们从不怀疑,毕竟荒山里有僵尸,只有老瞿可以通行,他们作为赶尸人比其他人对僵尸这种东西都更加敬畏,所以杜凡的话并没有让赶尸匠们起疑。 尸体可以由赶尸匠运半途,小柯叶粉末则不能,毕竟知道小柯叶秘密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霍强才不让老瞿送完全程,只让他交给杜宇去交接。 孪生兄弟,一模一样的脸,谁也假冒不来,万无一失。 曹奎把供词一一记下,何洪涛最后是哭得涕泪四下按的指纹。 相比起来杜凡倒是有了一丝人味,他问起自己的弟弟杜宇人在何处。 “死了,霍强可不会让他们活下来泄露消息。”,沈君尧盯着杜凡,企图从他身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杜凡闻言露出一丝苦笑,随后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在供词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案子交代清楚了,雨也停了,两人最后是被当地的御宁卫给拽走的。 何洪涛那美艳的姨娘哭得肝肠寸断直接晕倒地,倒是上了年纪的正房冷眼看着,手里捏着经书看了一眼就回屋诵经去了。 两起牵扯上好几条人命的案子总算结了案,但沈君尧却说事情还不算完。 “案件确实是何洪涛犯下的,但别忘了,董惜惜说宋旭华喝醉之后说过,有贵人找他帮忙。”,说到贵人二字沈君尧还特地加重了点语气。 马儿跑得不快,姜甯坐在他身后听得一清二楚,脑子也灵光了起来。 她低声自言自语起来,“何洪涛的官职压根没有宋旭华高,他应该不是宋旭华口中所说的贵人。” 第262章 262 厌胜之术 狐仙案和僵尸案的凶手虽然落网,但宋旭华口中所说的贵人还没有头绪。 回京途中再次经过了黄菊县,他们三人又住在了同一家客栈中。 小二去安排膳食期间姜甯看到老板正在点香,神情恭敬地朝着柜子上头的财神像念叨,然后把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5章 那香炉看着有些眼熟,跟何洪涛他家正厅桌上摆着的一个炉子很相似,六只朝外的炉脚,金色连花的外形,中间还刻了一个卦象符号。 “掌柜的,你这香炉挺别致的。” 掌柜转身,听见姜甯这话以为她喜欢这香炉,笑着回到,“这香炉是我在全知教捐香油钱之后得的,姑娘喜欢?” 他话音刚落一个妇人从后头走出来,一伸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掌柜当场疼得龇牙咧嘴直呼轻点。 妇人瞪了姜甯一眼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个老色胚别以为我不知道,别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起歪心思,你也不看看人家身上穿的是什么,那可是御宁卫!” 掌柜一边伸手想掰开妇人的手,一边苦哈哈地解释,“夫人我没有啊,是官爷他们问起话我回话而已啊。” 姜甯尴尬地笑了两声,直说自己只是看那香炉眼熟,真没跟掌柜有什么交流。 “哼,这香炉不也是你色心起被骗了买的吗,什么捐香油得的,明明是看那女道姑长得仙女似的,人家说捐香油钱就送个炉子,你压根不信这劳什子全知教也眼巴巴去捐香油钱,你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 仙女似的道姑。 姜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沈君尧,他挑了挑眉,两人似乎都猜到那道姑是谁了。 掌柜被夫人又打又骂拽了进去,客栈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曹奎看了看周围看完八卦又低下头继续吃饭的客人,压低声音道,“这全知教藏得还挺深,除了庆京居然连这湘州的官员家中也有教徒。” 沈君尧原本也只是怀疑平阳王与小柯叶这两件案子有关,如今看来还真就没猜错,虽然案件发生期间他没异样,身边的暗卫也不曾出任务,但他的王妃是个全知教徒。 这些教徒恐怕除了听经论道,平日里的聚会怕是还有别的动作。 曹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小二已经送菜上来了,热乎乎的卤牛肉和酱猪蹄,配上一碟清炒白菜,香气四溢。 姜甯哪里还想思考什么案子,端起碗就开始扒饭。 沈君尧倒不急,夹了个酱猪蹄就开始去骨,三两下剔出一碗软糯的蹄肉推到姜甯面前去。 姜甯嘴里还嚼着卤牛肉,腮帮子挤得鼓起像只小松鼠,她笑眯眯接下沈君尧的碗,含糊不清说了句谢谢。 曹奎坐在旁边,发现自家大人虽然脸上无奈,但眼神里居然带着点宠溺的感觉,他深感欣慰,大人是越来越上道了。 这边饭正吃着,门口就来了一个熟人。 潘德一脸愁容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捕快。 “指挥使,出了个诡案,得借姜仵作走一趟了。” 他刚把请求说出来,姜甯就已经觉得剔了骨的猪蹄都不香了。 捕快不敢直视沈君尧,弯着腰解释起来,“原本我们也当是普通案子查,但是死者家属一直闹,又听说御宁卫专查诡案直接闹到潘大人那里去了,所以我才敢厚着脸皮跟他来求大人您借一下人。” 听到捕快说家属一直闹,姜甯脑子里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吞下嘴里的饭菜问道,“是朱春来和鲁坤那案子吗?” 捕快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姜甯居然知道这件事,急忙点头应是。 “就是他们的案子。朱春来一直闹说肯定是鲁坤用厌胜之术害死了他家人,我们查了六七天了也没找到凶手,鲁坤那边被朱春来烦的厉害,直言真的要杀了他,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姜甯想起那日前往题水县前,鲁坤确实已经提着锯子说要宰了朱春来,他要不是凶手那看样子离变成凶手也不远了。 “大人,时间赶得及吗?” 平阳王十日后抵达,他们赶到黄菊县已经花了两天,现在快马加鞭往庆京赶大约也要将近三天的时间,姜甯担心这案子会耽误了沈君尧的其他安排。 沈君尧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才应下来。 “三天之内查不出来我会先返京,届时曹奎留下协助你。” 有了沈君尧的话潘德和那捕快也放心下来了,他们站在桌边,三个人继续吃着,那捕快细细说起了案情来。 一切都得从朱春来找了鲁坤替他家修缮房梁和窗户说起。 第263章 263 夜半吊死 朱春来家的房子旧了,房梁有些朽,他担心住着住着塌了,恰好窗户和门也破了边边角角,他便请了木匠鲁坤帮他家重新修缮一番。 鲁坤在这街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手艺人了,雕的窗花精美不说,价格也实惠。 朱春来和他商量好了修缮的地方,又谈妥了价格付了一半的定金,这事儿就说定了。 鲁坤是个勤快实诚的,用料扎实手脚也快,不过几日就把朱春来家修葺一新,最后只缺把房梁上头朽掉的那一段换上新的再接驳好就成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做完了,朱春来却恰好接了活。 他是染坊负责调色的小管事,东家看上了一批新料子但不知道上色之后效果如何,便让他跟着一块去了外地查看,他当天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并给妻子秀珍留下了鲁坤的尾款钱。 朱春来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他娘冯婆子中风瘫痪了,妻子秀珍照顾家中忙得抽不开身,儿子朱文已经十四了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所以他从不敢把工钱全放在家中,多是挂在染坊的帐中,没了再来支取。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6章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秀珍养成了抠抠搜搜又斤斤计较的性子,这事也是因这性子惹上的。 鲁坤还有一日便能完工,但他娘身体不好,便想向秀珍提前支取一些尾款去买药。 但秀珍却突然开始挑剔起他的手艺来,说到最后该结二两三吊钱的尾款竟硬生生被她砍成了一两。 鲁坤活儿都快干完了自然不肯,两人闹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秀珍虽然不占理但拿捏住了鲁坤缺钱的痛处,威胁他说要是不把房梁换好把活儿全部做完,那就连一两银子都不给他。 自己亲娘还等着钱买药呢,鲁坤哪有办法说不干就不干,只能哑巴吃闷亏忍了下来,第二日过来把房梁那处给换好,拿了一两银子愤愤离去。 为此左邻右里都觉得秀珍做得不地道,但都是街坊,谁也不好多说,只是暗暗觉得鲁坤可怜。 但没想到这修好的房子才住了不到两天,第三天夜里朱春来回家,一开门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房梁上吊着三具尸体。 秀珍,冯婆子,朱文全死了,齐刷刷挂在房梁上,脖子随意歪着,舌头耷拉在外头,很是惊悚。 更可怕的是,朱文的尸体还是残缺的。 只有躯干挂在了房梁上,四肢全被砍了,被胡乱地扔在了尸下面的地上。 官差捕快们当夜就来了,查了一圈便开始问朱家有没有什么仇人,于是邻居便提了一嘴秀珍跟鲁坤的恩怨。 府衙的动作也很快,当夜就去找了鲁坤,没想到鲁坤在家中戴孝,原来是他娘昨日没了。 听见捕快说是因为朱春来家死了人,他居然还笑了起来,直说活该。 捕快们将鲁坤带走盘了了一番,发现他没有可以于是又把人放了,但朱春来却不依了。 他死死咬着是鲁坤用厌胜术害了他的亲人,否则不可能如此巧合。 因为府衙那头迟迟找不到存在的凶手,朱春来便越发丧心病狂起来,先是言语骚扰鲁坤,最后变成明目张胆杀了他家的狗,两人之间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交代清楚,那捕快嘴都说得有些干了,忍不住掏出水囊喝了一口。 姜甯听过厌胜之术,是鲁班书里提到过的东西,但那书传言至今没出现过真本,她只当是民俗故事听,没想到居然还遇上了。 所谓的厌胜术,其实就是用风水布局之类的让人产生好或坏的影响。 好的就例如在家中房梁上放个小车,小木车里面放上钱,小车头往里,取意招财进宝。 又例如将两个古钱翻转放在正梁两端,会令居住者一家名利双收。 而对人产生不好影响的法子也不少。 如果将披头散发的女鬼图藏於家中柱内,居住者便会有死丧。 将七口钉藏於梁柱的内孔,家宅的人口会永远保持同一数目,如有添丁或娶媳,其他人丁必会离家或离世。 很显然,朱春来觉得鲁坤在给他家修缮过程中,因为秀珍克扣工钱所以对他家下了厌胜术,还是家破人亡那种极恶的厌胜术。 第264章 264 内有乾坤 既然接下了案子,姜甯也不好摸鱼了,当天下午就背着工具箱动身去看尸体。 而沈君尧则去现场查看情况。 因为朱春来已经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了,沈君尧并不指望现场还能好好保存着,他让潘德跟着捕快回去府衙取案子的卷宗,自己领着曹奎按照地址去朱春来家。 案发的巷子不远,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梧桐巷,巷子中间一户挂着白布的房子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曹奎站在门外拍响了朱家的门,里头没有动静,倒是旁边的一家开了门,一个妇人装扮的女人探出头来。 她看了看沈君尧两人身上的飞鱼服,又扫了一眼沈君尧那张帅脸,这才走过来让他们别敲了。 “朱春来一大早就出去了,恐怕又去闹鲁坤了吧,这会儿家里没人。” 沈君尧扫了一眼她家的位置,正在朱春来家左边,于是便问这案子她可知道什么。 女人这下就来精神了,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进屋坐下说,“他们家中了厌胜术,现在邪着呢,站近了都怕倒霉。” 曹奎和沈君尧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但为了案子也只能先进了妇人家中。 妇人是个寡妇,家中打扫得还算干净,端了两杯茶给二人就开始绘声绘色说起那日鲁坤和秀珍吵架的场面。 “鲁坤那叫一个气啊,举着那手锯就想砸秀珍。结果秀珍也是个硬气的,为了抠那点钱硬站着都不带躲的。到底还是鲁坤怕闹出人命,最后忍气吞声接受了。” 沈君尧记得碰见过这个鲁坤两回,两回都是府衙的官差按着才没出事,居然硬生生忍下来没有伤害秀珍,难不成还真就留了后手? “完工那日鲁坤收了钱还真就平息怒火回去了?”,沈君尧敲了敲杯子朝寡妇发问,他不认为这种憋屈事真能一笑泯恩仇。 寡妇翻了个白眼,手里帕子摇得都能扇出风来,“哪儿能啊。鲁坤那天收了钱出来,指着秀珍一家就骂,说是做这种缺德事迟早被老天爷收拾,还指着他们家说全是混账东西,等着看他们不得好死呢。” 要这么说来,鲁坤的嫌疑还真就特别大。 从寡妇家中出来,曹奎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朱春来家的门刚合上,他飞快地冲过去猛敲起来,那门又从里头被打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7章 瘦得脱了相的朱春来顶着一头乱发打量了曹奎几眼,发现他是御宁卫的时候眼神立刻出现了惊喜。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凸起的门槛上似乎也不觉得疼,一下又一下磕起头来,“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有人害了我一家,我恨啊!” 曹奎将来意说明白,朱春来立刻起身让开把他们迎了进来。 “大人,这儿,就是这儿,我儿子,娘,还有婆娘就是被挂在了这里。” 朱春来把沈君尧和曹奎领进屋里,指了指一截崭新的房梁,上头完全看不出任何凶案的痕迹。 “当时他们三个就是这样被吊死在了房梁上,我婆娘在左边,儿子在中间,我娘在右边。我儿子……我儿子的手脚都被砍了,扔在地上。” 随着朱春来手指的位置看去,沈君尧在房梁下的地板上看见了几个浅浅的银子,从颜色分辨应该是血迹。 “当时你进门之后,地上的血迹多吗?” 地上的血印面积不大,如果在现场砍下了死者的四肢,应该会血迹四溅,刚死的人血流量也不小,沈君尧直觉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朱春来闻言回忆了一下,又看看了地面的血印才回话,“不多,就这血印子上的差不多,那些都渗到木头里了,我擦也擦不掉。” 说着说着朱春来的眼睛就红了起来,一个大男人,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曹奎凑在沈君尧身边,他也发现了血迹太少的问题,直言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 沈君尧点头表示同意,看了一眼房梁,脚尖一点轻轻松松跃了上去。 新换的房梁干净结实,看不出吊过东西的痕迹,但沈君尧在新旧房梁对接的卯榫位置上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小凹槽。 他伸手摸了一下,那凹槽内侧居然有个小洞,里头似乎藏了东西。 沈君尧换了个姿势蹲下,右手摸索了一下,用巧劲把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棺材。 第265章 265 谁才是复仇对象 朱春来家的房梁结构里,藏了一个小棺材。 巴掌大的小棺材雕得栩栩如生,看样子是临时赶制的,上头的毛边都没有磨平。 朱春来目眦欲裂,怒吼起来,“我就知道一定是鲁坤这混蛋!就是他,在我家施厌胜术害死我家人,我要他偿命!” 他猛地往外头冲,曹奎急忙追出去拽住他,一只手就把他拖了回来。 “不要冲动,即便找出这棺材又如何,你能证明是鲁坤做了放进去的吗?” 沈君尧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把朱春来浇醒了,他没有证据,哪怕鲁坤真的施了厌胜术也大可以咬定不是自己放的,毕竟安装新梁的时候他朱春来还没归家。 沈君尧将棺材藏进袖子里,吩咐朱春来不用冲动,带上曹奎离开。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去府衙找姜甯,他拐了一条街询问别人何处有木匠。 曹奎有些不解,在得到摊主的指路后他问沈君尧,“大人,鲁坤的住址潘德已经告诉我了,你是想要找谁?” “不找谁,就是找个木匠问点事。” 沈君尧不说,曹奎也从不多嘴,等他们跟着摊主的只是找上了一个木匠,沈君尧便从袖子里掏出那口小棺材来。 “厌胜术是鲁班书中所述,你们做木匠的皆算是鲁班之徒,这房梁藏棺材是什么含义你可知晓?” 那木匠本来看他穿着飞鱼服还以为自己犯事了,听他这么一问立刻就联想到了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鲁坤用厌胜术害死了朱春来一家的事,这下才放心说话。 “据我所知,若是将一个小棺材藏在堂屋的房梁内,会克死一名居住者。” “克死一名居住者?”,沈君尧皱了皱眉。 那木匠点了点头,“但这厌胜术也不是每个木匠都能学的,那是秘术,有些只能从老师傅手中继承。我听说学厌胜术的人都会缺一门,不得圆满。不是残废就是无后又或者亲人遭殃。鲁坤他娘……” 后面的话木匠没说,但沈君尧和曹奎都明白他的意思。 鲁坤他娘是在他帮朱春来家装好了房梁的第二天死去的,如果真的是厌胜术,那他娘就很可能是那个遭殃的人。 朱春来家的三具尸体都停放在了府衙的验尸房里,府衙的仵作听说庆京那专破诡案的女仵作来了,当时就紧张了起来。 姜甯是跟着潘德来的,背着工具箱进来打过招呼,立刻就穿戴好手套和罩衣去看尸体。 府衙的仵作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姓莫,看见姜甯便立刻跟了上来帮着打下手。 有人帮忙姜甯自然不会推脱,她将自己的小册子掏出来给潘德,让他帮着记录验尸的信息,潘德点头站到她另一侧。 第一具看的就是朱春来娘子秀珍的尸体。 “案子是七天前发生的,尸体回来我就做了检查,勒痕符合自缢痕迹,脸上的印子应该是自缢前与人斗殴造成的。” 莫仵作生怕姜甯看出什么自己遗漏的,抢在她开口之前先把自己的结果说出来。 姜甯没应声,仔细查看起尸体情况来。 勒痕从脖子上平行延伸到两只耳朵背后,紫黑色,确实符合悬梁自尽的情况。 尸体两边脸颊上都留着深深的五指印,瘀痕极深,看起来掌刮的人下了死劲。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8章 但掌印的颜色不是黑青色,而是褐色,这是死后才扇的。 证明凶手对秀珍有恨,否则不需要人都死了还要掌刮她出气。 “你说对了一部分,勒痕的角度和颜色都符合自缢的痕迹,但脸上是死了之后才打的。生前造成的瘀痕一般是紫黑色或者青黑色,死后才造成的瘀伤因为身体机能没有活性只会呈现褐色。有人在她死后掌刮了她出气。” 莫仵作被说了倒很谦虚,立刻承认自己水平不足然后掏出本子把姜甯的话记了下来。 躺在屋中的第二具尸体则是朱春来的母亲冯婆子的。 有了前车之鉴,莫仵作不敢再发话,静静站在旁边等着姜甯检查。 冯婆子的尸体倒是简单得多,除了脖子上一道勒痕什么也没有。尽管姜甯把她全身上下都翻了一遍,除了背部的尸斑,确实就只有脖子上一道勒痕。 “这冯婆子倒是实打实符合自缢的痕迹。” 她的喃喃自语被莫仵作听见了,莫仵作松了口气,“那我的判断没错,这两人确实是自缢而亡的。” “我只是说符合自缢痕迹,并没有说是自缢,还不排除是否有人将死者的头套在绳子上,然后垂直挂在房梁上把她们勒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在朱春来回家之前进过现场。” 莫仵作摸了摸头发难掩尴尬,姜甯笑着安慰他两句随后就去看第三具尸体。 最后一具尸体是朱春来儿子朱文的。 白布掀开的瞬间,姜甯皱了皱眉问潘德,“确定跟鲁坤结仇的是秀珍?朱文是不是在旁边拱火了?就这尸体的情况来看,凶手对朱文的恨意似乎比对秀珍的大多了啊。” 第266章 266 冤有头债有主 朱家一共四口人,除了外出干活的朱春来,其余三人全死了。 相较于其他两名女死者,朱文的尸体看起来更“糟糕”一些。 验尸桌上,莫仵作将朱文的尸体拼接放在了一块,还没进行缝合处理,朱文的躯干和四肢都是分离的。 “朱文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一道是紫黑色斜向上的,一道是褐色跟耳朵平行的。按照姜仵作所说,死后的勒痕是褐色的,那……这朱文极有可能是被勒死之后再挂到了房梁上的。” “没错。” 姜甯对莫仵作的学以致用很满意,点点头然后指着断肢继续教学,“四肢被砍断,躯干和断肢上的创面较为平整几乎,重复下刀的痕迹不多,创面也不见皮肉翻卷,是死后被分尸所致,而且凶手力气很大,几下就将四肢分离了。尸体送来的时候,现场的血迹多吗?衣服上沾染的血迹如何?” 莫仵作闻言立刻跑到一旁桌上,将从朱文身上脱下来的衣物铺了出来。 姜甯翻看了一下,发现衣物上只有被分离的四肢部位沾染了血迹,旁边只有零星几点溅射滴落的血滴,印证了死后分尸的推测。 朱家的三具尸体都是莫仵作去现场检验收回的,他清楚记得地面上血迹并不多,于是照实回复了姜甯。 潘德站在一旁旁边认认真真记录着,从姜甯的话来看,并不是厌胜术杀人,朱家应该不是第一现场,而且凶手应该是冲着朱文来的。 这样看来,鲁坤的嫌疑倒是小了不少。 姜甯把朱文的衣裳和断肢放好,翻过尸体背面,发现尸癍掩盖的地方有一些轻微的擦伤痕迹。 她伸手按压了一下,伤口很浅不过是擦破表皮而已。 “莫仵作,这几道擦伤的痕迹你可以一开始验尸的时候可有记录?” “有的,但是那擦伤很轻微,也没什么异常……”,莫仵作有些慌,生怕自己的疏漏耽误了事情。 姜甯没再多言,仔细地把伤痕复查了一遍,用镊子从里头刮出了一些细小的颗粒放在了白布上。 似乎是细小的沙粒。 “尸体可能背部着地被拖拽了一小段路程,擦破了表皮但没怎么出血,后来又被尸癍遮盖倒没那么明显了。但朱文穿着的衣衫并没有破损,按理说是不可能擦破背部的。” 潘德手里的笔一停,诧异道,“除非案发的时候朱文赤裸着上半身,死后凶手又替他穿上了衣服。” 这案子一直被朱春来闹着以鲁坤为疑凶来开展调查的,因为秀珍跟鲁坤的过节导致府衙也被牵着鼻子走了,现在验完尸体反倒发现凶手对朱文的恨意似乎更大一些,秀珍次之,冯婆子反倒像是个顺手处理的。 姜甯脱了手套,潘德将记录册还给她检查内容,莫仵作那边也告辞离开去重新修改了自己的验尸记录,眼下重新调整调查的方向或许就能尽快破案。 沈君尧那头已经摸上鲁坤家中去了,屋子里静得很,偶尔传来几声刨东西的唰唰声。 曹奎上去敲了两下门,中气十足喊了一声“御宁卫办案,开门!”,里头的声音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开门声。 鲁坤穿着一身短打手里拿了个木刨出来了,身上还沾了不少木屑,神色冷漠。 “什么事啊?” 曹奎亮出御宁卫的腰牌直言道,“为了朱家的案子来的,有些事情要问你。” 沈君尧站在一侧仔细观察着鲁坤的脸色,发现他只是从冷漠变成了愤怒,随后捏着拳头缓了缓才把人放进来。 御宁卫可不是府衙那些酒囊饭袋,冲撞了怕是要遭殃的,鲁坤还是识时务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29章 屋子很小,除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砖房就只有一个窄方形的小院,里头乱七八糟叠了不少木头,地上还摆着一个做到一半的桌子。 “朱春来家新换的房梁上放了一口小棺材,是你干的吧。”,沈君尧直接从袖中拿出小棺材,看样子并不打算跟鲁坤委婉套话。 鲁坤瞥了一眼那小棺材没想到还是被翻出来了,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是我放的又怎么样,谁能证明是厌胜术杀的人。” “确实不是你的厌胜术杀人,但你若配合调查或许能早一步洗清你的嫌疑。” 沈君尧的话让鲁坤瞬间讶异了一下。 他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好些日子了,家家户户都怕他工钱不到位就下厌胜术,哪里敢找他干活,他如今维持生计都成了难事。 左邻右舍没人相信他,反倒是平日里满街恶名的御宁卫觉得他无罪,当真有些讽刺。 “你们想要问什么?反正我说了多半也没人信。这棺材确实是我放的,我只是恼火,想让朱春来他婆娘久病缠身然后病死,没想过咒其他人,而且那棺材我没有封死,起不了作用的。”,鲁坤叹着气坐到了一边的矮凳上,垂着头,一脸沮丧。 第267章 267 一口臭豆腐 鲁坤承认了棺材是自己放的,但一再强调这棺材起不了作用。 “厌胜术中,若是想咒死一个人,这棺材必定得封死,无出路方成死路。我只是想让她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病得起不了身,所以棺材留了活动口子。要真的是厌胜术,朱家那三个不会死的。” 虽说这辩解看起来很荒谬无力,但沈君尧却没多加发问,转头问鲁坤关于他娘的事情。 提到自己娘亲,鲁坤一个敦实的汉子眼睛也开始微微发红起来。 “我娘痨病缠身每天都得吃药,完工的前一日我娘情况加重了,那郎中说要加两味补药,其中光是一支参就得一两银子,家中积蓄也就余下二两,我娘死活不同意说自己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让我拿了工钱再说。没想到等我拿到了钱,她却熬不住了隔天夜里就去了……” 鲁坤说着突然一拳打在了旁边的一根木材上,木屑被他这一下锤得漫天飞舞,扬了沈君尧和曹奎一身。 木匠确实不是什么稳定的工作,接了活儿就干,一般都是拿了定金,等活全部做好了才能得到尾款。 但木工活计少则一两天,多则小半月,像朱春来家这样翻修的耗时确实长一些。这期间鲁坤是没时间接其他活计的,钱不够倒也合理。 沈君尧之所以认为鲁坤不是凶手,其实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理由,单纯就是从行为上判断的。 他连着两次遇上鲁坤和朱春来都是府衙的官差拉着,第一回 他还是上手打了朱春来的,第二回也是因为好几个人同时拉着他才没成。 这样火爆的性子,当街在捕快面前都敢挥拳打人,实在不像是指望借着厌胜术杀人的类型。 更何况他也说了,这厌胜术是为了让秀珍久病缠身并不是要她的命,可朱文和冯婆子也死了,这是在鲁坤意料之外的。 “这位大人,我哪怕是想杀人也只想要秀珍的命,我从没想过要害朱文和冯婆子,还请你们早日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鲁坤说罢起身跪了下去,朝着沈君尧端端正正行了个跪拜大礼,沈君尧没有多言点了点头领着曹奎往府衙去。 潘德这头已经带着姜甯从府衙回客栈去了,路上两人讨论着该去盘查一下与朱文有过节的人,边走边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潘德捏了捏鼻子示意姜甯快走,姜甯却一副兴奋的样子迎着臭味走了上去。 “姑娘啊,又辣又臭的臭豆腐叻,要一份吗?”,摊贩看姜甯身上的飞鱼服一开始还有些不敢吆喝,可看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又有了底气。 姜甯穿过来之后吃了不少杂七杂八的零嘴,唯独没见着臭豆腐,这下兴奋难耐,当即就让摊主来两份。 潘德有些傻眼。 他之前听闻这位姜仵作也是官家小姐出身,虽说这段日子接触下来看得出来是个性子直爽不拘小节的,但万万没想到她对吃的倒是不挑,仿佛能塞进嘴的就没有她不吃的。 摊主那边动作迅速就给她装了两份,姜甯摸出六个铜板递过去,把两份臭豆腐珍而重之地端了回来。 “潘百户,来一口?” 姜甯递了一份过去,潘德却捏着鼻子疯狂闪避,“姜仵作不必客气,我受不了这个味道,你自己吃吧。” “潘百户你真是没口福了,那你先帮我拿一下。”,姜甯说罢塞了一份过去让潘德端着,自己捏着竹签子就吃了起来。 臭豆腐闻起来臭,但咬下去一嘴的香辣,配上里头的酸豆角酸萝卜,复杂多变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姜甯忍不住眯起眼睛来,一副享受的模样好巧不巧就落入迎面走来的沈君尧眼里。 “大人,曹千户。”,潘德举着一碗臭豆腐,另只手哈捏着鼻子,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朝沈君尧行礼。 曹奎上去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洪亮,“潘德啊,你这模样看着比受了重刑还难受。” 姜甯听见了,转头去看潘德一眼,这才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潘德把鼻子都捏红了。 “不好意思啊潘百户。”,姜甯将竹签插进碗里,伸手从潘德手里把另一碗臭豆腐接了回来,然后转身就塞到了沈君尧手里,笑眯眯的模样像只一肚子坏水的小狐狸。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0章 “大人,那你吃吗?不吃的话帮我端一会儿成吗,我这碗马上吃完。” 曹奎伸手搂着潘德的肩膀把他往前头带,“走走走,带我逛逛黄菊县去。” 潘德看了一眼乖乖端碗的沈指挥使,寻思着自己应该不用担心他认不认识路的问题了,毕竟,不认识路可能更好,这能让他跟姜仵作多逛一会儿…… 第268章 268 各怀鬼胎 姜甯吃东西向来有滋有味,哪怕是一碗闻着臭气熏天的臭豆腐,进了她的嘴,那表情看起来都跟吃了什么人间美味似的,沈君尧有时候很好奇,她为什么这么爱吃。 大概是他的探究的目光太过炽烈,姜甯吃完一碗舔了舔嘴角的花生屑时就问了他一句,“大人,你要不要吃一口很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看着碗里黑漆漆冒着臭气的黑豆腐块,沈君尧正准备摇头拒绝,姜甯却直接用竹签戳了一块递到他嘴边来。 “大人,试试?” 沈君尧的眼光落在她手里的竹签上,那竹签是姜甯方才吃第一碗臭豆腐的时候自己用着的。 姜甯嘴唇上还沾着红色的辣椒油,一直仰着头举着那块臭豆腐,沈君尧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鬼使神差张大了嘴,姜甯眉眼弯弯就把臭豆腐给他塞进了嘴里。 香辣的味道窜进味蕾,与闻起来的臭味不同,嘴里那炸过的豆腐外酥里嫩,吸满了咸香微辣的汤汁,跟酸味拌料相得益彰,当真非常美味。 看着沈指挥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惊喜,姜甯一脸心满意足。 她把另一根竹签塞进沈君尧手里,自己也戳了一块吃起来。 沈君尧看着那根竹签进了她的嘴,瞬间觉得耳根发烫,大抵是这臭豆腐太热太辣了。 曹奎和潘德两人躲在前头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里鬼鬼祟祟看着,嘴角咧得巨大,回头他们在兄弟间就有谈资了。 最后沈君尧果真就陪着姜甯逛了黄菊县的小夜市,直到姜甯把街上没见过的美食都尝了一遍才把这个意犹未尽的人带回客栈。 入夜,月明星稀,凉风轻拂,谁因美食开怀,又是谁因人心动。 昨夜回客栈路上,姜甯已经把朱家三口人尸检的情况给沈君尧说了一遍,沈君尧夜里就吩咐了潘德明日去查朱文的人际关系,今日一大早四人吃了早饭再次赶往朱春来家中。 小小的巷子比昨日造访的时候热闹了一些,有孩童在追逐打闹,家家户户房门打开着,成年人们蹲在门边,有择菜的,有干针线活的,一边干活一边闲话家常,生活气息浓厚。 朱春来家的门是关着的,但隔壁的寡妇在家,她刚出门就认出了沈君尧和曹奎,打了声招呼就想出去,却被曹奎拦了下来。 “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四个御宁卫堵在门口,寡妇纵使不想帮忙也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应下来。 曹奎问她可知道朱文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寡妇瞟了一眼姜甯身后突然眼前一亮,“官爷们,就他啊陈树茂,案发前一夜他还跟朱文吵过架呢。” 姜甯四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手里正端着个碟子要出门,被寡妇一喊,整个人都僵了。 “曹寡妇你瞎说什么啊,你想害我啊!” 曹寡妇往地上啐了一口,叉着腰指着他就开始骂,“你这不要脸的泼皮癞子,你敢说案发前一夜没跟朱文吵架?我半夜起来上茅房就听见了,大半夜的时候呢。” 沈君尧眼神朝陈树茂扫了过去,潘德三步并做两步就把人提溜了过来,陈树茂吓得当即就承认了。 “是,我是跟他吵架了,那是他欠我钱不还我才跟他吵起来的,回头我就回家去了,我啥也没干啊。” 陈树茂不承认,曹寡妇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说他撒谎。 “朱文他找你借什么钱,你自己都没几个铜板在身上,也好意思说借钱给他,你偏鬼呢!” 陈树茂本来还老老实实站着回话,曹寡妇的话却跟火柴点了爆竹一般,他当即就炸了。 “曹寡妇,你净想着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秀珍是你杀的吧?肯定是你跟朱春来勾勾搭搭的事情被她和朱文发现了,人家怕你进门就跟你吵起来,你把人全家都杀了,好跟朱春来恩恩爱爱吧。” 陈树茂的嗓门也不小,他这一吼曹寡妇整张脸都绿了,半个巷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个眼里写满了探究。 沈君尧这下知道为何方才他们询问谁与朱文不和时曹寡妇的态度不对劲了,想来是生怕御宁卫怀疑到她头上来。 陈树茂“啧啧啧”地看了曹寡妇几眼,曹寡妇恼羞成怒正要扑上去厮打他,朱春来对面那户人突然开了门。 第269章 269 邻居们的证词 曹寡妇和陈树茂互相指责的动静不小,朱春茂对门那户人家开门探头出来,表情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起来了?” 开门的是个壮实的男人,个头比鲁坤矮上一些,身后跟着一辆小板车。 陈树茂急忙推开了曹寡妇横在他身前的手,把手里的碟子递了过去,“郭大哥,前天装猪肉饺子的碟子都忘了还你了,不好意思啊。” 男人闻言接过碟子,露出憨厚的笑脸,“不打紧,都是邻居,哪天遇上了再还也不是事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1章 曹寡妇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去瞥陈树茂,嘴里还不忘阴阳怪气两句,“大家伙都记得还,怎么就你一个人吃了郭东家的饺子连碟子都没及时还,怕不是想趁机偷了人家的碟子去换钱吧。”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郭东把他们劝了下来,“都是邻居别伤了和气,再说,我这碟子能值几个钱,曹寡妇也是跟你说笑的,都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郭东说话期间沈君尧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陈树茂似乎对这个他很客气,曹寡妇虽然泼辣些但也听得进郭东的话,郭东多半是个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争吵停了下来,曹奎把人全数叫到了曹寡妇家的院子里,一个一个开始问话。 陈树茂老老实实站着,一脸委屈,“朱文真的欠我钱,案发前些日子他总爱喊我去茶馆听书,我这人没啥本事,就偶尔去干点儿搬搬抬抬的零工赚几个吃饭钱,他每回喊我去就叫一壶茶我们两个人分,最后两回都是我付的茶钱,他说回头还我就没还过。” 因为朱文跟他是邻居,陈树茂家就在朱春来家右边,所以他也没想过朱文会赖这几个铜板的茶水钱。 后来朱文这孩子真就脸皮贼厚,硬是不给,陈树茂这才气不过跟他吵了起来。 “当时他还说等他爹朱春来回来就还钱,那么几个铜板钱还怕走了我的不成,结果你看,还真就人都死了也没还……” 随后曹奎又询问了他案发当夜人在何处,陈树茂随即指了指巷子口的酒馆,说在那儿跟人喝酒聊了一宿,可以请人去查证。 陈树茂说完就轮到了曹寡妇。 她看着屋里站着的这群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毕竟她这是跟有妇之夫偷情,说出来实在不好听。 沈君尧等得有些不耐烦,重重咳了一声,曹寡妇不敢拖延只能低声下气请求不要把今日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得到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同意她才实话实说。 “我跟朱春来是有那么几次,但我不可能为了这事就去杀秀珍他们三个啊。大人你问问他们二人也都知道的,朱春来家就他一个挣钱,他娘又是个瘫的,朱文还好吃懒做,我才不乐意当他家当媳妇的,还不如就这样吊着他,家务活都是秀珍干,我就要个男人打发时间而已。” 曹寡妇年轻时就丧夫,满打满算也已经有七年没个男人在家里头了,其实除了朱春来,这巷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也跟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案发当夜,那个男人正在她屋里跟她翻云覆雨忙着呢。 曹寡妇解释完脸皮也有些火辣辣的,毕竟人活一张脸,陈树茂和郭东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些事一旦传出去,日后她在这巷子里怕是要成那些女人们声讨打骂的对象了。 最后一个回话的是郭东,他摸了摸鼻子还有些不知所措,“这,我跟朱文没啥不和的,都是邻里邻居,见了面就打声招呼之类的,偶尔包了饺子也给他们家送一些。案发那天傍晚我去送饺子也是朱文接的,当时我看见屋里秀珍还在忙着煮粥呢,没想到后来……” 郭东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平日里打着招呼的邻居一夜之间就没了。 “案发当夜你可有不在场证明?”,沈君尧皱着眉问了一句,郭东却是一滞。 “案发那天煮了饺子跟我婆娘喝了两口,早早就睡了,要说不在场证明……我是没有的。” 第270章 270 枣糕少年 郭东刚说完,陈树茂就替他说起了好话来,“谁都有可能杀了朱家这三口子,唯独郭大哥不会。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了,谁见了不得夸他一句。而且他跟朱家无冤无仇的,不信的话大人你们问问朱春来和其他街坊。” 方才还跟陈树茂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曹寡妇也站出来替郭东辩解,“大人,虽然陈树茂这人是个泼皮,但这次倒是没撒谎。郭东这人憨厚老实,平时街坊们找他买肉,有时候少那么一个铜板他也不计较,总说有钱了再补。谁都知道他心肠是最好的。” 郭东是个屠户,卖肉的时候从不来斤斤计较,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肠却特别好,以至于潘德出去问了一圈,还真就一个个打着包票说郭东不可能杀人。 查了一圈朱春来的邻居,似乎没人关注过朱文跟什么人结怨,而朱春来一直没有开门,从曹寡妇嘴里他们才得知朱春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多半又去堵鲁坤了。 时间不多,沈君尧只能再停留两日,他并不放心姜甯留在这儿,只能分秒必争。 在他拧着俊眉思考往哪个方向查之际,陈树茂想起一个人来。 “大人,巷口酒馆隔壁有一个卖枣糕的,他家的儿子跟朱文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去问问他,或许能找到跟朱文结怨的人。” 本来也得去酒馆核实陈树茂案发当夜的行踪,于是一行人又往巷口走了出去。 姜甯走在沈君尧身侧,压低声音问他,“大人,朱文和秀珍的尸体都有死后被泄愤伤害的痕迹,我们要找的人不仅跟朱文不和,跟他娘秀珍估计也多少有些争吵。” 沈君尧同意,他怀疑秀珍和冯婆子被杀是因为护着朱文得罪了凶手。 走到巷口,潘德带着陈树茂去跟酒馆核实不在场证明,曹奎则陪着沈君尧和姜甯找上了一旁卖枣糕的妇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3章 “大……大人,我……我不是故意调戏你的,刚才有人撞着我了……” 沈君尧被她触碰那瞬间也是愣的,像什么东西酥酥麻麻在他心头电了一下,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让他也忍不住心脏狂跳。 “不要紧,注意安全。” 沈君尧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回了话,但比平常略快的语速还是泄露了他的变化,姜甯再抬头就看见了他发红的耳朵。 原来沈指挥使真的是个纯情直男。 “大人,你害羞啊?” 姜甯玩心大起还想逗他一下,刚把手伸过去就被沈君尧牢牢抓住了,黑漆漆的眼睛像个漩涡要把她吸进去,“上值期间,不可胡闹。” 手掌的温度把姜甯烫了一下,她急忙把手扯了回来,顺便给了沈指挥使一个白眼。 刚刚好话说早了,直男依然是直男。 潘德和陈树茂核实完证词从酒馆出来,沈君尧将茶馆说书的事情提了一遍,陈树茂立刻乖乖把他们往茶馆那边带。 黄菊县的县城本来就不大,茶馆也就那么两家,陈树茂和朱文都只是堪堪解决温饱的人家,自然只能选择便宜的那家。 赏菊楼,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扇子坐在一张小桌前。 他绘声绘色说着厌胜术杀人的故事,一会儿装作满脸惊恐的受害人,一会儿装作凶神恶煞的凶徒,活灵活现的表情和语气引得座下的人纷纷鼓掌。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故事里是鲁坤和朱春来两人,但听书的人也都能猜出原型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叻~” 说书人一声吆喝站起身来,茶客们也不吝啬,纷纷掏出铜钱打赏。 他低着头一路道谢收钱,走到沈君尧跟前时眼神余光瞥见了飞鱼服火红的袍角,抬起头来就对上了沈君尧那双凌厉的黑眸。 “官……官爷是要打赏吗?”,说书人战战兢兢问出声,腰躬得更低了。 沈君尧盯着他的头顶淡淡回道,“那得看你说的东西值不值了。” 第272章 272 兜兜转转 茶馆里的人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在热热闹闹吵着听后续的人也都噤了声,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姜甯几人。 说书人似乎没太理解沈君尧这话是什么意思,弓着腰微微抬头问他,“大人想听什么?” 沈君尧朝着角落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茶馆老板急忙吩咐小二去上壶好茶,说书人低着头毕恭毕敬跟了过来。 “你方才说的故事就是朱春来家和鲁坤两家的故事吧,本官看你把细节说得如此细致,看来了解得挺清楚的,你就是赵云从吧。” 说书人闻言抖了抖,依然是低着头丝毫不敢直视沈君尧,“是,小人就是赵云从。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一个讲故事的,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我就添了些想象说故事而已……” 小二将茶端了上来,小心翼翼给沈君尧倒了一杯,沈君尧转着杯子也不喝,突然转头向赵云从发问。 “我也不想跟你绕关子,听说朱文近一个月来跟你走得颇近,他家可有得罪什么人?” 赵云从闻言赶紧回道,“回大人话,小人不太清楚这些,他来也不过就是想从我嘴里挖些故事,我给他说故事,他便带人来我这儿听说书,至于结怨,我是不清楚的啊。” 随后为了证明自己与凶案无关,赵云从指了指茶馆里的一个小二,说自己案发当日因为染了风寒嗓子疼去看大夫,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而这个小二一家跟他住在一个合租小院里,当天夜里还帮他熬过一次药。 赵云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领路的陈树茂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插了嘴,“大人,朱文这小子虽说混了点,但还真就不曾听说他跟什么人有过节,最多也就搞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要说仇大得要杀人的,真就不曾听过。” 姜甯想起杜恒提过的郭小柔,于是便趁机又向陈树茂和赵云从打听起这个姑娘的事情来。 没想到这名字一说出,陈树茂第一个摆起手来。 “这也是段孽缘,小柔爹娘不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早就被分开了。” 看样子陈树茂知情,姜甯立刻追问起来。 “哎,怎么说呢。朱文这人说白了就是个仗着家里养的蛀虫,啥也不会干,虽说他样貌生得不算差,但谁家爹娘愿意让女儿嫁个懒蛋,自然是不乐意的。” 有情人被棒打鸳鸯,这倒也有可能是作案的动机。 沈君尧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向陈树茂打听郭小柔的家人,哪知道兜兜转转一大圈,这郭小柔竟然就是郭东的女儿。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回了朱春来家的巷子里。 午饭时间将至,家家户户开始起灶烧菜,各色各样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巷子里都是饭菜的香气。 郭东家房门紧闭,但里头传来烹炒的声响,潘德当即敲起了门。 开门的人并不是郭东,是一个长得很和善的妇人。 “郭大嫂,炒猪腰呢,好香啊。”,陈树茂吸了吸鼻子朝妇人打起招呼,眼睛忍不住往院子里的灶上看去。 郭大嫂看见屋外的御宁卫似乎有些紧张,捏紧了手里的锅铲点点头,“你要不装两口回去吃吃?” 陈树茂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撒腿跑回了自己家中拿碗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4章 曹奎看了一眼屋内的桌上只放了两只碗,想起她家明明是三口人,当即觉得不对劲。 “郭大嫂,听说你有个女儿郭小柔,跟朱文走到一块去了,但你们没同意,她人在哪儿呢?” “朱文不是个合适的夫婿人选,我们也是为了小柔好。为了让她死了这条心,我们大半个月前就已经把她送到姑姑家去了。她还小,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日后再大些就能理解的了。” 郭大嫂说完低头在腰间的围兜上擦了擦手,姜甯看见了她手背上有一道浅白色的肉芽,像是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浅浅伤疤。 沈君尧信奉眼见为实,曹奎说了句“叨扰了”便和潘德进屋去搜。 郭大嫂也没反对,大大方方让他们进屋去,自己举着勺子又重新回到了灶台前翻炒起来。 第273章 273 父母的爱 曹奎和潘德在屋里找了一会儿,确实没找到人。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也只有男人的衣衫和两套稍微稳重些的妇人衣物,并没有年轻女子的生活痕迹。 “大人,屋里另一件房子的衣柜只剩下几件冬季的衣衫,也没有首饰,床底下有两双铺了灰的女子棉鞋,看样子郭小柔确实有段时间不在这儿了。” 曹奎翻看得仔细,将能想到的位置都找了一遍,种种迹象都表明郭小柔确实已经不在家了。 “这是怎么了……”,郭东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姜甯四人,神情紧张。 郭东身后还拉着一辆板车,上头只剩下一扇猪肉,血水浸透了车板,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陈树茂这个人又适时回来了,手里端了个碗基蹿了进来,“郭大哥,几位官爷想问问小柔的事情呢。” 郭大嫂将锅里的姜片炒腰花装了起来放到桌上,朝陈树茂招了招手,陈树茂咧嘴笑着赶紧过去装了一勺,又添了一把旁边碟子里的油菜。 曹奎把找上门的事情又对着郭东复述了一遍,郭东推着板车放好后洗手抹了把脸,然后接过郭大嫂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才说起郭小柔的事情来。 “大人,我们跟朱家虽然是邻居,平日里也会送些吃的,但是朱文这孩子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太混了,确实不是个谈婚论嫁的好人选。我妹妹在外地,她外亲家中有个品德不错的孩子,不管小柔看不看得上,我都想让她先去接触接触,为人父母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大人若是有孩子就能理解的。” 郭东说着就叹起了气,郭大嫂眼眶微红上来握住他的手,从两人神态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很疼爱这个女儿。 成功蹭了饭的陈树茂吃人嘴软,当即也帮了腔,“大人,小柔这孩子又乖又漂亮,朱文是真的配不上。再说了,郭大哥早早就把她送走了,都得有半个多月了吧,那时候朱家那三个还没出事呢。” 结果一轮问下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线索是一点都没找到。 沈君尧看着一直没开门的朱春来家,决定换个思路查。 朱春来回家的时候房门是锁上的,他喊了无人应答所以才把门踹开了,这也就说明凶手要么是翻墙进去的,要么是死者三人主动邀请进入的。 朱文被分尸但血迹并不多,证明朱家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凶手是被死者主动邀请进入的,那离开的时候也须得翻墙而出,毕竟,没人可以锁门了。 翻墙,那就意味着得在夜静无人时进行。 但朱春来回家的时候也正值深夜,从供词上看,他是刚过了丑时到家的。 那就得问问周围这些邻居,最后一个见到朱家的人是谁,又是什么时辰了。 午饭没吃,姜甯那一份枣糕也早在路上就分给了这三个大男人,现在终于可以回客栈吃口热饭,她瞥了一眼沈君尧优越的侧脸,心里暗暗骂了句吸血的工作狂。 饭菜上得很快,姜甯看着桌上的糖醋里脊饿得眼冒绿光,沈君尧低笑着用还没吃过的筷子给她夹了一箸,对面的曹奎埋头扒饭,佯装看不见。 姜甯看着沈君尧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眼前一晃而过,想起自己摸了沈指挥使的嘴唇,瞬间又觉得糖醋里脊更好吃了。 沈指挥使真是,秀色可餐啊。 沈君尧可不知道姜甯这奇怪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看她狼吞虎咽像只小松鼠的模样倒是很有食欲,他自己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饭后潘德带着一叠供词找了过来,是府衙在案发之后搜集的巷子里那些人的供词。 四个人围在桌上,一人几份开始寻找与时间相关的信息。 烛火点了两个多时辰,他们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曹寡妇的对面住了一对卖货郎夫妇,两人的供词里提到,案发当夜戌时中,他们归家的时候经过朱春来家门口,当时里头还有人在说话,是秀珍和冯婆子。 这也就意味着,戌时中到丑时初这个时间段就是凶手犯案的时间,中间两个多时辰,足够处理三具尸体了。 而另一个住在巷子拐角的邻居在证词里提到,案发当天看见过朱文离家外出,当时是上午,他是跟在郭大嫂后头离开的。 第274章 274 熊孩子和熊家长 有人见到了案发当日朱文离开。 而且从所有证词中翻找过,那人是最后一个见到还活着的朱文的人。但因为朱文被误认为在夜里被害,所以府衙的捕快没有留意到这个时间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5章 次日一早四人再次前往朱春来家所在的巷子。 曹奎想着先去寻找卖货郎两口子,但沈君尧制止了他。 “卖货郎住在郭东家隔壁,虽然郭小柔早就已经离家了,但我对他们二人还是抱着怀疑态度。先去最后看见朱文那人的家中。” 从沈君尧这番话当中,姜甯已经意识到他开始怀疑郭东了。 “是。” 曹奎并未有疑,果断叫上潘德,转头往另一个证人家中去。 最后一个看见朱文的人是个年轻绣娘,沈君尧让她仔细回忆一下当日看见朱文的情景。 绣娘敛眉回忆了片刻,然后将当日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遍。 案发当日的上午绣娘看着太阳光正好,于是便将被子搬到院中晾晒,当时她弟弟出去买枣糕回来吃,于是家中的门便一直敞开着。 绣娘在院中摊被子,透过门口看见郭大嫂提了个小篮子就往巷口走,篮子上盖了一层麻布,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何物。 随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又看见朱文从门口过去了,脚步还有些匆匆。 绣娘当时也并未多想,正在拉被子就听见弟弟远在门口就喊起她来,她便出去门口接弟弟手中的两包枣糕。 就这么站在门口从弟弟手里接过东西的瞬间,她看见朱文鬼鬼祟祟贴在拐角目光看着前方,不知道在干什么。 待她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朱文已经急急离开了,而弟弟拉着她的裙摆嚷嚷着要一起吃糕,她也没当回事就牵着弟弟回去了。 “当时我看朱文走的挺匆忙的,似乎在追赶什么人,但是前头除了郭大嫂我也并未看见其他人经过。” 绣娘绞着手帕低头回话,旁边的沈君尧不出声,她也不敢多言。 姜甯想起被强行送走的郭小柔便向绣娘打听起来,绣娘听见郭小柔的名字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小柔想什么,我从前瞧着她跟杜恒的感情很好,没想到最后居然看中了朱文这么个下三滥的,郭大哥和郭大嫂将她送走也是为了她好。” 似乎从他们开始调查郭小柔开始,所有人都在说郭东两口子将郭小柔送走是为了她好,巷子里的人似乎都觉得朱文不是好人。 但陈树茂也说了,朱文只是混了点没干什么缺大德的事,为何人人都觉得朱文不成? 绣娘似乎也看出了姜甯的疑惑,她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芝兰玉树的红衣大人,红着脸扯了扯姜甯的手把她拉到了一旁。 “也不是我们看不起朱文,是他……年纪轻轻不学好,四处偷看女子洗澡更衣。他都十四了,巷子里一大半的女子都被他偷窥过,吓得大家伙儿有段时间都得有人守着门窗才敢洗漱。” 姜甯顿时满头黑线,想不到这朱文还是个该死的偷窥狂。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被看得很重,要是还未出嫁就被男子看了裸体大部分人家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不知羞耻。 但奇怪的是,犯错的明明是男子,最后的骂名却让女子承担了,着实无耻又可笑。 绣娘不安地低着头看自己的鞋,语气既愤怒又无奈,“朱文他娘是个泼辣尖酸的,明明是朱文偷看了别人洗澡,她却张嘴就骂是被偷看的人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去看。成婚的妇人也就罢了权当耳聋不管,但没出嫁的年轻姑娘谁遭得住秀珍婶子这样满大街宣扬大吼,以至于谁也不敢多说朱文,但谁都厌恶他。” 这不就是妥妥的古代版熊孩子和熊家长吗,让姜甯想起那些搞笑的受害者有罪论来。 难为秀珍她自己也是个女人,但在教育朱文这方面倒是疯狂护着这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把他养成了一个实打实的熊孩子。 但朱文不小了,十四岁的年纪,早已明白礼义廉耻了,只不过是单纯的坏罢了。 想到这里姜甯心中顿时涌现出一个可能性来,一个郭小柔为何会突然离开杜恒非要跟朱文在一起的可能性。 第275章 275 疑心起 从绣娘家中出来,姜甯将朱文干的荒唐事说了出来,潘德听完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虽然是个跟曹奎差不多的大老粗,但他有个乖巧可爱的闺女,一听到朱文的行径,他稍微代入一下自己的孩子瞬间火气就蹭蹭上涨。 姜甯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郭小柔会不会是被迫跟朱文在一起的?” 杜恒提过,郭小柔是从小就不大喜欢跟朱文在一块玩的。 按照正常情况,一开始并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因为脸好看就能喜欢上了呢? 联想到朱文跟秀珍的“战绩”,再加上郭小柔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姜甯下意识反应就是郭小柔也许是被威胁了。 也许是朱文偷看了她洗澡,又加上秀珍的添盐加醋,她怕毁了名节才答应了朱文。 沈君尧觉得姜甯这个想法很合理,立刻让潘德启程去找远在外地的郭小柔,极有可能是郭小柔被逼急了一家人联手将朱文三人杀害。 潘德领命离去,姜甯他们这才前往卖货郎家中。 路过朱春来家门前的时候,姜甯发现朱春来终于在家了,房门敞开着,正在里头喝闷酒。 沈君尧示意曹奎进去询问一下他是否知道郭小柔和朱文之事,自己带着姜甯敲响了卖货郎吕行的房门。 吕行背着背篓正要出门,却被沈君尧堵在门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6章 眼看着是走不成了,吕行只能把人迎进屋里,叫妻子章氏去倒两杯水过来。 时间紧急,姜甯也不废话,直接问他和章氏从朱春来家中经过听见了什么。 吕行回忆了一下才接话,“没听得太清楚,毕竟就是刚路过,只依稀听见秀珍说没钱了,明日朱春来要回来了不好买菜什么的,冯婆子就抱怨了两句。” 没钱了。 沈君尧瞬间抓住了话里的关键字。 朱春来说了,留了足够的菜钱和尾款给秀珍,但秀珍却克扣了鲁坤的工钱。 克扣了一两三吊钱,居然还是缺钱。 那钱,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沈君尧将这个疑问先记了下来,随后才找上了郭东。 郭东家的门依然关着,姜甯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开,吕行正好背好背篓出来,看了一眼便道,“郭大哥他应该是出去收猪仔了,一般都是早上这个时候去一趟,午饭之后去一趟,把猪收了再回来现宰,卖的时候都是最新鲜的。” “那郭大嫂呢?”,姜甯看着门起了疑心。 吕行也不太清楚,摸摸头说大概是去买菜了。 因为绣娘说朱文跟在郭大嫂后头鬼鬼祟祟出去了,姜甯便问起吕行在案发当天午后可有见过郭东两口子,吕行点点头。 “有的,那天酉时初吧,郭大哥和郭大嫂一块回来的,车上推了三头大猪。我娘子看切出来的下水很新鲜,还管他买了些回来做卤味。” 吕行说完见沈君尧没说话,掂了掂背篓就告辞了,姜甯扯了扯沈君尧问他想到了什么。 沈君尧摇摇头说觉得有地方说不通,但还没想明白,暂且按下不表了。 两人跨进朱春来屋里才发现他浑身都湿透了,旁边放了个木桶,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曹奎轻咳了一声解释起来,“他醉得厉害,问啥都是胡言乱语,我只能先把他弄醒。” “问出什么了?”,沈君尧瞥了一眼朱春来,眼神落在了屋顶上。 “他倒是知道朱文跟郭小柔的事,但郭东当时就骂了郭小柔一通还把她关了起来,随后郭大嫂又送了些肉上门说不要因为孩子的事情上伤了和气,他也就没管了。” 姜甯有些无语,感情这两家的大人就压根没当一回事…… 朱春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小柔是个好姑娘,但郭东不愿意我们也没想过强求,又不是没有别的姑娘了,何必把关系闹僵。” 姜甯问他知不知道朱文得罪过什么人,他还是一味摇头,“家里全靠我工作赚钱,我忙得很,回家倒头就睡,秀珍把孩子养的很好,我没有多过问。” 得了,又是丧偶式教育,难怪惯出一个没脸没皮的熊孩子。 姜甯和曹奎在这头继续问着细节,沈君尧却突然踩上墙壁用轻功翻上了屋顶。 他立在房顶上,目光逡巡扫过朱春来家整个屋顶,在临巷墙壁的瓦片上发现了些异样。 第276章 276 饺子 庆京属于季节分明的城市,冬夏温差大,降水集中在夏季,民居的瓦片上并不容易长苔藓,倒是很容易长一种矮小的瓦松。 瓦松矮矮胖胖,叶片肥厚,叶面翠绿叶底浓绿,夏日雨水充足叶片的水分也更足。 而沈君尧站在屋顶上能看见临巷的墙头瓦片有一片稍微暗一些的痕迹。 那一片的瓦松似乎被重物压拽过,统一朝着屋内的方向歪去,不少叶片被压扁,也有零星掉落的,干瘪着落在瓦片上。 中间还夹着这一些瓦松直接被压得翻向屋内那一侧,几乎与瓦片平行了。 但瓦松生命力顽强,即便被压歪也依然坚强生长着,于是就在那一块范围里斜着长,形成了与周围颜色不一致的情况。 姜甯发现了沈君尧目光落在瓦片上,她可不会轻功上不了房顶,只能眼巴巴朝着沈君尧问了起来,“大人,屋顶上发现什么了?” 阳光灼人,迎着光往上看刺眼得很,姜甯只能抬手挡光看过去,从沈君尧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就这么一瞬间,他脑子里浮出昨日姜甯微热的手指蹭在他嘴唇上的画面。 沈君尧,上值中,想什么呢。 他敛住心神,为自己办差期间起了不该有的杂念感到一丝羞愧。 “凶手应该是翻墙进出的,瓦片上留下了拖拽痕迹。” 姜甯当时看朱文的尸体就知道朱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今瓦片上有拖拽痕迹,极有可能是凶手拖着尸体翻墙而入留下的痕迹。 她让沈君尧仔细查看瓦片和瓦松,寻找上面是否有暗红色的干燥血迹。 曹奎闻言则走到了屋外去,他站在沈君尧那个位置的下面,睁大眼睛在瓦片下沿和地面处搜查起来。 朱春来看着她们三人各忙各的,自己仿佛像个局外人,他甚至不知道儿子已经如此顽劣,只觉得一种无力和沮丧遍布四肢百骸。 时间分秒不停往前流动,沈君尧和曹奎同时有了发现。 屋顶的瓦松上找到了零星几滴暗红色血迹,其中一块有缺口的瓦片下沿也沾着同样颜色的血迹。 凶手确实是搬着尸体翻墙而入的,而且是用什么东西将尸体装了起来,所以血液滴落并不多,痕迹并不明显。 “朱文在别处被杀害,随后凶手将尸体带到朱家,将秀珍和冯婆子也杀死之后才布置的现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7章 沈君尧给出了结论,朱春来这才回过神来。 他跪着挪到沈君尧脚边,额头重重磕在硬石板地面上,声音沙哑如同风箱,“大人,求你找到凶手,求你了。” 沈君尧默不作声挪开身子,并不接话,曹奎让他起来不要冲撞了指挥使,朱春来这才起身站好。 “秀珍和冯婆子似乎没有挣扎,我在尸体上并没有看见防御性伤痕和挣扎痕迹,朱春来,你回家之后可有看见屋中有东西翻动或者移位的痕迹?” 府衙记录的文案卷宗里说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但当时夜里视线并不好,也许凶手移动过什么东西他们也很难察觉。 但朱春来是屋主,家里的摆设他应该是熟悉的。 朱春来抬臂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认真回忆着,随后回曰不曾有。 “椅子床铺都是整齐的,家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进出的痕迹,所以府衙那头也朝着厌胜术的方向查了……” “全被你一句话给误导了。”,沈君尧冷冷瞥了一眼朱春来,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 朱春来一句话都不敢接,低着头愣愣站着。 姜甯进去看了一眼屋子,又从屋内窗户往墙边看去,这当中并没有任何东西遮挡视线,距离也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她觉得不合理。 “如果连床铺都是整齐的,证明秀珍和冯婆子被杀的时候并不是在休息当中极有可能还坐在堂屋,那凶手拖着朱文的尸体翻墙而入,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有可能。”,沈君尧目光穿过朱春来家的门直勾勾盯在郭东家紧闭的房门上,“死者受害之前如果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自然不会察觉任何动静。” 姜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来。 郭东两口子似乎经常给邻居们送吃的。 第277章 277 故事 郭东一家的嫌疑越来越重,但人却依然不知所踪,曹奎立刻出发赶往卫所去调遣人员搜查。 姜甯总感觉事情跟郭小柔脱不了关系,但潘德也没那么快能赶回,他们只能静候消息。 从朱春来家中出来,曹寡妇跟两人打了个照面,瑟缩了一下赶紧进屋,姜甯小跑着过去喊住了她。 “曹娘子,借一步说话。” 曹寡妇顿了一下,转过头时脸上还有些不自然,“你唤我什么?” 姜甯虽有不解但还是大大方方回道,“曹娘子啊,怎么了?” “你为何不跟他们一样,唤我曹……寡妇。”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姜甯挥挥手也没有掩饰,实话实说,“你是死了丈夫,但你也是普通女子啊,为何一定要唤你曹寡妇。谁规定死了丈夫就得一辈子当个寡妇吗,还不让人过寻常日子了?” “你倒是个好心的……”,曹寡妇感激地笑了一下,跨进屋里才问道,“你想问什么?” 姜甯见她不抵触了急忙问起正事来,“案发当日,郭东有没有给秀珍他们送过吃的?” 如果凶手进屋的时候死者已经失去意识,那就很可能是用了蒙汗药之类的昏睡之物,毕竟尸体上并没有其他中毒的特征,极有可能是郭东两口子在吃的东西里做了手脚。 曹寡妇不知道姜甯为什么问起这个,但也给了她答案。 “有的,那天正巧郭大哥回得晚,猪肉没来得及卖,切了点新鲜的做了猪肉饺子,我们这边好几户邻居都分了一些,他们家特别和善,时常都送些吃食,并不奇怪的。” “大约是什么时辰呢?” “申时末吧,差不多饭点的时间,新鲜的白菜猪肉饺子浇上辣油,香得很啊。” 曹寡妇似乎对那顿饺子念念不忘,提起都是赞不绝口。 沈君尧站旁边静静听,心里却在冷笑。 选在饭点时间,饺子煮熟了,为了防止被送的人家放着第二天再吃甚至把辣油也浇上了,确保收下的人家都会在当天吃下。 郭东的嫌疑更大了。 吕行说郭东每日午饭之后会去取猪回来现杀,但是案发那日却把三头猪都运了回来。 屠户买了猪却没有赶上卖肉时间,那这中间是干什么去了呢? 为了确定郭东当日的行踪,沈君尧和姜甯沿街找到了几个屠户,问出了较近的养猪场就直奔而去。 去往养猪场的路上,姜甯和沈君尧又路过了赏菊楼。 茶馆中间,赵云从又在绘声绘色说着故事,但内容却不是关于朱春来一家的诡案。 “娇娇那叫一个羞啊,阿武立刻乘胜追击,好多歹说哄着,娇娇才勉为其难答应了他的求亲。无媒苟合那是要被人耻笑的,娇娇一个富小姐哪能丢这样的脸,心想着反正都是阿武的人了,这亲,不结也得结啊……” 赵云从的新故事讲的似乎是一对私定终身的小年轻,虽然内容常见,但他说得巧妙,底下的客人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姜甯对这种公子小姐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瞥了一眼就要往前走,沈君尧却听出了别的东西来。 娇娇,阿武,无媒苟合,不结也得结。 娇柔,文武。 郭小柔,朱文。 沈君尧当即伸手扯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姜甯,直接往茶馆里头走去。 赵云从还在绘声绘色说着,直到沈君尧施施然落座,一双鹰眸带着了然盯在他身上,他说话就开始不利索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8章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啊!快说啊!” 底下的茶客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御宁卫,对赵云从突然住嘴感到不满,一直嚷嚷着追问后续。 赵云从不敢再看沈君尧,赔着笑脸朝客人们解释,“今儿有事,欲知后事如何,明日清早叻。” 茶客们起哄声和嬉笑声闹成一片,赵云从疾步出了茶馆,在一个暗巷里停了下来。 “两位大人,我知道的都招了啊,你们还想如何啊?”,赵云从看着紧跟在身后的沈君尧和姜甯,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求饶感。 沈君尧一步步靠近,每一步的声音都跟阎王索命一般敲在赵云从耳朵里,他不由自主往后退,最后脊背撞上了厚实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娇娇是郭小柔吧,那阿武想必就是朱文了,你确定知道的都招了?若是记差了现在能想起来就最好,若是真的记不住了那便到牢里仔细想想?” 沈君尧言语间已经站到了赵云从面前,赵云从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哆哆嗦嗦道,“我招,我招,我撞见了朱文行凶。” 第278章 278 恶人 赵云从被沈君尧周身凌厉的气势吓得面无血色,一开口就说看见了朱文行凶。 “我有一日去隔壁县找人,路过两里之外的玉米地,撞见了朱文……在欺辱郭小柔。” 姜甯和沈君尧同时皱起了眉。 借着赵云从的口供,姜甯已经能猜到郭东为何要杀朱家三人灭口了。 赵云从是个说书人,在隔壁县有个朋友时常会收集些新鲜事跟他换银钱,赵云从再将这些故事改编一番成为自己谋生的手段。 那日上午凑巧他在去找朋友的路上经过了一块玉米地,天气热得叫人心烦,他便躲在高高的玉米杆下想喝口水歇一歇。 就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听见玉米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好奇心顿起,将水囊别好就偷偷摸摸循着声音的方向往玉米田深处走去,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里头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赵云从是个说书人,任何能改成故事吸引人让他赚钱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于是就壮着胆子朝哭声靠近。 等他摸到能听清楚对话的位置,趴下身来就在玉米埂的位置拨开那些叶子往里瞧,瞬间让他看见了浑身燥热的一幕。 朱文光着身子骑在郭小柔身上,一只手钳制着不让郭小柔逃跑,一只手不断在撕扯郭小柔仅存的肚兜。 郭小柔哭得嗓子都哑了,一直在求朱文放过她,还说自己跟杜恒已经商量着要跟家里提定亲了,求朱文看在杜恒的份上别做傻事,自己绝对一句话都不会说出去的。 赵云从看见朱文的脚边有个摔碎的酒坛子,看样子应该醉的不轻了。 不管郭小柔怎么求饶朱文都无动于衷,就这么硬生生强占了郭小柔,一边动作还一边嘲笑,说是以后她就是只破鞋了,杜恒再也不能在他朱文面前炫耀了。 郭小柔心如死灰躺在地上,前头还死命挣扎,后来实在没力气又失了清白整个人都跟死了一样,不管朱文说什么都没了反应,只是呆愣愣躺在地上。 姜甯越听越气,捏着拳头抬起脚就往赵云从身上踹,“你是畜生吗?!为什么不上去制止?” 沈君尧压根没拦她,赵云从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哎呀”一声往地上倒,“我,我当时是真的色心上头了,只是想看场活春宫……我没想到会出事……我……” 姜甯感觉自己被气得头晕脑胀,这是什么烂人,她压根顾不上什么伤不伤人,一脚一脚往赵云从身上踹。 她是御宁卫,赵云从哪敢反抗,只能抱着头老老实实挨打。 等她踹得额上都出汗了沈君尧才轻轻将她扯到身侧,低声让她冷静下来。 “踢了那么久也累了,让他把话说完,回头再踢也不迟,别累着自己了。” 姜甯本来还恼火得不行,沈指挥使这样公然纵容她发泄私愤的行为倒是让她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赵云从看她笑了这才颤颤巍巍爬起来跪好,小声解释着,“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会出事,我只是图个刺激而已,后来朱文也没说过出问题啊……” 沈君尧可不像姜甯只看见了郭小柔被欺负,他想到了更深层的问题,赵云从跟朱文是如何勾搭在一块的。 赵云从可不敢再有隐瞒了,老老实实招了出来,“我……我用这事要挟朱文要钱了。” 姜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感觉拳头又硬了。 赵云从果真是个无耻小人,他不仅没有救郭小柔,他还勒索了朱文。 郭小柔被糟蹋之后傻愣愣躺在玉米田里,朱文一直在要挟她,逼她回去之后主动跟杜恒划清界限说喜欢的是自己,如果她乖乖听话那就娶她,否则她就等着名誉扫地。 朱文当时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估计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荒唐事,但是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眼底全是兴奋。 郭小柔一句话都没有,一丝不挂躺在地上,他好说歹说郭小柔都没给回应,他便按耐不住骨子里的残暴了。 朱文威胁要将郭小柔拖回去,让整个巷子的人都看看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让她爹娘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提到郭东夫妇,郭小柔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总算有了表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39章 她的眼泪再次滑落,哭着答应了朱文的要求,朱文笑着骂她犯贱随后又再次将她扑倒在地…… 风吹过玉米林,叶子唰唰摇动的声音遮住了恶魔的低语。 第279章 279 一两三吊钱 后来朱文让郭小柔自己先回去,两人一同离开容易让人起疑。 郭小柔早就麻木了,也不作声,行尸走肉一般穿戴好衣服整理好发髻,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朱文心满意足躺在地上歇着,好不得意。 而赵云从也是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因为他是爬在地上偷窥的,朱文躺下来一侧身就对上了他露出来的眼睛,两个人同时被吓得轻呼出声。 朱文心虚,脸上是无法遮掩的慌乱,十四岁的少年如何是三十多岁人精的对手,赵云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恐惧。 他勒索了朱文。 赵云从告诉朱文,如果朱文不给银子堵住自己的嘴,他便到府衙去,将朱文强暴郭小柔一事说出去。 这是要蹲大狱的罪,朱文哪里还敢嘴硬,立刻求爷爷告奶奶让赵云从替他保密。 赵云从看他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家,也不敢多要,只开口向他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那可不是随手就能得到的数量,朱文都吓得懵在了原地。 他一直解释着说自己身上没那么多钱,赵云从却不依不饶让他回家去取。 朱文可不敢拿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开玩笑,当即就答应了赵云从,说是回家去取再亲自送到赵云从家中去。 赵云从不放心,跟着他一块回去,见着他进了家门才离开。 “朱文这人家里也没几个钱,听说他爹把钱捏得死紧,他好说歹说才从他娘手里要了一两银子给我,我那时候鬼遮眼了哪里肯,就非要拿到剩下的四两银子。”,赵云从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越说声音就越低。 拿了一两银子之后赵云从并不甘心,第二天等了半日也不见朱文来,于是等他出了门就尾随上去要他将剩下的四两银子拿出来。 朱文求着他宽限几日,还说自己去给他拉客人到茶馆听书,好说歹说才让赵丛云答应下来。 后面朱文又陆陆续续来找了他五回,慢慢凑齐剩下的银子。 因为这不能说的秘密,朱文和赵云从那段时间来往颇多,看着倒像是感情不错的模样,实际两人不过是一人为命,一人为财罢了。 “朱文他最后还……还欠我两吊钱呢,案发前两天他还了一两三吊钱给我,我还追问过他剩下的那两吊钱什么时候给。我真的不是凶手,我只是求财,不敢杀人的啊,大人明察啊。” 赵云从跪在地上膝盖都有些麻了,一再表示自己虽然跟朱文有过节,但是绝对不是凶手,他没有动机,而且上次也查过了,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大人,一两三吊钱!”,姜甯压根没有理会赵云从,听见数字那一刻她直接看向了沈君尧了。 沈君尧也记得这一两三吊钱,正是秀珍克扣鲁坤的数字,一分不差。 看样子朱家的钱都被朱文拿去补赵云从这个窟窿了,否则也不会非要扣下鲁坤这一部分尾款。 但从赵云从口中所说,朱文并没有还清最后的两吊钱,因为家中已经没钱了。 那两吊钱,朱文或许是想拖到朱春来回家再想办法弄钱的,只是他没等到,人就已经被杀了。 只是他为何要偷偷摸摸尾随郭大嫂,难不成想用郭小柔的事情威胁郭大嫂给钱? 但是郭东和郭大嫂两人如果已经知道朱文强暴了郭小柔,又怎么可能还跟朱文他们和平共处了大半个月之后才下手杀人呢。 姜甯想不明白,走出暗巷之后她把疑惑告诉沈君尧。 沈君尧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突然杀人多半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对郭东两口子来说,郭小柔就是最大的刺激,或许他们一直到案发那日才知道郭小柔的遭遇。” 自己捧在手里的宝贝女儿,被一个烂人盯上侵犯了。因为害怕丢失名节只能忍痛跟心爱之人分开,顶着被所有人误会的眼光口是心非说喜欢一个禽兽。 世间没有什么父母能忍受这样的打击。 如今郭小柔被送离,郭东和郭大嫂只要除掉了朱文以及可能知情的秀珍和冯婆子,那郭小柔被伤害的事情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郭家三人都不知道,除了朱文,还有赵云从目睹了一切。 第280章 280 猪肚藏尸 郭东买猪的养猪场位置有些偏,沈君尧和姜甯骑马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太阳特别毒辣,热力蒸腾将地面粪便的味道烘烤发散,周围弥漫这一股浓烈的臭味。 饶是姜甯这种接触过各种臭味的人都忍不住捏了捏鼻子,沈君尧倒是面色如常走在一旁。 肥头大耳的猪挤成一团睡在猪圈里,一个端着西瓜在地上啃的大爷听见脚步声掉过头来,看见两人才急急忙忙把瓜皮往猪圈一扔就迎了上来。 “两位御宁卫的大人想要买猪?” 沈君尧面无表情回道,“找人。” 虽说不是做生意,但御宁卫这身份就是知无不言的告示,大爷依然乐呵呵把两人带到草棚里坐下,还递了块西瓜过来。 在外头奔走了大半天本就口渴,再加上热气熏蒸,红彤彤起着细沙的西瓜此刻带着叫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姜甯吞了吞口水下意识还是先看了沈君尧一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0章 “想吃就拿吧。” 沈君尧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姜甯眼巴巴的目光,眼神不自觉柔和起来,语气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 “谢谢大人。”姜甯喜滋滋接过西瓜朝大爷也道了谢,毫不避讳酸臭的环境,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大爷给沈君尧也递了一块,沈君尧礼貌地拒绝了,大爷也不强求,自己端着啃了起来。 这是一个商户的养珠场,大爷是被雇来管买卖的,来往的屠户他多数也都认得。 “老人家,想向你打听一下,郭东平日里是否都在固定时间来买猪。” 大爷伸手擦了擦嘴上的西瓜汁点点头道,“是啊,郭东我是有印象的,性子好有礼貌,挑猪仔的眼光也好,还有个乖巧可爱的闺女,每回来了都要跟我炫耀一番。” 看得出来,郭东确实很疼郭小柔,时刻挂在嘴边。 见大爷记得郭东是谁,沈君尧急不可耐询问他是否记得案发那天的午后,郭东是什么时间来买猪的。 本以为大爷年纪大了,时间也快十天了,他应当是记不得了,但大爷却立刻就想了起来。 “记得啊,就是午时中啊。平时都是他一个人来,买了猪跟我聊两句就走,那天他婆娘突然过来找他,神色匆匆,也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后面挑了三头大猪两人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到午时末呢。” 听完大爷的话,沈君尧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郭东午时中来买猪,回到家被吕行两口子遇上却是酉时初了,中间两个多时辰的时间,足够杀人分尸了。 至于那三头大猪,恐怕也是精挑细选用于藏匿尸体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沈君尧最后只问了大爷一个问题,“老人家,郭东当日买走的三头猪可有开膛破肚?” 大爷已经啃完手里的西瓜了,“噗噗”朝外吐了一地的黑瓜子,表情十分奇怪,仿佛沈君尧问了什么费解的问题,“没杀啊,都是活猪,拖回家才杀这才新鲜啊。” 果然,郭东挑的那三头大猪,都是早有准备的。 吕行两夫妻看到了猪的时候已经切开了肚子掏出了内脏,猪肚皮里藏着的,恐怕就是被分尸了的朱文。 没有什么比血腥味和猪粪臭味更能掩盖死人血腥味的了。 姜甯吃完了西瓜,沈君尧也得到了答案,两人如今只要找到郭小柔应该就能将案件的真相还原出来了。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潘德带回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郭小柔并不在她姑姑那儿,我赶过去隔壁县的时候他姑姑说郭小柔离开她家已经有十来天了,郭小柔恐怕是躲起来了。” 眼看着还有一日的时间就要返京,沈君尧不想再拖,直接起身前往郭东家中。 上午的时候曹奎从卫所带了人去找郭东两口子,结果他们并不是逃离,只是去了一趟郊外就回来了,回家之后便一直被御宁卫暗中盯着,在家中并没有外出。 沈君尧再次找上门的时候,郭大嫂正蹲在地上磨刀,郭东穿着围兜一下一下砍在猪骨头上,砧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郭小柔是不是已经死了。”,沈君尧一句话就让郭东和郭大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第281章 281 替罪 郭东两夫妇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整个屋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巷子里传来孩童打闹,邻居闲聊的声音,屋内却静如死水,一堵墙将世界硬生生分割成两个部分。 沈君尧往前走了一步,眼神落在郭东青筋直冒的右手上,郭大嫂突然站起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柔好着呢。我们还得吃晚饭呢,各位大人请回吧。” 沈君尧不发话,一屋子的御宁卫谁也不敢动,郭大嫂还要张嘴却被郭东捏住了手腕。 “各位大人,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曹奎大步跨上前,握着刀柄语气强硬,“事情我们都查得差不多了,你们还是主动认罪吧,御宁卫逼供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郭东和郭大嫂依然没说话,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块,郭东捏着手里刀,眼底闪过一丝颓然。 “哐啷”一声,菜刀脱手砸落在地,郭东松开郭大嫂的手直挺挺跪了下来,“人是我杀的,我认罪,求大人不要为难我婆娘。” 郭大嫂突然发了疯一般拽着郭东想让他站起来,“人是我杀的,你胡说什么!” 郭东一言不发跪着就开始磕头,郭大嫂尖叫着突然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郭东脸色发白接住了她。 “大人,能不能让我婆娘想看看大夫,我认罪,我真的认罪。” 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有说话,目光纷纷投向沈君尧。 他低头看了一眼郭东慌乱失措的脸,最后还是答应了,潘德立刻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找大夫。 一群御宁卫堵在门口,巷子里的人都凑了过来看热闹,大夫挤过人群进屋的时候郭大嫂已经被抱到床上去了。 白胡子的老者搭了一会儿脉又掰开郭大嫂的嘴看了看舌头,随后掏出纸笔开始写方子,“忧思过度又怒极攻心,一下子就晕过去罢了。开些疏肝解郁和补气的药吃着便好,只是这段时间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郭东站在一旁连连道谢,取了钱付了大夫的诊金,收下方子就说晚些再去抓药,大夫摸着山羊胡点点头才离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1章 等处理好这事,太阳早就下山了,昏暗的屋里亮起了蜡烛,纸窗上印出一个佝着背的身影。 郭东细心地替郭大嫂掖好被子,又小心翼翼将门掩上,这才缓缓走到沈君尧跟前。 “大人,既然你都查到了,我也无话可说,我认罪。” “姜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君尧却没有接郭东的话,反而点了姜甯的名字,一屋子的御宁卫都有些疑惑,目光纷纷落到了姜甯身上。 姜甯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着的郭东,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憋闷无比。 “秀珍和冯婆子是你杀的,但朱文却不是,他是郭大嫂杀的。” 寂静的夜里,姜甯低低的声音被风卷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带着淡淡的无奈。 郭东难以置信看了姜甯一眼,随即急急开口争辩,“不,朱文也是我杀的,我婆娘根本没有力气把朱文分尸!” 他越是着急争辩姜甯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本来和睦美满的家庭,被一个人渣破坏了,怎能叫人不惋惜。 姜甯叹了口气将判断的依据摆到了郭东面前,“朱文确实是你分尸的,分尸部位刀口整齐利落,这需要力气也需要判断,你是屠户,这一点毋庸质疑,郭大嫂她做不到。但是朱文是被勒死的,背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你的力气很大,如果勒死了朱文完全可以扛起尸体这样更加省力也不会造成背部擦伤。郭大嫂却不能,她力气不足,杀人之后只能拖拽。” 证据摆在面前,郭东是个嘴拙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姜甯看了一眼他捏紧的拳头,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郭大嫂的手背上有一道已经恢复的刮伤,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勒住朱文的时候朱文伸手挣扎抓伤了她。” 这下郭东总算抬起头来看向姜甯了,眼底里是藏不住的惊慌。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眼神居然如此锐利,那道伤痕明明都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浅白色的痕迹了,她却还是看到了。 为了让郭东将事情说清楚,姜甯又给出了另一个让郭大嫂无法撇清罪名的证据,“我知道你想替郭大嫂脱罪,但秀珍脸上的掌刮淤青,大小与你的手相去甚远,倒是跟郭大嫂的相差无几,她也参与了,走不掉的。” 郭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了下来。 他两只手捏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数次,最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倒,“没有,我婆娘没杀人,全是我干的,巴掌印我不知道怎么会对不上,那也是我打的。” 姜甯万万没想到都已经证据确凿了,郭东依然选择硬要抗下罪名。 她寻思着,沈指挥使的耐性可不怎么样,再掩饰下去恐怕这位阎王爷就要动刑了。 “既然不愿意好好招,那就带回去动刑吧。” 果然,沈君尧压根不想浪费时间,他得赶着回京,直接挥手下令让潘德把人带回去。 郭东没有反抗,站起身来准备跟着御宁卫走,房门却一瞬间被大力掀开,郭大嫂疯了一样冲出来。 第282章 282 人渣不分年龄 “朱文这人渣他该死,要抓就抓我吧,放开东子!” 郭大嫂赤着脚鬓发散乱跑了出来,死死扯住郭东不让他离开,眼泪撒了一脸,姜甯能看见她眸中炽热的恨意。 “小柔这么乖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她做错了什么,朱文这禽兽不如的畜生,他死了也换不回我的小柔。” 一个母亲声声泣血的指责刺破耳膜,月色都黯淡了下去,仿佛在替她悲鸣。 门外一个人冲了进来,夺过被摆在一旁的菜刀就要朝郭大嫂劈下去,沈君尧脸色一沉就是一脚,硬生生把那人踹飞了几个身位。 “你们两个杀人凶手,你们怎么不去死啊!”,倒在地上的朱春来捂着肚子疯狂叫唤,郭东本来还一脸沮丧,这下直接暴起,冲过去兜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朱春来哪里是郭东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口鼻出血,要不是曹奎和潘德拦着,郭东那双目通红的模样似乎是想把朱春来打死。 “放你妈的屁,你们朱家才该死,你也该死,只管生不管教,朱文这种畜生就该死在娘胎里别出来害人。” 朱春来恶狠狠吐出嘴里的一口血,翻身就要爬起来去捡地上的刀,郭大嫂上去一脚踢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挠。 “你的好儿子就是该死,他居然强暴我的小柔,做了恶毫无悔意还想继续施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恶鬼!” 郭大嫂要打朱春来,朱春来想要还手,郭东又挣扎着要冲上去,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屋门外一堆人探头探脑在围观,议论声不断。 沈君尧薄唇紧抿下颌角绷成一条线,脸色比夜色还黑,大手一挥就把刀摔了出去。 一点寒芒在月色下颤颤巍巍晃荡着,刀不偏不倚插进郭大嫂和朱春来身侧的地面上,石板铺就的地面硬生生被刺入,仿佛是一块软豆腐。 姜甯盯着沈君尧的刀暗暗震惊了一番,削铁如泥可能真的存在,古人诚不欺我啊。 “闹够了没有。” 沈君尧语带不悦,眉头拧起来盯着朱春来,杀伐果断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朝他压迫而来,朱春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污冷静了下来。 郭大嫂一双眼睛红得像画本子里的恶鬼,她指着朱春来一字一句道,“你的好儿子,好媳妇,好娘亲,他们全是恶人,是他们把我们一家推进了地狱,所以他们才该下地狱赎罪。”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2章 场面控制住了,郭大嫂的愤怒却没有,所有人从她嘴里听到了案件的真相。 姜甯完全想不到,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可以恶到这个程度。 郭小柔被强暴回家那日郭东夫妇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郭小柔不愿双亲担心和蒙羞,谎称身体不适立刻就去洗漱。 这一洗就洗了快一个时辰。 第二日,郭小柔肿着眼睛出门,郭大嫂问她,她却只说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随后也不解释就出去了。 郭大嫂在家洗衣服,隔壁卖货郎家的媳妇章氏突然钻了进来,说是外头都在说了,郭小柔突然跟跟人说自己喜欢的是朱文,日后嫁给朱文当媳妇儿。 自己的孩子什么心性喜欢什么人郭大嫂心里有数,郭小柔一直很厌恶朱文,怎么可能说要嫁给朱文。 郭大嫂权当是别人听错了,没想到回家之后逮着郭小柔一问,郭小柔居然承认了。 不管郭东夫妻二人如何逼问,郭小柔都是一口咬定自己喜欢的就是朱文,他们二人为了郭小柔好,决定将她送到姑姑家去。 奇怪的是郭小柔当时并没有拒绝,甚至露出一些期待来,郭大嫂没有看出问题,欢欢喜喜把女儿送到了小姑子家里。 一切噩梦都是从她那天去给郭小柔送炸酥肉开始的。 一个寻常的日子,郭大嫂天还没亮就起床将备好的鲜肉制成炸酥肉,又做了核桃包,装了满满当当一篮子,踩着晨光就去隔壁县看女儿。 郭小柔在小姑子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精神肉眼可见好了起来,郭大嫂很是高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郭小柔要听小姑的话。 她得赶在正午之前坐上牛车回黄菊县来,自家男人还等着她做午饭呢。 但郭大嫂刚走到租车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给闺女求的平安符忘了给,于是又急匆匆往回赶。 刚看见小姑家门口,她就碰见了郭小柔和朱文,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郭大嫂心里一惊,当时就觉得隐隐不安起来,顾不得其他就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郊外的一个树林子里才停在了一块大石后面,郭大嫂怕被发现,蹑手蹑脚躲在了石块的另一头。 但她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窥视情况,就听见朱文出口勒索郭小柔。 朱文逼迫郭小柔给他两吊钱,否则他就把事情说出去。 第283章 283 害人终害己 郭大嫂躲在石头后面有些疑惑,朱文为何要勒索自己的闺女,他要将什么说出去? 然而郭小柔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忘记了那件事,朱文的出现再一次将她按进噩梦的深渊里,她一瞬间手脚发麻下意识就出口拒绝。 郭大嫂还想着自己闺女不错,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下一秒就听见朱文冷笑起来。 他的话跟刀一般割在郭大嫂的胸口上。 朱文说,如果不给钱,我就把你被我糟蹋过的事情说出去。 原来朱文早就将自己跟郭小柔的事情告诉了他娘秀珍和冯婆子,原本大抵还存着害怕和恐惧的,但是秀珍却跟朱文说只要郭小柔不敢说出去,那他就是安全的。 女人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都是赔钱货,如果郭小柔敢说出去,秀珍就会到处跟人说她不检点,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可能杜恒早就把她玩腻了。 冯婆子还说只要郭小柔乖乖嫁过来了,他们家卖猪肉生意做得不错,日后他们朱家就不缺那口肉吃了。 朱文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郭大嫂在石头后面听得手脚发凉,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遭受了这样的事情,甚至还傻乎乎跟朱春来家和睦相处了那么久。 如今一想到秀珍和冯婆子假惺惺跟她寒暄的脸,她就恶心得想吐。 郭大嫂遭受不住打击整个人愣在了当场,但石头后面很快就传来了郭小柔的尖叫。 朱文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大概是太久没见着郭小柔了,除了向她勒索钱财去解决赵云从的要求,他又起了色心。 郭小柔尖叫着不肯屈服,朱文便开始扇她耳光,嘴里一直骂着婊子还要立牌坊。 郭大嫂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被朱文一口一句贱货骂着,等她听见布帛撕裂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朱文压根不知道石头后面还有人,他脱了衣衫四肢着地跪趴在郭小柔身上施暴,还嚷嚷着以后郭小柔每个月要给他一两银子花,否则就把她抵给别的男人玩。 但他并没能开心太久就喘不过气来了,郭大嫂用腰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朱文根本来不及回头看只能死死挣扎,不小心抓伤了郭大嫂,但郭大嫂丝毫没有松手,咬着牙硬生生把朱文勒死了。 “你说,朱文这样的畜生,他是不是该下地狱?” 郭大嫂的话声音虽小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屋外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全都向朱春来投去鄙夷的目光。 没人可怜朱家,他们都在心疼被逼上绝路的郭家。 “我好不容易才救下我的小柔,怪我,怪我当时杀了朱文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小柔哭着说对不起我和东子害我们蒙羞了,说要给我顶罪,说是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郭大嫂脸上的泪水根本没干过,姜甯忍不住心酸从袖子里掏了帕子递了过去。 “郭大嫂,错误的根源是朱文,是贪念和恶,不是你。”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3章 郭大嫂抬起手接了姜甯的帕子,哭着突然将她抱住,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姜甯的衣服上,“我的小柔如果长大了,一定也是跟姑娘一样,是个善良热忱的人……” 姜甯觉得眼睛发热,只能轻轻回抱了一下这个可怜的母亲。 沈君尧和其他御宁卫谁也没有催促郭大嫂继续复述案情,大家静静站着,等她心情平复。 郭东见不得妻子这样悲痛,主动接过了话。 “那天我还在养猪场挑猪,我婆娘慌慌张张找了过了,跟我说……小柔……一头撞死在了那石头上。” 饶是郭东这样的大汉说起自己的女儿也是哽咽的,郭大嫂死死抱着姜甯,似乎不想回忆起当日发生的事情。 郭小柔死了。 因为不想连累爹娘,不想看着母亲因杀人获罪,更不愿意用肮脏的身体被威胁被异样的眼光盯视,她选择了解自己的性命为母亲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郭大嫂先是因为杀人受惊,又目睹爱女在眼前自尽,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抱着郭小柔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最后盯着朱文的尸体不知所措起来。 不可以用郭小柔的名义去顶罪,那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郭大嫂目光落在朱文的尸体上,有了一个想法。 第284章 284 为爱冒险 郭大嫂把朱文的尸体拖到了一个林子深处,又强忍着心痛将郭小柔的尸体也背了进去。她把两具尸体都藏好,又在记下位置,这才急匆匆返回县城里坐上牛车往黄菊县走。 郭东还在养猪场里挑着猪,郭大嫂找到他,在僻静的角落里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郭东。 要不是郭大嫂死命拉着,恐怕秀珍和冯婆子甚至活不到案发当夜。 最后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借着鲁坤被秀珍克扣工钱一事实行报复杀人。 郭东在养猪场里挑了三头最大的猪,用板车拉着,跟郭大嫂两人雇了匹马,套上车直接往藏尸地点去。 砍骨刀是在路上随便买的,猪也是在树林里杀的。 郭东将三头猪开膛破肚之后内脏全都掏了出来,其中一头猪甚至将内部大部分的肉和骨头全剔了出来。 三头猪,凑出了堪堪合适的空间来存放尸体。 最后朱文被砍掉了四肢,躯体被塞进近乎掏空的那头猪身体里,开口部位塞了些猪肉挡住了里头的情况。 剩下的双手和双腿分别塞进另外两头猪身体里,从装尸体那头猪身上掏出来的大部分猪肉和骨头都砍切好,别分塞了一部分进去。 最后板车上躺着三头鼓鼓囊囊的,刚杀的猪。 为了避免被人碰见觉得猪开了肚子有些奇怪,郭东特地在猪的旁边留下了部分的下水,随后两人用席子往猪身上一盖,朱文就消失了。 因为并不方便带着郭小柔的尸体回去黄菊县,郭东夫妇只能含泪将郭小柔就地收埋。 他们在地面上留了个简洁的标志,在墓前草草祭拜后就离开了。 因为有马拉车,两人赶在酉时初回到了巷子,还赶巧被吕行两口子遇上了。 当时四人在门口打招呼,把板车推进家门的时候被章氏看见了草席下的猪下水,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掀开让她挑了一些。 也亏得章氏当时并没有想买猪肉,挑了一点下水就住手了,郭东两人这才心跳加速将车推进家中关上了门。 为了确保能完成复仇计划,郭大嫂把割出来的猪肉包了饺子。 他们得确保半夜进屋的时候,秀珍和冯婆子都是昏迷的。 香喷喷的白菜猪肉饺子新鲜出炉,浇上辣酱确保拿到的人无法留着明日再吃,郭大嫂隐藏起眼底波涛汹涌的恨意敲开了左邻右里的家门。 不出他们所料,秀珍爱贪小便宜,平日里偶尔送点包子馒头她都能乐呵半天,这回直接送了肉饺子更是叫她开心得连连道谢。 郭大嫂看着秀珍一脸欢喜的模样,心里想着大抵秀珍现在还当她和郭东是冤大头,心里笑着小柔被朱文糟蹋了呢。 看着秀珍接过饺子,郭大嫂转身回家关上门才释放出眼里的恨,她和郭东开始准备起夜里的事情来。 他们在饺子里掺了大量的蒙汗药,足够药倒一头猪,等夜深人静更夫敲响二更的时候,郭东从郭大嫂手里接过装好尸体的麻袋,两人静悄悄开了门翻上了朱家的墙壁。 巷子里的人闲聊之际秀珍提过,朱春来外出几日明天就能到家,为了让朱春来回家的时候看见尸体,他们是一同翻进了朱家的。 郭东先把郭大嫂送上墙壁,把装尸体的麻袋递了上去自己再爬上去。 郭大嫂力气不够,接过装尸体的麻袋时撞在了瓦片的下沿,那块瓦片因为缺了一个口便把麻袋勾破了一个小口,不偏不倚正好勾坏了麻袋中装着猪血的小囊,血迹便留在了屋顶的瓦片上。 郭东翻上去后发现小囊破了,为了不在地上留下血迹,他脱下衣衫让郭大嫂把缺口捂住在窗边等他,他则是进房查看秀珍和冯婆子的位置。 下的蒙汗药分量足够大,两人当时已经歪歪扭扭晕倒在了桌边。 郭东环顾了一下屋子,将椅子搬到了桌面上,手脚利落地脱下朱家三人的腰带绑上去,再把秀珍和冯婆子一左一右挂了上去。 郭大嫂看着秀珍昏迷的脸恨得咬牙切齿,她站在地上拉着秀珍的腿用力往下拽,房梁被腰带勒住承受着往下的力气,发出暗哑的“吱吱”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4章 最后是郭东出声才唤回了她的神志。 等秀珍和冯婆子都被挂上去勒了一会儿郭东才把“人”搬下来,探过鼻息确定死了这才把尸体重新挂上去,将凌乱的桌子摆放整齐。 秀珍脸上的掌刮淤痕就是放下来的时候被郭大嫂打的。 她恨极了这个不好好教儿子的女人,一下一下扇在她脸上,直到郭东制止才停下来。 第285章 285 各有各的结局 最后被挂好的是朱文的尸体。 因为距离朱文被杀已经过了四个多时辰,血液早就流干了,为了为造出恐怖的气氛不让人发现他是在别的地方遇害,郭东将小囊中剩余的猪血洒在了他的四肢和地上。 等一切布置妥当,两人再次从墙内翻出回到自己家中,关上门,压抑着痛苦无声流了一宿的眼泪。 “如果我早一天回家……如果我再早一点……他们就不会死……”,朱春来听完案件的过程颓然跌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很是自责。 郭大嫂嗓子已经哭哑了,郭东从姜甯怀中接过她轻轻搂在怀中,他知道,日后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案子的来龙去脉都理清晰了,郭东夫妇供认不讳,按下指印被潘德的人送往府衙。 朱春来失魂落魄走出郭家的门,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凶手是抓了,但他的家人也回不来了。 屋外围观的人群看着御宁卫们离开也纷纷鸟兽状散开,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惋惜和悲伤,唯独一人与众不同。 赵云从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如释重负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要不是人多,姜甯真的想上去再给他几耳光。 要说朱文是导致一切事件的根源,这赵云从就是引起蝴蝶效应的罪魁祸首。 因为他看见了郭小柔受辱默不作声才让朱文得逞。 又因为他贪得无厌的勒索让朱文花掉了给鲁坤的工钱,间接害死了鲁坤的娘。 还是因为他的逼迫,朱文丧心病狂跟踪郭大嫂再次向郭小柔施暴,直接害死了朱文,又导致郭小柔自尽。 最后又因为朱文的死,让郭东夫妇借着鲁坤跟秀珍吵架一事设计了这一出厌胜之术杀人事件。 所有的人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唯独他赵云从,只是简单挨了姜甯几脚,如今人全死了,他又可以高高兴兴把一切作为谈资融入故事,在茶馆里绘声绘色说上一番给自己赚钱。 何其恶心。 大概是姜甯眼中的愤怒太过炽烈,赵云从被她盯得抖了抖,心虚地钻进四散的人群中离开了。 沈君尧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赵云从,也看见了她一直紧紧捏住的拳头。 “律法虽管不住他,但人活着并不是只依仗着律法就能过一辈子的。” 虽然沈君尧很想伸手握住姜甯的手让她别气着自己,但还在办差期间,他觉得还是要注意分寸,于是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夜色凄凄,郭家的房子彻底安静了下来,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 案子结了,沈君尧三人一大早就收拾好行囊打包了干粮要赶回庆京,潘德已经在客栈门外候着了。 “姜仵作放心,郭小柔的尸体已经帮郭东夫妇取回来了,我会安排人寻个地方给她下葬。” 姜甯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郭小柔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郭东两口子昨天白日出城也是为了去祭拜。 荒野郊外的大树下连个碑都没有的隐坟,他们害怕被查出来甚至不敢早早将尸体迁葬回来,只能偷偷去看一眼。 姜甯昨夜便偷偷塞了一两银子给潘德,请他帮忙将郭小柔的尸体迁回来,潘德明眼看着她跟沈指挥使关系不一般,立刻就应下了。 “谢谢你了潘百户。” “小事,小事。” 两人正客套着,沈君尧已经翻身上马了,潘德赶紧上前汇报另一件事,“大人,按照您的意思,已经让人将赵云从干的破事在各个茶馆宣扬了,今日一早茶馆开门,那些说书先生们立刻就能叫他以后在黄菊县都抬不起头做人。” 姜甯眼睛一亮,忍不住朝沈君尧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时代看重脸面名声,一传十,十传百,赵云从以后都只能跟过街老鼠一般躲着过日子了。 “给些钱让那些乞丐帮着散布,务必将黄菊县周围所有的城镇都替他宣传一番。” “属下明白。” 沈君尧考虑得很周全,这下一来赵云从也别以为离开黄菊县就能好好过日子,除非他离开湘州,否则只能天天被人指指点点。 若是离开湘州,只怕他争不过其他地方的说书先生,多数的说书人都有自己的地盘,在外地他更难过生活。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沈君尧把姜甯拉上马,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潘德的视线里。 潘德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平终于放松下来,而远在庆京的时均就没那么舒心了。 沈君尧和姜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庆京又闹出了一起新案子。 第286章 286 鬼书索命 马儿飞驰,天色才刚亮两匹马就踏着晨光飞驰在了庆京的大街上。 同样行色匆匆的还有一队穿着官服的人,领头的那人有些眼熟,姜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是哪位了。 “大人,是刑部那个汪志斌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5章 沈君尧闻言看了一眼正从横街出来跟他们同方向行走的领队之人,还真就是当初长公主的神罚案中见过的汪志斌。 他脸上愁云密布,看样子是遇上事了。 沈君尧应了句“是”,骑着马快速超过了汪志斌一行人,曹奎紧随其后,两匹马很快就将汪志斌抛在了身后。 天亮得早,庄严肃穆的镇府司还沉浸在宁静当中,时均已经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了。 姜甯他们并没有来信说明具体的回京时间,时均这模样明显不是在等他们。 “君尧,你们回来了!”,时均原本还有些无奈的眼神在瞥见来人的时候立刻亮了起来,那样子仿佛看见了救星。 “时百户,你一大早的在等谁啊?”,姜甯爬下马背,侧身用马匹挡住身形揉了揉酸痛的屁股,动作落在马背上的沈君尧眼里,他寻思着是不是该让人换个舒适点的马鞍。 她不问还好,一问时均又立刻换上了那副愁容。 “你们离京的这段时间还算太平,但四天前章鸿书院死了个学生,前天又死了一个,死前都收到了鬼书。如今书院正准备小考,这案子闹得人心惶惶,书生们人人自危了。” 姜甯闻言真的很想把自己这张嘴臭嘴给撕了,问什么不好,真是乌鸦嘴,生怕自己有一分钟不用打工。 平阳王的事破不容缓,董惜惜的身份也还在调查中,沈君尧分身乏术,这起案子暂时就托给曹奎和时均全权负责了。 姜甯争分夺秒去食堂吃早饭,毕竟刑部将案子移交后就得忙了。 等她吃饱提着包袱回房开始收拾,周婶就来敲着门提醒她时均在验尸房等她了。 顾不上收拾剩下的,姜甯打了盘水擦完脸就行尸走肉一般去验尸房,门口赫然还站着汪志斌。 “姜仵作,好久不见。” 汪志斌自然还记得姜甯,当初因为神罚案被御宁卫破了,他们刑部尚书还气得砸了东西,这个姜甯姑娘的名字也传了开来。 姜甯点点头打过招呼就越过他进了验尸房,时均让汪志斌跟进来,屋里放着一具盖上了白布的尸体。 “这就是第一名死者郑东宇的尸体,案子相关的卷宗也已经递交过来了,不知道二位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时均也是昨日才收到刑部要移交案件的消息,因为御宁卫并不是只负责诡案,还有诸多事务,他作为诡案团队的主要人员,上面这烫手山芋就留给了他,他便让汪志斌将如今知道的情况解释一番。 案子影响不小,汪志斌不好推脱,卷宗移交的途中简单给两人解释了一番。 章鸿书院与瀚德书院是庆京最具影响力的两大书院。 瀚德书院名声在外,历年来科举的三甲都有出自这家书院的,书院更是得了圣人亲笔所提的牌匾,无上荣光。 而章鸿书院则是庆京当中权贵子弟最多的书院,随手一抓就能逮住一个家世显赫的学员,其中书院的山长已经教书育人将近三十年,担得起一句桃李满天下。 大庆的书院每四个月度进行一次小考,一年一次大考,每次考核的成绩累积后评分,得分符合规定之人才能得到童生的资格。 有了童生资格才能参加后续的科举,是所有书院学生踏进<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的第一级台阶。 这次的小考举行在即,章鸿书院也开始了五天不得离校的封闭式授学,五天后直接在书院中完成小考方可离校。 也就是在这节骨眼上,书院里死了两个学生,一个是御史大夫的侄子周骥,另一个是光禄大夫的孙子郑东宇。 先不说这两人的家世背景,光是他们遇害前收到了索命的鬼书便让书院头疼不已。 四天前是书院封闭式授学的第一天,郑东宇同另一名学生起了口角,推搡之下他的书掉进了池子里。 书本湿透了,捡起来的时候封面上竟平白无故出现了四个近乎透明的大字,血债血偿。 当天夜里,郑东宇就浑身湿透死在了自己房中。 第287章 287 裹尸 郑东宇白天收到了鬼书,夜里就暴毙于房内。 章鸿书院条件好,又多是勋贵子弟,所以住宿的条件也是极好,都是两名学生一个小房,以至于郑东宇身亡之时并无旁人看见。 而与他同住的周骥当天因为郑东宇与人口角一事心生不快,夜里并未回房休息,反而住到了另一名同学的房中去。 直到次日一早,周骥回房想洗漱换身衣裳,这才发现郑东宇已经在房内一命呜呼了。 尸体直挺挺躺在床上,全身被一页一页的纸张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床上、书页和尸体的衣服头发都还是湿的,看上去就像是个被纸糊住的木乃伊。 事发突然,周骥吓得惊呼不已,章鸿书院的山长宋常辉怕影响备考,只能悄悄喊来了郑府的人,先将尸体领了回去,再通知府衙来调查。 但小考在即,府衙也怕影响这些学子发挥,只能叮嘱宋常辉不得让人所有人进出书院,等小考结束再进行彻查。 谁知道郑东宇死后两日正逢下雨,周骥去教室的途中书被淋湿,书封页上再一次出现了鬼书,依然是相同的笔迹,相同的四个字。 血债血偿。 周骥当日白天就已经魂不守舍了,宋常辉便派一个护院守在他门外护卫他的安全,谁知道一夜过去,他还是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6章 死在了书院后山的林子里。 周骥跪在地上,自己握着刀子捅死了自己。 这下饶是小考再重要也抵不住人命来得重了,宋常辉将案子再次报到了府衙,府衙深知事态严重,立刻转交到了刑部手中。 刑部动作倒是快多了,当即就接手了案子开始调查,留了几个人巡守书院才离开。 谁知道才过了一日,宋常辉却突然通知刑部的人,说与周骥以及郑东宇交好的葛自才嫌疑较大,刑部昨日就把人领了回去审问。 但是葛自才两起案子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虽说他与两名死者走得最近,却没有人证物证指证他杀人,所以今天已经将人放回书院去了。 原本这案子涉及了诡事应该直接交到御宁卫手中才是,但因为沈君尧外出,刑部那边便想着先试着查查看,没想到查了一日毫无头绪便索性赶紧移交了。 姜甯听完之后倒是对那突然显示出来的鬼书来了兴趣,她问汪志斌那两本书可有送过来。 谁知道汪志斌也露出无奈的神色来,“那两本书都被死者自己销毁了。” 郑东宇当时觉得是无稽之谈,出于愤怒便把书撕毁扔进了马桶里,早已没了踪迹。 至于周骥那本,因为恐惧他用墨水将封面涂了个遍也盖不住那四个字,害怕之下直接将书封页撕了个稀巴烂,然后硬是用石块把那些碎纸碾成了泥。 “这两人倒是傻得把证据消灭了个一干二净……”,姜甯感觉很无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进屋去看尸体。 送来的尸体是郑东宇的,周骥的尸体昨日就被周家要了回去,如今刑部派去讨要尸体的人还没回来。 姜甯也没计较,穿上装备就准备验尸,时均让人把汪志斌送走后就站在旁边看着。 郑东宇的尸体停放了四天,保持得还很完整,腹部微微发胀,嘴唇微张,双手弓成了爪状。 尸体身上穿着的是休息时的中衣,一身白色衣衫上有隐隐约约的黑色痕迹,姜甯仔细一看发现是各种模糊的字迹。 时均也发现了,他翻找了一下府衙和刑部的卷宗,上面记录这与揭下来的书页字迹内容相符,应该是书页被水浸泡打湿缓缓渗在了衣服上,最后印上了去的。 “死者穿着中衣死在床上,脚上没有鞋袜,遇害时应该正在床上睡觉,凶手极有可能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杀害了。” “时百户,我发现你如今倒是没那么害怕有鬼了,进步神速啊。” 面对姜甯的打趣,时均用卷宗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轻轻咳了一声,“就如同你所说,大抵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只有比鬼还可怕的人。一想到不会有鬼,我自然也不害怕了。” 姜甯没有回话,只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尸体上。 辟味香缓缓燃烧,生出的白烟被窗外的风吹散,味道散溢在小小的验尸房里。 姜甯检查了尸体的外观,没有骨折,没有外伤,指甲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物质,从外部来看,这郑东宇确实像被湿水的书页活活闷死的。 第288章 288 贴加官 姜甯从书上也曾看见过一种名为“贴加官”的刑罚,与郑东宇的死法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贴加官,就是将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行刑者将水薄薄一层喷在纸上,纸张因为吸水会缓缓贴紧犯人的脸面,导致犯人呼吸困难。 行刑者一边逼供一边往上面加纸,每加一张纸就喷湿一次,如此反复下来,最多不过五张纸犯人就会被活生生憋死。 因为多层纸张湿水交叠在一起贴合面部像舞台上跳加官的面具,故而这种刑罚便称为贴加官。 郑东宇如果是被这样闷死的,纸张上应该会留下痕迹,因为人活着的时候还会呼吸,嘴巴和鼻孔处会用力朝外吸气导致口鼻处的纸张会凹进鼻孔和口腔。 反之,如果是人死后再贴上湿纸张,没有呼吸,那纸张便不会出现凹陷变化。 姜甯提醒沈君尧去翻看府衙的验尸记录,但遗憾的是府衙的仵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只记录了疑似窒息死亡的结论。 而湿过水的书页虽然府衙的仵作已经尽量保存下来了,但许多都在揭下来的途中产生了破损。 它们被晒干按顺序叠成了一本,经过山长宋常辉的判断,那是郑东宇自己的一本文章册子,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要是能从外部确定死因姜甯是不想剖尸去检查肺部情况的,她想了想,又去食堂找老赵讨要了醋和酒。 依然是将醋和酒与布巾混煮片刻,她将布块捞起来,稍微放凉后一条一条搭在了尸体上捂住,等布条彻底变凉后再全数揭下来。 “有淤痕!”,时均眼尖,布条揭开之后他立刻发现了尸身上的痕迹。 在郑东宇的脸颊和两边腰侧都出现了极淡的紫色淤青。 姜甯检查了淤痕的大小和长度,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画面,得出了结论。 “郑东宇是被人压坐在身上用稍软一些的物件闷死的,腰侧的淤青是凶手骑坐在他身上双腿夹紧不让他移动产生的痕迹,至于脸上的则是两手按压留下的。因为捂住口鼻的东西比较柔软不好施力,所以凶手按住凶器在他脸上用力,留下了这淤痕。” 有些淤青因为施力时有软物间隔,力气作用在深层并不容易浮现在体表上,但是因为醋和酒的熏蒸得以展现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7章 凶手跪坐着用腿夹住死者腰侧,大腿上的肉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所以淤青并没有显示出来。 而脸上的伤痕也同样,凶器应该是软枕或者包袱一类的东西。 时均照着姜甯的说法用手比划了一下豁然开朗。 有人趁着郑东宇睡着的时候直接将他捂死在了床上,随后伪造了一个被书本纸张闷死的现场。 检查完郑东宇的尸体,周骥的尸体却还没有送到。 时均将卷宗带回自己的办公场所查看,姜甯则开始写郑东宇的验尸记录,两人约定下午再去章鸿书院走访一趟。 沈君尧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开始处理公文,墨迟查到了一些关于董惜惜的消息,侯在旁边等着向他汇报。 他离京多日事务繁忙,姜甯也不去打扰他,各忙各的事情。 未时中,时均在门口整理马车缰绳,姜甯提起裙摆踏上马车,两人正准备往章鸿书院出发。 不远处有人抬着棺木脚步匆匆朝着镇府司过来,抬棺的四人一身家丁打扮,前头领路的正是刑部的汪志斌。 “时百户请留步,周骥的尸体送过来了。” 姜甯上半身都探进车厢了,听见这话急忙收了脚步退下车,眼神落在了那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上。 “时百户,你先去章鸿书院吧,周骥的尸体交给我便是。” 时均点头将马车交给了在门口轮值的御宁卫,自己回去换马,姜甯则是让汪志斌几人把周骥的尸体送到了验尸房。 验尸房本就逼仄,那棺木停放入内连转身的位置都不够,姜甯只能让周家的家仆将棺木停在院中,直接开棺把尸体移到验尸桌上。 四个家丁不敢怠慢,开了棺就把尸体抬出来,姜甯眼神扫过尸体的瞬间就有些火大。 尸体居然换上了整齐的寿衣,从头发和脸上的妆容来看,周家的人已经将尸体清理过一番了。 “周家是否太过无知了,居然清理了尸体,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损失证据的吗?” 对上语气很重的姜甯,汪志斌只觉得夹在中间做个传话跑腿的十分为难,毕竟周家那边他也不好得罪,御宁卫这头他更是得罪不起。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语气带了些讨好,“姜仵作,实不相瞒,这周骥是御史大夫卓逊大人的侄子,虽然只是侄子,但卓大人自己膝下无子,对这个侄子疼到了骨子里。当时书院通知了周家,周家在府衙和刑部来之前就将尸体带走了。后来府衙上门讨要也是次日才拿到的尸体,尸体当时就已经被整理过仪容了……” 言下之意,这周家和卓大人可不是好商量的,能把尸体送过来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姜甯可不能不识抬举。 想着沈君尧刚回来忙得脚不沾地,可不能给他惹事,姜甯只能叹气让他们把尸体搬上桌子放好。 第289章 289 姿势不对 周骥的尸体从头到尾都被擦拭了一遍,血迹是一滴不剩,连头发都整整齐齐梳成了发髻,姜甯看着这尸体只觉得脑壳痛。 汪志斌不敢多言,打发了那四个家丁离开,自己才小声告诉姜甯凶器和原本的衣裳都放在了棺材的布包里。 姜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挥挥手就把他打发了。 因为尸体被清理过,全身上下唯一的一道伤痕倒是分外明显。 周骥的左边锁骨下动脉处有一道伤痕,皮肉翻卷,从长度来看应该是薄刃凶器捅刺造成的。 她用干净的银针探测了一下伤口的深度和大致形状,突然皱了眉。 这伤口的角度和形状都不太合理。 这道伤口窄的一面向上深度刚过一寸,而稍微宽一些的那一面朝下深度却将近一寸二,向下的创面反倒更深一些。 这种一侧稍薄稍短另一侧稍厚稍长的伤口通常都是半弧形尖端的单刃匕首造成的,但正常的自尽捅刺应该是稍薄的刃面朝下更合理一些,而周骥的尸体却刚好相反。 姜甯从棺材里翻出布包,找出了匕首用皮尺测量了沾血的距离,又核实了宽度这才确定周骥确实是死在了这把匕首之下。 虽然尸体背部因为平放出现了大片的尸斑,但小腿上更浅一些的尸斑还是证明了周骥死后有一段时间是跪着的姿势,倒是符合汪志斌所描述的情况。 “血迹?”,姜甯正凑近按压尸斑确定死亡时间,突然发现尸体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发际线里有少量残余的暗褐色痕迹,极有可能是周家的人在清理尸体的时候没看见所以留下的痕迹。 她用白布沾水后擦拭了一下那部分的头发,白布被染红,等她将布伸到鼻端下轻嗅,果不其然闻到了凝固血迹那种铁锈般的味道。 跪着的尸体,头发怎么会染上从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液? 除非死者断气之前或死后的一段时间是脸朝天空躺在地上的,并且头部所处的位置比躯干要低,血液因为重力作用稍稍往脖子上流了下去才沾上了头发。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姜甯把布包里那套沾血的衣裳拿了出来。 不论是白色的交领中衣还是淡青色的圆领外袍,脖子后面部分的衣领都沾上了血迹,不是零星几点,是晕开的血迹。 很明显,周骥被匕首刺中之后并不是直接跪地而死,是先倒在了地上一段时间,随后才被扶成跪姿的。 尸体其余地方并没有再查出什么异样来,姜甯将尸体盖上就脱掉手套洗手前往时均的办公之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8章 府衙送来的案卷卷宗被放在了他桌面,姜甯跟旁边的同僚打了声招呼径自翻找了起来。 她对凶器的方向和角度问题有很大的不解。 府衙捕快虽然有些粗心,但也许是狐仙案被御宁卫教做人了一回,这次的现场记录倒还算是详细了一些,记下了周骥尸体当时握住凶器的情况。 记录中写了,周骥握着一把单刃匕首刺在了自己身体上,当时双手握住匕首的姿势是拇指朝向身体一侧,手腕反而远离身体。 这是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 正常人握住匕首刺向自己应该是刃面朝下,握住柄部的拇指朝向身体外,这样匕首才会以倾斜的角度刺中锁骨下动脉,周骥却与人正常人截然相反。 再加上伤口在左侧,右撇子会习惯性刺向自己的右侧才对,除非周骥是个左撇子,否则这伤口看起来更像是别人站在周骥对面攻击他所造成的。 从时均那里出来,姜甯虽然还没想到确切的行凶姿势,但她认为周骥也是被谋杀的。 凶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杀这两人,但从“血债血偿”这四个字来看,周骥和郑东宇必定是与人结下了大怨。 头一回没有沈指挥使参与案子,姜甯尝试着将线索关联起来推断案情,想的十分入神,等她回过魂来才发现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君尧书房外的月拱门前。 朝里头看去,书房的门敞开着,里头却不见人影,只有一小叠公文堆在桌角上。 姜甯瞥了一眼看见里头没人,这才转身离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沈直男不在,今晚终于可以吃个饭,洗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跟自己的小床来个亲密接触了。 从后面经过的曹奎只看见她转身离去却没瞧见她那高兴的模样,顿时脑补出姜甯兴冲冲来找沈大人,结果沈大人不在她只能黯然伤神离开的戏码。 天知道今晚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误会…… 第290章 290 现场 章鸿书院的学生们非富则贵,为了不影响小考,御宁卫也不好直接进去大肆搜查,时均便先领着人前往两处案发现场调查。 第一名死者郑东宇是死在房内的,四天前的事情了,房内虽然再也没有人进出移动,但床上的水迹早就干了。 小小的卧房进门就是两张书桌,桌后各有一扇绘着四君子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各自的床和小衣柜。 进门后左边的位置是周骥的,右边则是郑东宇的。 房子左右两边全都连接着其他学生的卧房,所有的屋子连接起来围成一个四方院子,院子外头还有一堵墙护卫着。 郑东宇和周骥的这间房子只有前面一扇门及后面的两扇窗户。 时均推开窗子,发现屋子后面只有一条极窄的过道,堪堪容纳一个人。过道后头就是高墙,除非翻墙而出否则没有可以离开的路。 “你翻上墙头看看,仔细检查一下墙上可有脚印,瓦片上可有行走的足迹。” 白衣御宁卫领命越出窗户,轻松越上墙头观察了一番,随后又翻到了墙后去,时均等了不到一刻钟那同僚才重新出现在墙头上。 “时百户,这墙后头连着的是教室的院子,下面还有假山,的想要从教室这头翻墙进屋是可行的。墙头是砖面,看不出足迹,倒是那假山似乎被踩踏过,有石块脱落的痕迹,地面的草皮上有碎石。” 时均点点头让那同僚注意安全先下来,随后才检查起屋内来。 窗框上没有什么灰尘,看样子是经常有人负责打扫。 后面的墙是青砖墙,即便有人踩上去了也看不见脚印,不排除有人知道周骥不在屋内,伺机进屋杀害了正在睡觉的郑东宇。 郑东宇的床铺很干净,尸体躺着的位置几乎看不清了,床铺还算得上平整,不见挣扎的痕迹。 但姜甯验尸的时候尸体的手明显是弓起来了,被人捂住口鼻必定挣扎,床铺应当有些凌乱才是。 显然,凶手整理过床铺重新摆放了郑东宇的尸体。 床脚放着一张被随手扔成一团的丝质薄被,床头是一个蓝白色的硬瓷枕,一个过软,一个过硬,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姜甯验尸中提过的凶器类型。 时均站在床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床上已经没有其他痕迹后才走向住在另一边的周骥的床铺。 周骥的床铺倒是比郑东宇的奢靡一些,上好的丝绸被和玉质枕头,床头还挂着绣工精致的蜀锦香囊。 但时均直接无视了这些,他的目光被床上一个圆形的软枕给吸引了。 说是软枕也不合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加厚的蒲团,但捏起来软硬适中,能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是最贴近凶器的东西。 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时均随着书院的护卫前往周骥案发的后山。 章鸿书院是依山而建的,穿过后面的藏书阁就能看见书院镂空雕窗外的清凉山。 藏书阁旁边的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院有个后门,出去有一条下山的小路,门外就是后山。 而藏书阁院子的角落里,有个被爬山虎挡住的狗洞,从狗洞钻出去直接就是后山,并且狗洞跟后门刚好在书院外墙的两个不同墙面处,如果有人偷偷从狗洞出去了也不会被守在后门外的守卫发现。 案发当夜周骥应当是在书院的房中才是,怎么会死在了后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49章 护院跟时均一路聊着前往尸体所在的地点,时均便问起当时情况,护院也觉得有些玄乎。 “当时郑东宇死了大家都还没当一回事,都以为是被仇人所杀,直到周骥也收到了那鬼书,书院这才重视起来。当天夜里是老齐守在周骥房外的,压根没人进出。” 没人进出,不代表周骥自己没有偷偷翻墙出去,毕竟后面那堵墙连着教室,教室那个院子出去右转就是藏书阁。 藏书阁那个后门一直只有一个容易打瞌睡的老叟值夜,如果有人从狗洞偷偷出去那边根本无人察觉。 时均怀疑是周骥当夜静悄悄从窗户翻墙离开了,所以前门守夜的护院才会没察觉到。 至于为何他收到了鬼书,明明也很害怕却还要趁夜前往后山,这或许就是案子的关键点。 护院走了一段路就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提醒时均到了。 那大树周围的地上立着几根木栅栏,栅栏上拉了麻绳围起来,俨然是将现场保护了起来。 看着这天色将要暗下来,时均抓紧时间让人上前一同搜查,务必仔细检查地面血迹的痕迹,还要查看是否有足印。 四五个御宁卫动作迅速就围了上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避免踩到痕迹。 搜查了有小半个时辰,却还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护院指出一开始周骥尸体跪着的位置,时均几人甚至无法发现这就是案发现场。 第291章 291 直男的礼物 最后时均从章鸿书院出来已经是卯时末了,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但好歹还是摸出了一些疑点来,他匆匆往镇府司赶。 人才刚走到镇府司前头的街角,一个鹅黄衣裳的姑娘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时公子,我家姑娘邀你一见呢。” 传话的丫鬟貌美,身上穿着也不俗,几个随行的御宁卫你推我攘嬉笑着驱马离开,脸上还挂着揶揄的笑容,时均倒是一脸无奈。 是董惜惜的丫鬟。 他还记得当初董惜惜要求三个愿望,但一直没有派人来找过他,今天可算是找上门来了。 墨迟从湘州回来之后已经去查过董惜惜的身份,沈君尧今日中午就把他喊了过去,如今他倒是知道这桃花债是怎么惹回来的。 “你跟董姑娘说稍后片刻,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穿着御宁卫的飞鱼服进出映月馆去私见花魁,他时均可还没有胆子肥到这种程度。 丫鬟似乎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稍稍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拜帖递出去,时均接过策马离开。 沈君尧一天不见踪影,时均也还没回来,姜甯今夜倒是难得空闲,洗漱完毕早早就爬上了床,但床铺都还没睡热,外头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拖拽重物。 拖拽声渐渐靠近,最后在她房门外停了下来,随后就是周婶的询问声。 “姜甯啊,睡了没有啊?” 姜甯觉得奇怪,爬起床应了声,披上外衫去开门。 月光下周婶和帮厨的赵小溪累得喘着粗气,一人高的木人桩就这样杵在了她的门口…… “姜甯啊,这是沈大人托人送到院子门口的,说是给你的,还有一封信。” 周婶开口的时候那表情就跟便秘了一样,又不好意思直说沈指挥使有病,旁边的赵小溪都要压不住狂翘的嘴角。 姜甯太阳穴狂跳,礼貌地把信接了过来塞进怀中,随后跟周婶二人合力把木人桩给挪进了房中,停放在了屏风边上。 “周婶,小溪,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面对姜甯的客气,周婶倒是笑了起来,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才道,“客气什么,赶紧看看信去吧,是大人身边那个叫墨迟的暗卫送来的。” 姜甯点点头将周婶她们送走后吹亮火折子,把蜡烛点亮,掏出信件看了起来。 信封里寥寥几句话,但每一句都让姜甯感受到了情商的参差。 近日事忙无法常伴,听曹奎说你思念我甚多,见我书房无人倍感叹息,切记,上值时间不可公私不分。 常言道睹物思人,女子好收心上人所赠之物。我见你身体娇弱,此木人桩便是精心为你所选。 即可解你相思之情,亦可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 “曹奎,你真的该去挂个眼科。”,姜甯捏着那张纸又看了一眼木人桩,骂骂咧咧起身踢了一脚,反而还把自己的脚踢疼了。 “沈指挥使,要是不会说话真的就别说了,实在不行就去买本泡妹三十六计回家看看都成,活活糟蹋这么一副好皮囊。” 正在外头办事的沈君尧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子觉得有些奇怪,这还没入秋怎么就有了风寒的症状? “啊嚏!” “你莫不是染了风寒?” “不会吧,这才八月呢。” 曹奎在自己家中喝着小酒突然鼻子发痒,他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起身去给他煮姜茶去了。 众生各相,颇为有趣。 有人骂完人睡觉去了,有人指挥着人员布置安防,有人跟夫人腻腻歪歪,还有人正跨进莺歌曼舞的映月馆。 纸醉金迷,丝竹不断,前堂的客人正卖力地替舞台上旋舞的美人儿喝彩鼓掌,时均凭着拜帖通行无阻来到了董惜惜的阁楼下。 今夜她换了一身烟紫色的纱衣,依然是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看夜空,时均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双无情桃花眼在瞥见来人的时候又挂起了招牌微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0章 “时公子,这大庆也就只有你一人能让奴家等上这么一等了。” 夜风适时吹起,将她的娇笑调侃送进时均的耳中。 于朦胧夜色中,他终于将眼前人与记忆中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联系了起来。 第292章 292 年少渊源 这是时均第三回 踏进董惜惜的房中了,依然是熏香缭绕,豪华奢靡。 丫鬟将他迎进去,端了茶,上了一碟蟹黄酥,走之前还贴心地将门关紧。 “你是……” “时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时均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董惜惜倒是笑了起来。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时公子居然主动开口了。” 董惜惜笑得花枝乱颤,素白的手抵在鬓角,一双玉足裹在纱裙底下随着身体抖动若隐若现,时均的眼神却落在了她腰间那个老旧的玉佩上。 “董姑娘,你是十年前摔在我马车前的那个小姑娘吧。” 笑声戛然而止。 原本还一脸娇媚多情的董惜惜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笑意渐消,嘴角终于沉了下来。 “时公子可算是想起来了,你说让我来寻你,倒是不见你接我的拜帖。” 此话一出,时均只觉得头疼不已。 十年前,他还是矜贵无双的官家公子,时家举家前往南方一带游玩。 小少年和护卫两人驾车游城,一个脸上脏兮兮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小姑娘扑倒在了他的车驾前。 这是十一岁的董惜惜和十二岁的时均的初遇。 一个还是翩翩少爷,一个却是人人喊打的灾星。 那时候的董惜惜是个爹不详的存在,因为她娘无缘无故失了清白生下了她,随后又容貌尽毁,董惜惜一出生她娘的屋子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十足十一个不祥之人。 没了房子又有了孩子,董惜惜她娘为了养活她只能一直做绣品去卖,硬生生熬坏了一双眼睛。 时均遇上她的时候,她正被人误会是小偷,追着打了一路,最后摔在了马车前。 小姑娘倔强地抿着嘴唇坐在地上,对着两个提着棍棒的人大声喊着自己没偷东西,但别人却不信,举手就要打。 棍子落下之际,一柄折扇挡在了前头。 时均问清楚了缘由,看见那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串的药包,另一只手里则捏了一块蟹黄酥,眼底透着自嘲。 追赶之人见时均衣着华贵气势不凡不敢上前,只能对着董惜惜一顿怒骂,指责她偷钱买药,还顺走了客人的蟹黄酥,董惜惜死活不肯承认。 最后还是时均解了围,让人去医馆寻了人来。 结果那大夫看见董惜惜就急忙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原来那包药是贵客替董惜惜付了钱的,蟹黄酥也是贵客给的。 但董惜惜家里穷,平日去医馆买药都是赊账买一副药,所以这回遇上药铺的老板,看见她提了一串的药便被误会是偷东西了,直接喊着就追打了起来。 误会解释清楚了,人群就散了,时均上车要走,董惜惜却跟了上去跟他道谢。 小姑娘脸蛋脏兮兮的,但是一双桃花眼却清澈真挚,时均看着她衣袖上的补丁有些于心不忍。 他爬上车翻了翻一路买来的奇奇怪怪小玩意,从里头扒拉出了一个玉质粗糙但造型独特的玉佩,随后又让护卫给了十两银子一并都给了董惜惜。 不是他抠门,而是这一箱子里全是些趣味玩意儿,这玉佩是最值钱的了。 董惜惜不愿意接,时均非要给,两人在大街上你推我攘了半天,最后还是时均赢了。 “你如今有困难便拿着,日后宽裕了再还我便是。” “我娘说了,救命之恩要以身相报……我还不起,真的不用。” 时均赶着时间要回去跟家人汇合,使劲把东西往董惜惜手里一塞就上了车,护院驾着车就要走,董惜惜还直愣愣跟在后头追。 看着后面不肯放弃的纤弱身影,时均只能从车窗探出头喊道,“你要是非得还等日后就到庆京来寻我,我叫时均。” 他只是无心的帮助,却是董惜惜困难时期的光。 然而这善意的帮助在他的记忆里只是渺小一粟,回京多年后早已遗忘,以至于董惜惜再出现在他跟前,那老旧的玉佩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两人回忆起旧事一时间相对无言,烛芯一声轻轻的爆鸣显得分外响亮。 “你怎么会成了罪臣之女,我记得那时候他们说你……没有爹。”,时均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就扯了个话题,想稍微问问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冠绝庆京的花魁。 董惜惜下意识摸了摸玉佩,不再看时均一眼,声音缥缈像一缕烟,“你知道我是罪臣之女,应该也知道了我那该死的爹是被我亲手送上断头台的吧。” 第293章 293 书院里的小团伙 董惜惜是她娘给她改的名字,她还有个名字,叫马锦舒。 因贪墨巨款被判斩刑的马宗庆是她的亲爹,那个让她娘一辈子被葬送的人。 时均看她脸色冷得厉害,手死死捏住玉佩关节都微微发红,感觉自己不该问这种揭人伤疤的问题,于是站了起来朝她躬身道歉。 “董姑娘,是我冒犯了,这些旧事就不要提了,不如说说你是想讨一个什么愿望?” “愿望?时公子,你都知道我是何人了,你觉得这三个愿望还有什么意思,我本就是想借着三个愿望跟你多相处些时间好叫你想起我是谁罢了。哪有向自己恩人讨要愿望的道理,应该是我问你,需要我如何偿还当年出手相助的恩情才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1章 原本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一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占了人家姑娘便宜,时均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翻篇。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就当你也欠我一个愿望,等我想好了再来跟你讨要吧。我欠你三个愿望,君子不可言而无信。” 董惜惜闻言又笑了起来,这会儿倒不是那种假惺惺的腻笑了,是发自真心的笑。 她那张脸本就极美,不做那副虚伪迎客的脂粉模样就如初绽的清荷,眸中盈着春水,唇角更甚三月春风,生意盎然。 “时公子,那第一个愿望就是烦请下次接了我的拜帖来得爽快一些,别一副我要强抢民男的模样。” 时均脸上一热,轻咳了两声点点头。 月亮害羞一般躲进了云层,群星眨着眼睛像在窥探凡人梦境的小仙,这一晚似乎连夜乎都温柔了起来。 姜甯睡了一夜神清气爽,起床就瞥见那个木人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洗漱完了就去找时均。 时均昨夜跟董惜惜聊了一番很快就回府去了,今日早早就在验尸房门口等姜甯。 两人交换了尸体以及现场的信息,一致决定从两名死者的人际关系开始调查。 山长宋常辉当时担心耽误小考的学习所以还没有让府衙正式展开调查,只想等到小考过后。而刑部接了案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验尸,口供走访也就停留在葛自才和宋常辉的身上,其余人都还来不及细查。 如今御宁卫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供词收集起来。 因为出了两起命案,章鸿书院的小考被迫推迟至结案,学生们大都不愿意浪费时间所以分外配合,御宁卫们拿着纸笔,将供词一份一份整理出来。 姜甯站在旁边听着,发现这个周骥和郑东宇相当于是书院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章鸿书院也有二品大员的孩子,但为人低调,不屑于欺凌弱小,于是家中官拜三品的周骥和郑东宇这两个就成了无法无天的存在。 这两人加上葛自才俨然组成了一个欺负人的小团体,章鸿书院里那些官阶低以及家中从商的学生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而早在鬼书案发生前章鸿书院就死了一个学生,但因为是自尽所以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这个学生是因为受不了三人小团队的欺辱,最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将自己吊死在了教室外的那棵树上。 那个学生名唤俞庆平,只是一个普通包子摊老板的弟弟。 因为他哥哥当初在街上帮了一个突发疾病险些离世的富商,那富商十分感谢他,又听闻他弟弟俞庆平成绩不错很有天赋,便掏了钱把俞庆平送进了章鸿书院,并扬言只要俞庆平愿意学,他就愿意花银子供着他,直到他考取功名为止。 俞庆平成绩很好,前面几次的小考和大考分数都名列前茅,若是能参加这次小考,童生的名额必定有他一个。 可惜他没熬过来,就差那么半个月,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其中一个学生偷偷告诉了时均,当初郑东宇的书本掉进了教室前头的那个水池子里,书封面上出现的“血债血偿”四个字看着很像是俞庆平的字迹。 除了已经离世的俞庆平,还有一个人从前也是三人欺负的对象,那就是葛自才的室友魏泽贤。 俞庆平入学之前,被孤立欺负的对象一直都是魏泽贤。 继续查问下去,姜甯和时均还得知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消息。 在魏泽贤入学之前,这个小团体只有周、郑二人,葛自才也是那个被欺负的存在。 可他如今却摇身一变,也成为了加害者。 第294章 294 飞来横祸 学生们一个个排着队口述证词,当中提到的最多的就是俞庆平。 似乎人人都知道他被孤立欺负了,也知道他心态出了问题,却没人向他伸出过援手。 不止一人看见了周骥和郑东宇书本上出现的鬼书,不少人都说那字迹确实跟俞庆平的很相似。 但因为两本书都被死者自己销毁了,没有机会核对字迹,这倒成了暂时用不上的证据。 从供词来看,俞庆平的亲友和魏泽贤行凶的动机最大。 鉴于两起案子案发的时间都在章鸿书院封闭式授学期间,护院们并没有看见外来人员进入,魏泽贤又成为嫌疑最大的。 但从同窗学生的供词提到,这魏泽贤在郑东宇被杀当天就与他起了冲突,还摔断了右手,案发当日一直在屋里喝药休息。 魏泽贤很快就被传唤了过来,脸色苍白的瘦弱的书生整个右手被包了个结实,看样子确实是伤着了。 “两位大人好。” 魏泽贤无法拱手只能弯腰点头行礼,时均向来温和,让他坐下回话。 姜甯看了一眼魏泽贤的右手,出于谨慎还是请他让自己查验一番。 魏泽贤有些惊讶,但问清楚缘由就答应了,只说希望姜甯小心一些,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小考他是无缘了,但下次的小考他必须得全力以赴争得童生名额。 “你放心,我保证包回去不影响你的康复。” 姜甯说罢小心翼翼顺着魏泽贤的姿势把布带全部拆了下来,发红微肿的肩关节和肘关节证明魏泽贤确实受伤了,即便已经过了五天炎症都还没有彻底消退,可见受的伤并不轻。 “你这伤不轻啊,怎么伤到的?”,姜甯一边问一边将布带重新帮魏泽贤包扎上,甚至还替他调整了一下舒适的姿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2章 魏泽贤闻言有些无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支支吾吾才说了实情。 案发当天早上他刚从房里出来就碰上了隔壁的郑东宇,为了能好好渡过授学的五日顺利参加小考,魏泽贤低着头没敢跟他眼神相撞,侧身走了过去。 没想到郑东宇这人是个爱计较的,最见不得别人无视他,因为魏泽贤没有跟他打招呼一事发起了火。 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念着要小考,魏泽贤不想惹事,只想赶紧了事,郑东宇让他跪下道歉,他忍了忍还是跪下了。 谁知道郑东宇这个人并不想息事宁人,戳着魏泽贤的额头就开始数落他的家世,还嘲笑他一个小药铺老板的儿子也想要考功名。 魏泽贤从前被欺负也是个能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俞庆平出现之后他就解脱了,许久不曾被折辱的他再也受不了郑东宇这仗势欺人的模样,一个暴起就推开了他的手。 郑东宇哪受过这种气,当下就推搡着跟他打了起来。 魏泽贤不是他的对手,周骥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围的同窗没人敢阻止,很快郑东宇就彻底占了上风,魏泽贤只能被动挨打往后躲避。 当时魏泽贤身后就是小水池,他被郑东宇拽着衣领猛击腹部,为求自保扯了一下郑东宇的书袋子想把他拽进池子里。 郑东宇意识到了他的意图,立刻把书袋松开,魏泽贤收不住力气一下子就栽进了水池里。 那水池里有人造景,怪石嶙峋,魏泽贤右边身子先倒进去,他下意识想用右手缓冲一下,却手掌打滑反手狠狠砸在了池子的一块假山上顿时就惨叫出声。 骨头折断的清脆声响起,郑东宇笑得合不拢嘴,一边骂着魏泽贤活该,一边往他身上里吐口水。 动静太大总算把两个先生吸引了过来,魏泽贤白着脸被叫来的护院从池子里救了出来。 他整个右臂都错位了,肘关节位置明显骨折,直接被送往了书院外的医馆,中午才重新被接回书院中。 从医馆回来后他就一直在房中休息,第二日才被外头的声音吵醒,那时候他才知道郑东宇死了。 “我当时把他的书弄进了池子里,有本书的封面上就浮出了字,我认得那字迹,是……是俞庆平的,我不会认错的,从前我是他同桌。”,魏泽贤说着还哆嗦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第295章 295 已死之人 魏泽贤在郑东宇案发当日一直在房中,他坦言当天因为疼痛,喝了药之后睡得昏昏沉沉并没有注意到周骥和葛自才是什么时候进房的。 但次日醒来,葛自才还在床上,外头闹哄哄的,郑东宇已经死了。 后来护院来问,葛自才站出来替周骥作证,说是当夜周骥一直跟自己睡在一起,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两位大人,如今郑东宇和周骥都……都死了,如果不是俞庆平的鬼魂作案……那……” 魏泽贤说话间眼神时不时往屋内的一个学生身上飘去,那学生正巧抬头看过来,两人眼神相撞,魏泽贤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时均朝那学生看去,那学生急忙转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个就是葛自才吧?” 姜甯也看见了那个学生的异样,她出声提问,魏泽贤不敢去看只能一个劲点头。 时均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了,葛自才很有问题。 等魏泽贤离开,姜甯就将他划出了嫌疑人的范畴。 “他的伤是真的,即便他左右手都能熟练使用也无法单手杀害比他强壮的郑东宇和周骥。而且郑东宇的脸上的伤痕很明显是双手按住造成的,魏泽贤做不到。” 时均点点头,在自己的册子上记录了几句,又让人把葛自才喊过来。 葛自才被传唤过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两人对视,这番行径更让人生疑。 姜甯观他身形微胖,身高也在郑东宇和周骥之上,光从外形来看,确实有足够的能力杀死两名死者。 “葛自才,我看了刑部问询你的供词,郑东宇死的时候你说自己与周骥在一块,而周骥死的时候你又称与魏泽贤在一个屋里,只是如今周骥已死,魏泽贤对你多有忌惮,你的不在场证明倒是存疑了。” 听了时均的话葛自才依然不敢抬头,他鬓角都渗出了细汗也不敢擦,沉默了一瞬才替自己申辩。 “回大人话,我以前也是欺负魏泽贤的人,他怕我也实属正常。但明明跟郑东宇起了矛盾的人是魏泽贤,为何一个个的净怀疑我。” 好一个矛盾转移法,葛自才的脑子倒不像外形,四肢发达头脑倒还不简单。 时均敲了敲桌面的供词提醒他道,“魏泽贤我们自然也查,并不针对你一个,你得拿出自证的证据来。” “大人,郑东宇和周骥都收到了鬼书,那凶手杀了他们二人,若我真的是凶手,那郑东宇死的时候,周骥怎么可能替我作证。再说了周骥死的时候我真的跟魏泽贤在一块,我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刚好四更,我怕得厉害后来是跟魏泽贤挤着睡了一夜的,他可不能因为跟我有仇就不承认啊!” 关于葛自才把魏泽贤喊醒这件事,魏泽贤倒也没隐瞒,确实在自己供词里提到了。 周骥死的那一夜,他睡得死沉,葛自才突然把他叫醒,一脸慌张说梦见郑东宇躺在他床底下说好冷,吓得葛自才一身冷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3章 随后葛自才就不肯睡自己的床了,非要跟魏泽贤挤一起睡了一夜,魏泽贤生怕他撞到自己的伤处,只能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府衙的记录中提到,章鸿书院的人发现周骥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天亮,一群人找了半天,还是一个上山的樵夫发现的尸体。 樵夫从他身上的衣服认出是章鸿书院的学生,便立刻通知了书院。 府衙的人是辰时中之后到达现场的,当时尸体下半身已经僵硬了但手还能从凶器上取下来,证明尸僵已经发生但还没有遍及全身。 这样看来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到四个时辰之间,那周骥的死亡时间往前推应该是在夜里子时初到丑时中这个时间段,也就是凌晨十二点到两点之内。 葛自才四更刚过被吓醒,随后弄醒了魏泽贤就再也没离开过屋子,四更是夜里一点。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要翻出院子再避开书院和府衙的守卫从藏书阁离开,还要走到远离书院的杀人地点杀人然后布置现场,时间似乎太仓促了些。 葛自才见姜甯和时均似乎在考虑自己所说之事的真实性立刻趁热打铁,他也将案件指向了俞庆平。 “大人不瞒你们说,俞庆平从前在这章鸿书院的日子是真的难熬,保不准是他哥联合了那报恩的富商在杀人啊!” 第296章 296 资格之争 一番盘查下来,所有供词似乎都在指向已经死去的俞庆平。 已死之人不可能犯案,但鬼书上的字迹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的。 姜甯和时均都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依然猜不到字迹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要是放在后世,用各种显色剂或者化学物质互相反应确实能做到凭空出现字迹,但大庆朝根本没有这样的技术和条件,这事情就变得难猜起来了。 两起案子出现鬼书时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水。 郑东宇的书掉进了水池里,周骥的书被雨水淋湿。 鬼书的出现似乎都伴随着水。 将口供中见到过鬼书的十一个学生聚集了过来,姜甯向他们再次确认鬼书出现时的情况。 “你们都说看见了鬼书,当中也不乏几个能认出鬼书上的字迹是俞庆平的,那你们可有看清楚那鬼书是什么颜色的,可是在沾上水的瞬间出现的?” 是一个学生你一言我一句,整个场面叽叽喳喳比林间麻雀聚会还要吵闹,时均敲了敲桌只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学生们迅速排成一条横队,从左到右,将当时的细致情况描述了一番。 姜甯站在边上一边听一边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很快把这些学生的目击情况汇总提炼出了重点。 鬼书都是出现在书本的封面页上。 书本沾了水鬼书也并不是立刻出现的,而是书封也完全被浸湿才出现的。 其中一名学生的话让鬼书的颜色得到了更为清晰的展示。 “鬼书出现的时候书封上原本的字还在的,只是鬼书覆盖的地方颜色全都变得极淡好像褪色了一般,血债血偿四个字横贯在原本的字迹上,那就变得特别明显起来好像附了一层透明的胶状墨迹一般。” 一个学生挠着头似乎绞尽脑汁才想明白怎么描述,其他学生也纷纷点头附和起来,姜甯提笔一一记下。 遇水才能显示的胶状物,好歹还是有了一些进展的。 鉴于如今书院中嫌疑最大的是魏泽贤和葛自才,而山长宋常辉当时跟刑部说葛自才极有可能是凶手,时均决定问问当中的理由。 宋常辉是章鸿书院的山长,任教将近三十年,平日办事的书房建在教室后方,前头种了一棵桃树和一棵李树。 时均和姜甯进门,他正在桌上写文章,一头白发被身后的苍竹屏风衬出一股德高望重的感觉来。 时均礼貌地敲了敲敞开的门扉,宋常辉抬头看见他急忙起身相迎,“不知案件差得如何了?” “正在调查当中,有些疑问需要山长解答。” 宋常辉点点头示意时均发问,时均便开门见山问他为何觉得葛自才可疑。 “这……说出来也有老朽的不是,当初俞庆平这孩子的事,老朽也脱不了责任。若是老朽早些发现他被欺辱,或许还能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的。周骥、郑东宇和葛自才三人对他多有为难,葛自才极有可能是怕事迹败露影响科考资格,这才杀人灭口。” 大庆科考,既要考生学识相当,也要求考生品德高洁。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童生,那也要查其往日行事作风是否端正。 如今这一群学生都是竞争今年童生资格的人,但一个书院三十多号人只有六个名额,成绩相当的人不少,品行这一项就成了筛选的关键。 葛自才和郑、周二人欺凌弱小,先生们虽不清楚,但考生之间那都是心中有数的。 这两年的小考大考计算下来,俞庆平的分数高居榜首。 位居其下的就是那位二品官员之子,第三名是魏泽贤,第四则由工部郎中的儿子所占。 而巧的是,周骥排在了第五,第六是通议大夫的孙子。 本来俞庆平不在了,所有人的名次都往前提了一个,刚好空出了第六个名额,于是作为第七名的葛自才便成为了第六,若是这次小考发挥正常,童生资格他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坏就坏在郑东宇却刚好排在了葛自才的后面,成了新晋的第七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4章 如果他检举葛自才逼死俞庆平,那自己就能挤上第六位。 第297章 297 相似的字迹 若是一开始郑东宇便存了心思将葛自才拉下来,那葛自才就有了起杀心的动机。 极有可能是葛自才杀死郑东宇后跟周骥达成了什么约定,周骥不得已替他做了伪证。 而郑东宇是光禄大夫的孙子,葛自才是庆京荣华布庄东家的嫡次子,从身份对比起来,周骥跟郑东宇更为亲近。 周骥事后想要揭发真相,葛自才又寻了机会将周骥也杀了。 宋常辉解释完,时均沉默着思考了起来,这样说来葛自才的嫌疑又加重了。 姜甯习惯了从证据出发,沈君尧每次都会将证据关联起来推断,她便问宋常辉书院中可有人字迹与俞庆平相仿。 宋常辉毫不思索地摆了摆手直言没有。 “我教书阅卷许久,这一届学生当中并无人字迹与他相仿,但我教过他的兄长俞庆昇,两人的字迹倒是十分相似,年初他还给我来信托我多多看顾俞庆平,我这还有留存。” 宋常辉说完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将底层那个大竹筐拽了出来,躬着身子在里头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封信来。 他把信件递给时均后又在书架的中层取出一个木盒,在里头一叠纸张里挑出了一份试卷。 信件的落款是俞庆昇,试卷的填写人是俞庆平,两人字迹确实极为相似几乎看不出差别来,很可能俞庆平的字就是俞庆昇教的。 “但是案发那两日都是封闭式教学期间,有护院看守,俞庆昇应该是无法进入书院的,还是葛自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时均点点头附和了几句,拿上信件和试卷就和姜甯离开了,宋常辉将他们送至连廊才转身回去。 等他身影一消失,姜甯立刻止住了时均往前的脚步。 “这个宋常辉似乎一直把嫌疑往葛自才身上推,即便俞庆昇的字迹与俞庆平如此一致,他却还是认为葛自才是疑凶。” 时均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招呼她走到开阔的院子中确定没人偷听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同意。藏书阁的隐秘处有狗洞,如果周骥能从书院爬出去,俞庆昇也完全可以从狗洞钻进来。再加上俞庆昇曾在章鸿书院读书,这里的地形他已经十分熟悉了,要找到郑东宇的房间再把他杀了并不是不可能。” 有了更可疑的目标人物,时均安排了几个人员留下继续收集供词,自己和姜甯则是前去寻找俞庆昇。 两人正脚步匆匆往书院的前门走,即将走出连廊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百户请留步,我还有些话要说。” 姜甯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是个麻杆似的年轻人,衣袍穿在他身上跟个松松垮垮的布袋一般,为了追上他们二人似乎跑得有些急,还在喘着气。 他也是看见鬼书的其中一个学生。 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时均和姜甯还是提步往回走,跟他站到了假山边上聊了起来。 追来的这个书生姜甯依稀记得他似乎是叫陈子豪,是俞庆平的室友。 “方才在院子里人太多,有些话不方便说,百户大人请见谅。” 陈子豪很有礼貌,抱拳行礼后才提起自己追上来的意图。 他要将俞庆平被欺辱的情况向御宁卫说个明白,想让御宁卫帮俞庆平向活着的葛自才讨一笔血债。 “郑东宇、周骥还有葛自才,他们三人犯下的恶事罄竹难书。” 事情还要从他们这一批学生入学开始说起…… 当时的俞庆平和魏泽贤还没有来,最先被欺负的就是葛自才,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身份是这书院里最底层的。 士农工商,商人之子,在书院里是最低贱的存在。 葛自才虽然家中富裕,但体型微胖,一入学就成了那些官家子弟的笑柄。 但一开始大家也就暗地里嘲笑他几句,他也不傻,知道这些官二代看不上自己也不去招惹。 然而郑东宇和周骥二人可不会因为你避着就放过你,他们开始变着法子来羞辱葛自才。 葛自才家是开布庄的,荣华布庄虽说不是庆京最大的布庄,但分号不少什么阶层的客人都有。 郑东宇有一日带了一件外袍来,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外袍扔在教室的门槛上,跟周骥打闹着说这可是荣华布庄的成衣,质地差得他家的马夫都不穿,只配用来擦鞋底。 葛自才心里窝火却不敢多言,只能等下课人都离开之后偷偷捡起那件衣裳准备带走,却被躲在角落里等着的郑东宇抓了个正着。 “看看这肥猪,怕不是想把这猪皮带回去穿吧?” 郑东宇大喊出声狂笑不止,周骥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几个已经走了的学生回头便看见了葛自才极为尴尬这一幕。 第298章 298 罄竹难书(一) 葛自才在家也是金娇玉贵养大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被他耻笑,他也不顾上什么等级了,张嘴就顶撞了郑东宇。 郑东宇哪里能忍,叫嚣着让葛自才道歉否则就要他好看,葛自才却不肯,提着那外袍头也不回就走了。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高兴自己硬气了一回,第二天上午刚到书院就发现书本被人全撕了,桌椅也被倒了墨水。 在场的同窗一个个沉默不言都在瞧瞧打量他,郑东宇和周骥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拍手称快。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5章 先生进门,发现葛自才的位置一片狼藉,皱着眉就让他收拾一番出去外面站着听课,葛自才委屈不已,直言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是被人欺负的那个,为何受罚的却是他。 先生只是凉凉瞥了他一眼道,“为何谁都不欺负独独就欺负你,原因必定是出在你身上,自己出去反思,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要进来上课。” 葛自才的委屈达到了顶点,但是他不能顶撞先生,只能气愤地站在外头听课。 从那日开始,他的桌子每日都是墨水,只要是留在桌面的书都会被撕烂,每一个先生都视而不见,只让他出去罚站。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五日,也结束在他回家的一个巴掌里。 葛自才下学回家,刚进门就迎面挨了他爹一巴掌,只骂他书没读着反倒是得罪了人。 郑东宇和周骥家中的女眷在圈子里说起荣华布庄质地不好一事,很快就影响了葛家的生意,他爹几番打听才知道,竟然是因为葛自才得罪了人。 为了家中生意,葛自才纵然不情愿也只能低声下气去求郑东宇的原谅,郑东宇趾高气扬坐在位置上,要葛自才舔他的鞋子。 葛自才的自尊心大概就是那一日被彻底踩在脚下碾碎的。 为了家业,他只能添了郑东宇的鞋,并成为了郑、周二人的出气筒。 这样压抑的生活只持续了一个多月,因为魏泽贤入学了。 相比起好歹是布庄少东家的葛自才,家中开了个小药铺的魏泽贤简直就是低到泥土里的存在。 魏泽贤他家世代行医,攒了钱开了家医馆过上了衣食无忧小有所得的生活。 然而大夫终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魏家便花了点钱把他送进了章鸿书院。 大概是因为更穷的魏泽贤出现了,郑东宇和周骥有了新的折磨目标,再加上葛自才这段时间的配合,他们居然让葛自才加入成为了一个小团伙。 两人有权一人有财,在这章鸿书院里竟把每个人的嘴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魏泽贤性格软弱,他同葛自才一样,从最开始的言语辱骂到自尊摧毁,一样也没逃过。 但因为没有人帮助他,再加上葛自才的加入,他遭受的欺凌也更惨一些。 他们三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全都进了魏泽贤的嘴,他们不愿意写的功课也是魏泽贤通宵来做,遇到堂测还要替他们作弊,稍有反抗就是当众掌刮。 魏泽贤无法反抗。 因为他家不过是个小小的药铺,郑家和周家真心要弄死他家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家中对他寄予厚望,他除了忍耐下去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得到童生资格之外别无他法。 而中途从其他书院转来的俞庆平则成了他的救星。 俞庆平太穷了,穷得甚至连个宅子都没有,他家中长辈早已过身,只有一对做包子养家的兄嫂,三人住在祖传的一个小院子里。 俞庆平是沾了哥哥的光被富商送来的,他从前在嵩山书院大家都是平民之子,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但章鸿书院不一样,权贵之家的学堂,如何容得下一个贫民。 更何况是一个学识出众,有着热血心肠的善良的贫民。 俞庆平是第一个朝魏泽贤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将魏泽贤拉出火坑的人,但他自己却被推进了坑里。 俞庆平入学的那天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山长宋常辉将他领进学堂介绍给其他人,随后才让先生进来授课。 课毕,先生刚从教室离开,魏泽贤的课本被扔到了地上。 周骥拧着眉头问他为何昨日堂测的答案给得如此慢,导致他险些来不及抄完。 魏泽贤那讷讷地张了张嘴没敢顶嘴,小声解释是因为墨没了,研墨花了点时间。 “砰”一声,砚台在魏泽贤额角撞翻,墨汁沿着他清瘦的脸庞流了下来。 “没用的墨和砚台就跟人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葛自才,明儿买个好些的墨过来,让他长长眼。” 周骥说话间一眼都没有看魏泽贤,起身将指尖不小心沾上的墨汁擦在了魏泽贤的衣襟上,葛自才背着手跟了上去,鄙夷地看了一眼魏泽贤便说好。 人群里,俞庆平走了出来,将袖子里的手帕递给了魏泽贤。 第299章 299 罄竹难书(二) 俞庆平并不知道周骥他们三人的厉害,他只是单纯觉得公然作弊还欺负同学,这种行为不对,他对魏泽贤释放了善意。 魏泽贤头一回遇到旁人的帮助,他呆呆看着那一方白色帕子,一时间竟是愣得不知道伸手去接。 郑东宇看着俞庆平,讥笑道这是烂泥帮烂泥,一块扶不上墙。 俞庆平没有搭理他,蹲下身将手帕塞进魏泽贤手中安慰了他几句,还说不必担心,他一定会向山长揭发这些恶行。 本来抬脚已经跨出门外的周骥闻言当即转身笑了起来,他那笑声刺耳得厉害,平白无故叫人生出一股寒意来。 “你这是要替这废物出头?” 面对周骥的讥讽俞庆平没有气恼,他试图跟周骥讲道理,说都是同窗,日后更有可能是同袍,为何要如此恶言相对。 本来周骥只当他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可他竟说出同袍一词,周骥当即觉得他在做梦。 世家子弟盘根错节,有几个三甲当真是寒门出来的,俞庆平这话落在他们三人耳朵里就跟天大的笑话一般,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7章 那天夜里,他们听见了比白天更为尖利的惨叫,陈子豪头一回听见俞庆平大喊救命和求饶,随后很快就被狞笑和铺天盖地的雨声给盖了下去…… 次日一早,他跟好友从房中出来就看见俞庆平和自己的房间大门敞开着,里头似乎已经没有动静了。 陈子豪想换身衣裳便进了屋,结果被书桌上的一小摊血迹吓得惨叫着退了出去,周围的人被他的叫声引来,一群人全都发现了屋里的异样。 俞庆平的书桌上还铺着宣纸,砚台里的墨还没有干,雪白的纸上落着一滩刺目的血色。 护院们不见踪迹,这几个学生拿不了主意又怕屋里是不是死人了,只能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发现。 俞庆平早就不在屋里了,但床铺凌乱伴随着不明液体干涸的痕迹,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地上还扔着一条腰带和几根麻绳。 在场的学生们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眼睛可不瞎,腰带是昨日葛自才穿在身上的。 一群人谁也不知道该说啥,陈子豪也没了换衣服的心思,学生们一路默默无言去了教室。 小雨还在淅沥沥下着,教室里却是嬉笑声不断。 葛自才脸色不是很好,周骥和郑东宇两人却笑得抱着肚子大拍桌子,旁边还有其他陆陆续续来上学的学生脸色各异围成一团在看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俞庆平的身影。 陈子豪坐了下来,先生后脚就跟了进来呵斥学生们坐好开始上课。 先生背过身讲学的期间,一叠图纸在所有学生的手里慢慢传递着,有人看得忍俊不禁,有人看完拧了眉,也有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塞给了下一个。 直到那图纸传到了陈子豪手里,他才发现居然是一大叠绘制粗糙的春宫图。 而且画中人竟是俞庆平和葛自才。 要说如何认出来的,那还要归功于绘图之人对细节的把控。 画中人一个身材瘦高鼻端长痣,一个脖子左侧长痣还身材微胖,正好对上了俞庆平和葛自才。 图画不堪入目,却不难看出那画中的俞庆平露出了“愉快”的表情,仿佛十分享受。 陈子豪这才知道,昨夜周骥和郑东宇为何要躲在屋内。 他们看着俞庆平受难并笑着画下了那些痛苦的画面,只是把表情换成了愉悦的罢了。 就在陈子豪强忍着愤怒转身把图纸塞到下一个人手中时,他看见俞庆平了。 俞庆平跟行尸走肉一般淋着雨走到了教室外的树下,将手中的绳子甩了上去。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看见了,有人惊呼出声打断了上课的先生,所有人一瞬间朝着俞庆平的方向看去。 先生正准备去喝止,周骥突然站起来朝俞庆平大喊了起来。 “装什么呢,昨晚你不是很享受吗,我都画下来了,哪天你要再不听话我就把这些送到你兄嫂手里去。” 先生狠狠剖了周骥一眼,正要说他几句,教室里已经传来了学生们惊恐万分的叫喊。 俞庆平自缢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吊死在了教书育人的教室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一直让他找找自身问题的先生身上…… 第301章 301 虚伪的师长 俞庆平死了,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护院和山长赶到后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所有学生和先生都被勒令不许将事情传出去,否则取消评选童生的资格。 在这里读书的除了那些混日子的哪个不是冲着科举来的,以至于一个个的都闭上了嘴不敢说话。 而那些混日子的就更无所谓了,家中的权和钱足够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何必为了一个贫民跟其他官场上的人撕破脸。 俞庆平的死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湖泊里,瞬间就没了声息。 陈子豪并不知道后续山长宋常辉是如何处理的,总之俞庆昇并没有上门讨公道,也没有去状告周、郑、葛三家,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一个叫俞庆平的学生入读过章鸿书院。 他将一切暗地里告知了姜甯和时均,不过是因为良心受不住谴责,想替死去的俞庆平讨一个公道罢了。 但是人都死了,迟来的公道还能让已逝者安息吗? 姜甯从章鸿书院出来,回头就看见“天性达学”的横匾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华光,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书院里的欺凌之事宋常辉必定知情,他却瞒了下来,而且极力将鬼书案的凶手之名扣到葛自才身上,他有问题,俞庆昇也有问题。 眼下还有御宁卫在书院中收录供词,时均安排了一个人暗中盯梢宋常辉,随后跟姜甯前去会一会俞庆昇。 俞家兄弟祖传的小院子在城北的一条老街上,刚到街口就能闻到各式各样的食物香气,但姜甯心里想着俞庆平的遭遇,毫无食欲。 时均看她神色厌厌多少也猜到了她不快的原因,从一个糖葫芦小贩手里买了一串递到她跟前,“虽说我相貌不如君尧夺目,但也不至于让你同我出来办案就愁眉苦脸至此。” 姜甯被他逗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缓解了一下心头涌出来的苦闷,她抬头看向远处一个卖包子的小摊。 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用力揉面搓皮,旁边站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娟秀女子手脚麻利地往皮里塞馅料团成包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8章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个白面团子放进笼屉中,随着蒸汽变成香软的包子。 一笼包子出炉,女人掏出汗巾擦了擦额上汗,男人递了碗水给她,两人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一条街就这么一对卖包子的夫妻,姜甯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俞庆平的兄嫂。 两人缓步走了过去,俞庆昇急忙笑着上前询问他们二人想要什么口味的包子,时均摸出铜钱要了两个豆沙馅的。 “其实,我们是来查章鸿书院鬼书案的。有人看见那鬼书上的字迹与你弟弟俞庆平的相似,而你的字迹与你弟弟的又如出一辙……” “官爷,你们是怀疑我杀了那两个学生?这……我为何要这么做啊?!” 时均一番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俞庆昇就一脸诧异打断了他,似乎无法理解怎么就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这一问反倒叫姜甯和时均有些愣住,还好时均迅速反应过来,他神色一凝急忙问道,“你知道俞庆平在章鸿书院被人欺凌了吗?” “欺凌?!” “你说阿平被人欺凌了?!” 俞庆昇两口子很是惊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惊呼,似乎压根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俞庆昇因为手上动作大被蒸笼烫了一下都毫无知觉,俨然一副不清楚的模样。 姜甯突然觉得很荒唐,她语气一下就冷了下来,“你弟弟被人在章鸿书院折辱到自尽,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尸体送回来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仔细查看吗?” 她替俞庆平不值,怒火中烧不自觉就提高了音调,街上附近的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竖着耳朵想要打听一番。 俞庆昇被姜甯这话砸得头脑发晕手脚发麻,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说……他被人,被人欺凌……致死了?不,不是的……宋山长……宋山长明明说,说阿弟是因为学业繁重受不住压力,受不住压力才自尽的啊……” 宋常辉。 姜甯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暴躁了,总是抑制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胸口似乎有一股无名火堵着,不发泄出来就要闷死自己的感觉。 俞庆昇的妻子贞娘浑身发抖扯住了姜甯的袖子,突然就跪了下来,“求求大人告诉我们真相!” 第302章 302 两头骗 不问不知道,原来宋常辉把俞庆平的兄嫂给骗了。 他根本没有将俞庆平自缢的原因告诉俞庆昇和贞娘,他们夫妻二人一直以为俞庆平是因为课业压力大,出了精神问题才自尽的。 “当时尸体送回来,我替阿弟整理换衣,那衣服脱下来我才看见他身上全是伤痕。当时宋常辉跟我说阿弟压力大,时常在书院中伤害自己来解压,他屡次相劝阿弟都不听……我是真的傻,我怎么就信了他……” 俞庆昇说道激动处猛地朝着自己扇了一个耳光,黑瘦的脸颊上一个红印立刻就浮了起来,贞娘死死抱着他还要再打的双手泪如雨下。 从俞庆昇的嘴里,姜甯他们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当初俞庆平知道自己将要转入章鸿书院是满心欢喜的,本来约好了上学当日回家一起吃饭庆祝,但俞庆昇和贞娘等来的只有他的一封手书。 书信是章鸿书院的护院送来的,放了书信就等在旁边,一言不发像尊石像。 信中提到俞庆平发现书院中的人十分勤勉,不少学子都是寄宿在校,一个月只回家两日。他本就是从小书院来的,要想赶上同窗就要加倍努力,山长看重他所以决定让他免费寄宿。 寄宿在书院就不能日日归家了了,俞庆平还在信中托兄嫂收拾衣物让护院帮他带回书院。 书信是俞庆平的亲笔,俞庆昇不会认错自己,那是自己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弟弟,所以他不疑有他。 日子照常过着,俞庆平第一次归家的时候看起来并无异常。 他向兄嫂说着书院的老师很有学问,说自己的功课名列前茅,还说住宿的房屋环境特别好,但贞娘却有些担心的。 因为俞庆平瘦了,瘦得厉害,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但不管贞娘和俞庆昇如何询问,俞庆平都咬定是学习太忙导致的,书院的伙食很好,没人苛待他。 俞庆平还安慰他们兄嫂二人,说是等他拿到童生资格便好,到时候压力便能减轻,定会好起来。 住在家中这两日俞庆平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好了一些,笑容浅浅,还帮着兄嫂揉面,最后是被贞娘赶回去休息的。 要是日子一直如同俞庆平所描述的这样过下去倒是极好的,可惜这些都是假的,不过是他为了保护兄嫂撒的谎。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俞庆平回家却越来越沉默寡言。 为此俞庆昇担忧得厉害,特地带了几笼包子去了章鸿书院找宋常辉。 宋常辉没让他进书院,把他带到了旁边的小茶馆里,还请他喝了一壶茶。 俞庆昇提起弟弟的情况,宋常辉便说他在书院勤勉刻苦,披星戴月学习难免身体吃不消,感受一些也属正常,让他放宽心。 俞家早些年也是有些积蓄的,后来生意落败家道中落才成了如今这寒酸模样,俞庆昇当年也是家中付了不少银子塞进章鸿书院念书的。 只可惜他成绩平平,念了一年就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索性就不费那个钱没再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59章 宋常辉很多年以前也是俞庆昇的先生,当时他还不是章鸿书院的山长,只是任课的先生,俞庆昇对他没有过猜疑,托他将包子转交弟弟才放心离开。 所以俞庆昇大概也不知道,那一笼倾注了心血和爱的包子最后也没能去到俞庆平手中,他才离开就被宋常辉随手送给了看门的大爷。 后来不到十天,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俞庆昇等来了一具尸体。 他的阿弟僵硬着躺在了一口棺材里,由护院和宋常辉陪着送了回来。 不管他怎么哭喊也没用,他的阿弟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对他笑了,也没办法再陪他一起揉面团了…… 俞庆平的尸体伤痕累累,但宋常辉给每一个伤口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额头的淤青他说是以头抢地撞的。 脸颊的巴掌印和开裂的嘴角他说是自己愤怒掌刮的。 手臂大腿和胸腹的各种疤痕淤青则是堂测没达到自己内心的标准所以自己拧割的。 而后背的伤痕则说是俞庆平精神不济从藏书阁的楼梯上滚下来导致的。 宋常辉利用了俞庆平对兄嫂的爱护也利用了俞庆昇对他的信任,这两兄弟如同牢笼里的黑鼠,被这只狡猾的老猫玩弄在股掌之中。 第303章 303 线索断 时均从袖中取出了从宋常辉那儿带出来的信和试卷,两份几乎相同的字迹让俞庆昇瞬间泪水决堤。 “我阿弟的文章做得真好,要是没去章鸿书院……” 后面的话他哽咽得说不出来,贞娘早已哭成了泪人。 两人悲情的模样不像作假,似乎真的不知道俞庆平自尽的真相。如果他们并将不知情,那又何来报仇一说? 时均认真比对过兄弟二人的字迹,虽说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几乎一样,但俞庆昇两个字之间的间距会比俞庆平的稍宽一些。 只是鬼书已经被毁,字体间距也无法追查了。 时均知道他们二人心神俱裂但案件还是得查,他需要不在场证明。 哭肿了眼睛的俞庆昇听完案发时间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哑着嗓子替自己夫妻二人辩解,“早上要卖包子,我们都是寅时初就开始揉面剁肉泥,卯时中就差不多要出摊了,根本没时间去书院那边杀人。” 来回城东和城北,再加上潜入书院杀人,一个时辰根本不够用。 贞娘知道他们还是存疑,擦干眼泪向远处一个伸长脖子朝这边打量的男人挥了挥手,那男人立刻小跑着过来了。 “阿昇,贞娘,这是咋了啊?” 男人长得老实巴交,因为天气炎热又烙着饼以至于脸上泛着薄薄的油光,他扯着袖子擦了把脸,眼神忍不住往时均和姜甯身上飘。 “官爷,他叫老孙,住在我们家隔壁,周骥案发那夜刚过卯时他就来管我们借面粉,我们真的在家中做包,并未外出。” 老孙见俞庆昇提起这事,立刻点头如捣蒜,“是啊,那天我做到一半才发现面粉不够,于是就到隔壁找阿昇他们两口子借了半袋,第二天中午就还了。” 因为俞庆昇跟老孙他们家都是做吃食的,两家起床和面的时间相差无几,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他也听见隔壁屋里俞庆昇和贞娘在谈话,足以为二人做不在场证明了。 从城北回来,时均和姜甯都沉默了一路,夜色渐浓,像一张黑布裹得人心中憋闷不已。 案件背后的故事太过压抑,案子又毫无进展,连向来平和耐心的时均也有些倍感压力。 一直以来案子都是曹奎和他负责供词搜集和现场搜索,姜甯给出尸检,最后沈君尧整合推理主导案子进展。 这回沈君尧和曹奎因为平阳王即将到来分身乏术,光靠他和姜甯来查案进度十分不理想,时均不免有些丧气。 马车哒哒哒走着将两人送回了镇府司,门口的灯笼泛着橘黄的光,倒让姜甯生出一丝暖意来。 “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把案子梳理一遍,总能找到突破口的。” 姜甯拍了拍时均的肩膀率先开口安慰,时均回她一个微笑,两人约定明日继续就道别分开。 时间还不算太晚,姜甯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发现时均跟她居然都忘了吃饭这回事,她不免苦笑起来。 说好了要在御宁卫摸鱼躺平的人,这次的案子倒是干劲十足,大概是因为俞庆平的遭遇实在太让人揪心了。 这天夜里姜甯睡得很不踏实,那股烦闷的感觉让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忍不住起床对着那木人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突然觉得沈指挥使送的这玩意儿还是很有实用意义的,强身健体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发泄怒气倒是一绝。 半夜起床陪孙女上茅房的周婶看见姜甯房里的烛光亮着,从倒印在窗户上的动作也看出了她在打木人桩,周婶突然忍不住发笑。 沈大人和姜仵作真是绝配。 姜甯思念沈指挥使,半夜起床打木人桩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在饭堂里传遍了整个镇府司…… 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谣言姜甯都已经免疫了,她发现不止女人八卦,这镇府司的一群大老爷们八卦起来比街上的瓜婆菜婶都要离谱。 时均自然也听说了这事,看见姜甯的时候都忍不住弯起嘴角调侃几句。 姜甯瞥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改天我找人把你们这群长舌男的脸都画下来,一个一个全贴在木人桩上一顿打。”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0章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说案子。”,时均强行抑制上扬的嘴角,将记录案情的册子掏了出来。 两人把人物关系和事情发生的时间都给一一标注出来,做成了一张关系脉络图,根据供词又在图上把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全用朱砂笔划掉,最后剩下的名字只剩下三个。 互相作证但时间不能完全脱离案发时间段的魏泽贤和葛自才,还有徒有虚名的“贤师”宋常辉。 第304章 304 恶人互斗 因为宋常辉是“德高望重”的山长,再加上学生们顾虑着童生的位置不敢多言,时均一时间压根没把他往疑凶的范围划。 可从俞庆昇嘴里知道了他丑恶的嘴脸后,再重新梳理供词,宋常辉的嫌疑就露了出来。 对于他来说,郑东宇和周骥,甚至葛自才都是埋在章鸿书院的一颗随时炸开的爆竹。 能逼死一个俞庆平,保不准很快就有下一个俞庆平。 他宋常辉可是桃李遍天下的贤师,所管的书院里却出现了学生欺凌同学至死的丑闻,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名声有污。 也许他觉得盖住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制造错误的人统统清理掉便好。 姜甯和时均刚有了些眉目,外头一个白衣御宁卫就急匆匆闯了进来,门都忘了敲,“时百户,章鸿书院那边送了封信过来,说是务必立刻交到你手上。” 时均接了信立刻拆开,姜甯站在一旁,两人一目十行看完了信里的内容,立刻出发往章鸿书院赶。 信是陈子豪送来的,鬼书再次出现了。 今天早上天刚亮就开始下雨,因为小考被推迟,宋常辉打了伞前往教室安抚学生,顺便将昨天布置的功课收起来。 结果他刚走到教室门口,一群学生就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他不明所以正要询问,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伞。 黄铜色的伞面上出现了四个透明的大字,血债血偿。 鬼书再次出现了。 宋常辉脸色铁青却没有慌神,让学生们全都回去院舍待着,自己撑着伞快步走回书房。 陈子豪的信也只写了这些,事情刻不容缓,时均顾不得太多,牵了马载上姜甯飞奔前往章鸿书院。 然而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被告知,宋常辉觉得书院不安全,已经从后门坐自家马车回府去了。 但是姜甯他们马不停蹄到了宋家却又被告知,宋常辉让车夫架着空车自己回来的,压根没上车。 人就这样偷偷摸摸不见了。 明知道收到了鬼书还这敢这样孤身一人消失在大众视野中,要么是凶手本人,要么是已经被凶手所害。 因为车夫再三确定自己看见了宋常辉,所以时均更倾向与宋常辉是凶手。 极有可能是故布疑阵想替自己洗脱嫌疑。 但是站在旁边的姜甯却突然惊呼起来,“糟了,如果宋常辉真的是凶手,葛自才就危险了,我们可能中计了。” 时均脸色剧变,两人只能一路风驰电掣再次返回章鸿书院。 如果宋常辉是凶手,他大费周折制造自己是下一个受害人的假象,又把前去调查的人引离书院,极有可能就是要对唯一还活着的葛自才下手了。 地面上的水坑被马蹄踩得溅起朵朵水花,时均一边提醒路人让开,一路狂甩马鞭,但两人依然是晚了一步。 “葛自才不见了。”,姜甯扫了一眼院子里所有的学生,百分百确定她和时均中计了。 留守在书院的御宁卫只有三人,一个守在大门内,一个守在后门内,还有一个权衡利弊后选择前往学生院舍看住这群学生。 时均询问看守院舍的同僚可有看见葛自才,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他又问院中的学生,谁见过葛自才,最后只有魏泽鑫颤颤巍巍举起手说看见葛自才进了房间就没出来了。 房间。 时均立刻冲了进去。 果不其然窗户已经打开了,而窗框上还有三分之一个来不及擦干净的极浅脚印。 葛自才自己翻墙出去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葛自才去了哪里,又或者说宋常辉把人骗到了哪里。 当初周骥的尸体现场就不是第一案发地点,时均后来安排了人在那附近搜索,也没发现可以的血迹,如今宋常辉极有可能还是把葛自才引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留一人看守,你们两人跟我去后山搜人。” “是!” 姜甯也想跟上去,时均制止了她。 “山上情况不明,我的武功远不及君尧护不住你,你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姜甯会意,拔腿往宋常辉的书房跑,时均则带人穿过后门立刻上山。 他刚穿过后门那条下山的小路就看见了一道车辙子,突然灵光一闪让所有人留意地面的足迹。 今日一早下过雨,这道车辙印子是宋常辉家的空马车留下的,那宋常辉肯定是步行离开的,葛自才如果被他骗了出来,那必定也是徒步。 地面泥土还湿着,足迹分外明显,除了他们方才走过的那一串混乱脚印外,小路的对面有一串脚印延伸进了林子里。 时均朝狗洞的方向跑去,果然也在狗洞外也看见了一串延伸都林子去的足迹。 宋常辉和葛自才都往山上去了。 第305章 305 生变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1章 姜甯他们慢了一步,宋常辉还是把葛自才骗出去了。 好在下了雨,山路有些泥泞,脚印十分清晰,成为了追踪的利器。 因为中计了一次,时均也学聪明了。 他从书院叫来一个护院跟其中一名御宁卫追踪狗洞出去的脚印,自己则带着另一名御宁卫跟上后门延伸进山的脚印。 这样一来,不管哪边脚印才是宋常辉的,人都能被找到。 要是真的如同他和姜甯推断的那样,那他们四个人也会在同一个地方碰上已经聚在一起的宋常辉和葛自才。 时不待人,四人分头行动。 清凉山地势比较平,草木繁茂,时均一路追着脚印在稍显隐秘的小道上狂奔。 走了将近两刻钟他眼前出现一抹白影,那人正是跟护院一块的另一名御宁卫。 四人终于在一个岔路口相遇,两串脚印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他们不敢停歇,争分夺秒跟上去。 护院远不如御宁卫日日在外奔走行动,一段路下来已经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但他还咬牙坚持着。 就在他快要跟不上之际前头的时均突然大喝出声,“住手!” 护院朝着他大喝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葛自才正骑在宋常辉身上用石头猛击他的头部。时均的叫喊让葛自才愣了一下,石块自他手中滑落,他慌不择路跳起来就跑。 但葛自才那体型哪里是御宁卫的对手,两个白衣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十几步就把他掀翻在地。 “跑什么!聋了啊!” 葛自才被御宁卫反剪双手后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脸上还有被溅上的血迹,整个人抖如筛糠。 时均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查看宋常辉的情况,摸到他还有一息尚存立刻让护院回去喊人上来帮忙。 护院不敢耽误,擦了把汗又苦哈哈往书院跑…… 而书院这头,姜甯站在宋常辉的书房里开始了大搜查。 书房门口还摆着宋常辉的伞,姜甯想起陈子豪信中所提到的事情,急忙将伞面撑开观察。 雨停了有一段时间了,伞面上的水干了不少,姜甯只能依稀看见伞面上还有几块透明的痕迹。 她进屋提起桌面的茶壶晃了一下,反手就将壶里的水倒在了伞面透明斑驳的位置上,不出片刻,上头就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债”字。 果然是遇水才能显现的。 壶里的茶水太少只能看见一个字,姜甯提着伞去了后厨,要了一桶水全数浇在了伞面上。 优油纸伞被浇了个个透,血债血偿四个字无比清晰浮现了出来。 提着伞姜甯又是一路小跑回了书房,她喊来一名先生,让他提供一份有俞庆平字迹的东西。 那先生看见了纸伞上的字,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但脸上却有些无奈。 “小姑娘,不瞒你说,得去山长书房找。俞庆平出事也有段时间了,我这儿没有他的功课留存了。但山长那儿应该还会有他堂测和上一次小考时的卷子,我可以给你找找。” 姜甯表示理解后先生立刻就进了房间,在书架子上翻看了一下,片刻就抱出了一个上锁的木盒。 “这就是存放今年小考卷子的木盒,但上了锁……” 小考大考都涉及了童生的资格,考核完毕后卷子要谨慎保存,等两年大考完毕汇总了成绩评出童生后才算完成。 届时取得童生资格的学生会由山长将其小考和大考的卷子都一同封档,移交到该考生即将参与县试的地区去,是县试资格的一个凭证。 因为卷子的重要性,所以上锁是常事,宋常辉不在,姜甯又要看卷子,那先生也不敢贸然砸开。 姜甯想了想觉得事出突然,只要几人在场,应该可以做个凭证,便让先生再去唤几个人过来。 那位姓卓的先生走了一圈,喊来两个同僚,两个学生还有一个护院。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下,护院砸开了锁,卓先生从里头翻出了三个月前俞庆平的第一份卷子。 姜甯比对了一下伞面上的字迹,确实十分相似,但还是有轻微的差异。 俞庆平的捺收尾微微上挑,而伞面上的撇则没有。 但两者之间差异极微,如果不是睁大眼睛仔细比对还真就被忽悠过去了。 姜甯刚要把俞庆平的卷子放回盒子里,其中一个学生突然猛地冲过来不小心撞开了姜甯。 他拿起盒子里的一张卷子大惊失色,“这,这不是我的卷子吗?为何上头的标号是章鸿十一,我明明是章鸿十!” 第306章 306 信件 小考和大考的考卷都是由指定的评卷官员打分,为防止有人贿赂考官,所有的考卷都不会署名,学生的姓名都由编号代替。 每场考试开考之前学生都会拿到属于自己的编号,这个编号就是考生这一场考试的身份证明。 正常来说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编号,编号不可能重复也极少可能填错,但是这位学生却一口咬定这就是他的卷子,还让卓先生找出他平日的功课来比对。 卓先生在章鸿书院教书也有十来年了,这个学生的字迹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只见他接过那卷子看了两下也是双目猛睁。 “这,字迹确实是康云的……” 另外两名先生闻言皆是一脸震惊,纷纷探头来看,然而所给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2章 这张卷子上的字迹确确实实就是康云的。 “康云,你可有记错自己的编号啊?”,卓先生也有些诧异,要是康云没有记错,那就意味着,有人偷了他的小考成绩。 康云一张白净的脸气成了猪肝色,他再三保证自己不可能记错,在场的三名先生决定核对这场小考的编号文书。 每间书院在开考前会重新拟定这一场考试的学生编号,编号文书拟好之后一式两份盖上书院的印章,一份留在书院内在考核当日公布给学生,另一份则送至阅卷官员手中留存。 卓先生在盒子里翻找了片刻就寻出了这场小考的编号文书,几人围在一块将名字和编号扫了一遍,康文是如假包换的十号。 而十一号则正好就是已经一命呜呼的周骥。 考生的编号都是繁体字,“章鸿拾”后面只要加上一个“壹”,那就变成了天衣无缝的“章鸿拾壹”。 卓先生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想了想突然再次翻起了木盒里的试卷,只见他拽出编号“章鸿拾”的考卷,只看了一眼就恼得跺起脚来。 “这,这十号的卷子才是周骥的!当时成绩下来我就觉得奇怪,他平日里功课也只在中游水平,怎么小考每次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原来是偷了旁人的卷子。” “每场考试的学生编号都是宋山长拟的,难不成他……私下做了手脚,提前告知了周骥让他在考试当中填上康文的编号,这样一来两人的试卷就……”,另一个先生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显然他对宋常辉的品德起疑了。 “周骥他偷了我的考卷,他偷了我上一场小考的成绩,这简直无耻至极啊!” 康文怒吼起来一脚踢在了桌子上,那桌子的一条腿硬生生被他踢断,桌上的东西轰然倒地。 幸好卓先生眼疾手快抱起了那装着考卷的木箱,否则那些卷子可就要全部重新整理了。 然而桌上其他东西可就遭了殃,哗啦啦掉了一地,一个原本被压在一叠功课底下的信封悄悄出现在姜甯的视线里。 她蹲下身将信封捡了起来,外头没有署名,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这次的小考我志在必得,你可别忘了当初的约定。前几日你让刑部把我带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如今你骑虎难下,我们都是一条船的人。我要是拿不到童生资格,你干的那些事我会一字不漏说出去。 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宋常辉在偷换考卷替某些学生取得童生的资格,而这个人自己也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得到童生资格。 这个写信的人,就是葛自才。 毕竟这几日里被刑部带走的学生,只有他一个。 恐怕这就是宋常辉急不可耐再次制造鬼书出现的原因。 御宁卫现在盯得紧,他无法判断最后葛自才会不会吐露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他得在葛自才彻底威胁到自己之前把他也处理掉。 姜甯把信件递给在场的三名先生查看,他们确认了葛自才的字迹,也证实了姜甯的猜测。 宋常辉这个人,心肝黑得令人发指。 把木盒重新换了个锁封上之后,姜甯把人全都屏退出去了,她将宋常辉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 让人意外的是,她在书架后方的一个暗柜里找到了另一封信件,这让整个案子的情况发生了颠倒性的转变。 第307章 307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常辉伤得极重,最后是被章鸿书院的护院用担架抬下山的。 他重伤昏迷,时均指派了一个御宁卫在他送医的医馆守着,禁止任何人进出。 下山路上葛自才则是一言不发,眼神空洞,面如死灰,最后被另一名御宁卫押送回了镇府司。 姜甯还在书房里,外头的护院匆匆来寻她,她捏着几样东西跑了出去。 “姜甯,走吧。宋常辉已经落网,葛自才将他打得近乎死去,也已经被扣押了,一切都要等宋常辉醒来才能理清楚了。”,时均大步朝她走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笑意来。 他以为案件终于要告破,心情才稍微舒畅一些,姜甯的话却把他整个人给震住了。 “宋常辉虽然作恶多端,但郑东宇和周骥似乎是死于葛自才之手,他之所以约葛自才上山是因为买卖童生资格一事。” 姜甯说罢把手中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书院里的先生们看过了,这是周骥的字迹。”时均接过信抖开,里头的内容叫他大吃一惊。 这信是周骥死前交到宋常辉手中的,里头提及了他已经知道葛自才和宋常辉的勾当,并且因为葛自才知道自己杀了郑东宇,想以此要挟他。 周骥在信件的最后提到,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一定是葛自才将他灭口了,让宋常辉带着这信件去告发葛自才。 等时均把信件看完,姜甯又把宋常辉买卖童生资格一事给他仔细解释了一番,时均只觉得这一群人真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个个都想着螳螂捕蝉,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黄雀。 “宋常辉当时只向刑部提出葛自才有可能是凶手却没有将周骥的这封信交到刑部,恐怕是担心自己买卖童生资格一事暴露受到牵连。但就因为这关键的信件没有提交,葛自才暂时被释放,倒成了他的催命符。”,姜甯说罢摊了摊手,感觉胸口那股郁闷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3章 两人将证物一并带回了镇府司,随后前往诏狱去审讯葛自才。 葛自才恐怕是已经听到了隔壁有人受刑时的惨叫,姜甯两人刚出现,他立刻跪了下来磕头求个痛快。 “周骥是我的杀的,但宋常辉这事怨不到我头上来,是他想杀我在先的!” 时均和姜甯前头的猜测都没有错,果然是宋常辉担心买卖童生资格一事在葛自才口中暴露,昨天夜里就将一封信夹在功课中送到了葛自才手中。 只是那封信已经被毁了。 葛自才看完信后生怕被人发现,立刻就将信烧了。 宋常辉约葛自才今日巳时末在后山的秘密之地见面,说是有要事详谈,哪知道是要夺他的命。 姜甯听着听着突然面露疑色,她突然问道,“鬼书到底是谁写的?如果不是你的写的,宋常辉收到了鬼书,你为何还会前往后山,就不怕他已经死了,白等一场?” 葛自才不断摇头同时解答了姜甯的疑惑,“我知道他收到了鬼书,我也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态上山的,毕竟我府上砸了不少钱就为了这童生的资格……” “难不成鬼书是宋常辉写的?”,姜甯感觉不对劲,有地方说不通了。 鬼书出现才开始死人,郑东宇是周骥杀的,周骥是葛自才杀的,而宋常辉收到了鬼书也险些被葛自才所杀。 这鬼书似乎是个指示,让这些恶人一个接一个杀掉前一个凶手…… 葛自才老老实实交代了郑东宇和周骥的事情,姜甯和时均从诏狱出来之后神色更凝重了。 本来以为已经把案子侦破,没想到反倒发现他们找了一圈,凶手确实是找到了,但挑起案件的人却一直隐身在暗处操控着一切。 虽说此人并未动手杀人,但这样危险的人物一直潜伏着恐成大患,必须将此人找出来。 郑东宇确实是周骥杀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从第一次的鬼书说起。 据周骥对葛自才所说的,是郑东宇率先挑起的事端。 周骥和郑东宇本来都仗着家中有人位居三品所以才合得来,但郑东宇家不过是个文散官,周骥家那可是握着实权的朝臣,两人之间也不是外人所见到的那般和谐。 一开始只是两人之间因为俞庆平的死起了口角,郑东宇担心东窗事发牵连家族,周骥却说事情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让他少怂,两人因此闹得并不愉快,那两日都有些相看不顺眼。 变故起源于周骥收到的那封信。 第308章 308 内讧 周骥收到了一封郑东宇睡前给他留下的信件。 郑东宇这几日劝过周骥收敛些,省得俞庆平的事闹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骥没听,反而耻笑郑东宇胆小如鼠。 为此他们二人起了点口角,争吵过后就冷战了起来,而周骥那夜正要睡下,却发现枕头上有一封信。 郑东宇在信上写着,准备药物蒙骗葛自才喝下以及画下春宫图的人都是周骥,事情追究起来他也不过是个没动手的旁观者。 如果周骥不想恶行暴露,明日一早就跪在床前等着郑东宇起床承认他自己才是个孬种,否则郑东宇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俞庆平的亲人。 小考在即所有文人的眼睛都盯着考生,周骥一旦东窗事发必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就看御史大夫会不会为了一个侄子赔上自己的名声了。 周骥这人心胸狭小睚眦必报,本来郑东宇跟他不和他就已经心生不满,如今郑东宇摆明了要威胁他逼他服软,他又如何能忍。 只是葛自才没想到他这人易怒至此,居然怒火中烧之下直接拎起软枕就把睡梦中的郑东宇给捂死了。 等杀了人之后周骥才开始恐慌,他对着尸体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去找葛自才。 葛自才进门之后也被吓傻了,险些就要尖叫出声,要不是周骥阴恻恻捂着他的嘴再三警告他不需多话,他恐怕已经跑出去喊护院了。 逼死俞庆平一事葛自才属于最直接的犯罪者,如果不是他失了神志干了荒唐事俞庆平恐怕也不会轻生,周骥抓着这一点威胁葛自才陪他做伪证。 他们想起了早上郑东宇收到的鬼书,便想借机制造恐怖气氛让人以为真的是俞庆平的鬼魂在复仇,于是将计就计把书一张张撕下来铺到了郑东宇的尸体上。 因为俞庆平是在雨天自缢的,鬼书再加上湿哒哒的环境才更能激发人心底里对神鬼之物的恐惧,两人又偷偷摸摸出了房子到外头的池子去打了盆水回来倒在郑东宇的尸体上。 等一切都伪造完毕,周骥就跟着葛自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睡。 因为魏泽贤骨折,喝了药睡得昏昏沉沉,从周骥进房叫来葛自才再到他们两人重新回到房中,魏泽贤都没有醒过,于是便成功让他们伪造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而至于郑东宇写给周骥的那封信也在第二日被周骥悄无声息烧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后来宋常辉将郑东宇的尸体送了回去,周骥和葛自才都以为事情要结束了,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那鬼书又出现了。 这次的目标换成了周骥。 周骥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是书院中从来没人削过他的锐气以至于他一直无所畏惧,直到鬼书找上他,他才开始恐惧。 葛自才摸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郑东宇虽然收到了鬼书,但人却是周骥杀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4章 一开始他以为那鬼书也是周骥对郑东宇的恶作剧,只是单纯想要恐吓他一番,没想到周骥真把人杀了,可周骥也收到了鬼书,他就开始迷糊了。 他对周骥和郑东宇心里虽然有恨,但从未想过杀人,毕竟他一开始忍气吞声也不过是为了童生资格,如今眼看着就要熬出头,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问题。 然而让葛自才意外的是,那天夜里他回房准备休息却摸到自己被子底下有一封信。 他借着朦胧夜色一看就发现了那是周骥的字迹,周骥在信中让他到后山的秘密之地一趟,如果葛自才不来,他就将葛自才买童生一事宣扬出去。 葛自才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却不敢反抗。 周骥的房间和他的连在一起,如果从门外出去必定会被守在周骥房门前的护院发现,如果周骥已经在后山了,那必定是从窗户偷偷翻墙出去的,他便也只能趁着魏泽贤睡得死沉溜了出去。 这个办法是他和周骥以及郑东宇他们常用的,从后面的院墙出去就是教室,再绕过护院到了藏书阁的狗洞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前往后山。 等他一脚深一脚浅借着月光赶到约定地点,周骥早就等在那儿了。 他压下心底的不满走过去问周骥怎么回事儿,周骥却突然发难。 月下寒芒一闪,葛自才一眼就看见了周骥手中反光的匕首。 就在他心生恐惧的这一瞬间,周骥已经将匕首高举过头朝着他捅了过来。 微弱的光线下,周骥那一脸阴森扭曲的表情让葛自才不寒而栗。 第309章 309 迷雾中的操控者 周骥彻底疯魔了,也不知道是被鬼书吓的,还是因为郑东宇的死导致的,他举着匕首朝葛自才捅了下来。 葛自才体型胜于他,匕首就要刺中他那一瞬间,他死死握住了周骥的手,两人僵持了起来。 周骥似乎已经听不进话了,葛自才不断质问他到底想干嘛,周骥却不管不顾怒吼着要杀了葛自才,说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压抑已久的葛自才。 他也是火气上了头,他抓住了周骥力气不足松懈的那一瞬间将匕首往后翻转反刺了回去。 正是因为他就着周骥握住匕首的方向反刺,导致匕首的痕迹出现了与平常捅刺相反的痕迹。 也正是因为他站在周骥的对面,周骥握着匕首被他刺进了自己身体,血液率先沾上了虎口。 葛自才将周骥的手重新握回匕首的时候没有考虑用力别扭不别扭的问题,依然将虎口朝向了伤口一侧,这又被姜甯验尸的时候察觉了出来。 葛自才力气大,匕首立刻就没入了周骥的身体里,血流喷溅而出撒了他一脸将他吓得愣是退开了几步。 而周骥因为大出血根本无力站稳,只能跌跌撞撞往后跌倒在地。 当时他身后恰好就有凸起的榕树根,他腰部摔在了树根上,上半身往下躺在了地面上,足足挣扎了有半刻钟才没了动静。 这就是姜甯从他的后脑勺的发际线里擦出了血迹的原因。 葛自才属于激情杀人,等周骥彻底死透了他才回过神来,当时就吓得两腿打摆子。 但人已经死了,他如果承认那从前的气就是白受了,他需要童生资格,他要做官,只有当了官才能再也不受这些世家子的奚落和折磨。 等葛自才彻底冷静下来周骥的血几乎没再往外冒了,他考虑了一下,脱下外袍将尸体的伤口捂住,扛起周骥的尸体就往山下不远处跑。 靠近书院后门的小路上时常有人经过,他便将周骥的尸体放在了那儿,又把尸体摆成跪着的姿势靠在树边,将周骥的手摆成握着匕首的模样,随后抱着外袍偷偷摸摸潜回房中。 当时魏泽贤睡得沉,葛自才换了身衣裳将血衣塞进床底之后就佯装被噩梦吓醒,随后把睡梦中的魏泽贤喊醒。 又趁着他睡得迷糊,一直强调自己听见四更的梆子声,给魏泽贤制造了一个假的时间点,让魏泽贤给他提供了多半个时辰的的不在场证明。 一切看着都很合理,葛自才就这样战战兢兢暂时蒙混过关了,那身血衣至今都还躺在他的床底下没找着机会销毁。 其实当时他想过直接将衣衫在后山找个地方埋了,但又怕回书院的时候真的倒霉被其他人撞见,到时候只穿个中衣也会遭人怀疑,也怕血衣被人挖出来直指自己,这才不得已抱着血衣一路回房。 谁知道不过一日刑部就来了人,说是宋常辉表示他葛自才杀人的嫌疑最大,他又被刑部给拘了回去。 本来还想着刑部要如何提审他,却没料到御宁卫隔天就接了案子,他当时就已经隐隐感觉自己快要藏不住了,但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把嫌疑推到俞庆平的家人身上去。 一开始倒也让他成功了,时均和姜甯确实把目标转移到了俞庆昇身上去,然而短短不过一日,那该死的鬼书又出现了,这次的目标却是宋常辉。 宋常辉是他取得童生资格的关键,所以葛自才在前一夜收到宋常辉的信件后明知道他被鬼书盯上,第二日依然上了后山。 只是他没想到宋常辉这人就跟周骥一样,上来就是想要他的命。 宋常辉倒是比周骥要沉得住气也更懂得伪装。 他先是端着笑脸朝葛自才走近,随后才偷偷摸摸将藏在袖子里的石块狠狠砸向葛自才的额头,葛自才侧开身子还是被打中了额角,传来一股钝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5章 然而宋常辉到底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再加上有了周骥那一次的教训,葛自才自然也存了戒心,他砸的那一下也只是让葛自才受了点皮外伤,并没能将他重击倒地,葛自才很快就夺过他手中的石块将他压在了地上捶打起来。 当初葛自才在章鸿书院被周、郑二人折辱是跟宋常辉反应过的,宋常辉却跟他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权利就不要想着硬碰,明里暗里在告诉他,只有当了官才有用。 后来宋常辉成了周、郑二人的伥鬼,也知道了找宋常辉买童生资格的方法,眼看着就要熬过去了,宋常辉却想吃了他家的钱还杀他灭口? 葛自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愤怒,将石块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在了宋常辉的脸面上,将他砸的血肉横飞鲜血直流。 最后要不是时均及时赶到,恐怕宋常辉直接就要死在山上了。 虽说没能找到操控案情之人的信息,但葛自才口中得到的证词倒是让姜甯和时均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那就是除了鬼书之外,不论是死者还是行凶者,他们都收到过信。 悄悄出现,并且准确刺激到他们每一个人痛点的信。 第310章 310 逐渐接近 周骥收到了郑东宇的信受刺激,于是杀了郑东宇。 葛自才收到周骥的信,被用买童生一事拿捏,于是他杀了盛怒中的周骥。 最后则是宋常辉拿着周骥死前留给他的信,担心买卖童生资格事迹败露所以向葛自才下手险被反杀。 时均意识到了信有问题正在思考个中关窍,姜甯突然转身朝他道,“魏泽贤也许有问题。” 虽说他吃了药睡得昏沉,但是葛自才带着血衣回房,即便他已经换过衣服,但周骥的血溅了他一脸,哪怕他擦掉了脸上的血污,难保头发中还有残留的。 房间外有护院守在外头,葛自才不可能出去打水洗脸,裸露在脸上的血他可以倒些茶水擦拭干净,但干在了头发上的血肯定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葛自才慌乱之中杀了人,哪里顾得上头发,即便察觉到了也没有水可以清洗头发。 即便有水,大半夜洗头更容易叫人起疑,所以他也不敢。 如此一来他身上带着微微的血腥气跟魏泽贤挤一张床睡了一晚,魏泽贤不觉得奇怪? 姜甯将理由说了出来,时均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虽说魏泽贤伤了手,但全程他都没有动手杀人,只是挑起恶人之间的斗争让他们自相残杀,手伤了对他操控案情发展并没有任何影响,他甚至不需要不在场证明。 再加上他曾经也是被欺凌的一员,作案动机十分充足,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非死即残,完全达到了报仇的目的。 姜甯二人从诏狱出来,一个白衣御宁就立刻小跑着过来,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时百户,宋常辉已经醒了,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好。” 时均和姜甯眼底浮现无奈,匆匆赶往医馆。 等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常辉时,姜甯只觉得他恶有恶报实属活该,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御宁卫还在办差的缘故,她恨不得出去烧两串鞭炮以示欢喜。 宋常辉重度偏瘫了。 葛自才下手又重又狠,直直锤得他脑部出血,血管破裂血肿压迫了受损的脑组织导致他右半边身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宋常辉嘴角流涎口眼歪斜,只有左半侧的身体还能稍微移动一下,简直大快人心。 他看见时均进来,急得一直猛眨眼睛,口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左边的手却只能轻微抬起一点,根本没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姜甯站在床边一脸鄙夷看着宋常辉,时均则是神情冷漠地阐述了他的罪行,提到他买卖童生资格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在抖动,奈何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能狂怒。 案子还算有进展,时均感觉这几日太过焦急反倒让脑子转不过弯来,眼看着天色也要暗下来了,便让人继续看守宋常辉,他和姜甯则是先回镇府司吃口热饭。 街道两旁的摊位这几天明显变得少了起来,偶尔走在路上还能看见结队巡逻的御宁卫,姜甯对平阳王是越发好奇起来。 就现在来看,只知道他的母族肖想过圣人的皇位,也想要打压长公主,如今盘踞在封地与全知教有着秘密联系,也不知道这次来京会不会搅动什么风云。 姜甯和时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回走,穿过一家书肆的时候碰上一个妇人捏着信往外走,旁边还跟了个小男孩。 “娘,让先生代笔之后爹就能收到我们的信了吗?”,小男孩歪着脑袋牵着妇人的手发问,眼底闪着好奇和兴奋。 妇人摸了摸他小小的脑袋嘴角含笑,“是啊,到时候爹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给你带小玩意儿了。” 代笔二字传到时均耳中,他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迟钝了。 纸人案的时候他明明也遇到过将纸叠在原书信上复写的情况,这回怎么就因为死者们没有怀疑字迹问题他就忘了信也可以造假呢。 制造出鬼书的人可以模仿俞庆平的字迹,那同样的,他也有可能模仿郑东宇、周骥他们的字迹啊。 所有的这些字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而魏泽贤作为这个小团体的欺压对象,日日接触,能模仿他们的字迹也不无可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6章 第311章 311 迷茫 一旦脑子里的麻团理清,时均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干什么,他二话不说直奔诏狱去找葛自才。 葛自才自知死罪难逃,整个人萎靡不振缩在一旁神情恍惚,时均冲进来的动作略大,带起一阵疾风。 “葛自才,魏泽贤是否能模仿你们几人的字迹?” 时均抓住栏杆朝里头发问,葛自才原本还在恍惚当中,听他这么一问突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什么。 “能!我们从前欺负他逼着他替我们写功课,为了不让先生发现,经常让他尽量模仿我们的字迹,后来越写越像连先生都没有分别出来……是他……是魏泽贤!!是他策划了一切!” 葛自才魔怔了一般不断喃喃自语起来,不断重复着魏泽贤才是凶手,而时均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头也不回往外去了。 姜甯全程跟在一旁也已经明白了时均的想法,他们的猜测有理有据,唯独缺个物证。 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些都是魏泽贤做的。 虽说这些信件和鬼书都有可能是在他的手受伤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他可以趁人不备放进筹备好的地方,可麻烦就在于,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时百户,你说我们这样努力想要抓住幕后之人是对的吗?魏泽贤和俞庆平都是被欺压的可怜人,我私心里觉得幕后之人干得还挺好,郑东宇他们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可恶之人……” 从诏狱出来夜色已经裹住了四周,月亮被浓云遮挡只显出一个淡淡的光影轮廓,显得分外空无寂寥,姜甯的疑惑也成为了时均的疑惑。 他们努力着要抓住诡案背后的每一个凶手,然而凶手却往往都是可怜可悲之人,他们被逼至绝路无人相助,最后只能举起手里的武器砍向仇人。 他们做错了吗?错了,因为杀了人,害了命。 但他们并不是穷凶极恶一开始就想着要人性命的恶人,要不是穷途末路谁想满手血腥浑身罪恶呢? 时均无法回答姜甯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还不曾找到答案。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心情更加沉重了。 这天夜里姜甯再次失眠了,爬起床对着木人桩发起了呆,看着被她当成了挂衣架的木人桩,她突然觉得有些想沈指挥使了。 沈君尧这人虽然直了点,但他看事情似乎挺通透,该视而不见的地方他就装聋作哑,该公事公办的地方他也从不手软。 “唉,沈指挥使,你什么时候忙完啊……” 姜甯轻轻拍了木人桩一巴掌,叹完气又爬上床去了,但是起夜的周婶还是把她那句话听了进去,并且捂着嘴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早,姜甯被一声声的鸡鸣叫醒,睁开眼的时候天色才微亮,洗漱去了饭堂,她发现同僚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怜悯? “姜丫头快来,这阳春面配花卷味道一绝,保证你吃完就忘了烦恼。”,老赵见她进来,乐呵呵就朝她招呼起来,手里立刻就端起碗给她捞面条。 姜甯总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肚子里的馋虫还是战胜了疑惑,她接了香气扑鼻的面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姜甯啊,大人他最近是真的很忙,忙得屎拉裤兜里都来不及上茅房那种,可不是不想陪你,你可别怪他。” 姜甯本来在那儿开开心心嗦面条,曹奎这大嗓门一张嘴,她一口面呛着了咳出眼泪花来。 曹奎慌得不行伸手替她顺顺气,大老爷们手劲大得很,拍得姜甯感觉都要得内伤了。 “曹千户,你不是有夫人有自家的小院吗,怎么老在饭堂这儿用饭,不陪嫂子吗?” 曹奎闻言嘻嘻傻笑起来,咬了一口花卷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白给的饭食,不吃白不吃。大人体恤兄弟们办事辛苦,镇府司的伙食那可是杠杠的好。再加上我媳妇儿刚发现怀上了,可不得好生歇着,我在镇府司吃正好,她能少操心一些。” 姜甯这才知道曹奎他娘子怀上了,想起自己当初替他破了剖尸案似乎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没想到转眼就已经过了四个月,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两人边聊边吃,越来越多的同僚坐了下来,大家都在讨论着近日的工作,姜甯也竖着耳朵听,倒也知道了沈指挥使近日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第312章 312 鬼书的成因 自打从黄菊县赶回庆京,沈君尧忙得连靖国公府都来不及回一趟,吃住全在镇府司。 三更半夜还在处理公文,书房里的烛火时常亮至天明。 “也不知道平阳王在想什么,往年都推脱,今年突然要来,导致我们忙得人仰马翻。最近东奔西走安排哨点加强巡守,鞋子都磨破了。最倒霉的是日日下雨,脚泡水里都得了汗疱疹了。”,一个同僚无奈抱怨着,嘴里用力嚼着,似乎把那花卷当成了平阳王。 曹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忍忍,有些话只能在镇府司内说说,要是落到外人耳朵里,麻烦就大了。 另一个同僚见状也开口安慰了两句顺便替他出主意,“汗疱疹我教你个好办法,去药铺买些明矾回来放水里泡脚,这玩意儿燥湿止痒,效果不错。” 那抱怨的同僚点点头,只说自己已经用上了,效果确实还行,就是味道有些难闻。而且放多了还会有些黏,他第一次用不知道用量,整得跟踩了一脚的胶一般,闹了笑话。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7章 姜甯听着也随大伙一块笑了起来,只是她笑着笑着突然猛地把面咽了下去,她想起了从前在学过的明矾实验。 这玩意儿在水中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胶状沉淀。 鬼书都是遇水才显示的,上头出现的字呈透明的胶状,极有可能是因为凶手用明矾加水生成的胶状物薄薄一层写在书封页和伞面上了。 书和伞遇水之后胶状物再次出现,将原本页面上的墨被稀释流失,只显示出淡淡的透明状的鬼书来。 想到这里姜甯一口将剩下的花卷吃完,不顾曹奎和其他同僚惊讶的眼神就跑了出去,她得去找时均。 魏泽贤家是开药铺的,要拿到明矾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从章鸿书院开始封闭授课开始魏泽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书院,很有可能现在他房中还藏有明矾。 时均听完姜甯的解释立刻出发赶往书院,两人只能盼着魏泽贤还来不及处理剩余的明矾。 章鸿书院的山长宋常辉因为徇私舞弊买卖童生资格被下了大狱,书院正是群龙无首之际,但御宁卫依然围着书院并没有放松监控,时均和姜甯的再次到来让那些学生们纷纷紧张起来。 时均也不磨蹭,立刻就领着人开始搜查魏泽贤的房间,果不其然在他的衣柜底层找到了一个小布包,里头还有一小把剩余的明矾粉末。 “魏泽贤,你才是制造了一切矛盾纠纷,引导周骥他们互相残杀的人,那鬼书就是这明矾兑水写上去的。” 时均将小布包拎在魏泽贤眼前晃了晃,语气肯定又略微惋惜。 魏泽贤成绩不错,心思也活络,要是没有犯案也许能在科举上拿个好名次,日后也能当个小官。 奈何一步错,全盘皆落索,锦绣前程与他是再也无缘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魏泽贤并不承认事情是他做的。 他抱拳躬身行了礼,直视着时均的眼睛淡淡道,“大人,我这明矾是用来治疗汗癣的,与你所说的鬼书并无关系。我的右手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写字,这也你们确认过的,你们总不能因为我带着药便诬陷我害人。” 魏泽贤在书院中一直是谨小慎微的模样,谁也不觉得他有那个胆子去害周骥他们三人,如果真要害人,那他当初被欺凌的时候就该动手了,何故拖到如今呢。 搜出了明矾却无法让魏泽贤认罪,毕竟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姜甯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如何处理,倒是时均冷静之下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他吩咐人将魏泽贤看守起来,自己和姜甯则返回诏狱去找半身不遂的宋常辉。 这段日子频频出入诏狱,姜甯感觉现在听见那些惨叫都有些免疫了,两人穿过刑房很快就走到了关押宋常辉的牢房前。 宋常辉只不过是刚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身体还十分虚弱,诏狱可不比医馆自然不会有人替他换衣如厕,狱卒们也只负责随便给他喂两口饭,吊着他一条烂命别让他死了就成。 他大小便失禁也只能洒在自己身上,牢里一股腥臊扑鼻的味道叫人反胃。 被关押在隔壁牢房的葛自才没事就去啐他两口,时不时还往他身上撒尿,倒也成了葛自才在狱中唯一的乐趣。 他在狱中遭受的一切时均和姜甯其实都知道,但两人都很默契地视而不见,这是他该受的。 宋常辉见着二人过来,浑浊无波的双眼突然猛地动了一下,嘴里又开始“呜呜”怪叫起来。 第313章 313 标点符号 时均让姜甯把周骥留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向他确认起信的真实性。 “你确定这是周骥的字迹?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 宋常辉不想配合,直接闭起眼睛不做搭理。 时均虽不如沈君尧那般压迫感十足逼得人不敢隐瞒,但他却是个惯会使用谋略的。 他露出了招牌微笑,用和煦如风的语气开始向宋常辉画大饼。 时均强调,如果宋常辉配合调查便考虑让人来给他继续治疗,也会安排人在牢里照顾他免受折辱,虽然无法免罪,却可以让他在牢中过得舒坦一些。 宋常辉听着听着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时均看了一会儿,这才“呜”了一声,看样子是同意这个交易了。 “所以,这信你确定是周骥写的?”,时均打开了牢门,将信近距离伸到宋常辉眼前让他看仔细了。 宋常辉眼珠子来回扫了几次,最终还是眨了一下眼睛。 得到答复后时均又问道,“信件可是周骥亲自交到你手上的?” 这回宋常辉倒是飞快眨了两下眼睛,否认了。 “信件是突然出现在你书房的?” 宋常辉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跟其他几人收到信件的情况一模一样,没人看到过送信的人,他们都是凭着字迹来和内容来判断信件的来源。 郑东宇、周骥、葛自才这三人时常在一起,他们熟悉彼此的字迹所以不会错认。 而宋常辉作为山长,还时常查看学生的功课,所以对这几人的字迹也有印象。 “走吧,回去书院,去找找周骥的真正的字迹。” 两人再也没看一眼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宋常辉,关上门上了锁,快步离去。 出了诏狱,姜甯问道,“其实要不就学学沈大人动刑,宋常辉这人看着就是个怂货,何必跟他谈条件,我是一点都不想看见他能好过,最好动刑的时候让我上手,好歹让我发泄发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8章 姜甯的话把时均逗笑,他笑眯眯侧过头朝她摇了摇手指头,“非也。我可有答应他任何事?我说的只是考虑,你可得听清楚,不能冤枉我了。但他宋常辉配合得不好,我问几句他就眨个眼睛,所以我觉得不必考虑了,他就继续这样烂在牢里吧。” 时均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姜甯的心情顿时大好,只要坏人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别惹眯眯眼笑的人,肚子里全是坏水。 再次返回书院的时候时均直奔那几个先生的所在,开口就让他们将周骥和魏泽贤最近的堂测和功课都交出来一观。 姜甯看着他认认真真比对着字迹也知道他想从哪里下手了。 如果魏泽贤替小团体模仿字迹做了功课,那这些堂测和作业里应该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届时再和“周骥”留给宋常辉的这封信比对,她就不信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 纸人案的时候,字迹有问题也是时均看出来的,这次自然也难不倒他。 一开始只是因为没有考虑到他们收到的信件是旁人写的,一心扑在了鬼书的字迹上才会被误导了调查的方向,现在目标明确,不过两刻钟,时均就有了发现。 他把两张堂测的卷纸铺在了桌面上,又将两份功课翻到了同一页让姜甯过来细看。 堂测的两张卷子,一张是署名是周骥,另一张则是魏泽贤,字迹截然不同。 时均指了指周骥卷子上的标点符号,随后再让姜甯仔细比对周骥功课里的标点符号。 古时的标点符号不像后世这样繁多复杂,多是在结尾处以一个空心的圆圈或实心的圆点作为断句。 卷子和功课上的句子结尾都是以空心圆圈作为断句,但细看之下姜甯也发现了细微的不同。 卷子上几乎所有的空心圆圈首尾相接之处微微有些重叠超出,有些类似写得太潦草收不住笔势所以超出了一点。 而功课上的空心圆圈首尾相交平整圆润,可见所写之人控笔的水平较高收放自如。 这张卷子和这份功课很显然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堂测是先生在课堂上盯着写的,魏泽贤最多以传纸条的形式给郑东宇他们三人送答案,他们还是得自己抄写。但功课是下学后自己写的,所以郑东宇他们便能明目张胆让魏泽贤代笔。” 时均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卷子里的字迹货真价实为周骥所写,而功课里的字迹则是于魏泽贤仿写的。 姜甯立刻立刻把魏泽贤的堂测卷子拿起来比对,果不其然,卷子上的标点符号与周骥功课上的一致。 随后她再看魏泽贤功课里的符号,发现三者一模一样,平整圆润,一丝不苟。 魏泽贤的堂测试卷以及他的功课,还有周骥的功课,这三样东西虽然字迹来看属于两个人,实际上却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时候时均才慎重地从怀中掏出“周骥”留给宋常辉的信件。 他将信放在周骥和魏泽贤堂测的卷子中间,姜甯也低头看了过来,两人快速扫过带标点的地方,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表情来。 第314章 314 起因(一) 时均和姜甯把卷子和功课都一并带上,直奔魏泽贤的房间。 魏泽贤的房门敞开着,屋内的窗边站了一个御宁卫,房门外也站了一个御宁卫,他端坐在书桌前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在写文章。 “你确实做得很隐秘,然而人的习惯却无法时刻隐藏,细节往往彰显出很多东西,例如你的这手字。” 时均说话间跨进了房内,魏泽贤手中的笔一滞,收尾的一笔力度重了些,毁了这幅字的干净利落之感。 “你模仿的字迹确实可以以假乱真,奈何这小小的符号还是出卖了你。”,时均不动声色将卷子以及功课还有一封信件放在魏泽贤面前,伸手指着信上那圆润的符号敲了敲,吸引了魏泽贤的注意力。 魏泽贤原本平静的目光随着时均的口中的话以及那符号渐渐起了变化,慌乱和不甘缓缓爬上了他的脸,时均看得一清二楚。 姜甯正要开口,魏泽贤却突然站了起来想要抢过周骥的那张堂测卷子撕毁,时均眼疾手快俯下身一把将证物全部捞进怀中,堪堪护住了。 “没用的,你撕了这张还能撕毁全部的?几位先生那里还有好几张其他卷子,没了这张我也能找到下一张。” 时均的话让魏泽贤眼底的恨意彻底倾泻而出,他发泄般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扫落在地,砚台砸落墨汁撒了一地,响声刺耳。 “你懂什么,他们四个本来就该死,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这种纨绔子弟当了官也是狗官,只会鱼肉乡里祸害百姓,我是为民除害,我这是在帮俞庆平报仇!” “你真的是想帮俞庆平报仇吗?还是说你只不过是午夜梦回觉得当初俞庆平是因为帮了你才被针对害死,你觉得良心不安随后想要趁机发泄心中潜藏已久的恨意罢了?” 姜甯一句话就制住了道貌岸然的魏泽贤,她打碎了魏泽贤那虚伪的理由。 原本她也迷茫过,觉得魏泽贤是被欺凌的受害者,他的悲惨遭遇让他成为幕后操控一切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错,甚至还替俞庆平出了一口恶气。 可当她转念一想就发现了,当初不就是因为魏泽贤,俞庆平才会被逼死的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69章 当时被欺凌的人明明是他魏泽贤,俞庆平仗义挺身帮了他一句,而他甚至连跟俞庆平站在同一阵线互相扶持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事隔那么久,他哪里是为了给俞庆平报仇,不过是打着帮俞庆平的幌子给自己报仇罢了。 其实魏泽贤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就是想要报复那姜甯倒是会高看他几眼,甚至觉得他是个有血性有谋略的。 但他居然无耻到连害人都要用无辜善良的俞庆平来做掩饰,这一点,姜甯就确实是看不起他了。 也许是姜甯戳破了他那点心思,魏泽贤突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重新跌坐到了椅子上。 他失魂落魄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看着自己一双手发起了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姜甯。 “你说得对,我不该打着庆平的名义去报复,他是个好人,我确实是为了自己私心为了报复他们当年做的一切才布下的局。我愿意将事情交代清楚,但我有一个条件。” 魏泽贤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姜甯看了一眼时均,他想了想随后点头答应了。 有了时均的保证,魏泽贤把这场精妙的设局给剖析了出来。 其实俞庆平被欺凌之后私底下找过魏泽贤,他是个顶顶善良正直的人,竟然从未责怪魏泽贤的懦弱,甚至安慰他这是正确的选择。 两人是同桌,魏泽贤从不敢明面上看俞庆平一眼或者帮他一把,但俞庆平被打得厉害无法写功课的时候,他会偷偷摸摸帮他做一份,这也是他能模仿俞庆平字迹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小团体眼皮底下偷偷进行的。 俞庆平不想给他惹麻烦,他也不想再重回那种被折辱的日子。 然而俞庆平自尽的那日,他听着惨叫彻夜难眠,直到葛自才骂骂咧咧进了屋,他才胆战心惊借着洗漱的借口离开房间。 当时天色还没有彻底亮起来,所有的学生都还在屋里没有动静,只有俞庆平的房门开着。 魏泽贤见里头没有动静这才壮着胆子进了房。 在床脚边,他看见了遍体鳞伤的俞庆平正一脸麻木在系腰带,手抖得连结都打不上。 第315章 315 起因(二) 魏泽贤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能如何安慰,但俞庆平却突然平静地让他离开,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 俞庆平的脸色很可怕,苍白夹杂着淤青,眼神空洞,魏泽贤怕刺激到他,只能先退了出去回房洗脸换衣服。 后来他再返回的时候俞庆平的房门已经打开了,里头空无一人,魏泽贤转头找了一圈,正看见俞庆平的背影消失在院舍门前。 魏泽贤看了下还没有人出来,心里挣扎了一番才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发现俞庆平直直朝着宋常辉的屋子去了。 俞庆平手里捏着东西如同游魂一般站在了宋常辉的屋门前敲了起来,一声声平缓的叩门声,在清晨的宁静当中叫人生出一种无力挣扎的颓死感来。 宋常辉披着外袍出来开门,看见俞庆平的脸也有些惊讶,让他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上了。 魏泽贤当时出于好奇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躲到了拐角的窗外,偷偷将窗户拉开一条线窥探起里头的情况来。 俞庆平递了一张纸给宋常辉,又平静地阐述了自己昨夜的遭遇,随后请求宋常辉将这张纸的内容递交到府衙去。 他将周骥三人对他犯下的恶行写了下来作为供词,他要鸣冤,要让周骥他们三个通通下大狱。 宋常辉的脸隐在阴影中魏泽贤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捏着那张纸在屋里来回踱步,后面把纸随手往桌上一放就开始规劝俞庆平。 俞庆平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兄嫂,宋常辉便抓着这处游说。 不断告诉他如果事情闹出去,日后他的兄嫂也抬不起头做人了,而且这三家有权有势,他的兄嫂再也无法过安生日子了。 末了,宋常辉拍拍俞庆平的肩膀劝他忍住,还有一段时间就可以小考,以他的成绩定能拿下童生资格,不要节外生枝。 俞庆平却摇了摇头有些油盐不进,他跪下来朝宋常辉磕了头,直言道,童生的资格可以再考,但这三人必须承担后果。 他的坚持让宋常辉撕破了脸,再也不想维持那副贤师良友的模样,一句话就成了压垮俞庆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常辉冷冷地警告俞庆平,如果俞庆平出去击鼓鸣冤,他就以行为不端为由,取消俞庆平的童生资格。 换做其他时候,这童生资格没了俞庆平或许还能觉得不在乎,只要命还在,换个书院再读两年也不耽误事。 但他方才遭受完身心巨创,一心想着寻求良师相助,却不曾想心中的良师才是为虎作伥之人,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忍辱负重就像一个笑话。 俞庆平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癫狂,宋常辉又惊又怕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随后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魏泽贤等他走远了才再次将视线转回屋内,他看见宋常辉将俞庆平那张证词放在蜡烛上点燃了。 昏暗的屋内,刺目的火光舔上纸张,证词眨眼间就被火焰吞噬殆尽,最后只余下一抹残灰落在了地上…… 魏泽贤心中升起愤恨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宋常辉关上房门之后快速离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了教室。 后来俞庆平就当着他的面自缢了,先生让他们闭嘴不谈,他捏着手里的书心里五味杂陈,那股子恨意是再也压抑不住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0章 大概是上天都怜悯可悲的俞庆平,魏泽贤计划了小半个月庆京就开始下雨了,小考前的封闭式授课即将开始,他也开始行动了。 第一步就是伪造各种字迹的书信。 一封是郑东宇威胁周骥要他认怂的,第二封是周骥以童生资格一事要挟葛自才上山的,第三封则是姜甯他们都不曾知道的,以葛自才的字迹写给周骥的。 周骥之所以会去后山的秘密之地就是因为这封信。 魏泽贤以葛自才的口吻在信中称被周骥折辱多时早就不想忍他了,如今他杀了郑东宇,自己握住了这个把柄,是时候让他尝尝被人欺凌的滋味了,如果夜里周骥不上山他就将周骥杀人一事说出去。 这封信被魏泽贤放在了周骥的枕头上,当天夜里周骥就是因为看完信才怒火中烧,直接提着匕首就上了山。 第四封信就是写给宋常辉的,用周骥的字迹讲述葛自才知道自己杀了郑东宇并以此要挟自己,如果自己出了意外那就必定是葛自才所为。 书信准备妥当,授课也即将开始了,魏泽贤带着一小袋明矾进了书院,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第316章 316 报复开始 因为俞庆平自缢一事,周骥他们三人倒是收敛了一段时间。 大概是宋常辉警告过他们,那段时间他们也没有选择再次折磨魏泽贤,书院里维持着友爱的假象,魏泽贤趁着下课的机会将周骥和郑东宇放在桌面的书册也带走了。 他偷偷将兑好的明矾水在两人的书封页上写好“血债血偿”,第二天赶在书院开门之后第一个进门,悄无声息将已经干了的书重新放回两人的桌面,神不知鬼不觉。 而那段时间已经开始下雨,他不好直接对宋常辉的伞下手,所以他选择了将鬼书写在自己的伞面上再找机会偷龙转凤。 毕竟第二天开始就会封闭授课,除了院舍就是教室,即便下雨他也可以不打伞淋几步路的雨,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封闭授课开始,魏泽贤的复仇大计正式拉开帷幕。 开课的第一天,先生布置了功课,所有的学生都把书本带回了院舍中学习,次日一早,魏泽贤就故意激怒郑东宇,为的就是让鬼书现世,也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无法行凶”的人。 被小团体折磨的那段时间,魏泽贤清楚知道他们三人最容易被激怒的点。 郑东宇家是文散官所以他十分憎恶别人不正眼瞧他,魏泽贤从前有一回就是因为没有正眼瞧他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差点被踢断一根肋骨。 周骥这人最恨别人威胁自己,所以魏泽贤准备给他的两封信都是威胁的口吻。 而葛自才是他们当中最想要拿到童生资格去科考的,毕竟被欺凌过的他深知有权的重要性,所以童生资格就是驱使他动作的关键。 最后则是道貌岸然的宋常辉,他这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桃李满天下的贤师形象,一旦被人戳破他买卖童生资格他就会身败名裂。 那天郑东宇果然怒不可遏跟魏泽贤扭打了起来,魏泽贤便借机将他的书弄进水中,也忍痛故意折坏自己的手。 夜里,他又竖着耳朵听隔壁房的动静,郑东宇没了声音他就人已经睡着了,只要耐心等着周骥出去上茅房就是他行动的时机。 他确实很善于观察特别心细,周骥这人睡前必定要上一趟茅房,他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就立刻借口要上茅房出了房间。 郑东宇已经睡着,魏泽贤轻而易举就将信放在了周骥的床上,随后就去了趟茅房再施施然回到房中。 他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但耳朵却一直“醒着”。 不出他所料,周骥将郑东宇杀了,鬼鬼祟祟推门进来找葛自才,随后两人蹑手蹑脚出去了。 这时候魏泽贤才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眼中的复仇之火开始燃烧跳动。 他小心翼翼躲在隔壁门外,目睹了周、葛二人的操作,随后不动声色回房睡下,复仇的齿轮开始转动起来…… 随后计划就进行到了周骥身上。 魏泽贤观察过,周骥这人是个懒散的,除非下大雨,否则他一般不打伞,多数时间是将书顶在头上遮上一遮。 于是那天周骥恰好将书封页顶在头上遮雨跑向教室之后,鬼书出现了。 当天下午魏泽贤就声称手疼提早离开了教室,趁着宋常辉离开书房,他将信放在了桌面上,并贴心地抽出周骥的功课将信压住。 夜里他又趁着周、葛二人前后脚去洗漱的时间,再次借口上茅房将那封模仿葛自才字迹的信件放在周骥的书桌上,而模仿周骥字迹的信件也悄然躺在了葛自才桌上。 随后他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够了。 魏泽贤将这个小团伙的人摸得透彻,周骥这人当天夜里看到信之后狂暴异常,提了匕首就翻墙上山去了。 而夜色中,魏泽贤听见葛自才愤怒的呼吸声,也听见他悄悄靠近自己确认自己是否熟睡,随后才小声打开窗户离开。 魏泽贤的手伤得重,并没有翻墙跟上去,但他知道盛怒中的周骥和生怕秘密暴露的葛自才相遇,总得有一个付出代价。 他的猜测也十分准确,盛怒之下,瘦子周骥并不是高壮葛自才的对手。 葛自才把周骥处理了然后偷偷摸摸回了房间,还自作聪明伪造时间让魏泽贤替他做时间证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1章 那天夜里魏泽贤闻着葛自才身上极淡的血腥味兴奋得无法入睡,葛自才心慌不已自然没有留意到魏泽贤眼中越烧越旺的复仇之火。 而宋常辉这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生怕影响自己的声誉,他毫不犹豫将葛自才供了出去,刑部当即就把人拷走了。 狗咬狗的计划全都分毫不差完成了,魏泽贤心中的快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还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能将这精妙绝伦的计划最后一步也完成。 第317章 317 以牙还牙 魏泽贤计划中的前面几步都完美无瑕成功了,御宁卫的介入并没有打消他完成最后一步的念头,他不能让宋常辉继续舒心过活。 他要宋常辉也下地狱。 葛自才被放了出来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四个人了,极重名利的宋常辉不可能为了处理葛自才而交出自己伪造的那封周骥绝笔,买卖童生这么大的罪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没有那封信,葛自才不会轻易认罪,他这样能屈能伸就为了有朝一日当上官的人,绝不会轻易开口承认自己杀了周骥。 事情发展的每一步都在魏泽贤的掌控之中,所以他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让这一连串的谋杀看起来合情合理,又完美闭合的一步。 魏泽贤在等,等宋常辉看着葛自才回来之后坐不住的那一刻,那就是他行动的信号。 而宋常辉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御宁卫步步紧逼,他等不及了,他要找机会除掉葛自才。 魏泽贤时刻盯着葛自才,等的就是宋常辉约葛自才相见的时间。 他站在房外看着葛自才从宋常辉发回来的功课中抽出一张纸读完后烧掉,他就知道,该行动了。 当天夜里趁着宋常辉离开房间之后,魏泽贤把自己的雨伞换给了宋常辉,次日一早宋常辉撑着那把写上了鬼书的伞出现后,所有的计划全部完成。 看着宋常辉匆匆离开书院,又看着葛自才借口回房休息随后消失在房中,魏泽贤心中变得极度愉快起来,那种轻松舒畅的感觉就像漫步在清新的山林之中,自他皮肤的每一处孔窍中散溢而出。 等到时均和姜甯回到书院来找葛自才的行踪,他佯装不知情道出情况后,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计划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不管山上是葛自才杀了宋常辉还是宋常辉杀了葛自才,最后这两个人都难逃死罪,他只需要静待消息传来就够了。 但魏泽贤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习惯,他根本没想到自最后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标点符号被逮住,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庆京连绵多日的阴雨天气总算结束了,太阳自云团里探出头来,光线再次刺眼起来。 姜甯从诏狱里出来伸手挡了挡强光,感觉办完这案子比被人连续捶打了几天都累,身体累,心也累。 “时百户,就这么把魏泽贤和宋常辉关一起,不会害大人又被参一本吧?” “诏狱里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不会外传,等移交犯人已经是行刑之前了,到时候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们在诏狱里受过刑罢了,无妨的。” 独立办下了这个案子,时均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语气都轻松愉快了许多,他回想着魏泽贤跟他交换的条件,觉得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魏泽贤以交代案情为条件,换取在诏狱里掌控葛自才和宋常辉食物的权利,他要以牙还牙让这两个幸存下来的恶人尝尝被欺凌的滋味。 案子虽然审完了,但还得等沈君尧批示然后上交刑部,最后确定刑法才移交犯人,流程走完下来至少也得小半个月。 这也就意味着葛自才和宋常辉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能不能吃上饭,取决于魏泽贤的心情。 至于如何做才能让魏泽贤心情好,那就无人知晓了。 昏暗的诏狱里,葛自才被押到了宋常辉的那个牢房里,一股子屎尿骚味让他直犯恶心,他忍不住往宋常辉身上多踢了几脚。 “老不死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这蠢货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葛自才骂骂咧咧挑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来,宋常辉无法动弹又说不出话,只能一直死死瞪着眼睛“呜呜”叫个不停。 魏泽贤站在隔壁牢房的阴影里,光线只能照到他下半张脸,微笑挂在他唇角,他的新游戏要开始了。 “开饭咯。”,狱卒开门进来,把手里端着的一碗鸡腿饭和两个窝窝头放到了魏泽贤手里。 葛自才一下就从角落里蹦了起来冲到牢笼边,伸手抓着栏杆疯狂伸手去够狱卒的衣服,“我的饭呢,我的呢!今天早上起你们就没给我饭吃,为什么他有鸡腿饭,你们什么意思!” 那狱卒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从今天开始,你和宋常辉的饭菜都由魏泽贤分配,他要不要给你吃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狱卒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不管葛自才如何咆哮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见狱卒不搭理自己,葛自才转身朝着魏泽贤吼了起来,“把鸡腿给我。” 魏泽贤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端着鸡腿饭站葛自才差一点点就能够着的地方,举着鸡腿闻了起来,“这可真香啊。” “魏泽贤!给我!”,葛自才还在无能狂怒着,疯狂伸直手想要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2章 奈何魏泽贤的距离把控得非常好,就那一寸的距离,葛自才就是够不到,急得他脏话乱喷。 魏泽贤举起那鸡腿咬了一口,将肉在嘴里嚼了嚼随后用力吐在了葛自才的脸上,“葛自才,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现在你我都是阶下囚,但显然我的等级在你之上了,想要吃饭,你可得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这可不是求人给口饭吃的态度,你得放低一点姿态,懂?” 葛自才整个人都像呆住了一般。 魏泽贤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像条狗一样的存在,如今自己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阴鸷和变态,他无法自控地往后退了一步。 “饿着还是吃窝窝头,你自己选。不过这可不是白吃的,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你……如何心情才好?”,葛自才吞了下口水才把话问出来。 魏泽贤慢条斯理坐在了干草上,举起鸡腿又啃了一口,“想吃窝窝头啊?可以啊,舔一口宋常辉裤子上的屎,那我就给你窝窝头。” 葛自才的眼睛瞪得充血,满脸难以置信…… 第318章 318 入梦 星斗铺满银河,月华如泻,镇府司内也静了下来。 秋日将近,夜风变得凉爽起来,姜甯洗漱完躺在床上,觉得无比舒畅。 她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这亲切的舒适感叫她差点忍不住要尖叫起来。 果然,躺平才是她的毕生追求。 姜甯把被子抖开盖好,侧着身躺下,闭上眼睛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屏风旁的木人桩,突然觉得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想沈指挥使了。 也有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一面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抱着公文兴奋得彻夜难眠了。 “糟糕,该不是恋爱脑要长出来了吧,想什么呢,那可是钢铁直男,快睡觉!” 姜甯吐槽完自己就翻了个身,踏踏实实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她居然梦见沈君尧了。 梦里的她正坐在沈指挥使的书房里,左手举着西瓜,右手翻着桌面上的话本子,凉风习习,好不快活。 她正享受着,沈指挥使突然怀抱一叠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阳光从背后打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微微低着头,脸上露出温柔缱绻的笑容缓缓朝着姜甯靠近,眼神里饱含着深情。 姜甯不由自主举着西瓜和话本子站了起来,脸上一热朝他轻声喊了一句“君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夹。 沈君尧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眸从怀里的东西移到了姜甯脸上,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突然冲了过来用力将她从书桌边上拽了出去,“你怎么站在这里,这是我的宝贝儿独占的位置!” 姜甯一脸呆滞看着沈君尧小心翼翼将怀中的一堆公文一本一本摊在桌面上,那副视若珍宝的模样让她瞬间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我去你个变态工作狂!” 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屋外几声蛙鸣回应了姜甯的无语…… 周婶天刚亮就起床去打水洗漱,结果看见有人比她更早在拧布巾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平日里逮着机会就早睡晚起的姜甯。 “姜甯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我听他们说那鬼书案已经结了啊,你不多睡会儿?” “做噩梦了,睡不踏实就索性起来了……” 姜甯说话间转过了头,眼底那两块乌青看得周婶都“啧”了一声,让她赶紧去食堂找老赵要颗热鸡蛋敷一敷。 没办法,沈指挥使这噩梦的后劲实在有点大,姜甯后来接着睡怎么都睡不踏实,迷迷糊糊还是梦见沈君尧冲她摇晃手里的公文,导致她睡醒之后更累了。 食堂里的人气渐渐旺了起来,同僚们一个接一个进门,姜甯拿着鸡蛋缩在角落里一边敷眼睛一边啃韭菜盒子,曹奎进来直接端着早餐就坐到了她对面。 “姜甯,你咋回事,夜里做贼了?” 姜甯鼓着腮帮子嚼完嘴里那口韭菜盒子,拿出鸡蛋砸在桌上,语气十分无奈,“做噩梦了,十分恐怖那种,让人几天睡不着觉那种。” 曹奎被她逗得朗声大笑,直夸她是个妙人。 旁边的同僚被曹奎的动静吸引,搬了凳子靠过来坐,给姜甯分享了一件大事。 “那个全知教的教母昨天一早就进京了,之前大人让我们留意庆京里那些全知教教徒的动静,这几日他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日日集会参拜,狂热得很。” 全知教跟平阳王暗地里有关系,明日就是圣人的生辰,全知教这个教母传得玄乎其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姜甯剥了鸡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问那同僚他们跟着沈大人将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同僚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布置得差不多了,严防死守,希望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接着几人又聊了些轻松的话题,诸如曹奎的娘子身体如何了,老赵的盐是不是放多了,沈大人昨夜看公文了没有,扯了几句就各忙各的去了。 没有案件姜甯没有任务,她乐得清闲索性出门去逛逛。 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姜甯视线落在了那套在黄菊县买来的衣裙上,她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子,觉得自己有必要买两件喜欢的常服。 行动派从不拖延。 姜甯换上那身衣裙,使出浑身解数给自己梳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半披发发髻,又戴上沈指挥使送的那双耳坠就欢欢喜喜出门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3章 大街上的戒备似乎更森严了,除了巡守的御宁卫还能看见穿着盔甲的士兵在放哨,摊贩们都远离了大街,挤在小巷子里叫卖,一时间路面倒是变得宽阔了起来。 姜甯原本想着要不要去找找沈知意,毕竟她暂时也就这一个朋友,但从镇府司走到靖国公府多少有些费腿,她也不太舍得花钱雇车和轿子,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晃荡一下就算了。 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当小伙伴的料,姜甯才刚穿过长街中间的路口,一辆紫蓬金顶的马车就哒哒哒朝着她驶了过来。 车窗边上,沈知意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咧着一口白牙冲她挥手,旁边还露出了另一张熟悉的小脸来,居然是柳默。 第319章 319 荒殿无人昆曲起 驾车的人是墨迟,柳默和沈知意坐在车里,姜甯一上车就被沈知意扑了个满怀。 “总算等到你把案子办完了,我在府里都快长霉了。”,沈知意一边撒娇一边紧紧黏在姜甯的右手臂上,一副谁也别想把她从姜甯身上撕下来的样子。 自从沈君尧耳提面命不让打扰姜甯的睡眠和休息之后,沈知意也只能乖乖等着姜甯不办差的时候才找她玩,然而姜甯总是很忙,她只能时不时催着丫鬟去镇府司打听,昨天总算让她等到了好消息,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大概是好些日子不见了,沈知意攒了一大堆事情跟姜甯分享,小嘴叭叭地在车上就没停过,姜甯突然觉得她跟沈指挥使就是两个极度。 一个是半天憋不出一句人话,一个是半天都停不了一次嘴。 沈知意就跟个村口情组织的头头一样,哪家大臣臭不要脸娶了年轻的小妾,哪家公子当了渣男,哪家的小姐买了假货,通通被她说了个遍,姜甯感觉沈君尧没把她拉进去御宁卫当个暗哨真的是亏大了。 一旁的柳默乖乖坐着,时不时往沈知意空了的杯子里加水,还不忘给姜甯递糖枣,实打实的乖。 “柳默,在靖国公府还习惯吗?” 姜甯往嘴里扔了颗糖枣,伸手一把捂住沈知意还在喋喋不休的嘴,笑眯眯问起了柳默的近况。 柳默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脸绷得端正严肃,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俨然一副小朋友装老成的感觉,姜甯一下就笑开了。 沈知意掰开姜甯的手喝了口茶道,“放心吧,有墨迟带着能差到哪里去,就是越来越像我哥和墨迟,全是闷葫芦。两个大的是长嘴了不爱说,一个小的是说不了也装着不爱说。” 姜甯忍不住为沈知意强大的总结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柳默依然绷着脸坐着,腰板挺直,姜甯摸了摸他得头顶,他脸蛋微微发红终于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他的手飞快比划着,沈知意在旁边翻译起来,“他说在靖国公府很好,外头驾车那块黑木头和姓沈的那块红木头对他既严厉又关爱,他要努力成为帮得上忙的暗卫,成为像红木头和你这样能帮助别人的人。” “那就好,那就很好。” 姜甯很开心,柳白的死没有击垮柳默,他在努力朝着光的方向奔跑,也在努力让自己成为照亮别人的光,向阳而生。 风雨过后也不见得只剩泥泞,彩虹总会来的。 沈知意得知姜甯要买些常服,二话不说就把她往自己常去的布庄里带,掌柜一看是靖国公的宝贝眼珠子,忙不迭就上前招呼。 各色成衣流水一般送进雅间里,沈知意左手一件右手一件,后面的墨迟和柳默手上还各提着凑成一套的绣鞋,姜甯看得眼花缭乱,突然很感慨。 权贵家的大小姐是真的,贵不可言。 这些衣物的料子都不用上手摸,光看色泽和繁复的暗纹就知道价格不菲,分分钟一件衣裳能顶她几个月的俸禄,姜甯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付不起钱的。 “看点普通的吧,这不是我能驾驭的价格啊……” 沈知意瞥了姜甯一眼直接把右手上那套杏色衣裙给她塞了过去,“我是谁,我是靖国公府的宝贝疙瘩知道吧。你是谁?你是靖国公府两个宝贝疙瘩手里的宝贝疙瘩,我能让你掏钱?我哥不得拧断我的头?废话少说,赶紧进去试试。” 金主都发话了,她姜甯可不是那种“阿姨使不得”的类型,立马放心地抱着衣服进去了。 两人衣服选了半天,最后筛出了三套,沈知意想都买了,姜甯却只要其中两套。 “这套虽然好看但真的太华贵了,我一个小小白衣御宁卫哪有机会场合穿这种,买了也是压箱底,穿出去又没有首饰搭配,别费这个钱了,真的不要。” 沈知意可不乐意,三套全都塞进墨迟怀里,拉着姜甯就下楼去找掌柜付钱,“没首饰这是什么问题?这能是衣裳的问题?这是我和我哥的问题啊!买,立刻去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甯还想劝劝她,毕竟这钱是真的花了不值,但沉默了一路没开过口的墨迟突然出声附和了一句。 “姜姑娘还是买了吧,你会用得上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们今日怕是出不了这店铺了。” 姜甯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墨迟,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柳默,最后再看沈知意那一脸“墨迟说得对”的样子,叹了口气只能点头同意了。 逛买吃,就这样玩乐了一整日,姜甯和沈知意都高兴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4章 晚霞夕照,墨迟和柳默一大一小搬着东西跟在后头把姜甯送回了镇府司院舍。 沈知意明日要进宫参宴也不敢太闹腾,上了马车就乖乖回去了。 姜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突然感觉这种平静愉快的生活有些不真实,她总隐隐感觉不习惯了…… 万籁俱寂,灯火渐熄,大庆皇宫内几个身影踩着月色缓缓走着,为首之人一身明黄,正是天下之主霍景翰。 太子霍弘毅走在他身侧,父子二人边走边谈,身后两步外的距离还跟着数个禁卫军和内侍。 一行十二人正从一扇宫门前经过,里头突然传来一阵凄婉缥缈的唱曲声,在凉凉夜风里激起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何……何人在里头唱曲?” 跟在霍弘毅身侧的内侍忍住慌张大声呵斥起来,两个禁卫军上前举起灯笼,一把推开了宫门。 宫内一丝火光也无,死气沉沉,女声却还在唱着,似乎是从主殿中传来,阴森渗人。 圣人身边的内侍僵着脖子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的匾额,压下眼底的害怕低声禀报,“圣人,这是婉贵人生前住的秀芳殿……” 第320章 320 无人无诡 秀芳殿里传来阴森森的昆曲声,随行的禁卫军举着灯笼进入院中,霍弘毅陪着圣人也跨了进去。 “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霍弘毅一声令下,除去护在他们身边的两个禁卫军,其余六个提着灯笼直接走到主殿前,伸手一推就进门去了。 然而殿内依然是漆黑一片,没有人,唱曲声也戛然而止。 禁卫军们在殿内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随后又在殿外的院子内转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 “回禀太子殿下,里头……没人。” 禁卫军回完话后,圣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偌大的皇宫也时常传一些神鬼故事,他一心修仙问道,从前也会命人去查去找,可全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荒诞事件,他渐渐也就不把宫里的这些怪事当回事了,今天直面遇上倒是头一次。 太子霍弘毅站在一旁似乎有话想说,圣人眼皮一抬,挥挥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父皇,其实昨夜儿臣回宫经过此处,也听见了唱曲声。儿臣知道这秀芳殿已无人居住,便带着内侍进来看了一眼,也……没有看见人。” 圣人脸色一凛倒也没责怪他,只是心里也有些狐疑了起来,吩咐内侍立刻出宫去找紫庐观的玉渊道人。 紫庐观是霍景翰钦点的圣观,玉渊道人是庆京中最为出名的修道者,但他心无旁骛不喜喧闹,一年当中多数时间都是闭门清修,大庆朝中能让他离开观门的只有圣人霍景翰的圣旨。 当初圣人想让玉渊道人入宫受封国师,玉渊道人却拒绝了,只答应每月空出一日进宫陪圣人谈经论道。 秋风渐凉,霍弘毅担心圣人龙体劝他先行回宫等待玉渊道人,他主动请旨留下看守秀芳殿。 圣人朝着秀芳殿眯眼看了片刻,最后默不作声点头离开。 他对这个儿子一直很满意,年少老成稳重端庄,连狐狸一般的太傅对他也多有赞誉,更难得的是办事稳妥,不叫他多操心,替他省下许多修道的时间。 圣人离开后霍弘毅让内侍常公公去调遣附近巡守的禁卫军,不出一刻钟,二十来个禁卫军将秀芳殿围了个密实。 玉渊道人进宫已是亥时中,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他身上的道袍有些陈旧但十分整洁,朝着霍弘毅行礼后问起缘由。 霍弘毅让常公公去通报圣人,自己则是将这两日秀芳殿内有诡异昆曲声一事给他说了一遍,玉渊道人摸着胡子看了一眼就走了进去。 殿内的禁卫军主动提着灯笼在前头照明,玉渊道人掏出罗盘在殿内几个关键方位掐指测算了一番,随后就退了出来。 圣人的步撵正匆匆而至,玉渊道人恭恭敬敬朝他行礼,他倒是一脸欣喜免了礼。 “玉渊道人,这殿内可是有诡物作祟?” 玉渊道人将罗盘收入袖中,宽大的道袍显得他清风鹤立一般极有仙姿,但他却躬身朝圣人请罪,“圣人恕罪,玉渊道行尚浅,并未能识别出殿内诡物的气息,有负圣恩。”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圣人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但他眨眼间就重新换上温和的脸色,“连玉渊道人都无法察觉,那多半就不是诡物了,恐怕是哪个小宫女在附近唱戏,那声音飘过来罢了。” 圣人都这么说了,其余人等谁还敢多言,纵然心中觉得有古怪脸上也依然保持着恭敬。 明日就是圣人生辰,玉渊道人为表心意便留在宫中陪圣人讲了一个多时辰的经书,最后赶在宫门下钥之前才离宫。 旭日东升,整个庆京的主街似乎也被阳光点燃,庆祝的气氛逐渐发酵起来。 圣人生辰,白天会有各种使节来朝进贡,夜里载歌载舞还会大放烟火。 百姓们可以聚集在东边宫门的城墙外,戌时中一到,圣人会在城墙上露面,届时亲自敲响铜锣,烟花大会便会立刻开始。 镇府司里几乎全员出动,除了几个年纪大管理内务的以及有伤在身不便出勤的人外,只有姜甯一个闲人还可以睡到迷迷糊糊自然醒。 周婶已经替孙女扎好了小辫子换上了衣裳,准备出去逛一趟,看见她开门出来特地把一封信给她送了过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5章 “这是大人那个暗卫今儿一早天还刚亮就送过来的,说是一定要在你出门之前送到你手里,你赶紧看看,怕不是有急事。” 姜甯的瞌睡虫被这句话吹飞,接过信封道谢后急忙进屋查看。 第321章 321 教母现身 薄薄的信纸展开,沈君尧行云流水般的字迹跃入眼帘。 沈知意随我入宫,墨迟同行。翟胥极善追踪护卫,已在书房等你,今日人多,街上拥挤,注意安全。 居然是特地留信让护卫保护她外出游玩的安全??? 沈指挥使,他开窍了? 姜甯脑子里浮起沈君尧板着俊脸叮嘱自己注意安全的模样,突然发现他只是直,不是蠢,还有救。 换上跟沈知意逛街买的新衣服,姜甯从妆匣里把装俸禄的钱袋子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就攒了十二两。 她摸出七两在妆匣里放好,再把钱袋放进胸口的暗袋里,然后才去书房找那个轻功超群的翟胥。 镇府司基本算是倾巢而出了,路上只剩一两个同僚也是行色匆匆,姜甯快到书房门口才看见一个瘦薄的背影站在树底下。 “你好,你就是翟胥吗?” 随着姜甯的礼貌发问,树下的人转过身来,是个中年男人,面相十分和善。 如果不是得知他是沈指挥使的暗卫,姜甯都差点以为他是个账房先生或者掌柜之类的人。 “姜姑娘,今日便由属下陪你同行。”,翟胥抱拳行礼,声音温和。 “有劳了。” 沈君尧虽然已经进宫了,但临行前已经帮姜甯打点好了一切。 翟胥驾了靖国公府的马车一路把她送到城东主街的一家茶楼前才停下来,外头已经停了一水儿的马车。 掌柜看见马车急忙迎上来,小二也跟了过来,“姑娘楼上请,世子爷已经定了雅阁给您。” 姜甯眉毛一挑下了车,没想到还有这待遇。 味香斋是庆京最为华贵的一家茶楼,点心精致,装潢奢贵,平日里也是座无虚席,今日更胜。 “所有的来朝使臣都要从楼下这条街进入宫门,二楼的雅阁视野最佳。而且味香斋就能看见城墙,夜里圣人登城,在此处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雅阁向来抢手。” 翟胥等姜甯坐下才替她解释起来,姜甯见他一直站着便让他坐下,“你这样站着我得仰头看你,有些累,你也坐下吧。” 她的善意翟胥感受到了,也不推脱,抱拳道谢就爽快地坐了下来,细心给姜甯讲解着即将经过的使节队伍。 各色队伍鱼贯经过,契尔巴人自然也在其中,姜甯看的认真吃得满意,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阵惊呼,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往远处去看。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前头缓缓走着,左右两侧跟着带刀护卫,马背上的年轻男人穿着蓝色锦袍,眼神高傲。 马匹后是一辆蓝篷金顶的华贵马车,车窗敞开着,里头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身着蓝色蟒袍,面容肃穆矜贵带了些泰然,女人也是同色系的藏蓝华服,头上珠翠极少只簪了两根玉簪,大气素雅又端庄威严。 马车后头一辆简约低调的六抬轿子缓缓而来,四面都是薄纱做成的帘子,风一吹就轻轻扬了起来,颇有缥缈若仙之感。 随着纱帘浮动,姜甯看见了车里的女人。 女人一身白色道袍,头发高挽束在青玉所制的道冠中,双眼微闭额间一点朱砂,柔美婉约恍若仙人。 她一只柔白的手握着拂尘靠在臂弯,另一只手捏着无畏印放在胸前,虽未睁眼,但光这样静静端坐着就自有一股慈怀济世之姿,若不是她发丝随风轻拂倒让人以为是一尊无暇仙尊雕像。 姜甯目不转睛盯着这几个人,旁边的翟胥低声介绍起来,“马车里的就是平阳王霍景琰和王妃肖云雁,骑马的是世子霍熠承,至于轿子里那位,就是全知教的教母元诩道人。” “全知教的教母为何会跟在平阳王的马车后面,她这是要入宫吗?” 翟胥点头,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听说宫里接连两日出了些事情,平阳王夫妇是修道之人又与全知教母相熟,有人向圣人提议请圣母入宫一观,圣人答应了。” 宫里出了麻烦? 姜甯和翟胥心里都清楚,所谓的平阳王夫妇与全知教母因修道相熟不过都是幌子,这全知教就是平阳王弄出来收集情报和渗透群臣百姓的组织。 但偏偏在圣人生辰设宴这节骨眼上宫里出了问题,还让全知教教母进宫面圣,只怕事情不简单。 望着渐渐走远的队伍,姜甯心底也越发不安起来。 第322章 322 夜半无人铜镜前 白天里翟胥就是陪着姜甯吃喝逛看,一天下来不知不觉就已经入夜,大街上的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倒越发拥挤起来。 翟胥护着姜甯挤开人群重新回到味香斋的雅阁之中,小二麻溜得下去把准备好的菜品送了进来。 戌时中将至,圣人将携百官登城墙敲锣鼓,御宁卫和士兵守在宫门外的城墙下严阵以待。 姜甯在队伍中看见了曹奎和时均,两人跨步背手与其他同僚一并站成一排,皆是一脸警惕。 一壶茶都还没喝完,翟胥突然开口道,“圣人和主子他们登墙了。” 姜甯立刻抬头往城墙上看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6章 距离不算近,她只能依稀看见人脸,明黄衣裳的天子走在前头,身侧是太子和长公主以及平阳王等一众家眷,后面还跟着按品阶排列的众臣。 人群中一抹熟悉的红色映入姜甯眼中。 沈君尧红袍玉冠随行在侧,在一大堆歪瓜裂枣的中老年大叔大爷中,他反倒显得更加郎艳独绝,君子如玉了。 大概是那群丑男人的衬托起了作用,姜甯觉得自己更加沉迷沈指挥使的美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指挥使好像朝她这边看过来了,但很快又把头转向了圣人那边。 圣人站在城墙上与百姓挥手招呼,百姓们纷纷跪地叩拜,姜甯不想跪便偷偷缩回雅阁里,省得被人看见给她套个大不敬的罪名。 戌时中,锣鼓声准时响起,群民齐呼“圣人万安,国泰民安”,夜空中顷刻间炸开花树银花,四周全是老百姓们的欢呼。 姜甯看着沈君尧他们从城墙上离开,下面的人群也开始如潮水般退去,似乎并没有异样发生,这才舒了口气。 大概是她过于紧张了。 毕竟沈君尧他们已经早早做好了安排,长公主对平阳王也是严防死守,这宫中更是太子的地盘,平阳王如果不傻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发难。 时间也不早了,姜甯热闹看完就起身回去,翟胥尽职尽责陪护在侧,安全将她送回了镇府司才离开。 同一时间的宫内,臣子们也陆陆续续从宫门出来,沈君尧作为御宁卫指挥使要防护圣人安危还不能离场,他跟着圣人一家子在宫内随便散散步,聊聊话。 “许久不曾回来汴京,这国富民丰百姓和乐的景象倒是叫人生出些许怀念来。”,平阳王走着走着突然感慨起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祥和。 汴京其实就是庆京的别称,只是众人都习惯了称庆京,倒是许久不曾有人在圣人面前说出汴京二字了,圣人想起年少时光,神色有些动容。 长公主在旁边走着倒是一言不发,眼神一直盯在平阳王妃身后的元诩道人身上。 宴席间平阳王夫妇多次提起圣母的神迹,圣人对这这全知教教母颇为赞赏,称她气度雍容平和,有悲天悯人之姿。 平阳王妃便又趁机提议让元诩道人进宫任国师一职,圣人虽没有立刻答应,但也确实起了考虑的心思。 皇室的一家子人走着走着就往秀芳殿方向去了,那阵昆曲再次突兀地响起,夜色里顿时染上森森寒意。 随着人群越走越近,那女声就越发清晰可怖起来,沈君尧握紧刀柄正要请旨上前查看,圣人却抢在他前头就发了话。 “元诩道人,这秀芳殿自两日前就开始深夜传出昆曲声,我请玉渊道人来看过,他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你可否进去一观?” 他知道平阳王夫妇与这位圣母颇有些仙缘,如今正好秀芳殿出了诡事,他便想借机一探这圣母的能为。 然而平阳王妃却不知道有这一遭,双眼猛地一睁,旁边的长公主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快速上扬了起来。 圣人修道,对道人向来有礼,元诩道人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谦和以至于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微笑着摇头拒绝了,“机缘未到,不敢擅自扰乱世间的因果,还请圣人赎罪。” “是机缘未到,还是有人弄虚作假啊?席间皇嫂不是一直说元诩道人是天人降世,能医死人肉白骨,圣水驱邪通达天地吗,难不成都是假的?” 长公主霍静姝可不会轻易让元诩道人全身而退,她脸上的讥讽之色在月色中一览无遗,平阳王妃的嘴唇抿得死紧却一言不发。 这是激将法谁都知道,问题就在于,你接还是不接。 元诩道人如果不接,那就意味平阳王夫妇所说的神迹都是假的。 如果接了,但除不掉这诡物,那就意味着这元诩道人也是个假的。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圣人叹了口气示意罢了,随后命沈君尧进去看看。 霍静姝眼底浮起成功的快意。 元诩道人是她让霍弘毅借着秀芳殿闹鬼一事在圣人面前提起的,所以圣人才会突然让平阳王将人带进宫面圣,她就是要在平阳王出招之前先把他的棋子废了。 平阳王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脸色也不曾变化,但他起伏渐大的胸口依然暴露了他的愤怒。 他想把元诩道人捧上国师的位置操控圣人,可惜如今圣人明显已经觉得元诩只怕是徒有虚名的弄虚作假之辈,这颗棋子怕是不能再用在这一局对局中了。 沈君尧没管他们这群人之间的汹涌暗潮,他推开宫门跟禁卫军一同进了秀芳殿,但开门的瞬间,那唱曲声再次突然消失。 “进殿搜,任何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看看房内是否有暗道。” 禁卫军齐声应是,举着灯笼一拥而入。 沈君尧踱步跟在后面,等禁卫军查看完寝殿他才入内一观,但就在两个禁卫军刚转身出去的瞬间,他略有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铜镜上的字是怎么回事?” 第323章 323 深宫诡案 皇宫之内自有禁卫军护卫,沈君尧手底下的御宁卫和霍婧姝的神武卫都只能守在宫外。 禁卫军以护卫为主,搜查之能虽不及专司诡案的御宁卫但也不至于瞎到眼睁睁漏掉诡异之处。 但沈君尧的那一声质问不像作假,两个刚转身出去的禁卫军立刻回身去看,顿时又传来两声抽气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8章 婉贵人,谏议大夫窦明章的嫡女,大半个月前在宫宴上公然毒害年仅两岁多的七皇子,隔天就被赐死了。 她的亲族皆被牵连,尽数撤职流放。 姜甯听完瞪大了眼睛,“公然毒害?这位婉贵人入宫多久了?” 沈君尧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回道,“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去年圣人的生辰宴还在,至少也有一年了。” “一年多了,好歹也算一个入门级别的宫斗选手了吧,居然公然毒害?这似乎有些不合理吧。” 姜甯有这样的想法沈君尧也能理解,毕竟作为一个宫妃,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当众害人,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是进宫,但只是为了办案,区区一个千户一个百户,再捎带一个姜甯这种连等级都没有的白衣,圣人压根不会召见,曹奎紧张了半天没个屁用,顿时还有些失望。 沈君尧看破不说破,朝他淡淡扔了句话,“案子如果破了倒是有可能面圣。” 曹奎立刻就挺起了胸脯,雄赳赳气昂昂跟着沈君尧继续往前走。 禁卫军们将整个秀芳殿都围了起来,宫门前站着一个穿甲胄的男人,看见沈君尧一行人走近就主动上前行礼。 “这是禁卫军左统领卫骁,人手方面由他来协助调配。” 沈君尧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姜甯三人也自报姓名,四人算是认识了。 案子是圣人亲自下令彻查的,事关重大,卫骁也不敢怠慢,他告诉沈君尧,昨天夜里到今天一早没有任何人从秀芳殿离开过,包括昨夜进去查探的禁卫军。 “未免破坏现场,我也并未再让人进殿查探。” 对于卫骁的安排沈君尧很满意,他点点头随后让他安排人手从外向内逐一搜索主殿,自己带着姜甯三人直奔铜镜。 秀芳殿已经将近一个月无人居住了,寝殿内四处都落了一层薄灰,姜甯撑着膝盖凑在铜镜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痕迹。 血已经干了,字迹反倒不是那么明显了,微微染上了血色,还有些向上突起。 沈君尧眉头皱了一下开口道,“字迹的颜色变了。昨天夜里我看见的时候,这字迹还是无色的,明显是血在镜子上流下来才导致这透明的字显示了出来,可今日字迹也变成了淡红色。” 时均想起鬼书案里的明凡水,下意识提了一嘴。 沈君尧从姜甯的工具箱里拿了把薄刃小刀在其中一个字上面轻轻刮了一下,那一个位置突然就掉落了下来,像是什么东西贴在了镜面上的一般。 第325章 325 孔洞 沈君尧将掉落的东西捡了起来,用手捻了一下,发现竟然有些软黏。 “有人将无色透明的物体当做墨水写在了这镜面上,后面血迹出现,字迹就显示了出来。但是血沿着镜面一直往下流,经过一夜,把字迹也浸染了。你所说的明凡水按理说是轻薄不可见的,否则那几名死者也不会发现不了自己的书封被人做了手脚,与此物不同。” 沈君尧说罢看了一眼镜子所在的地面,感觉灰尘似乎要比其他地面还要更厚一些。 时均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突然灵光一闪抬头去看字迹,立刻提醒道,“这字迹上也还沾着薄薄的灰尘,恐怕是有人将近乎透明的字迹写上之后又在镜面上重新撒了一层灰,伪造出灰尘覆盖镜面的模样罢了。毕竟夜里光线极差,镜面又覆了灰,不靠近仔细查看根本不会注意到镜面上微不可察的凸起。” 时均的说法得到了沈君尧三人的认可,而且曹奎抠下一块字迹查看之后得出了一个猜想,字迹也许是米浆所写。 道理就如同浆糊,只是不需要那么粘稠。 把米浆熬得浓稠刚好,再趁着还没有摊凉凝固就立刻写在镜面上,米浆干了就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凸起,也没有什么颜色,撒上灰尘掩盖就几乎看不见。 为了验证曹奎的猜想,沈君尧让卫骁派人去熬米浆再找个铜镜试试,卫骁闻言立刻就去安排。 “字迹能解释,只是这个血又是从哪里来的?”,曹奎的提问又把几人的思考方向拉到了另一个点上。 姜甯沿着血迹出现的位置从上往下左往右扫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我看镜面上的血迹有溅射痕迹,这血应该是被人泼上去的。你们看镜框的右边缘,也沾了血。镜面上的血迹从左向右血量减少,溅射出来的血点则是从左向右变得分散,泼血的人是从左向右将血液泼出的,是个惯用右手的人。” 别的姜甯不在行,但是从血迹的溅射程度和走向来判断溅出的方向她可是专业的。 结合这一系列推理,那就只能是有人提前在镜子上写了字,又趁着禁卫军出去,沈君尧进来的间隙里,将血液泼了上去。 可那就是一个转身后眨眼的功夫,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除非,最后离开的那个禁卫军撒谎了。 从昨夜铜镜出现字迹开始秀芳殿就被围了,卫骁并不让任何人离开,所以昨夜那两名查看寝殿的禁卫军也还在院内。 沈君尧出殿后往禁卫军中扫了一眼,迅速锁定了昨夜的那两人。 “你们二人过来。” 沈君尧发了话,那两个禁卫军面面相觑但还是乖乖出列。 能带着血泼在镜面上,那身上必定是有装血的容器的,而禁卫军当值期间不得进食所以不会有水囊,那装血的就只能是羊肠鱼鳔一类的软膜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79章 血泼出去之后必定要将容器收起,血量不小,即便再小心也难免会沾在手上或衣袖上,即便擦拭也会留下个别痕迹。 曹奎将原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两人面色一变,但随即表示愿意接受搜查。 沈君尧喊上了卫骁来作证,连同那两个禁卫军,六个男人一同进了秀芳殿的耳房。 姜甯本来还想跟进去检查的,却被沈君尧直接关在了门外。 关门的时候姜甯听见了,这货低声对她说“男女有别,不可猛浪”。 不想让人看男色就直说呗,还找借口…… 房内,两个禁卫军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 手指,手臂,袖子,外衫,内衫,汗巾,乃至鞋袜都脱了,一无所获。 除了一股子汗臭味和一些食物染上的污渍,并没有血迹,也没有找到存放血液的容器。 沈君尧一脸严肃站在房中拧着眉毛思考哪里出了问题,两个禁卫军正在穿衣服,外头突然有人敲门,“沈大人,卫统领,寝殿的外墙上似乎被人挖了个洞。” 屋里的人全数出来了,几人一同朝着寝殿的外墙走去,站在墙边的禁卫军远远就朝一群人弯腰行礼。 “就是这里,这个洞口一直被布团堵着,颜色跟墙壁极为相似,差点就看走了眼。”,领路的禁卫军站定后指了指墙面,上面有个成年男人手臂大小的洞。 沈君尧发现洞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孔,两者相距差不多一根手指的长度。 他从洞口往里看,发现洞口正好就在寝殿里头的衣柜旁边,视线正好可以侧着看向寝殿的大门。 这么小的洞口不可能让人通行,那歌声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沈君尧将视线从洞内收了回来,低头的时候余光看见了墙边地面上躺着的一根黄绿相交的长竹竿。 第326章 326 巧妙的竹竿 秀芳殿的墙壁上有个一大一小两个孔洞,显然是有人故意挖的。 而这个院子里并没有种竹子,后院也没有晾晒衣物的架子,这根约摸半尺长的竹竿躺在地上倒有些突兀。 沈君尧蹲下看了看竹竿的表面,本该光滑的表面却出现了少量极细微的刮痕,而且几乎贯穿整根竹竿,只有距离竹竿一端大约一个手掌长度的地方依然保持着光滑。 单手将竹竿提了起来,沈君尧发现这竹竿的粗细似乎就与这个稍大的洞口十分契合,而正对着洞口的地面上还有一些洒落的墙壁粉末。 所有看起来极为巧合的地方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沈君尧当即就让曹奎进去寝殿查看洞口位置的地面。 曹奎衣袍一甩人就没了影,沈君尧则直接把竹竿横着举了起来,姜甯探头一看发现这竹竿的两个竹节都在内部挖掉了,整根竹竿就跟一根空心管道一般。 “大人,这边的地面上也有疑似墙壁粉末洒落的痕迹,跟外头的差不多。” 曹奎的声音从洞口的另一侧传来,沈君尧想明白这殿内的唱曲声是怎么回事了。 他让曹奎离开寝殿站到外殿去,从洞口看见他出去并关上殿门之后就提起竹竿径直通过洞口插进寝殿中,粗细刚刚好。 等竹竿四分之三的长度都没入殿内之后,沈君尧握住剩余的部分将嘴靠近竹竿剩余在洞口外的位置,眼睛正好可以通过另一个极小的孔看见寝殿门的情况。 “原来如此。曹奎,进来。” 他双手捂住嘴巴和竹竿的连接处,通过竹竿说了这句话,姜甯和时均他们站在他身边也听得清楚,就是不知道里头的曹奎能否听见。 意料之中,曹奎听见了,打开寝殿的门一脸惊喜冲向了洞口这边来。 “大人,能听见,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确实感觉像是从殿内传说来的。” 还真是个巧妙的设计。 沈君尧将竹竿拔了下来,对着姜甯他们解释了一遍,众人大概知道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老早就在秀芳殿的铜镜上做好了布置写好字迹,又在墙上打了大小合适的洞,甚至十分谨慎地寻来与墙面颜色几乎相似的布团作为塞堵物。 随后那人找来提前处理好长度的竹竿,将中间的竹节打通后从殿外插进寝殿内,然后静待时机就好。 秀芳殿前面的宫道有个拐角,那人大概就是潜伏在拐角处,看见远处的太子和圣人他们即将讲过拐角就立刻跑回殿内将宫门关上,随后直接在宫内开始唱曲。 皇宫内空旷,声音的来源很难听得准确,人在院里唱着,外头的人被吸引便会进入秀芳殿。 宫门沉重,推开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唱曲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立刻将嘴伸到竹筒上,通过竹筒继续伪装寝殿内唱曲,这样一来已经进入秀芳殿院子的人只会觉得唱曲声是一直从殿内传来的。 夜里禁卫军和内侍都是提着灯笼的,一旦误认唱曲之人躲在内殿就会进入来找,那人通过另一个小孔一直关注着寝殿门外的光线和动静,一旦出现隐约的光亮立刻将竹筒抽出再把洞口堵上即可。 禁卫军都被引到了殿内,唱曲的人只要借机隐匿在院内隐秘之处,等人都离开之后再出来即可。 竹竿上的刮痕就是插拔进入孔洞的时候造成的,地上的碎屑也是因此而来。 “第一天夜里太子听见唱曲声,内侍入内只是草草一观就离开了。第二天夜里,圣人在场,几名禁卫军进来之后也只是搜查了主殿内,虽然后来太子命人围了秀芳殿却不曾搜查院子。那人完全可以等人撤离之后脱逃。”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0章 沈君尧解释了一下,一直陪同在侧的卫骁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神色凝重看向沈君尧,压低声音问道,“沈大人,昨夜至今并未有人离开,布置这一切的人极有可能还在秀芳殿内。” 虽然他们还没有搞清楚那血是如何在瞬间被泼到镜面上的,也还没有找到隐藏起来的操作者,但好歹还是搞清楚了是人是鬼在作乱。 既然是人那就好办了,制造诡案者要么为了报仇,要么为了伸冤。 结合铜镜上的那句话,布置了这一切的人应当是想要替婉贵人翻案。 第327章 327 重查旧案 知道了幕后之人的意图就好办了,沈君尧嘱咐卫骁继续搜查秀芳殿,任何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自己则前去向圣人禀报。 院子里那些禁卫军恨不得把整座宫殿都掀过来查一遍,姜甯靠在树荫底下等着,感觉自己进宫好像没啥屁用。 又没有尸体,她在这儿不是浪费躺平的时间吗? 秀芳殿那头找得热火朝天,圣人的御书房这边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沈君尧将查到的信息一一上报并询问是否要重查婉贵人一案,尚书令纪璜纪大人头一个就站出来激烈反对。 他是纪贵妃的父亲,也正是当初被毒杀的七皇子的外祖父。 “臣认为不妥!当初窦氏是认了罪的,而且罪证确凿还是圣人您在场的时候亲眼所见,如今突然因为一个还没找到的幕后之人贸贸然翻案,那不是打圣人您的脸吗?” 纪大人激愤不已,恨不得以头抢地,平阳王摇摇头也跪了下来直说不妥。 “七皇子乃本王亲侄,无辜遭罪已是不幸,若是没有证据直接翻查旧案,还得挖出他的尸体,死者九泉之下难安,恐折损气运,圣人三思啊。”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站在旁边的长公主霍静姝就忍不住刺他几句。 “三皇兄你倒是善心,那不陪着皇嫂去诵经论道一大早就进宫来上朝是怎么个回事?本宫记得父皇在的时候就说了,三皇兄封王后可不再上朝。” 平阳王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但很快又掩盖了下去。 他抬头看向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王近些年修道,早已无甚所求,只是难得回京一趟,便想多与皇兄皇妹你们待在一处以慰手足之情罢了,若是皇妹不乐意,那本王便先离开吧。” 霍静姝嘴角挂着冷笑那表情摆明了就是不信,圣人对这两位的相处情况向来头疼,只能捏着额头示意他们都别吵了。 “婉贵人一案当时确实证据确凿,但若无冤屈这背后之人又为何要闹这番动静来翻案,唉,叫人头疼。太傅,你看如何?” 一直垂头立在一旁的紫衫男人闻言这才行礼往外走,抬起头来竟是极尽风流肆意的一张脸,年仅三十二就位极人臣的太傅燕怀舟,庆京上下无人不知。 他嘴角带笑往前一站就开始替圣人分析起来。 “婉贵人已死,她的亲人已尽数流放,宫人也早已四散。事情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为何早不闹晚不闹,偏偏选在圣人生辰之际来闹?莫不是,有人想要借机生事?” 霍静姝朝那张如玉精琢一般的脸看了一眼,没想到燕怀舟也正好抬眸向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碰撞,燕怀舟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移开了视线。 “臣也觉得必定是有心之人想要往纪家身上泼脏水,这样人赃并获众目睽睽之事还有什么好翻案重审的,圣人万万不可被人挑拨啊!” 纪大人急得不行,老脸气得通红,圣人揉了揉眉心目光扫向沈君尧,“沈卿,御宁卫屡破诡案,依你之见,此案可有翻查的必要?” 沈君尧看了一眼太子和长公主,随即低下头沉声回道,“臣以为,有。婉贵人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谋害龙裔实在失智,并不合理。” 纪大人闻言都快要把脚下的地板跺烂了,奈何圣人深思了片刻还是答应了重查旧案。 “若真的冤了婉贵人那是损气运之事,若是没有冤,那便是替纪老你反驳那些往纪家泼脏水之人,查吧。” 金口玉言,皇命难违,婉贵人这案子的卷宗终究还是从刑部送到了沈君尧的手中。 同一时间,他也命人去将婉贵人和七皇子的尸体送到秀芳殿。 姜甯得知消息的时候秀芳殿已经被里里外外翻了几遍,卫骁和曹奎确认了多次,确实没有任何人匿藏在这个宫殿内,操作一切的人似乎凭空消失了。 “既然那人是想替婉贵人翻案,把案子查下去总能顺藤摸瓜找到的,尸体马上就送到,你先看看内务府送过来的资料,了解一下婉贵人和七皇子的体型特征和生活习惯。在婉贵人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秋容和七皇子身边的陈嬷嬷我也已经命人去传唤了,届时一些细节问题你也可以问她们。” 沈君尧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姜甯认命地点点头开始翻看内务府记录。 曹奎和时均已经将耳房的门窗全部打开,桌子也拼凑起来,替姜甯把准备功夫都做好了。 日头缓缓移动着方位,影子几乎隐匿在人脚下的时候,秀芳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姜甯合上记录,看向来人,是两个抬着棺材的内侍。 尸体总算是送来了,先到的是婉贵人的尸体。 第328章 328 偷梁换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1章 抬着棺材的两个内侍跑得汗流浃背,一前一后跨进秀芳殿,然后把棺材停在了耳房门前。 姜甯走近后却觉得这棺材不太像刚起出来的,她甚至还能在阳光下看见棺材盖上的桐油闪着细光。 “这婉贵人是一直没有下葬吗?” 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抬棺的内侍就急忙双手合十高举过头朝着棺材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婉贵人您有怪莫怪,这位御宁卫不懂事。” 内侍嘀咕完才急忙向姜甯解释起来,“婉贵人死后第二天就下葬了,她是罪妃,谁敢将她的尸体一直停在宫内,那可是牵连脑袋的事情。” 姜甯看了看那光滑如新的棺材只觉得不合理,她朝沈君尧提醒道,“这棺材未免太新了一点,一丝泥土的痕迹我都看不见。” “原来是这事。不瞒你说,这婉贵人下葬的时候就没有棺材,一卷草席包着就送到外头去埋了,今日是因为要将尸体送进宫,那草席已经烂了,这才寻了口新棺材送进来罢了。”,内侍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弯着腰将缘由解释了一番。 姜甯让他们将棺材打开,她看了一眼里头烂得看不清脸面的尸体,上头还沾着泥土,这才信了几分。 穿围兜,戴手套,燃上辟味香,姜甯站到了桌子前。 两个内侍已经将尸体给搬到了桌子上,时均提着笔站在一旁帮她做简单的记录。 耳房光线极佳,姜甯俯下身能将尸体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段日子以来庆京一直在下雨,尸体没有棺材又相当于直接埋在了土里,腐烂的速度非常快。 尸体脸部几乎全部腐烂,表皮消失只余下红黑交杂的筋肉,里头夹杂着细碎的泥土,蛆虫在鼻孔内蠕动,一团团白色若隐若现。 尸体身上只有一套早已染得黄黑的中衣,脚上的鞋也早已分不清颜色纹路。 刑部的卷宗里记载,这位婉贵人是被赐了白绫的,衣衫上不见血液干燥后留下的痕迹,是符合描述的。 姜甯一眼将尸体扫了个大概,最后视线停在了尸体的脚上。 那双鞋子虽然也被泥水沙土浸染得看不出样式了,但鞋底磨损得似乎有些厉害,两边脚的鞋跟外侧都比内侧要薄,比较像长期站立只能分别用左右脚做重心支撑身体所留下的痕迹。 但一个贵人,为何要长期站着?内务府的记录里反倒更多是提到她不常外出,出门也常是乘坐步撵,怕晒。 姜甯带着疑问伸手去检查尸体的舌骨和咽喉部位,舌骨骨折的痕迹明显,符合勒住窒息死亡的特征。 她又从工具箱中翻出软尺,测量尸体的身高想要与内务府的记录比对,但却意外发现身高对不上。 “对不上,这尸体的身高差了一寸。” 姜甯这话一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婉贵人是被赐死的,照理说她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可查验的,只要确定身份证明她不是假死遁逃即可。 但如今坏就坏在,尸体对不上了。 要么是婉贵人假死出逃,所以在秀芳殿中死去的根本不是婉贵人。 要么就是负责埋尸的人记错了位置,送错了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在尸体送进来的途中换走了婉贵人的尸体,想要隐瞒某些事情。 原本替婉贵人翻案重点应该放在七皇子的尸体上,但如今尸体突然对不上了,这让姜甯再次回忆起铜镜上的那句话来。 身系两命。 她和沈君尧都误会了,那句话恐怕还有另一层意思。 一开始姜甯他们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婉贵人害死了七皇子,自己也送了命,这是两命。 但姜甯看着尸体突然意识到这两命还有另一种可能,婉贵人,她怀孕了。 姜甯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沈君尧锐利的目光立刻射向了将尸体送过来的两名内侍。 如果婉贵人真的怀孕了,那为了腹中的龙胎她更不可能在生下孩子之前贸贸然去当众毒害七皇子。 人都死了,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但却极有可能是有人为了不让她诞下龙裔,这才精心策划了这出当众杀人案。 将尸体送来的两个内侍被沈君尧那眼神看得脸色发白当即就跪了下来,其中一开始解释棺材问题的内侍一边磕头一边指着另一个从未开口的内侍推卸起了责任。 “沈大人饶命,不关奴才的事,我只是负责抬进来而已,我没去挖尸体的。是他,是他领人去将尸体挖起来放到棺材里等着奴才一并送进来的。” 另一名内侍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哆嗦,手忙脚乱地在袖中翻找着什么。 第329章 329 纪贵妃 那名被指认的内侍急得面无血色,他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双手举到沈君尧跟前,曹奎上前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沈指挥使饶命,饶命啊,我是拿钱办事而已。纪贵妃给了我五两金子让我找个外形相似的宫女尸体给替上,我……我就掉钱眼里了才干了这事。我在宫外的弟弟妹妹还等着吃饭,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那内侍已经涕泪四下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害怕。 难怪尸体的鞋子并不像一个嫔妃所穿,躺在桌子上的只是个不知因何缘故被赐死又让内侍拉来顶包的宫女。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3章 纪贵妃说完似乎心头的火气少了些,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朝旁边挥了挥,立刻有内侍搬了张太师椅过来让她舒舒服服坐下,旁边的宫女端着茶盏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茶。 “当初窦婉婉害了本工具的康儿,圣人答应让本宫亲自监刑,但本宫心中有气,并不只是让刑官将她吊死。最后尸体有些惨不忍睹,本宫就命人草草扔出去埋了,当时并未想过圣人会旧案重审。若是尸体的惨况被圣人知悉,本宫在他心中便成了蛇蝎妇人……” 纪贵妃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狠狠剖了沈君尧一下,很明显就是在责怪他向圣人进言导致这案子又被翻了出来。 姜甯对这位圣人的了解大都是关于他沉迷修仙之事,修道之人最忌讳伤人害人,更何况是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圣人知道纪贵妃手段如此狠辣残忍,恐怕纪贵妃的恩宠是要断了,所以也难怪她要命人调换尸体了。 沈君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也在思考着纪贵妃的话有几成可信度,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发话,纪贵妃反倒又嚣张了起来。 “而且这案子最大的受害者是本宫的康儿,窦婉婉那贱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查的。你如实要查验她是不是真的死了,那本宫告诉你,死了,死透了,本宫亲眼看着她断气的。” 原本姜甯他们查看婉贵人的尸体确实只是为了验证死者身份,也为了查验她是否真的死于圣人所赐的白绫,以免有人故意屈打成招,毕竟铜镜上的话直指她受冤,目的性太强了。 但如今姜甯怀疑婉贵人怀了身孕,内务府中却没有相关记载,他们怀疑凶手不过是借刀杀人想除掉婉贵人的龙胎,这就必须看到尸体才能得出正确的判断了。 沈君尧朝端着茶杯品茶的纪贵妃看了一眼,言简意赅表达了需要查看尸体的原因,当纪贵妃听见婉贵人当时可能有孕的时候惊得茶水从杯中撒了出来,一旁的宫女吓得一直磕头求饶。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有孕,当时内务府和太医院也从未说过!” 纪贵妃一脚踹在了求饶的宫女肩窝上,那宫女惨叫了一声倒地后急忙爬了起来,不顾自身疼痛继续哭叫着磕头请罪,沈君尧看得心烦,拔出佩刀一下扔了过去。 沈煞神的刀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分毫不差刺在了距离那宫女一寸的地面上,那宫女当场被吓得发不出声来,纪贵妃反倒尖叫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卫骁拔刀护在了纪贵妃跟前与沈君尧对峙了起来,“沈指挥使,圣人允许你佩刀已是破例,你要注意分寸。” 沈君尧这人办事的时候你若是配合他态度反倒平和一些,你要是不合作,他就真的一点脸面都不会给你留。 “卫统领,那就麻烦你把纪贵妃绑起来送到我镇府司的诏狱去吧,我需要婉贵人尸体的下落。否则,疑似谋害龙嗣的罪名,你来替纪贵妃担吗?” 沈君尧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纪贵妃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他今日就是铁了心要拿到婉贵人的尸体,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是其他原因纪贵妃倒还敢与沈君尧叫板一番,但偏偏这事恐怕涉及皇嗣,即便她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背后的纪家。 纪贵妃妥协了,她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脸上挂着苦笑向沈君尧保证,“沈大人请放心,窦婉婉的尸体本宫会请人亲自送到秀芳殿。” 得到了保证沈君尧这才心满意足准备离开,卫骁上前将刀拔出来归还于他的时候,纪贵妃突然又开口。 “沈君尧,本宫不会害自己的孩子,是窦婉婉亲自将毒物送给康儿吃的。所有人都知道康儿爱吃螃蟹,她却偏偏在席间送了一道暗中带了柿子的糕点。太医说了,曾有医术记载,螃蟹与柿子同吃有毒,本宫没有设计她。” 姜甯听完却觉得不对,这婉贵人恐怕真的是被冤枉的。 第331章 331 小小果饼 后世里也常说螃蟹不能与柿子同吃,但原因并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柿子中含有大量的鞣酸。 如果柿子与螃蟹一起食用会使蛋白质凝固,影响蛋白质的消化吸收,从而引起腹痛或呕吐,严重的确实会危及性命。 但是众所周知,抛开剂量谈毒性是不正确的。 七皇子霍宏康不过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他一顿能吃多少螃蟹,而一个暗藏柿子的糕点又能含有多少柿子。 这七皇子的尸体确实非常需要查验一番,姜甯已经开始怀疑有人给他吃了别的毒物,但是嫁祸到了婉贵人身上。 她心里有了判断,但没有直接说出来。 姜甯自从穿到大庆后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企图以现代人人平等的方式去做事,否则很容易小命不保。 这里是一个封建社会,等级观念根深蒂固,不是单凭几句话可以改变的,她现在虽说是个御宁卫但只是个白衣,相当于就是个帮国家打工的平民,贸然在纪贵妃面前提出婉贵人可能被人栽赃了,很容易引得她大发雷霆,累及自身。 她准备等离开明和宫再跟沈君尧几人讨论这个事情。 纪贵妃将话条挑明白了,顺便还将七皇子被毒杀的过程给他们讲述了一遍,说到后面甚至情不自禁哽咽起来。 纪贵妃入宫的年头不小了,背靠着世家大族又生了张艳若桃李的脸,故而很得圣人的宠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4章 她不到三十就封了妃,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没有子嗣。 深宫之内最是容易色衰爱弛,她深知没有子嗣的妃嫔晚年有多凄惨,所以日夜都盼着能诞下龙裔。 老天爷待她倒是不薄,三年前的五月份她总算是怀孕了,并在次年诞下了七皇子霍弘康。 圣人子嗣单薄,算上这位七皇子也不过得了三位皇子四位公主,是以龙心大悦,当天夜里就将纪芙娇抬成了贵妃。 纪贵妃对这个晚来的儿子千般宠爱,虽然孩子身体不好,开智的情况也远远不如寻常孩童,但她依然如珠如宝呵护着。 七皇子的生辰是一月,本该设宴,但当时天气严寒七皇子身子又差,圣人便让人将生辰宴推迟,直到七皇子两个月后身体大好才准备操办。 但纪贵妃去道观求符问签,解签的道人告诉她七皇子命格单薄最好挑选与他血脉相近的人生辰较为集中的月份替他设宴,好沾沾同族之人的福气。 而圣人的诞辰正好就在八月底,而月初和月中分别还有三皇子和五公主的生辰,纪贵妃便将此事跟圣人提了,圣人自然是大手一挥就准了她在八月初一替七皇子设宴。 为此纪贵妃特别重视,又多方打听了不少好寓意的办法,其中一项就是让参宴的嫔妃送上亲自做的食物,取的是百家饭养人的好意头。 当时每位嫔妃所送的食物都是从自己宫中的小厨房制出来的,纪贵妃也谨慎,每一样食物都让内侍试毒才送到七皇子的桌前。 只是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有人暗中下手,七皇子吃了两个婉贵人送的七宝果饼之后就开始腹痛难忍,随后剧烈呕吐。 婉贵人当场就被抓了起来,太医赶到的时候七皇子已经吐得呕出血丝了,最后还是回天乏术丢了性命。 婉贵人不断喊着自己没有下毒,这七宝果饼是从宫外买来的,她自己也吃了,并没有异状。 后来圣人当场就让太医查验果饼,太医遂发现果饼中的馅料里混着柿子。 太医告知了圣人柿子与螃蟹不能同吃,有医书记载这样食用有中毒的记录,纪贵妃当时就发了疯一样要杀了婉贵人。 后来圣人命人彻查,婉贵人一直喊着有冤并不知道糕点中有柿子,但纪贵妃说食物是她自己选的,而且还说自己很爱吃,怎么可能不知道果饼当中有什么,根本不听申辩。 当时纪大人在朝上大叱窦大人,说窦家分明是想除掉七皇子在后宫站稳脚跟好替窦家铺路,毕竟婉贵人年轻,有子嗣是迟早的事情。 谋害皇嗣乃是大罪,婉贵人恐怕也是害怕累及父兄亲族,当天就认了罪,说是自己一时不慎造成的结果愿意以命换命,当日就死在了刑官手里,这事才算过了。 最后纪家失去了一个外孙,窦家全家流放,双方都没讨着便宜。 从明和宫出来,沈君尧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曹奎摸了摸下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按照纪贵妃的说法来看,这婉贵人很可能是怕连累家人这才认罪的。毕竟因为个人过失害死了皇嗣只是族人全数流放,若是故意谋害皇嗣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 时均脸色郁郁也认同曹奎的说法,毕竟时家当初也险些全族不保,婉贵人想要护住族人认罪的心情他完全理解。 姜甯顺着他们的话题将螃蟹和柿子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下,略过了那些蛋白质变性的原理,只说看过医术的记录,致死需要非常大的分量,七皇子不过是吃了两个果饼,正常来说不会身亡。 为了尽快将案子理清,他们不仅要等婉贵人的尸体,还需要七皇子的尸体。 一群人又回了秀芳殿去等,卫骁安排了内侍送午饭过来,姜甯吃到最后一口饭气上头,躲在耳房里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应该是真正的婉贵人尸体送到了。 第332章 332 不知所踪的胞宫 姜甯听着外头的动静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后跨出门去,外头的沈君尧已经在命人开棺了。 薄薄一层的黑色木棺透着沉沉死气,才走近就能闻到腐肉混着潮气的恶臭,两个内侍应该是见惯了尸体,脸上倒不见什么厌恶的神色。 倒是一旁的卫骁非常不适,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沈指挥使,卫统领,宫女秋容带到了。” 随着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甯把目光从棺材上移开便看见一个面色憔悴眼窝凹陷的宫女快步冲向了棺材,下一秒整个人都几乎扑进棺材中去。 “娘娘,是奴婢没用,娘娘你起来骂骂奴婢吧……” 秋容跪在棺材边上崩溃大哭,双手紧紧抓着棺材的边缘,指甲都险些被捏得劈开,力气大得让人听见指甲刮过木材表面的声音,姜甯的耳朵一阵发酸。 “你可能认出棺中之人是否为婉贵人?” 沈君尧低头看了一眼棺中的女尸,尸体有棺材存放密闭得比较好,腐烂的速度比较慢,依稀还能看见脸上部分的皮肤,只是脸上伤痕颇多又微微发肿,不太好从面容判定身份了。 秋容毫不畏惧伸手掀开尸体的裤腿,尚未完全腐烂的左膝盖外侧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浅伤疤,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出来。 或许是老天垂帘,虽然尸体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在腐烂了,唯独这一块伤疤还未被波及,倒是留下了身份证据。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5章 “回大人话,是婉贵人。她七年前被瓷片划破了膝盖留下了疤,因为已经愈合了许久所以痕迹很浅,当初内务府也没有将这一项登记在册。” 沈君尧没有再询问什么,只让她先站到一边去,转身朝姜甯使了个眼色,姜甯立刻动身上前。 女尸被两个内侍轻手轻脚摆到了桌子上,外头的华服已经在行刑之前被剥除只剩一层白中衣,上头血迹斑斑,几乎全被染红了。 “脸上伤口翻卷明显,全是死前活生生划上去的。”,姜甯看了一眼尸体的脸,只想说纪贵妃果然是恨死婉贵人了。 “舌骨折断,颈脖略微腐烂,耳背后还能看见垂直向上的勒痕,符合刑部卷宗记录里写的,刑官绑好了白绫将婉贵人抗上去勒死的特征。” “双手指关节粉碎性骨折,符合拶刑痕迹。双手手腕皮肤环状腐烂较严重,是生前受伤较重加速腐烂的缘故,怕是被捆着上的刑。” 姜甯说完又去查看双腿。 裤子上的血迹从裆部一直延伸到了膝盖以下,裤脚位置也有不同程度的血迹污染,脚踝也有上过拶刑的痕迹,只是程度没有手上的严重。 “身高,岁数,白绫赐死痕迹皆符合记录,结合这位宫女所说的伤疤,这具尸体确实是婉贵人。” 确定了尸体的身份,如今所有人最关注的就是婉贵人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内务府并无婉贵人怀孕的记录,也没有其余人发现她有孕,证明当时婉贵人并不显怀,从下体查看恐怕很难得出结果,姜甯只能剖尸查看骨盆和子宫的状态。 当她在众人注视下掀开尸体遮住腹部的衣裳准备动刀时,面前的情况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婉贵人的下腹部已经打开了。 然而那伤口并不是自然腐烂产生的,是整整齐齐被人从肚脐眼往下割了一刀形成的。 刀口处已经腐烂看不出切口痕迹,但两边的肌肉分隔相对均匀,明显是有人在婉贵人死后剖了她的下腹部。 姜甯当即伸手去检查内部,发现她的子宫被人摘除了。 但操作的人切除得并不干净,子宫底和输卵管伞还有残余,那人显然也是个门外汉。 她来不及解释,立刻从工具箱中取出刀子,将骨盆位置的腐肉稍微切开了一部分,查看之后脸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婉贵人的胞宫被人切除了,但我查看了耻骨的形态,轻微的分离痕迹证明她确实已经怀了龙裔,至少两个月以上了。” 姜甯说完,秋容再次跪了下来。 第333章 333 隐瞒真相 婉贵人怀有身孕却并未上报,要么她不知情,要么她故意隐瞒。 作为她的大宫女,秋容的证词尤为关键。 “大人明查,娘娘确实已经怀了身孕,但是因为尚不足三个月,而且……” 秋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沈君尧忍不住皱了皱眉,姜甯也同样。 她不理解,这些人怎么总是喜欢说话说一半,真的是急死个人。 眼见秋容不再说话,沈君尧冷着脸质问了一句,她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才咬咬牙一股脑门吼了出来。 “而且……而且娘娘害怕纪贵妃毒害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才让杜太医先瞒着!” 整个秀芳殿静得很,秋容那句话无比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姜甯也算是明白她为啥支支吾吾了。 婉贵人没了,秋容的处境本就不好,看她面容就知道估计被调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位置去干活。 纪贵妃是圣人的宠妃,此案又关乎她的孩子,这样的言论无疑会让纪贵妃记恨上。 时均站在旁边一直记录着,生怕缺漏什么关键信息,倒是曹奎看着婉贵人的尸体面露不忍。 他的夫人怀孕了,难免有些可怜躺在桌上的可悲女人。 怀着丈夫的骨肉却被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的骨肉而赐死,何等悲凉。 秋容眼睛哭成了核桃,抽噎着说出还有杜太医和盛贵人知道婉贵人怀孕的事情,婉贵人见了盛贵人之后便让杜太医三缄其口,说是自己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圣人,谁知道竟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姜甯把尸体用白布盖上,沈君尧屏退卫骁和秋容后叫上曹奎和时均,四人在耳房中将现有的线索梳理了一番。 婉贵人怀了身孕但让杜太医和盛贵人都替她隐瞒了情况,不久后纪贵妃安排七皇子生辰,婉贵人托人从宫外买来了七宝果饼,七皇子食用后身亡。 随即婉贵人被当场抓住,太医审查发现是柿子和螃蟹同吃导致中毒,但婉贵人一直否认自己是故意行凶的。 第二日,朝堂上不断有人参婉贵人的父亲窦大人想谋害龙裔铲除在后宫的异己,婉贵人极有可能为了护住亲族于是认罪。 婉贵人认罪后,圣人赐白绫并同意纪贵妃前去监刑,纪贵妃借机发泄私愤,最后刑官才将奄奄一息的婉贵人吊死。 负责处理尸体的内侍将婉贵人的尸体收敛入棺就埋在了外头的乱葬岗上,直到今日案子重启,才被姜甯发现婉贵人怀孕之事。 时均再次将这些人以脉络图的形式关联展示出来,沈君尧看了一会儿,伸手在盛贵人这个名字上敲了敲。 “杜太医帮着隐瞒可以理解,这个盛贵人又是何方神圣,婉贵人又为何要听信她的话,值得一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7章 主殿里已经亮起了烛光,窗户上映出了五个身影来。 第335章 335 事出有因 姜甯他们从纪贵妃嘴里问出了东西,曹奎和时均这边进展也不错,杜太医和盛贵人都已经到了。 沈君尧推门进去的时候,杜太医刚交代完毕,老脸上汗涔涔的,看见他进来忍不住抖了抖。 姜甯感觉空气中隐隐浮着一股兰花的清香,来源应当是静立一旁的宫妃盛贵人。 “大人,证词都在这里了。” 时均将记录册递出来,沈君尧伸出手接过,径直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从曹奎的盘问来看,杜太医确实知道婉贵人怀孕并且知情不报。 婉贵人在三个半月前就已经怀孕了,当时她月事迟迟不来又觉得胃口变差,只是向来经期不定所以就忽略了。 秋容担心她的身体便请杜太医来给她诊脉,没想到居然是怀孕了。 发现有孕的那日盛贵人也正秀芳殿中,她与婉贵人皆是一脸惊喜,婉贵人甚至想要立刻就遣秋容去向圣人报喜,但是盛贵人拦下了她。 盛贵人朝自己的大宫女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立刻就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杜太医的医箱中,请他出去偏殿稍等片刻。 杜太医在宫中二十多年了,这种情况他自然明白盛贵人的意思,于是摸着胡子说去偏殿给婉贵人写安胎的方子,随即就背着药箱出去了。 杜太医离开之后盛贵人便拉着婉贵人的手,劝她不可声张,更不要立刻告诉圣人,要提防纪贵妃。 盛贵人是在婉贵人之前入宫的,纪贵妃盛宠不断,又分外骄横,她怕婉贵人有孕之事泄露出去纪贵妃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于是劝她等四五个月显怀之后再说出去。 圣人虽说修道,但从不避色,后宫的妃子们年年进新,但荣宠不衰的只有纪贵妃一人,婉贵人就是排在她后面第二受宠的那位,是以纪贵妃对婉贵人颇有针对。 后宫子嗣单薄,自从七皇子出生之后的两年多里一个新生儿都没有,当中是否有纪贵妃的暗箱操作无人知晓,只是婉贵人却是听进去了。 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儿,婉贵人心里也有了计划,她决定听盛贵人的话,等胎儿满了三个月稳定了孕肚也显出来了再对外告知。 打定了主意的婉贵人让秋容去把杜太医请回来,杜太医早就写好了方子,交到秋容手中之后婉贵人就让他三缄其口,保密起来。 杜太医当时是立刻就拒绝了的。 他作为圣人的臣子怎敢欺上瞒下,但是婉贵人却信誓旦旦保证等到孩子稍稳一些就立刻对外宣布,并且让秋容往药箱里放了一包金灿灿的东西。 杜太医一个月俸禄才几个钱,后宫这些主子的打赏就是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婉贵人塞的那一袋只是扫一眼他都知道,起码够他府上十来口人大手大脚花上三年。 婉贵人知道他动容了,又向他承诺日后只宣他来诊脉,这意味着杜太医能盯着龙胎不出差错,而且每次都能得到一些小赏赐,这是一块肥肉,他不干也会有别的太医干。 再加上婉贵人柔婉温顺,圣人很是疼爱,若是他将龙胎护好了,指不定圣人也会有赏赐。 权衡再三杜太医答应了,于是婉贵人怀了身孕一事只有五个人知晓。 盛贵人,杜太医,秋容,竹青,以及婉贵人自己。 沈君尧看完了曹奎审问的内容,再次觉得这个盛贵人可疑得厉害。 时均将供词写得仔细,连杜太医和盛贵人说话时的一些语气和表情也都有记录,当中提到盛贵人眼眶发红,几度落泪,责怪是自己出的主意害了婉贵人。 姜甯在一旁也快速看完了,沈君尧甚至还难得体贴地将册子往下放了一些,好叫矮他一个头的姜甯看得舒服些,不用把脖子仰得跟头鹅似的。 “盛贵人,依证词来看你跟婉贵人感情颇深,也同样忌惮纪贵妃。可本官方才从纪贵妃的明和宫回来,她却说你也在一旁观刑,甚至婉贵人下腹出血了,你还糊弄她说恐是月事来了。” 沈君尧锐利的眼神扫在了盛贵人的脸上,她捂着胸口像受到了无理指控一般,两行清泪就从眸中滑落下来。 第336章 336 命运的齿轮 屋中烛火随着微风摇曳,盛贵人纤弱的身姿投在窗上,那依着柱子捂紧胸口的样子,让外头的禁卫军们纷纷好奇了起来。 “沈大人,是,我是去观刑了,还是我自求去的。一开始纪贵妃还不愿意,是我说服了她让我进去的,因为我要替婉婉救下窦家。” 盛贵人说着缓缓抬起头对上沈君尧一双鹰眸,似乎并不害怕沈君尧从她眼中读出什么慌乱紧张来。 “婉婉出了事当夜我就知道纪贵妃求了圣人让她监刑,我跪在她屋外向她解释,说我被婉婉要挟所以才与她同出同入装模样罢了,心中对她恨得不得了,只求亲眼看着她去死,纪贵妃这才答应的我。” 随着她的解释,姜甯发现她真的是个合格的宫斗选手,短短半日她就已经想好了借口对策,嫌疑更大了。 盛贵人并不知道姜甯心中的想法,她依然自顾自继续解释着。 “我次日一早赶在纪贵妃之前就来了秀芳殿,当时宫里早就被禁卫军重重把守了,得了令才让我进去。婉婉抱着我哭说没有害人,我一颗心都要被捏碎了,但谋害皇嗣会株连九族,我怕纪贵妃会屈打成招,只能劝她实在受不住也只能认是自己不小心选错糕点愿意以命抵命,否则窦家难存。”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8章 “那你又为何隐瞒婉贵人怀孕之事?婉贵人为何到死都没有说出自己怀孕之事?” 沈君尧步步紧逼,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盛贵人脸色几度转变,最后突然福身求他屏退闲人,只说后面所说的事不可外传。 沈君尧审视了盛贵人几眼,最后只让杜太医退出去到耳房候着,“其余都是调查之人,知情并无不妥,你只管实话实说。” 盛贵人眼神在一群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卫骁身上,欲言又止。 屋里的蜡烛越烧越短,眼见着就要到底了,沈君尧的耐性也要耗尽,那张俊脸开始乌云密布,眼神也透露着不耐烦。 时均急忙开口打圆场,让盛贵人有话直说,御宁卫从不乱嚼舌根,只要是没有证据的事情绝对不会传到外人耳朵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贵人哪里还敢推诿,在昏暗的内殿中给姜甯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窦婉婉和盛贵人盛曦从小一同长大,两家的府邸就隔了一个街角,感情好得如同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春去秋来,两个娇美的姑娘出落成了貌美多才的适龄小姐,但命运却截然不同。 窦婉婉与青梅竹马的少年郎情投意合,而盛曦却被送进了宫选秀成了宫妃。 盛曦初入宫的几个月也是得过宠的,只是圣人渐渐就嫌她木讷无趣,召见就少了,封了个美人的称号之后一年也就往她寝宫来一两回,还是看在皇后叮嘱的雨露均沾的份上。 宫里的嫔妃惯会拜高踩低,盛曦不得宠,与她同住一宫的虞贵人就时常刁难她,后来去纪贵妃设下的赏花宴时被推了一把,不小心碰坏了纪贵妃新得的一株牡丹,惹得纪贵妃勃然大怒。 从此盛曦的日子就越发难了。 纪贵妃母家势力雄厚又得圣人恩宠,盛曦惹怒了她只能更加夹紧尾巴做人,她宫里的人有时候去御膳房取饭菜都会被刁难一番。 本来盛曦的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熬下去了,命运的齿轮却暗中转动了起来。 盛曦的画技很好,时常在自己的书房作画打发时间,花鸟鱼虫,山水风景都入过她的画。 那日她刚从皇后那儿请安回来,一时想起从前与窦婉婉一同玩乐的时光,便凭着记忆画了一幅窦婉婉的画像,提了字装裱起来挂在殿内。 她和窦婉婉都不知道,因为这幅画,她们二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隔了几日圣人照常听皇后的安排来了盛曦的宫里,却一眼就被墙上那副窦婉婉的画像勾了魂。 平日里过来熄灯就歇息的圣人那日居然饶有兴致讨论起了盛曦的画,还夸她丹青妙笔,将画中人描绘得栩栩如生。 随后圣人饶有兴致又问画中人是谁,又问用的什么墨,连提的字都夸了几句秀丽得体。 当时的盛曦还有些欢喜,以为圣人真的是喜欢她的画作,却没想到圣人看中的哪里是她的画,分明是画中之人。 第337章 337 外男 那天圣人在盛曦屋里笑得欢畅,接连几日都到她宫中来,还派人赏赐了东西,眼红得虞贵人绞坏了一张帕子。 然而盛曦的欢喜还没维持几天就被一个消息击碎了美梦。 虞贵人特地到她这儿来,指着画上的画笑盛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当时的话盛曦至今都还记得一字不漏。 你当圣人真的是喜欢你的画?他喜欢的是这画中的美娇娘,常来见你不过是为了打听画中女子是何人罢了。如今人都接了旨,过几日就要入宫来了。 暖春三月,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盛曦如坠冰窖。 她把窦婉婉给害了。 错就错在盛曦画了那副画,还晕头转向被圣人套出了窦婉婉的身份,而窦家双亲又因为舍不得女儿,推迟了窦婉婉和少年郎的定亲时间,以至于没有婚约的借口他们只能将宝贝女儿送入宫中。 阴差阳错,一切都乱了。 盛曦心中煎熬了许久总算等到了窦婉婉入宫那日,她起了个大早让竹青打听窦婉婉的情况,竹青给内侍塞了点碎银把话带了回来。 不同于其他统一时间入宫选秀的秀女,窦婉婉是钦点进来的,一进来就赐了称号封了美人,后宫哗然。 盛曦却不在乎这些,她只害怕窦婉婉会恨自己,听说她单独一人赐居秀芳殿甚至都不敢去向她庆贺。 倒是窦婉婉心中一直记挂她,亲自领着秋容过来看她。 两个小姐妹抱着哭作一团,盛曦跪着向窦婉婉告罪,说自己害了她。 窦婉婉却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只说事情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怨不得旁人,哪怕盛曦不画这幅画,指不定她哪天也会在宫宴被圣人遇见。 盛曦的内心这才稍稍好过了一些,两姐妹许久未见,互相擦着眼泪聊起了近况。 圣人大抵是念着盛曦替他招来了这么个柔婉乖顺又纯真的窦婉婉,当天夜里就下旨将盛曦抬成了贵人。 从此盛曦再也不用看虞贵人的脸色,倒也是一桩好事。 窦婉婉得宠连带着其余的人对盛曦也和颜悦色了起来,靠着圣人对窦婉婉的宠爱两姐妹就这样在宫中互相扶持着,虽然纪贵妃依然得了机会就尖酸怪气敲打她们,但一切都算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窦婉婉怀了身孕,她们偷偷将事情瞒了下来,一场生辰宴又彻底撕碎了这虚假的平静。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89章 当时盛曦也在旁边向圣人求过情,说是那糕点自己也吃了并没有毒。 然而纪贵妃和圣人都在暴怒之中,直接命禁卫军将窦婉婉押回了秀芳殿看守起来。 她让竹青四处用钱疏通关系才知道圣人要让纪贵妃去监刑逼供,她念着窦婉婉和窦家与她的交情,这才想了一出戏去骗纪贵妃。 也要归功于圣人自从窦婉婉进宫后就再也没往盛曦宫里去了,盛曦自己心里觉得无所谓但面上不能显还装着戚戚然的样子。 纪贵妃便真的信了她的说辞,以为窦婉婉捏住了她什么把柄还彻底占了恩宠,于是就同意了让她监刑。 盛曦见到了窦婉婉,告诉他一定要坚持住,实在不行也只能尽力保住窦家。 窦婉婉自然明白她们这些宫妃身后不止自己,还有一个偌大的家族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了,但奇怪的是她主动叮嘱盛曦,不可将她怀有身孕一事说出来,决不能让人发现。 “当时她一直说这孩子不能让人知道,怕纪家借此做文章,给她扣上因为自己怀了子嗣就想除掉纪家所出的七皇子企图动摇纪贵妃和纪家的地位。” 盛贵人的手帕都已经擦得湿了一大片,姜甯从她的话里都能看出她当时面对自己好友的死有多绝望多揪心。 还得用月事这样的借口来遮掩好友被打得流产的孩子,那种煎熬和痛苦简直无法言喻。 殿里所有人都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问下一句,沈君尧梳理了一番盛贵人的说辞,随后揪出了一个重点。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婉贵人都死了,窦家也尽数流放了,她怀有龙裔一事依然不可说出来,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烛火已经烧得只剩下一点余蜡了,光线开始缓缓暗了下去,盛贵人死死捏了捏帕子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树才开了口。 “我……她死前一直不让我说出龙裔的存在,我怕那不是圣人的骨血……因为竹青有几回见着秀芳殿进了外男,恰好都是圣人没去秀芳殿的夜里。我要是说出来,不管真假,窦家怕是一个也别想活了。”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姜甯怀疑这事要是真的传出去她怕是吃不上明天的早餐了。 沈君尧思考了一番可能性,当即询问可知道那外男是何人。 那个男人极有可能那人就是替婉贵人叫冤又安排了女子在秀芳殿唱戏的人。 盛贵人死死咬着嘴唇,随后将目光投在了一旁的卫骁身上,朱唇轻启吐出了名字,“竹青说,是卫骁卫统领。” 而卫骁此刻整张脸都白了,额上全是薄汗。 烛火恰好在这一瞬间,悄然熄灭。 第338章 338 触碰不到的爱 盛贵人的话无疑将卫骁钉在了嫌疑人的柱子上,他冷汗直流。 烛火熄灭的瞬间曹奎就已经直接上手去擒他,卫骁倒也识趣,知道在沈君尧面前反抗无用,索性乖乖束手就擒。 时均出去唤来一个禁卫军,拿到了新的蜡烛后重新在殿内点亮,随着火光再次亮起,屋内的人神色各异。 “所以,卫统领该不会就是盛贵人故事中的少年郎吧?” 姜甯试探性地问了出来,卫骁和盛贵人的沉默默认了这件事,他确实就是那个跟自己心爱的姑娘失之交臂之人。 他是禁卫军的统领,若是他调派心腹人员帮助唱曲之人伪造荒殿鬼唱戏的现场再逃过搜捕,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机,卫骁顿时成了最大的嫌疑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只能努力回想自己可有能撇清嫌疑的点。 宫中的禁卫军有左右两位统领,一位负责巡日,一位负责守夜,连续一个月再进行轮换。 而鬼戏开始出现的这个月好巧不巧就是卫骁值夜,看起来实在凑巧了些。 “沈指挥使,我与婉贵人确实有情谊也确实在夜间去看过她,但并没有任何逾矩行为。你可以传唤婉贵人的大宫女秋容,她可以为我作证,我每次过去只是帮她带些窦家两老的话,从不曾停留超过一刻钟,与我一同巡守的人也可以为我作证。” 外男随意进出后宫嫔妃的宫殿确实有违礼法,一旦被人检举,两人都性命难保,所以即便卫骁只是给婉贵人传话,他也不敢明目张胆随意前往,只能挑了圣人不在自己又恰好巡逻的时间前往。 卫骁也确实存了私心,即便两人已经没有可能了,他还是想远远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这深宫中静静守护她的安全。 沈君尧让曹奎去将耳房的秋容宣进来,秋容见了卫骁也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垂下头假装不认识。 时均温和地向她询问了一番卫骁与婉贵人的关系,又提起腹中龙裔的事,秋容一听当即跪下来朝着沈君尧用力磕头。 “大人明察,卫统领不过是来宫中替窦夫人传些体己话还有书信,不曾有过任何逾矩行为,那些书信都还在秀芳殿的匣子里,奴婢可以找出来。” 宫里的嫔妃基本没有机会再与外头的亲人见面,但时常会托人书信往来,婉贵人的家书就是卫骁送的。 沈君尧点头准了,秋容立刻往寝殿里头走,时均分出一根蜡烛点燃后跟了上去。 婉贵人也不过是死了将近一个月,这殿中除了值钱的物件被取走,其余东西压根没人打理收拾,铺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像定格在了这宫殿主人死去的那一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0章 秋容从衣柜底层抽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木盒子抱到了沈君尧的面前,掀开一看,里头都是书信,每一封的落款都是窦大人或者窦夫人,偶尔也有婉贵人的姐妹兄弟。 “大人可以去查,我们从未找过别人传信,一来是怕被有心人添盐加醋检举娘娘企图外戚干政,另一方面则是窦夫人总喜欢在书信中询问圣人对娘娘好不好,娘娘也怕被人看了去做文章编排窦家。只有卫统领是熟人,我们信得过他。” 这些书信的颜色有深有浅,确实是不同年头的家书了,沈君尧翻了翻便换给了秋容。 见他脸色稍缓了一些,卫骁又趁热打铁提起婉贵人的身孕。 “婉贵人怀有身孕已经将近三个月,三个月前我在教场与同僚比扭伤了腿,将近大半个月都被勒令在床上躺着,那段时间巡守的人并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机会来秀芳殿。那时候窦夫人给我的书信都攒了两封,直到我康复进宫才送到了婉贵人手中。沈大人可以去查查进出宫门的当值记录,卫骁并没有撒谎,我与婉贵人清清白白。” 卫骁一脸正直不阿,拳头捏紧将腰背挺得笔直,丝毫没有羞愧之色。 默默爱护一个人的心,没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 气氛正焦灼着,姜甯那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咕”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分外清晰,惹得曹奎都险些要笑出声来。 沈君尧这才意识到早已过了饭点许久,而晚饭还没有吃。 他侧过头扫了一眼身侧的姜甯,感觉这姑娘倒是越发敬业爱岗了,连饿了都不说,当真是个好下属,自己的眼光果真不错。 “卫统领,麻烦你安排人送上吃食,再派一个禁卫军带上曹千户去查看进出宫门的记录。”卫骁听了这句话立刻松了口气,点点头就去安排。 曹奎倒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劳任怨走了出去。 姜甯是沈大爷的心肝宝贝得吃饭,他曹奎就是个跑腿的命,都不让他吃口饭再去核实卫骁的供词,当真是,可恶至极! 姜甯哪里知道沈指挥使的神奇脑回路,她在心中替曹奎嬷嬷点了蜡烛,只觉得这工作狂男朋友真的越发离谱了。 但这是宫里,她可不好在其他官职人员面前跟沈指挥使讨论该不该先让曹奎吃饭,沈指挥使的脑子会自动过滤闲言碎语,她可不行。 第339章 339 同谋 曹奎离开的期间,沈君尧又把杜太医叫了过来。 “婉贵人死后你为何也将她怀孕一事隐瞒不报?” 杜太医一脸的痛心疾首,心里后悔得要命,跺了一下脚忙回道,“还不是盛贵人让我别声张?!当时我想着人都死了,这事要是再翻出来恐怕自己的官职也难保,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提也罢。” 时均将杜太医的证词补充完整,沈君尧就让他离开了,盛贵人肿着眼睛站在旁边,秋容朝她瞪去,眼神里怀着浓厚的恨意,盛贵人却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不言不语。 姜甯注意到了这细节,感觉婉贵人和盛贵人之间恐怕还有别的事情是她们不清楚的。 沈君尧默默将这两人之间的情况尽收眼底,然后让盛贵人先行离开。 等她纤弱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秋容立刻就忍不住往她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 “秋容姑娘,盛贵人说自己与婉贵人是好友,为何你好像很讨厌她?” 姜甯不问还好,一问秋容就跟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忍不住一股脑门全骂了出来。 “都是她,要不是她画了娘娘的画像也不会害娘娘进了宫。进宫后因为护着她,娘娘没少被纪贵妃刁难。娘娘怀孕了也是她出的馊主意,让娘娘瞒着不说,这一瞒就把娘娘的命都瞒进去了。现在还敢造谣娘娘和卫统领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秋容将一切都归咎到盛贵人的身上,姜甯能理解她的愤怒,只能闭嘴不再提。 送饭菜的内侍来得很快,四菜一汤端上了桌子,秋容饥肠辘辘站在一旁有些可怜,姜甯想了想让她坐下一起吃。 “奴婢不能与大人们同桌,谢谢姑娘的好意了。” 秋容虽然饿,但她是宫女,日后还得在这宫中熬下去,该守的规矩她不敢废,坚持在旁边站着,姜甯也知道她的难处不再强求。 一顿饭风卷残云般吃完,姜甯用干净的碗碟给曹奎留了饭菜,眼神落到了还剩三个的包子上。 沈君尧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偷偷弯起了嘴角,直接挑出一个放到了碗碟中,另外两个连着碟子一并递给了秋容。 “曹奎吃这些足够了,吃多了容易积食。这包子不吃也是浪费,便赏你了。” 秋容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好意,既然是主子赏赐的食物,那自然是可以心安理得吃进肚子里去的。 “谢谢大人,谢谢姑娘。”,秋容语气染上了轻泣,颤抖着手接过包子将其中一个塞进嘴里。 软糯微热的生肉包,也不知道是烫还是因为感动,她默默混着泪水一并吃进了肚子里。 自从婉贵人死后她就被贬到了浣衣局,这样好的包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这样和颜悦色的人,她也许久不曾遇到过了。 曹奎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返回,卫骁并没有撒谎,宫门那儿的记录替他做了证,他并不是婉贵人腹中孩子的父亲。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1章 虽然排除了混淆皇嗣的罪名,但替婉贵人喊冤制造鬼戏的疑点还在,而秋容看样子对卫骁十分放心,她极有可能就是隐藏在墙外唱昆曲之人。 沈君尧趁着曹奎吃饭的间隙独自走到了殿外去,时均见状用肩膀撞了撞姜甯,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当值时间不得公私不分,沈指挥使这句话在姜甯的脑子里越放越大声,她看了一眼时均鼓励又八卦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沈君尧转身绕到了寝殿后面的院子里,姜甯看见他一个人静静站在树下看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大人,你觉得是谁切走了婉贵人的胞宫?卫骁显然对怀孕一事不知情,而秋容对婉贵人极为敬爱应当不会做毁坏她尸首的事情,她也没有机会接触婉贵人的尸体。” 沈君尧正盯着繁茂的大树思考案情,姜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等了片刻才回道,“我们不能被这些事情牵着鼻子走,反客为主更为有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来,谁,最想替婉贵人翻案。至于切走胞宫之人,那该去查谁是最后一个接触尸体的人。” 姜甯的脑子猛地一亮,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完全被带偏了。 “大人,还得是你,高啊。” 她举起大拇指朝沈君尧竖了起来,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月色下竟晃得沈君尧有些心头发痒,要不是还在办差他真的想伸手捏捏这脸颊。 这姑娘如今对案子比对自己都热情多了,难不成因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她觉得办差比自己有吸引力多了? 姜甯看着脸色古怪的沈指挥使觉也得一头雾水,怎么这位大爷好像不太想跟她谈案子,难道是自己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太高兴? 远处还在啃包子的曹奎和站在门口的时均纷纷看向了远处两人登对的背影,嘴角又忍不住往两边咧开。 第340章 340 忠仆 秀芳殿里那群禁卫军也草草吃了包子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站好,他们在这里已经守了两天了,难免疲态毕现,有几个已经站着开始打瞌睡了。 姜甯感觉这禁卫军似乎还没有御宁卫来得训练有素,她的那些个同僚们似乎已经被沈指挥使压榨惯了…… 沈君尧看了看天色觉得还不算很晚,又让卫骁去把当初在秀芳殿负责行刑和收敛尸体的一干宫人全部传唤过来,而秋容也被叫进了内殿继续问话。 秋容是婉贵人入宫之前的贴身丫鬟,还是个家生子,从小陪在婉贵人身边长大又随她进宫当了大宫女,直到婉贵人离世她才被罚到了浣衣局干粗活,可以说得上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婉贵人的人了。 从她对婉贵人尸体的态度以及对盛贵人的情绪来看,是个实打实的忠仆。 秋容进了殿规规矩矩给沈君尧行礼等着他发话,沈君尧上下扫了她几眼,也不急着发问,视线停在了她的手上。 姜甯随着沈君尧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秋容的手指发红脱皮,有些地方还裂开了口子,伤疤都还没有彻底恢复。 “把手伸出来给姜仵作瞧瞧。” 沈君尧的话让秋容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把手伸到了姜甯面前。 姜甯把秋容的手移到了烛火之下,仔细检查了手掌和手背。 手指关节也还没开始变形,证明做重活的时间也不长。 指腹和掌心上部开裂的位置走向都是沿着手指垂直向下的,而且出现了干燥脱皮,这是长久泡在水里导致皮肤干燥开裂形成的,符合秋容在浣衣局的工作特征。 除了这些之外,姜甯发现秋容双手的掌心中间还有几道轻微的擦伤痕迹。 那些擦伤的痕迹并不深,在开端和末尾这些最浅的部位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你掌心的擦伤是怎么来的?”,擦伤的可能性很多,姜甯无法判断索性开口询问。 秋容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急忙将手收了回来,低下头捏了捏袖子才回话,“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皮了。” “你撒谎”,姜甯一语戳破,拽过她的手伸到沈君尧面前,“摔倒后人会下意识伸手支撑身体会擦伤手掌很正常,但是因为掌心有轻微的弧度,一般都是擦伤掌心下部,你这擦伤正好在掌心凹进去的位置,并不合理。” 沈君尧坐在椅子上,左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侧脸,食指随着姜甯的话结束轻轻点了一下脸颊,“这擦伤,恐怕是攀爬树木的时候留下的吧?” 秋容惊恐地抬起头看了沈君尧一眼,那样子太过明显,姜甯猜沈指挥使说中了。 难怪他方才站在树下看什么东西,原来是在看那颗延伸到秀芳殿外头的树。 唱曲将圣人引来的明显是个女人,如果她要凭空消失在秀芳殿里,爬上大树用浓密的树叶做掩护是最优选。 因为禁卫军们都冲着殿内去了,当时根本没有人第一时间就去搜索院子,前面两次唱曲之人甚至可以等禁卫军离开之后再堂而皇之从秀芳殿出去。 而最后一次因为禁卫军将秀坊殿整个围了起来没有再离开过,那唱曲的人不能排除禁卫军找到树上来,就只能从树上跳下去离开。 后院那棵树极为繁茂,伸出去的树枝很结实但离地颇高,从树上跳下去只能先握紧树枝尽量将身体放下去后寻找合适的距离松手落下。 女子的臂力不足,只能用尽全力握紧树枝,树皮又粗糙不平,不管是攀爬还是悬挂都难免在手上留下擦伤的痕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2章 秋容听着姜甯的分析慌张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了,但她却没有求饶,只是跪下来求沈君尧查下去。 “大人,确实是我在装神弄鬼,奴婢愿意承担罪责,此事与卫统领并无关系。但奴婢求大人继续查下去,娘娘真的是被冤枉的,她从来没想过害七皇子,她是真的不知道那糕点里头有柿子。” 烛火还在燃烧,暖黄的光照在秋容清瘦坚毅的脸上,像一株倔强的野草迸发着顽强的生命力。 “沈大人,刑官和收敛尸体的内侍都来了,在院子里候着了。” 卫骁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默,沈君尧黑沉沉的目光从秋容脸上移开,抬手示意她先起来退到一旁去。 “让刑官先进来。” 第341章 341 死无对证 沈君尧没有直接将秋容拿下交到卫骁手里,反倒是默认了她的请求,他让卫骁先把刑官传唤入内。 秋容急忙站起来默默退到了曹奎后面去,姜甯看见她眼中闪过感激。 沈工作狂其实真的是个好官。 两个刑官低着头战战兢兢走进来,弯着腰朝沈君尧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沈君尧瞥了一眼,问他们当初处死婉贵人后停留在殿中处理尸体的有何人,有几个,可有旁观的人。 两个刑官对视一眼,站在左边稍高一些的刑官抬起头来回道,“回指挥使的话,行刑之后留了两个太监负责处理尸体。旁观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有四个太监两个宫女在殿内负责清点收缴婉贵人所得的钱银之物。” “处理钱银的宫人在婉贵人死后到尸体搬走之前可有接触过尸体?” “没有,那肯定是没有的。宫里的人最是讲究,碰死人那是晦气之事,靠近些都嫌脏,除了那两个太监,没人碰过尸体了。” 纪贵妃是看着刑官行刑的,当时并没有察觉婉贵人有孕更枉谈让刑官切掉胞宫,如此一来嫌犯就锁定在那两个最后收敛尸体的太监身上了。 “出去把最后处理尸体的内侍叫进来。” 沈君尧虽然没点名,但那两个刑官都一副如获大赦的模样连连应是退了出去,很快又换了一个内侍小跑着进来。 姜甯伸长脖子朝殿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再跟进来了才问他,“不是说两个人收敛婉贵人的尸体吗,怎么就你一个?” 那内侍压根没等沈君尧开口,直接五体投地跪下,“指挥使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跟着那些清点秀芳殿银钱的太监宫女一块赚些零碎钱去了,是小丁子一个人处理的尸体!我还因为一颗金瓜子跟一个太监推搡了起来,他可以替我作证的。” 内侍说着还从怀中摸出了钱袋子里,哆嗦着从里头掏出了一颗金瓜子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镂空金珠来。 “好你的狗奴才,这金珠是我家娘娘出生的时候太夫人特地命人打了戴在脚踝上的,原来是被你偷了去!” 秋容气得冲上前去一把夺过那金珠,恨不得咬死那内侍,沈君尧拧眉重重咳了一声才让她意识到场面不对,捏着金珠默默退了回去。 内侍也不敢发作,头一直贴在地面上回话,“当时也没什什么值钱东西了,我看这个虽然陈旧但好歹是金子,还挺精致的,就想拿了日后去孝敬哪位人物……” “所以刑官吩咐了你和小丁子一同收敛尸体,你没有,而且根本没有碰过尸体?” 沈君尧语气冷了下来,目光都像凝了霜,内侍虽然没有抬头但也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冷冽感,头磕得更厉害了。 “是小的贪心小的该死,指挥使饶命。” 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沈君尧让卫骁把他拖出去再去传唤小丁子。 那内侍闻言急忙抢着回道,“小丁子收敛了尸体之后隔天就死了,淹死在荷花池子里了。” 姜甯看了一眼沈君尧,两人眼里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唯一碰过尸体的人死了,还恰巧就死在了收尸的第二天,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暗中操作,姜甯是绝对不信的。 内侍见沈君尧似乎还想了解情况觉得找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当即详细地把小丁子死亡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姜甯越能感觉到阴谋的味道。 小丁子当时是一个人将婉贵人的尸体收拾起来搬到棺材里的,本该一同操作的小印子折腾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婉贵人的尸体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棺材盖都盖上了大半截,只露出婉贵人的脸。 小印子看了一眼确定里头放的是婉贵人就二话不说跟小丁子把棺材彻底合上,两人哼哧哼哧抬了棺材就出宫去埋,期间一眼都没看过婉贵人的尸体。 等处理了尸体回来,小印子就急着去用柚子叶煮水擦身祛晦气,小丁子则是不知道跑哪去了。 等小印子擦过身也吃过饭了等了快小半个时辰才看见小丁子回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遇上了好事,但小印子问了几句小丁子啥也不说,就是揣着手回房去了。 婉贵人的尸体被埋后的第二天夜里正好下起了暴雨,小丁子夜里起床去上茅房,结果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 小印子睡得正迷糊,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管他们这群人的内侍突然闯进来说小丁子淹死在荷花池子里了。 第342章 342 荷花池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过小丁子去上个茅房怎么就淹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3章 但禁卫军把人捞上来的时候,小丁子身上确实不见任何伤痕,荷花池边上的小路上躺着一块被踩过的香蕉皮。 看样子小丁子是夜里出去上茅房,雨势太大看不清路,不慎踩中了那香蕉皮,随后脚滑摔进了池子里被淹死了。 “小丁子死后可有人收拾他的东西住上他的铺位?” 小印子见沈君尧脸色缓和了一些急忙点头,“有的,从泰羲殿调过来的小凌子住进去了,还在床板底下摸出了一个大金锭子,把我们眼红坏了,我都怀疑怕不是那天处理了婉贵人的尸体,纪贵妃赏给他的。” 这小印子倒也不傻,看到了金子马上就联想到了小丁子那日欢欢喜喜回来的样子,猜测是有贵人给他赏赐了。 把该审问的人都审了一遍,沈君尧让秋容回去耳房候着,卫骁派了个禁卫军过去把她看守了起来。 御宁卫四人组加个卫骁,五个人凑在一块把注意力放到了小丁子身上来。 “纪贵妃不知道婉贵人有孕,根本不会特地命人去摘掉婉贵人尸体的胞宫,那还有谁想这么干?难不成是其他妒忌婉贵人的嫔妃?”,曹奎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这案子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了。 时均把之前写好的人物事件脉络图又展开,添上了小丁子,但这个名字与任何已知的活人都没有扯上关系,他也不知道那根线要连向何人。 沈君尧看了一眼记录册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假设确实有人收买了小丁子让他这么做,那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动机很重要,除了纪贵妃,秋容和盛贵人都没有提过其余特别针对婉贵人的嫔妃。” 卫骁想了想也只说婉贵人确实纯善敦和,除了纪贵妃没有与她交恶的,至少表面上一个都没有。 姜甯作为一个仵作,她看问题从来只从尸体出发,死者已逝,唯有尸体在无声呐喊,她的工作就是倾听这无声的证词。 “在我看来,凶手损坏尸体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切除的部位留下了什么无法消除的证据,会威胁到凶手。另一种则是恨,凶手要泄愤。婉贵人是被赐死的,严格来说根本没有凶手。又在她死后偷走胞宫,我更偏向于幕后之人对婉贵人有恨,极深的恨。” 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照着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幕后之人又再一度指向了纪贵妃。 “真就奇了怪了,不管往哪里查,最后都是纪贵妃最可疑……”,曹奎小声嘀咕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屋里的几人都听见了,心照不宣。 月上中天,这个时间去明和宫是不合适了,沈君尧便让卫骁将这两日守在秀芳殿的人员记录下来便让他们离开。 毕竟秋容已经招认了空殿中鬼戏是她的杰作,也算是完成了圣人交代的查出昆曲来源的任务,那这些禁卫军也确实没有再围守的必要了。 姜甯看这安排还以为总算可以歇一会儿了,哪知道她真的是低估了沈指挥使对工作的热爱。 沈君尧要去查看小丁子出了意外的那个荷花池子…… “姜甯和曹奎留下吧,时均随我去一趟,现场勘查你比较熟悉。” 逃过一劫的姜甯朝无奈的时均投去一个关爱的眼神,随即一脸惋惜的样子目送了沈、时二人离开,曹奎直到沈指挥使那身红袍消失在宫门外才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歇会儿。 卫骁留了四个禁卫军在门口让曹奎差遣,自己则陪着沈君尧二人让小印子领路前往荷花池子。 这个时候姜甯突然想起一个事情,秋容还没有交代铜镜上的血到底是用了什么戏法突然出现的。 她拉上曹奎往耳房去,秋容正跪坐在棺材边上,看见他们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秋容,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铜镜上的血你是如何在瞬息之间泼上去的?” 面对姜甯的提问秋容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脸色跪了下来,“姑娘,等娘娘的冤情洗清了我再告诉你,可以吗?如果我现在将一切都说明白了,沈大人恐怕就会觉得我没有留下的价值了,但我真的很想陪着娘娘翻案,求你了。” 秋容声音很低,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味道,姜甯有些不忍。 “曹千户,你觉得该如何办?” 曹奎也有些犯难,但他跟在沈君尧身边多年了,对他的心思也能摸个几成,“便先让她瞒着吧,大人既然不提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结案之后这些都要写进文书的,大人自然也会让她招出来的,跑不掉。” 两人达成共识,秋容松了口气再三道谢,眼里都闪出了泪花…… 夜色浓得很,两个禁卫军在前头举着灯笼领路,小印子一路带着他们到了荷花池子。 这季节荷花几乎都谢了,荷叶倒还成片浮在水面上,零星的花杆子东倒西歪冒在水面上,视野还算清晰。 这条路并不算宽敞,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而行,如果稍有拥挤确实容易失足落水。 一路走来沈君尧仔细看了地形,这条路隐蔽狭窄,确实是下手推人的好地点。 小印子在前头把人领回了他们住着的小院,时均在院子里往外看去能看见那荷花池边上的假山,他突然转头问小印子茅房在何处。 第343章 343 迷雾重重 小印子被时均问得一愣,下一秒反应过来急忙指向了远处一个月拱门,“在那儿呢,穿过门走半刻钟就到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4章 时均看向门,又看向他们走进来的另一扇门,心里已经有数了。 “你们这儿去茅房是不是有两条路?我们从荷花池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经过茅房,但我看你所指的方向,似乎从荷花池另一边绕过去也能到达茅房。” “对对对,百户大人猜得没错,这两条路都能去茅房。” 沈君尧当即也听出了问题所在,他让小丁子领着又从另一条路走向茅房,最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丁子去茅房是真,但落水恐怕是人为。 两条前往茅房的路线,距离都是差不多,一条经过荷花池,一条不经过。 经过荷花池的那条路是条小路,过了荷花池要拐进小道中,而另一条是更为宽敞的明路,没有弯绕,只是有一段路会经过其他内侍的房间。 下着大暴雨的深夜,灯笼都亮不起来,小丁子上茅房居然选择了一条更为难行的小路,这极度不合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小丁子去茅房的路上,被人引到了荷花池那边然后葬身池塘。 “卫统领,这边内侍所住的院子可有安排禁卫军巡夜?” “有,但巡逻的时间间隔较长。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护卫圣人和宫妃,这边都是宫人,巡守力度不大,一夜只巡两回,而且只从院外经过,不会入内,也不会路过那荷花池。” 沈君尧摸了摸腰间的刀,黑眸深沉暗不见底,“看来躲在背后的那人也知道这个情况,否则小丁子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伏击杀害。” 姜甯在内殿等着等着就开始打瞌睡,曹奎看着外头没有动静便让她稍微趴着睡会儿养养精神,毕竟七皇子的尸体埋在皇陵,明日应该就能送到,到时候可得万分小心去查验,省得纪贵妃又要砸东西。 皇宫的夜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生气,只能听见偶尔经过的巡逻脚步声,姜甯枕着手臂很快就入睡,一觉醒来天都还暗着,旁边坐着正在翻看供词的沈君尧。 曹奎鼾声震天,时均支着额头在旁边打盹,卫骁站在门口看着夜空眼神有些落寞,空旷的内殿里形象各异。 “不多睡会儿?还有半个时辰才天亮。”,沈君尧目光落在姜甯的脸上,突然发现这姑娘怎么每回趴着睡觉都流口水。 姜甯意识到了他的目光急忙伸手摸了下嘴角,又是一脸抽搐。 怎么她每次睡觉流口水都能精准无误被沈指挥使看到,真的是脸都不能要了。 “不睡了,在这环境里也睡不踏实。荷花池那头是怎么个情况?” 沈君尧挑了挑眉,还是将查到的情况详细跟她说了说,姜甯摸着下巴觉得这案子似乎越查越迷雾越重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秀芳殿的石阶上,时均推醒还在梦中的曹奎,沈君尧已经不见了人影。 姜甯站在门口眼神透着担忧,时均意识到出问题了。 “君尧去哪儿了?” “天刚亮的时候来了个内侍,说是圣人传召大人去御书房,听说好像有人刺杀平阳王。” 宫内的事情尚未平息,行宫里又闹出了事,姜甯总感觉这平阳王入京之后风波不停,很是蹊跷。 沈君尧不在,但离开之前交代了姜甯案子继续查,他去去就回,有需要就让卫骁来安排,姜甯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送早饭的内侍刚把东西送过来,纪贵妃身边的那位嬷嬷就领着人找了过来,凌厉的眼神在众人当中扫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了姜甯身上。 “七皇子的棺椁已经送到了明和宫,姜甯,尸体只能在明和宫验,你随老奴出发吧。” 纪贵妃愿意让他们查验尸体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沈君尧不在,姜甯秉承着猥琐发育不浪的原则乖巧地答应了。 曹奎留下等沈君尧,时均从耳房取来姜甯的工具箱陪她一同前往明和宫。 那老嬷嬷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言,直接转身带路。 第三次踏进明和宫,姜甯感觉因为偏厅停着的这一口棺椁,整个宫殿的气氛都变了。 宫里洒扫走动的宫人几乎一个都看不见,偏殿门口只有一个素衣的宫女在候着,纪贵妃早早就换了白衣坐在棺椁边上,没有上妆的她神色憔悴得厉害,脸色有些灰,眼睛红肿。 “给贵妃娘娘请安。”,姜甯老老实实行礼,头都不敢抬,把小心谨慎四个字刻在了脑子里,生怕惹恼这位宠妃。 纪贵妃倒是没了那副嚣张跋扈的姿态,语气平和得像是换了个人,“起吧。康儿的尸体交给你了,本宫要在这儿看着。” 姜甯这才抬起头认真回道,“小人明白。” 嬷嬷递过来三柱清香,姜甯接过后朝着棺椁拜了拜,时均也同样,随后内侍才进来去开棺。 沉重厚实的黑棺被打开,纪贵妃不忍地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水迹,姜甯穿戴完毕走了过去。 第344章 344 缺钙 七皇子的棺椁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好木料,厚重密实,打开后还隐隐有一股木头的香气夹杂在腐臭当中。 姜甯欺身靠近,里头的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因为棺木材料和手艺都是最佳的,尸体腐烂的情况比起死亡只相差一天的婉贵人要好得多。 瘦瘦小小的尸体被两名内侍小心翼翼搬到了一旁早已备好的白布上,姜甯示意时均开始做记录,自己伸出手开始检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5章 七皇子霍宏康才两岁多,身子瘦瘦小小的,并不如一般孩童健壮。 姜甯按寻常验尸的流程首先检查了尸体的颅骨,她触摸了一遍却惊讶地发现囟门还没有彻底闭合。 正常来说人颅顶前端的的囟门最迟在一岁半的时候就会彻底闭合,可七皇子都已经两岁有多了,为何囟门还有轻微的缝隙,这是不正常的,要么脑颅中有病变要么缺钙骨骼发育不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姜甯紧接着就去查看尸体的牙齿,让她更为惊讶的是,尸体只有六颗牙齿。 牙龈因为腐烂看不出一开始的状态了,但是口腔中没有掉落的牙齿,也没有陷在腐肉中的牙根,证明牙齿并不是掉了,是牙根还没有长出来。 虽说孩子出牙有快有慢,但是两岁多的孩子,再怎么慢也不至于只有六颗牙齿,七皇子的缺钙情况似乎非常严重。 姜甯把情况说了出来,随后看向一旁的纪贵妃急切地问道,“敢问娘娘,七皇子生长发育迟缓一事太医们可有说过什么?” 纪贵妃倒没想到姜甯问的是这个,神色暗暗似乎更难过了,“我怀着康儿的时候胎象就已经不大好,生产的时候又大出血,康儿有些先天不足,太医们虽然一直用各种方子补着,但也不见太大成效。” 姜甯闻言又去摸尸体的胸部和腿骨,发现七皇子还有轻微鸡胸和o型腿的情况。 鸡胸,也就是胸骨前凸,两侧的胸壁低平,是一种典型的缺钙疾病。而o型腿则是两腿直立时膝盖无法并拢呈现o型,这两种情况在患有佝偻病的儿童身上常见。 但七皇子吃食上都是最好的,也有太医开方进补,内务府记录还提过他一岁之后每日都会喝两碗牛奶,在外玩耍也会接受日照,照理说不应该有如此严重的缺钙症状,除非本身患有什么影响钙吸收的疾病。 于是她又询问纪贵妃七皇子可有什么特殊疾病,但纪贵妃却说除了先天瘦弱开智缓慢之外,七皇子多是发烧,咳嗽,呕吐,拉肚子这些小毛病,根本不足以致命。 姜甯不再多言,专心查验了整具尸体,发现除了缺钙症状外尸体确实存在了中毒迹象。 口腔舌头虽然没有明显的出血或瘀斑,剖开的腹腔内脏器也已经开始腐烂,但是仅存的肠壁上却有点状的出血痕迹,显然也属于重金属中毒的类型。 纪贵妃说过,七皇子吃下果饼之后呕得都出现了血丝,那恐怕只是呕吐比较剧烈导致早就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加速了七皇子丧命。 这个朝代的大海基本不存在什么金属垃圾或者核污水,螃蟹不可能富集出金属毒物在体内,柿子也不含有金属毒物,柿子和螃蟹同吃更可不会造成重金属中毒,那这金属毒物从哪里来的? 姜甯每次遇到这种无法靠肉眼检测的案子就无比怀念现代科技,七皇子有可能娘胎里就带了基因问题,而这个毒物范围太大,又得花上一番功夫去猜测排除了。 纪贵妃在一旁看完了整个尸体检验的过程,等姜甯重新将尸体的衣衫穿好后她才着急地走上前去,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那嬷嬷急忙上去扶了一把。 “我让人打听过,你帮着沈君尧破了不少诡案,京中都在传你能听见尸体说话,我的康儿可有告诉你什么?” 姜甯这下就理解为什么那嬷嬷到了秀芳殿直接就说要找她,原来是纪贵妃已经让人打听过了。 “七皇子确实中毒而亡,但却不是因为柿子与螃蟹同吃,只是我还没能确定毒物到底是何物。” “不是柿子?但是太医明明说了,柿子与螃蟹同吃医术曾记载会致死,你是不是想帮着婉贵人开脱?”,纪贵妃音调突然拔高,神色狰狞了起来。 第345章 345 身边人 纪贵妃的话让殿内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时均见状急忙上前想要解释,姜甯却突然伸手拦下了他。 “贵妃娘娘,我明白你的愤怒,但我没有帮婉贵人的理由,毒物种类繁多,虽然如今我还没找到,但不意味着我不找。我可以确定的是,婉贵人给七皇子的果饼并不是毒物的来源,给七皇子下毒的人是潜伏在你身边的人。” 姜甯一脸严肃看向震惊的纪贵妃,把最有可能的疑凶身份甩在了她的面前。 纪贵妃捂着胸口连退两步满脸难以置信,嬷嬷凑上来扶住她,开口就呵斥姜甯一派胡言。 “七皇子自打出生身体就弱,娘娘和圣人对他极为重视,挑选的奶娘宫人皆是心腹,其中两个还是专门从纪家送进来的家生子,任谁也不可能在七皇子的身边动手脚。” 这位嬷嬷说得自信,纪贵妃作为一个母亲却起了疑心,她苍白着脸问姜甯有何依据,姜甯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给放下来。 “娘娘,方才检查我念出来让时百户帮着记录,里头提到了我在七皇子的肠壁上发现了点状出血痕迹,这是矿石类慢性中毒的一种表现。急性中毒的人更多是肠胃黏膜受刺激大量出血,这样一般是吐血或便血,但七皇子都没有。” 随着姜甯的解释,纪贵妃慢慢回想七皇子身亡当日的情况,确实并未出现姜甯口中所说的大出血,霍弘康只是呕吐里带了血丝,最后是吐得抽搐昏厥然后回天乏术的。 “查,给本宫查!看看是哪个狗奴才,居然敢谋害康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6章 明和宫里因为姜甯的一句话掀起了惊天大浪,所有的宫人哪怕只是负责修剪花草的都被全部喊到了院中,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尸体已经检查完毕,姜甯不愿意一直留在这里生怕说错话保不住小脑袋,时均很识相地提出要先回秀芳殿继续追查线索,纪贵妃眼皮子都懒得抬直接挥手让他俩滚蛋。 两人踩着日光回到秀芳殿的时候沈君尧还没回来,只有曹奎站在外头伸长脖子盼着,看见他们两人平安归来总算放心下来。 姜甯把七皇子尸体的情况给曹奎说了一下,曹奎认为这么干等沈指挥使回来也不是办法,既然怀疑是纪贵妃身边的人干的,而幕后之人又与婉贵人不对盘,那他们大可以去找找与这两人都有结怨的人。 时均表示同意。 纪贵妃这人嚣张骄横,宫中不喜她的人是多了去了,而婉贵人待人和善,表面上又没有与她交恶的,这个目标人物很可能不是宫妃,有可能是宫人。 再加上此人可以潜伏在纪贵妃身边向七皇子慢慢下毒,宫妃的可能性太小。 得出想法后曹奎又把秋容喊了过来,既然是与婉贵人有仇的宫人,作为婉贵人的大宫女,秋容应该能想出什么人来。 秋容在耳房里呆了一宿,一直跪坐在婉贵人的棺木边上,用自己的帕子一遍又一遍擦着棺木,姜甯感觉婉贵人必定是个纯善至极的好姑娘,否则也不会让秋容忠心至此。 听了曹奎的说法,秋容却犯难了,她想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一个对得上号的人物来,“娘娘性子好,对宫人都是赏赐多不曾有结怨。倒是舒贵人有一回因为宫人给娘娘错送了花大发雷霆,娘娘还替了那宫人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暗中惹恼了舒贵人。” 一个盛贵人还没搞清楚,又来了个舒贵人,曹奎满脑子都是各种称呼的宫妃,突然觉得圣人是真的厉害,这么多妃子,他居然能记得清每一个的名称位分…… 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简单,源于一个小小的失误。 婉贵人进宫就盛宠,后宫嫔妃们一个个都想去沾点光打打关系,舒贵人也是其中一员。 她命人去打听了婉贵人的喜好,得知她偏爱兰花纹样的物品,当即就费了些精力从宫外找了一株翡翠蝴蝶兰送过去,不曾想婉贵人居然花粉过敏。 第346章 346 兰花 这位舒贵人是好心干坏事,她并不知道婉贵人有花粉过敏,花一送到就被秋容退了回去。 婉贵人心细,生怕舒贵人心中不快,特地陪着那宫人一并过去,只说自己花粉过敏这才收不得花,还让秋容送了一柄双面绣的扇子给舒贵人赔罪。 舒贵人当时倒是满心欢喜收下了扇子,但转身还是将打听消息的大宫女骂了一通。 婉贵人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摆了乌龙,急忙开口替那大宫女解围,说是自己确实喜欢兰花,但是从小就花粉过敏所以不能怪那宫女,消息打听得也确实没错。 “后来舒贵人倒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也不怎么跟娘娘往来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生了芥蒂还是因为她是纪贵妃那边的人,不敢与我们娘娘往来……” 秋容说得认真,但姜甯却突然想起另一个事情,她一把打断了秋容的话,问她可知道盛贵人的宫中可有种花? “不曾有的的。” “有。” 跟秋容同时出声的是卫骁,秋容说没有,卫骁却说有,姜甯当时就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头绪。 秋容有些疑惑地看向卫骁,皱眉道,“娘娘与盛贵人情同姐妹时常去盛贵人的宫中,盛贵人也知道我家娘娘花粉过敏,所以她不曾种花,连带着住在同一个宫中的虞贵人都没有种花的。” “以前确实没有,后来倒是种上了。我巡夜经过她住的泰羲殿时常闻到浓郁的兰花香味,如果不是盛贵人种的那就是虞贵人种的了。”,卫骁的表情也不像有假。 姜甯第一次见到盛贵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味,如果那不是香囊的味道,就只能是她宫中有大片的兰花,而且她时常与那些兰花待在一块染上了香味。 但是她的好姐妹婉贵人有花粉过敏,她宫中一直不曾种花,那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婉贵人死后就种上了花呢。 而且盛贵人是为数不多知道婉贵人怀有龙胎的人,也是在他们发现婉贵人有孕且胞宫被切除的情况下引导他们怀疑婉贵人与外男有染的人。 这个盛贵人倒是比纪贵妃更可疑了。 姜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时均当即想起另一个关联,“处理婉贵人尸体的小丁子死后很快就来了一个叫小凌子的内侍住进了他的房间,小凌子也是来自泰羲宫。” 接二连三的关联点让秋容有些发懵,她扶着门框有些摇摇欲坠,“不可能的……娘娘和盛贵人情同姐妹,盛贵人也不曾害过娘娘,我虽然怨恨她但并不觉得是她陷害娘娘的……” 姜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要求卫骁带他们去泰羲宫一探究竟。 那兰花也可能是虞贵人种的,眼见为实,为了避免误会了盛贵人,卫骁毫不犹豫把他们领了过去。 人还没跨进宫门,只站在门外就已经隐隐能闻见兰花的香气了,味道清郁,沁人心脾。 宫女见状正要去通报,时均突然抬手制止了她,卫骁虽然不明白为何,但还是让那宫女先退下,几人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7章 院内左边的空地上,种了巨大的一片兰花,各色各样按着不同的品类整整齐齐划分着,有的已经开花,有的还只是花蕾,但颜色过于缤纷杂乱反倒是了美感。 “这花是盛贵人种的还是虞贵人种的?” 一旁的宫女低着头回了姜甯的话,“回姑娘,是盛贵人种的。” “这些兰花种下有多久了?” 宫女想了想,又简洁地回道,“将近一个月了。” “是婉贵人死了之后吗?” “是,婉贵人死后第二天种下的。” 从宫女的回答来看,盛贵人对婉贵人的情谊还真就看不出是真是假了。 他们正站在兰花田前面聊着,后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曹奎耳朵一动迅速转过身去,只见盛贵人穿着一身茶白色的宫装迎面走来。 她的装扮如昨天一般素净,脂粉未施,头上也不带珠钗只有一根简单的玉簪,远远看去像一株空谷幽兰。 “卫统领和几位御宁卫怎么过来了,可是查到什么了?” 时均都还未开口,一旁的卫骁却沉着脸质问她为何在婉贵人死后立刻就迫不及待种了花,到底把婉贵人与她之间的情谊当什么了。 盛贵人闻言眼眶一热当即就落下泪来,“卫骁,你与我也算青梅竹马,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347章 347 时机刚刚好 盛贵人的眼泪说来就来,泪盈于睫的模样像被春雨浸染的花蕾,娇弱,柔美。 “我为何种花?婉婉在时我何曾种过一次,小时候哪怕旁人约我去踏青赏花,为了婉婉我都不曾去过,你如今却因为我种了兰花缅怀婉婉就质疑我?” 卫骁被指责得脸色一慌,似乎想起从前三人一同成长的画面来,顿时觉得心怀愧疚,低下头就向盛贵人道歉,“盛贵人,是属下多心了。” 盛贵人倒是个好说话的,见他道歉了也并未再责怪,转身就向姜甯他们看过来,“婉婉是我的好友,她喜欢兰花却因花粉症砰不得,我也只是睹物思人才种了这些兰花,并不知道在你们眼中竟成了我迫不及待盼着她死。” 跟在她身旁的竹青有些愤愤不平,站出来福了个身就朝卫骁开炮,“婉贵人死后娘娘就让奴婢去找花奴要幼苗,还亲自扛着锄头把这花田翻了一遍磨得手掌都起了水泡。这些兰花都是娘娘一颗一颗种下去的,浇水施肥从未假手于人,你怎敢质疑娘娘对婉贵人的情谊!” 似乎担心姜甯他们还不相信,竹青又指了指正对着花田的宫殿窗户,姜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能看见一尊半人高的神像。 “娘娘特地将神像换到了这边的房间来,为的就是每日可以对着花田念经烧香,给婉贵人积福积德,早日投胎。” 姜甯在旁边听得脑子都要发糊了,感觉甄嬛传原来不是想演就能演的。 入宫以来,纪贵妃,盛贵人的嫌疑几次出现又多次翻转,把她绕得晕头转向,她们说的话给出的证据都合情合理,让姜甯每次都忍不住推翻自己做下的假设。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博士生,在宫斗剧里恐怕活不过片头曲。 盛贵人不再说话,绕过她们去拿浇花的工具,竹青刚要跟上去,时均突然开口问起小凌子。 竹青往前走的步伐突然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答道,“他摔碎了婉贵人送给娘娘的三彩窑瓶,那是婉贵人进宫前送给娘娘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是娘娘最珍爱的,这才被打发出去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无懈可击。 姜甯他们最后空手而归,任何东西都没有查到。 入宫以来这案子就像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叫人根本看不清摸不透,兜兜转转几度觉得接近真相,最后又发现完全猜错,实在叫人有些懊恼。 三个人愁眉苦脸在卫骁的带领下往秀芳殿的方向走,前头的沈君尧迎面走来与他们正好碰上。 曹奎叹了一口大气,把一大早的无用功给他汇报了一番,沈君尧倒没有说什么,只说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瞒得巧妙的凶手。 姜甯走在后面问他今日一早去御书房发生了什么,沈君尧捏了捏额头模样有些烦躁,“平阳王所住的别院昨夜进了刺客,是从前被他母族之事牵连的一个小官之子意图杀他报仇,幸亏外头的御宁卫发现及时拦了下来。” “那平阳王没事,圣人可是责怪你了?”,姜甯侧着头问他,语气带着担心,沈君尧心跳快了一拍,觉得有些欢喜。 这姑娘对自己还是不一样的,这不就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沈君尧轻咳一声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来回话,“无事,圣人只是担心那些当年被牵连的人还会伺机报复,让我加强行宫那头的防护罢了,因着平阳王在一旁东扯西扯说了一堆废话耽误了些时间。”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把案子的线索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什么突破点,午饭时间将至,姜甯看着册子上写的八宝果饼觉得有些馋了。 她凑到沈君尧耳边低声问他,“大人,那个七宝果饼真的那么好吃吗,等我们出宫也去试试成吗?” 沈君尧轻轻弯了下嘴角回了个“好”。 姜甯很开心,满脑子都是赶紧把这案子破了出去吃好吃的,想着的瞬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婉贵人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就在七皇子身体中毒情况越发加重的情况下选了这么一道七宝果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8章 是不是下毒的人已经知道七皇子的情况,急需一个无法脱罪的替罪羊? 要不是因为吃了这个果饼与螃蟹冲突,七皇子没有剧烈呕吐然后昏厥,恐怕还不至于把他们两人都害死了。 “卫统领,以你与婉贵人的交情来看,你就觉得她为何要选这一道七宝果饼呢?这是她最爱的一道菜肴吗?” 姜甯一句话成功把几个人的脑子全部带动了起来。 第348章 348 无解的选择 卫骁是婉贵人的青梅竹马,她爱吃什么卫骁都一清二楚。 但卫骁却表示这道七宝果饼虽然也是婉贵人喜爱的,但还不到最爱的程度,只能算是去了某家茶馆就必定会尝一尝的类型。 既然不是最喜欢的,又为何会独独选中这一道暗含柿子的糕点呢。 因为姜甯的提问,他们现在揪出了几个最关键又尚未解决的问题。 第一,谁在切走了婉贵人的胞宫。 第二,谁在暗中给七皇子下毒。 第三,婉贵人为何会在如此凑巧的节点给七皇子送了一道暗含柿子的糕点。 而沈君尧将这些问题全都关联在一起,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案件脉络。 凶手与纪贵妃有仇,暗中给七皇子下毒,待七皇子身体即将承受不住之际用送上糕点的婉贵人当替死鬼,一箭三雕。 即除掉了七皇子重创纪贵妃,又除掉了婉贵人,而自己下毒的恶行也被掩盖顶替。 婉贵人死后凶手出于泄愤的目的,收买小丁子取走了婉贵人的胞宫再将他灭口,整个真相被完全遮盖,展示出来的都是凶手设定好的结局。 “纪贵妃和婉贵人都是圣人最为恩宠的,除掉这两人谁最得利?” 顺着沈君尧的提问,曹奎不假思索回道,“嫔妃!” 沈君尧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道,“所以回到姜甯所问的问题上来,婉贵人为何会选这道菜品,是不是有人在引导她选择将她送上断头台。” 秀芳殿里,秋容被姜甯他们几个围在了耳房中,姜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当初婉贵人为何要选这道糕点。 秋容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白了起来,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才吐出了盛贵人的名字来。 原来糕点又是盛贵人出的主意。 当初纪贵妃让各位嫔妃在各自的小厨房备下吃食送到生辰宴上,婉贵人有些烦恼不知道选什么才好,而盛贵人就提了个意见。 婉贵人和盛贵人没入宫之前喜欢去味香斋吃茶,那儿的菜品味道极佳,更重要的是卖相精致。 盛贵人说许久不曾吃过味香斋了,要不就趁这个机会让人去味香斋买些糕点菜肴回来,她们各自选一道菜送给七皇子,剩余的就留着自己吃个高兴。 两年多不曾出过宫的婉贵人当即就同意了下来,立刻吩咐秋容去准备准备。 最后两位贵人写了八道菜品点心交给采买的内侍,内侍在生辰宴当天就出去买了,用食盒全部送了回来。 回来的菜品里除了七宝果饼,还有其余的美食,但两位贵人挑了半天出于私心把自己爱吃的都尝了,于是只剩下两样就各自选了一项送给七皇子。 七宝果饼是婉贵人自己选的,而盛贵人则挑了剩下的那一道菊香小汤圆。 卫骁听完脸色沉得像泼了墨一般,手死死捏着佩刀,一字一句道,“这八道菜品里,四道是婉贵人喜欢的,三道被吃的是她最喜爱的,唯独这个七宝果饼可吃可不吃。” 秋容这下整个人都忍不住瘫软到了婉贵人的棺材边上,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响把屋里几个人吓了一跳。 “是我太粗心了,七宝果饼是盛贵人选的。娘娘第四道选的是玫瑰乳酥茶,但盛贵人说也很喜爱,便与娘娘分吃了……于是最后就只剩下盛贵人选的两样,七宝果饼和菊香小汤圆。” “婉贵人不爱吃汤圆,所以……她一定会选稍微更喜欢一些的七宝果饼送给七皇子。盛贵人是算准了婉贵人的习惯,给她留了一条看似可以选择,实则必死无疑的路……”,卫骁眼尾都红了,但碍于身份只能隐忍不发,言语间隐隐带了盛怒。 姜甯无法想象,一个哭得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着与婉贵人姐妹情深的人,竟然亲手将“好姐妹”推进了地狱。 婉贵人的尸体还静静躺在旁边的棺材里,似乎在等着姜甯他们还自己一个清白。 虽说果饼是盛贵人设计婉贵人选的,但他们还需要下毒的证据,否则盛贵人依然能找借口将这个事情圆过去。 毕竟害死七皇子的是毒,不是果饼,果饼不过是个加速的诱因,却不是绝对致死的根源。 第349章 349 夺命毒碗 为了尽快找到下毒的证据和人,姜甯不得不跟着沈君尧再次踏进了明和宫。 明和宫里,十来个宫人全都趴成了一排,一个个背上全是血,哀嚎声连成了一片。 纪贵妃站在殿门前,指着底下的人咬牙切齿吩咐着,“打,给我狠狠打,我就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白眼狼居然敢往康儿的吃食里下毒!” 都是血肉之躯,又还不能确定下毒之人一定在他们当中,就这么躺在地上被打得血透衣衫,姜甯感觉心里的愤怒值又开始攀升。 但她一个白衣在高高在上的贵妃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无力感扯得她死死捏紧了拳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299章 前头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沈君尧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直接站在了她前头,免得她再看到这样的场面心烦气躁。 纪贵妃也注意到了来人,这才喊停了行刑的宫人,沈君尧扫了一眼几乎没了半条命的那些宫人,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贵妃娘娘,审讯逼供也应当先锁定最有嫌疑的人,这样毫无依据全数拷打只会屈打成招变成冤假错案,婉贵人和七皇子的死还没让你明白吗?” 沈君尧对人向来直白,对不喜欢的人更是不留情面,这一番话硬生生刺痛了纪贵妃,她伸出手指着沈君尧“你”了半天,愣是没接憋出下一个字,反倒是气得满脸发红。 旁边的嬷嬷急忙上前替她顺了顺气,挥手让一个宫女把酸梅汤送上来给纪贵妃缓缓。 宫女小跑着进了内殿,又急匆匆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碗递到纪贵妃跟前。 纪贵妃端起那晶莹剔透的碗正要下嘴,姜甯急急喝止了她。 “娘娘且慢!” 姜甯说话间已经走了过去,眼神一直落在那只碗上面,她福身行礼询问纪贵妃能否将碗给她看一眼。 纪贵妃有些狐疑,但姜甯查出了七皇子真正的死因,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将碗递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宽口碗盛着暗紫色是酸梅汤,阳光下闪着微微的暗光,像葡萄酒一般。 姜甯接过碗,仔细看了几眼,然后问纪贵妃这个碗用了多久了。 嬷嬷看她神色严峻突然紧张起来,忙不迭回道,“是个旧物件了,算起来也有将近三年多了,早些年娘娘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用了,后来七皇子喜欢就给了七皇子。” “现在康儿不在了,本宫便把这个水晶碗拿回来用了,毕竟是陪伴着我与康儿短暂一辈子的东西……”,纪贵妃忍不住哽咽,却碍于在众人面前不能丢了脸面硬生生憋住了眼泪。 水晶玻璃碗,酸梅汤,姜甯可算是知道这毒从哪里来的了。 如今她更想知道,这碗的来源。 “贵妃娘娘,这个碗是如何到了你手中的?” 眼见着姜甯一直在询问水晶碗的问题,纪贵妃心中了起了怀疑,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拍案而起,盯着那碗语气阴森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巧得很,这水晶碗是婉贵人在本宫宣布有孕的时候送过来的贺礼。” 没想到最后这圈子又绕回了婉贵人身上。 “七皇子自娘胎里就开始涉毒了,而贵妃娘娘你,恐怕也已经中毒许久了,只是因为中途将这只碗让给了七皇子,这才阴差阳错导致他比你……先走了一步。”,姜甯叹了口气将碗递还给了一旁的嬷嬷,嘴里的话像一柄寒刃直戳纪贵妃的心窝。 纪贵妃怔怔无言呆愣当场,她无法相信竟然是因为小小一只碗,康儿生下来就带了毒。 “娘娘,这碗虽叫水晶碗,实则还有一个名字,叫铅晶碗。里头含有毒性物质,单纯用来摆放或者偶尔盛放食物是不会对人产生太大影响的,但你从怀胎开始就用着,七皇子在腹中的时候就胎像不稳那是因为你在渐渐中毒。” 古罗马帝国的衰败,这铅晶玻璃杯可算得上是其中一个罪魁祸首。 铅有毒,古代的精炼技术又不发达,毒性很容易通过盛放的液体进入人体。 而葡萄酒是酸性物质,更是加速了这一进程,纪贵妃用着水晶碗放酸梅汤,起了异曲同工之效。 七皇子相当于从受精卵开始直到死亡,一直在摄入铅,慢性中毒要了他的命。 第350章 350 拨开云雾 姜甯察觉出了七皇子中毒的原因。 从她发现这水晶碗开始,七皇子尸体上那些缺钙的特征就全都说得通了。 纪贵妃怀孕期间由于母体跟胎儿之间有保护屏障,毒性物质并没有全数摄入,但人在胚胎发育阶段神经系统是十分脆弱的,持久摄入毒性物质,哪怕每天只是极细微的量也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而纪贵妃与肚子里的七皇子共同分担了极微量的铅毒素,以至于他们母子二人都没有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只是胎像开始不稳。 后来七皇子出生长大,除了母乳那段时间外又开始用这个水晶碗盛牛奶食用,他再次开始慢慢摄入铅。 而婴幼儿的血脑屏障发育还不完全,持久摄入铅影响了七皇子的智力发展,也影响了对钙铁锌等元素的摄入。七皇子逐渐出现缺钙症状,囟门未闭,牙齿生长缓慢以及鸡胸o型腿。 七皇子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开智相较于寻常孩童晚,身体差时常腹泻生病,通通是因为铅中毒,只是因为摄入量小,所以影响在慢慢累积。 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情况也让太医们将症状当成了体弱,开的都是补药,根本无法祛毒,以至于七皇子中毒越来越严重。 后来七皇子死后纪贵妃又自己用起了这个碗,她也开始重新摄毒,难怪昨日姜甯看见她不上妆的脸微微发灰,都是重金属中毒的迹象。 这中毒的原理涉及了太多现代化技术的词语,姜甯深知说出来也无法让纪贵妃等人信服理解,她便简单将理由概括为这碗中含有铅毒,长期盛食物使用会让人慢慢中毒。 沈君尧听得认真,曹奎和时均虽然惊讶倒不曾怀疑姜甯的说法,谁能想到小小一口碗竟然就是下毒的真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0章 “贵妃娘娘,七皇子早就中毒了,他的身体是不是在生辰宴前就已经越来越差,一点小病就能让他缠绵病榻许久,而且气短乏力又整日精神不济?” 姜甯每说一句纪贵妃脸色就难看一分,只能麻木地点着头,每一项都对上了。 “七皇子年纪小又因为铅毒智力也受到了影响,根本说不明白自己身体哪里不舒服,他的身体其实早就垮了熬不住多久了,那碟七宝果饼只是引发了剧烈的呕吐让他身体平缓不下来加速了他的丧命罢了。” “所以还是婉贵人害了我的康儿,那碗就是她这个毒妇送的,我要她窦家给我康儿陪葬!” 纪贵妃丝毫不顾虑如今的形象如何,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就要去找圣人,沈君尧却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贵妃娘娘还是冷静些好,背后到底是不是婉贵人我们必定给你一个答案。但如今案子还有疑点不算查清,若是真的婉贵人所为幕后之人又何必替她装神弄鬼来喊冤。” 秀芳殿里女鬼唱戏镜中显字一事已经在宫中传了开去,如果凶手真的不是婉贵人,倒确实不必闹这么一大出。 此事牵扯两名皇嗣两名宫妃,断不可贸然大意,沈君尧不想节外生枝,难得好言相劝纪贵妃一句,纪贵妃能在后宫专宠多年也不是个没脑子,权衡利弊只能先忍下来。 因着七宝果饼的事,姜甯总感觉这个水晶碗恐怕也不是婉贵人平白无故主动送给纪贵妃的。 他们在秋容口中得到了真实的答复。 这只水晶碗,也是从盛贵人手中来的。 秋容颓然跪在婉贵人的棺材边上,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棺材上,因为哭太久了声音都哑了。 婉贵人进宫不到两个月纪贵妃就对外宣布了有孕的事情,当时所有的嫔妃都去祝贺送礼,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当时婉贵人正在殿里对着一箱子的礼物犯难,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盛贵人突然抱着一个小木箱高高兴兴过来寻她。 盛贵人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市舶使那里时常给他送一些从海外异国漂洋过海而来的奇珍异宝,这天赶巧来了几个新奇玩意儿,盛贵人就带了过来。 箱子里除了一些手串,还有一个轻薄透明宛若清泉凝结而成的碗。 第351章 351 最毒妇人心 盛贵人说是自己已经选走了喜欢的,剩下的全数送给了婉贵人。 婉贵人正愁着要给纪贵妃送什么礼物,眼睛一下就被水晶碗吸引了。 挑挑拣拣,她决定把碗送给纪贵妃,一旁的盛贵人笑着说都好,全凭她自己做主。 于是水晶碗就这样,借着婉贵人的手送到了纪贵妃身边。 沈君尧敲着桌子扯了扯嘴角冷笑起来,“一箱子都是手串,独独就这么一个碗,想要婉贵人看不见都很难。” 确实,本来一件物品恐怕没有多出色,但鲜花有了绿色衬托,那就不一样了。 婉贵人自己的箱子里就有不少手串珠宝玉石,她选了半天都没挑出一个能送给纪贵妃的。而盛贵人送来的东西里,除了手串,只有这个水晶碗最突出,婉贵人当时赞叹了几句就决定转赠纪贵妃。 水晶碗是盛贵人送的,七宝果饼是盛贵人设计献上的,连怀了龙胎一事也只有盛贵人知道,盛贵人将自己藏在婉贵人背后,安全无忧。 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了,案件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沈君尧提刀往泰羲殿去,路上向曹奎耳语了几句,曹奎领命往外奔去,卫骁强忍着愤怒紧随其后…… 盛贵人还不知道事情的进展,她正坐在神像前的阴影里点香抄经,窗外花田里的兰花随风轻轻摇晃着,馨香散落,一派岁月静好之像。 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盛贵人抬头朝窗外看去,身穿红色飞鱼服的男人逆着光阔步而来,她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墨水滴落毁了抄至一半的书。 竹青匆匆敲门,嗓音带着焦急,“娘娘,沈指挥使他们又过来了。” “慌什么,毛毛躁躁,稳着些。” 盛贵人将燃着的熏香熄灭,又将笔洗净挂起,最后朝着神像拜了拜这才莲步轻移往外去。 沈君尧看她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影走近,心里的厌恶更甚。 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蛇蝎毒妇。 “沈指挥使,本宫知道的事情都详细说与你们听了,你还有何贵干?这个时辰是本宫替婉贵人抄经积福的时辰,可不好让你耽误了去。” “盛贵人与婉贵人确实姐妹情深。”,沈君尧语带嘲讽走了过去,眼神移到了盛贵人的脸上,“好得亲手给她挖了一个长达三年的陷阱,再亲手将她推地狱。” 一阵风拂过,盛贵人脸色微变。 “沈指挥使你想说什么?若是再污蔑本宫与婉贵人的感情,本宫虽然人微言轻也必定要向圣人讨一个说法。” “时均,那就将事情好好给盛贵人捋一遍。” 时均抱拳行礼,将查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在院中说了出来,夏末秋初的时间里,盛贵人的脸色却像单衣行走在寒冬中一般泛白。 竹青率先跳出来护主,指着时均就说他含血喷人,时均脾气好也懒得搭理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退回了沈君尧身侧。 姜甯不知道曹奎被安排去做什么了,她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盛贵人虽然有些害怕但依然一口咬定都只是巧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1章 风依然轻轻吹动着,兰花们轻轻晃动,姜甯的视线扫过去又挪回来,突然想起竹青说小凌子打碎了盛贵人最喜欢的三彩窑瓶被驱离。 最宝贝的东西往往就意味着宫人们不敢随意触碰,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而这片日日在她窗前由她亲自翻土浇水的兰花田就是最安全的隐匿之处。 “大人!”,姜甯突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但还是凑近沈君尧低声跟他解释了一番,沈君尧眼神一亮瞬间扫向花田。 盛贵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手心开始冒汗。 “卫统领,翻了这花田。” “谁敢!这是我们娘娘亲自种下的,闹到圣人面前就算你们是指挥使和统领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竹青急得直接伸开双臂挡在了兰花田前,眼神焦灼语气紧张,一副誓死捍卫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姜甯的想法。 花田底下一定埋了东西。 刀缓缓出鞘,寒芒乍现直指竹青面门,沈君尧恍如阎罗现世语气阴沉,“御宁卫的刀从不看人,你可以试试本官敢不敢。” 第352章 352 妒忌使人发狂 在沈君尧的气势压迫下,竹青根本不敢硬拦,卫骁一挥手就有禁卫军靠近花田直接开挖。 三个禁卫军动作极快,不到两刻钟就把整片花田翻了个底朝天,在里头翻出了一个带锁的长方形黑色小木盒,形状看起来倒有些像棺材。 “沈指挥使。”,卫骁看了一眼那盒子,心里突然开始慌起来,总感觉里头的东西会让他压抑不住愤怒。 沈君尧看了一眼,直接将刀尖转了过来,轻轻一挑,盒子上的锁应声落地。 卫骁秉着呼吸举起盒子,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一块沾着黑褐色血迹的白布包着散发腐臭的东西放在盒子里。 熟悉的味道出现,姜甯几乎不用看就知道那白布包着的是腐肉。 她从腰间拽出一只皮手套戴上后小心翼翼掀开,里头的肉已经烂得干瘪萎缩,从形状和两头伸出来的干缩条状组织不难判断,这就是婉贵人被切走的胞宫。 姜甯将白布打开之后发现底下还压着一个布置的小人偶,人偶身上写着生辰八字插了十来根银针。 卫骁颤抖着手将布人取了出来,双目淬火一般死死盯着盛贵人朝她吼了起来,“你还要抵赖什么,这是婉婉的生辰八字,上面的字迹是你的!” 窦婉婉和盛熙都是与卫骁一同长大的,卫骁对她的字迹还有印象,认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盛贵人没想到沈君尧会如此蛮横说挖就挖,哪怕对着宫妃都不带半点犹豫,那胞宫和巫偶娃娃暴露的瞬间她已经没有狡辩的机会了。 院里已经站了不少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宫人,虞贵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看见那巫偶娃娃正惊讶地捂着嘴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厌恶。 盛贵人躲在阴影中所做的恶事就这样被揭穿在阳光下,她听着四处隐隐约约传来的议论和嘀咕,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了。 “你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她根本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没入宫之前有你护着她,入宫之后圣人宠着她,她只要一出现所有人的爱都分给了她,谁在乎过我!” 撕破了伪装的盛贵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冲上去拽过那娃娃直接往地上扔,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得虞贵人连连后退生怕被误伤。 “凭什么啊,小时候明明是我介绍你与她认识的,你却爱上了她,害我没了婚约被迫进宫为妃。入宫之后我处处遭人欺负打压,你成了左统领却从未帮过我一回,除了帮她送东西给我连一句话都不曾与我多说,她窦婉婉凭什么把别人的一切都夺走!” 愤怒,委屈,不甘,全数喷涌而出,盛贵人踩烂了一地的兰花,发了疯似的去抢卫骁的佩刀,最后被两个禁卫军死死架住无法动弹才停了下来。 卫骁看着昔日的朋友只觉得无比陌生,他甚至觉得盛贵人无法理喻。 大概是他眼中的厌恶和愤怒太过夺目,盛贵人口不择言说出了一个更叫人震惊的事情。 婉贵人的画像是她故意展露在圣人面前的。 “她事事顺心,我偏不让,我就是算准了时间圣人要过来敷衍我,故意将她画出来挂上去的。果然,圣人也看中了她的脸,他从你手里把窦婉婉夺走了,你和她就不配踩着我的不幸得到幸福!” 姜甯被她这一番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没想到的是盛贵人心思居然偏激至此。 就因为自己进了宫过得不幸所以见不得别人获得幸福,盘算了三年就为了彻底毁掉别人的一生,这样的姐妹,谁敢要,谁不害怕? 盛贵人似乎觉得一切都说开了就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狠狠地朝地上的巫偶娃娃吐了一口口水,继续疯笑着吐露着让人脊背发寒的真相。 “我把她弄进宫以为她会跟我一样惨,谁知道命运就是偏爱她。圣人宠爱她不曾减少,除了纪贵妃外别的嫔妃对她都要礼让三分,她过得一点都不苦甚至更舒心了,凭什么!她居然还怀了身孕,她根本不配!我要她烂在地里,彻底从我的眼前消失!” 卫骁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血丝遍布,双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2章 “我与婉婉不过是比你晚认识了半个月,我也不曾与你有过任何婚约,你被选入宫与婉婉何干?是你爹为了家族利益权衡再三才把你送来的,婉婉何错之有?她进了宫也不曾怪你,还处处护着你,圣人为何喜爱她,不就是因为她柔婉纯善吗,你简直不可理喻!” 实话总是难听的,卫骁一字一句就像鞭子一般抽在盛贵人脸上,打得她一张脸血色尽失。 远处的纪贵妃收到了眼线的消息提着裙摆飞奔而来,那双杏眼里的火光似要将盛贵人活剐了去。 第353章 353 一个不漏 盛贵人不管不顾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卫骁气得忘了身份地位当场反驳了她,两人争吵之际纪贵妃也赶到了。 七皇子是纪贵妃的心肝宝贝,盛贵人用纯良的婉贵人做了替罪羊害得七皇子殒命,纪贵妃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后头浩浩荡荡而来的还有脸色深沉的圣人和跟着来凑热闹的长公主,尚未出宫的平阳王也随行在侧。 人都到齐了,沈君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圣人做了禀报,又细数了盛贵人的几条罪行,圣人的眼里充斥了浓浓的失望和厌弃。 盛贵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从她将婉贵人害进宫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苦笑着跪倒在地,将一切罪名都揽了下来,还将如何收买小丁子以及让竹青埋伏在路边趁着暴雨将他推出去淹死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了出来。 最让姜甯惊讶的是盛贵人的忍耐力和缜密的心思。 她居然能做到让竹青连着两夜守在小丁子上茅房的路上,就为了等他路过将他骗到荷花池那边的路上,再伺机将他推下去。 她甚至考虑到了平白掉进池中不合常理,故意在当日向御膳房要了香蕉,吃完后将香蕉皮留下来踩了一脚,让竹青将这香蕉皮扔在池子边上伪造出意外的痕迹来。 三年多前就因为妒忌将婉贵人弄进宫,随后又借她的手将水晶碗送给纪贵妃开始对她们母子二人下毒,等婉贵人怀孕又骗她瞒下事实再借着她的手把七皇子送走,桩桩件件都周密无比。 盛贵人就像一个下棋之人,每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每一着都准确掐住别人的要害,她步步为营,把无辜善良的婉贵人当做棋子于七皇子同归于尽,一次过除掉了两个麻烦。 如果不是姜甯发现了婉贵人怀孕,沈君尧他们揪着那些蛛丝马迹不放,恐怕盛贵人这个棋手逃脱之后下一次就会对纪贵妃发起新的棋局了。 案件终于水落石出,含冤而终的婉贵人终于等来了昭雪的一日,圣人下旨将盛贵人押了起来择日处死。 事情结束,圣人正要摆驾,沈君尧却突然出声向圣人参了一本盛贵人的父亲,“圣人,盛贵人的父亲盛永华与此案脱不了关系,盛贵人谋害两位龙嗣之事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圣人明鉴,我爹没有,此事乃是我出于妒忌所为,与盛家无关!” 沈君尧向来凭证据说话,盛贵人的话根本没有落入圣人耳中,圣人点点头招手示意沈君尧跟上来,而纪贵妃上前就给了盛贵人一耳光。 “毒妇,今日哀家便替康儿和婉贵人向你讨命吧!” 抽打辱骂的声音传来,姜甯不想再管,吃人的深宫扭曲了人原本的心智,纪贵妃和盛贵人都有错,唯一无辜的只有一腔纯真却惨遭迫害的婉贵人。 姜甯和时均陪着卫骁回去秀芳殿将胞宫放回婉贵人的尸体中,秋容也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高喊着苍天有眼又哭又笑最后晕倒在了棺材边上。 沈君尧没有回来,圣人的旨意也还没到,婉贵人不再是罪妃,她的尸体需要如何处理还没有定论,姜甯也只能乖乖在秀芳殿等着,她很好奇,曹奎跑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圣人的御书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君尧参了盛永华,盛永华被传唤入宫跪到在地拒不承认,直呼不知情。 长公主双手交叉搭在胸前,整个人懒洋洋一般靠在柱子上,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看向对面的平阳王。 圣人脸色沉沉看向盛永华,盛永华只说是盛熙她自己做的错事,与盛家无关。 “盛大人,本官这里还有一个人,你应该见过。圣人,臣想宣一人入殿。”,沈君尧弯着腰向圣人请示,眼神余光穿过袖子下面扫向盛永华,盛永华额间的汗珠径直滑落下来。 “准了。”,圣人捏了捏额头应下。 沈君尧立刻直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片刻之后领了一个男人进来。 第354章 354 早有准备 进来的男人穿着常服,低头弯腰跟在沈君尧身后往前走,殿中的人都在好奇他的身份。 他站到圣人跟前,跪地行礼后抬起头,众人才发现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盛永华在看清他长相的瞬间整个人都慌了神,下意识低下头拽紧衣袖,这些小动作一丝不差都落进了沈君尧的眼中。 长公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盯着那人来回看了几眼,突然开口道,“有些眼熟,可是礼部的人?” 男人在家中突然被提溜了进宫,此刻心中都还紧张着,长公主问话他急忙点头,“是,下官正是礼部主事苏至眠。” 盛永华是礼部侍郎,这位苏至眠突然被沈君尧带来面圣,必定是有什么关联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沈君尧开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3章 沈君尧倒不急,鹰眸落到盛永华脸上,“盛大人,可记得这位苏主事?” “记,记得,是下官的同僚。”,盛永华的汗从额边滑落没入鬓角,声音微微发颤。 “苏主事,当初可是盛大人托你从海外带回一只晶莹剔透宛若冰雕的水晶碗?” 提到这碗,殿里的人都明白沈君尧将此人叫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盛永华强调此事与他无关,乃是盛贵人为一己私欲所为,但如果这东西是他亲自托人寻来的,那恐怕就大有隐情了。 苏至眠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只听闻出了诡案,沈君尧提问他便乖乖回话,“是,大约是三年多前盛大人托下官寻来的。当时下官也是托了相熟的市舶使找了许久才得了这么一个,那市舶使还告诉下官这种水晶碗工艺还不成熟,当个摆设就好了莫要用于盛物。” 前头的话都还好,唯独这最后一句说完,圣人当场垮下了脸,直接拿起桌上的纸镇摔向了盛永华。 盛永华哪里还有申辩的机会,只能硬生生挨了那一下,纸镇落在地上,他的额头已经被砸出了血痕。 “盛大人,你糊涂啊。无论是七皇子还是婉贵人腹中的龙裔都是皇嗣,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盛家想一想,怎可助纣为虐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平阳王突然出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为盛永华觉得可惜,长公主无声冷笑了一下。 圣人雷霆震怒,当即下旨要处死盛永华直系一支,其余的盛家人尽数撤职流放。 盛永华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下场,颓然跪在地上不再言语,内侍出外唤来禁卫军动作利索就把他拖了下去。 苏至眠至今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秀芳殿里,秋容已经悠悠转醒,卫骁和她二人一左一右守在婉贵人的棺材边上默不作声,像极了两座护冢的石像。 姜甯和时均不忍心打扰他们便一直在院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外头脚步声逼近,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 红袍一角率先映入眼帘,随后就是气宇轩昂的沈君尧握着圣旨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沈君尧将案子破了,也将秋容是装神弄鬼之人说了出来,但他为秋容求了个情,只说她是忠仆,护主心切又求助无门这才弄了这么一出诡戏。 长公主和太子在一旁也伺机帮了嘴,圣人修道,自知误害了婉贵人和窦家,当即就免了秋容的给了赏赐,并拟旨让窦家回京官复原职。 “圣人下旨让你离宫,并赐下了赏银。婉贵人也追封婉妃葬入皇陵,你可以安心了。” 秋容双眼含泪朝沈君尧道谢,接过圣旨又跪到了棺材边上。 她朝着棺材深深鞠了三个躬伏地不起,“小姐,奴婢再也不能随侍左右了,请容奴婢带走你的金珠做个衣冠冢,日后也能有个念想。” 姜甯眼眶微微发热,不管世代如何更迭前进,赤诚之心永远叫人泪目。 交代完毕所有事情,姜甯才知道原来当时发现了碗的问题沈君尧就立刻让曹奎出宫去找与盛永华往来甚密的礼部官员,为的就是给盛永华来个罪证确凿。 水晶碗乃是舶来品大庆境内并没有,而航海得来之物在下船之后除了私下买卖的,要尽数登记上交礼部做记录。 秋容说过这个碗是盛贵人说家中送进来的,这东西价格高昂,那走的就铁定不是明路了。 没有进礼部的记录册,但又要得到此物,那必定有人在市舶使和盛永华之间替他安排,所以苏至眠这个与盛永华往来最是密切的主事就被熟悉走访调查人员的曹奎揪了出来。 “大人,还是那句话,高,实在高,算无遗策啊。” 沈君尧看着姜甯那副略微狗腿的模样突然发笑,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妙,从前只觉得她会拍马屁,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日自己会被她夸出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来。 但他还没笑超两秒,姜甯突然话锋一转凑过来低声问他,“大人,秋容还没有说出铜镜上的血是怎么来的,现在婉贵人的案子也翻了,要问她吗?我不是想抓她,我就是单纯对这戏法感兴趣。” 这姑娘现在是真的对公事越来越上心了,都不知道该夸还是夸骂…… 沈君尧一手搭在刀柄上,一手背在身后转过了头去,“我已经知道了,回头告诉你。” 姜甯好奇得不得了,当即就要追问,沈君尧却突然开口打断她,“你和曹奎还有时均都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随我再入宫面圣一趟,圣人有赏赐。” “赏赐?!” “赏赐!” 沈君尧的话成功引开了姜甯的注意力,她和曹奎两人同时惊呼出声,时均脸上倒有些惊讶。 第355章 355 主动出击 御宁卫这次立了大功,圣人对自己当初下旨让沈君尧专司诡案一事十分满意,要论功行赏。 他们四人没日没夜忙了几天,如今一个个仪容不端,圣人还特地给了他们时间回去收拾捯饬一番,明日再入宫。 曹奎心里那叫一个兴奋,他不过是个小小千户,能得到面圣的机会哪怕没有赏赐说出去也够他炫耀一辈子了。 而时均心里早就有了考虑,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时家的旧案重要。 唯独姜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求何物比较好,是要钱财还是讨个保命的免死金牌,这让她有些犯难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5章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沈君尧把手指上沾着的血迹也擦在了衣服上。 红色的飞鱼服再加上他的身份,根本没有人会怀疑是他沈指挥使在自导自演。 等圣人让他去点选御宁卫入宫查案,他便立刻离去,洗个手换身衣袍,天衣无缝。 后来圣人应下重启旧案,姜甯替死去的婉贵人说出有孕一事,又查出了七皇子的真正死因,事情进展到这里沈君尧基本已经在心中锁定凶手是盛贵人了。 他一步步引导着姜甯、曹奎和时均查下去,自己再把他们查到的证据梳理整合,案件的脉络逐渐清晰。 等到水晶碗出现姜甯从秋容嘴里得知了碗的来源,盛家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只差一个将他们彻底钉死的证据。 原本沈君尧就知道盛贵人不会轻易承认,他已经计划着要让曹奎去找向盛永华献上水晶碗的人,但聪慧如姜甯发现了兰花田下的秘密,直接找到了婉贵人尸体失窃的胞宫和巫偶娃娃,整个案子直接告破。 盛家作为平阳王手里的一颗暗棋也被太子和沈君尧吞吃出局。 最后太子遵守了与卫骁的承诺,替婉贵人平反,沈君尧则将秋容的忠心看在眼里所以替她要了一张出宫的圣旨,事情完美落幕。 姜甯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听完了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顿时感觉有些小说十分不合理。 穿越女其实真不见得是世家贵女的对手,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和计谋,在她单“蠢”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破绽,要是沈指挥使给她下了套,恐怕真的只有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份…… “大人,你居然连我和曹千户还有时百户都瞒着?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姜甯一时玩心大起,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沈君尧质问起来,想看看沈指挥使要怎么回答。 沈君尧心下一愣,突然脸上冒出了愧色,低声朝她道歉,“抱歉,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只是当初我也没有证据证明凶手一定是盛贵人,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们,恐怕会影响你们的判断。虽然我想拔除盛家,但我也不想造成冤假错案。” 姜甯被他这坦诚认错又有理有据的态度给折服了,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你莫要生气,我听墨迟说沈知意带你去买衣裳,你说缺首饰了,等我从长公主府回来,我陪你去买。” 救命,沈指挥使他不仅真诚,他还大方。 姜甯内心呐喊着: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男朋友啊! “大人,其实我说笑的,我也不是那种不用脑子的人,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们,我这人不擅长伪装可能就露馅了,我能理解。” 沈君尧听着她将话说完,嘴角漾起笑意越来越深,心中升起一股被理解的暖意。 这姑娘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了。 第357章 357 又见邵苏 马蹄声敲在石板路面上清脆悦耳,空气里也带上了一些凉意,秋日将至。 外头坐在车辕上的曹奎和时均也不聋,沈君尧又没有特地压低声音避着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让他们也听见真相。 这两人跟在沈君尧身边许久了,相视一笑,他们家指挥使确实是棋高一着啊。 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了,沈君尧低头朝姜甯耳语了两句才掀开帘子下车,车帘子合上那一瞬间也挡住了姜甯微微泛红的脸。 晚些我来接你。 沈指挥使的话夹着暖意像一阵清风喷在姜甯耳际,带着他衣衫上皂角混合熏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镇府司里依然静悄悄一片,往来人影也是脚步匆匆,毕竟平阳王还在庆京,在他离开之前御宁卫们都不能松懈。 时均已经回府去了,姜甯猜他多半是要跟家里商量一番圣人赏赐的问题,十有八九是要给时家发难。 曹奎把马车停好就跟姜甯道别,急匆匆回家去看娘子顺便吹嘘一番自己要得赏赐了。 姜甯进了院舍周婶一眼就看到了,急忙问她情况如何,姜甯笑眯眯解释说事情解决了,但是并没有多说关于案情的事情。 毕竟是皇家的事情,三缄其口才是最安全的,姜甯很是珍惜自己的小命,也不想连累周婶她们。 姜甯抱了衣衫毛巾就去洗漱,一路回到房内都还在想明天要什么赏赐才是最合适的,不知不觉就坐到了饭点。 肚子里传来咕咕声,姜甯挠了挠头决定先吃饭,能量充足才能让大脑更好运转。 食堂里人也不多,都是轮值回来匆匆吃饭的同僚,大家埋头吃饭,见着姜甯回来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一边扒饭一边问情况,姜甯也都避重就轻把案子说了一下,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现在就盼着平阳王赶紧走,这几日巡街巡得腿都要废了,还得防着那些全知教徒,听说了为了见那个教母,发了疯似的在她住的院外又跪又念经的,还有百姓逮着我投诉,说那些教徒夜里念经扰民的。” 一个同僚吃饱后抬手就擦了擦嘴,一脸无奈诉起苦来,坐在他身旁的同僚也连声抱怨,说是宁愿出去缉拿凶徒探听消息都比这几日巡城要好。 另一个御宁卫端着碗过来也加入了群聊,他显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还好,我们最近巡城北,路过那边一条巷子全是野猫。夜里巡还得小心,不然进去再出来就是一脚的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6章 这群御宁卫们抱怨归抱怨,干起活来倒也没偷懒,风风火火吃了饭又出去轮值了,姜甯想着沈君尧说了要来接她,想着这午觉是睡不成了,索性就趴床上看看话本子。 她正看到侠客们刀光剑影之际外头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墨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无波,“姜姑娘,主子让我来接你。” 姜甯麻溜地从床上翻身下来,套上鞋就去开门,墨迟惜字如金把她领到一家装潢古朴典雅处处彰显着细节的阁楼前。 沈君尧已经在一旁的树荫底下翻看文书等待了,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红衣上,簌簌而过的风吹动他额前一缕垂落的头发,他抬手拨开的瞬间抬起头来,与姜甯四目相对随即露出一个浅笑。 姜甯一时间就感觉心跳得比野猫乱窜还要凶。 墨迟驾着马车往街街道旁边去,沈君尧收起文书走了过来,“我还有公务要忙,只能抽出半个时辰陪你买点新的首饰,明日进宫还是得打扮一番的。” 两人说话间姜甯才发现面前的阁楼是个首饰铺,明晃晃的“玲珑斋”三个字挂在头顶,门口的小二早就脖子伸得老长,频频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 “走吧,沈知意给你买了新的簪子,我再替你添一套头面吧。” 姜甯一边感叹着沈指挥使的财大气粗一边在心里想着一套头面能换成多少钱,两人跨进玲珑斋,小二立刻就迎了上来开始询问要买些什么。 沈君尧第一回 陪姑娘家买东西,他实在不太懂,想了想对小二道,“把最新的,最贵的都拿出来看看吧。” 姜甯下意识伸手去捂他的嘴,“别别别,麻烦你挑一些端庄得体的给我瞧瞧就好。” 她的手软软的,沈君尧微热的鼻息喷在她手心,她脸皮一热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沈君尧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发红,急忙伸手去摸了一把腰间的刀柄冷静冷静。 两人周围刚升起一团粉色泡泡,一个多少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立刻吸引了姜甯的注意。 “姜姑娘也在,可有看中的饰品,你是邵某的贵人,邵某给你打个折扣。” 身后来人一身墨绿色长袍,发上一根晶莹翠绿的玉簪,秋风渐起的日子里他手上依然摇着一柄玉骨扇子,竟是邵家的掌舵人邵苏,而他身旁还站着白衣飘飘嘴角噙笑的董惜惜。 第358章 358 猫妖索命 这两位是怎么扯到一块的姜甯是猜不到,不过邵苏开口打了招呼还能打折,姜甯当然不会拒绝,笑着回应了一句,但突然感觉旁边的气压变低了。 “走吧,上楼去看看。”,沈君尧嗓音低了两个度,突然就抬脚往楼上走。 沈直男有点酸,恐怕还记着邵苏给她送粉珠耳坠的事情。 姜甯对着邵苏和董惜惜挥了挥手急忙跟了过去,笑眯眯问沈君尧,“大人,你从前还非要我还钱呢,去花楼查案连银子都不想给,这下这么大方?难得邵苏给我们打折,能省钱呢,你就当我们占他便宜就好了嘛。” 沈君尧瞥了一眼一脸讨好的姜甯,看出她是想绕着弯哄自己,突然觉得邵苏这人也没那么碍眼了。 董惜惜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阶梯拐角,邵苏侧头低声朝她问道,“这两人,你怎么看?” “挺有趣,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别让那位等急了,消息得赶紧送过去。” “上去再说。” 邵苏直起脑袋“啪”一声收起扇子让小二把最近来的新货都送到雅间来,董惜惜巧笑嫣然靠在他肩膀上,两人心照不宣往里走。 沈君尧是靖国公世子又是指挥使,小二不敢怠慢他,姜甯要看端庄得体的他便选了一些金玉头面送上来,姜甯想着沈知意已经送过簪子了,那她就再选两个鬓边钗搭配就足够了。 她选了两对,一对金镶玉的,一对纯金的,正准备看看留下哪一对,沈君尧直接大手一挥让小二把两对都包了去付钱。 姜甯目瞪口呆拿着锦盒坐上马车,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就这么三刻钟不到,沈君尧就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如果他没有在掌柜那儿让他照着邵苏说的打折的话,姜甯感觉沈指挥使就是个古代版的话少钱多霸总。 沈君尧头一回陪姑娘家买首饰也确实不太懂,他觉得付钱速度越快越能体现他对姜甯的喜欢,所以两人的头一回逛街购物迅速就结束了。 姜甯以为他争分夺秒是为了压缩时间去处理公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怕耽误他办事,拿了首饰被他送上马车都没有多说什么,留下一句“你注意安全”就被墨迟驾着车送回去了…… 只有墨迟在车前一头雾水。 主子不是特地腾了半个时辰陪姜姑娘逛街么,怎么才两刻钟多点就让他把姜姑娘送回去了,不会把人惹恼了吧,可姜姑娘的模样倒也不像生气啊…… 姜甯抱着锦盒回了镇府司,把东西收拾好,这下才想起来忘记问问明日几点要去面圣。曹奎和时均也不见了踪影,她思来想去只能告诉周婶,明日起床把她也叫起来,早起总比迟到好。 结果当天夜里她就知道自己不用太焦虑,沈指挥使都会替她安排好的,沈知意踩着月色带着两个丫鬟就过来了。 “我保证今晚不说话,我跟你一起睡,明日她们二人给你收拾一番再进宫。” 大概是屈于沈君尧的威信,沈知意真的说到做到,乖乖睡到天亮就爬起来喊姜甯起床洗漱,两个丫鬟手脚麻利替她穿衣梳头,再簪上发簪,铜镜里的人叫姜甯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8章 那嫡女在乡下庄子一住就是三年,过的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在十七岁那年又被接了回去。 嫡女以为自己的父亲还算有点良心,却不曾想是那妾室心肠歹毒想要磋磨她,回了府中的日子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干着粗活。 直到嫡女二十岁这年,成了正妻的妾室怀上了孩子,但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妾室却想借机将过失推在嫡女身上,指使了下人说是嫡女捂死了已死的男婴。 学子不分青红皂白大怒,要将嫡女赶出族谱,后来嫡女幸得贵人相助暂时脱离了那吃人的府邸,但却没能力为自己死去的母亲讨一个说法。 “圣人,这故事中的嫡女便是民女,那可怜的女子便是民女那有眼无珠的母亲。民女斗胆,在此求圣人赐一道圣旨让民女与姜家脱离关系再无瓜葛,并将亡母的嫁妆尽数取回。” 姜甯头一回跪在地上,语气十分诚恳哀婉,将受害人形象演到十成。 这些旧事在原主记忆里反复出现过很多回,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这仇能报就得报个干净彻底,一点好处都不能留给该死的姜家。 而且她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很大了,再不与姜家彻底脱离关系迟早会被姜家套上道德舆论的枷锁当货品一样嫁人,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360章 360 得偿所愿 姜甯姿态放得很低,头贴在地面硬生生咬了咬舌头挤出眼泪花,随后抬头眼泪汪汪朝圣人讨赏。 孝道和纯善一直是历朝历代备受推崇的,姜甯的母亲到死也不曾责怪她的夫婿,善良体贴。姜甯忍辱负重为母喊冤,视为极孝。两者都让圣人动容。 “世上竟有如此寡情薄幸是非不分的男子,还是我大庆的臣子?沈卿,姜甯的父亲到底是何人?” 圣人面露怒容当即就向沈君尧询问姜甯的身世,沈君尧知道姜甯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必定是想要向姜府报复,当即把姜序川的名字报了出来。 他说完还不忘朝姜甯看一眼,大有一副你快看我是不是很棒的讨赏模样,惹得姜甯差点绷不住要笑出来。 “是昭武校尉姜序川?”,圣人拧了拧眉毛,脸色更不好了。 姜甯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点头,并说不求其他,只求脱离姜家取回嫁妆并不需要惩处姜家,她也明白姜序川是官,不能随意罢免降罪。 圣人见她聪慧懂事又能体谅旁人,顿时觉得姜序川更让人不齿,大手一挥就答应了,圣旨刷刷写好就按上玉玺,胡公公亲自交到了姜甯手上。 姜甯双手捧着那圣旨高呼谢恩,心里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此后,再也无人能钳制她的自由了。 随后圣人问了曹奎的愿望,曹奎结结巴巴说想要点钱财因为夫人快生了,想给她买点好的补补身子,圣人朗声笑着说他踏实可靠,赐下了纹银百两。 而到了时均这里,圣人先是停了一下,看了他几眼随后才问他可是想要替时家翻案。 时均没想到圣人竟然认出了他,当即跪下,“求圣人成全。” 圣人想起当年之事依然觉得一阵头疼,但金口玉言允诺给赏赐也不好出尔反尔,沈君尧看出他的为难,突然开口递上台阶。 “圣人,臣当时侦破女颅针一案恰巧就在走马坡旧案之地,当地的村民曾说碰上了阴兵借道,臣当时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细查,臣斗胆向圣人请旨调查阴兵借道一案。” 沈君尧虽然没有明说阴兵借道一案与时家旧案有关,但圣人到底是天子哪里能不懂他的暗示,既然师出有名,又两人同求一个愿望,他也就没有拦着的必要了。 若是查出来了,那便可以还时家一个清白也算是功德一桩。 若是没查出来那也不影响什么,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查阴兵借道并不是偷粮叛国案,御宁卫司诡案,名正言顺。 “罢了,那就准你们查阴兵借道一案,只是得低调一些,莫要让朕收到参你的折子。” 得到圣人的首肯,时均整个人激动得行了磕头大礼,沈君尧一直捏紧的拳头也放松下来,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从宫里出来之后四人都满脸笑意,姜甯是一想到晚点就可以回去姜府看大戏,整个人就兴奋到恨不得立刻狂奔去姜府。 镇府司里那个说被猫妖索命的人还在等着,又暂时没有尸体出现,沈君尧便让墨迟送姜甯回去姜府处理事情,自己领着曹奎和时均先去了解清楚这猫妖事件的来龙去脉。 神经兮兮的男人名叫凌平,是住在城北的一个赌坊打手,所有的怪事都要从他杀了一只黑猫说起。 第361章 361 猫的复仇 凌平是个打手,平日里就可以说得上就是个地痞无赖,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 他的隔壁住了一个老婆子,姓钟,养了一屋子的猫儿。 这些猫儿恼人得很,时常东蹿西跳翻到凌平家中,打碎东西,偷吃食物那是日日都有,凌平因为这些猫没少跟钟婆婆吵。 后来依然是因为猫的小矛盾,凌平彻底跟钟婆婆撕破了脸,怪事开始发生。 大约是二十天之前,有一只浑身漆黑的金瞳野猫跳进了凌平家中,凌平记得那猫与钟婆婆家的一只白猫时常出双入对,显然是那只白猫的相好。 虽然钟婆婆不让自家的猫再进出院子,但拦不住那黑猫来找白猫,黑猫进不去钟婆婆家就在凌平家捣乱,把凌平他爹的牌位从桌上弄了下来,摔成了两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09章 因为这个事凌平气得当天就提了刀上门去找钟婆婆要说法,哪知道钟婆婆说自家的猫没出去,别的猫惹了事与她无关直接将门关上,凌平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回家气得劈了一夜的柴。 没想到那黑猫就跟通了人性一般,它知道白猫出不来就天天跳进凌平家中,蹲在墙壁上跟白猫隔着网幽会,总是把凌平家弄得一团乱。 凌平蹲了两天可算把那黑猫逮住了,一怒之下就把黑猫弄死了。 然而黑猫时候的第二天,诡物就开始找上了他。 次日一早凌平开门出去,发现自家门口出现了一坨猫粪,腥臭难闻就这么躺在他的木门前。 而更为诡异的是,猫粪边上是一只无头死老鼠。 当时他不以为意,以为只是野猫的杰作,清理之后就出门去了,没想到隔天早上再出门,猫粪和死老鼠又出现了。 奇怪的是,无头死老鼠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凌平当时已经有些害怕了,觉得是钟婆婆在恐吓他,随即就去钟婆婆家敲门,没想到她人压根不在,听人说昨天一早就出去了,压根没回来,说是去道观了。 这样的情况让凌平担心自己被脏东西盯上了,又去求了道符回家挂着,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第三天早上出门,他依然发现了门口的猫粪和死老鼠。 这次无头死老鼠的数量变成了三只。 凌平害怕了,恰好钟婆婆去了道观便让他觉得必定是钟婆婆联合那死去的黑猫想要害他,他又去了好几家道观求符,挂了满满一脖子,再出门就发现死老鼠没有出现了。 当时凌平以为事情结束了,庆幸了几日,没想到诡异之事又继续了起来,只是这次没有死老鼠了,换来的是更多的猫粪和猫尿,他的屋外臭气熏天,路过的人怨声载道。 凌平发现越来越多的猫蹿进他的屋子,屋外的猫粪怎么清理都清不完,他开始觉得家中四处的角落里都有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近日来情况越发严重,他见着光就开始恐惧,但夜里又因为害怕夜不能寐,门口还会时不时传来猫在他家门口磨爪子那种尖利刺耳的抓挠声,他彻底被逼得快要崩溃了。 他四处打听,从一个养猫人嘴里得知猫很是记仇,黑猫又最是不详,恐怕是当初他杀了那只黑猫化作猫妖,回来找他复仇了。 凌平求助了不少道人都没找到解决的办法,那养猫的人便告诉他猫不喜亮红色,于是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日日披着一块红布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因为姜甯他们连破诡案早已名声在外,凌平便觉得只有镇府司的御宁卫能救他一命了,索性就趁着白天光线最好诡物避让的时辰披着红布带上斗笠就往镇府司来求助了。 “大人,求你们救救小人,那猫不肯放过我啊!”,凌平额头都磕红了,双手死死拽着身上的红布生怕滑落导致自己被猫妖发现,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 沈君尧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了片刻,开口问道,“既然屋子有问题,你为何不搬离?哪怕去亲友家中暂住一段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凌平闻言苦笑起来,“我家中就死剩我一个了,我又是个打手,哪有什么朋友,不住自己屋里就只能去睡大街了。外头宵禁,我还能去哪里啊……” 沈君尧吩咐曹奎记下凌平家中地址等姜甯回来之后带她一并过去,自己则跟时均随凌平前往他所住的灰鼠巷一探究竟。 第362章 362 吐气扬眉 沈君尧和时均出发去了灰鼠巷,曹奎先把赏银送回家才赶往姜府找姜甯。 姜府门前的场景就十分精彩了。 几个禁卫军正在往板车上搬箱子,一对中年男女正站在门口,男的一脸愤怒正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女的咬紧嘴唇依偎在男人怀中梨花带雨。 姜甯就跟一只开屏孔雀似的,双手叉腰站在一名内侍旁边,一脸得意盯着门口那两人,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圣人下了旨还从宫里调了一个内侍和几名禁卫军出来帮姜甯处理这个事情,姜甯回去镇府司的路上这些宫里的人已经出发在姜府等着她了。 如今吃进去的钱财要尽数吐出来,姜甯也脱离了姜府的掌控,姜序川还被内侍带来的圣人口谕训斥了一番,丢脸丢到了太奶奶家。 “姜序川,周公公已经帮我核算过我娘的嫁妆单子了,除了这些商铺地契和银钱摆设,还有几个贵重摆件不知所踪,你是想折算成银子给我,还是物归原主?” 姜甯故意等出了姜府门口才朝他们质问缺失的东西,禁卫军和内侍出动早就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群众,一个个挤在门口围观,姜序川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绿,活脱脱一个变脸绝活人。 “姜家养你二十年,花在你身上的一分一毫都是银子,如今你逼着我们吐出了全部的家财,还要朝我讨要区区几个摆件?你祖母都被你气得晕倒在床起不来身了,毫无孝道可言,你也不怕被上天责罚?” 圣人下旨让姜家还钱,姜序川这些年用着姜甯母亲的嫁妆升官发财养着府里,钱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那些贵重摆件也被拿去充面子送礼了,亏得姜甯的母亲嫁妆里多是商铺地契他姜序川没有拿去典当,否则还真一项都还不出来。 如今突然让他将所有的钱财吐出来,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东拼西凑典当了继妻刘雪莹不少首饰,又让她把自己嫁妆全拿出来倒贴了才补上了银子的窟窿,但已经送出去的那些个摆件可就拉不下脸要回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0章 因为这个事情,姜序川的母亲刘氏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姜家爱面子,苛待嫡女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姜甯被接回来住之后连出门的机会都极少没人知道她这号人物,外头的人不知道发生何事都在指指点点说她是个白眼狼。 姜甯如今也是有圣旨撑腰的人了,哪里还用在姜家面前猥琐发育,当即清了清嗓子吆喝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别错过了,都来听听这姜老爷是怎样一个宠妾灭妻的大人物。” 她穿着贵气,又有内侍随行,旁边的人便渐渐围拢过来,在姜序川夫妇脸色越来越白的情况下,姜甯把他们干的丑事绘声绘色说了出来。 内侍和禁卫军在此,姜甯说的又都是实话,姜序川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下围观人群都沸腾了,一个个开始指责姜序川夫妇不要脸,用了人家的嫁妆还虐待人家留下的女儿,猪狗不如。 “够了!那几个破摆件的钱我过几日就让人送去给你,快带着你的东西离开姜府!”,姜序川终究是忍不住了,张嘴吼了起来,怀里的刘雪莹气得硬生生撕烂了手里的帕子。 “五天之内限你把东西或者折算的银子送到南烟小楼,那几个摆件我会让人去估价的,少一分钱,我都会来姜府讨。” 留下这句话姜甯才抬头挺胸带着禁卫军拉着东西离开,目的地就是她嘴里的南烟小楼。 姜甯的母亲当年是商贾之女,虽然不是庆京富户但也算有些小钱,陪嫁单中的地契除了庆京郊外的一些土地和一家农庄,最值钱的就是位于城南的茶叶铺子,也就是这个南烟小楼。 这南烟小楼前头是铺面,后头是一个两进的小宅,用来居住刚刚好。 带着银子和地契,姜甯欢欢喜喜往城南去,曹奎急忙追了过去把猫妖的案情给她说了一遍,姜甯心中十分纳闷,就这情况估摸着也用不着她去验尸吧……压根没死人啊。 然而心里吐槽归吐槽,公务员该干的话还是得干。东西安置好了,姜甯掏了银子谢过周公公和几位禁卫军,立刻跟着曹奎赶往灰鼠巷。 沈君尧和时均早就到达了,才走到巷子的中部,鼻端就已经能闻到扑鼻的腥臭,幸亏天气渐凉,否则闷热会将臭气熏蒸而出,更加难忍。 凌平捏紧红布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带着沈君尧他们一路往里头走,“大人,那些邻居们都要恨死我了,但真的不是我的错。是钟婆婆,要不是她养猫引来该死的猫妖,我也不会被害成这样。” 沈君尧没有接话,四处观察着巷子的情况一路深入,经过一个木门之时,他听见了里头传来阵阵猫叫。 第363章 363 爱猫之家 “大人,就是这里。”,凌平声音传来拉回了沈君尧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前方。 凌平的房子就在旁边,显然这猫叫阵阵的屋子里住的就是他所说的钟婆婆。 时均也注意到了旁边的猫叫,但他发现钟婆婆家门前却没有任何猫粪,那些秽物全都是沿着凌平的屋子排放的,门前尤其多。 凌平把门打开把他们二人迎进去,沈君尧抬腿跨过门外那些粪便探身进屋,里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子不大,就一个堂屋和一个小院,院子里的灶台上铺了厚厚一层灰看样子是早就不生火做饭了。 院内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黄符,堂屋的门上直接用朱砂写了红符,窗户全用红布蒙上了,踏进堂屋的时候漆黑一片,不点灯就跟夜间区别不大。 “大人,那猫妖根本防不住,我把门窗都堵上了,它还是会进屋来,夜里还会有野猫蹿进屋里来,我已经好几个夜里睡不好觉了……” 凌平一直跟在旁边絮絮叨叨自己的惨况,沈君尧耳朵听着,眼睛则是一直在观察房子。 这屋子的范围较小,墙壁是石块垒成的,表面凹凸不平高度也不算很高,如果猫要跳上墙壁进入凌平家中确实轻而易举。 凌平一直强调自己就跟钟婆婆有过节,但被他杀死的黑猫并不是钟婆婆养的,不过是一只野猫,所以不排除他与别人结怨,别人故意将凶手引向钟婆婆的可能。 “去向钟婆婆询问一下供词吧。” 屋里气味太重,尽管沈君尧已经见惯了各种场面也仍然忍不住想尽快离开,他叫上时均敲响了旁边钟婆婆家的大门。 一下,两下,时均足足敲到第五回 里头才传来脚步声,猫叫声也渐渐躁动起来。 “咯吱”,木门缓缓打开,一张老人家的脸露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时均挂上微笑先亮出了身份,随后温和地解释想要询问一些问题,钟婆婆倒没有抗拒,只让他们稍等片刻就把门关上了,随后里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等了片刻,门再次打开,这回不是一条缝了,是整扇门敞开,不过钟婆婆站在门口挂上了一张绳子结成的网。 “两位大人见谅,我屋里的猫实在多,又无法全困着,要是不把网栓起来恐怕就要逃出去了闹事了,委屈你们二人掀开网迅速一点儿穿过来了。” 沈君尧低头之际已经能看见钟婆婆身后来回蹿跳的猫儿们,正一个个挤在她脚边伺机而动,似乎随时准备着要冲出门去。 钟婆婆躬着身子张开双臂将猫尽量往里头赶,时均和沈君尧趁机闪身而入,沈君尧转身后甚至还贴心地将网的边角挂好,防止猫儿逃出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1章 院子里的情况简直叫时均目瞪口呆。 钟婆婆的屋子比凌平大了两倍不止,院子极宽敞,除了堂屋还有一个专门的小屋做厨房,整个院子里都是猫儿的身影。 黄色,白的,玳瑁,黑白,灰的,间色的,各种各样的猫儿窝藏蹿跳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当中有怕生的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也有胆子大已经迈着猫步凑近沈君尧和时均了,整个院子看下来,少说也有二十来只猫。 “两位官爷别害怕,我这猫儿挺乖的不会随便攻击人,我去给你们搬两张板凳来。” 钟婆婆看着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虽然身形有些佝偻但是精神矍铄,时均跟上去主动搬了三张板凳,三人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婆婆,隔壁的凌平遇上了猫妖,此事你应该有所耳闻。” 听着时均的话钟婆婆当即点点头,“当然知道,因为这事他一直怪我,可我是真的冤。我若是有本事招来猫妖,那还何必受他的气那么久。官爷啊,我真的没有施什么诡术。” 钟婆婆语气很是无奈,她知道这事情不说清楚怕是脏水就要一直往自己身上泼了,于是便把跟凌平的过节交代了出来。 在她的口中,沈君尧听到了一个与凌平所说的故事存在着差异的版本。 凌平根本就不是因为猫的问题跟钟婆婆积怨已久,是因为钟婆婆不再上他的当给他送钱花,这才是他恼羞成怒撕破脸的原因。 第364章 364 厚颜无耻 钟婆婆是个孤寡老人,丈夫早年离世,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又死于疾病,她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一直独居在这个丈夫留下的小屋里。 他的儿子没生病之前是个胭脂制作师傅,手艺极佳赚的银子都攒着留给了她,钟婆婆用这些银子跟人开了一家小小的酒馆,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安稳。 没了孩子她便开始爱上养猫,遇上流浪在外的猫儿总是不忍心就一只一只收养了下来,日积月累就成了如今这个规模。 但是猫儿不是人,并不能时刻听从命令,它们有些性子活泼好动喜欢四攀爬跳跃,到了交配季节更是通宵叫个不停,惹得旁边的凌平十分不满。 钟婆婆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时常送些吃的喝的给凌平,久而久之凌平的怨气倒也平息了不少。 灰鼠巷的邻居们大都是好说话的人,钟婆婆隔壁住的另一户邻居也不曾嫌弃过她的猫动静大,再加上钟婆婆每回把猫放出去都会将猫粪捡了避免被人误踩,大家对她印象都非常好。 后来有一回钟婆婆的猫不小心跳进凌平家中打碎了他的一只茶杯,凌平气急败坏上门来讨说法,钟婆婆立刻就摸出了铜板赔了茶杯的钱。 大概是因为钟婆婆的爽快,凌平食髓知味了。 他开始想法设法讹钟婆婆赔偿,明明没有猫儿去他家中,但他却把所有坏了的东西都算在钟婆婆头上。 钟婆婆从前都是开着门的,猫儿来去自由,但它们玩归玩,极少离开灰鼠巷,大多是在巷子里跑一圈又回来了。 凌平却日日都上门,今天说家中的吃食被猫偷吃了,明天说钱袋子不知道被猫扒拉到哪里去钱也丢了,后面甚至衣衫开线坏了都说是猫咬坏的。 猫儿在钟婆婆家中从未出现凌平所说的情况,虽然她觉得自己的猫不至于这样顽劣不堪,但没有证据也只能一直频频掏钱赔偿。 几天下来就赔出去了整整一两银子。 钟婆婆与人合作的酒馆一个月分得的盈利也才一两银子多一些,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住在隔壁的姑娘就建议婆婆将猫儿圈在院中算了,总比一直赔偿要好一些。 虽然无奈还有些委屈猫儿,但钟婆婆也只能照着做了。 隔壁的姑娘是个心善的,用草绳帮钟婆婆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钟婆婆又喊来巷子里的一个邻居帮着把网挂到了院子的墙上。 巨大的网将钟婆婆的整个院子上空都封闭了起来,又用剩余的部门把门也网了起来,这样一来猫儿们就再也无法跳到凌平家去了。 因为这个事情凌平再也没有借口向钟婆婆讹钱了,但野猫的出没是钟婆婆无法控制的。 出事的那只黑猫就是一只在其他巷子里出没的野猫。 那只黑猫钟婆婆是认得的,黑不溜秋煤球一样,十分喜爱她屋里的一只白猫,每日都越过墙头来与白猫玩闹。 但是因为拉了网,白猫出不去了,黑猫便开始跳上墙壁蹲在凌平和钟婆婆屋子中间的墙壁上与网内的白猫相约。 黑猫每次都是踩着凌平家的墙进出,某天凌平愤怒拍门说黑猫把他父亲的牌位摔在了地上,这对死者是大不敬,要钟婆婆赔三两银子。 住在钟婆婆隔壁的姑娘听不下去出来就说那猫压根不是钟婆婆的,凭什么让钟婆婆赔钱。 凌平话题一扯就说是因为钟婆婆养了白猫才引来了黑猫,理应钟婆婆赔钱。 钟婆婆无奈得不得了,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把房子卖了,找个乡下院子住着更舒心一些。 隔壁的姑娘不让钟婆婆赔钱把凌平赶回去了,凌平心里记恨着呢,在家等了两天终于逮住了那溜上墙头的黑猫。 因为钟婆婆是不愿意再让他讹钱了,凌平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当天夜里就在家中杀了那只黑猫。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2章 猫的惨叫声响了大半夜,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一早钟婆婆想要出门去买些米面,但一开门就被门前挂着的东西吓得肝胆俱裂跌坐到了地上。 丧心病狂的凌平把黑猫杀死之后将它剥了皮挂在了钟婆婆家门前,地面上的泥土早已被血迹浸成了黑褐色。 钟婆婆的尖叫引来了隔壁的姑娘,凌平站在自己门口贱兮兮朝着钟婆婆笑,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第365章 365 猫奴 凌平极为残忍地杀死了黑猫并将猫挂在门口吓唬钟婆婆,钟婆婆年纪大了,当时就惊呼起来。 等隔壁的姑娘赶过来时凌平还没有走,站在门口念叨着,钟婆婆从他嘴型里看出来了,凌平在说“活该,吓不死你个老不死的。” 一大早的就闹出这么一回事,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恩怨了,那个帮着搭网的邻居也赶了过来,最后还是他帮着处理了黑猫的尸体。 也就是那一天之后,凌平就开始遇上诡事了。 钟婆婆言语间很是无奈,她对这个邻居从无恶意,但邻居却因为钱恨不得她去死。 “那天事发突然,我开门的时候被吓着了没来得及拉门口的网,那白猫冲了出去就要抓挠凌平。猫是很记仇的,白猫恐怕也知道凌平杀了它的朋友,恼火着呢,幸亏我动作快把它扯了回来,还差点闪着腰。” 院子里的猫儿似乎已经适应了沈君尧和时均的存在,慢慢在两人身边踱步游走,其中一只胆子大的橘猫已经贴到了沈君尧脚边用脖子蹭了蹭他的云靴。 “婆婆,这两个叔叔是谁啊?” 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矮小的声音从堂屋里头走了出来,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看起来约摸五六岁的样子。 钟婆婆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过去牵她的手,“这是御宁卫的官大人,你先在里头坐着,婆婆去给你拿个芝麻糖吃。” 小女孩长得圆润讨喜,刚睡醒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福娃。 她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怯生生躲回了堂屋里,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去看沈君尧和时均。 钟婆婆把糖拿了进去,转身出来的时候沈君尧询问这小丫头是谁,因为凌平提过,钟婆婆是独居老人。 “这就是隔壁徐小沫的妹妹,叫徐丫丫。小沫去干活不方便带着她,白天都是寄放在我家中。” 徐小沫。 沈君尧目光落在已经躺在他脚边开始翻肚皮的胖橘猫,脑子里还记得凌平没提起过这个人,只是从钟婆婆的话中不难看出,这个姑娘帮了她很多回,跟凌平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猫妖出现的时间都是夜里,而庆京有宵禁,在加上这几日平阳王进京戒备更是森严,夜里也有御宁卫在附近巡守,回头得去询问是否有同僚看见可疑之人。 钟婆婆算得上有作案动机,而她正好就住在凌平隔壁,夜里偷偷出去伪造猫妖出现倒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我们两个能进来吗?”,沈君尧还在思考之际,曹奎站在外头隔着网出声询问。姜甯站在他旁边连飞鱼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一看就是匆匆赶过来的。 他们二人本来是要越过这个屋子直奔隔壁凌平家中的,但姜甯视野一扫就看到了这屋里那身显眼的红衣,急忙拉着曹奎停了下来。 沈君尧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进来,钟婆婆急忙又起身去赶猫给二人制造快速进来的机会。 脚边那只胖橘猫倒像个无所畏惧的,依然直挺挺继续躺着,尾巴一摇一摇蹭上了沈君尧的靴子。 就在所有人视线都落在屋外的两人身上时,沈君尧动作迅速伸手摸了两把胖橘的肚子,嘴角虽然抿得死紧但眼神透露出心满意足的光。 这柔软的肚子,这厚实光滑的皮毛,猫儿真的是太可爱了! 没人知道,沈指挥使是个十分爱猫的人,但是碍于自己板正严肃的职业一直没敢暴露于人前。 钟婆婆这家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仙境,吸猫人狂喜。 姜甯进来之后橘猫也没有起身依然躺着,她也蹲下摸了个畅快,胖橘舒服得发出了呼噜声,沈君尧瞬间对姜甯肃然起敬。 不愧是他看中的姑娘,连撸猫的手法都是一流的。 姜甯不晓得沈指挥使在想什么,安静蹲在旁边随手摸着橘猫听时均发问,他问钟婆婆在死老鼠出现的那三日可有不在场证明。 钟婆婆想了想急忙说有,“前后两天我都在家中,但中间那日我去了雁回峰上的出云道观。年纪大了爬得太累,当夜住在了道观里,第二日下午才回来的。” 出云道观,姜甯还印象深刻。 当初神罚案她第一次爬那条阶梯险些累死,第二次被沈指挥使夹在咯吱窝底下拎上去感叹他轻功了得。 那阶梯又长又高,以钟婆婆的年纪,爬上去确实更大的可能是歇息一晚第二天再下山。 钟婆婆说道观里的人可以替她作证,如果查证之后属实,那伪装猫妖的恐怕另有其人。 第366章 366 谣言猛于虎 了解一个人除了向本人询问,另一个办法就是询问他身边的人。 沈君尧让曹奎和时均去隔壁询问凌平可还有什么仇人,自己则跟姜甯留下来向钟婆婆打听。 凌平和钟婆婆比邻而居许多年了,他的事情钟婆婆确实也知道不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3章 当沈君尧提及仇人之事,钟婆婆又开始叹气。 “凌平这人,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这灰鼠巷里就随手抓一个邻居都跟他有过节,就看大小罢了。” “那徐小沫与他关系如何?” 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沈君尧的语气是带点漫不经心的,但钟婆婆却还是意识到他怀疑上徐小沫了。 “官大人,小沫跟他关系不好也是因为我,但小沫不是那种人,她也没时间去折腾这种事的。” “所以徐小沫跟凌平确实有过节,听你的语气,似乎不是小问题。”,钟婆婆的语气很着急,沈君尧的怀疑得到证实,语气也从疑问变成了陈述。 “是凌平欺负我姐姐!你们跟他一样都是坏人,你们走!” 堂屋里的徐丫丫突然跑了出来,顺手就捡起门边的一把扫帚往姜甯他们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沈君尧拧眉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扫帚把姜甯拽到了自己身后护住。 钟婆婆吓得大惊失色急忙拉着徐丫丫跪了下来,“官大人她就是个孩子,你别同她计较,确实是凌平欺负小沫在先,怪不得人啊。” 一老一小跪在面前,老的瑟瑟发抖,小的一脸愤怒,沈君尧看了一眼被他动作惊得起身蹿走的胖橘,只觉得有些头疼。 “起来说话。我并没有说徐小沫是凶徒,但凌平遇上猫妖一事必定是与他结怨之人安排的,徐小沫如果与凌平不合,又没有不在场证明,我自然是要查证的。” 姜甯伸手去扶起钟婆婆,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旁的徐丫丫眨巴着眼睛一脸戒备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事怪我,都是因为替我打抱不平才让小沫遭了殃。凌平这人心胸狭窄卑鄙无耻,小沫的名节全让他毁了。” 这个朝代女子的名节被看得很重,姜甯完全想不到凌平这人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就因为徐小沫帮着钟婆婆拦住了他讹钱的机会,他便到处造徐小沫的黄谣。 徐小沫父母早亡只给她留下一个年纪尚小的妹妹,她起早贪黑做豆腐豆浆出去卖钱养活了自己和幺妹。 钟婆婆见她们两个小丫头无依无靠,自己膝下又没了孩子,对她们就分外疼惜,吃的用的没少给她们送。 徐小沫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时常帮着钟婆婆砍柴打水采买,三个人和乐融融。 凌平讹诈发生之后徐小沫当即就帮钟婆婆织好网杜绝了后患,就因为这件事凌平怀恨在心,他开始在巷子里和外头买豆腐的人附近说徐小沫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他四处传谣说徐小沫年纪轻轻就能把豆腐卖到别人的铺子里,还有人专门过来就为了喝碗豆浆,一看就是拿身体换的,还说见着那些男的来买豆浆豆腐徐小沫就跟他们一个个眉来眼去的。 徐小沫一开始完全没把这些谣言当一回事专心做自己的买卖,然而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谣言所造成的影响远超她的想象。 一开始是两家日日跟她订购豆腐的小店委婉地拒绝了她以后供货,随后就是那些时常来光顾她买豆腐的妇人通通避她如蛇蝎,见着她就是一脸嫌弃厌恶的模样。 再到后来开始有各色各样的光棍纨绔跑到她的摊位前来买豆浆,一个个嬉闹着问她要买几碗才能跟她睡一宿,更有一回她收摊回家被一个男子尾随逼在墙角摸了脸蛋。 那男的后来被人赶跑时还叫嚣着说徐小沫都被人睡烂了,被他摸摸又不会少块肉,装什么贞洁烈女。 因为这些事,徐小沫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在城北继续做生意了。 但是家中还有年幼的妹妹要养活,她没功夫伤春悲秋,只能选择更早起床做豆腐和豆浆,挑着扁担去更远的城西做买卖,每日天还没亮就要出门,夜已经深了才能赶回家。 对此凌平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自己干得十分漂亮,一次次在遇上徐小沫时嘲讽她,说她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遭报应。 徐小沫恨得牙痒痒,但是两人体型悬殊大,她又要顾念幼妹,最后只能一次次咬着牙硬忍着。 也是因为她无法在灰鼠巷附近做买卖了,徐丫丫才托付在了钟婆婆家中,一切都是凌平那张贱嘴造成的。 听到这里姜甯已经火冒三丈了,心里觉得要是真的有猫妖最好,赶紧把凌平这贱人给收了吧。 然而她和沈君尧现在还是食君俸禄的御宁卫,案子落在了头上不得不查,徐小沫有作案动机,如今只能找上她询问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了。 第367章 367 死老鼠也是尸 几人聊得认真,那只胖橘猫不知何时又慢悠悠躺回了沈君尧脚下,尾巴又卷上了他的靴子。 沈君尧准备起身的时候眼神胶在它壮实的身躯上,只觉得手一阵发痒。 真的好想再摸一把。 “官大人,你是不是喜欢元宝?那你摸摸它吧,它很乖不咬人的。” 三个成人都在专心聊案子,只有小丫丫听不太懂在一旁观察大家,她感觉这位官大人应该是很喜欢胖橘猫的,下意识就开口问了一句。 姜甯顺着她的话去看沈指挥使,发现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居然有一种隐忍的感觉,很明显那不是怕胖橘咬他……是想摸不好意思出手啊! “大人,想摸就摸吧,我保证不会告诉曹千户和时百户,一定帮你维持住你高冷严肃的人设。”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4章 姜甯压低声音在沈君尧耳边嘀咕,虽然她强忍着笑意但那抽搐一样的嘴角还是落在了沈君尧的眼神余光里。 钟婆婆也误会沈君尧怕被咬,蹲下去就把胖橘捞了起来,“官大人,你瞧瞧,它真的挺乖,不咬人的。” 堂堂御宁卫指挥使,威风八面的沈煞神,居然被人误会是……怕猫。 这叫他如何能忍? 看着眼前被举起来拉成长条状的胖橘,沈君尧喉头一滚,伸出手摸了上去。 顺滑扎实的手感,丝绒一般的触感,这美妙的感觉,叫他欲罢不能啊! 胖橘很懂事,沈君尧摸下来,它就打呼噜,钟婆婆看他似乎也不是害怕的样子便把胖橘放到了他手上,沈君尧抱着扎扎实实的肥猫,感觉妙不可言。 姜甯在旁边只觉得沈指挥使除了公文原来还有别的爱好的,例如猫。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排在公文和猫的中间,还是排在猫的后面。 心满意足撸了一把猫,沈君尧跟钟婆婆道别之后才领着姜甯去跟曹、时二人汇合。 曹奎很是擅长盘问供词,他引导着凌平把自己干活的赌坊以及结怨比较深的人都问了出来,其中却不包括徐小沫的事情。 看来在凌平眼中,这并不算是大事,这更叫姜甯恨得牙痒。 徐小沫的情况要去核实,曹奎问出来两个跟凌平结怨颇深的赌徒也要走访调查,沈君尧迅速安排了每个人的任务。 平阳王已经在昨日悄无声息离京了,曹奎可以调派人手前往盘查那两个与凌平结怨最深的人,时均带人去核实徐小沫的情况,而姜甯则是查验一下被处理掉的老鼠尸体…… 在沈指挥使眼里,老鼠的尸体也是尸体,姜甯验一验也是应该的。 无头老鼠出现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有十几天了,如果埋了早就腐烂得差不多了,要是扔在垃圾堆里更不可能找到了,姜甯并不认为还能查出什么。 但她显然低估了凌平的恐惧之心。 因为手段残忍杀害了黑猫,连着三天出现无头老鼠,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第三天的那三只无头老鼠他并没有随便扔掉,而是在郊外找了个所谓的风水宝地将老鼠埋了。 凌平不愿出门,说是已过正午阳气开始减弱了,去往郊外回城的时候又接近黄昏,届时猫妖找上他必定会小命不保,死活不愿去找鼠尸,最后只画了一份简易地图给姜甯就把两人送出去了。 马车已经被曹奎和时均驶回去了,姜甯只能苦哈哈跟着沈指挥使步行去郊外,两人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姜甯差点腿都废了,沈君尧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体能确实差了点,送你的木人桩可有用起来?”,沈君尧眼神放在手中的地图上,随口一问。 姜甯感觉自己额上出现了三根黑线,“用了……”,虽然运用的场景不太对,拿来挂衣服了。 两人根据凌平所画的地图总算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老鼠的尸体,挖开土坑的时候里面还埋着一张黄符。 十几天了,又埋在微生物繁多的泥土里,那三只老鼠的尸体早就腐烂得看不出外观了。部分骨头裸露在外,只剩残余的腐肉粘连着,腥臭扑鼻。 姜甯并没有带来工具箱,沈君尧来时已经考虑到了便在附近的百姓手里买了一个小盒子和手套,姜甯带上手套捡起尸体准备带回去镇府司细看。 就在她掏出第一只老鼠尸体的时候,连接着头和躯干的骨头裸露出来,她仔细看了一眼急忙将它放进盒子里,转头就去查看另外两只的骨头。 不出她所料,这三只无头鼠尸都是被人为制造的。 “虽然骨头很小,但还能勉强看出连接头和身体的骨头的切面非常平整,猫和其他动物的啃咬会留下齿痕或参差不齐,这明显就是一刀切断的。” 最后一只老鼠尸体也放进了盒子里,它略显异常的尾巴也引起了姜甯的注意。 第368章 368 处理活鼠的手法 三只死鼠被整整齐齐带回了镇府司,沈君尧站在桌边看着姜甯检查。 姜甯不是兽医,对老鼠的了解程度都是来源于实验室的小白鼠,所以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能查出多少端倪来,但是平整的骨头切口让她意识到这猫妖必定是一个人。 但是老鼠的骨头十分瘦小脆弱,几乎所有的成年人用刀砍下去都能造成光滑的骨头侧切面,这并不能用来判断制造者的体型。 死鼠的头虽然被切掉了,但是从切割位置来看下手的人并不清楚老鼠的构造,只是目测了距离切下头部。 虽然三只鼠尸肉眼看上去都是头被切掉了,但实际上只有一只是真的被切掉了整个头,还有两只切除的部位在颈椎往上的顶尖骨部分。 又因为切除头部的时候老鼠的肉还存在,所以制造的人和凌平都没有发现切除的位置还是稍有不同的。 姜甯穿戴好防护,用尖刀小心翼翼剔除了老鼠颈椎骨上残余的腐肉,在骨头彻底裸露出全部的瞬间,她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制造无头老鼠的人看起来还挺熟悉老鼠的处死方法,知道如何保持完成杀死一只老鼠,难怪凌平说老鼠除了没有头,其余地方都是完整的。” 沈君尧闻言来了兴趣,凑过来仔细观察,挑了挑眉毛示意姜甯仔细解释一番。 “在树底下将老鼠尸体捡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只的尾巴断了,断开的地方并不是整齐的,不是被切断的。老鼠在应激的时候会断尾求生,但这只老鼠的尾巴断在了尖端的位置,不太符合断尾求生的情况,是被人不小心扯断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5章 就是因为这个尾巴断掉的位置有些异常,姜甯当时就想到了一个实验室的手法。 她读大学的时候时常用小白鼠和大白鼠进行实验,有些实验完成之后小鼠还是活的,需要人为处死避免逃窜出去造成意外事故。 为了简便快捷处理小鼠,她们有一个专门的手法,颈椎脱臼法。 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紧小鼠的头部,借着手掌力气将小鼠按压在桌面上,随后另一只手捏紧小鼠尾巴以斜向上三十度的方向提起来,借用巧劲快速拉扯一下。 这是为了使小鼠颈椎错位脱臼,造成脊髓与脑髓断离,小鼠就会瞬间死亡。 方才她剔除了腐肉,在两只死鼠的颈椎骨上发现了错位脱臼的痕迹,注意证明处理老鼠的人是有手法的。 姜甯将手法概括成扯断了老鼠的颈椎老鼠就会死亡,沈君尧从不怀疑她的验尸技巧,立刻就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懂得处理活老鼠的职位。 大庆并不像后世,有专门的灭鼠人和公司,为了防止鼠患一般都是采用砒霜毒鼠,会专门将活鼠弄死的人似乎并不常见,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什么人会做这些。 毕竟直接毒死再焚烧尸体可比把活着的老鼠徒手弄死要简单快捷许多。 姜甯则是开始思考,难不成除了她,大庆还有其他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 处理了老鼠之后姜甯煮了一大锅热水,将所有的检验刀具以及防护用具都投进了锅里仔细煮了一番,毕竟老鼠携带很多致病细菌,她可不想得鼠疫。 在她处理工具期间沈君尧则是去安排人手走访巡查懂得处理活鼠的人。 等姜甯全部整理妥当天色都暗下来了,她还是穿着那身衣裳去了食堂吃饭,周围的同僚见着她全是一阵吹捧。 老赵给她碗里多加了一颗卤蛋,笑眯眯道,“姑娘家的就是脸色红润些更好看,瞧你刚来的时候一副皮包骨的瘦猴模样,现在可是圆润多了。” 他的这番话突然让姜甯意识到自己也有屋子和小产业的人了,日后估计是不太方便再一直赖在镇府司住着了。 但是老赵的手艺是真的好,周婶她们也特别关照自己,姜甯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沈君尧踏进食堂的时候就见着她坐在角落里往嘴里塞米饭,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第369章 369 住哪儿? “饭菜不合胃口?” 姜甯正在纠结是回南烟小楼去住自己的大房子还是留在镇府司的公家宿舍,沈君尧端着饭菜坐了下来,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人,我在想日后住哪儿。毕竟我现在也是有钱的人了,姜家还了我六百多两,还有那些摆件地契和一家商铺,我还赖在镇府司占便宜也不好吧。” 没想到这一层,沈君尧倒是楞了一下,姜甯似乎一直住在镇府司,他从来没想过这姑娘哪天是会离开的。 如果姜甯搬去城南的南烟小楼住,这就意味着日后自己散职去见她的路程就要远上许多了。 但他公务繁重,处理完文书都月上中天了,再去南烟小楼,恐怕姜甯都已经歇下了。 一想到这里,沈君尧突然就有了私心,他貌似无意道,“镇府司的女院舍有的是位置,你依然可以住在镇府司。这样吃饭也方便些,毕竟老赵的手艺你是一直夸赞的,搬走的话要吃上新鲜的早点就得早许多时间出门上值了。” 沈指挥使居然让她留下来住,还用老赵对她进行美食诱惑?姜甯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动机。 她瞄了一眼周围,同僚们都在低着头猛扒饭没人留意她这边的角落,她便伸长脖子把头往沈君尧那边凑,“大人,你该不会是怕我住远了耽误夜里加班加点干活吧?你放心,猫妖案的老鼠尸体我真的认真检查了的,你要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你说,我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沈君尧还以为她想说什么,没想到她这脑子似乎没转过弯来,不是说散职之后不提公事吗,她这样倒是叫沈君尧觉得很为难。 女人说的话,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看来沈知意说得没错,你是真觉得我心中第一位的就是公文……”,沈君尧无奈摇了摇头,随后突然直楞愣看着姜甯,压低声音对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觉得南烟小楼太远了,我去看你并不不方便。” “哄”一声,姜甯感觉能听见自己血液冲脑脑门的声音,沈指挥使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直白,直白得让她招架不住。 “咳……咳咳……那,那我还是住镇府司吧……” 姜甯把猴屁股红一样的脸缩了回去,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回应了沈君尧,沈君尧心情大好,黝黑的凤眸里闪着细碎的星光。 沈君尧和姜甯二人冒着粉色泡泡在吃饭,隔壁那群大老爷们也没闲着,他们都快压抑不住嘴角的姨母笑了。 这群同僚虽然目不斜视一个个看似在认真干饭,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这两人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对话一字不落都进了附近几人的耳朵里,他们现在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出去把听到的猛料告诉其他兄弟们。 平阳王离开之后沈君尧还得处理桌上的公文堆积如山,他手上不停脑子却还能分心想一想姜甯,嘴角忍不住一直保持着笑意,外头路过的那些御宁卫们一个个都感觉指挥使被鬼附体了一般。 只消一夜,整个镇府司都知道了,沈指挥使为了跟姜甯日夜相对,都不让人回家住了。姜甯答应留下之后,沈指挥使高兴得批公文都更有劲头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6章 姜甯当天夜里还是由墨迟和柳默陪着回了一趟南烟小楼,她把银子全部存入了钱庄,只留了五十两用来供日常开销。 又交代了南烟小楼的尤掌柜日后有事去镇府司找她,还把嫁妆里头的首饰头面带回了镇府司去。 第二天晨光初照,姜甯从床上爬起来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现在她也是有钱的公务员了。 洗漱后换上熟悉的飞鱼服,姜甯吃了早饭就赶往沈君尧的书房。 曹奎和时均早就到了,他们正在给沈君尧汇报昨日走访调查的结果。 徐小沫确实被凌平的流言中伤导致无法在城北做生意,每天在城北城西往返,夜里回到灰鼠巷一般都过了戌时中,非常接近宵禁的时间,确实有机会趁着天黑在凌平屋外动手脚。 而与凌平结怨颇深的那两个赌徒,其中一个在鼠尸出现的三天里都不在庆京,八日前才从外乡与友人结伴同归,并无作案时间。 另一个名叫何大富的倒是一直在京中,只是昨夜太晚了,并没来得及从他嘴里套问出供词,只在赌坊其他打手嘴里听说他确实在跟凌平闹得厉害,当初还扬言要杀了凌平。 第370章 370 专做坏事 时均回来的时候已经安排了人手跟着徐小沫留意她的动向,而曹奎也留下了何大富的地址。 这个时辰出发去灰鼠巷徐小沫早就去往城西卖豆腐了,沈君尧决定先去查一查这个何大富。 据曹奎调查的信息来看,何大富在凌平干活的赌坊里输了五两银子,这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了。 本来赌坊答应了给何大富三日的宽限时间,要是不按时还钱那就开始算利息。 当时何大富是一口答应了的,没想到五日之后居然掏不出钱来还,最后还跟凌平在暗巷里大吵了一架,凌平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他则叫嚣着要杀了凌平。 马车停在了街角处,姜甯下车跟着曹奎走了两刻钟,逐渐就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十分热闹。 何大富有一家小铺子,专门饲养售卖一些供人观赏的鸟儿,他的铺子就坐落在这个花鸟市场里。 庆京的富人酷爱养些鸟儿装门面,画眉,百灵,鹦鹉,有些铺子里还能找到有市无价的朱鹮。 沈君尧一行人的衣服装扮太过抢人,店铺的老板和客人都有些惊讶,担心惹事上身纷纷退向两边,他们畅通无阻走到了何大富的铺前,彼时他正在清理鸟粪。 曹奎上前喊了他的名字,他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 “几位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可是良民呐。” “别紧张,只是有些事要跟你打听一下,进店去吧。” 何大富心里忐忑得紧,又不知道发生何事,搓着手把他们迎进去,顺手把铺门给关上了。 曹奎开门见山问他死老鼠出现的那几日夜里人在何处,何大富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在铺子里。 “凌平遭人报复了,你与他结怨颇深,可有何事隐瞒?” 沈君尧开口询问,眼神在店里扫动,只是一家普通的铺子,除了只鹦鹉和三只百灵就剩下两个空笼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也没有圈养老鼠的痕迹。 何大富听到凌平的名字本来还有些愤怒,但一听说他遭人报复了立刻拍手笑了起来,“他就是活该,就他那样的人,现在才遭报应那是老天爷心善了。” 沈君尧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当真是他干的估计不会到现在才一副惊喜的模样。 “他这人阴险狡诈,当初说好了宽限三日等我拿了钱就还本金,结果他偷偷摸摸给我的那只画眉喂了毒把它毒死了,害我没有货交给客人自然也就拿不到货款,还赔了一两买鸟的钱。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他这人答应了跟赌坊庄家分赃,我要是赔不上钱那多还的利息就分三成给他。他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呢!” 姜甯听完只觉得这个凌平真的就是作恶多端,什么便宜都要占,什么坏事都要沾啊。 何大富的话听起来倒是很有作案动机,如果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恐怕就要带回去镇府司细查了,曹奎让他想清楚再说话,他急得不得了,突然转身跑向桌子。 桌子底下有个暗柜,他从里头掏出一个账册来翻了一会儿才舒出一口气,“大人,你说的那三日里,我在第一日傍晚去周府送了一只百灵,赶巧那天回来路上碰到了一个雀友,两人结伴去酒馆喝了几壶,最后醉的不行还是他把我送回来的,他应当可以替我作证的吧?” 喝醉酒可以伪装,并不能准确认定何大富没有作案时间,但也没有其他铁证指向他是凶徒,沈君尧四人无功而返只能去灰鼠巷等着徐小沫回家。 灰鼠巷这边昨夜就已经安排了两个白衣御宁卫暗中蹲守在凌平家附近,据他们所说,夜里那些野猫确实就是自动往凌平家来的,皆是排泄完之后就离开,有些会在门上摩一会儿爪子,声音刺耳。 姜甯他们刚要走到徐小沫门口看见一个高壮的男子进了钟婆婆的院子,里头传来打招呼声。 “钟婆婆,我替你把柴砍了吧。” 男人似乎跟钟婆婆很熟悉,进屋寒暄就要干活,沈君尧依稀听见了钟婆婆唤他的名字,江联。 他有印象,这是帮钟婆婆挂起屋顶绳网和处理了黑猫尸体的邻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7章 第371章 371 味道的作用 沈君尧一行人在徐小沫门口听见了江联跟钟婆婆打招呼的声音,听对话的内容,两人似乎交情不浅。 徐小沫不会那么早回来,沈君尧看着旁边飞快窜过的黑白间色猫儿想起了一个画面。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在马车里看见了一个遛狗的富家公子。 当时那狗在树下抬腿就尿,那公子还说了一句“总在这儿尿,你是认着地儿了是吧。”,很显然,狗和猫一样都会用气味标记自己的地盘。 死老鼠的来源是人为,野猫聚集在凌平家外围自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猫儿不是人,不会听从人的安排,它们莫名其妙聚集在门口这才会让凌平更加觉得自己被猫妖盯上了。 实际上这些野猫都是被自己排泄物的味道指引过来的,一旦在凌平家外头排泄过一次,就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长期以往,在它们眼中凌平家已经跟厕所画上了等号。 刚才从沈君尧旁边飞快逃过去的黑白猫儿他是见过的,昨日它就躺在巷子口的那棵大榕树底下晒太阳。 沈君尧眼神落在黑白猫儿方才停留的位置,那里已经有了一摊新鲜出炉的排泄物,苍蝇正闻着味在上头飞舞。 时均见沈君尧似乎并不打算在徐小沫家门口一直等,但视线也没落在钟婆婆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他在看……屎。 “君尧,可是有什么想法?” 沈君尧没有回他,抬脚靠近凌平的屋子,绕着墙壁一直低头查看,似乎那些排泄物的臭味压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姜甯三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只能也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仔细去看地面,曹奎捏着鼻子脸都皱成了苦瓜。 “有人将带着猫儿排泄物的泥土扔到了凌平家外头的墙角边上,那些猫儿是被自己味道吸引过来的。猫儿昼伏夜出,所以夜里出现在这儿的野猫就更多了。” 沈君尧说完直起身,走到远处一户人家的墙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长棍,随手翻开了其中一堆排泄物下面的泥土。 灰鼠巷并不是石板铺就的路面,只是普通的黄土地,加上极多的排泄物,凌平家墙角下的泥土早就肮脏不已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沈君尧用棍子翻出的泥土里似乎夹杂了一些绿褐色的东西。 姜甯半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转头问沈君尧,“大人,这似乎是青苔?” 沈君尧笑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青苔这玩意儿喜阴喜湿也得有散射光照射,是不可能长在见不着光的泥土里头。 在泥土里挖出快要干枯的青苔,这意味着这块泥土原本并不属于这里,有人将它移到这里来了。 姜甯解释了一番,曹奎急忙接过沈君尧手里的木棍,沿着凌平家的墙角把泥土都翻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排泄物之下的泥土里,除了青苔之外有些还夹杂着枯朽的叶片。 姜甯记得从前看过科普读物,猫的嗅觉距离是一公里。如果以凌平家为圆心辐射出去,半径为一公里距离之内的猫都可以凭着自己排泄物的气味追到这里来。 这样一看,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猫聚集在此了。 既然徐小沫没有那么早归家,姜甯他们便两两分组去寻找附近野猫出没较多的地方,看看是否存在泥土被挖走的情况。 沈君尧和姜甯走的是灰鼠巷隔壁的一条巷子,他们在两个巷子交接的巷子口再次遇上了那只黑白猫儿。 姜甯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大榕树底下还有另外两只猫在闭着眼睛打瞌睡,似乎并不怕人。 大榕树是用石块围起来的,在石块和泥土的边缘确实长了满满一圈的青苔,而其中有几个位置明显颜色有异。 上面的青苔似乎是新长的,颜色特别青绿而且还很稀薄,甚至没能完全遮盖泥土被挖走的痕迹。 “看这土坑,确实是被人把泥挖走了,青苔的种类无法分辨,但跟凌平家墙角下翻出来的确实很相似。” 沈君尧也快速扫了一遍,同意姜甯的判断。 有人仔细观察了猫儿平日排泄的固定位置,趁着无人把这里的泥土挖走了,为的就是将野猫引到凌平家去排泄,制造出猫妖召集野猫在凌平家门口报复的假象。 第372章 372 狂犬病 两组人趁着下午的时间把周围的几条巷子和街道都走了一遍,只要有野猫出没的地方他们都查看了一遍,确实找出了不少泥土被挖走的痕迹。 黄昏之前四人重新聚集在灰鼠巷口的大榕树下,时均把全部搜集到的位置信息画在了记录册上,果不其然,这些位置都是以凌平家为圆心辐射出去的。 “灰鼠巷是泥土地,没人会注意观察自己家门口的泥土是多了还是少了,制造猫妖案件的人也很机敏,把带着叶子或者泥土特征的那一面朝地面放,再加上是夜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地面的情况。” “等夜里那些猫儿被引过来排泄之后,白天路过的人只会觉得恶心,根本不可能还去细看地面上的泥土是不是有不同。” 沈君尧和姜甯一个先说,一个补充,曹奎一脸严肃听着,心里直夸这两人真是登对。 虽然知道了死鼠的成因,也解开了野猫为何主动前往凌平家的问题,但依然没有线索指引他们去搜捕幕后的凶徒。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8章 暂时嫌疑最大的依然是徐小沫和何大富,一个是早出晚归时间合适,一个是酒后熟睡可以伪装。 天色缓缓沉下来,四人在巷口找了一个面摊子坐下来吃了面等着徐小沫回来,面摊的老板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就凑了过来。 “几位官爷,能跟你们打听一下凌平那事查得怎么样了吗?” 姜甯还在低头嗦面,沈君尧向来是不对外述说案情的,老好人担当时均只能停下筷子接话题。 “大爷,案子还在查呢。” 面摊大爷闻言挠了挠头,故作神秘低下头冲他解释道,“官爷,我也不是好奇,是凌平今日更古怪了,我就怕他惹了那猫妖,害了巷子里的人呐。我一家老小住在灰鼠巷很多年了,他可别害了我们啊。” 一听到凌平古怪的字眼姜甯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咽了面问大爷怎么个奇怪了? 凌平来报案也才过了两日,虽然当日他看起来十分紧张又神神叨叨的,但大爷却说今日更古怪了,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新问题? 大爷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见不到底的巷子,往他们那儿又凑近了一点,神色十分紧张。 “他今日应该是饿了出来买吃的,走到半路突然整个人跟被人提溜了起来一般,颈项僵直手指突然叉开成了爪一样的状态紧绷着,旁边的人喊他也不回应,就这么在前头站了好一会,等恢复正常的时候突然就急匆匆跑回家去了,你说可怕不可怕。那样子,就像被猫妖附体了一样。” 猫妖附体不附体姜甯不清楚,但是按照大爷的描述,这凌的症状看起来就像是狂犬病的急性神经期症状了。 “大人,等会可能要先去看看凌平,我怀疑他得了狂犬病。” 大爷听姜甯这么一说连连摆手,“怎么会呢,他可没被狗咬过啊。” “被猫抓了也有可能得狂犬病,这名字虽然带了犬字,但并不是只有被狗抓咬才会患上。” 古人对狂犬病的认知并不全面,虽然极大部分的患者都是被狗传染的,但其实后世研究表明,肉食性的哺乳动物都有可能是携带者,其中猫就是其中之一。 结合凌平的情况,他很有可能是被携带狂犬病病毒的猫给抓咬了,过了二十多天,病症开始显现出来了。 姜甯没有费工夫去解释猫也能带病毒,她只说古书记载过被猫抓伤的人也有可能得病,镇府司三位大爷深信不疑,匆匆吃完面往凌平家中去。 本来这案子没有死人,抓到凶手也只是按照恐吓罪名逮捕,照律法也就罚五到十下板子以示惩戒。 但如果因此害死人了,那可就不止打板子了。 姜甯觉得,不管谁是幕后凶徒,为了凌平这么一个坏种付出代价,那都是不值得的。 第373章 373 贪得无厌 戌时将至,秋风渐起把巷子里的排泄物臭味吹散开来,曹奎秉着呼吸敲响了凌平家的门。 敲门声持续了有七八下,里头一直没有回应,曹奎忍不住喊了起来,“凌平,开门!御宁卫办事。” 他这一嗓子在逐渐安静的夜里分外响亮,里头的人恐怕是意识到敲门的是人不是猫妖,这才有了动静。 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里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闪着警惕的光露了出来。 是凌平。 “还真是你们。” 凌平从门缝里确定了来的真的是人,这才将门拉开,沈君尧他们入内的时候他还一直谨慎地盯着门外,生怕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混进来了。 屋里暗得厉害甚至连蜡烛都没有点,姜甯借着月光看见小院子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大片黄符,小小的符纸随着风吹风过轻轻在地面起起伏伏。 “这么黑怎地也不点个蜡烛。”,曹奎心里觉得凌平这人是真的奇怪,明明怕猫妖却偏偏不点灯,这不得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死。 姜甯心中发笑,他怕是想点也点不得,狂犬病畏光。 “凌平,你可有清理过屋外的猫粪?” “刚开始的头几天清理过,后来那猫妖来了不敢清了,反正也清不完……” 虽然凌平不理解姜甯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想干什么,但他也不好开罪要帮他的御宁卫,只能老实回答,言语间还有些不耐烦。 姜甯也懒得跟他计较,接着又问他皮肤可有接触过那些粪便或者泥土,凌平皆是摇头。 如此看来,他被传染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被抓咬了。 “你杀死那只黑猫的时候,是不是被抓咬了?” 原本还略有不耐的凌平一听到提起黑猫立刻就瑟缩了起来,右手迅速捂住左手,这动作一出,姜甯都不用等他回答,绝对是被抓咬了。 “你是不是觉得伤口发热肿痛后来渐渐发展为刺痛,开始畏光,也听不得大的声音会觉得暴躁易怒,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喉咙时常出现紧缩感而且惧水?” 姜甯说的每一条都是狂犬病的典型特征,凌平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突然直挺挺跪下求姜甯救救他。 “活神仙官爷,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救救我吧,你既然知道那猫妖给我下了法术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当时那黑猫挣扎得厉害咬了我一口,一定是那时候给我下的诅咒。” “你只是得了狂犬病,没有诅咒也不存在猫妖。”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19章 凌平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姜甯,似乎感觉她在撒谎,“不可能,被狗咬了才会狂犬病,而且那些猫,那些猫可是自己跑来的,不是猫妖谁能叫得动它们!” 沈君尧大概是看不得他这副蠢笨怕死的模样,冷冷地将猫聚集在他家门口的原因说了出来,凌平听完之后突然将身上的红布一扔,双眼放光一般大笑起来。 “没有猫妖,我不会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他越是高兴姜甯就越觉得他让人厌恶,早知道就不告诉他猫妖是人为,好歹再让他担惊受怕一段时间。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货得了狂犬病,古代没有疫苗几乎属于绝症,他恐怕时日无多了。 好在是他自己虐杀野生黑猫的时候被咬的,与人无关,这会儿就算死了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凌平这个人的无耻,当他知道没有猫妖不过是人为之时,立刻就要求曹奎他们必须抓住装神弄鬼吓唬他的人。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小人敢在背后暗算我,我被吓出毛病了,他好歹得赔我十几二十两银子我才能饶了他。” 凌平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姜甯受不了他这贪得无厌的模样,冷冷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先想想你的病怎么办吧。” 姜甯的话准确无误捅了凌平的心窝子,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御宁卫接了案子,凌平作为受害人有要求那他们也确实只能查下去,毕竟案子闹得灰鼠巷人人皆知,如果他们撒手不管凌平闹起来恐怕御宁卫又得被参上一本。 从凌平家中跨出来,时均眼尖发现了巷子口有个纤瘦的身影正缓步走进来,肩上还挑着扁担,他看了一会儿就确定了,来人正是他昨日去调查的徐小沫。 四人迎着她走了过去,经过钟婆婆家的时候木门突然打开,里头响起几声细细的猫叫。 第374章 374 靠近真相 徐小沫回来了,姜甯他们正要走过去,钟婆婆家却突然开了门。 一个男人举着灯笼跟徐丫丫站在一块,两人正要出来就与他们是个打了个照面。 “是昨天的官大人。” 徐丫丫认出了姜甯和沈君尧,旁边的男人愣了一下没有开口,倒是徐小沫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全站在门口了。” 徐小沫走近之后也认出了昨天下午盘问过她的时均,脸色一变,随后若无其事越过他喊徐丫丫回家。 钟婆婆同她打了招呼唠叨了她几句,这才放徐丫丫出门回家。 “江哥哥我先回家了。” 徐丫丫甜甜地朝旁边站着的江联道别,牵着自己姐姐的另一只手高高兴兴回家去了,钟婆婆推了推江联,他急忙跟了过去。 “小沫,我……” “江大哥,以后别再陪着丫丫在婆婆这儿等我了,婆婆能照顾好她,你平日里已经很忙了,不必这样的。” 徐小沫似乎不太高兴,背着江联头也不回就牵着徐丫丫进了屋子,正要关门倒是被时均拦了一下。 江联她可以不见不管,但御宁卫不可以,不得已她只能侧过身让他们四个进屋,随后眼神扫过站在外头有些落寞的江联,一个眼神都不给就把门关上了。 直觉告诉姜甯,这两人之间有事儿。 徐小沫的房子没有钟婆婆的大,格局跟凌平家差不多,但是干净整洁了数倍,能看出屋子的主人十分勤劳爱洁。 “几位官爷,我真的没有那闲工夫去吓唬凌平,他那人貌丑嘴贱恐怕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派人来折磨他了。我起早贪黑,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徐小沫干了一天的活回家还得被问话,心情实在不太好语气多少有点重,沈君尧倒没有在意,他一直在观察屋里的情况。 小院子很整洁,边上有个石磨,石磨边上放了几个木箱和木板,还有晾在绳子上还没收下来的纱布,豆腐和豆浆就是在这里做出来的。 钟婆婆家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猫叫,在徐小沫的家中也能听见。院子的墙壁四处也没有缺漏的小洞,但墙角上依然撒了白色的粉末。 是药老鼠的砒霜。 “江联是不是喜欢你?” 沈君尧这话问得十分直白,徐小沫霎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顶着他锐利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点点头。 姜甯在旁边用手肘撞了撞沈君尧,感觉他这人实在是比钢筋还直,沈君尧有些不理解,他似乎也没说错话,这姑娘冲他挤眉弄眼什么? 时均知道沈君尧是觉得江联有可能是替她出气,偷偷在背后吓唬凌平,当即话题一拐去问江联平日是做什么的。 将沾了猫粪的土移走,又要在夜里不惧宵禁进出,能做到这些的人应该有份夜里不惹眼的工作。 徐小沫一直没好意思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徐丫丫抢答了。 “江大哥是夜士!很厉害的。” 姜甯没听过夜士这职业,有些好奇,轻声询问沈君尧,沈君尧低头轻声解释,“负责防火灭火巡夜的人。” 大庆不像后世有专门的消防局,防火的工作没有单独的机构,朝廷便在各处街道设立一种叫都亭的机构,征集街道年轻体健的男子去做夜士,负责这一条街道的防火灭火抗洪抢险。 都亭的功能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街道办与消防局结合体,夜士就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兼消防员,他们并不受宵禁限制,可以随时进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0章 江联一跃而上,成为嫌疑最重的存在。 “官大人,你们能帮凌平那个坏人抓猫妖,能不能帮帮我姐姐?他污蔑我姐姐的清白,害得姐姐跟江大哥……” “丫丫,不要乱说话,御宁卫的大人们没空管这些!” 徐小沫一把捂住徐丫丫的嘴把她往身后拽,低着头有些神色落寞,“官爷,我真的没有吓唬凌平,他对我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我妹妹还年幼,我不会为了一个人渣犯律法的,我还得养家。” 虽说恐吓最多打板子,但是那手劲是很大的,姑娘家哪怕只是挨上五板也得躺上个五六天下不来床,徐小沫不做买卖家里就没经济来源,她家这情况确实没有什么冲动的资本。 沈君尧不再为难她,让她案件结束之前不要离开庆京,随后就领着三人返回镇府司。 马车上,姜甯问他怎么突然就觉得徐小沫不是凶徒反倒联想到江联那儿去了,沈君尧说出了地上有砒霜的事情。 “她是做吃食买卖的,家中要干净,否则吃坏了肚子赔不起。她家墙角四处都撒了砒霜,隔壁又是猫叫阵阵,基本不会有活着的老鼠需要她处理,与那三只死鼠的情况不符。” 姜甯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在对现场细节观察这一块依然是远远追不上沈指挥使的水平。 第375章 375 晓之以理 江联的夜士身份成功引起了沈君尧几人的注意,当天夜里曹奎就去调查了他的消息。 夜士虽然不属于朝廷官职,但分属各街道都亭所管辖所以信息都记录在册。曹奎掏出令牌说明来意,都亭的理事人员手脚麻利就把江联的信息拿了出来。 江联,土生土长庆京人士,爹娘在六年前回京路上遇上泥石流双双身亡,他子承父业做了夜士。 “他负责巡守的这几条街道巷子,都是泥土被挖走的那几处。” 沈君尧的脑子很好使,白天巡查的时候那些巷子他记得很清楚,就是江联负责的范围。 一两处巧合是偶然,那众多巧合多数就是人为制造的了。 徐小沫因为凌平的造谣生活更加困难了,江联喜欢徐小沫,他有犯案动机。 江联又正好就是个夜士,不受宵禁影响,甚至夜里有些时候也要巡守,可以挖走泥土再名正言顺出现在凌平家门口扔掉,他有作案的时机。 只是这处理老鼠的手法,依然没看出与他有什么关联。 没有害死人罪名也不重,沈君尧不想墨迹下去浪费时间,他们得了许可能借着查阴兵借道一案重查时家旧案,他想尽快动身于是决定直接登门去套江联的话。 天一亮他就出发了,曹奎的夫人身体不适,于是只有姜甯和时均随行。 灰鼠巷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三天进进出出了,大家也都从那面摊大爷嘴里知道并没有猫妖,是凌平得了狂犬病,于是对沈君尧三人的害怕也少了许多。 他们从巷口进去,跟面摊大爷打听了江联的家在哪一户,很快就找上门去了。 江联这几日都是巡夜,白天在家休息,敲门声将他吵醒,一开门他就对上了沈君尧那张严肃板正的脸。 “大……大人,何事啊?” “来问些关于徐小沫的事情。” 原本江联还有些谨慎没立刻让沈君尧他们进门,但是一听到事关徐小沫当即就开了门。 他的院子倒也整齐,柴火堆在角落处,衣服晾晒在绳子上,水井边上种了些白菜萝卜,长势不错,就是个别上面留了些坑坑洼洼的洞。 江联担心徐小沫,人一进门就急忙询问情况,沈君尧将目光收回,直白地询问他跟徐小沫之间的关系。 “你对她似乎颇为关心,又时常帮忙,她的妹妹徐丫丫与你也十分亲近,为何她待你却如此冷漠。” 也许是沈君尧的话戳到了江联的痛处,他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语气染上了落寞,“我……并不知道,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自己与她是两情相悦的,但关于她的那些闲言碎语出现之后,她却再也不同我说话了,还处处避着我。我愿意听她解释,她却说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让我离她远一点。” 江联很显然是喜欢徐小沫的,而昨夜徐小沫的表情显然对江联也有意,那她为何不愿意给江联解释,这很不合理。 然而在沈君尧眼里,把案子处理完才是首要之事,至于别人情侣之间感情为何出了问题实在不该是他关注的懂点,他索性讲话挑明白了说。 “你现在是猫妖案最大嫌疑人,我需要提醒你,如今案子还没有闹出人命,按照律法,恐吓他人最多处杖刑五至十下,如果受害人不谅解也最多再加五杖,你自己考虑清楚。” 沈君尧并没有告诉江联狂犬病是来源于那只黑猫,他只说凌平得了狂犬病,并暗示他凌平时间不多了。 随后时均言简意赅将怀疑他的原因都说了个清楚明白,除了无法解释老鼠的死法,其余情况对江联来说非常不利。 江联脸色不太好看,但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沈君尧正要再诈他一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依稀听见什么晕倒了之类的。 时均动作迅速冲出去开门,看见巷子里有人在往前方聚集。 他伸长脖子去看,发现有人倒在了地上,从人群的缝隙里,他看到了地上之人的面孔。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1章 倒在地上的人是凌平。 大概是知道没有猫妖,他便不在畏惧出门了,然而他狂犬病的情况已经不在乐观了,才走到江联家几米外的地方就突然抽搐晕倒了。 “是凌平!” 时均的话引起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姜甯猜测多半是狂犬病从急性神经期进入麻痹期了,估计真的没几天时间了。 姜甯朝沈君尧耳语了几句,沈君尧点点头,她立刻出去查看凌平的情况。 凌平倒在地上脉搏尚存,她让人群退开给他让出呼吸的空间,又将他侧卧捏开嘴巴通畅气道,不过片刻凌平就缓缓清醒了过来。 他起来之后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坐扶着墙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挡住光线,喉咙不断上下吞咽,呼吸不太舒畅的模样。 姜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左手似乎不太使得上力了,耷拉在身侧,左眼也有些轻微的震颤出现。 凌平身上的痉挛情况已经消除,样子就像只是晕倒了一般,但姜甯知道,他是已经进入安静状态出现松弛性瘫痪了,被咬伤的那一侧身体会逐渐出现软瘫和颜面部神经问题。 一般情况下狂犬病患者临终前会进入昏迷状态,在十八个小时之内极有可能就出现呼吸麻痹,随后因为窒息死亡。 虽说她是不太在意这种烂人的死活,但案子还没结报案人就死了,这要是被人以讹传讹问题就大了。 凌平恐怕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太好了,最近四处寻医问药,人才刚醒就朝着姜甯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御宁卫到底行不行啊,那吓唬我的人怎么还没找到,是不是想拖到我死了好随便结案啊!我现在就去刑部报案,就说你们御宁卫消极怠工偏帮凶手!” 第376章 376 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姜甯原本还想提醒凌平他时间不多了,但他这么一嚷嚷,姜甯直接转身就回去江联屋里。 这种垃圾,进了垃圾分类都只能属于有害垃圾,也不知道阎王爷见了会不会心烦。 凌平只能无能狂怒,随后一脚踢飞路上的小石子骂骂咧咧往自己家走去。 江联脸色越发不好,站在屋里嘴唇张张合合好几回,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沈君尧察觉到他神色已经动摇,直接乘胜追击。 “姜甯,凌平的情况是不是撑不了几天了?” 姜甯进门瞬间就听见沈君尧这句话,又看见他背对江联挑了一下眉毛,当即明白他想干嘛,急忙回话,“是,这两天怕是就要不行了。他要是死了,那恐怕就不是恐吓罪这么简单了。” 她语带焦急,装作无意的样子眼神扫过江联,江联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再次紧紧捏住。 “大人,我招。是我干的,我只是想替小沫出口气。”,江联跪了下来,不带丝毫犹豫认了罪。 沈君尧和姜甯对视一眼,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落在一旁的时均眼里,时均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两人的默契是越来越好了呢。 “凌平那些话对小沫造成了很大影响,她也不再搭理我,我一气之下才想着要去吓他。当时他杀了那黑猫,我便想着将计就计扮作猫妖吓唬他,趁着巡夜期间把那些野猫时常排泄之处的泥土搜集起来扔到了他家墙外,我也不知道会害他得了狂犬病……” 江联误以为凌平是清理猫粪的时候染上的狂犬病,担心他死了自己罪名更大,被姜甯和沈君尧这两人一唱一和就套出了真相。 “那老鼠是怎么回事?” “是我抓的。这些耗子时常进院子啃咬我的蔬菜,我想着吓唬凌平要更逼真一些,就逮了老鼠切了头摆在了他家门口。” 江联回答了沈君尧的问题,但姜甯更想知道他处死老鼠的手法是从哪里学的。 她将问题抛了出来。 “我外祖家有个远亲自个儿捣鼓了些草药做了一种比砒霜安全些的毒鼠药,以前就常常要抓活老鼠来试药,那些没被毒死的他就动手弄死。后来杀着杀着就摸出了门路,发现捏住头用力扯尾巴,杀鼠又快又彻底,我从前见过两回便记住了。” 难怪其中一只死鼠的尾巴被扯断了,显然是江联凭着记忆操作,第一只还不是很能掌握力度,用力过猛扯断了。 并不是别的穿越者,只是实践出经验罢了,这让姜甯再次佩服起劳动人民的智慧来。 虽然江联承认了是自己做的,但沈君尧出于结案公文需要证据,依然询问了他切掉的老鼠头在哪里。 江联不敢有丝毫隐瞒,急忙站起身就去拿锄头,三两下就将菜圃的角落挖出一个一臂长的深坑,姜甯在里头找到了六只腐烂的老鼠头。 整个案子真相大白,任务完成,剩下的就是将结果告诉凌平,并看凌平是否谅解来判定江联要挨几下板子。 沈君尧把后面的事情交给时均处理,自己先赶回镇府司去处理堆积的公务。 等他离开了姜甯才在出发前往凌平家之前才告诉了江联实话,那狂犬病是凌平自己杀死黑猫的时候被咬了沾上的,与他无关。 时均让他放宽心,即便凌平因为狂犬病死了也不会让他负责的,江联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朝两人鞠躬道谢,愿意一同前往凌平家把事情解决了。 他们动作挺快,一出门就往凌平家走,路过钟婆婆门口的时候被徐丫丫隔着网门瞧见了,于是她趁着钟婆婆进屋拿东西偷偷溜出来跟了过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2章 敲门声很快引来了凌平,他开门后看见这几人后神色十分不耐烦,一转身就往屋里走。 姜甯他们进屋后朝江联点了点头,江联主动上前把事情说了出来,并说不需要凌平的谅解,他愿意承受十五大板的杖刑。 凌平原本听见江联认罪还想着讹他一波赚些钱看病,实在不行也可以在死前好好挥霍一番,没想到江联这人是个硬骨头,宁愿挨打也不给他机会骗钱,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没人想到凌平这人真的是已经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度,江联才说完他就突然起身一跑冲向柴堆,提起那把砍刀就往门口的一个身影劈过去。 时均站在最里头,姜甯和江联把他跟凌平隔开了一段距离,凌平突然发难他急忙抽刀去拦,但速度极有可能赶不上。 徐丫丫呆愣愣站在门边脚步像被钉住了一般不能挪动半分,凌平的刀眼见着就要砍上她的脑袋。 第377章 377 大快人心 徐丫丫还呆愣着,凌平却突然朝她发难,时均已经动作但速度远远赶不上暴怒的凌平。 眼看着徐丫丫就要遭难,江联却想都不曾想就直接飞扑了过去,他与凌平的距离最近,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刀。 “都怪徐小沫这贱人,要不是她,姓钟那个死老太婆也不会知道装网,我也不会杀了那黑猫,更加不会得狂犬病,都怪这贱货!” 沾着血的刀掉落溅了一地的血,凌平大吼大叫骂得十分难听,时均将他按压在地反剪双手控制住,姜甯则去查看江联肩膀上的伤口。 凌平下的死手,江联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得极快,姜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伸手帮他按住伤口就让徐丫丫立刻去找大夫。 徐丫丫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小脸一片煞白,姜甯喊了她几遍她才反应过来,瞪大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往外跑。 “江大哥你不能死,我姐姐很喜欢你,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徐丫丫丢下这句话脚下生风,眨眼间人已经跟小炮弹一般冲了出去,钟婆婆在隔壁被动静吸引走了出来,看见江联一身的血吓得险些站不稳脚。 “造了什么孽啊!”,钟婆婆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她记得屋里还有些止血的药粉,扶着墙壁脚步虚软往回走。 凌平嘴巴还不消停,侧着头脸贴在沾着猫尿的地面上,一副癫狂的模样,“死老太婆,她那么有钱给我讹几个钱怎么了,都怪她,乖乖给钱不就好了,就不会闹成这样。江联,你可得记清楚了,害死你的是徐小沫和钟老太婆这两个贱女人,你下了黄泉报仇可得看清楚人。” “闭上你的臭嘴吧,得了狂犬病那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别怨天尤人了,可没人抓着你的手逼你去杀那只黑猫,怎么那猫谁都没抓咬,就抓咬你了呢。与其责怪别人不如反省自己,说实话,那黑猫抓完你可能都觉得晦气!” 姜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只不过是因为一直要猥琐发育从来不敢随便骂人,再加上身上这身皮代表着御宁卫,她也不好逞一时口舌之快。 只是这凌平真的就是欠骂,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凌平大概也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如此暴躁,被骂得一愣竟是半天没想出一句话来反驳她,钟婆婆拿着止血的药粉回来了,姜甯也懒得再去跟烂人计较,急忙先帮着上药压迫止血。 徐丫丫的动作很快,大夫被她拽着衣袖拼命往里带,一手拽着医箱带子一手托着医箱底部脚步匆匆赶到了。 江联的情况得到了及时的处理,血渐渐被止住,因为伤得有些重大夫不建议立刻挪动太远,钟婆婆便是让他留在了自己家里治伤,徐丫丫眼眶红红蹲守在床前,生怕自己害死了江联。 凌平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这下故意伤人硬是把自己给弄到大牢里去渡过最后的时日了,姜甯和时均正要把他押送回去,徐丫丫突然上来拽住了姜甯的衣摆。 “官姐姐,那江大哥是不是就不用挨板子了?” 姜甯并不熟悉大庆的律法只能无助地看了一眼时均,时均扭着凌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案归一案,他还是得挨板子,不过可以等彻底痊愈之后再受刑,你不要太担心。” 有了这句话徐丫丫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钟婆婆拉着她朝姜甯两人道谢,随后目送他们把凌平带走。 两人一回到镇府司,便把人往诏狱里头扭送。 虽说只是普通的伤人案,但因为凌平是猫妖案的报案人,这伤人之事又是因为猫妖案而起,暂时就先把他扭送诏狱等沈君尧写了结案公文再转交刑部处理。 结果才刚把人押进来,就有一个狱卒上前朝时均汇报。 “时百户,那个宋常辉和葛自才快要被魏泽贤给折腾没了,您这边要不要看看尽快让沈指挥使把人移交出去,不然真的出了事,小的怕是担不责了。” 时均和姜甯闻言这才想起来,魏泽贤三人都还关在牢里呢。 当时这血书案一破他们就直接被喊去处理宫里的鬼戏案了,案子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结了又碰上了猫妖案,这会儿魏泽贤三人都在诏狱里待了十来天了。 时均把凌平交给了狱卒吩咐好后续,随即和姜甯急忙赶去查看魏泽贤三人的状况,结果还没走近那两个牢房就已经听见一阵笑声传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3章 那笑声隐隐约约带着一种畅快之感,发出声音之人似乎遇上了什么愉悦之事。 第378章 378 指一条明路 魏泽贤单独关在一个牢里,葛自才和瘫痪的宋常辉则依然关在一个牢中,不过才十来日,这三人的处境已经与在书院之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不同。 姜甯两人靠近的时候,魏泽贤正在吃葱香烙饼,脚边的碗里还放着两个没动过的。 他虽然衣裳脏污头发也已经凌乱,但精神头却十分好,神情十分愉悦。 跟魏泽贤对比起来,另一个牢里的葛自才和宋常辉就不一样了,姜甯都险些无法认出这两个“人”来了。 葛自才和宋常辉都跟麻木了一般毫无动静,葛自才眼神空洞盯着诏狱那扇比头还要小的天窗,宋常辉则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短短十几日葛自才就瘦了一圈,整张脸脏得像被脏污抹过一般,身上只剩下中衣,外衫早就不知所踪了,那身中衣上面黄的黑的红的混了几种颜色,脏得看不出原本的底色来。 而宋常辉比他还要严重,翻了个面脸朝地板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混浊得看不见一丝光亮,要不是他鼻孔前的干草还被鼻息微微吹动,姜甯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宋常辉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下身就这么光秃秃暴露在姜甯的视线里,下半身全是排泄物,那些脏污黏成一团,散发着比腐尸还要叫人恶心的臭味。 “魏泽贤,你不要太过了,否则罪名加重了对你不利。” 眼前的情景叫时均忍不住叹气出声规劝,魏泽贤没想到他和姜甯会突然到来,原本畅快的笑声突然止住,脸色沉了下去。 “无所谓,照律法我虽不至死但也要被杖责三十然后流放三年,永世与科考无缘,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在乎的了。” 他眼中玉石俱焚的疯狂有些明显,时均突然后悔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他这个条件,看起来似乎还害了他。 姜甯倒是能理解他,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再也无缘,那种感觉跟死了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希望能劝劝这个心如死灰的可怜凶手。 “魏泽贤,你别忘了,你还有爹娘。不能科考了你还可以经营自家的药铺,难不成要让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死了,葛家、郑家、周家和宋家只会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你活着才能一直恶心他们。” 姜甯前半截的话已经微微打动了魏泽贤,而后半句说完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只有活着才能叫这几家人想起他来就跟被迫吃了屎一般,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恶心至极。 “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时百户,明日起正常给他们供餐吧,我会静待结案发落的。” 魏泽贤的话让时均松了口气,他感觉姜甯的加入实在是让御宁卫如虎添翼,她不仅验尸技术好,嘴上功夫也不错。 除了骂人,劝人也是很有一套,是个懂说话的。不像沈君尧和曹奎,一个是擅长把话说死把人气死,另一个是除了说八卦外别的话全靠吼来增加气势…… 一连串的三个案子都结了,君尧积攒了一个多月的公文,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而诡案就好像突然消停了一般,姜甯每天都闲得身心舒畅,吃了睡,醒了就去找沈知意晃荡或者去南烟小楼看看生意,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凌平因为狂犬病,入狱之后三天不到就被速战速决移送到了刑部去,结果过去刑部大牢不过两天就狂犬病发死在了牢里,倒是替刑部那群人省事了。 而江联的判决书也在几天之后下来了,镇府司的同僚们各有各的活儿,曹奎和时均也时常不见人影,姜甯便主动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送到灰鼠巷去。 她可不会说是想去看看猫。 沈君尧自然是不会放心让她独自出去,把墨迟喊来护卫她。 灰鼠巷的路很窄,马车进不去,两人在巷口下车往里走。 江联家在巷子中部,姜甯刚看见他家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里头出来。 第379章 379 雪中诡尸 出来的人是徐小沫。 她手里挎了个一个篮子正跨出门,姜甯依稀能看见她唇边的笑意。 “江联的身体如何了?” 姜甯大大方方走上前打招呼,手里拿着判决文件挥了挥,徐小沫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要行刑了吗?能否再缓缓,他的身体还没有痊愈的……” 徐小沫很是担忧,但江联突然从门里探出身来打断了她,邀请姜甯他们进屋坐坐。 江联的精神不错,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能下床走动证明已经在康复了,姜甯把判决书给他,温和地安慰了徐小沫几句。 “你放心吧,就十板,镇府司已经跟刑部说了,四十日后执行,足够他痊愈的了。” 江联和徐小沫感激得不行,眼见着就要朝两人磕头,姜甯急忙把人拦了下来,脸上露出揶揄的笑意来,“你们二人这是和好了?” 徐小沫被她说得面上一红低下头去,江联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解释了起来。 原来徐小沫被凌平造黄谣之后只是不想害了江联的名声所以才故意疏远他,女子名节被人看得很重,她不愿意看着好人江联被人说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名声受损。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4章 后来徐丫丫遭袭江联拼死相救,徐小沫哭得肝肠寸断来照顾他,两人总算把心结说开了,自然又重新在一起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姜甯很是开心,从灰鼠巷离开之前还去看了一眼钟婆婆和胖橘猫。 钟婆婆问起沈君尧怎么没来,姜甯笑着说公事繁忙来不得看猫了,其实他心里想得紧呢。 “这肥猫儿亲人,姑娘你们要是不嫌弃,就送你了,它跟你和那位官大人有缘呢。” 胖橘猫一直窝在姜甯脚边,姜甯看了它一眼,心里有了想法…… 沈君尧在书房里写公文,姜甯偷偷摸摸就走到了门外,但没有立刻进去。 “进来吧,事情办好了?” 沈君尧头也不抬就知道是姜甯,出声之后却不见她进来,倒是一坨黄色的东西朝着他脚边走了过去,然后熟练地躺在了他脚下。 “这……你怎么把猫带回来了……”,沈君尧的手僵了一下,目光立刻扫向院子外面,确定除了姜甯没有旁人。 姜甯在门后探出头来笑眯眯道,“大人,钟婆婆说元宝跟你有缘,送你了。你要是不愿意让它住在镇府司,那我就带回去南烟小楼养着。” 沈君尧脸上露出了天人交战的神色,姜甯偷偷笑着走了进去把元宝抱起来放在他腿上,“大人,劳逸结合才能更高效,留下它吧。我方才把元宝抱进来,那些同僚们一个个双眼放光都过来摸呢,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元宝歪着头看了一眼沈君尧,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裳还“喵”了一声,沈君尧知道,她和它赢了。 得到沈君尧的点头,姜甯捏了捏元宝的小爪子笑着打趣起来,“元宝,你也算是公职人员了,可得好好抓老鼠了。” 屋里,两人一猫笑得开怀,屋外,蹲在屋顶上的墨迟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窗间过马,跳丸日月,没想到沈君尧这一忙就足足忙了两个多月,等他们再次出发时,秋天已经悄无声息走到末尾了。 这次沈君尧直接讨了份圣旨让副指挥使坐诊镇府司,自己带着三人以设立地区诡案小组的名义一路从庆京出发往走马坡去,沿路每到一个千户的辖区就挑选人手设立当地的诡案团队。 曹奎传授盘查技巧,时均提供现场勘查经验,姜甯则把一些比较常见的验尸技巧教给挑选过来的仵作,一切进展非常顺利。 沿途走来天气越来越冷,冬天不知不觉就已经来临,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的时候姜甯已经窝在马车里喝热茶了。 “大人,穿过这个镇子往前再走两日就能到达下一个县城的卫所。”,曹奎收起手里的地图塞进怀里,伸手抚落肩头的雪花。 余霞成绮,寒风猎猎,考虑到姜甯的身体,沈君尧点点头示意曹奎进镇。 时均下了车想要去小解,三人就在车厢里等着。 结果人才刚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脚步声又急匆匆朝着车子靠近。 沈君尧推开车窗一看,只见时均脸色略白指着身后那条河一边喊一边往回跑,“河里有尸体!” 姜甯一口热茶下肚,知道活来了…… 冬天太阳下山的时间早,虽说时辰不算晚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保险起见曹奎将马车牵到河边去守在一旁,时均把沈君尧和姜甯引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去。 水面上铺着一层薄冰,能看见底下还在缓缓流动的河水,在覆盖着薄雪的河边上有一张竹筏搁浅了。 竹筏上躺着一具十分完整的女尸,身上穿着寿衣,脸上画着诡异的朱砂符号,尸体边上还围了一圈手掌大小的灯笼。 姜甯数了一下,一共六个灯笼,每一个都是用绳子固定在竹筏上的。 灯笼是纸张和竹子所制,显露在外的六个侧面都画着不一样的朱砂符号和图案,其中有部分纸面已经破洞穿孔,隐隐还能看见残余没有燃烧干净的蜡烛。 第380章 380 血腥灯笼 一具诡异女尸就这么随着竹筏搁浅在了河岸边上,尸体和灯笼上的诡异符文让姜甯嗅到了诡案的味道。 天色暗得很快,已经无法仔细观察尸体了,眼见着雪又越下越大,沈君尧让曹奎驾车把姜甯先送到镇子上的客栈去,再到县里的御宁卫卫所去找人来帮忙。 “大人,让曹奎卸了车直接骑马去会快一些,驾车把我送过去镇子上太耽误时间了,我在马车里等着,不碍事。” 本来沈君尧也担心时间问题,既然姜甯不娇气那他自然不拒绝,曹奎领命即刻出发。 姜甯从马车的行囊里扒拉了一把伞出来,时均在伞底下将火把点燃,三人围上去查看尸体周围的情况。 河面只是结了薄冰,河的上游看不见分叉口,沈君尧猜测竹筏和尸体应该是顺流而下被卡在此处的。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打伞的姜甯已经开始打喷嚏了,沈君尧让她回到车上去等,自己喊上时均把竹筏拖拽到了平坦的地面上,再从马车上扯住挡雨的油布将尸体盖了起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竹筏和尸体都险些被雪花淹没才停了下来。 夜色太浓,曹奎恐怕没有几个时辰回不来,姜甯索性靠着车壁开始打盹,沈君尧挑灯看起了公文,时均举着火把去小解…… 曹奎迎着风雪跑了一夜才从县里的卫所把人叫过来,两个白衣跟在他身后赶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微亮了,沈君尧听着外头的马蹄声推开车门下车。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5章 “大人,卫所里只有三名白衣,其中一人已经出发前往砚城通知当地的百户前来。” 跟在曹奎身后的两名白衣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两人朝着沈君尧抱拳行礼之后,其中一人提起了一个地名。 扎伊镇。 这个镇子有一个比较匪夷所思的习俗,镇上之人身亡之后会将尸体放在竹筏上,将引魂灯绕着尸体绑在竹筏上,随后将竹筏推进江中。 扎伊镇的河流在上游,正常来说竹筏会沿着水流一直被冲向怒涛江。 怒涛江,江如其名,常年波涛汹涌奔腾不息,竹筏载着尸体进入江中很快就会被江涛打翻,随后遭鱼群啄食消失。 然而这具尸体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从旁边的小支流进入了邻县的小河来,寻常时间那支流的入口都有栅栏挡住,正是当地之人防止扎伊镇的尸体流入河中所筑的。 怒江水流量大暂时还没有进入结冰期,依然可以正常水葬,但支流的小河水位低活动性也差一些,渐渐结了薄冰,大概也因此让搁浅的竹筏一直被困在了河岸边上。 沈君尧考虑到曹奎跑了一宿又冷又累,让他先上马车暖暖身子,随后让时均骑马跟其中一名白衣去查看支流的栅栏。 如果只是栅栏不慎打开,尸体误入,那这就只是普通的水葬仪式,倒也不必太过紧张。 沈君尧有条不紊安排着事情,姜甯也趁机下了车,戴上手套去看看尸体的情况。 她掀开盖在尸体上的油布,发现底下的尸体还好,倒是其中一个灯笼又破了两个面。 好端端的,不过是被油布盖了一下,而且接触的是顶端,怎么侧面就破了? 姜甯被这些造型奇特的灯所吸引,伸手过去将那个才破掉的拆了下来迎着晨光查看。 薄如蝉翼的纸张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得轻薄透亮,竹子架构搭建得很是巧妙,既能支撑起纸面又不会太粗而破坏灯笼的纤巧。 姜甯看的认真,眼神落在靠近竹子附近的纸面上,一个芝麻粒大小略微凸起的黑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人……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一根毛?” 她的语气十分惊讶,引得车里的曹奎都探出头看了过来,那白衣御宁卫隐约猜到她就是那位专破诡案的仵作,眼神也探了过来。 沈君尧快步走过来,姜甯把灯笼举起来指了指那块黑点,再次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确实像是一根毛。” 闻言,姜甯举着灯笼的手抖了一下。 她没有看错,那微微的凸起是一颗痣,上头长了一根毛。 纸张不可能长黑痣更不可能长毛,动物的皮毛也不会长痣,一个荒诞怪异的想法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 这灯笼,是用皮肤做的。 第381章 381 引魂灯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和疑心过重,姜甯把其余的五盏灯全都解绑下来,一个一个迎着光查看起来。 这些灯笼的外形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也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但姜甯还是从细节看出了区别来。 其中四盏灯都是真正的普通纸灯笼,唯独两盏,是实打实的皮灯笼。 纸灯笼的透光性跟皮灯笼的相差无几,但是一旦迎着光细看,皮灯笼的透光度就远远高于纸灯笼。 而且纸灯笼的纸面破裂都在靠近竹骨架的位置,多是因为风太大纸面绷不住所以纵向开裂。 而皮灯笼则不然。 它们的灯笼面断裂处都是随机位置,但方向都是沿着皮肤纹理的走向。 因为天气干燥,死皮没有油脂浸润很快就干裂变得极为脆弱,轻微的扯动或者风吹都会让死皮断裂。 两盏皮灯笼其中一盏上有长毛的黑痣,而另一盏灯笼的纸上姜甯发现了伤口愈合后在皮肤上留下瘢痕的白色痕迹,两个灯笼的“纸”上都有极细微的皮肤纹路。 “这灯笼的的确确就是人的皮肤所制,只是无法确定来源是死人还是活人,毕竟不管从死人还是活人身上剥出皮,放久了都会出现皮干燥断裂的情况。” 姜甯的话一字不差落在三个男人的耳朵里,那白衣御宁卫已经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沈君尧琢磨了一下便问那白衣御宁卫,扎伊镇可有用皮制灯笼的习俗,白衣御宁卫霎时间把头摇成拨浪鼓。 “扎伊镇虽说丧葬风俗奇特但却没有什么诡异的习俗,这些引魂灯都是用普通的明纸所制,不曾听过用……用人的皮肤的。” 姜甯看了一眼沈君尧,两人都心里有数了。 有人在偷偷摸摸剥出皮肤做灯笼。 趁着时均还没回来,姜甯便去查看竹筏上的女尸。 因为天气寒冷,竹排又一直搁浅在河岸边所以尸体保持得相当完整。 牙齿显示死者年约四十,尸体全身没有死前造成的新伤口,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但骨瘦如柴,眼窝凹陷。 “从外形来看不像是他杀,更偏向于病死的,具体死因恐怕要找个地方剖开查验才能明确,这样一来还是得先找到死者的家属,否则胡乱切开已逝者,怕是要惹上麻烦的。” 沈君尧点头表示同意。 时均和另一名白衣在半个时辰之后赶了回来,他表示支流入口处的那个木栅栏确实打开了,但看起来不像是人为,只是其中一边拴住的绳子老旧断裂导致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6章 死者来源能确定是扎伊镇,但皮灯笼却是意料之外的东西。 考虑到灯笼和尸体上的符文图腾,沈君尧思考了片刻,决定前往扎伊镇查探灯笼的来源。如果真的涉及了诡案,那就不得不管了。 首要之事就是判断这皮灯笼到底是无意被放上去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扎依镇的位于河流的上游,绕过大山赶着马车一路不停也花了两日的时间,抵达之后沈君尧立刻找上了镇长。 镇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毛毡帽套在脑袋上之露出一些花白的银丝,听了沈君尧的问话立刻就上前去查看尸体,一眼就认出了死者。 “这是阿沛家的婆娘,得了两年痨病八天前终于熬不住去了,当时送葬我儿子也去帮忙了,她是病死的,那灯笼是罗鼎家卖的。” 从镇长口中确定了死者的死因又得到了灯笼的来源,姜甯他们一刻不停就前往曹记。 寒风刮得呼啸声四起,罗记门前的白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晃,门外墙边摆着一个木桌子,上头盖着三层厚厚的油布像小坡一般凸起,不知道底下藏的是何物。 正巧出门的男人看见了这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为首之人一身红衣吓得他脚步一个踉跄手里的小灯笼险些落地。 “几位官爷可是要买灯笼?” 沈君尧眼神落在他手中巴掌大小的引魂灯上,吐出的话比烈风还要叫人胆寒。 “你可知道皮灯笼?” 第382章 382 四散的灯笼 罗记的老板被沈君尧一句话问得心惊胆颤,急得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人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儿啊,到了阴曹地府那可都是要遭阎王爷厌弃的啊。” 罗鼎一再强调没有,随后又从抽屉里翻了账本出来递到沈君尧跟前,里头清楚记录了买进来做灯笼的材料数量以及卖出去的灯笼数量。 从材料来看,罗鼎购置的这一批材料正好能扎六十个引魂灯,而售卖记录显示已经卖出去十二个,剩下的就压在门外那三层油布底下。 引魂灯是扎依镇的习俗,外人自然不太明白它们的由来,罗鼎生怕被牵连进案子里,一五一十把引魂灯的来历解释了一遍。 在扎依镇的百姓眼里,人死后要想魂魄走得顺利些是需要冥火引路护魂的,于是他们就制作了这些巴掌大小有着六个侧面的小灯笼。 这些小灯笼做出骨架贴上纸面之后要统一放门边靠近所供奉的土地神那一侧,随后在深夜子时点上香火烧上纸钱举办引火仪式,连续操作三天才算完成。 这引火仪式象征着让土地神与路过的阴差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给这些小灯笼附上一丝冥火,这些冥火有阴差的气息,路上的恶鬼或者道士能识别出来,不会贸然进犯灯笼所指引护卫的灵魂。 等引火仪式完成,这些引魂灯就要一直放在门外,吸收每夜的阴气增强当中冥火的力量,直道被买走使用才算完成一盏灯笼的使命。 这就是引魂灯名字的由来,也是为何扎依镇的人会将引魂灯捆在竹筏上为亡者领路的原因。 沈君尧看着那鼓起的灯笼小山,直接让时均上去清点余货,没想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就剩下四十八个,吓得罗鼎脸色发白。 “大人,我这灯一直就放在外头,保不齐有人偷偷摸摸把我的灯换了也说不准啊。也有可能是人家买了我的灯笼,但最后绑上竹筏的时候动了手脚啊啊!” 曹奎看了一眼罗鼎立刻接话,“那就只能是那你和镇长其中一个撒谎了,他说东西都是从你这儿采买,然后其余人帮着阿沛一块组装处理的。“ 镇长是个有威信的老实人,罗鼎闻言只觉得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姜甯上前去一个个翻查里头剩余的灯笼,花了小半个时辰挑出了隐藏在里头的其他皮灯笼。 只有两个。 “大人,这皮应该是来源于不同的人,颜色有些差异。” 大伙儿顺着姜甯的话看去,地上的两个皮灯笼确实呈现出轻微的颜色差异,其中一个的灯笼侧面看起来颜色似乎更白一些。 曹奎急忙将竹筏上找到的两个破了的皮灯笼取过来摆在一起,它们与其中一个在铺子里剩下来的颜色一致,只有一个皮灯笼的颜色更白一些。 他们突然意识到,凶手制作的并不止这四个皮灯笼,或许还有另外的几个。 假如三个灯笼的皮出自从一个人,那另一个人的皮是不是也可以默认为能制作三个灯笼? 那如今只看见了一个灯笼,是否意味着还有另外两个皮灯笼不知所踪。 罗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找不到能自证清白的办法,倒是时均的细致帮了他一把。 这些引魂灯都是竹子做的灯笼骨架,捆在竹筏上破了的那几个灯笼已经露出了内部的竹架子,其中普通引魂灯和皮灯笼的骨架有些细微的差异。 “皮笼的这些竹子削开的两头都会磨得顿一些,而纸灯笼的竹子都是尖锐的,看样子是直接破开并未做任何其他处理,看样子是出自两个不同的匠人之手。” 时均的话一言惊醒梦中人,罗鼎急忙从店里取出一个正在制作的引魂灯,把竹子骨架露了出来,“大人好眼力,我这制作的灯笼数量大压根没时间去处理那些细枝末节,从来不曾磨顿两头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7章 沈君尧和姜甯他们围上去对比了一下两种灯笼的情况,一致认同了时均的判断。 皮灯笼的制作者显然在细节上比罗鼎更为讲究也更加细致。 沈君尧从罗鼎口中了解到扎依镇上还有另外两家售卖引魂灯的店铺,为了查清楚皮灯笼的实际数量和流通范围,他们当即就寻上了另外两家店。 不出所料,这两家店放在门外的灯笼中也出现了替换的皮灯笼。 正好一家店一个,颜色与罗鼎店中发现的那个稍白一些的皮灯笼完全一致。 姜甯把六个皮灯笼放在箱子里盖上盖,神色十分凝重,“从灯笼的数量来看,被剥皮的如果是活人,应该活不成了。如此大面积的伤口得不到好得治理,很快就会因为化脓高热死亡的。” 第383章 383 方向 姜甯没有夸大。 皮肤是人体的抵御屏障,这么大面积的创伤,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很快就会出现感染,被剥皮者是无法存活下去的。 除了皮的来源,沈君尧也十分担心制作者到底有什么意图。 姜甯从前见过唐卡,当时出于好奇搜索了一下剥皮的办法,了解到一种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的水银剥皮法。 剥皮的时候直接将人埋在土里只将头露出来,随后在被埋者的头顶皮肤上割一道十字型口子,将水银贴着头皮灌进去。 由于身体被埋在土里不断挣扎,随着扭水银在皮肤和组织间游走把皮肤分离出来,据说用这种办法剥完皮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从大庆的情况来看,水银并没有那么容易能弄到那么大的量,如果凶手用的是这个办法,搜捕大量收集购买水银的人应该就能锁定目标人物。 姜甯再次以古籍为借口提了一下这活人剥皮的办法,沈君尧听到水银的时候就有了追查的方向,曹奎几人领命后立刻出发。 扎依镇的客栈依山而建,沈君尧和姜甯抵达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正要出发去跟曹奎他们汇合,一道蓝色身影火急火燎从门口闯了进来。 是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壮中年男子,身形看着很像曹奎。 “沈指挥使,属下砚城百户涂威。” 涂威眼底带着血丝,披风都来不及脱,看样子是收到通知连夜疾驰而来的。 沈君尧挥挥手让他不必多礼,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这个皮灯笼制造者。 “指挥使放心,属下带了八名白衣同行,立刻便可以出发办事。” 眼下情况不明,沈君尧他们无法判断皮灯笼制造者的目的,涂威的人手来得很及时,有了他们的加入,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已经将扎依镇卖水银和巡夜的人员都翻查了一遍。 不出沈君尧所料,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连细微的关联线索都没有。 大庆有宵禁,但各地执行的力度大小不一,扎依镇是个西北小镇子,民风淳朴安逸,巡夜的都是当地挑选出来的几个青壮年,大家都是随便逛一圈就完事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之处。 而引魂灯一直放置在屋外,价格又低廉,镇上的人又觉得这东西通黄泉地府根本没人会冒着忌讳去偷,所以他们巡夜的时候更加不会注意盖灯的油布会不会有变动的地方。 而整个镇子就一个小小的冶炼店有水银出售,但是数量极少,远远达不到用来剥皮的量。 时均走访了镇上的人员,但扎依镇上根本没有突然失踪的人,如果凶手用活人剥皮,极大可能是从外地绑来的人。 曹奎联想到自己孩子死后被剖视,怀疑凶手用的是死人的皮,但是他去了坟场和乱葬岗也不曾看见新开挖的痕迹。 姜甯和沈君尧的想法无法引导他们与凶手牵上那根无形的关键线。 风雪都已经停了,但天色也开始变暗,沈君尧看着渐渐没入山中的落日,细细考量着后续该如何排查,一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客栈中去。 姜甯特别畏冷,一进门就抱着热茶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她偏着头去看沈指挥使那一直没有松开的俊眉。 沈君尧从涂威嘴里知道了砚城的花灯大会马上就要举办,他转念一想,突然怀疑皮灯笼的制造者是不是有可能从别处将灯笼做好,然后送到扎依镇来卖。 毕竟扎依镇偏僻,又有引魂灯风俗,将皮灯笼偷龙转凤混进去卖倒是比在城里要安全得多。 心里有了探查的方向,沈君尧在用晚饭的时候决定明日分成四组,分别前往扎依镇周围的四个县城查探所有的灯笼店。 他们要用最笨的办法,全面搜索可能还潜藏的皮灯笼好判断往前查探的路线。 姜甯把皮灯笼的特征给所有人细致讲解了一番,在途中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特点。 制作者是个十分细致的匠人,这些皮灯笼的内部黏合处都做了折叠处理。 灯笼面是直接贴在竹骨架上的,相比起其他灯笼匠人直接将纸贴上去只顾着朝外一面的美观忽略了朝内一面的整齐,皮灯笼的制作者显然追求极致的美。 皮的内部粘合处都先朝内折叠了一小部分,将不整齐的部分都折成铜线粗细的卷边再黏贴在竹骨架上,细节处理十分讲究。 把姜甯以及时均的发现总结起来,所有人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册子上,明日一早立刻行动。 冬日的太阳十分难得,暖光洒在路面上,积雪在悄无声息中消融,清晨就有马蹄声响起,御宁卫们迎着晨光奔赴周边的县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8章 第384章 384 灯笼大师 十几号人忙忙碌碌探查了两日,沈君尧可算是等到了好消息。 时均那一组人在扎依镇往东方向的鸠县发现了一家灯笼铺子,里头虽然没有皮灯笼,但是发现了一摸一样处理纸张和竹子的手法。 信息传到沈君尧手里,他和姜甯这一组当天夜里就往鸠县赶。 灯笼铺子的老板是个女子,名叫黄巧儿,沈君尧他们赶到的时候她正惴惴不安在门外张望,时均正跟身边的人在聊着什么。 “发现了什么。” 沈君尧目光从黄巧儿身上掠过,直直落在了时均身侧的灯笼桌上。 桌上是还没有完成制作完成的灯笼,零零散散的竹子骨架和纸张散落在桌面上,上色的画笔也随意放置一旁,颜料已经微微有些结块了。 “竹子和纸张的处理与皮灯笼的一致,不过店内并没有发现皮灯笼,也尚未找到血液的痕迹。”,时均说着把桌面上的竹枝递了过来,姜甯接过跟沈君尧看了一眼,确实一致。 沈君尧放下手中的竹条转身向黄巧儿走去,站在她跟前摸了摸腰间的佩刀,随后单刀直入问她师承何人。 从黄巧儿的工作桌子来看,她并不是那种对细节十分讲究的人,与皮灯笼上显示的精致细节有些对不上,沈君尧更偏向于她只是与皮灯笼制作者有着相同的技艺。 黄巧儿已经从时均嘴里知道了他们在寻找一个制灯人,但她并不知道那制灯人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只知道自己似乎跟那人扯上了什么关系,沈君尧这么一问她急忙说出了一个人来。 “我跟翟易先生学过一段时间,但中途因为家中出事便离开了,只学了些基本功和皮毛,不敢妄自跟翟易先生攀师徒关系的。” 涂威听到这个名字朝着沈君尧抱了抱拳,“指挥使,这个翟易属下听过,是我们砚城极富盛名的灯笼制作大家,每年花灯大会夺魁之人都是他的弟子,区别只是哪一位弟子罢了。” 一个闻名遐迩的灯笼大师,相同的细节处理方式,倒是很符合凶手的描写,沈君尧默默记下了翟易这个名字。 虽然黄巧儿按理来说不像凶手,但曹奎依然盘查了她的不在场证明。 她的邻居以及隔壁铺子的小二都能能证明她这大半个月确实都在店中制作灯笼,从来不曾离开鸠县也没在她的桌上见过什么类似皮肤之类的东西。 凶手极有可能是翟易他本人,也有可能是跟翟易学过技术的学徒,虽说缩小了疑犯的范围,但这范围依然太广泛了一些。 沈君尧觉得凶手极有可能是在距离扎依镇很近的地方动手制作了灯笼,随即趁着皮还能保持弹性的时候将灯笼混进引魂灯中。 这也就意味着,皮的来源极有可能是附近的这几个镇子,包括这个鸠县。 趁着天气不错,沈君尧丝毫没给属下们歇息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所有人又火急火燎前往了义庄、坟场以及乱葬岗,而姜甯则跟着他去打听是否有失踪人员。 鸠县不比扎依镇,是个规模不小的县城,县衙的人见着沈君尧一个个如履薄冰,听他说要查看关于失踪人员的名册,立刻就去取。 册子送了上来,但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员。 上头记载最近一起失踪案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走失的还是一个2岁不到的孩童。 姜甯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体还太小了,身上的皮肤不足以制作三个以上的六面引魂灯,即便凶手养着他到这个月才剥皮,生长速度也远远达不到皮灯笼所需的皮量要求。 若是一个月前就失踪的其他人员那就更加不符合了,死皮不易保存,凶手没必要花那么大的精力将皮剥下来之后再日日保养,这样操作的时间成本太大,还不如直接在制作灯笼前十来天再动手剥皮更省事一些。 “大人,这样大海捞针难度太大了,无法确定被剥皮者的身份,我们很难锁定凶手的活动范围,很可能连前进的方向都不对。” 姜甯翻完名册多少有些无奈,感觉自己身怀绝技无处施展,连尸体都没有,她很难给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沈君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目前来看,他们除了这样大海捞针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他们觉得事情越发难办之际,曹奎在荒郊的乱葬岗有了重大发现。 两具被草席包裹草草下葬的尸体被他挖了出来,其中一具尸体裸露在外的左手能明显看见皮肤表面血肉模糊的痕迹。 第385章 385 剥皮 乱葬岗虽然每天都有新的尸体送过来埋葬,但因为近半个月来时常下雪的缘故,偷懒的人便倾向于在旁人已经清理过积雪的地方附近下铲,挖坑埋尸。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部分这一个月内死去的人都集中被埋在东侧的一个土坡背面。 曹奎问清楚了位置带了三个白衣就开始干活,四个大男人足足挖了一整天,翻出了十一具尸体,其中两具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人”。 时均和涂威都是无功而返,姜甯他们在卫所等到了酉时末才看见曹奎他们四个推着一辆板车回来,上面的东西用草席盖着看不见,但姜甯心中猜测,十有八九是尸体。 等他们走近,沈君尧都不需要开口,曹奎一脸兴奋就把自己的成果甩了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29章 当时两具尸体用一模一样款式颜色的草席包裹着埋在同一个坑里,很显然是同时被埋葬的。 其中一个御宁卫将尸体搬起来的时候尸体的左手正好滑落,衣袖被草席夹住,光裸的手臂露了出来。 曹奎一眼就看见了手臂上斑驳的痕迹,正好就是失去皮肤的模样。 “我们将这两具尸体的衣衫都挑开大致翻看了一下,不止手臂,前胸和后背的皮也被剥走了。” 借着灯笼,姜甯无法判别两具尸体的肤色是否与皮灯笼相符,但是从其中那具手臂上有伤痕的尸体来看,确实是皮肤被人剥走了。 但奇怪的是,手臂上的皮看起来剥得并不好,斑驳不堪断断续续根本不成条块,不符合做灯笼的面积大小。 看起来更像似,一种尝试。 天黑不适合剖验尸体,涂威安排了人看守尸体,其余人全都松了口气回去歇息,姜甯第一个躺回了床上去补觉。 她发现别人谈恋爱要钱,她跟沈指挥使谈恋爱要命,既要别人的命也要她自己的命。 他们两个的感情发展完全是伴随着一件件诡案加班来进展加深的…… 冬夜漆黑,明月高挂,万物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次日一早姜甯强行打破床铺的结界起床,哆嗦着把衣服穿好,等着热水洗了把脸才回过神来。 沈君尧早就醒了,提了一笼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在自己房里等着,一听见姜甯房门有动静就立刻出去,把一大早买来还热着的包子递了过去。 “卫所没有食堂,外头风大,吃个包子凑合一下吧,别外出了。” 姜甯原本还有些埋怨沈直男不懂怜香惜玉,这样的天气还要熬夜干活,但看见他一本正经红着耳朵给自己买包子,顿时心情就好起来了。 “谢谢大人,一起吃吧。”,姜甯接过包子,闻了一下手中暖暖的香气,口腔里已经忍不住在分泌口水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曹奎那大喇叭似的笑声响了起来,沈君尧本来正要点下去的头立刻挺了起来,“你吃吧,我去跟曹奎他们谈谈案子的事情。” 堂堂沈指挥使,居然因为害羞落荒而逃,姜甯在后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姜甯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沈君尧的爱心早餐,擦了擦嘴背上工具箱就去看尸体,时均和曹奎他们早就等在一旁了。 卫所腾出来的小屋位置不大,堪堪塞下两具尸体,姜甯只能让他们把桌子拼在天井的位置,直接在屋外验尸。 两个白衣把第一具尸体搬了上来,姜甯脱了斗篷穿戴好防护凑上去开工。 这具尸体裸露在外头的脸色偏黑一些,脸上还带着泥土之类的脏污,手臂内侧皮肤被剥离的痕迹十分明显,但都是手掌大小的不规则条块状,没有连贯性,而面积很小。 死者的手掌上也有着脏污,指甲缝里有很多黑色污垢,脚上没有鞋子,脚底还有冻疮和皲裂的痕迹。 姜甯把尸体全部衣衫脱除,入目的情况叫旁边站着的那些白衣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尸体的胸腹部位都是黑褐色的一片,后背也是同样,只有两边腋下到腰部位置皮肤尚存。 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不是单纯的血迹,而是整块皮肤被人剥走了。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尸体的腐烂成都较低,只是剥皮的个别位置开始出现腐肉深及肌肉组织,而部分伤口的边缘位置形状还清晰可见。 整具尸体就像字前胸后背贴了两张类方形的黑褐色纸张,怪异又恶心。 “皮肤确实是被剥走了,边缘很不平整都是参差不齐的状态。但是伤口边缘的反卷情况还很明显,足以证明死者被剥皮之后,还活了一小段时间,至少有两个时辰。” 姜甯的话混着冷风吹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比霜雪还要叫人脊背发寒。 第386章 386 合理怀疑 皮是死者生前被取走的,单凭这一点就必须尽快逮住幕后这个丧心病狂之人。 姜甯细致观察了腹部伤痕的情况之后才将尸体翻转过来查看背部,死者背部的伤痕也出同样出现了边缘不平整的情况,但伤口边缘的反卷程度要比腹部的更为明显。 “背部的反卷情况比腹部的要严重,凶手是先剥除了死者背部的皮肤,过了至少两个时辰才又处理腹部皮肤的,两处地方的皮肤反卷程度略有差异,呈现出时间差了。”,姜甯视线从死者背部离开,脸色越发严峻起来。 从尸体情况来看,凶手手段极为残忍。 沈君尧沉着脸在旁边认真听着,脑子里飞速猜测着凶手的动机,谁也无法保证除了这两具尸体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受害人。 光线从东边照入后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朝头顶攀升,姜甯完成了第一具尸体的检查,给他们揪出了几个信息点。 “死者没了舌头,是死亡之前造成的,猜测是凶手防止他在被取皮的时候喊叫出声处理掉的。” “脖子上部分尚未腐烂的皮肤可以看出有明显的勒痕,是主要致死原因。紫黑色,边缘紧实,是生前被绳子一类的细物勒紧造成的,猜测是凶手取了皮之后杀害死者时留下的。” “手腕脚踝上的勒痕深可见骨,死者生前剧烈挣扎过但显然无用,而且我在尸体盆骨的未腐烂部位皮肤上也发现了绳子留下的勒痕,他是被凶手整个人捆在一个平面上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0章 “尸体的脸部、手掌以及脚都带着明显的脏污,但是腹部、背部、手臂和大腿等部位残余的皮肤很干净,凶手在取皮前给死者做了皮肤清洁,目的是获得干净的皮肤。” “还有一点,死者的牙齿显示年龄在三十五左右,头发油腻发型散乱,脚底没有腐烂的部分可以观察到冻疮和皲裂,我怀疑死者是乞丐。” “这具尸体的手臂内侧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无法作为灯笼面使用,我更倾向于是凶手在尝试取皮时的试验部位。而死者的皮肤稍微深一些,我用皮灯笼比对过,是制作出三个颜色稍暗的皮灯笼尸体。” 结合姜甯给出的这些线索,第一具尸体的死者极有可能是死了也不会被察觉也不会有人去报官的乞丐。 而凶手用他内侧手臂试验剥除皮肤,证明他目的不是泄愤,更大的可能性是想要获得完整的皮。 时均在一旁仔仔细细写着记录,曹奎摸了摸下巴,突然不太确定地出声问道,“这人想要完整的皮,该不会……真的单纯就是想要制作灯笼吧?” 沈君尧鹰眸扫过角落箱子里的皮灯笼,想起涂威所说的花灯会,顿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未尝不可能,姜甯说过皮灯笼的透光性在光线下都要优于纸灯笼,如果有人想另辟蹊径赢得花灯大会,这倒是一个十分合理的动机。” 在场所有人都被沈君尧的话震惊了一下进而开始思考可能性,只有见过这种变态杀手的姜甯觉得沈指挥使猜得八九不离十。 毕竟利欲熏心的世界里,名利确实很容易叫人丧失理智去铤而走险。 第二具尸体的情况跟第一具尸体差不多,同样的尸体状态,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手臂内侧的皮被处理得更连贯更大片。 显然凶手找到了技巧。 “这具尸体的肤色稍微白皙一些,但依然是乞丐的特征,跟三只稍白一些的皮灯笼颜色相符。” 涂威本来看姜甯一个姑娘家,只听说过她的名号,倒不曾见过她的实力,这下是彻底打从心底里佩服她了。 两具无法说话的尸体,她却将他们的证词转述了出来。 “有了死者的疑似身份以及身高体型,那就去查查那些乞丐时常聚集的地方,也许有人留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或者线索。” 指挥使有令,御宁卫皆无不从,涂威立刻动身去安排。 第387章 387 花灯 乞丐不贫穷不被人留意,他们有自己聚集的地方,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 涂威作为统领砚城的百户,砚城底下的这些被管辖的县区自然也有他的得力干将在值守,他言简意赅说明意图,底下的御宁卫已经鱼贯而出领命去搜集乞丐们的证词了。 姜甯跟沈君尧他们几人围在卫所的炉子前烤地瓜当午饭吃,暖烘烘的炉子和冒着甜香的溏心地瓜,几个人也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一人捧着一个啃得不亦乐乎。 烤得微微发硬的瓜皮还十分烫手,曹奎他们几个皮粗肉厚的大老爷们倒没啥感觉,左右手倒腾着三两下就剥开了皮,只有姜甯细皮嫩肉遭不住烫,盯着热乎乎的地瓜流口水。 沈君尧被她眼巴巴的目光逗得心中一软,将自己剥好的那一个递了过去,“吃吧。” 男朋友给自己拨地瓜天经地义,姜甯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就接了过去,几个手指轮流捏着地瓜小口小口吃起来。 沈君尧看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快乐模样,目光不经意间也染上了温柔。 旁边的涂威还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当场咽了一大口地瓜,烫得他跟弹跳的青蛙一般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去摸腰间的水囊灌了两口。 时均和曹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吃瓜,曹奎心里已经把这个事情记了下来。 嘻嘻嘻,又有新的谈资跟兄弟们炫耀了。 涂威喝了水顺了顺气重新坐了下来,姜甯压根没去在意他突然受惊的原因,盯着地上的地瓜皮嘀咕了起来,“你说这人的皮肤又不是地瓜皮,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完整取下来的?” 人的皮肤跟水果蔬菜的皮不一样,虽然有韧性但是非常薄和脆弱,想要保持完整分离出一整块透明的皮肤,并不是光凭着技巧就能完成的。 如果是后世,烧伤的病人可以在自己身体部位“种植”皮肤再用仪器进行剥离移植,但这样的分离技术需要仪器支持,大庆朝显然不存在医用取皮刀几乎无法实现。 曹奎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嘴里含着一口地瓜问姜甯,“用你那验尸小刀能剥出来吗?就像我冬日里脚跟蜕皮一样,一撕一大片呢。” 时均看了一眼手里热乎乎的地瓜片,脑补成曹奎的臭脚丫子剥皮,顿时忍不住给他抛过去一记刀眼。 姜甯摇摇头回应道,“不太好操作,即便能将表层皮肤剥起来也很难做到一整块完完整整剥离出来。而且脚跟那些死皮跟四肢躯干这些还保持着活性的皮肤不一样,死皮会自动脱落的,即便你不去撕它也会自己掉。” “尸体的伤口边缘不平整,工具应该不会是刀,否则完全可以先在皮肤上割出想要剥离的范围再取下来,这样还能减少损耗。” 沈君尧这一句话使得姜甯更加疑惑了。 分离皮肤的工具和方式到底是什么,既能让皮最大程度保持着完整又能获得最大的利用面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1章 火炉里的炭烧得正旺,炭火暴起几颗小火星,“噼啪”一声轻响领着姜甯的思绪飘向浩瀚的知识海洋里去…… 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涂威的人就回来了,只不过一个个低着头,看样子就没有好消息。 其中一人抱拳躬身朝沈君尧领罚,语气很是沮丧,“请指挥使责罚,属下虽已核实了两名死者的身份,但……见过他们的人都表示不曾留意过有什么异样。” 从回来的这几名御宁卫口中,姜甯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关联之处。 这两名乞丐都是在鸠县的集市附近活动的,他们吃住都在一块,算得上是丐中好友了。 五天前,鸠县的集市中心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花灯游览会,当时人潮汹涌,相当于大半个县城的人都来了,两名乞丐也去了。 当天夜里人山人海,富家公子小姐们成群结队出行,乞丐们最爱这样的节日,那可是讨赏钱的好机会。 这两个受害者当天夜里走街窜巷追着那些夫人们说吉利话讨钱,最后拐进附近一条巷子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乞丐都是哪儿好讨钱讨吃的就往哪儿去,他们二人同吃同住又一同消失,其他乞丐压根没把他们的消失当一回事。 那名白衣低着头单膝跪下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当天夜里太过热闹,根本没有人留意两个乞丐的动向,属下并未能找到什么线索。” 沈君尧没有立刻开口,想了想才挥手让他起来,“虽然没有找到目击者,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关联之处。” 时均接上他的话点出了重点,“是花灯。每个人做事情都会带着自己的习惯,例如绣娘会关注旁人衣衫的绣品,郎中会留意人的面色。凶手如果是个制灯人,又如大人所说想要在砚城的花灯大会上夺冠,那即便是寻找杀害的目标他也会忍不住去看看别人制作的花灯。” 不出意外,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砚城花灯大会的其中一名参赛者。 第388章 388 第388章 手法升级 鸠县在扎伊镇的东边,而砚城也正处在鸠县的东边,三处地点就在地图上正好形成一条向东的趋势线。 凶手的目的如果是花灯大会,那砚城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在鸠县前往砚城的路上还有其他的乡县和附属城镇,姜甯他们一行人必须赶在凶手再次犯案之前逮住他。 沈君尧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决定放弃马车全员骑马前进。 风雪停了几日,阳光将积雪融化,路面好走了不少,几匹骏马穿梭而过,为首的马匹上沈君尧载着姜甯极速前行。 “大人,别人不都是姑娘坐在前头的吗?为什么你都让我坐后面?”,姜甯盯着面前的黑色大氅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电视剧和小说里女主角不都是坐在男主角的怀里吗,为啥她就在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坐了一回,然后就成了马后座的常客了。 风声呼啸而过,前头的沈君尧压根没有回头,低低的笑声伴着回复飘至姜甯耳边。 “前头风大,小心得了风寒。” 言简意赅,但姜甯还是察觉出了他的体贴。 有时候喜欢和爱护都藏在了细节里,不必时刻挂在嘴边。 姜甯轻轻侧着头把脸贴在沈君尧背后,风掀起他的黑色大氅隐隐遮住她眼底的小欢喜。 抵达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将近未时,几人在一个小饭馆前停了下来,沈君尧看了一眼对面的灯笼铺,将马匹缰绳递给了笑着迎上来的店小二。 “几位爷用饭吗?” “镇子上最近可有什么灯会?” 小二接过缰绳摇摇头,顺着沈君尧的目光发现他在看灯笼,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姑娘。 “爷是想带姑娘去看灯会吗?那还是吃个饭抓紧时间过赶往砚城吧,一年一度的花灯大会过几日就要开了,届时整个城都会被烛火点亮的。” 没有灯会,是否意味着凶手不会在此处停留太久? 沈君尧不再接话径直入店。 正值饭点时刻店里几乎满座,姜甯一行五人只能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风沿着窗户缝隙灌进来带着寒意,沈君尧主动坐到了窗户一侧帮姜甯挡住了冷风。 热腾腾的饭菜陆续上桌,姜甯咬了一口卷饼就听见沈君尧突然向上菜的小二打听了起来。 “镇上最近可有发生什么怪事?可有人员失踪?” 小二将泡馍汤放下后想了想,突然凑近桌面低声道,“失踪的人倒是不清楚,您要问怪事,那还真的有,有尸体被人毁坏了。” “仔细说说。”,曹奎闻言急忙挪了挪凳子靠过来,直觉告诉他,这怪事怕是跟皮有关。 店小二正要说话,路过的掌柜见他手里没活了还不离开就朝着他呵斥了一声,“偷懒什么啊墩子,店里忙着呢,还不去厨房上菜!” 店小二有些无奈地朝沈君尧道了个歉,起身就要去忙。 沈君尧默默站了起来撩开黑色大氅,朝着掌柜露出了里头的红色飞鱼服和腰间佩刀,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就让掌柜当场闭上了嘴。 “墩……墩子,官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墩子也被沈君尧的身份给吓着了,有些哆嗦,曹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抖,照直把事情说出来就成,墩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小心翼翼把事情说了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2章 十天前镇上有一户人家的老太太老死下葬,恰好碰上大风把旁边的一棵树吹倒压在了墓碑上。 路过的人发现时候通知了那户人家,他们便动身去清理,当时便想着再祭拜一次,省得老人在底下上来梦里叨扰。 然而叫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祭拜之际家中大哥发现坟包隐隐有些不对劲。 昨日他们下葬之后撒了纸钱都是在坟包表面的,但如今却能看见坟包的底面的泥土里隐隐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纸张。 他伸手将白纸扯了出来,发现竟是昨日撒的纸钱。 纸钱怎么会好端端进了坟中的泥土里去? 一群人大惊失色,将坟包缓缓挖开发现里头还埋了不少纸钱,这显然是有人挖开了坟又重新将泥土盖起来造成的。 自家的老太太的坟被人挖了,他们首先怀疑是有人盗取墓葬品,于是急忙开了棺查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尸体的衣裳全被脱了,胸腹、后背以及大腿手臂等部位竟是被人割走了几大片皮肉。 那一家子当即就报了官,但是一直没找着凶手。 桌上四个男人同时朝姜甯看过来。 姜甯嘴里嚼着饼含糊不清回道,“被割走皮肉的部位与前两名死者的部位完全一致,十有八九是同一个凶手。具体情况等我吃完饭验了尸体才能确定。” “这具尸体出现问题的时间是在鸠县的两名死者之前,凶手应该是发现死人的皮不如活人的来得好,手法残忍程度上升级了。” 沈君尧的话让小二当场愣住,以至于曹奎向他追问那户人家的住址时唤了他三回,他才回过神来。 “那户人家,就是我们掌柜家啊!” 第389章 389 第389章 冬日暖意 掌柜知道了沈君尧几人的身份,再次被请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惊恐,生怕是自己做错什么惹得这几位大爷不满了。 时均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他放松些,御宁卫正在侦查诡案,有些事情想要向他仔细打听。 当提到掌柜家的老太太尸体被毁坏一事时,掌柜低着头瞪了一眼旁边同样低着头的墩子,随后才说确实如此。 “你家老太太的尸体能否容御宁卫的仵作一观,我们正在追查一件凶案,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面对时均的要求,掌柜本想拒绝,但想着能找到损伤尸体的凶徒,转念一想便又答应了。 沈君尧陪着姜甯前往老太太的坟包,曹奎、时均和涂威则各自前去查探镇上的其他灯笼铺子寻找是否存在皮灯笼。 一群人各司其职,在饭馆门前分头行事。 老太太的棺木被运回了掌柜家,因为一直没有查到毁坏尸体的人所以一直不曾再下葬,特地辟出了一个小屋停放着棺材。 “我们请道人算过日子,三天后准备重新下葬了,大人来得倒是及时,否则还得重新起棺。” 掌柜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姜甯看见了里头一口黑棺安安静静摆在中间,香烛味道颇浓。 她让沈君尧把门关上隔绝了呼啸的狂风,只推开了把旁边一扇不对流的窗户,随后脱下带毛大氅从工具箱里取出装备穿戴起来。 掌柜喊来亲弟弟,两人对着老太太的尸体念叨了几句“阿娘莫怪”,随后才小心翼翼将尸体搬出来放在姜甯摊开的白布上。 尸体的寿衣已经重新穿上,零下的温度像个天然的大冰箱将尸体保存得十分完整,过了十天依然还没有产生什么明显的腐烂痕迹。 姜甯把寿衣脱掉,确认了尸体上被切除的地方确实与前面两具乞丐的尸体一模一样,随后又掏出皮卷尺测量腹部伤口的面积,再用银针探测伤口深度。 “切口十分平整,就像大人你之前说的,他还真就试过先确定了要剥除的范围再下刀。腹部和背部的伤口都是十分规整的方形,深度不过三厘,按照剥除的厚度来看,他应该是想要尝试先切出一部分皮肉再分离出皮。” “但他失败了,否则也不会转头将目标放在活人身上。”,沈君尧随手搭着刀柄站在后头,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姜甯点点头随后仔细测量了每一处伤口的深度,发现手臂上的最深,大腿内侧次之,紧接着就是背部,最浅的地方就是腹部。 凶手是循序渐进在探测最容易得到薄皮的肌肉厚度。 “凶手每次都是先从手臂内侧开始尝试,随后到大腿,背部,最后是腹部。背部腹部的皮肤面积最大也最是平坦,容易获取。他的每一步尝试都十分谨慎又合理,此人对细节把控十分精细。” 他不仅残忍血腥,而且有耐性和毅力,从制作灯笼的细节以及手法来看,凶手对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十分重视,精益求精,符合追求极致的手工匠人侧写。 沈君尧心里越发肯定凶手是冲着花灯大会去的了。 从掌柜家中出来,小雪又缓缓下了起来,姜甯洗了手正要穿上自己的大氅,沈君尧把自己的脱下来把她包了起来。 “外头开始下雪了,我的还暖着,先穿我的吧。” 沈君尧说罢右手提起姜甯的工具箱背上,左手抖开她的白色大氅披在自己肩上,替她系上带子后就要往外走。 姜甯看了看自己正合身的白色大氅在沈指挥使身上就像缩水了一般,露出他大半截裤子和云靴,但白色毛边搭在他颈边,红衣白袍,墨发俊颜,衬得他越发公子如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3章 身上的黑色大氅带着暖意,还有沈君尧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就像她被沈君尧抱住了一般。 姜甯突然觉得脸颊像火烧一样慢慢热了起来。 沈君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蛋突然觉得自己这做法一定是对的。 曹奎说过,姑娘家如果脸红羞涩并且没有大叫你耍流氓,那就证明她心里是欢喜! 马车载着一对小情侣外加掌柜这个大灯泡往饭馆回,曹奎三人已经在门口的桌前翘首以盼了。 第390章 390 第390章 再遇尸体 不出意外这个镇上并没有皮灯笼,毕竟凶手还没有成功分离出皮,灯笼也肯定还没有办法制作。 姜甯把从老太太尸体上的发现详细说了一番,时均又在本子上做好了记录。 时均每回都将案件的信息整理成线状图,死者的关系,地点,时间等都会标注上,现在看这个图,凶手似乎是从别的地方出发,一路研制皮灯笼直到抵达鸠县才成功。 先发现的两名死者是鸠县的人,但灯笼却在扎伊镇上售卖,沈君尧猜测他是看准了那儿的风俗前往的。 其他地方并没有引魂灯这样的习俗,更不会将灯笼放在屋外,只有扎伊镇能方便凶手将制作好的灯笼偷梁换柱塞到寻常纸灯笼当中去售卖。 这样也就意味着如果在鸠县那两名死者无法让他成功,应该还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但目前看来只有两名受害人,也就说明凶手的目的达成了,他确实就是为了制作出皮灯笼下手杀人。 灯笼成功制出,他便不会在鸠县逗留,必定要赶在花灯大会之前赶到砚城制作新的花灯去参赛,他们要赶在出现新的受害人之前将他抓获。 “凶手计划周全有备而来,这具老太太的尸体必定不是他试验的第一具尸体,遭逢毒手的尸体或者人都是随机的,无法通过这些确定凶手的身份,当务之急是在花灯大会之前赶到砚城。” 屋外的雪渐渐大了起来,虽然天气恶劣,但身为御宁卫,他们不能看着有人将会无辜遭灾。 当天夜里,四匹骏马争分夺秒奔跑在风雪夜之中…… 连夜疾驰距离砚城也还有四天的路程,赶路的第二天他们在路过的镇子面馆里吃晚饭,曹奎去补购一些干粮,涂威趁着空隙奉命去打听这个镇子的尸体消息。 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新的消息。 义庄里有一具妓子的尸体被人毁坏,巧的是被切割的位置也是手臂内侧、大腿以及腹背。 为了不耽误赶往砚城截住凶手继续作恶的时间,沈君尧留下来跟姜甯去查看尸体,曹奎三人继续前进,赶在灯会之前进城去寻找翟易那些即将参赛的徒弟。 义庄的路被白雪覆盖,姜甯搭着沈君尧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到了门口,守义庄的老头早就被涂威叮嘱过了,举着灯笼把两人迎了进去。 “那妓子的尸体都下葬了十五天了,下午那位大人说要看,我才把她挖出来的,就是……烂得有些厉害了。” “不碍事,你把灯笼和蜡烛都点起来围过来就成。” 姜甯一边说话一边将装备穿戴起来,沈君尧把灯笼举到尸体上头,黑漆漆的义庄里,姜甯身边一片亮堂,宛若黑夜中的一抹星火。 草席上的女尸已经腐烂了不少,但依然可以判断出手臂和大腿上深可见骨的挖痕,切面已经开始腐烂很难判断凶器了,但从被挖取的这些部位来看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这具尸体的手法比前面三具都要粗暴,凶手当时应该还没有确定取皮的方式,他只是单纯想要先将带皮的位置取下来再处理。” 先是扎伊镇的皮灯笼,然后是鸠县的两具尸体,再接着是上一个镇子的老太太尸体最后是这个镇子的妓子尸体。 凶手的手法逐渐精进直至成功,但方向却是逐渐远离砚城的。 沈君尧回忆了一下这些尸体出现的时间,再联系到这些地点,瞬间意识到凶手极有可能不是去单纯往砚城参赛,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原本就是从砚城出发的。 “凶手很可能是翟易在砚城中居住的徒弟。” 沈君尧将原因简单提了一下,姜甯当即就理解了,两人立刻出发去追赶曹奎三人…… 似乎因为花灯大会的到来,在逐渐接近砚城的时候天气也渐渐好了起来。 雪停了,穿过城门,姜甯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繁华景象。 砚城的街道上已经开始挂上各色的小灯笼了,行人里不乏异邦之人的身影,似乎都是冲着今夜的花灯大会来的。 砚城里的御宁卫在发现沈君尧二人身影的瞬间就立刻上前亮明身份,并表示是涂威让他们侯在城门等着的。 “涂百户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排查城中所有准备参赛的翟易徒弟了,指挥使先虽属下到卫所歇息静候消息吧。” “派人去通知涂威,凶手极有可能是住在砚城的翟易徒弟,优先排查这一类的制灯人。” “是。” 其中一名白衣领命而去,另一人牵过马匹缰绳,把姜甯二人送至卫所才离开。 卫所里的白衣一看他们二人抵达立刻就将热水送了过来,姜甯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才去敲沈君尧的房门,而沈君尧已经洗漱完在屋里整理送回来的消息了。 第391章 391 第391章 蝴蝶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4章 翟易此人居然刚好在涂威出发后不久就因为风寒离世了。 他已经八十高龄了,手底下徒弟众多,但要说最为出名的只有三人。 大徒弟温耀华是他的第一位弟子,也是砚城里最大的容记灯庄二爷,因为一次意外已经身亡了。因为容记几乎每年都夺得花灯大会的头一名,所以温耀华的名字时常被提起。 第二位徒弟则是翟易中年收下的任垣,也是砚城中青记灯铺的东家,他是唯一一位被翟易逐出师门的徒弟。 最后一位则是一名女子,是翟易的关门弟子,名唤季鹃,也是这三年来花灯大会的夺魁之人。 这两个活着的人都符合沈君尧推测的居住在砚城的条件,而且这两人有大半个月不曾在铺中露面了,一个称在静修,一个说自己在院中准备参赛花灯,嫌疑极大。 这位任垣是被逐出师门自立门户的,青记的花灯卖得不错,花灯大会也屡次上榜,奈何回回被容记灯庄压一头。 而季鹃就是受聘在容记灯庄的制灯人。 年年屈居第二而且被师父逐出师门,想要夺魁的想法必定很重。 沈君尧将任垣的名字圈出来递到姜甯面前,敲了敲桌子问她有看法。 “万年老二,怨气肯定不小,我觉得他嫌疑最大。” 两人的意见不谋而合。 沈君尧唤来屋外的白衣御宁卫,询问他近日城里可有什么人失踪,那白衣反应极快,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容记灯庄的大小姐温淑彤三日前就失踪了,此时已经汇报给曹千户了,他已经带人上门去盘查供词了。” “三天前……”,姜甯只觉得他们风雪兼程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大人,姜甯!” 言谈间曹奎已经回来了,风风火火的模样,手里捏了几份供词,身后不见时均和涂威的身影。 他把手里的供词往桌上一放,张嘴就开始口吐芬芳,“他大爷的,马腿都要跑断了还是没赶上,那温家小姐已经失踪了,听说是位肤若凝脂的美人儿。我还没敢告诉他们皮灯笼的事情,今夜就是花灯大会,恐怕那温小姐……” 沈君尧当即伸手打断他的废话,让他把查到的事情仔细说说。 曹奎将供词摊开,指出了两个名字来。 季鹃,陈义初。 温淑彤是容记灯庄的大小姐,已逝的温耀华就是她的二叔,而翟易的关门弟子季鹃如今正是容记灯庄最重要的制灯人。 至于这个陈义初,是温淑彤的心上人。 无巧不成书,陈义初却是任垣的徒弟,是青记的制灯人。 温淑彤不顾家中人反对跟陈义初成了一对,失踪当日她跟季鹃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温家老爷和夫人呵斥了她几句,她便偷偷摸摸离家出走,此后便失踪了。 曹奎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时均已经带人去温淑彤失踪的那个山头调查了,今夜的花灯大会马上要开始,涂威还要肩负起百户的职责,已经到现场去指挥安防巡守了,留下了三个白衣供我们差遣,大人,下一步你看该如何?” 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的欢闹声越发明显,卫所里的人几乎都出去维护秩序了,沈君尧看了看桌上的供词,选择前往花灯大会的现场。 “如果温淑彤真的是被凶手掳走的,三日了,花灯大会已经开始,恐怕是来不及了。并非我见死不救,如今看来去会场逮住制造花灯的凶手似乎才是正确的选择。” 屋里的人都没有再多言,大家都心知肚明,温淑彤如果是被凶手掳走的,那如今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卫所里剩下的三名白衣带着姜甯三人往花灯大会的现场走去,皑皑白雪的路面,各色花灯活灵活现挂在两旁,道路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一行人仗着身上的衣服带有威吓性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比赛的高台前,涂威正在命人维持秩序,防止发生事故。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沈君尧三人,急忙过来招呼,大冬天里他却忙得满头大汗。 “大人,参赛的花灯已经要进场了,就在那边那些黑布罩子笼住的架子里。” 姜甯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一个个被黑布罩住的木架子正在被它们的制作者缓缓推上高台,透过黑布隐约能看见里头有星火亮光,是花灯里蜡烛的光线。 曹奎正要往前去查看花灯里哪一盏是皮灯笼却被沈君尧拦了下来。 “不要打草惊蛇。等下揭开幕布时注意观察所有参赛者的神情,记住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拿下凶手不是找出花灯。现场人多拥挤,突然引发骚乱容易引发踩踏事故,不要冲动。” 曹奎点点头退至一旁,所有人屏息以待直到一名长须老者登上高台,开始一一揭开黑布下的花灯。 前头的几盏灯虽然精致,但总感觉不够出彩,直到一盏蝴蝶灯从黑布下露出真容。 蝶翅膀薄如蝉翼,上头的花纹精细对称,蜡烛藏在蝴蝶的身躯里,饶是隔着一层灯笼纸,那光线却依然明亮得如同毫无遮挡一般投射在随风而动的翅膀上。 那人头大小的蝴蝶灯笼挂在木架子上,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一只停在架子上稍息片刻的巨大蓝闪蝶。 全场人群开始惊呼,掌声雷动间沈君尧的眼神锁定了花灯旁那位眼神骄傲的长衫男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5章 第392章 392 巧妙的“纸” 蝴蝶花灯一亮相就攫取了所有人的眼光。 人群中掌声不断,甚至有人开始大喊此灯理应夺冠,长须老者不得不多次挥手示意人群冷静才能继续揭开剩余灯笼的面纱。 蝴蝶灯笼珠玉在前,后面再出现的几个花灯都成了索然无味的存在,最后轮到一位女制灯人揭开自己的黑布,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 “这是无骨灯吗?” “好像还真的是没有灯笼骨架,看不见竹条啊!” 人群里的惊呼此起彼伏,大家的目光又被这盏无骨灯笼捕获,一旁的女人神色未变,只是淡然地站在一旁接受众人的赞美。 针刺无骨灯,姜甯从前在抖音里刷到过这个东西,是个极为费时又无比巧妙的灯笼。 就如同名字所言,这灯笼没有骨架,纯靠着纸张将灯笼撑起来。 七十多道工序才能做出一张无骨花灯的纸来,一盏灯不仅要花时间打造纸张,灯笼上所有的小孔都是一针一针扎出来的。 此刻灯笼中的烛火亮起,灯笼本身不见一丝阴影,光线只能从针孔中透出,光影斑驳巧夺天工。 最后的魁首就在这蝴蝶灯与无骨灯之间开始了争夺,台下坐着的评委们不断交头接耳轻声讨论,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这一次的灯王诞生。 随着评委们将手中的纸交到主持场面的老者手中,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老者看了一眼纸张随后面向所有人举了起来。 “本届花灯大会夺冠的,是蝴蝶灯!” 台下百姓有遗憾叹气的也有欢呼鼓掌的,老者走到台前解释了评委们选蝴蝶灯的原因,“虽说容记的无骨灯巧夺天工,但此灯的制作步骤向来存在,只是能做出来的人少之又少。但这蝴蝶灯的纸张薄如蝉翼,透光极强,可以看出青记是花了心思在纸张研制上的。花灯大会要的就是这种推陈出新的精神,所以蝴蝶灯略胜一筹!” 蝴蝶灯的制造者随着老者的夸奖脸色倒是突然谦虚了起来,眉目间尽是喜色,落在沈君尧眼中倒显得更加可疑了。 历年来花灯大会都有观灯仪式,所有参赛花灯都会挂在同一条九曲回廊上供人观赏,如今胜负已分立刻就有人上前开始将灯笼移下去准备挂到连廊上去。 “大人,动不动手?” 曹奎眼见着男人已经开始随着灯笼往外走了,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刀,沈君尧低声朝他嘱咐了两句,他立刻悄无声息靠了过去。 人由曹奎负责跟着,沈君尧领着姜甯朝九曲回廊的方向走去,他们虽然有怀疑但不能无凭无据抓人,是不是皮灯笼还得先看一眼才能下定论。 人潮汹涌,推推嚷嚷间两人挤进了回廊的末端,两人都穿着裹住全身的大氅,没人意识到身边站着两个御宁卫。 沈君尧伸出一臂护着姜甯,两人随着人流缓缓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挪到蝴蝶灯下。 蓝翅蝴蝶灯挂在了檐下,风绕过廊柱缓缓吹过,两扇蝴蝶翅膀随风而动,光线透过“纸”在地面投下浅蓝色的光斑,生动曼妙。 “这纸是真的薄啊,瞧瞧这光,敞亮得叻。” “青记输了好些年了,今年可算是吐气扬眉了,要不是这新纸,恐怕获胜的还得是容记,那无骨灯多精妙啊。” 围观的人还在津津有味评赏着,姜甯却完全没心思去听,她正紧紧凑在灯前全神贯注在观察蝴蝶灯的身躯和翅膀,企图寻找出人皮的蛛丝马迹来。 蝴蝶身躯的面积只有手掌大小,用颜料涂成了淡淡的米色,里头的烛火透出来,姜甯能隐约看见“纸”上有一些微不可察的密集细孔。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那些细孔根本不会被看见。 相比起蝴蝶的躯干,翅膀的面积要大得多也更飘逸灵动,按理说应该更容易观察,但除了翅边一圈的朱红色点缀外,翅膀四分之三的位置都涂上了靛蓝色,严重影响了“纸”原有的纹路观察。 “哎哟,凑那么近看够了没,赶紧动一动啊,后头的人等着呢!” 姜甯正看得仔细,后头一个粗嘎的男声响了起来,催她赶紧移动别挡道。 第393章 393 另有其人 灯笼上的翅膀颜色太深不好判断,姜甯看得认真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处地方,谨慎起见她想多看了几眼,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句“稍等”。 身后的男人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推,沈君尧眉头一皱闪电般伸出右手钳住了他的手。 “啊!疼疼疼!撒手,快撒手,不催了,我不催了。” 男人的惨叫响起,姜甯回过头就看见沈指挥使黑着脸拧住男人的右手,感觉下一秒就想拔刀了。 “别伤了和气,我看好了,走吧走吧。” 连廊里的人很多,姜甯生怕沈君尧在这里弄出大动静来到时候要么被人参一本,要么引发骚乱造成事故,急忙伸手抓住沈指挥使那只铁钳一般的右手,拽着他往前面移动。 沈君尧本来看那男人想要碰姜甯心里有些恼火,但姜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小手瞬间抚平他心里的怒意。 他忍不住弯了下嘴唇,任由姜甯牵着他寄出了拥挤的人群。 “大人,我看清楚了,是人皮。蝴蝶躯干上有皮肤孔窍的痕迹,而且左边翅膀的朱红色位置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虽然凶手巧妙地上了朱红色想要掩盖,但是因为烛火光线的缘故,倒还隐约能看见。”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6章 解释之间姜甯俨然已经忘记自己还牵着沈指挥使的大手,沈君尧也不做声,抿着嘴认认真真听她细说,随后便反手握住她把她往曹奎的方向带。 姜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没撒手,这下想松手似乎又太刻意了一些,索性就心安理得让他牵着了。 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对她多番叮嘱,办差期间要注意公私分明的,成何体统,真是成何体统。 曹奎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尾随在制作蝴蝶灯的男人身后,沈君尧凭着极佳的视力,在评委那一圈人附近发现了曹奎熊一般的身影。 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与几位年纪颇大的评审谈笑风生间尽显得意,沈君尧叫出他名字那一刻他还有些疑惑。 “公子唤在下,可是想要买灯?今儿可能不行,还请明日一早到青记来寻我吧。” 任垣看沈君尧龙章凤姿气质非凡,以为他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哥儿想要买花灯,拱手行礼之后又转身继续跟人交谈起来。 沈君尧直接站在他身后淡淡道,“御宁卫办事,任垣,随本官走一趟吧。” 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一群人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面色惶恐看向任垣,随后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任垣面露讶异急忙随他们向一侧的巷子走去。 “大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制灯人,这……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任垣挠了挠头似乎并不清楚为何会被御宁卫约谈,姜甯开门见山问他灯笼是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 “那当然是,不然我哪敢参赛啊,姑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旁的曹奎直接一个擒拿将他右臂反拧,把他抵在墙上恶狠狠问他温淑彤的下落。 任垣人一懵随后才开始喊疼,“大人,大人误会啊,温淑彤与我何干啊?我也知道她失踪了,可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那灯笼可不是纸做的,那可是人皮。皮从哪里来的,从实招来。”,曹奎手上略微使力,任垣当即就傻眼了。 “大……大人饶命,那灯笼不是我做的,是我徒弟做的,我……我是领了他的功而已,饶命啊。” 任垣整个脸色都变了,哆嗦着把实话说了出来,那蝴蝶灯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那是他徒弟陈义初的杰作。 陈义初是任垣的得意门生,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这两年来出了不少得意之作,作为师父的任垣多少是有些眼红的。 任垣年纪渐长不进反退,在花灯制作上开始江郎才尽了,虽然手艺尚在但创意跟不上了。 花灯大会的作品关系着整个花灯铺的声誉代表了店铺的水平,任垣深知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扛不起这担子了,索性就让徒弟陈义初参赛。 今夜站在蝴蝶花灯旁领受荣誉的本该是陈义初,但他两天前把灯笼做好之后就突然不知所踪了,任垣可不能看着青记失去获胜的机会,于是便起了顶替的心思。 第394章 394 找上温家 “大人,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问问青记的伙计,义初确实这两日都不曾出现在铺子里。” 任垣的话沈君尧自然会让人去核实,曹奎见着沈君尧点头这才松开了任垣。 “你说两日不曾看见陈义初,如何确定他是失踪?如果知道他失踪,为何不报官?” 沈君尧提出猜疑的点,眼神一直落在任垣脸上观察他的神色,任垣哪里敢跟他那双利目对视,低着头一直解释。 “我这徒弟有天赋,我对他管得一直松散,从不过问他的制灯之外的事情。他喜欢采风,时不时就一个人跑到其他地方去住上几日,说是这样能有好的灵感。我以为他又出去采风了,就没管,寻思着到了今天比赛就会回来的,没想到他一直没露面……” 温淑彤是三天前失踪的,陈义初两天前完成了灯笼随后失踪,极有可能是潜逃了。 但他苦心钻研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研制的皮灯笼一鸣惊人吗,为何不等比赛结束就直接消失了呢。 是提前猜到自己的恶行暴露了?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不得已要离开砚城? 提起陈义初爱好四处采风,沈君尧立刻追问任垣可知道他上一次采风是何时,又去了何地。 任垣想了想便说沿着西北一路往鸠县过去了,约摸大半个月前出发的,就在四天前才回来的。 大半个月前,鸠县。 从砚城抵达鸠县,走走停停也就八天左右,来回也就十六天。 而陈义初去了大半个月,证明在中途某些地方停留过数日。 妓子的尸体是他们目前发现的第一具被毁坏的尸体,随后就是老太太的,最后是鸠县的两个乞丐。 按时间轨迹来看,极有可能就是陈义初在这些地方各停留了两日进行取皮和制灯。 沈君尧安排了一名白衣御宁卫跟着任垣防止他离开砚城,曹奎随行去青记盘查其余店员的供词,涂威则带他们前往容记灯庄找温家的人。 时均带人去搜查温淑彤失踪的山头至今未归,陈义初下落不明,现在只能先凭着姜甯发现的那颗红痣先去判断皮是否来自于温淑彤。 砚城温家的名声十分响亮,连宫中也曾经收到当地官员上贡的一盏宫灯,享誉一时。 今天本是观赏花灯的好日子,温家却是愁云笼罩。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7章 大小姐温淑彤失踪还找不到踪迹,季鹃代表参赛的无骨灯又败北,可谓是祸不单行。 温夫人彭氏坐在花厅里,听见沈君尧说自家女儿极有可能被人剥了皮去做灯笼,当场脸色一白吓得晕了过去。 温老爷压根不相信,只说自己闺女不过是失踪了,当中一定是有误会。 姜甯虽然不忍心看他伤心,但还是将蝴蝶灯上那颗红痣一事说了出来。 她让温老爷仔细询问温淑彤的丫鬟婆子,确定她手臂内侧,大腿,或者腹背这些部位是否存在一颗红痣。 温老爷立刻就喊来了伺候温淑彤的嬷嬷以及大丫鬟询问,那嬷嬷是温淑彤的乳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当场惊呼说温淑彤背部靠近肩胛骨的位置确实有一颗小红痣。 听到这个回答的温老爷双目圆瞪,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抚着胸口大口喘气,急得一旁的小厮慌慌张张过去扶。 “温老爷,如今我们得知的证词和线索都指向陈义初,他是这只蝴蝶皮灯笼的制造者,而他又是温大小姐的心上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将温大小姐骗出去随后……制成了灯笼。” 姜甯一字一句都跟锤子一般砸在温老爷的脑门上,把他震得头晕气短,小厮又是喂水又是顺气才勉强让他缓过来。 “不对,不可能,那一定不是彤儿。彤儿失踪并不是陈义初将她约出去的,是因为季鹃与她吵了起来,这才让她怒火中烧跑了出去的。那灯笼一定不是彤儿!” 温老爷不断重复着,话中提到温淑彤离家出走的事情,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与季鹃的争吵。 曹奎第一趟来温家获取的供词中提过,季鹃与温淑彤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当时供词里只写了是因为季鹃反对温淑彤与陈义初在一块这才激怒了温淑彤。 如今看来,沈君尧觉得该细细盘问一番这反对的原因了。 季鹃不过是一个被聘用的制灯师,她有什么资格去反对温大小姐的姻缘呢? 而更叫人不解的是,曹奎搜集的供词里提到,当时这两人发生争吵,温老爷和温夫人呵斥的不是外人季鹃,反倒是自己的女儿温淑彤。 第395章 395 身世 温淑彤跟季鹃闹了起来,温老爷和温夫人的态度让沈君尧起了疑心。 他开口打断了温老爷的喃喃自语,只问他季鹃与温家是否存在主仆之外的其他关系。 温老爷似乎没想到他有这么一个疑问,不理解自己的女儿失踪为何御宁卫要关注季鹃与温家的关系。 沈君尧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言明,“温大小姐离家出走之后被掳走,陈义初若是凶手要怎么确定温大小姐一定会跟人吵架后愤而离家?不免要怀疑是否有人故意激怒她,让她离开,以促成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言下之意就是,季鹃是否有可能是陈义初的同谋。 温老爷被这个说法砸得再次伸手抚胸,他深呼吸了好几回才颤抖着出声把屋里的下人全部遣出去,小厮离开之前还机灵地把门给关上了。 “此事说来也是有损温家声誉,季鹃她是我二弟的女儿。但是我二弟当初死得早,他人没了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这孩子后来是翟易先生带上门来的。” 温老爷的二弟也正是翟易的第一位徒弟温耀华,那个意外殒命的人。 温耀华年轻的时候有才华家世也好,不少女子钦慕于他。 但他一心沉迷制灯,既不说亲也没有心仪的姑娘,只有一个清倌是他的红颜知己。 谁也没料到他外出去会友,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山匪被劫财杀害,更没有人知道那清倌跟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在他死后那清倌找上门来,说自己怀了温耀华的骨肉,但温家老太太压根不信,一番污言秽语把她骂了出去,只当她是来讹钱的。 那清倌离开之后再也没出现过,温家的人谁也没当一回事,直到十五年之后翟易先生带着一个水灵的姑娘找上门来,温家的人才知道那清倌给自己赎身之后把孩子生了下来。 那水灵的姑娘就是温耀华的孩子季鹃。 温耀华是翟易先生的第一个徒弟,翟易与他亦师亦友,他十分清楚清倌与温耀华之间的关系,清倌在临终前将长大的季鹃托付给他,他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季鹃天资聪颖一如温耀华,能力更在温耀华之上,翟易十分惜才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护不住她几年,索性就带着她找上了温家。 翟易的名号在制灯界是响当当的,温家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季鹃的身份,但是翟易答应一直留在容记灯庄制灯,温家这才答应让季鹃留下。 但作为附带的条件,那就是不得公开季鹃的身份,只说她是翟易的关门弟子所以温家将她当半个小姐看待。 季鹃是个性子冷淡的,对能否认祖归宗是丝毫不感兴趣。在她眼中,灯笼,死去的娘和师父翟易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温家不过就是一个居住的院子罢了。 在那之后过了三年,温老太太过世了,季鹃的能力越发夺目,容记超过大半数的客人都是冲着她的灯来的,温家起过让她改名进族谱的念头,但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前些日子翟易故去,温老爷也知道季鹃这孩子性子确实稳重实诚便再次提起让她认祖归宗一事,但季鹃还没给出答复。 姜甯想起花灯会上季鹃站在无骨灯边上那副风轻云淡万事与她无关的模样,再结合温老爷的这番说辞,突然觉得季鹃这样的性子,温淑彤跟陈义初的事情为何能让她愤怒到争吵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8章 这很不正常。 “季鹃与温大小姐争吵之后在拐角甩掉自己的丫鬟随后失踪,供词中提到府衙的捕快搜集过路人口供,有人看见温大小姐往山上去了,那座山可有什么值得她要去的地方或物品?” 温老爷听了沈君尧的提问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来,“我也不清楚,我忙于家中生意甚少管彤儿这些事,我让丫鬟去问问夫人。” 就在温老爷动身去喊小厮看看彭氏醒过来没有之际,沈君尧出声让他遣人把季鹃也一并召过来问话。 温老爷连声应是,开了门就让小厮去办…… 屋外的寒风依然呼呼吹着,开门的瞬间烛火摇曳起来,一抹倩影缓步走近。 彭氏还没到,季鹃倒是先一步过来了。 她礼貌地打了招呼,像株清冷的白梅一般站在一旁,没有主动攀谈倒也不见惧色。 “季鹃,你为何对温大小姐的姻缘如此上心,竟忍不住与她争吵起来,难不成你喜欢陈义初?” 沈君尧钢筋一般直的提问让季鹃一直平静的神色微变,她的眼神里竟流露出厌恶来。 第396章 396 丫鬟 姜甯从第一眼看到季鹃开始她就一直是平静的,难得沈君尧一个问题就让她有了情绪波动,这个问题显然切中要点了。 季鹃语气里带着鄙夷,目光不偏不倚看向沈君尧的方向,“大人,陈义初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大小姐托付终身。男人并不可靠,大小姐不该被甜言蜜语蒙蔽双眼。” 沈君尧并不关心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他只想从季鹃的话中判断出她是否跟温淑彤失踪一事有关。 “你当日为何突然与温大小姐吵起来?如果不是你与她争吵,恐怕她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失踪。” 提到温淑彤离家的原因季鹃脸上倒有了内疚的神色,音调也低了下来,叹着气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那日陈义初上门求见大小姐被我撞见了,我一直不喜欢大小姐与他往来,便让人将他赶出去。没想到大小姐来得极快碰上了,便与我起了争执。” 温老爷在一旁目睹了过程,心里懊悔不已,便主动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 陈义初爹娘早逝,任垣将他收入门后悉心教导,他倒也出息,一手制灯技艺也还算过得去,但温家看不上他的家世,一直不让温淑彤与他来往。 温大小姐极少碰见外男,陈义初凭着出色的脸皮和几句花言巧语就把她哄得团团转,不过几个月就芳心暗许了。 那日陈义初上门邀温淑彤出门,季鹃不想温淑彤步上她娘的后尘便让人赶走陈义初,温淑彤一出来就瞧见了,觉得她不过是个家里雇佣的工人,没资格管她的事。 季鹃的身份温家是一直瞒着的,虽说私底下提过让她认祖归宗但季鹃一直不同意,便也一直瞒着温淑彤。 这日闹了起来,温淑彤字字句句责骂季鹃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下人,温老爷一方面是爱惜季鹃的手艺一方面也心疼他是已逝弟弟的遗孤,忍不住就出言训斥了温淑彤两句。 温夫人对季鹃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她可见不得陈义初眼馋她闺女,当即就跟温老爷站在了同一阵线,对着温淑彤就是一顿说教。 温淑彤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爹娘何时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呵责过她,她一气之下带着丫鬟就往外走了。 “我也不曾想过她会偷偷摸摸甩掉丫鬟离开,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宁愿让陈义初同她一块我也断然不会去说她一句的……” 温老爷悔不当初,红着眼睛不住地叹气,季鹃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温夫人醒过来之后由丫鬟搀扶着就过来了,沈君尧问她可知道那山上有什么吸引她去的东西,她却说不曾听温淑彤提起过。 扶她过来的丫鬟一直低着头站在后头,沈君尧的眼神不经意扫过的时候发现她袖子底下的手正捏着袖口,十分紧张的样子。 “那日跟丢温大小姐的丫鬟可是你?” 屋里只有一个丫鬟,正是扶温夫人进来的这个,沈君尧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是我。” 丫鬟小声回了话,依然不敢抬头看人,紧绷着身体站在温夫人身后,模样十分可疑。 沈君尧想了想,突然又问季鹃,“当日陈义初来找温大小姐,是不是这个丫鬟给他领的路?后来是不是这个丫鬟陪着温大小姐出来的?” 他这一句话瞬间提醒了季鹃,季鹃立刻点了点头,“是,当日就是小钰领着陈义初进灯庄来的。我在柜台前拦下陈义初之后她便往里头去,很快就领着大小姐出来了。” 温夫人本来还傻愣着没反应过来,沈君尧和季鹃这一问一答瞬间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来,转身就一巴掌扇在了小钰的脸上。 “我就说那日彤儿怎么好端端的就往灯庄里来了,平日里让她来看看账本都是不愿意的只管赖在家中陪妹妹玩闹,感情是你帮着陈义初在害她!” 小钰被那一巴掌扇歪了头,捂着脸立刻就跪了下来只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一切都是陈义初和小姐安排好的。 温夫人怒火中烧上去就拽着小钰的头发开始甩耳光,沈君尧被这场面闹得不耐烦了直接抽刀卡在了两人中间,寒芒微闪的利刃瞬间制止了两个女人的动作。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39章 “陈义初和温淑彤到底谋划了什么,温淑彤又为何会上山,他们如今人在何处?蠢货,你家小姐极有可能已经死了,还不赶紧招出来!” 第397章 397 畸恋 小钰根本不知道皮灯笼的事情,沈君尧劈头盖脸的怒斥让她慌了神,当听见温淑彤可能已经死了一事,小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人饶命,陈义初劝说小姐与他私奔,还说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就不怕老爷夫人不同意了。小姐铁了心就要跟他在一块,逼着我陪她演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她捏了我的卖身契,我不敢不答应的。”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谁也没想到,这离家出走失踪的戏码,竟然是温淑彤她自己陪着陈义初演的。 小钰是个买回来的丫鬟,温淑彤威胁她如果不帮着演戏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小钰没办法,只能按着温淑彤的剧本当了一回演员。 陈义初在温淑彤失踪前两日就劝说了她私奔,当时小钰是极力劝阻甚至想要告诉温夫人的,但是温淑彤不让。 温淑彤也是个没脑子的,回家想了一夜竟然就答应了。 陈义初和温淑彤都知道季鹃觉得他们两人不合适,他们便想出借着跟季鹃吵架假装被气得恼羞成怒离家出走了。 皆是小钰离开直接告诉温家的人自己跟丢了温淑彤,温淑彤则跟着陈义初离开,直到他们有了身孕在回来。 在离家的前一夜温淑彤就收拾了一些银票藏在袖子里,她跟小钰分道扬镳之后是带着钱去找陈义初的。 姜甯这时候只想撬开温淑彤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都是野菜,怎么样的恋爱脑才能蠢到倒贴钱倒贴身子背着爱她的家人去跟一个男人私奔。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家的竞争对手。 所有人都以为是季鹃惹恼了她才导致她离家出走,季鹃为此内疚了许久,温老爷和温夫人心里因为愧疚多少也对季鹃有些怨言,如今真相大白,倒显得季鹃像个冤大头。 小钰不断哭着说自己真的不知道温淑彤为何会上山,自打府里报案说温淑彤失踪之后她也想过要把真相说出来,但是一想到极有可能被买到窑子里去,她就立刻闭嘴不言了。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她可不想让自己摔进火坑里。 “温大小姐失踪之后的第二天夜里陈义初也失踪了,但他在离开之前完成了皮灯笼交给任垣。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却完全足够他将皮取下来贴到已经制作完成的灯笼骨架之上。” 沈君尧的每一个字都让温家的几个人寒毛直竖,温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又开始要打小钰,温老爷则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甯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询问他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沈君尧忽略了屋里的闹剧,领着姜甯离开了温家直奔青记去找任垣。 他是陈义初的师父,陈义初虽然离开时并未告知他,但他也许清楚陈义初平日会去哪些地方。 风呼呼地刮得人脸蛋生疼,姜甯扯着大氅上的毛领挡住烈风,一路小跑着跟沈君尧赶到了青记,却在门口就看见时均正带着人往里头走。 “时百户!”,姜甯脱口而出喊住了他。 时均一只脚已经踏进铺面了,听见姜甯的叫声急忙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跟在她身侧的沈君尧。 “大人,找到尸体了。除了一具女尸,还有一具男尸!” 本来听见找到了女尸姜甯只觉得替温淑彤这恋爱脑可惜,但没想到时均还有下半句,竟是还有一具男尸,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君尧快步上前,时均立刻将情况汇报了一番。 “我们在山上搜了一整日,一个时辰前有个同僚失足滑落了陡坡,意外发现下面有个被洞穴。那洞穴口有个木门,上面挂满了杂草枯叶,门一关就跟斜坡上的落叶一般毫无异样,要不是人掉落下去根本察觉不到那儿有个入口。” 后来那白衣同僚喊来了其他人,三个人举着火把下去一块探查,发现那木门后面别有洞天。 洞穴里一应俱全,像是个时常有人居住的石屋,屋里甚至还有攒好的柴火。 三个御宁卫举着火把检查洞穴,发现内里屏风后有一张大床,上头躺着两具尸体。 一具女尸赤着胳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血迹把白布都染成了黑褐色。 一具男尸抱着女尸躺在一旁,双目圆瞪,嘴角挂着血迹。 “你怎么会找到青记来?” 时均刚说完沈君尧便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找过来,按理说他并不知道陈义初是凶手,要是发现温淑彤的尸体,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去容记温家才对。 “我们在洞穴的桌上发现了这个,本来是先回了卫所找你们,结果你们都不在,我便只能先到青记来求证了。” 言语解释间时均递出一本书和一张纸,沈君尧伸手接过,姜甯急忙凑过去看。 书不厚,并没有书名,沈君尧翻开第一页,上头写了一行字。 青记灯笼图册。 那张纸的字迹与图册的字迹并不一致,纸上的内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皮者,纸张也。吾之作将震惊世人,吾与吾爱永存不朽。 第398章 398 死无对证 时均在洞穴里发现的书是青记的灯笼图册,他马不停蹄赶回城里就为了求证男尸的身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0章 沈君尧随手翻开灯笼图册的内页,发现每一盏花灯都详细描绘了图样以及制作的过程,并在纸张首页标注花灯的名称和制作日期。 图册最后的一个灯笼是一个大型蝴蝶灯,真是花灯大会上夺冠的那一个。 详细绘制了灯笼的样式以及选色,也有灯笼骨架的捆扎方式,但文字所写的却是普通纸张。 整本图册的字迹都是同样的,唯独那张看似遗书的绝笔与图册上的字并不相符。 “我当时考虑着图册是青记的,里头详细记载了灯笼的制作,应该是青记制灯人的手札,于是就找上门来了。”,时均看了一眼青记里头那些举着烛台有些惊恐的伙计,也不知道到底男尸是何人。 沈君尧捏着那张纸条倒觉得越发不合理了。 图册与纸条的笔迹并不相符,意味着能活动的蝴蝶灯笼是写图册之人的构思,但最后为何成了留下纸条的男人的作品? 如果男尸确实就是凶手陈义初,那从任垣嘴里提过次灯是陈义初所做,那蝴蝶花灯的原构思者,画下这本图册的又是何人? 陈义初剽窃了那人的构思助青记夺得了花灯大会的魁首,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出这一点? 一个人想让自己的作品震惊世人,不惜偷尸杀人剽窃构思来研制皮灯笼,却没想着亲眼去目睹一下那个夺冠的轰动场面? 不仅没有亲眼去看,还在取了心爱女子身上的皮之后殉情自杀。 这种舍弃一切沉默地在无人知晓之地死去的做法与他癫狂杀人取皮只为替自己争一个第一的性格充满了矛盾感。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背后必定还有其他的问题存在。 沈君尧将图册合上,沉默不语进了青记的铺面。姜甯与时均并排走着,给他粗略讲述了一番他们在花灯大会上的发现。 青记是个前铺后屋的设计,穿过铺面的大天井再走一段路就进了居住的区域。 左边一排的屋子黑沉沉的,右边倒是烛火通明。 屋子的门几乎全都打开了,好奇的人缩头缩脑站在门内往外看,主屋的方向上,曹奎正疾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任垣。 “几位大人,怎么又……” “这本图册出自何人之手?” 任垣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沈君尧打断了,他把花灯图册亮了出来,盯着任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月光下就像一匹嗅着血腥味开始猎杀的狼。 图册出现那一瞬间任垣怔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回到是他画的。 这样一来连姜甯都开始觉得他有问题了。 说花灯是陈义初做的是他,但这蝴蝶灯的构思明明也是他的,又何来他冒名顶替陈义初功劳一说? 全是破绽。 沈君尧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把图册扔了过去,厉声质问到底灯笼出自何人之手。 任垣缩着肩膀抖成一团,膝下一软就跪下求饶,“大人,那灯笼真的是我的徒弟义初所制啊!我只是起了私心,偷了他的构思画到了我的图谱去罢了,我真的不知情啊!” 他这句话并不是压低声音说的,院中那些个伙计们全都听见了,其中一个估计是知道内情的,缩着脑袋站出来替任垣解释。 “大人,陈义初采风回来之后就在屋里做那蝴蝶灯笼的骨架,我们都看见了的。次日他白天早早就出门说要去找温大小姐,结果到了将近傍晚才提了个小袋子回来,说是买了东西送给温大小姐但没送成,随后就垂头丧气进屋子去了,当时我瞥见那个灯笼都还是只有一个骨架的。” 任垣看见有人替自己辩解,急忙见缝插针也补充了几句,生怕沈君尧不相信他。 “大人我真的没撒谎,那天我刚从隔壁县的老主顾那儿送灯回来,晚饭时间才到累得不行就没去看他,哪知道第二天他就不见了,只留了个制好的蝴蝶灯笼在这儿。” 曹奎朝沈君尧点了点头,他方才已经盘查过几个店铺伙计了,他们也确实提到任垣在温淑彤失踪的那一日的傍晚才赶着马车从隔壁县回来。 任垣顶替陈义初参赛一事青记的伙计们似乎都是知情的,大概是不想影响店里的声誉又想赢下大赛给店里增加生意,一个个就帮着任垣隐瞒过去了。 “在场可有人当日看见陈义初从屋里离开?”,沈君尧环顾一圈在场所有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应声。 时均立刻出声让负责看门守夜的人站出来,结果依然没人说话。 任垣依然跪着,他磕着头回道,“大人,青记卖的是灯笼,成品都锁在院子左院的库房里,铺面也没有值得偷盗的东西,所以从不遣人守夜的。铺门和院子的后门到早上也没听说被人从里面打开,大抵是义初自己翻墙出去的。” 这样说来,陈义初深夜离开根本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第399章 399 谁才是凶手 既然发现了尸体,姜甯就该动身去干活了。 时均考虑到现场尸体身上也许会有微末的细节便没有挪动尸体带回,姜甯朝他竖起大拇指夸奖他细心。 考虑到大晚上的验尸效率太低,沈君尧便让姜甯先回去卫所休息,明日一早再上山去验尸。 曹奎护着她回去了,沈君尧这才放心地带着时均和涂威去检查陈义初制作灯笼的房间。 陈义初是任垣唯一的徒弟,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并不同那些伙计或者制灯人们住在一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1章 他的卧室紧靠着任垣的主屋与右边的厢房还有着一小段距离,透过窗户啥也看不见。 涂威举着灯笼推门而入,地面被光线照亮,沈君尧的注意力瞬间被杵在左边的两扇屏风吸引了注意力。。 房间不小,被这两扇大屏风分割成了左右两个大小不一的区域。 左边面积小一些,挤着桌椅,床铺,衣柜等,是个休憩区。 右边面积则大得多,一进门就能直接看见挂灯笼的木架以及挂在墙上的各色工具,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竹屑和细小的纸张碎片,俨然就是工作区。 沈君尧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纸捻了一下,又透过时均手中的灯笼观察,只是些普通碎纸屑。 温淑彤是在大早上失踪的,而陈义初是下午才回来的,中间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里他很有可能正在剥皮,而皮面的组装是在屋里进行的,那蝴蝶灯上皮面没有丝毫多余的毛边,皮必定是经过剪裁的。 他让时均和涂威都蹲下,三个人一人举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将地面全部的碎纸屑都捡起来检查一遍。 然而奇怪的是,没有皮。 既没有发现皮肤纹路也没有任何体毛,地面上也没有除掉的体毛掉落,全是平平无奇的普通纸屑。 沈君尧扔掉手中最后一片纸屑,站起来又看了一下工作桌上的颜料碟,琳琅满目摆了七八个,唯独不见靛蓝色,倒是有个颜色相近似的黛蓝色。 蝴蝶的四面翅膀都是大面积的靛蓝色,屋里却没有,足以证明灯笼根本不是在这屋里完成的。 “留下一人看守青记,所有人不得进出。” 沈君尧丢下这句命令,涂威立刻点了三名白衣站出来领命。 青记的人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怀着一肚子的疑问目送沈君尧他们离开。 刚出了青记的铺门沈君尧就回头看向了青记的招牌,语气十分肯定,“灯笼并不是在这里组装完成的,但最后却出现在了房间里,凶手不是陈义初,又或者不止陈义初一人。” 要么陈义初是个替死鬼,有别的人在别处组装好了花灯在他离开之后放进了他的房间。 要么就是陈义初有同谋,他的同谋将皮取下裁剪了合适的大小还做好了上色工艺,最后再偷偷交到陈义初手中让他在离开前贴到骨架上即可完成花灯。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这都意味着,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夜深了,风越刮越大了,下起了小雪,一行人脚步匆匆从青记门前离开…… 砚城昨夜的花灯大会热闹到大半夜才停歇,姜甯一早起床出去还能看见很多人踩着雪在收拾挂在店铺前的花灯。 银白的地面屋顶与缤纷多彩的花灯搭配在一起,倒让这冬日都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来。 沈君尧提着她的工具箱挂在马背上,伸手就把她扯上了马鞍。 城外的那座山经过昨天一夜又铺上了一层薄雪,时均凭着标记很快把他们领到了尸体所在的洞穴上。 那洞穴藏在小山坡底下,姜甯看着那高度,寻思着自己是要坐着滑下去还是找根绳子爬下去。 就在她还思考着选哪种方式之际,沈君尧突然欺身靠近把拦腰抱了起来,足下一点就踩在了山坡的斜面上。 呼啸风和眼前闪过的雪白地面,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姜甯才回过神来。 沈指挥使用那手绝佳的轻功把她“抗”到坡底下了…… “大人……你为啥非得抗麻袋一样把我带下来,别人不都是横抱的吗?!” 姜甯好无语,姜甯真的很撬开沈直男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依然有三分之二的位置塞的是水泥钢筋,真就好离谱一男的。 沈君尧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抗麻袋和横抱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好像是有些道理,这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下次一定。” 第400章 400 不一样的伤口 姜甯拿他这耿直的目光没办法,只能吹了吹挂在脸颊边上的碎发朝洞穴口走去。 曹奎提了姜甯的工具箱三两下也下来了,时均弯腰走近洞穴里,在前头举着火把照明领路。 “这洞穴里,夜里验尸跟白天验尸也没有任何区别啊,都是靠火把和烛火……”,姜甯小声嘀咕了一下,突然怀疑昨晚沈指挥使是不是只是单纯不舍得她熬夜找了个借口让她回去休息罢了。 洞穴里光线很暗,隐隐约约有着泥土的味道,他们才走了十来步就看见了靠在土壁边上的床。 两具模糊的身影正躺在上头。 姜甯接过曹奎身上的工具箱打开,掏出皮手套等物件开始穿戴,突然间就看到一阵亮光从外头照了进来。 她回头去看才发现那些同行的御宁卫不知何时跟在后面进来了,六个人,手里分别抱着一面铜镜,站在合适的对角位上把洞穴外的光线反射进来了。 沈君尧正指挥着人移动位置,确保最靠近的两人将光线都落在床铺的尸体上,姜甯顿时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果然,沈指挥使脑子里哪来什么休息,他是真的觉得白天有光更方便查验尸体罢了…… 姜甯穿戴完毕看了一眼床上的两具尸体,女尸确实就是温家的大小姐温淑彤。 昨日在温家,涂威要了一张温淑彤的画像,姜甯认出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2章 女尸双眼紧闭,死白的脖子和四肢裸露在白布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手腕和脚踝的勒痕也是同样的深可见骨。 白布遮盖了她的躯干,但从上面浸染的血迹来看,被剥除皮肤的位置依然是腹部和大腿。而露在外面的手臂内侧能明显看见剥除皮肤留下的创面。 男尸穿戴得整齐,双手环在女尸的身上,眼睛睁开,嘴角还挂着一道黑褐色的血迹。 床铺上稍微有些凌乱,主要集中在男尸身下,时均判断应该是男死者生往前挣扎留下的痕迹。 姜甯把外在情况判断好了仔细念出来让时均做好记录,这才动手将两具尸体分开。 “尸僵都已经消失了,两人的死亡时间都超过两日了。” 姜甯一边说一边想要把女尸身体上的白布掀开,结果发现白布跟血液凝固在一块了,只能小心翼翼在尽量不损坏创面的情况下把布与尸体分离。 洞穴里两束光都照在了姜甯的手和尸体的接触面上,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屏息以待等她将布揭下来。 她捏着白布的一侧,尽量让角度倾斜,顺着力气的方向把布撕开。 极为安静的环境下,所有人的耳朵里都能听见布料与尸体分离时发出的撕扯声,就好像有人在撕自己的皮一般,曹奎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花了一会儿的功夫,姜甯可算把那层白布揭了下来,尸体上的伤口慢慢展露出来。 “伤口的边缘依然不平整,筋肉的损伤很低缺失的主要都是皮肤。伤口还能与布料粘连,证明凶手在剥皮之后直接就把布给盖上了,当时伤口还在缓慢出血,也就是温淑彤取皮之后立刻就被杀害了。” 一般只是撕取了表皮是不会立刻大面积出血的,但是凶手显然还达不到后世外科手术的水平,撕下来的部分依然带有少量的肌肉组织,这才导致所有受害者身上都出现了较大面积的渗血。 为了判断凶手对温淑彤的感情,姜甯还检查了她的下身,并没有发现任何被侵犯痕迹,而且身体上的皮肤一处损伤都没有,十分平滑干净。 “凶手要的就是完美的皮,很可能在温淑彤主动进山之后就被打晕或者迷晕了,凶手要防止她挣扎破坏皮肤的的完整度。” 前两名乞丐死者的舌头都没了,姜甯自然也去检查了温淑彤的嘴巴,不出所料,黑漆漆的口腔里没有舌头。 她观察完腹部的伤口又去检查大腿上的,大腿上的伤口却跟两名乞丐的不同了。 “奇怪,前面两个乞丐的伤口都是类似方形的状态,只取走了前侧和后侧的皮。但是温淑彤两边大腿上的伤口,是连贯的,几乎整个大腿一圈的皮都被分离出来了。” 鉴别连环凶杀案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从死者身体上的情况来判断是否由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如果尸体出现了不同,那就要考虑到底是凶手不止一人还是什么原因导致凶手变更了行凶的武器。 姜甯把这个异常的地方记了下来,然后去检查尸体的背面。 尸体的背面也同样已经和床上的被褥黏连在了一起,姜甯重复了同样的步骤分离之后才将尸体翻了过来。 借着光,她才粗粗扫了一眼就发现尸体背面似乎沾了什么东西。 第401章 401 第三人 姜甯在温淑彤的背部发现了异常。 温淑彤的背部伤口上有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嵌在创面的烂肉当中,面积不大,但数量不少。 黑褐色的烂肉里偶尔露出比细沙还要小的白色细粉,黑白相交杂,强迫症患者怕是一眼都看不得。 姜甯急忙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帕子,用小刀从尸体的创面上割了一小块腐肉下来,再用镊子和鬃毛扫将小粉末扫进到了帕子上。 “这是什么粉末?”,她说着用手扇着风闻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气味。 曹奎几个人全都围了过来,全在猜测粉末的来源,只有沈君尧看着尸体的背部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尸体背部剩余的皮肤和伤口上都有这些细细的白色粉末,这说明是被取皮之后再沾上去的,如果是之前沾上的伤口位置不会有粉末。所以,凶手为何要在取皮之后给她撒粉末?” 几人一同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倒是一旁举着镜子的一个白衣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大人,有没有可能这是凶手防止死者擦伤皮肤做的防护?我姐姐是个绣娘,她每次做绣品之前都会抹些手油防止皮肤上的倒刺和伤口刮伤丝线。这个死者要是被捆在一处取皮的,无论如何固定也多半会挣扎的,我瞧着这粉末有些像滑石粉,这东西可以减少擦伤的。” 这个白衣的一句话瞬间提醒了姜甯。 从伤口的反卷程度来看,凶手是先剥了背部的皮再去剥取腹部的皮。 如果凶手担心死者在平面上挣扎擦伤胸腹的皮肤所以在绑住死者的平面上撒了滑石粉,那在他取完背部的皮之后将受害人翻转过来,受害人背部就躺在了原本涂了滑石粉躺下的胸腹所处的位置。 受害人被死死捆住挣扎的幅度并不大,但粉末会被抖落,剥了皮的背部有组织液和血液渗出,一躺下去就把那些散落的滑石粉粉末给沾了上去。 也就是说凶手购买过滑石粉,会制作灯笼,是翟易的徒弟,也能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在青记的铺子里走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3章 符合这些条件的,除了第一项滑石粉尚未求证,其余的内容直指任垣。 沈君尧当即就让涂威派人去查这半个月内滑石粉的购买者,并交代他亲自去查任垣送货的那个老主顾,确定他的形成。 涂威领命而去,姜甯开始查验男尸。 男尸是环抱着女尸死去的,从这一点以及纸条上所写的“吾爱”来看,姜甯猜测死者就是陈义初。 御宁卫里有一个在上一年的花灯大会上见过他,对他还有些印象。 得益于寒冷的天气,尸体的腐化速度十分缓慢,基本还保持着原样,那位同僚很快就认出了陈义初确定了男尸的身份。 尸体的外观十分完整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有嘴角上挂着的一摊黑血,看样子应该是死于中毒。 时均指着桌上一个倾倒的酒杯说当时进来就发现了,陈义初应该是喝了毒酒死亡的。 为了确定他的死因,姜甯把尸体腹部剖开观察内脏,发现肠壁和开始腐烂的胃粘膜上都有出血痕迹,确实是死于重金属一类的中毒,按照在酒里下毒的情况来看,多半是砒霜一类的毒物。 “床上不是死亡现场。” “我也同意。” 姜甯和沈君尧似乎有某种默契,两人总能在一人提出疑点的时候迅速给与回应。 “中毒之后陈义初出现内脏出血,吐血的量不止嘴边这么一点。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沾染什么血迹,只有零星几点滴落说明他吐血的时候应该是站姿或者坐姿将血往外喷出,绝不是躺在床上。” 沈君尧在姜甯结束之后把话题引到了桌上的酒杯上。 桌面上有两个酒杯,一个立着,一个倒着。 他将立着的酒杯拿起来往地上倒,一滴酒都没有。 “温淑彤已经被杀制成了灯笼,陈义初若是一个人回来自杀殉情,为何出现两个酒杯。难不成死去的温淑彤还能爬起来陪他喝完杯中的酒?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这洞穴里。” 第402章 402 搜证 时均飞快记录下这些新的线索,曹奎则是在脑海里翻找着昨夜在青记盘查的供词。 青记的伙计不算多也就七八号人,当中有人提过任垣是个喜欢静修的,陈义初是个喜欢出去采风的。 师徒二人有各自收集灵感得方式,任垣静修所在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洞窟。 曹奎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早知道昨夜就问得详细些,把任垣静修的地点也问出来才对的。 姜甯确定了陈义初的死因,这才将目光移到尸体外观的其他伤痕上。 中毒是主要死亡原因,但尸体身上如果有其他的伤痕也许能为凶手的行凶模式提供线索,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停下工作,反倒仔细检查起尸体上的其他痕迹来。 陈义初是个瘦高个子,因为常年做花灯手上带着薄茧,指甲里也会混着一些竹屑。 姜甯在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缝里发现了红色的碎屑,似乎是木头。 “大家赶紧找找,看看洞穴里有什么带了红漆的木头。死者生前极有可能抓挠过什么东西,那个位置大概就是毒发的现场。” 她话音一落,除了端镜子的那几个御宁卫,其他人包括沈君尧全数动员起来开始寻找红漆。 洞穴的面积比较大,但大部分区域比较空旷,除了床和桌子,还有几个衣柜书架和箱子。 在远离床的那一侧土壁下放着一些竹条和半成品的灯笼骨架,地上还有些掉落的纸屑,沈君尧目光一敛突然蹲下把碎屑捡了起来。 手里的碎屑跟纸张有些不太一样,轻轻一捏就碎成了两三瓣,似乎没有什么韧性。 与干燥的皮十分相似。 想到这一点后沈君尧当即把地上稍大一些的碎屑捡起来,快步走到洞穴外的阳光底下查看。 在充足的光线照射下,沈君尧一眼就看到了那碎屑上细小的还没有清理的,汗毛。 这个洞穴才是制作皮灯笼的现场。 洞穴里,时均在靠着土壁的书架侧面发现了两道刮痕,那书架的侧面正巧就上了红漆。 “在这里!” 他兴奋地唤来曹奎,曹奎看了一眼却突然摇起了头来。 “这是书架的侧面,而且旁边还有两个几乎与刮痕等高的木箱,陈义初几乎不可能用手抓到这个位置的,木箱会挡住他的动作。” 时均拍了拍曹奎熊一样的高壮的后背,笑着说他脑子不会转弯,“你不觉得这两个箱子有些古怪吗?谁会把放东西的木箱叠放在一起,那如果要取用下面的物品不是十分麻烦?”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是故意把两个箱子叠放在这里的,也许就是为了遮挡什么东西。 曹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猪脑子,立刻上手跟时均一人一边把两个箱子分别搬了出来。 箱子底下的地面上有大量褐色的溅射状痕迹。 因为是稍微坚硬的泥石地面,血迹渗了进去并不容易清理,如果想要祛除只能将整块地面挖掉。 但是屋中真正的凶手似乎并没有时间也没有耐性去清理此物,索性直接搬了箱子挡住。 两个木箱正好能靠着土壁卡在两个书架中间,成了最为合适的遮挡物,如果没有故意搬开箱子就不会有人察觉地面上的血迹。 沈君尧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见时均两人在搬箱子了,等地面的血迹露出来,他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4章 书架距离洞穴入口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但桌子和床是在洞穴更深一些的位置。 如果陈义初是服毒自杀的,在桌子那儿喝了毒酒应该直接躺到床上去,或者在桌子附近吐了血挣扎爬到床上去,不太可能还特地走到更远的书架处晃悠等着毒发。 陈义初是被人在洞穴外下毒的,只是走到洞穴里不久就毒发了。 桌上的那个倾倒的杯子,不过是个障眼法。 洞穴里所有的证据都显示了陈义初也是受害者。 确认了一些列的问题之后姜甯已经收拾好了尸体出去洗手了,沈君尧依然跟时均曹奎在洞穴里搜查。 既然皮是在这里被取的,灯笼的皮面也是在这里裁剪的,那么取皮的凶器也极有可能就在洞穴里。 在留存着皮屑的位置附近还有几个放在地上的箩筐,里面大部分放着打磨好了的竹条,还有一个里头放着几块大铁皮。 箩筐边上还有一个大铁桶,里面放着几片形状大小不一样的薄铁片。 时均眼尖,发现其中一个箩筐里有一些竹条上沾着少许白色的边,看起来像是贴了纸张又被撕下来所留下的痕迹,他便把那几根竹条给挑了出来。 第403章 403 锁定疑凶 抽出来的竹条都有弯曲的痕迹,部分还带着纸张被撕下来的痕迹,时均平铺在地上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甯倒不认为竹子能剥皮,反倒是立在一旁的铁桶和铁片更引起她的关注。 虽然铁片很薄,但并不适合用来割取皮肤,比起铁片,还不如用薄刃小刀或者匕首。 但是这洞穴里的用具一看就是用来制灯笼的,极有可能是陈义初或者凶手专属的地方,铁片似乎不是制作灯笼的必须品。 她想得入神,沈君尧悄无声息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先回青记去,书架上的书以及这里的东西都是制作灯笼相关的,我还是怀疑任垣。” 曹奎急忙将任垣静修一事说了出来,沈君尧一听心里已经有九成把握那静修的地点就是这里。 “我看了书架旁边的桌上的颜料碟上有靛蓝色,蝴蝶灯的翅膀是在这里上色的,凶手应该是在这里完成了整个灯笼的制作再带回陈义初房中偷龙转凤了。” “也可能是在这里制好了皮面,回去只需要贴在陈义初制好的骨架上即可!” 时均的惊呼紧跟在沈君尧的判断之后,众人回头就看见他把抽出来的竹条在地面上摆放着,其中两个竟是蝴蝶翅膀的模样,大小形状也与花灯大会上那盏看起来十分近似。 “凶手应该是按照着花灯图谱上的数据在这里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灯骨架,然后用纸张做好了灯笼面再把纸张撕下来。取了皮之后按照着撕下来的纸面裁剪好尺寸,完成上色,最后晾干揣回青记贴到陈义初所做的骨架上就可以了。” 姜甯蹲下来把竹条拿起来看了一下,上面确实有纸张撕下来残留的白色痕迹,时均的说法很有说服力,这样一来凶手根本不担心在青记制作灯笼太过费事而被发现。 因为他只需要将已经完成的皮面贴到灯笼上就足够了,在熟练的制灯人手里,这一步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完全足够了。 虽然他们摸出来了凶手的大部分行凶步骤和过程,但依然没有查出凶手取皮的手法,姜甯很是困扰,作为一个法医,她对凶器很是执着,那是定罪的一大关键。 涂威已经去调查任垣的不在场证明了,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静待消息。 从洞穴里出来已经过了晌午,太阳挂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上,树枝上的积雪似乎薄了一些。 沈君尧绕到姜甯身前,微微俯身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姜甯呆了一下,“准备什么?” “抱你上去。” 话刚入耳,姜甯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君尧已经弯腰将她横抱起来了。 黑色身影一动,两道人影已经落在白色的斜坡上了。 风穿过鬓边发丝落在脸上,姜甯的角度只能看见蔚蓝晴空以及沈君尧完美的下颌线,心跳速度也快了一些。 沈指挥使听劝,也有礼貌,确实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全数返回了斜坡之上,大家一副你聋我瞎的样子佯装不知道沈君尧和姜甯的亲密。 曹奎在后头笑得像个嫁女儿的老妈子,时均都忍不住笑着踢了他两脚让他收敛点。 沈君尧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把姜甯直接抱到了马背上随后翻身上马,这回姜甯是坐在他身前了。 姜甯低头借着整理大氅的姿势缓解自己内心的悸动,耳边传来沈君尧低低一声“扶好了”,身下的马就已经撒丫子跑起来了。 以后冬天还是坐在后面吧……这是马匹跑起来之后姜甯脑子里产生的唯一一个想法。 寒风刮在脸上,大氅的毛边压根挡不住,风不断灌进领口,姜甯死命扯着大氅想要遮住脸都于事无补。 身后的沈君尧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只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把自己大氅拉起来把姜甯整个人裹了进去。 姜甯感觉自己整个世界被沈君尧身上皂角和松竹的味道包裹,身后有浅浅的暖意,寒风全被隔绝在外,独留她热得面红耳赤心跳如擂…… 一行人就这样回到卫所门前,御宁卫们纷纷散去,姜甯下马后脸蛋红扑扑的,沈君尧的黑眸里荡起柔和的笑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5章 任垣嫌疑最重,曹奎又多点了几个白衣亲自去青记把守了,时均牵着马往卫所里头走。 “娘,好痛!” 一道含糊不清的嗓音自一旁的街道上传来,姜甯抬头循声看去,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背对着她站在巷子口。 一个妇人从巷子一户门里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小男孩抬手就去拍他的脑袋。 “好端端的你舔这玩意儿是要做什么!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第404章 404 铁器取皮 巷子口那小男孩的惊呼引起了姜甯的注意。 她看见一个妇人匆匆掀开帘子跑出来,呵斥了两句又着急忙慌跑进屋去了。 不过片刻,妇人再次跑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冒出丝丝热气的水盆。 “让你胡闹,大冬天的你舔这勺子做甚?贴住了也好,让你长长记性。还不蹲下来,我给你取下来。” 妇人一边念叨一边从盆里拿出小水瓢,那小男孩乖乖侧过身来蹲好,姜甯这才发现那孩子的舌头被黏在了一个木柄大铁勺上。 妇人举着水瓢将冒着热气的温水慢慢倒在小男孩的舌头上,来回浇了十来次,那勺子总算取了下来。 小男孩红着眼睛活动了一下舌头,嘟囔着说是隔壁家哥哥教的。 “哥哥说冬天舔铁勺子有甜味,我就想试试……” “他说屎有甜味你咋不去舔舔看,真是个猪脑子!” 妇人说着就一巴掌抽在小男孩的屁股上,小男孩瞬间被打得龇牙咧嘴蹦了起来,巷子里其他人也瞧见了这出闹剧,一个个捂嘴笑了起来。 姜甯看着这一幕突然脚下就跟生了钉子一般站定了,沈君尧看了看她又看向被撵着在巷子里上蹿下跳的小男孩,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 “大人,我可能知道皮是怎么取下来的了。”,姜甯说着伸手指向了那个妇人手里举着的木柄铁勺。 沈君尧看了过去,没能猜到剥皮跟铁勺子能有什么关系。 “冬天铁器冰冷,我们人的皮肤上如果有少量的水很快就会被冻结黏在铁器上,就像刚刚那孩子的舌头黏在了勺子上一样。如果凶手把冰冷的铁片放在受害人被热水擦过的皮肤上,铁片就会紧紧贴在皮肤上。” 姜甯说完又伸手捏着自己大氅的一角用力一甩,作出撕开的动作,沈君尧瞬间就明白了。 “凶手是把皮从受害人身上撕下来的。” “对。”姜甯点了点头,“如果是借住黏合的铁片将皮撕下来,这样得到的皮即完整又轻薄。凶手撕下铁片之后再用温水浸泡,结冰的位置融化,皮肤就完整脱落下来了。即便黏着部分血肉,只要轻轻搓洗除去就好。”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伤口边缘不平整的原因,也能解开了为何前面两具乞丐的尸体大腿上的伤痕与温淑彤有异的原因。 一开始凶手用死去的妓子和老太太的尸体做试验,是尝试用刀刃等利器剥除表皮的,但通通失败了。 后来他想出了通过铁皮撕扯的方式来剥皮,于是便开始用那两个乞丐做实验。 这也是为什么其中一个乞丐的手臂内侧伤口斑驳无序,另一具尸体上的却稍微呈现完整的块状了。 那是因为凶手掌握了铁器剥皮的技巧了。 洞穴的铁桶里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薄铁片,想必就是用在死者身体不同部位的铁片。 而温淑彤大腿上的环形伤口是因为铁片轻薄,可以完全弯曲贴合皮肤,这样撕下来的皮肤面积更大,可以使用的部分更多。 引魂灯的体积非常小,只取腹背两处的皮肤几乎能够完成,所以凶手只需要在大腿上取少许便已足够。 但蝴蝶灯体积大,不仅要做四扇翅膀,还要做躯干部位。 本来温淑彤作为女子身体就比两个乞丐要矮小一些,需要的皮光靠腹背两处提供完全不够,所以凶手便使用了更大的铁片来环剥更多的大腿皮肤。 时均一想到皮是整块撕下来的当场就抖了抖,这都能比得上诏狱里的酷刑了。 动机,凶器都有了,眼下只要等涂威核实任垣的不在场证明就能直接抓人,姜甯也能安心继续躺平了。 砚城的夜没有庆京繁华,天气又冷,家家户户早早就关门落锁熄灯歇息了,卫所里沈君尧那间屋子还亮着光。 墨迟把长公主的密信送了过来,平阳王回到封地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但全知教的教徒聚会在大庆各地越发频繁了起来。 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全知教教母元诩道人在宫宴上被落了面子一事似乎被平阳王盖了下去,教徒们依然狂热地崇拜着这个女人,每次出行必定引起车马拥堵。 而姜甯的生父姜序川最近从被圣人厌弃到突然提拔,已经成了驻扎在京郊护主的骠骑营副都尉。 第405章 405 熟悉的套路 姜序川虽然只是官阶升了半级,上头还有都尉,正负校尉以及中郎将等重将,但他原本只是一个武散官没有实权,如今却成了有实权的武官,长公主和太子起了疑心,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 而墨迟送来的信件中还有一封是沈知意写的,指名道姓要给姜甯。 想起自己这个做学问不靠谱但笼络姜甯十分靠谱的妹妹,沈君尧都忍不住扶额发笑。 他让墨迟下去休息,自己拿着信踏着月光去敲姜甯的屋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6章 姜甯早就洗漱完缩进了暖呼呼的被窝里,突然的敲门声让她精神紧绷。 该不会……又来什么突发事件了吧,打工人真的不愿意加班。 “谁啊?” 姜甯根本不想离开刚睡暖的床褥,从被子伸出脖子问了一句,外头的沈君尧这才粗心大意发现她屋里已经灭灯了。 “是我。既然睡下了那我明早再来。” 沈君尧把信一把塞进袖子里转身就要走,里头的姜甯思想挣扎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 “大人,等一下。”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功夫姜甯就披着大氅趿着鞋出来开门。 大氅柔软的白色毛边贴在她的脸上,乌黑的发丝随意披在脑后,月光朦胧笼罩下来,沈君尧心里一软伸手替她把系带拉紧。 “不是什么大事,墨迟送信过来了,沈知意带了封信给你。” 沈君尧说罢从袖子里把那封信取出来递过去,姜甯伸手接过,她暖和的手碰上沈君尧带着寒气的指尖,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天气严寒你别吹着风,我先回去了……” “大人要不要进屋说,外面风大……”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要走,一个想留,顿时两个人的脸都泛起了热气。 姜甯感觉自己作为女子,在这个时代邀请男人进房好像带了点颜色暗示,急忙伸手把信拽过来,“大人早点休息!”,随后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 沈君尧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速度惊了一下,最后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噙着笑回去了。 这姑娘是越发害羞可爱起来了。 姜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 她把蜡烛点亮移到窗头的柜子上,缩进被窝里把沈知意的信件打开。 小小一个信封,鼓鼓囊囊塞了厚厚一叠信件,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二十来页,姜甯都不知道沈大小姐到底写了多久…… 沈知意确实写了很多,小到墨迟可算有空陪她逛街了,大到姜序川升官,事无巨细,但凡被她知道的几乎都一股脑们写进来了,信件末尾还问姜甯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姜甯捏着信纸脑补出沈知意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信中除了姜序川升官一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姜甯觉得诧异。 姜皎月落水病了数日,再次醒来的时候性格大变,居然从一个骄纵的草包成了出口成章的才女。 庆京里突然出现传言,说姜皎月落水之后被天女搭救分得了一缕灵根,所以聪慧开智了,于是便有了神女的称号。 因为这件事,圣人大为好奇将她传召进宫,听说她从宫里出来之后圣人龙心大悦还给了赏赐。 后来姜皎月多次在各类宴席大出风头,不少权贵之家的子弟为她的才情折服,求亲的人都要把姜府的门槛踩塌了。 沈知意总感觉她是装的,奈何有一回在别家小姐的宴席上遇见了,她愣是瞧不出哪里有不妥来。 神女。 姜甯总感觉这套路多少有些熟悉,跟元诩道人被推上圣母之位极为相似,难不成是平阳王失去了一颗棋子,索性就再换一颗? 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被窝里的暖意和睡意齐齐涌上来,姜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卫所里的走动声也明显了起来,姜甯眯着眼睛在被子里做好心理建设才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冲下去穿衣裳。 等她穿戴完毕准备出去要热水洗漱,这才发现墨迟一直杵在门外,活脱脱一座石雕模样。 第406章 406 缉凶 姜甯咧嘴冲墨迟打了个招呼,墨迟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提醒她沈君尧已经在外头用早饭了。 卫所人员不多,不过二十号人,也没有管饭的地方,时均出去买了早点跟沈君尧两人围在桌边吃。 姜甯收拾好一路小跑过来,嘴上呼出一串的白雾,带着一身寒意坐了下来。 “大人,涂威回来了吗?” 沈君尧倒了碗热茶推到她面前,顺手把放着烙饼的碟子也往她面前移了一下,“没有,但是去查滑石粉的人回来了,任垣确实买了,而且数量不少。我让他接着去查任垣是否在花灯大会前一段时间定制过铁片。” 时均把烙饼吃完,起身就要出去把曹奎换回来休息,沈君尧挥手让他先去,自己慢条斯理陪着姜甯吃早饭。 “大人,你说任垣是出于什么心理要剥皮?不过是一个灯笼比赛罢了,还能比人命重要?” 姜甯说着就拿起一张烙饼开始啃,满脸写着无法理解。 “有些人总觉得名誉比命重要,更何况还是旁人的名。” 沈君尧说起名誉,姜甯突然就想起姜皎月的事情来,急忙把信里提的这件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心里始终觉得姜家极有可能跟平阳王扯上关系了。 “此事长公主已经派人查过,暂时还没有他们合作的证据,长公主的眼线会一直跟着她的。” 关于姜皎月性情大变这件事长公主也在信中跟他提了,但长公主和太子都派人暗中调查过,姜家并没有任何人跟全知教扯上关系。 而长公主派出去跟踪观察的眼线至今也没有找到姜皎月有高人指点的证据,平日她的活动看起来也没有异常。 一切看起来就像她突然只是开窍了一般,处处透露着古怪。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7章 两人随意聊着把早饭吃完便一同出发前去青记,虽然还没有时间证明,但靠着现有的证据诈一炸任垣,说不定也能套出实话来。 青记的门口站着两个白衣,外面来往的百姓都有些好奇,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上去打听。 时均和曹奎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四只眼睛盯着任垣,插翅难飞。 “大人,我要做生意的啊,你们这样守着,客人们都要被吓跑了。” 任垣似乎并不担心为何自己被单独看守起来,反倒是更在意他的生意,一见着沈君尧来了就开始央求他撤走一点人。 沈君尧看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又十分客气的中年男人,只觉得他冷静得可怕。 虽然他脸上挂着害怕又慌张的表情,但实际上却能用这副虚伪的模样将他们一群人蒙骗了过去。 为了一个花灯大会,他杀了四个人,哪怕被御宁卫找上的时候还能冷静地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借着伙计的供词顺水推舟把责任推到陈义初的身上。 谨慎,冷静,善于伪装,这男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沈君尧收回目光径直走到椅子上撩开袍子坐下,伸手随意敲了敲桌子直接开门见山,“陈义初是你的半个同谋吧,只是他没想到你会把他也杀了。” 任垣一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模样立刻往后面退了两步,哆嗦着直呼冤枉,“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徒弟,我可是倾囊相授把他当弟弟一样的啊!” 曹奎皱眉看了他一眼,说出了洞穴的事情来,并表示今日一早已经问过店里的伙计,那处洞穴确实就是任垣时常静修的地方。 当初也不知道任垣是怎么发现的这处洞穴,带了几个伙计好不容易捯饬好了,他便时常到那里去静修找灵感。 任垣每个月都会去一两次,每次去的时间不等,而且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刚开始总有伙计不懂事跑去洞穴找他,去的次数多了他每回从里头出来都会发好大一通火,渐渐地那些伙计们也就不敢再去了。 任垣跺了跺脚突然就跪下来开始喊冤,“我真是冤啊大人,那洞穴是我静修的地方没错,但义初也是知道的啊,连我那些伙计都知道的地方,你怎么就非要说是我杀的人啊!” 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眼泪。 姜甯一边听一边在任垣这屋里走动,将屋内的摆设物件等都观察了一番。 任垣的屋子也分成了生活区和工作区,工作区比陈义初的要大上一倍,姜甯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沈君尧依然在审问任垣,但他嘴巴是真的紧,不管问什么,一律喊冤枉,沈君尧的耐性本来就不太好,很快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凶手用铁片剥皮,又给死者的身体涂过滑石粉,我的人已经查到你买过滑石粉,至于铁片,不出半日就能有消息。而你所谓的去给老主顾送货一事也已经有人去核实具体时间,我猜他大抵会告诉我,你提早一天就离开了。” 任垣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有接话,姜甯抱着一个小罐子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第407章 407 猪油的作用 面对沈君尧的审问任垣一言不发,而姜甯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她怀里抱着一个茶壶大小的黑陶小罐走了出来,看起来跟普通的咸菜腌罐没什么区别。 “这是猪油吧?”,姜甯询问间把罐子打开露出里面白腻的油脂。 黏软的脂膏中间留下了坑坑洼洼的挖痕,从用量来看已经使用过半了,罐子上头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常用或最近惯用之物。 任垣已经知道自己被御宁卫盯上了,脸上伪装出来的慌张神色早已褪去,虽然不承认杀人取皮,但却点头承认那是猪油。 姜甯把罐子放到了桌面上,转身告诉沈君尧在房间的工作区域里还发现了巴掌大的小铜锅和一支十分油腻的毛笔。 沈君尧再次敲了敲桌子,目光似利箭一般穿过跪在地上的身影,“你不是厨子用不上猪油,巴掌大小的铜锅你煮的东西根本不够吃一口,所以你在房间内做什么呢?” 从姜甯拿出猪油开始沈君尧就隐约猜到一些了,等她再说出毛笔时,他就已经确定任垣大抵在用这猪油来给剥下的皮做护理了。 任垣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虽然他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冷静地跪着,但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了。 沈君尧察觉到他开始紧张,朝姜甯挑了下眉毛,姜甯凭着两人这段时间的默契读懂了他的意思。 沈指挥使让她详细点说说,让任垣明白他的计划并不是那么天衣无缝的。 像任垣这样谨慎精密对细节要求极高的人,是容忍不了纰漏的。 姜甯转身进去房中端出来一个小炭炉和那个铜锅,又把毛笔放在桌上,等她从罐子里挖了一勺猪油放进锅中之后才向曹奎要了火折子把炭炉中剩余的碳火点燃。 炭块渐渐烧红,热力透过铜锅快速传递到猪油上,猪油缓缓受热融化,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完成变成了一锅流动的油,散发出阵阵肉香。 任垣盯着姜甯手上的毛笔,只见她在铜锅里沾上猪油然后搅拌了起来。 “脱离身体的皮肤干燥很快就会脆化,这蝴蝶灯在花灯大会开始前两日就已经制作完成,再加上干燥寒冷的天气,如果不做维护,灯笼上的皮很快就如同那些引魂灯一般干燥裂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8章 她一直解释着,手里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等毛笔彻底沾满油液她才沿着锅边刮了一下,举着笔走向曹奎。 “桐油刷多了会使纸张变黄,刷在皮上恐怕也会出现相同的影响,而猪油是透明的。人和猪都是动物,身体里的油脂功效相仿,所以你就想到了用猪油来维护灯笼上的人皮。” 姜甯说完示意曹奎伸手出来,曹奎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把手举了起来,姜甯便用毛笔轻轻在他手背上刷了几下。 曹奎这样的糙汉风餐露宿都是常态,冬天了手上出现干裂他也不会去管,而姜甯把猪油刷在他手背上不久,那些干裂的痕迹就缓缓淡了一些。 “曹千户的手裂痕比较深所以只能稍微缓解并不能隐藏,但剥下来的皮上是没有裂痕的,只要每天刷油就能保持着柔韧细密,这样皮灯笼就能较长时间保存下去。” 其实猪油就起了润肤露一样的作用,区别只是猪油太腻,人不会把猪油涂到手上,而贫苦人家一年都不见得吃上一顿肉,更不会奢侈到用猪油涂手。 姜甯彻底解释完,沈君尧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站起身径直走到了任垣面前。 任垣这会儿已经没了那份冷静,嘴唇忍不住死死抿成一条直线,袖子下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握了起来。 沈君尧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一开口就直指任垣的技术。 “你的剥皮水平还不如我御宁卫的仵作,难怪你师傅翟易将你逐出师门,也难怪花灯大会你从未赢过你的小师妹季鹃。你,根本没有制灯的天赋。” 沈君尧是个嘴毒的,审讯的经验也多,诈人开口他颇有经验。 像任垣这种即便杀人取皮都要赢下比赛的人对自己的技术是引以为傲的,用轻视的语气来贬低他最为看重的东西,他极有可能就无法忍耐了。 “不可能!一个摆弄死人的仵作凭什么跟我比,我的技术是最好的,我剥的人皮一丝破损都没有,我才是最有天赋的,季鹃算个屁!她就是仗着自己是翟易的姘头才得了一堆虚名,贱人!” 很好,招了。 第408章 408 好胜心作祟 任垣脱口而出的怒骂音量不小,屋外探头探脑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伙计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自己的掌柜是个剥皮杀人魔,这无异于日日跟杀人犯吃住在一块,他们瞬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君尧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跟任垣废话了,背着手从新回到座位上,冷笑着将季鹃的实际身份告诉了他。 姜甯看不惯他那副瞧不起女子的嘴脸,开口又对他暴击了一次。 “说实话,就你那蝴蝶灯笼,虽然翅膀能动靠的只是风力,外形栩栩如生这一点是个绘画技艺不错的也能做到。要不是用了人皮让透光度更好,夺冠的根本不会是你,季鹃的针刺无骨灯无论是工艺步骤还是制作技巧都更胜你百倍。” “靠着皮囊美色混进了御宁卫就敢对我颐指气使,你也是贱人!” 任垣已经失去理智了,双目赤红猛地从地上暴起,朝着姜甯的方向就要冲过来。 姜甯倒是不害怕,沈君尧和曹奎双重护法,任垣根本没机会摸着她一根头发。 沈君尧也用实际行动印证了姜甯对他的信任,在任垣骂出来的瞬间他已经身影闪动把姜甯拽到了自己身后护住,一柄利刃横在了任垣的脖子上。 刀刃和脖子就差那么一厘不到的距离,又快又准。 任垣动作因为沈君尧的刀硬生生刹在了距离姜甯三步远的地方,他不敢妄动一步,只能死死盯着姜甯。 “她查出了扎依镇上的灯笼用了人皮,她循着蛛丝马迹让死者说出了剥皮的技术,也靠着那双手和眼睛发现了陈义初的尸体被人移动。她凭实力进的御宁卫,你没有资格诋毁她。” 沈君尧脸黑如墨,眼神隐隐起了杀意。 姜甯确实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获得他的信任和赏识,不应该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就对她妄加猜测。 而且,他的姑娘还轮不到别人了说三道四。 沈指挥使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曹奎和时均站旁边,要不是正在办案途中,他俩都忍不住要尖叫起来给沈大人鼓掌了。 沈大人出息了,他学会对心爱的姑娘护短了! 姜甯原本只是觉得沈指挥使会保护她,没想过沈指挥使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肯定她的话来,突然觉得沈指挥使的背影在她眼里都显得更加高大了一点。 “沿途采风前往扎依镇的人是你不是陈义初,但他确实协助你骗来了温淑彤,我很好奇你到底给了他什么承诺让他不惜成为同伙助你剥皮制灯。毕竟温家大小姐心悦他,与她成婚获得的东西应该更有吸引力。” 听完沈君尧这一番话任垣突然嗤笑了起来,他微微低头眼睛向上瞥向沈君尧,表情阴森又扭曲,“他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蠢货罢了,他就是一心想要入赘温家,所以我才杀了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任垣也懒得再掩饰了,双手一摊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讲述自己完美的作案过程。 陈义初根本没有参与杀人剥皮,他不过是个想吃绝户的贪婪之辈。 任垣收下陈义初为徒不久就发现他颇有天赋,基本功学得扎实也时常有好灵感,在他门下学了四年多就已经为青记笼络了一批忠实的客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49章 容记和青记是打对台的存在,温淑彤和陈义初有一回在外头遇上了,陈义初发现这个温大小姐多看了他几眼,便察觉到有机会。 温淑彤被家中保护得好,刚出阁的姑娘马上就要议亲了,陈义初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 陈义初皮囊不错,又是做花灯的好手,不过略使手段就把温淑彤哄得面红耳芳心暗许,他筹谋着等温淑彤嫁给自己之后容记就是他的了。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他的师父任垣可不是什么善茬。 任垣这人看着温和客气,实际心里除了名誉什么都不在乎。 陈义初在他手底下学艺,自己倾囊相授,徒弟最后却想要改投容记门下,他如何能忍? 花灯大会眼看着就接近了,任垣被季鹃压过一头好些年了,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恶战。 他知道凭着自己的水平,想要在技巧上赢过季鹃是不可能了,所以他需要在其他方面取胜。 第409章 409 犯罪的开端(一) 然而灯笼的美观与否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竞争点,骨架工艺,形状,透光度,灵活度。 骨架,他和季鹃都是翟易的徒弟,两人分不出高下。 形状,这是灵感问题,这一点季鹃远胜他一筹。 而灵活度这个东西,你得靠风,并不是你的灯笼能活动就能赢,还需要更多的亮睛之笔。 最后考虑一番,任垣决定把取胜的关键放在纸张的透光度上。 然而灯笼的纸,即便是最轻最薄也依然缺一些透明度,任垣自己从纸张制造做起,依然没能研制出让他满意的纸张。 眼看着日子逼近,他心里烦躁的很,有一回在查看店里制灯人做灯笼的时候碰上其中一个失手掉落剪刀,割伤了手。 那人闪躲得快,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被剪刀划了一下手背出了点血,一小块皮肤微微翘了起来。 在场的人慌乱着去取药之际,没人发现任垣的眼神亮得惊人。 皮肤。 人的皮肤薄薄一层,肌肤越白越能清晰看见底下的经脉颜色,这可是上好的材料。 砚城人多眼杂,任垣无法在城里开展剥皮的试验,于是便想出了偷龙转凤的办法到城外其他人少一些的县城或者镇子去。 他平时爱去静修找灵感,时常在山上的洞穴里安静画图谱,店里的伙计们也都知道他的习惯并不会去打扰他。 任垣又想到了陈义初爱好去采风,便跟他约定,让他代替自己到山洞去待上一段时间,他自己则借着陈义初的名义驾车去采风。 师徒二人各有各的盘算,这桩交易轻而易举就达成了。 任垣哄骗陈义初说他要出去找找灵感但又不想被人知道他江郎才尽所以要陈义初来帮他打掩护,等他采风回来就开始给他青记一部分的收益分红。 除了钱,任垣还让陈义初制作花灯大赛的参赛灯笼,只说到时候陈义初有了参赛权,到时候他向温家提亲也有足够的聘礼和底气。 而陈义初想着日日跟着温淑彤温家也不会松口,那就正好借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消失一段时间,钓一钓温淑彤让她紧张,等任垣回来他再想办法骗温淑彤跟他私奔。 到时候肚子一大,温家不答应也得答应。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达成了交易。 陈义初前一天驾车离开砚城在山上等着,任垣隔天就取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说要上山静修,两人成功互换了身份出去办事。 任垣一开始的目的地并不是扎依镇,他也没想过要要用活人,所以刚离开砚城他就把目光放在了死人身上。 乱葬岗的尸体还得去挖,他时间不多又只有一个人并不想浪费时间,索性就打起了义庄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的主意。 他在义庄外头观察了一天,发现守门的老头爱喝酒,时常喝得酩酊大醉就昏睡过去,这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第二天,他趁着老头昏睡过去之际偷偷潜入把妓子尸体身上那几处的皮连带着肉给割取了下来,一来是赶时间怕被人发现,二来是他还没有想出单独分离皮的办法。 因为只是个妓子,义庄又多鬼怪传说,他压根不担心会有人报官查办,拿了皮肉就慌慌张张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那是他第一次切割人体,虽然尸体僵硬冰冷也不怎么出血,但依然让他手抖心颤恐惧不已。 然而夺魁的念头战胜了恐惧,他喝了几杯热茶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用随身带来的刀片镊子等工具尝试分离皮肤。 当时的任垣还没有疯狂到立刻去杀人,他把目光放到了刚死的人身上。 但是死人的皮肤僵硬没有韧度,哪怕他再小心,也没有办法取得一块完整的表皮,割取下来的皮总是不过巴掌大小就断开了。 他觉得是自己的方法不对,但是已经没有试验的皮肉了,于是他决定再去偷一具别的尸体。 这个镇子偷过一次了,他没办法再停留,未免引人起疑,他带上那些肉块连夜离开去往下一个镇子。 抵达镇子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观察镇上的坟场。 下葬的人都是埋了的,只要没人开棺就不会被人发现尸体被割了皮肉。 任垣在那里等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撞上了掌柜家的老太太下葬。 他小心翼翼躲在草丛里等着,直到棺材下葬天色都黑了他才趁着月黑风高开始挖坟切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0章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在想法上也有了改进,他将尸体肉块尽量割得更薄一些,这样一来刮去残存肉块就更为方便。 夜里的坟场静得只有乌鸦与他作伴,他却丝毫不害怕,心里甚至隐隐涌起一股雀跃,他觉得自己这次应该可以成功了。 花了将近三个时辰开棺取肉再重新埋葬,任垣赶在天亮之前揣着那一袋子的薄肉块离开了坟场。 谨慎如他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特地随身携带了包袱,重新埋好尸体之后他又换了一身衣服才佯装无事赶回租住的小院。 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这回必定能够成功。 第410章 410 犯罪的开端(二) 任垣将肉块带了回去,立刻就开始想尽办法分离皮肉。 虽然他已经足够小心,但却依然得不到更为轻薄透明的皮肤。 割下来的皮肤连着肉,那些腐肉在刮除的过程中总会因为力度问题导致皮肤被刮穿,又或者刮得根本不够薄,透光度甚至不如纸。 任垣看着地上那些被刮坏的皮肤,头一次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不是就错了。 他将刀子扔在地上,垂头丧气坐在凳子上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 店铺里的那个制灯人被剪刀划破皮时,他还是活着的。 活人的肉柔软又弹性,皮肤还有韧性,相比起死人,取皮的难度应该会更小一些。 这个想法在任垣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之前偷的尸体。 杀人和切尸体,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名誉和恐惧在任垣的脑子里开始打架,他在院子里坐了一宿,疯狂的胜负欲占据了上风。 为了花灯大会,任垣疯魔了。 其实那两个乞丐并不是他找上的唯一两个活人,在鸠县他还杀了另外两个乞丐。 一老一少两个乞丐是在任垣去往鸠县的路上引诱上车的。 当时路上风雪较大,任垣驾着马车在路上奔走,那个老乞丐拦下了他的车,请求他捎带一程。 任垣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成功的机会,所以毫不犹豫把他们邀上车。 一路上任垣不断给两个乞丐画饼,说自己是一个出色的制灯人是前往鸠县参加灯会的,可以给他们机会在青记工作养活自己。 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哪里想过眼前温和有礼的男人竟是他们的索命阎罗。 任垣在鸠县照旧租了一个偏远的小院,他车上带了灯笼,出租院子的人便信了他的话当他是来参加灯会的,高高兴兴留下钥匙就走了。 而任垣从头到尾没有让两个乞丐露过面一直把他们藏在马车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还带了两个人进屋。 成功抵达了院子,任垣叮嘱二人在屋里不要发出声音免得被房主发现了驱赶出去,自己就出去买了几个包子馒头回来。 包子里放了蒙汗药,两个乞丐不知不觉中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一开始任垣把他们舌头割了捆在垫了油布的床上,拿着刀一直在他们身上割取皮肤,两个乞丐挣扎却无法呼叫,老的那个硬生生死在了屋里。 小乞丐因为年轻,熬过了一夜,但离死也不远了。 任垣又开始发愁了。 即便用上了活人,取下来的皮肤依然不够完美。 虽然皮肤变得轻薄透明了,但是人挣扎很容易就导致皮肤被扯断无法做到完整,即便把人弄晕,疼痛依然会让他们清醒过来。 如何在活人身上一瞬间取下皮,这又成了他新的思考点。 任垣在屋里干了一宿的精细活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强迫自己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出去吃口热饭。 他坐在豆浆摊上吃早点的时候看见摊主正在撕贴在推车上的价格纸条,一用力,整张纸就被完整撕了下来。 撕。 这个动作顿时让任垣又来了精神,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撕这个动作又快力度也大,只要掀起来的边缘足够大,他就能快速将皮肤撕下来。 至于怎么撕,他作为一个小时候被骗着舔过铁栏杆的人,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他没有立刻去定制铁片,而是先用院子里锄头上的一小块铁片做了实验。 他把床搬到了室外,零下的极寒天气小乞丐很快就抖得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任垣用热水将他腹部的皮肤仔细擦拭了一遍再抹上一层温水,然后趁着水还是没有冻结立刻将小铁片放在了乞丐的肚子上。 等过了一刻钟,铁片已经牢牢贴在皮肤上之后任垣伸手猛地一拽,随着轻微的“嘶啦”一声,小乞丐疼得醒了过来。 他一脸恐惧看着任垣手里那块铁片,上面沾着薄薄一层皮,而任垣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曹奎听到这里气得拳头捏出了声响,他上去就给了任垣一拳把他打得瞬间摔了出去。 “你她娘的就是个畜生,你想要皮怎么不撕你自己的?你要是撕你自己的老子还夸你一句好汉,你去害别人算个什么东西!” 时均生怕曹奎太过激动把任垣给打死了,到时候缺了一部分供词不好结案,他急忙上去虚拦了一下,等曹奎拽得差不多发泄完了才把他劝开。 沈君尧从头到尾坐在椅子上看戏,这种人渣,他是不介意曹奎多打几下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1章 只要没打死,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替死者们出口恶气了。 第411章 411 各怀鬼胎 曹奎熊一样的汉子,他身上可都是实打实的功夫,就那么几下,任垣已经鼻青脸肿掉了几颗牙了,嘴角挂着一串血迹,好不狼狈。 “所以后来你就在鸠县定制了铁片,又借着灯会那天再骗来两个乞丐,用他们彻底完善了自己取皮的手法?那为何要做引魂灯,如果不是那灯,恐怕我们还没那么容易找上你。” “有什么办法呢,谁能忍住不将自己的杰作公之于众呢?” 任垣的回答让沈君尧皱起了眉头,他是真的彻底魔怔了。 时均一直在记录供词,写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笔去发问,“那你回来之后为何盯上了温淑彤?” “温淑彤要怪就怪翟易和温家。翟易那老不死的,前些年因为我借用了季鹃几个灵感,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我承认剽窃和道歉,我不认为自己抄袭了,我只是借用!我不道歉,他就把我逐出师门。他倒是疼季鹃,还带着她去了温家成了容记的首席制灯人,我呸!” 姜甯被任垣这理直气壮的抄袭发言惊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根本不懂每一个原创者所付出的心血和时间,每一件作品都是别人珍而重之的宝贝,到他嘴里居然就是轻飘飘一个借鉴,他才是真的贱人啊! “你是如何说服陈义初替你骗来温淑彤的,又是如何让他替你完成蝴蝶灯骨架的?” 沈君尧只想听答案,对他那些歪理情仇毫无兴趣,满脸写着公事公办速战速决。 任垣也不绕弯子,实诚得很,他笑话陈义初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蝴蝶灯是陈义初独立设计完成的。 任垣离开之前就告诉他,让他做出花灯大赛的参赛灯笼,大小和灯笼纸的使用数量都给了明确的规定,并告诉他如果拿到了花灯大赛的魁首,温家就会更高看他一眼。 陈义初哪里知道任垣会丧心病狂到去剥取人皮,他只知道温家看重钱和名气,拿到青记一部分收入分红以及花灯大赛的出赛权,这确实能让他更有底气。 再加上任垣一直是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从未苛责他半句,对他确实掏心掏肺当半个儿子教养着,心眼子多却低估了人性的陈义初拍着胸脯答应了。 当任垣回到洞穴的时候陈义初已经将活灵活现的蝴蝶灯笼做好了,虽然只是纸做的灯笼面,但效果依然非常惊艳,任垣非常满意。 计划走到这一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最后就缺温淑彤那一身又白又嫩的好皮。 他教陈义初立刻下山去约温淑彤,告诉她要带她私奔,即便温淑彤不同意也要想办法把她占为己有。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将温淑彤带到洞穴里养起来,等她怀孕了一切都好说了。 陈义初沉浸在兴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师父平日都是彬彬有礼的人,怎么会教他去罔顾伦常强占女子。 任垣让陈义初装作采风回来的模样驾车回去青记,叮嘱他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灯骨架,否则别人就知道他在赛前根本没有去采风。 陈义初点头就跑,开始盘算怎么把温淑彤骗出去。 他凌晨刚走,任垣下午就假装静修结束回了青记,当时陈义初告诉他已经有了计划,到时候温淑彤会按时去洞穴等着。 他还不知道,他甚至来不及一亲芳泽,温淑彤就要魂归九泉了。 任垣很满意,叮嘱他记得把人送到洞穴之后不要立刻回青记,要先在外头逛上半天,假装被温家欺辱求爱不得的模样。 等临近傍晚再买上一点东西说没来得及送给温淑彤然后再回青记,这样一来温淑彤离家出走的事情别人才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陈义初不疑有他悉数答应下来,任垣则主动揽了一单送货的事情出发去给隔壁县的客人送灯。 他要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在这天夜里,任垣争分夺秒把蝴蝶灯画在了自己的青记灯笼图谱上。 次日一早任垣离开之后陈义初把蝴蝶灯笼的骨架又做了一个挂在房中让旁人看见,随后开始期待两天后跟温淑彤的“私奔”。 出发送货的任垣其实并不担心陈义初能不能叫来温淑彤,他是有后备方案的。 如果陈义初拐不到温淑彤,他就会退而求其次再故技重施去骗一两个年幼的乞丐来取皮。 任垣日夜兼程把灯笼送达再次赶回洞穴为自己节省出一日的时间,然后一直在洞穴里埋伏等待,直至看见温淑彤一个人依约到达,他知道一切都成了。 第412章 412 山神之怒 温淑彤根本不知道自己踏进了死亡陷阱,还蠢兮兮幻想着跟陈义初日后的生活。任垣趁她不备从暗处蹿了出来,用蒙汗药把她捂晕了。 他在地面铺上油布,再把桌子放上去,脱掉了温淑彤的衣物又给她涂上滑石粉,一切准备就绪。 后面的过程就如同沈君尧和姜甯推断的那般,任垣用铁皮将温淑彤的皮肤撕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撕下陈义初做好的蝴蝶灯纸张,按照纸张大小裁剪好皮肤,再上色,晾干。 时间不等人,任垣完成了皮面之后时间已经将近傍晚,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地面上的碎屑和清洗颜料碟子,甚至连灯笼的骨架都来不及销毁只能匆匆拆开就扔进了一旁的箩筐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2章 随后他马不停蹄驾车佯装送完货的样子,若无其事回到青记。 伙计们和陈义初都不疑有他,任垣摸了摸怀里的皮面,心里越发期待花灯大会。 当天夜里伙计们都睡下了,任垣摸黑去厨房拿了毒老鼠的砒霜加进水囊中再去喊陈义初,陈义初知道他该出发去看温淑彤了,二话不说结果水囊就偷偷摸摸出去了。 他屋内的桌上留着一张纸条,那也是任垣让他在制作蝴蝶灯骨架的时候就写好的。 正是那张暗示他自杀殉情的遗书。 当时任垣让他写下这些话时他是不解的,但任垣说这纸条要在参赛那日一并带上,在观灯者和评委们的面前打开。 皮者,纸张也。任垣的解释是,人的容貌就跟灯笼的纸面一般,只是外在。 而吾之作将震惊世人,吾与吾爱永存不朽,指的则是陈义初在花灯会上把自己的得意之作献给他最爱的温淑彤,就像灯笼中包含的技艺,那是内涵。 在花灯大赛上高调表达对温淑彤的爱意,再加上温淑彤因为温家阻拦而离家出走失踪,这样一来还能为他争取到评委们的同情分,又在温家面前表示忠诚,一举两得。 陈义初脑子里早就被最强赘婿的画面堆满了,哪里还思考得了其他,傻乎乎就写了…… 等陈义初拐出胡同口,任垣立刻就拉上后门跟了上去,他怎么可能让他独自离开呢。 大半夜的没有车又要躲过宵禁巡夜的人,陈义初才走到山下就已经渴得喝了好几口水囊里的水了,等他走到洞穴之上就已经腹痛不止了。 任垣见状却有些懊恼了,觉得自己当时砒霜的用量放少了,竟然让陈义初熬到了洞穴内才吐血倒在了书架旁,血迹还弄脏了地面。 地面上的血迹不好清理,剥皮的桌子和油布也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的时间根本不够,不得已之下他把目光落在了那两个木箱上。 他叠好木箱掩盖地面的血迹,再把沾满血的油布收起来拖到旁边烧毁,伴随着跳跃的火光,任垣觉得心里分外舒坦期待起来。 在焚烧的火光之下,任垣把陈义初的尸体也搬到了床上抱住已经被他勒死的温淑彤,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 他将其中一个杯子倾倒伪装成喝了酒毒发扫落杯子的状态,又从怀里掏出花灯图谱和纸条,整整齐齐放在了桌面上。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皮灯笼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误打误撞找到洞穴里死去的温淑彤,但只要他提前伪造好自杀殉情的现场,届时即便被人发现了也不怕,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一切都是为爱疯狂的陈义初所为。 而他将带着他的杰作,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的追捧喝彩。 任垣解释完一切就好像释怀了一般,癫狂地笑了起来,在那群伙计惊恐不解的眼光中他被曹奎命人押了出去…… 案子处理完毕,按照原定的行程他们需要继续往西前往走马坡。 头一回去的时候是选了近路快马加鞭日夜奔走,这回一路走来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看穿意图,沈君尧选了一条较远的路线,路上兼顾破案传授知识,行程约拉越长。时均内心焦急,虽然他并未表达,但大家心知肚明。 姜甯是最后一个从卫所出来的,裹着大氅提着包袱动作麻溜上了马车,曹奎刚甩鞭子就遇上了回来的涂威。 他从客人嘴里知道了任垣提前一天就离开了,没想到马不停蹄回来报告消息,结果凶手都认罪了。 沈君尧三两句就给他把案子理清,叮嘱他把人押送审查,涂威点头并坚持要将他们送达下一个县城。 雪天路不好走,加上后面的路程从地图来看要穿过连绵的雪山,涂威作为统领这一片的百户,有他领路倒也安心,沈君尧同意了。 涂威匆匆点了两个身强体健的白衣牵马跟上,一行人再次启程。 北风呼啸着刮过车窗,随着行走的颠簸,姜甯感觉有些晕眩,小腹开始发痛,她的月事似乎又推迟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从白天走到黑夜再迎来日出,直到橘黄色的落霞再次铺上白色的路面,姜甯终于在腹痛中看见了隐隐约约村落的轮廓。 他们抵达了雪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涂威问着路把他们领到了一个了老旧的小客栈前,曹奎下车准备去采买干粮物件,姜甯脸色微微发白捂着肚子下车,沈君尧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店小二看着这一队人就知道钱来了,热情地上来打招呼,跟时均言谈间得知这群人要穿过雪山,他顿时就变了脸色。 “爷,你别怪我多嘴,我劝你们还是绕路走陀州那边去绕过雪山,最近不太平,山神发怒死人了。” 第413章 413 在冬日里热死 店小二出于好心劝时均他们不要穿过雪山,提起了山神。 姜甯捂着发痛的肚子瞬间就感觉要倒霉了,心里暗暗祈求不要再来幺蛾子了。 涂威倒是个尽职尽责的,一听雪山有古怪立刻就担心起沈君尧他们的安危,当即细问了起来。 小二刚要说话,沈君尧直接打断了他,“先进去安排好房间再上些热水吃食,这件事坐下再细说。” 领导发话了涂威自然不会再多问,小二这种人精一看就知道谁是主事者,连连应是把人往里迎,掌柜的马上就给安排了房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3章 沈君尧拿过姜甯的包袱和工具箱,一弯腰就抱着她直接上了楼梯,姜甯都来不及惊呼和询问,人就到了二楼。 “大人!” 沈君尧低声嗯了一声,轻轻踢开门,把姜甯放到椅子上坐好,又到楼下去取了热茶回来推到姜甯面前。 “是我疏忽了,你的月事是不是又疼了,先喝口热茶吧。” 姜甯不得不惊叹沈指挥使细致的观察力,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她的身体不适,还十分体贴给她要了热水。 “沈君尧,谢谢你哦。” 轻软俏皮的女声头一回不喊大人,连名带姓喊了沈君尧的名字,沈君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悦耳。 “恩。”,他强装着镇定伸手摸了摸姜甯的头顶立刻就起身往外走,“我去问问山神是怎么回事,你好好休息。” 门被一把被拉开又轻轻关上,姜甯看着沈指挥使略微慌乱的脚步和红得滴血的耳背,笑意在唇边越扯越大。 楼下,曹奎三人已经坐在桌边了,小二端了两碟下酒菜上来,曹奎咋咋呼呼喝了杯酒呼出一口热气。 沈君尧撩袍落座,小二这才开始说起山神之事。 “不瞒几位爷,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雪山脚下日子也不短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的,大冬天里把人活活热死了。” “什么?冬天热死?”,曹奎惊得酒都不喝了,眼睛瞪得浑圆,像只惊讶的大黑熊。 店小二是个会讲故事的,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他看大家都来了兴趣也不藏着掖着了,绘声绘色把事情给描述了一番。 这个镇子叫霜山镇,因为靠着山顶终年积雪的飞霜山而得名,到了冬天全靠老天赏饭吃。 两天前三个镇上的人一同出门,想要穿过飞霜山前往另一侧的罗乌县,没想到早上才刚出发,下午就见着人回来了。 镇子就在山脚能看见延绵高耸的雪山山脊,镇子里的人看见其中两人像个小黑点一般在山脊上走着。 眼见着走了有十来步那两人突然就不再往前了,而是突然走起了圈。 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竟然一边走着圈一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镇子里的人都惊讶了,这么冷的天,怎么突然在山脊上就脱起了衣服来。 然而那两人似乎浑然不觉众人的眼光,自顾自还在走着,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单薄的裤子后突然就倒下不动了。 这下镇上的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几个身体强健活也不敢了急忙往山上跑,最后赶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没气了。 大冷天里,这两个人硬生生因为觉得热,脱了衣服把自己冻死了。 听到这儿时均有个疑问,他抬头去看小二问道,“不是去了三个人,只有两个冻死了?” 店小二神秘兮兮摇了摇头随后继续往下说,“另一个啊是被他们两个人杀了。” “杀了?”,沈君尧喝酒的手顿了一下但心里松了口气。 好歹是人杀人,那就不见得是诡案了,姜甯也能放心歇一歇了。 店小二点点头,“是,他们父子二人把另一个人杀了,然后被山神责罚,这才在大冬天里热死的。” 说了那么久,依然没看出这所谓的山神出现在哪儿了,只是这死法倒是确实很诡异,沈君尧想了想又问小二山神一说是从哪里来的。 “山上住着守山人一族,是他们说的。他们隐世不出,很早以前预言了雪崩一事派人下来告知,我们镇上那些要穿山的人这才躲过一劫,大家很是感激的。” 曹奎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明显觉得不太相信,“那也不见得是山神发怒啊,好端端的杀个人就能惹祂发怒,那一年到头你们镇上出了别的命案祂也发怒?” 店小二被他呛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才觉得他似乎有理,摇摇头道,“那倒还真没有。但是除了山神,还有谁能让人大冬天的觉得热啊?” 第414章 414 拦路求助 店小二的疑惑也是在场几人的疑惑,毕竟大冬天的,即便是喝酒喝迷糊了也不至于热到脱衣服。 如果是发烧烧迷糊倒还有点可能,可是半天就两个人同时发烧,似乎也不太常见。 把话说清楚后小二就退到后厨去帮忙了,沈君尧几人开始分析案子,但谁也想不明白个中的关窍。 楼上传来脚步声,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姜甯裹着大氅走了下来。 “怎么样,是诡案吗?”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沈君尧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过来坐下再说。 “有凶手,但有些地方又不太合理。” 沈君尧把三人出行两人冻毙的情况又给姜甯说了一遍,姜甯听完松了口气。 “这不是诡案,人在极冷情况下确实会出现反常热感的。” 人体温度下降到一定的程度,大脑会出现“反常热感觉”,这时候就会出现店小二所说的“反常脱衣现象”。 人是恒温动物,如果体温逐步下降对外界的刺激和反应都会变得迟钝,随着而来的还有大脑的变化。 这是由于低温使大脑皮层进入抑制期从而失去对体温的调节控制作用,皮肤血管扩张,血液进行了第二次重新分布,机体深层的温暖血液充盈皮肤血管,体内中心温度下降得快,体表温度下降的慢,造成体表和体内温度接近或相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4章 出现反常热感的时候虽然人的体温一直在下降,但皮肤感受器却有热的感觉,丘脑下部体温调节中枢发出错误的热的信号,传递到效应器,才导致冻死前“反常脱衣”现象。 当中的原理太过复杂,姜甯完全无法用古代的术语来给这几位大哥转述,她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会儿,简单概括成了人太冷脑子会产生错觉。 “当然,要去到这种冷到脱衣服的程度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在冻到你头脑发懵之前基本人已经出现冻伤或者冻晕了,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难怪镇上的村民不知道误认为山神发怒。” 姜甯在他们御宁卫这群人眼里就是一个酷爱看奇怪杂书又十分厉害的存在,她这么解释,沈君尧一行人没有一个觉得不合理的,反倒开始追问姜甯以前到底都看了什么书。 撒一个谎就得用好几个谎来圆,姜甯很烦恼,但又不能暴露,思来想去丢给他们一句不记得了。 “看的书太多了,只管记住有用的内容,不太记得书名。当时从庄子上被接回来的时候姜府的人不让我带书,那些书恐怕早就被他们扔了烧了,想看也找不着了。” 说完她把话题拉到了尸体上,唯恐这几个人寻根究底去查她的底细。 “一般这种冻死的人都会死得挺安详的,有些像睡着了死去一样,个别还会面带微笑,那两具死者尸体上有这个特征吗?” 这个细节性的问题小二可没说,沈君尧他们也答不上来,涂威二话不说跑去唤来小二询问,小二想了想猛地一拍手说是。 “爷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诡异得很,还笑着死的叻。” 有了小二的话姜甯就更放心了,这确实就是冻死的。 如果真的是这两人杀了另一个人,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冻死在了雪山上,这倒也不属于诡案,她又可以继续躺平了。 有凶手的案子又不牵涉什么诡异的民俗,沈君尧交代涂威回城之后尽快联系县衙的人来调查,涂威抱拳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歇息好了重新启程,姜甯的肚子情况好转了一些,沈君尧再三询问确定无碍才上车出发。 镇子不大,马车刚走上主道,一个穿着白衣的老妇突然蹿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官大人明鉴啊,我家孩子冤啊!” 两个白衣骑马走在前头开路,眼疾手快拽住了缰绳停下,曹奎跟在后头也是猛地刹住马车,街的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涂威下马脸色很臭,对着老妇就想责骂,沈君尧却突然撩开车帘询问情况。 镇上来了御宁卫昨天就传开了,老妇找准时机在这里总算堵到了人,当即跪着挪到了马车边上。 “官大人,我的儿孙不会杀人的,求您明鉴啊!” 第415章 415 也许是天意 “肖大娘,你这话说得,都在你家孙高身上找到别人的钱袋子了,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 “可不是吗,他们两个谋财害命最后被山神惩罚了,总不能是山神冤了他们吧。” 镇上的居民纷纷围了上来对肖大娘指责了起来,肖大娘却充耳不闻,不断朝着马车磕头求沈君尧伸冤。 古代的医疗科技并不发达,大家把无法解释的想象都归类为神妖作怪,姜甯刚想当众解释一下只是大脑冻懵罢了,沈君尧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先起来吧,这案子只是普通杀人案不属于我御宁卫的职责范围,我会经指派人去县衙请人,届时真相如何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距离走马坡还有好些脚程,再加上这确实并不是什么诡案,沈君尧只能让人过来查,并没有打算在此停留。 他的语气不重也很平和,肖大娘心中还想再求一下,但沈君尧却已经放下了车帘示意曹奎往前走了。 也许碰巧,又也许是山神真的存在,姜甯他们刚驶进雪山,雪花又开始飘落下来。 一开始只是撒盐一般的小白点,过了几刻钟竟是越下越大成了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渐渐厚了起来,马匹的前进也开始受到影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车外的路况不太好,车里的姜甯情况也有点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上车不久就开始觉得腹痛难忍,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就开始发烧了,车里的沈君尧和时均只当她是累了在小憩并没有打扰她。 又走了一小段路,涂威伸手抹掉脸上的雪花顶着狂风敲响了车窗,“大人,雪越下越大了,瞧这情况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还要继续进山吗?” 沈君尧虽然在车内,但随着车速越来越慢,外头的风声越来越大,他也知道天气情况恶劣起来了。 本来还想着只要一天一夜就能穿过飞霜山,眼下看来是不太容易了。 恰逢他考虑之际,外头的风灌进车内吹开了姜甯大氅上的毛边露出她的脸,时均发现她脸上红得异常,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甯,醒醒。” 他的声音让沈君尧和涂威都立刻看了过来,然而姜甯却丝毫没有动静。 沈君尧急忙伸手去摸姜甯的额头,这才发现姜甯的额头已经烫得灼手了。 “发烧了,看样子没办法再往前了。而且风雪越来越大,涂威和另外两个兄弟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强行穿越太危险了,先回霜山镇等风雪停了再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5章 涂威急忙上去让两个白衣掉转方向往镇子走,沈君尧将窗户关紧,把姜甯搂着靠在自己身上。 上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下山却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从新回到老客栈的时候外头的积雪已经有脚踝厚了,天色早就黑了。 时均一下车让小二帮忙去请大夫,沈君尧抱着姜甯脚步匆匆上楼,涂威和曹奎非常识相地留在下面不去打扰。 姜甯的脸蛋红扑扑的,沈君尧帮她脱了大氅和鞋子又盖上被子,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够细心。 她本来月事来了不太舒服,怎么就为了那两天时间非要赶路呢。 大夫来得也算快,把了脉开了药,只说月事期间身体弱不是大事。 时均塞了点碎银让店小二帮着熬,小二欢天喜地接了钱送大夫出去就去熬药。 一行人里头只有姜甯一个姑娘,沈君尧碍于男女之防也不好给她擦身换衣,他塞了银子给掌柜让他找个妇人照顾姜甯,掌柜忙不迭就去安排。 药灌下去姜甯很快就退了烧,只是还有些昏昏沉沉睡着,沈君尧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等她彻底恢复了再上路。 次日一早六个男人围在楼下吃早饭,掌柜的夫人端着药去照顾姜甯,肖大娘突然又来了。 她缩在门外不知道如何开口,探头探脑看着沈君尧一行人,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跪着进去的时候沈君尧发现了她。 “进来说话吧。” 沈君尧叹了口气,想着既然暂时走不了,那就不妨问问清楚。到时候离开了把查到的信息让涂威带到县衙去,也好助县衙的人早些破案。 肖大娘看沈君尧没有动怒还主动让她进来,心里一喜,急忙进来站在他身侧。 沈君尧用眼神扫了扫一旁的椅子,示意肖大娘坐下,“说说案发当日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情况是如何的。” 第416章 416 疑点重重 姜甯发烧,一行人马再次返回霜山镇,这给了肖大娘机会。 沈君尧询问她案发后的情况,她眼睛一酸就打开了话匣子。 肖大娘其实并未成婚,一直独居至今,死去的两个都是她捡回来养的孤儿。 大一些的二十七了,名叫肖高。他有个相看的合眼的姑娘,两家合了生辰八字本来约着再过两个月初就要定亲成婚了。 小一些的刚满二十,名唤肖远,正跟着镇上的泥瓦匠学本事。 这两兄弟打小就孝顺懂事,待人和善,从不给肖大娘惹麻烦,从成年起就勤勤恳恳干活攒钱回报养大自己的肖大娘,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而被杀害的人名叫冬木,是肖高和肖远的朋友,三人时常约着一同穿过飞霜山去大山对面的罗乌县卖些东西换钱。 案发那日,他们三人正带着家里做好的粗碳要去罗江镇卖掉,肖高还跟肖大娘说,等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买点肉回家加菜。 没想到这一去,就成了绝路。 三个人明明是一大早高高兴兴出发的,结果刚到下午就出了事。 镇上的人把肖高肖远两兄弟的尸体搬了下来,又沿着足迹往山上走,结果竟然沿着足迹找到了躺倒在地的冬木。 冬木背上一个血窟窿,早就没气了。 尸体搬下山,肖大娘和冬木的姐姐夏荷哭得肝肠寸断,一开始是谁也没想到是怎么回事。 直到有人帮肖高穿上衣服,不小心被夏荷看见了他袖兜里掉出来的钱袋子。 那钱袋子是夏荷给冬木做的,亲手绣的字,里头不多不少只有三十枚铜板,是夏荷给冬木带着买吃的。 夏荷发了疯一样上去抢,尖叫着质问为什么冬木的钱袋子会在肖高身上。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肖高洒落在地的武器上还沾着血。 这下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肖大娘身上。 夏荷冷冷看着肖大娘,高声质问她为何要让儿子杀死自己的弟弟,肖大娘百口莫辩只能强忍着丧子之痛不断摇头否认。 由于肖高肖远两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脱了衣服冻死的,镇上就开始传言说是因为在纯洁的雪山上杀了人,触怒了山神所以被神罚至死了。 案发了两日,今日是第三日了,肖大娘日日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但她不相信,她的两个孩子端正恭顺地长大,从未干过一次坏事,怎么可能为了三十个铜板杀人。 但是她拿不出任何证据,镇上的人也开始有意无意孤立她,说她生性古怪不成婚就罢了,还收养别人扔掉的孤儿,指不定是心里有什么不正常的。 霜山镇的里长也很头疼,正和镇上的人商讨着要不要去县里报案,但这跟人家说大冬天的热死似乎又不合常理,只怕县衙的官老爷也要不高兴指不定骂他胡说八道。 因为他的犯难,事情拖了两日,结果就拖到沈君尧一行人来了。 听完肖大娘的话,曹奎嚼完嘴里的花生米正色道,“按你这么说你的两个儿子跟冬木感情不错并没有积怨,他们二人断然没有为了三十个铜板杀人的道理啊。” 他是常年奔走在一线盘查供词的人,单是旁人说的一句话他就能筛选出有用的信息来,很显然在肖大娘的讲述中,他找不到凶手杀人的动机。 为了区区三十个铜板杀人,而且是关系极好的人,这也很不合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6章 而沈君尧也从另一个方面发现了疑点,粗炭。 “穿过飞霜山即便有马车也要一天一夜,他们离开不过大半日就出了事,粗炭最后可还在现场?” “在,根本没来得及卖出去。”,肖大娘含着泪回了沈君尧,知无不言。 时均皱了皱眉接上话道,“那就更不对劲了。如果是为了钱杀人,为何不等粗炭卖了再杀,好歹还能多拿一些。” 沈君尧点了点头,时均所说的也就是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 三个人带着粗炭去卖,何不等东西卖了拿到钱再杀死冬木。这样一来还省了自己搬粗炭翻山的辛苦,到手的钱也要更多一些。 除非杀死冬木,并不是为了钱。 第417章 417 走不了 沈君尧让肖大娘先回去,他们几人重新梳理了一下已知的线索,一致认为肖高肖远并不是为了钱杀害冬木。 甚至是不是他们二人杀了冬木都犹未可知。 涂威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胡渣提了个建议,不如上山去找一找那所谓的守山人一族。 “店小二把他们说得神秘兮兮的,难保山上有什么秘密,这才杀人灭口。” 他的一番话倒是合理,沈君尧他们可没忘记当初的僵尸案是怎么回事,不正是有人为了隐藏山里种植小柯叶的真相才不惜杀人的吗。 姜甯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好了许多,到了中午醒来已经饿得能吃掉一头猪了。 时均他们几个依然在楼下吃,沈君尧夹了些菜给她送到楼上去。 曹奎看着沈君尧面不改色把鸡腿夹出来放进碟子里,又挑了几块滑嫩的鸡肉和几筷子蔬菜,这才端着一碗面上了楼。 “自从姜甯来了,我就再也没吃过大人桌上的鸡腿,馋死我了。” “她没来的时候你吃得够多了,少眼红。” 涂威和两个白衣默默听着曹奎和时均的对话,心里对姜甯更加敬佩了。 这姑娘不止验尸厉害,驯人也厉害。 堂堂沈煞神居然会给人夹鸡腿端汤面,真是神了。 沈君尧可不知道手底下这群兔崽子都在想什么,他端了吃的给姜甯,看着她恢复精神狼吞虎咽这才放下心来。 姜甯一边吃他就一边说案子的事情,姜甯突然觉得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沈大人这模样,很可能就要让她去验尸了。 救命,怎么才能让领导觉得这项目做不得,在线等,急死个人…… 然而一顿饭吃完沈君尧也没替让姜甯去验尸,也没说插手这案子,最后他端着碗碟出去也只是叮嘱姜甯好好喝水安心休息,弄得姜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夫开的药是治理风寒的,估计是看着姜甯月事不调又顺手给她加了点料,喝了两天的药在她第三天睡醒的时候,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月事也不疼了。 既然她康复了,大雪下了将近三天也停了,沈君尧他们决定再次动身。 他让时均把案子的情况记录下来交给了涂威,涂威护送他们抵达之后就将案情记录交到县衙手里,自会有人接手调查。 临走前沈君尧想了想,还是让时均去给肖大娘说一声。毕竟别人满心期待等着你帮忙洗刷冤屈,你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着实有些没礼貌。 几人吃了早饭正准备上房去收拾东西,外头街道上突然吵闹了起来,许多人纷纷从门外跑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涂威也起身出去查看,随后神色一凛看向沈君尧,“大人,雪山上有人在边走边脱衣服!” 又是这样? 姜甯也顾不得嘴里吃着的酥饼了,叼起饼小跑到客栈门外,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出来看热闹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雪白的山脊上。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上头缓缓移动,他并没有朝前,反而在一定的范围内转起了圈圈,一边走一边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 “又是这样,果真是山神发怒了,又要死人了。” 周围人的声音慌张了起来,沈君尧向曹奎说了两句,曹奎立刻牵了马和涂威二人朝着山上奔去。 尽管他们两人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奈何雪山只是看起来近,实际抵达还要一段路程。当他们出现在山脊上的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早就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曹奎他们捡起地上的衣服带着那具尸体下来了。 姜甯叹了口气认命般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皮手套和罩衣,等曹奎他们把尸体放下来就凑上去看了起来。 这案子多半是要管的了,迟验也是验,早验也是验,那就趁热验了吧。 而沈君尧其实不过是想让曹奎试试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没想到姜甯却主动掏出了装备要验尸,他顿时在心中对姜甯肃然起敬。 这姑娘,当真是个敬业的。 死去的是个男人,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嘴角挂着笑,四肢放松,身上还剩下单衣和裤子,跟肖高肖远两人的死法一模一样。 第418章 418 无名者 外头的雪虽然停了,但风却更凌冽了,涂威领着人把看热闹的人群都屏退在客栈门外,姜甯在里头开始干活。 “你们可认得死者是何人?” 客栈的掌柜担心尸搬进店里沾了晦气影响他的生意,正愁眉苦脸立在柜台后面却冷不丁被沈君尧点名,当即苦哈哈走了出来说并不认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7章 “这人瞧着面生,不像我们霜山镇上的人。我这客栈开了也有快八年了,位置也是镇上最好的,不夸大的说,镇上的人十有八九我都认识,这人我还真就没见过。” 沈君尧闻言直接挥手让他退开,时均立刻开门朝着外头还没有全部散开的人群询问起死者的身份来。 然而,竟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名死者。 曹奎给沈君尧报备了一声,揪着店小二就让他领路去找里正。 里正管着镇上的绝大部分事情,籍贯姓名这些都有记载的,要找一个人倒是不难。 曹奎一走涂威直接就把客栈的门给拉上了,外头喧闹的讨论和好奇的目光全数被隔绝,光线顺着侧面的窗户落在尸体上,姜甯收起了手里的皮尺开始去脱死者的衣物。 人刚死了不到半个时辰,脸上祥和微笑的表情都还维持着,眼睛也是闭上的,除了右手手肘上的红肿之外,尸体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新伤口。 “死者男,牙齿磨损程度来看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身高五尺一,舌骨完整,口腔没有血痕,胸腹按压无肿大结块。” 姜甯观察完外部这才伸手去探查死者右手的伤口。 手肘上的关节部位明显肿大,虽然发红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从死者手臂不自然的弯曲角度来看,他骨折了。 姜甯用手顺着尸体的肱骨往下摸,在关节往下的尺骨部位摸到了明显的突起。 “死者右手小臂骨折了,虽然骨头没有刺穿皮肉,但伤得不轻,时间太短淤痕也没有完全显示,我得熏蒸热敷看看。”,说罢姜甯站起身看向掌柜,向他讨要白酒和醋,还要烧热的水和布巾。 掌柜不敢不应,点了头就去后厨准备东西,姜甯又接着去翻看尸体。 “右手食指中指的指关节上有茧,背部肌肉健壮,整体的体型相对于常人也显得壮硕,这个人应该是个时常用箭的。” 沈君尧用刀翻动了一下死者被捡回来的衣服,虽然掉落的东西里并没有弓箭,但腰带上确实绑了一个皮革箭囊。 掌柜和后厨的伙夫把姜甯要的东西拿了上来,姜甯把毛巾煮热将煮热的布巾混入白酒和醋,趁着布巾还发热的时候覆在了尸体上面。 因为没有白梅和酒糟做的烙饼,她也只能这样将就着用醋和白酒多次热敷尸体,最后换了好几次热水才算完事,尸体上面的淤痕隐隐约约显了一些出来。 淤痕都集中在死者右半边手臂和肩膀处,手肘和肩膀的位置最为明显,右边臀部和大腿上也有一部分。 一般来说扭断或者折断别人的手臂不会留下这样大面积的淤痕,腿上也有淤痕并且跟手上处在同一侧,这种情况更像是一侧身体遭袭了留下的痕迹。 姜甯蹲得脚都麻了,扶着地面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从淤痕来看,凶手像是用什么物件对死者进行了击打,又或者是将死者推撞到什么硬物上所导致的。从大片块状淤痕来看,袭击的物体应该是面积较大的平面,类似铲子或者板凳的凳面这种。” 尸体部分能查验的地方姜甯都细致查看了,不能直接剖开也没办法再做更进一步的检查了,她便将目光又投到了尸体那堆衣服上。 沈君尧从腰带上发现了箭囊,姜甯便从箭囊开始翻查。 箭囊倒是最普通的款式,皮革微微有点磨出了毛边,里头什么也没有剩下。 姜甯把衣服一件一件提起来翻查,刚摸到袄衣的时候从右边的暗兜里找到一块钥匙大小的灰褐色布料,布料的一边有明显的撕扯痕迹。 沈君尧发现死者的衣服当中并不存在这个颜色的布料,突然问姜甯死者骨折了能不能将手抬到胸口暗兜这个位置。 姜甯摇头表示这个程度的骨折,死者的右手几乎无法弯曲到这个位置了。 他想了想推测道,“死者右手骨折所以用左手将布料藏进了右边的暗兜避免被人发现,布料可能是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第419章 419 追查 尸检结束,沈君尧猜测死者从凶手身上扯落了一小片衣料藏在暗兜里,这一小片布料被小心翼翼存进了姜甯的工具箱当中。 尸体被盖上白布摆放在了一侧,姜甯他们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看见曹奎回来,身后只跟着店小二。 “里正呢?”,时均有些意外,眼神忍不住往后面多看了几眼。 曹奎摆摆手一脸无奈,“得了风寒病得起不来床了,来不了。” 这下轮到姜甯无奈了,总不能把尸体抬过去给他看吧……万一吓着了,不是更麻烦。 不得已沈君尧只能让曹奎三人带着那两个白衣挨家挨户去查问镇上可有人失踪或者出门未归,一通问下来就过了正午。 五个人回来的时候一无所获。 看来还真被客栈掌柜说对了,死者压根不是霜山镇的人。 这飞霜山往来的人并不多,连着下了两天的暴雪今日一早方歇,应该没有别的旅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穿过雪山。 冬天山上也没有什么能采摘的,再结合死者常用弓箭,沈君尧猜测死者可能是雪山对面罗乌县进山的猎户。 如今这案子当着御宁卫的面死了人,再等涂威护送他们穿过雪山才去通知县衙恐怕还会有别的受害者,思及此事,沈君尧还是决定接手了这件案子的调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8章 因为死者并不是霜山镇的人,要穿过雪山也要时间,一群人这样往来并不合适,沈君尧就让时均画了一幅死者的画像,由曹奎和涂威带着去往罗乌县试试寻找。 而他则带上姜甯和时均前往唯一死于外伤的冬木家中。 涂威虽然跟着曹奎去了罗乌县,但他留下了两名白衣供沈君尧调遣,其中一人出门问了一下很快就带着沈君尧找上了冬木的家。 霜山镇靠在雪山脚下常年寒冷大风,所有的房子都是先用大块的石头垒成墙再涂上厚厚的黄泥来做密封保暖,冬木家在一模一样的建筑群里并不起眼,但门外挂着的白布成了最显眼的指路牌。 时均敲了敲房门,眨眼的功夫门后就想起了打开门栓的声音,木门缓缓打开,里头探出一个小女孩的脸蛋来。 “哥哥姐姐,你们也是来看我舅舅的吗?可是他还在睡觉没有起床。”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扒在门边看向他们,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们是御宁卫。 “小锦,谁啊?” 女声自小女孩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挽着妇人的发髻但十分年轻,大抵就是冬木的姐姐夏荷。 夏荷走近就看见了门外的姜甯几人,她面露讶异之际时均亮出了御宁卫的腰牌,她心下一惊把小女孩拉到了身后护了起来。 “官爷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们是良民并未做过什么违法之事。” “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查你弟弟被杀一案的。” 听到他们是为了冬木而来夏荷的警惕之色才缓了下去,推着小女孩进屋去,自己站在院中回话。 冬木死了五日还未过头七,棺木还停放在屋中没有下葬,姜甯想了想才询问夏荷能不能让她看看尸体。 夏荷毫不犹豫答应了。 白衣御宁卫跟了进去给姜甯打下手,沈君尧和时均在外头问话。 沈君尧率先询问的依然是冬木和肖高肖远二人关系如何。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肖高两兄弟要伤害冬木,他们明明感情非常好的……”,夏荷啜泣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他们平日里时常结伴穿过飞霜山,从来没出过事,我也不想怀疑他们兄弟二人,但是事实就摆在这里啊。” 肖高和肖远两兄弟尚且可以说是因为杀了冬木被神罚,但今日一早的那名死者又跟冬木有何关系? “今日一早飞霜山上又死了人,死况跟肖高肖远两人同样,你可认识这名死者,又或者说冬木可认识他?” 今日一早的事情引起了整个小镇的轰动,消息早就传了开区,夏荷虽然并未出门去看,但曹奎他们上门询问过,她自然也知道。 “如果不是镇上的人,我便是不认识的了,我从未离开过霜山镇。” 第420章 420 善意之举 夏荷是个十分典型的古代女子,终其一生也没有离开过生养她的霜山镇。 冬木和她早年就没了爹娘,姐弟二人互相扶持着长大。 夏荷十九岁的时候嫁给了镇上的一个木匠,次年生下女儿小锦不到两年木匠又得了重病死去,从此家中就只剩下冬木和小锦。 冬木是个性子特善良和又开朗的少年郎,镇上谁家要帮忙,谁家要出力他都乐呵呵去施予援手,谁能想到这样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就被杀了呢。 “我一直在家里做些绣品,冬木夏天会上山采些草药冬天则做粗碳,等有了一定的量就带到罗乌县去卖,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曾与人结怨,甚至还救过守山一族的族人,我的弟弟……他是顶顶好的人啊……” 夏荷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流,失去双亲的时均能深刻理解她突然没了亲人的感受,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只能默默掏出锦帕递了过去。 夏荷并不认识死者,如果真的是与冬木有关,那就只能是冬木在罗乌县认识的人了。 沈君尧只能寄希望于曹奎和涂威在罗乌县有所发现,同时开始盘算着上山去找一找这所谓的守山一族。 姜甯进屋之后站在棺材旁边,小锦歪着脑袋问姜甯要对她的舅舅干什么。 看着小锦懵懂又好奇的眼神,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这孩子还小,甚至不能理解生离死别,她以为她的舅舅冬木不过是一直在睡觉罢了。 “小锦,你跟哥哥姐姐玩个游戏好吗?” 小锦一听见玩游戏眼睛就亮了起来,咧嘴笑着问姜甯玩什么,姜甯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让她躲起来。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吗,不要出去外面,就在屋子里躲好,哥哥姐姐数到二十就开始来找你,好吗?” “好!” 没等姜甯开始数小锦就已经一溜烟躲进了房间里,姜甯压低声音让白衣御宁卫等会假装找小锦,那同僚点点头眼神一直注意着小锦进去的房间。 “准备好了我就开始数了啊,一,二,三……” 姜甯一边数一边开始穿戴防护的手套和罩衣,白衣御宁卫帮着她三两下动作就把冬木的尸体从棺材里搬了下来。 冬木死了有五天了,身体早就渡过了尸僵的阶段,因为长时间停放在棺材里,背后已经长满了尸斑。 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尸体腐烂的速度非常慢,外观看起来跟刚刚离世的差别并不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59章 尸体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不见淤青,唯一的伤口是后背靠近心脏位置的一个血窟窿。 伤口皮肉外翻,这是凶器刺入之后又被拔出所造成的。 创面呈稍扁的菱形,用镊子和长针探测宽度和深度之后,姜甯心里有了匹配的凶器。 二十声早已数完,白衣御宁卫一直留意着姜甯这边的进度一边假装看不见的模样寻找着躲起来的小锦,沈君尧和时均已经盘查完毕从屋外走了进来。 姜甯跟小锦的游戏他们在屋外自然也听见了,夏荷很感激姜甯善意的谎言刚要开口,沈君尧直接抬手制止了她并示意姜甯继续。 知道沈君尧也不想吓着孩子所以才让夏荷不要说话,姜甯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她翻查了伤口,按压了尸体的胸腹核实骨头的情况,最后才将目光落到死者捏紧的双手上。 尸僵一般在死后两到四个小时之内就开始缓缓产生,当时冬木的尸体被送回来时应该已经进入了尸僵状态,手上握拳的姿势一直保持着。 如今虽然尸僵已经缓解,但因为夏荷早就替他换上了寿衣放进了棺材中还处在尸僵期,所以并没有帮他将手掌摊开。 姜甯掰开尸体的双拳,在右手的指缝之间找到了一小撮毛发。 毛发粗短微微泛着黄褐色,明显不属于人类。 姜甯把毛发小心翼翼放进白布里包好,站起身递到了沈君尧手里,随后时均帮着她将冬木的尸体再次搬回棺材中放好。 她并没有给冬木的尸体穿上寿衣,沈君尧猜测她想大概还有下一步动作。 她将东西收拾好出去洗了个手,这才回来朝白衣的同僚打眼色。 白衣御宁卫见机行事让姜甯进屋随后朝她指了指衣柜然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姜甯佯装着惊喜的样子打开衣柜把小锦找了出来。 小锦虽然被逮着了却十分高兴,从衣柜里跳了出来抱着姜甯的小腿抬头眼巴巴看向她,“姐姐,可以再玩一次吗,舅舅也很爱跟我玩捉迷藏的。” 第421章 421 伤口的角度 孩子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难过了起来。 等他长大了明白舅舅已经死了,大抵会非常伤心的吧。 姜甯刚想开口答应,夏荷却蹲了下来掰开小锦的手,“小锦乖,姐姐还有事要做,你去隔壁跟阿娇姐姐玩一会儿,娘晚点再去接你好吗?” 小锦虽然年纪小但非常乖巧,夏荷说不行她也没有闹,脸上挂着失望却还是乖乖点头牵着夏荷的手往门外走。 “小锦,姐姐牙齿疼不能吃糖葫芦,你能不能买两根糖葫芦去跟阿娇姐姐一起吃,就当是帮姐姐尝尝味道了,好吗?”,姜甯还是对可怜巴巴的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她换了个办法想让这个圆圆脸蛋的小女孩高兴起来。 一听糖葫芦小锦垮着的小脸蛋马上又扬起了笑容,笑眯眯说好,姜甯立刻从怀里摸了五个铜板出来塞到她手里,夏荷感激地朝姜甯鞠了一个躬才把小锦带到邻居家去。 夏荷把小锦送过去很快就返回,姜甯指了指冬木的尸体告诉她一个事实,“冬木很可能不是失血过多死去的,更大的可能是受伤无人救治冻死的。” 冬木背后的伤口并不是特别深,虽然距离心脏位置非常近但并不会立刻致命,如果当时有人救治他应该是有活下来的机会的。 “如果想要确定必须要剖开尸体查验,是否要剖尸查验,全看你的选择。”,姜甯说罢把目光投向了夏荷。 是否是生前冻死需要判断体内消化道黏膜上是否出现弥漫性的出血斑点,也就是维斯涅夫斯基氏斑,这是由于低温导致胃肠道血管筋挛从而使血管通透性发生变化所导致的,也是判断生前冻死最有价值的征象。 几人就静静站在院中等待着夏荷的回答,谁也没有出声催促,风带着街道上的喧闹传来,夏荷看着棺材内弟弟安静的尸体,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再深入剖验。 “不管如何冬木确实是已经死了,流血也好,失救冻死也罢,都摆脱不了人为的原因,我想让他完完整整地走完这一程。” 沈君尧闻言也不勉强,先看向姜甯,姜甯点点头表示无妨,随后她再次戴上皮手套替冬木将寿衣穿上,而沈君尧则把包着皮毛的布巾放进姜甯的工具箱中放好。 虽然冬木的尸体上只有一处伤口,但姜甯凭着自身的经验还是看出了一点问题来了,伤口的角度不对。 “冬木背上这个伤口是从上往下十分倾斜的角度进入的,扁菱形,深度一寸两分,是箭造成的。冬木身上没有任何防御性伤口,说明凶手是从后上方发起攻击的。如果肖高肖远与他同行并从背后攻击,这个角度就不太合理了。” 她提到角度二字沈君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在同一个水平面上的人是很难用箭造成从上往下的伤痕,绝大部分都是水平射入,即便是有倾斜的角度,也不会是冬木背上这个如此锐利的角度。 除非射击者仰身朝天射出箭矢,再让箭矢在落下的时候刺进冬木后背。 但这样对精准度的把控非常大,再加上飞霜山上风大,即便是沈君尧这样的好手也不能保证一击即中,并不是很合理。 时均稍加猜想就明白了这个问题,他提出另一个可能性,“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并没有射出箭,只是单纯把箭刺进了冬木后背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0章 姜甯一愣突然发现自己陷进固定思维了,时均说得对啊,谁规定箭只能是射出去的呢? 她立刻点点头表示也有这种可能性,“按照这个刺入的倾斜角度,如果肖高肖远两人当中有人的身高跟冬木相似,那这个可能性是成立的。如果身高相差较大,以手的长度和挥手落下的弧度来判断,刺中的就不是伤口这个高度了。” 她在冬木手里找到的黄褐色毛发很可能是从衣物皮毛上扯下来的,如果凶手从背后攻击了冬木,冬木转身之后揪住了凶手的衣服,那就可以解释他捏在手里的这撮毛了。 夏荷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但身高这个她是明白的,立刻回道,“可是……肖家两兄弟的身高与我阿弟并不相似,一个太高,一个太矮……” 这样就意味着,除非他们三人正行走在有高度差的斜坡面上,否则肖高肖远两人很难造成冬木背上的伤口。 时均立刻就追问夏荷在找到冬木尸体的地方是斜坡还是平地,夏荷想了想表示不清楚,因为冬木的尸体是镇上的人帮着带回来的,当时根本没有人留意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 “即使知道了陈尸地点也没用,冬木当时受伤了并没有第一时间死去,如果他移动了,又或者凶手将他的尸体移动了,这就无法判断哪里才是案发现场了。” 姜甯的话浇灭了夏荷刚刚才燃起的希望。 第422章 422 白虎皮 姜甯也不是想打击夏荷,只是雪山的位置非常广,有高度差的地方多不胜数,如果冬木并没有当场死去或者被人移动了,那想要找出案发现场几乎不可能。 纯白无暇的雪,将一切血腥的犯罪痕迹掩盖得一干二净。 就在姜甯努力思考着怎么在雪地里翻出第一现场时,沈君尧看了一眼屋檐突然开口提出另一个假设,“如果凶手是埋伏在高坡上对冬木进行偷袭呢?既然冬木没有当场死去,毛也很可能是凶手靠近移动冬木的时候被扯落的。” 沈君尧的话让姜甯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傻子。 难怪法医是法医,刑警是刑警,找出证据和将证据与现场关联推导出最大可能性真的是两码事,两者之间的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她知道伤口是怎么来的是什么造成的,但难免会被固定的思维所局限。而沈君尧不一样,他不知道伤口如何产生,但是他能将得到的证据与最大的可能性关联起来,重现现场。 果然,团队合作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基于沈君尧的推测,那现场就存在着除了被杀三人之外的第四个人。 “晚些时间去检查一下肖家两兄弟当日的衣服是否带了黄褐色的皮毛吧。”,姜甯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工具箱,沈君尧点头同意。 还不清楚是否存在的第四个人,冬木他们三人与今日一早死去的那名死者的关系,还有山上那群守山一族与这件案子又是否存在着关联。 未知的动机,尚不明确的联系,案件的疑点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尸体也查验过了,供词也收集了,沈君尧他们与夏荷告辞准备离去,门外一个戴着皮帽的中年男子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 察觉到男人眼里的慌张,沈君尧俊眉一敛低喝出声,“出来。” 男人闻言踉跄着从外面走了出来,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夏荷看了他一眼急忙开口搭救。 “官爷,他是董三没有恶意,是来收皮毛的。” “皮毛?”,姜甯疑惑了一下,这屋子也就那么点地方,她也没看见有晾晒皮毛的地方啊。 而且按照冬木的体格以及肌肉状态来看,似乎也不是个猎户,皮毛从哪里来的? “冬木是个猎户吗?你院中似乎没有弓箭叉戟一类的武器。”,时均观察过院子,自然也跟姜甯产生了同样的疑问。 夏荷提到皮毛的时候脸色更沉了,叹了口气才道,“那是守山一族送的皮毛,我阿弟不会狩猎。” 她说完就转身回屋,在柜子里抱了一张皮毛出来交到董三手里,董三小心翼翼把那皮毛抖开查看,沈君尧鹰犬的嗅觉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张黑白交错的白虎皮,毛光水滑足足有大半个成年人的高度,上头不见一丝杂痕,白如雪黑似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董三目光闪着惊艳,仔仔细细查看了虎皮确定没有破损之后才仔细叠好放进身后的竹篓里,然后反复询问夏荷考虑清楚没有。 夏荷点点头,眼中虽然留恋但依然确定要将虎皮卖掉,还叮嘱董三可千万不要让人压价了。 董三叠声说好,摆摆手转身就走,快得似乎生怕夏荷反悔,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等他彻底走远沈君尧才收回目光,问起虎皮的事情来。 夏荷倒也不隐瞒,指了指高大的飞霜山目光悲哀,“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阿弟和肖家兄弟穿过雪山从罗乌县回来,他在路上救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皑皑白雪的高山上,少年郎发现了伏倒在地的一抹彩色,他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个冻得脸色发紫的少女。 少女是个生面孔,冬木并未见过她,虽然雪天难行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背着这个姑娘回到了霜山镇。 夏荷帮着照顾了两天,姑娘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当她弄清楚这是霜山镇之后才告诉夏荷姐弟,她是住在飞霜山上的守山人一族,名字叫做希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1章 第423章 423 守山一族 夏荷听过守山一族,但从未近距离接触过。 这一族人几乎隐世不出与世隔绝,每年只有大雪封山的两个月才会每个月下山一次采买生活必备品,每次来的都是三个壮年的汉子,而且极为低调,镇上也只有几户卖米面的人家见过他们。 夏荷问希雅为何到冬天独自倒在雪山上,希雅并未多言只说是不小心出了点意外。 看她不太愿意细说的样子夏荷也不再追问,尽心尽力照顾了她两日。 冬木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给她和小锦讲故事,两个年纪相差甚远的姑娘每天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连冬日的阳光都不及她们的笑容温暖。 希雅灵动活泼,眼神仿若飞霜山的湖水一般清澈,她对山下的世界充满好奇,但镇上人打探的目光让她紧张,在夏荷家住了三日她便说要回家了。 当时风雪刚停,夏荷和冬木并不放心她独自上山,但她强调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回去,拗不过她的姐弟二人只能作罢。 希雅回家的那日,冬木依然不放心,趁她走远之后偷偷叫上肖家兄弟远远跟着想护送她回去,结果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还没把人送到就在半路被守山一族的人给逮着了。 守山一族并不喜欢外人进入领地,他们世代住隐居的地方十分隐秘从未被外人察觉,冬木三人被当成了入侵者抓了起来。 幸亏希雅来得快,替他们解释了一番,守山一族的族长才发现是误会。希雅的父亲听闻冬木救了希雅并收留了她治伤,当即送了三块皮毛给冬木他们。 冬木是最重要的恩人,希雅的父亲便送了这张白虎皮给他,而肖家兄弟则得到了两张毛色鲜亮的灰狼皮。 三人下山回到了镇上,镇上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手里的皮毛,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不出一日就有人上门求买这三张皮子。 肖家兄弟孝顺肖大娘,当即就卖了一张狼皮给肖大娘改善生活,只留下一张当做纪念,而冬木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卖,说是友谊的见证,不能用钱衡量。 但是从那日之后冬木再也没有见过希雅。 上个月守山一族的人来镇上采买时给冬木送了一点兔肉就回去了,并未提起希雅的消息,冬木也不失望,高高兴兴跟他们道别就拿着兔肉就回家了。 希雅和冬木的故事似乎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说完白虎皮的由来夏荷沉默了许久,沈君尧便又问她为何突然要将白虎皮卖掉,可是有人暗示她。 “没有人暗示过,其实冬木拒绝了一个月左右就再也没人提起这块虎皮了,渐渐镇上的人也就忘了这回事。我卖了虎皮只是因为……实在没钱了。” 姜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突然明白了。 夏荷一个年轻寡母带着小锦这么个孩子,家中本来就不宽裕,而绣品不是冬天必需品,她们的生活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如今冬木一死家中的经济来源就几乎断了,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估计也用来买棺材和白事用品了。 而卖掉这块白虎皮,即便钱不多,但也足够她们母女二人省吃俭用渡过这个冬天了。 “董三开价多少?” “董三不买,他是个跑腿的,帮我送到罗乌县的皮毛铺子去卖。到时候我从卖掉的银子里拿一成给他当跑腿费。” 沈君尧得到了答案之后不再多言,带着姜甯几人回客栈去了。 回去的路上姜甯边走边叹气,一直说着希望那皮毛能多卖点钱好让夏荷母女熬过这个冬天。 时均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且放心吧,那虎皮质量极好,莫说渡过这个冬天,省吃俭用一些这辈子都够花的。” “这辈子?!”,姜甯惊呼出声,满脸震惊。 她在后世只是一个普通法医工资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皮草这种东西她是真的没买过。 一个是觉得有些残忍,另一个则是广东用不上这么保暖的,买了有些浪费。 沈君尧扯了扯她的大氅问她,“你可知道沈知意给你买的这件大氅上的是什么毛?” 姜甯摸了摸自己大氅柔滑的毛边摇了摇头。 这件大氅是出发前沈知意临时给她买的,当时姜甯还笑她准备早了,没想到要不是这大氅她能冻死个八百回了。 “这是上等的雪兔皮,三只才得了这么一点。这大氅要一百两,光这皮毛就值五十两。而冬木家那张完整无缺的白虎皮,外头至少能卖六百两。” 姜甯的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两只烧鸡腿,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没见过世面的穷鬼。 沈君尧被她的表情逗笑伸手帮她理了理大氅的毛边,但很快脸色又沉了下去,“这皮毛如此值钱,难免会引来有心人觊觎。” 第424章 424 动机不明 这张白虎皮的价格昂贵得能换庆京一座宅子,当初有人上门要买的时候冬木不曾动心,但左邻右里以及镇上的有心人一打听都能知道价格。 冬木一死,夏荷母女没了倚靠,这虎皮迟早得卖出去。 按沈君尧所说,凶手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冲着这虎皮来的,毕竟第四个无名死者就是个猎户,那可是第一手皮毛供应商。 忙忙碌碌之中太阳又躲进了夜幕中,气温下降了好几度,客栈里姜甯几人围在炭盆前取暖。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2章 时均整理了这几日收集的案件信息,绘制好关系图,眼下得出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肖家兄弟是凶手,借用飞霜山的高度差,用箭矢刺入冬木后背就逃离现场,随后冻死在回镇的路上。 这种情况下动机尚不明确,也许三人在去往罗乌县路上起了什么争执,与第四名死者的关系也犹未可知。 第二种,冬木是被人从高处用箭射死,肖家兄弟被栽赃陷害再冻死。 这种情况下第四名死者极有可能跟凶手是一伙后被凶手用同样的办法处理,但动机不明,有可能是为了那张白虎皮。 沈君尧考虑了一番,决定明天先去查验肖家兄弟的尸体,先确定冬木手中那撮黄褐色毛发的来源,随后前往罗乌县查看一下白虎皮的买家也好看看曹奎他们找到死者的身份没有。 姜甯刚痊愈就忙了一天已经累了,暖呼呼的热力烘得她昏昏欲睡,沈君尧说的话她听着听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沈君尧说完的时候她坐都坐不稳开始摇晃了。 时均挑眉提醒了一下沈君尧,沈君尧轻咳一声把姜甯的魂魄拉回来了一丢丢。 “赶紧回去睡吧,别把身体熬坏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 姜甯如获大赦连连点头,屁股一抬直奔自己房间,只给他们三个男人留下一个一闪而逝的背影,沈君尧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蜡烛烧到半夜就熄灭了,客栈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大风呼啸着刮过窗户,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姜甯睡了一夜舒畅多了,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立刻打了个喷嚏。 沈君尧三人已经在楼下坐下了,小二给他们上了羊肉泡馍,看见姜甯从楼梯下来立刻就打了招呼并询问她吃什么早饭。 姜甯也要了一碗同样的,搓着手坐了下来。 “大人,吃完就去肖大娘家中验尸是吗?” “时均陪你去验尸,我先前往罗乌镇。董三晚些就要出发,我跟他一同前往,节省点找皮毛铺子的功夫。” 姜甯不会武功,墨迟又已经回京传信,曹奎和涂威都在罗乌县,沈君尧并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只能将武功平平的时均留下,自己带着白衣前往。 不过短短六日就死了四个人,镇上人心惶惶,一个个都担心穿过雪山要出事,董三原本是想要绕路从陀州那边去罗乌县的,但硬是被沈君尧提溜着穿过雪山前往。 姜甯目送沈君尧上山之后背上工具箱就和时均前往肖大娘家,两人在路上询问了一下很快就站在了肖大娘家门前。 肖高肖远两兄弟卖了一张灰狼皮,肖大娘家生活得明显比夏荷家要滋润许多,家具摆设都比较崭新齐全,院子里还有一只驴子在拉磨碾豆子。 肖大娘听闻姜甯两人是特地上门来验尸查案的,心里激动得厉害,指着屋里停着的两口棺材就开始掉眼泪。 “我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长大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里堵得慌啊,求求两位官大人还他们一个清白啊!” 两口黑棺就这样静静停在正中间,地上的铜盆里还烧着纸钱,一缕缕火舌卷上黄纸,很快就将一切都化为尘土。 时均看了一圈屋内,眼神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儿放了一些武器。 “肖大娘,肖高和肖远出事那日,带了什么工具上山?” “带了匕首和短戟,还有一把弹弓。” 肖大娘仔细回忆马上就给出了答案,她不知道时均问这个是什么原因,但时均和姜甯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了有问题。 冬木是背上的伤口是箭造成的,肖家兄弟二人根本没有带弓箭,所以,弓箭又是哪里来的? 第425章 425 手掌的痕迹 肖高和肖远携带的武器里并没有箭,但短戟的尖端同样也是扁菱形的,姜甯出于谨慎还是对短戟的尖端进行了测量。 肖大娘掌心都捏出汗了也不敢说话,佝偻着背站在一旁候着。时均也不出声打扰,掏出册子和笔等着做记录。 姜甯用皮尺测量了短戟尖端的长和宽,又将短戟刺在地面上观察了留下的痕迹,然后转身朝时均摇了摇头,“对不上,凶器不是这短戟。” 短戟的尖端体积比箭矢的要大,虽然都是同样的扁菱形,但如果要造成和冬木背上伤痕同样的大小,那伤口的深度就要远远小于冬木伤口的深度。 这把短戟并不是凶器,只是因为伤口看上去形状差不多,外行人又不会判断伤口深浅度,光看外形又结合肖家两兄弟带着的武器,便主观认为肖高肖远两人用短戟杀害了冬木。 肖大娘听完姜甯的解释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可算是放了下来。 为了尽快完成尸体检验,时均留在屋外给肖大娘讲述已经发现的线索和情况,姜甯独自留在屋内验尸。 肖高和肖远的尸体都已经在时均的帮助下从棺材里移到了地面的白布上,两兄弟嘴角都还挂着微笑的弧度,眼睛紧闭双手放松,仿佛只是在美梦中睡死过去了一般,只是尸体的肚子已经开始涨起,内脏已经开始腐烂产生气体了。 虽然天气极度寒冷大大减缓了尸体腐烂的速度,但肖大娘屋里一直在烧炭取暖,屋里的温度比外头要高上许多,这也导致肖家兄弟的尸体腐烂速度要比冬木稍微快上一些。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3章 肖高身形高大健硕一些,浑身上下皮肤除了尸癍之外并没有什么淤痕和伤口,手腕脚踝都不存在捆绑痕迹。 姜甯检查了口腔开始触摸头骨,手底下的异样让她停了一下。 她在肖高的后脑上摸到了轻微的凸起,似乎是肿包。 “肖高出事之前头部可有受伤?” 姜甯一边朝屋外的肖大娘问话一边解开尸体的发髻,拨开头发之后果然在后脑勺上发现了一块不规则的淤痕,颜色极深,面积只有女子拳头大小。 肖大娘和时均正在屋外聊着,听到姜甯的问有些不解,走进屋一看才发现肖高头上的伤痕,整个人都懵了,“没有,不曾听说伤着头了啊。” 姜甯闻言立刻转身过去看一旁肖远的尸体,果不其然,后脑勺处也有一块淤痕,形状与肖高头上的不一样,大小也不相同。 两人显然都被人重击了后脑勺,恐怕当场就晕过去了。 “如果肖高和肖远被袭击昏迷,凶手趁机将他们衣服脱去让他们在风雪中受冻,在昏迷了一定时间之后触摸身体温度察觉到体温极低之后再替他们穿上衣服,将他们唤醒放走,那就能伪装出冬日里热死的状态。” 两人在过冷情况下醒来其实身体已经无法恢复正常体温进入反常热状态了,届时凶手只要在靠近霜山镇的山脊的位置将他们放走,他们便会脱衣“热”死在所有人面前。 时均飞快记录着姜甯的发现,又想一个细节,立刻就问肖大娘当时的短戟上是否有血。 “有……有一些。”,肖大娘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看向时均的目光也有些紧张。 短戟不是凶器,短戟上却有血意味着有人故意抹上去的,而肖高和肖远的后脑勺上有较重的伤口,从姜甯的话来看他们二人应该是昏迷了,这些都足以证明当时现场确实还有其他人存在。 这个人袭击了肖高肖远,并且将冬木的死嫁祸他人。 姜甯耳朵听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她仔细翻查起肖高的手来。 肖高右手手掌粗粝,冬天里冻伤留下了不少皲裂的口子,一道一道横贯在手掌心里,其中两道裂口当中隐隐泛着黑色。 “肖大娘,麻烦你端一碗温水给我。” 姜甯一开口肖大娘就忙不迭去厨房倒了一碗热水,她捧在手里一路走来拉出一道隐隐的白烟。 天气冷,热水很快就成了温水,姜甯用布巾沾湿之后把水拧落在尸体的手掌心,等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她把银针伸进了手掌的裂口当中来回拨动了几下。 当她把银针提起来的时候,针尖已经沾上了黑色。 姜甯把银针沾着的东西抹开在白色的布巾上,随着针尖的移动,布巾上的颜色缓缓从黑色变成了暗红色了。 肖高手掌心里的,是血。 第426章 426 洗刷冤情 肖高两只手的裂口里都发现了血迹,右手上的多一些,左手的血迹较少,而且两只手的血迹都主要集中在靠近虎口一侧的位置。 衣袖上也有黑色的痕迹,姜甯用温水打湿衣袖,果不其然拧出的水呈红色,也同样是血迹。 “肖高手上的血迹是肖大娘你擦干净的吗?”,姜甯放下肖高的手转头去看肖远,肖远的手倒是没有什么残留痕迹。 肖大娘点点头应是,“人都死了,总得体面点下去,总得擦干净的。” “那短戟木杆上的血迹也是你擦的吗?” 提到短戟肖大娘明显楞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短戟木杆上的血不是我擦的,那上头没有血的啊……” 方才检查短戟的时候姜甯只发现了戟的尖端上有极少量的血迹残留,但是木杆上是没有任何血迹的。 如果肖高不是凶手,那他手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他手上沾了血,为何短戟上没有,是谁擦了血迹? 姜甯不断回想着夏荷的话,只觉得线索都出现了,就是整合不起来,像一盒散开了的拼图,还没有找到拼凑起来的关键一块。 她回想着夏荷以及肖大娘说过的话,肖家兄弟跟冬木是多年好友,时常一同进山,三人感情深厚而且都是良善温和的人…… 好友。 姜甯脑子里有想法快速闪过。 “肖高手上的血应该不是因为杀害冬木留下的,他想帮冬木止住血!”,姜甯说完立刻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然后按在自己的腿上做出捂住按压的动作,“冬木的后背受伤,箭被拔掉之后他想帮着止血,所以才会让手和衣袖都沾上了血迹。” 时均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现场表示同意,如果肖高是凶手,他用短戟就能杀死冬木完全不会在手上沾上血迹。 这一切已经可以证实肖高肖远兄弟二人与冬木一样,都是受害人。 有人先在高处用箭偷袭了冬木,冬木倒下后肖高和肖远想要救助他,肖高便按压住伤口处想要止血。 有人趁着肖家兄弟二人救人之际重击了他们的后脑勺,把两人打晕之后开始栽赃陷害并捏造山神杀人之事。 肖大娘听着听着就捂住嘴巴无声痛哭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孩子绝不会是杀人的恶霸…… 如果肖高肖远不是兄弟,那冬木手里的那撮黄褐色的毛恐怕也不是来自他们身上。 时均让肖大娘取出肖高肖远两人案发那日所穿的衣衫,他和姜甯仔细翻查过,并不存在带有黄褐色皮毛的部分,他们的想法得到了验证。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4章 姜甯和时均找到了新的证据替肖家兄弟洗涮了冤屈,曹奎和涂威那头的进展倒是有些缓慢。 两人抵达罗乌县之后直奔县衙询问可有失踪人员,县衙那头虽然给出了名单,但他们排查之后却没有任何一个符合对应的身高。 第四名死者要么并未被上报失踪,要么凶手故意隐瞒,总之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出人来。 两人手里虽然有画像,但是县城不同霜山镇这样百来号人的小镇子,县上少说也有上千人住着,一个个上门询问的工作量也不小。 涂威调动了当地驻守的白衣来协助工作,曹奎叮嘱他们寻找的人极有可能是猎户,御宁卫们开始走街串巷寻找家中有猎户或者与猎户有接触的人。 沈君尧是晚他们一天到达的,董三战战兢兢带着这尊大佛前往罗乌县一个皮毛铺子去卖夏荷手里的这张白虎皮。 正值冬日,家家户户都在裁制冬衣,皮毛铺子的生意异常火爆,店里挤了好些人,都在等着挑选皮毛。 董三原本想直接把虎皮拿出来在柜台处跟掌柜交易,沈君尧拦住了他,直接开口让掌柜选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掌柜正在前头敲着算盘做账收钱,听见沈君尧的话本来还有些不满,想说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在说话,结果一抬头看见沉眉敛目一身贵气的沈君尧,当即笑成一朵花。 “爷,这边请这边请。” 他把沈君尧当成了要来买毛皮的富贵公子哥,笑着把他领到了柜台后方的小隔间里,搓着手就问他想要什么类型的毛皮。 沈君尧没有接话,眼神示意董三把东西拿出来。 董三就像个听话的小厮,急忙从竹篓里把用大黑布包着的虎皮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摊开放在桌面上。 掌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427章 427 皮毛铺子 白虎皮价值连城,更何况是如此完整的一张大虎皮,掌柜那贪婪的表情一丝不差落在沈君尧眼中。 “这位爷,这虎皮,您想多少银子卖了?” 掌柜搓着手朝沈君尧发问,生怕他嫌自己开价低,主动把出价权放到了沈君尧手里。 董三一听那就一个兴奋,掌柜这话摆明了这虎皮抢手得很,他能得一成的跑腿费,那可得往高的价格喊。 他心里想着那就要个五百两,要是掌嫌贵那就再减一些。 结果他嘴里的价格都还来不及喊出来,沈君尧直接越过伸手在比了个一的手势。 董三心里差点就要骂娘了,这官大人根本不懂行啊,才开个一百两! 掌柜乐开了花,笑嘻嘻搓着手猛点头,“成成成,一百两,成的。” 沈君尧轻蔑地笑了一声,冷笑道,“一百两?掌柜,你若是眼神不好这生意不做也罢,我的意思是,一千两。” “一千?!”,掌柜当即就皱了眉头,“哎哟爷啊,您也不看看,这就一牲畜皮,哪值得这个价。您这可不是诚心想要卖啊,我可跟您说,这罗乌县就我这儿收皮子价格最高也最公道,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董三原本还在暗暗埋怨沈君尧开价太低,如今直接一整个震惊住又开始头疼他价格开得太高。 掌柜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沈君尧却依然不为所动,貌似无意地敲了敲桌子看向掌柜,笑着道,“他不懂行,你也不懂行?大虫的皮可不是易得之物,跟何况是白色的,值多少银子,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沈君尧这话可不假,董三从未买卖过这么贵的皮毛,他根本不清楚价格,只把它当成比普通虎皮贵一些的货色来出价,他并不知道这样完整的白虎皮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只黄皮老虎的皮毛都值得纹银三百两,更何况是这几乎不见踪迹的白虎的价格? 大庆境内的山林中时有猛虎出没,能猎得一头的人少之又少,时常要花费时间做陷阱埋伏再几人围捕才能逮住一只。 然而这样拼死搏斗挣扎的老虎也时常将身上的皮毛刮损,剥下来的虎皮自然也有缺陷美,有些甚至只能得道成人背部大小的完整皮毛。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普通虎皮也能卖出三四百两的高价,而白虎,从来都只出没在极寒的雪山一带,踪迹难寻。 这么久以来,哪怕是沈君尧也只在庆京见过两回白虎皮,一张被长公主买走,另一张落在了大庆首富邵苏手中。 而眼前这张冬木所得的白虎皮,比他们二人得到的都要大,三四百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掌柜大概也知道沈君尧是懂行的,眼见着不好瞒了,只能叹气道,“爷,不是我不想买,但是这皮子再好也得有买家才值钱啊。我一千两买了你这虎皮,我卖不出去还不是一样亏钱,我哪敢收啊。您看要不这样,您退一些,八百两可好?” 沈君尧眯着眼睛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盯着掌柜,掌柜被他瞧得心里发虚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就在董三以为沈君尧不会答应之时,沈君尧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沉声回道,“好。” 掌柜一听也舒了口气,急忙出去银号取钱,然后招呼人进来给沈君尧上茶,董三一脸呆愣站在一旁,感觉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里自己好像做梦一样。 这位官大人的态度转来转去,比他家婆娘还难猜…… 掌柜去得快回得也快,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皮到底第一手值多少钱,即便是八百两他也还是赚了的,于是火急火燎拿了钱就赶回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5章 屋里,沈君尧喝着茶眼神不时透过门帘缝隙看向外头火热的人群,掌柜把钱递过来他也不接,努了努下巴示意他递给董三。 董三就好像默认自己成了他的小厮,点头弯腰把钱接过来数了一遍,然后小声告诉沈君尧够数了。 沈君尧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后坐直身子问掌柜,“前段时间可还有人送过什么好皮来卖?” 掌柜抱着那白虎皮爱不释手来回抚摸,听见沈君尧问话连连摇头,“这天气连连下雪也就收了两张雪兔皮稍微满意些,别的都是些普通货色,不值一提。” “雪兔皮……”,沈君尧念着这三个字,心里已经有些猜想了,他问掌柜,两张雪兔皮是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 “哟,爷您真是神了,还真就是同一个人送来的。就他运气好,连着小半个月得了两张雪兔皮,这东西虽然不像您这白虎皮稀罕,但也不是好找的,能卖上个好价钱。” 第428章 428 幸运的猎户 沈君尧从掌柜嘴里问出了一个在小半个月内连得两张雪兔皮的人,这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雪兔的皮会变色,只有冬季会变得纯白无瑕,其余季节里多是赤褐色,这也是它收价高于普通兔子皮毛的原因。 有钱人家想要一张纯白的雪兔皮那就只能要冬天的,但是兔子这东西难抓,特别是冬天雪地里的就更难,所以一张雪兔皮也能得个三四十两。 这段时间飞霜山时常暴雪,天气恶劣,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连着收获两张雪兔皮,这猎户自然能让掌柜记忆深刻。 “卖给你雪兔皮的是何人,家住何处?” “那厮叫倪利,住梯子胡同那头,具体是哪一户我也不晓得了。” 掌柜这种做生意的人精已经看明白了,他眼前这位爷可不是单纯来卖皮毛的,大抵是来寻人的。 他得了自己想要的虎皮,自然是知无不言,沈君尧拿到了想要的消息领着董三就走。 这个梯子胡同董三也不大认识,他一路打听可算把沈君尧和那位白衣御宁卫领到了胡同口,白衣上前一问倪利,马上就有人给他指了指里头的一户房子。 三人两马逐渐靠近,在门外就听到了熟悉的大嗓门。 “你确定此人是你大哥?” “是,是我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屋里的人在对话,沈君尧直接推门而入,涂威刚转身就看见他立刻恭敬行礼。 曹奎背对着他正在问话,听见涂威喊“大人”急忙回头,看见是沈君尧来了立刻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男人,“找到了,死者是此人的哥哥。” “死者?” “怎么了,大哥是怎么了?” 男人和站在一旁的女人同时惊呼起来,女人大腹便便,看模样离临盆时间不远了。 曹奎和涂威自动自觉站到了沈君尧身侧给他讲了讲这两天的事情,他们查完县衙的名册又一个一个猎户家上门去找,今天刚好就找到了这里来,然后一开始盘查就碰上了同样找上门的沈君尧。 一旁的男人很是焦急,捏了捏拳头硬着头皮站上前来介绍自己叫倪奉,紧接着就询问自己哥哥倪利到底发生了何事。 曹奎告诉他,倪利已经死了。 活活冻死在飞霜山上了。 “我就说了让他下山,我都让他下山了他就是不听!” 倪奉捂着脸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柴堆,木柴哗啦一声掉落一地,那夫人小声啜泣着满脸难以置信。 沈君尧盯着倪奉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然而他一直捂着脸,无法窥视。 “到底发生何事,说清楚点。”,曹奎拍了拍腰间的佩刀示意倪奉冷静说话,一旁的妇人被他那高壮凶悍的模样吓着了,扶着肚子靠在墙边缓缓坐到了地上。 曹奎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怀孕在家的夫人,语气瞬间温和了不少,“你别怕,我们就问问话,很和气的。” 倪奉听见妇人的喘气声急忙抹干脸上的泪水走过去查看情况,夫人摇摇头示意无妨他才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 “金萍你进屋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妇人闻言依然胆怯地瞧了一眼曹奎一行人,随后被倪奉半推半就送进了屋里。 等金萍进了屋倪奉才慌忙地跑出来,再三询问倪利的情况,曹奎连说了三次实在不耐烦了他才愿意接受自己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 倪奉双手抱着手臂沿着墙角坐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闷声把说起自己跟倪利上山的事情。 三天前,兄弟两人上山打猎,被暴风雪困在了飞霜山上,他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赶上风停歇的机会,倪奉拉着哥哥倪利就要下山。 然而倪利却不愿,他让倪奉先下山,自己要猎点什么再离开。 “金萍的身子各位大人也看见了,她这几日随时要生产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先下山。我当时想着大哥经验丰富,只要没遇上猛禽便不会出事……” 倪奉为了妻子的安全,风雪越发大之前就选择了下山,而哥哥倪利为了不空手而归决定再找找机会。 没想到这一留就出事了。 第429章 429 兄弟情 当天夜里倪奉回家之后过了两个时辰,天气开始变黑,凌冽的寒风将院子外的木门吹得啪啪作响,他和金萍又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倪利回家的身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6章 倪奉的心开始吊了起来。 倪家兄弟的娘早逝,他爹就是个猎户,从小带着兄弟二人在山林穿行,告诉他们要敬畏森林尊重自然,对森林要索取有度不可过分猎杀,倪奉一直谨记在心。 但随着岁月流逝,爹也离开了他们,倪利扛起了家中的大梁。 倪奉跟金萍成婚了,家里多了一口人,倪利更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罗乌镇外头的方山里虽然飞禽走兽不少,但镇上的猎户多不胜数。 他们两个年轻人根本不是那些老油子的对手,每次都只能跟在那些老猎户身后捡点小野兔或者山鸡,虽说日子不是十分滋润倒也还能温饱。 变化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倪利感觉这么下去到了冬天他们就完全找不到猎物过冬了,不得已,兄弟二人把目光投向了飞霜山。 他们的父亲尚在的时候就多次提醒,冬日不得进飞霜山,那儿地形复杂风雪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迷失,轻者冻伤重者冻死,两人也一直很听话不曾在冬日去往飞霜山。 但倪利考虑到冬天他们无法从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手里抢到稀少的猎物,所以从夏天开始就试着探索起飞霜山来。 飞霜山有几座山峰,其中两座最高的主峰山顶终年积雪,倪利倒也有自知之明没有选择主峰,而是从最考县罗乌县的小山峰开始探索。 方山距离罗乌县的距离跟飞霜山相差无几,但方山的地形更为平缓,温和的禽类也更多,几乎所有猎人都会优先前往方山,这也给了倪利机会。 他们兄弟二人趁着夏秋两季把两座侧峰附近都摸索过,也发现了一些山猪野狼的踪迹,这让他们十分高兴。 去年冬天的时候两人准备充足进了山,在暴风雪降下之前猎到了一只野猪,这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了半个冬季,也萌生了继续探索飞霜山的想法。 有了去年的经验,再加上今年春夏秋三季在飞霜山活动的经验,这个冬天他们在飞霜山侧峰里逮到了两只通体雪白的雪兔,这让他们狠狠赚了一笔,也让镇上那些猎户都狠狠羡慕了一把。 有了他们的成功例子在前,不少猎户把目光也转向了更为富庶的飞霜山。 然而冬天不比春日,风雪让路径隐隐匿无踪,进山的人没有经验也不熟悉路径,四处危机四伏不说还次次都是空手而归,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想要浪费时间在此了。 倪利也松了口气,不必担心有人来争抢猎物,于是依然每隔三天跟倪奉进山一次。 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能猎得东西的,十次进山也有四五回空手而归,随着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恶劣,他们已经连着十天没有猎得任何东西了。 金萍和倪奉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他们知道不能再坐吃山空了,于是才在三天前进了山。 倪奉担心妻子选择了下山,而倪利考虑到弟媳生产完需要补充营养毅然决然留在山中再寻找一番机会。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分别,兄弟二人就成了天人永隔。 倪奉几度哽咽才将事情说完整,壮实的汉子哭得厉害,抱着肩膀抽噎个不停,一直责怪自己当初应该把人一并拉下山才是。 虽然他哭得厉害,但沈君尧却像个无情判官一般只管问话,“既然如此兄弟情深,为何倪利三天前夜里就失踪了,你直到今日都没有去县衙报案。” 倪奉闻言感觉自己十分委屈,站起来低着头手足无措,“因为之前大哥也试过一个人在林子里呆了一夜又带着猎物回来,我就想着第二天一早再上山寻他。但是第二天上去已经找不到踪迹了,大雪把痕迹都覆盖了,我在分开的地方沿着平日的路线走了许久都不见人……我想他可能是……没了,所以才没去报案。” “你还说亲兄弟呢?就这样就不找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曹奎猛地吼了一嗓子,止不住的生气。 倪奉压根不敢抬头,小声嘀咕着回道,“一日一夜了,那样大的风雪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如果报官……我们平日里打猎的路线就会被人知晓的……” 沈君尧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出声,好一个亲兄弟。 原来是怕县衙派人去搜山,这样一来倪奉就不得不把平日走动的路线说出来,这飞霜山的动物就不再是他独享的了。 第430章 430 无凭无据 倪奉对哥哥当然是有感情的,但比起妻儿和钱财,一个没有生还机会的哥哥自然是比不上利益的。 涂威对倪奉这虚伪的做派嗤之以鼻,曹奎虽然同情金萍但心里也看不起他,倒是沈君尧问了话就没再看过倪奉一眼,他开始查看屋子。 倪家的房子看得出来最近翻新过,屋顶新补的瓦片颜色突出,墙体上也有新换的青砖,还有一个婴儿摇篮放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墙角散落着被倪奉踹翻的木柴,墙上挂着弓箭、匕首、砍刀和短戟一类打猎的武器,一旁的绳子上挂着两条肥瘦相宜的腊肉,另一边的架子上还有一些菜干在晒着,十分温馨。 沈君尧走近那堆武器,随手就从上面取下了一根箭矢对着那黑铁箭头看了起来,从尺寸来看,与冬木背后的并不相似,是正菱形的箭头。 倪利死亡是两天前的早晨,而倪奉说他当天也上山去找过,沈君尧便让他说出案发时间的行动轨迹。 倪奉说记不清几点上山了,当时冒着小雪上山找不到人就回来了,路上还去买了包子回家给金萍当早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8章 “这案子一路查一下一直没有找到行凶杀人的动机,四名死者当中的倪利跟霜山镇这三人并无联系,倪奉表示从未见过他们三人,根本找不到凶手杀人的规律。” 曹奎的话不假,他们有过多番猜测,但都因为四人无法产生案件关联而推翻,没有动机就很难捉摸凶手的想法,也无法判断后面是否还会出现受害者。 时均的关系图放在桌子中央,烛火在册子上投下昏黄的光,大家盯着那关系图都在努力思考,沈君尧想了想突然提笔在关系图上画了一座山。 “守山一族。四人都死在飞霜山上了,而且凶手从头到尾无迹可寻,他们一族一直隐居山中,熟悉地形,想要杀人遁逃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前些日子就想要查一查,但事情接二连三反倒耽误了。” 守山一族一直在霜山镇人的口中反复提起,但他们住在镇上许多年了,与守山一族一直和谐相处,冬木他们甚至救过他们的族人,有什么理由导致他们杀人? 而且凶手似乎并不是要对所有进山的人下杀手,毕竟沈君尧和曹奎他们分别穿山而过也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姜甯再次回想起僵尸案中凶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山里种了小柯叶才杀人制造僵尸传说,她点了点纸上的雪山提出猜测,“会不会是守山一族有什么秘密,他们四人都无意间撞见了,所以才被灭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甯这番话让沈君尧想起了董三提到的那个王家二爷。 王家二爷喜欢收集珍稀皮毛所以找上倪奉,冬木手里有一张极为罕见的白虎皮,虎皮是守山一族所赠。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有什么珍稀动物生活在守山一族当中,而知道守山一族位置的冬木三人以及想要猎得皮毛的倪利做出了某些举动激怒了守山一族,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名命案。 第432章 432 进山 夏荷提到过,守山一族的人在入冬下雪之后每个月会下山一次到霜山镇购买日常所需之物,如果他们想要找到守山一族的踪迹,只能等。 倪奉在客栈住了一夜,雇了辆驴车带走了倪利的尸体,曹奎再三叮嘱在结案之前不能下葬,倪奉乖乖点头才离开。 里正病了几日已经好转,听见时均上门是想要找守山一族,便指了一家面铺,告诉他再等等,掐着时间来算,守山一族的人这几日便要下山了。 这事急也急不来,曹奎几人只能轮流在面铺蹲守,面铺的老板吓得够呛但也不敢多话,终于在第三天等来了三个身穿皮袄,头戴皮帽的高壮汉子。 曹奎立刻让身边的白衣回去通知沈君尧,自己躲在铺子边的拐角上看着老板跟三人客客气气打招呼。 三个男人身形与曹奎相差无几,都是高壮如山的类型,脸蛋一直泛着红色是高山居住之人的特征之一。 为首的男人年纪看起来最大,正笑着跟老板购买面粉,一旁站着的两人稍微年轻一些,一个手里抱着皮毛,一个手里牵着牦牛,牦牛的身上还驮着一大袋蔬菜。 姜甯他们动作也快,三个守山一族的人正准备离开他们就及时赶了过来,涂威刚想上去拦人,沈君尧拦住了他示意时均去交谈。 毕竟时均长了一张温和友善的脸,比起涂威那张凶悍的脸更容易与人拉进距离。 “三位请留步,在下御宁卫百户时均,有些事想要烦请你们协助调查。” 时均上前朝三人打招呼,亮出腰牌,脸上挂着招牌微笑,适合和善客气。 然而三个壮汉对视了一眼,无视了他直接往前走,眼看着就是想要离开了。 “三位,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案子需要你们协助罢了。”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转身,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弯刀,语气十分不耐烦,“我们没犯事只是下山买些米面蔬菜,你们可别想找借口缠上来。” 不知道为何他们似乎十分抵触外人,眼底翻涌着厌恶,虽然一直并未有下一步动作,但姜甯看得出来要是紧逼他们可能真的会拔刀。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身影从一旁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着较为年长的那个男人就跪了下去。 “求你帮帮忙吧,就看在冬木和肖高肖远救过你们族人的份上帮帮忙吧,他们三人都被杀了,找不到凶手就是到了阎王殿里都无法安心过桥的啊!” 肖大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消息知道了沈君尧他们要找守山一族协助调查,冲出来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那年长的男人本来还是脸带不耐,在听见三人死了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他快步走上来扶起跪在地上的肖大娘,语气焦急地问起怎么回事。 “冬木和肖高肖远出了什么事?为何会死了?” “不知道啊,冬木被人刺死,肖高和肖远则是活活冻死在了山上,他们都说是山神发怒了,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啊!” “胡说,山神才不会杀人。” 从肖大娘与男人的对话来看,此人显然与冬木三人有些交情,并且守山一族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遇害了。 时均在一旁将三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并且再次请求他们协助调查,男人这回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们三人是我们的好朋友,要是能帮上忙,我们定不会推辞。” 有了他这句话沈君尧便不客气了,他观察了一会儿才朝男人提出想要进山,去往守山一族的领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69章 如果要知道是否由珍稀动物皮毛引发了这起案子,首先他得找到真的值得人豁出性命去冒险的珍稀动物。 例如,白虎。 男人听了请求没有立刻答应,另外两个年纪轻一些的脸色都有些担心,看来他们愿意协助调查,但进入领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难不成领地中真的存在什么需要杀人才能掩盖的东西? 这加深了沈君尧要进入守山一族地盘的决心,他正准备再次提出要求,男人却答应了,但他也提出了一个相应的要求。 第433章 433 世外桃源 男人同意带沈君尧一行人进山,但他们必须蒙住眼睛进入。 曹奎觉得不妥,但沈君尧却同意了。 男人看着沈君尧黝黑的凤眸突然咧嘴一笑,朝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你的眼神很坚毅不像别有居心的人,我叫穆哈。” 沈君尧闻言难得咧了咧嘴,伸手与他交握回道,“御宁卫指挥使沈君尧。” 穆哈似乎很欣赏沈君尧的果断板正,松开手之后跟他约好一个时辰后在霜山镇的路口等,随后带着另外两人牵着牦牛离开了。 姜甯看着穆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使坏撞了一下沈指挥使的手臂,压低声音笑着打趣他,“大人,想不到你不仅受姑娘家喜欢,连男子也不例外啊。” 她说话间还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那鲜活俏丽的模样惹得沈君尧心头痒痒又想伸手去捏她的小酒窝,但碍于旁边还站了一堆煞风景的人不得不作罢。 当值期间,要注意影响,沈君尧还是分得清场合的。 进入雪山蒙眼前往守山一族的地盘可不是简单轻松的事情,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沈君尧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全员动身,只留下涂威带来的两个白衣在客栈联系,一旦他们两日不下山便立刻率人上山寻找。 飞霜山前往罗乌县的道路是一条平坦的宽阔大道,但前往不曾被人发现的守山一族的路可不好走。 一行人行至一条分岔路前,穆哈拿出布条,让他们都蒙上眼睛再跟上,他会在前面小心领路不教他们受伤。 姜甯拿着布条很是为难。 她不会武功,做不到像沈君尧他们这样即便看不见也能耳听六路分辨地形,蒙眼走一天,她觉得不安。 沈君尧正要用布条绑住眼睛,余光瞥见姜甯略带犹豫的脸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过来把眼睛蒙上,我背你。” 他武功极强,即便不用眼睛也能判断四周的人数和环境,风声呼吸声都能让他意识到身旁的人在干什么,脚下附近可有危险,而姜甯显然是做不到的,他知道她有些害怕了。 姜甯本来还在犯难,沈君尧这一声就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捏着布条就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沈指挥使在身边,她就感觉十分心安。 沈君尧接过她手里的布条替她蒙在眼上,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这样看不见的接触更叫她脸颊发烫。 替她绑好布条,沈君尧让她站好,自己也把眼睛蒙好就把姜甯背了起来。 姜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觉得只有耳朵能听见,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身体接触上,心跳的力度比以往都要更加强烈。 沈指挥使的后背真的很宽厚,安全感爆棚。 曹奎几人一边姨母笑一边蒙眼,穆哈也忍不住露出大白牙,等他们全都遮挡完毕,队伍再次前进,只是速度缓慢了许多。 沈君尧背着姜甯走似乎也不累,一路过来姜甯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他重不重要不要歇歇,沈君尧只能一次又一次低笑着回她不累。 跟在后面的曹奎都觉得甜得齁人,一路上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了穆哈三人。 眼睛看不见,姜甯只觉得时间分外漫长,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终于听见穆哈说到了。 “脱掉布条吧,在此处等我。” 沈君尧把姜甯放下,大伙纷纷脱掉眼睛上的布条,姜甯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 夕阳已经半挂在雪山之上了,橙色的暖光洒在雪面上,守山一族的帐篷小屋就像一朵朵盛开在雪地里花,点缀在已经结冰的湖边。 两座高大的主峰就像巨型的屏障,把镜子一般的巨大湖泊包裹保护在中间,周围都是巨大陡峭的山峰,整个守山一族的地盘就像一个堡垒,隐秘安全,与外界完全隔绝。 帐篷的顶端挂着不同颜色的小彩旗,男女老少穿行在雪地和帐篷之间,更为难得的是,还有不少野生动物在冰雪间游走,人和动物和谐相处,恍若世外桃源。 沈君尧的目光很快就被山壁间一只通体雪白的狼所吸引,这里,确实是猎户梦寐以求的天堂。 白虎,白狼,还有偶呆头呆脑冒出来的雪貂,任何一只都能叫外头的猎户蠢蠢欲动。 第434章 434 圣洁的雪山 守山一族的领地内有乾坤,除了绝美的景色,还有穿梭其间的珍稀野生动物。 这些在飞霜山路途上几乎看不见的动物,在守山一族的区域内似乎搭了窝一般,四处可见。 除了白虎白狼这种远离人群的猛禽,其余的动物都是散养一般在雪地里穿行,姜甯甚至还看见在树顶盘旋的雪鸮。 “这里的动物随便一只的价钱都能抵得上一座宅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0章 沈君尧被眼前的景色惊艳了一番但很快又想起了案子来,这些外头百年难得一遇的动物,足以让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捕猎。 姜甯蹲在地上逮住了一只小雪兔,毛茸茸的小可爱被她抱在怀里摸了个畅快,连曹奎这大老粗都忍不住摸了两下。 穆哈看着众人惊艳的神色脸上泛起了苦涩,“我们隐世不出也是为了保护它们,外面的人一旦盯上这里,洁白的雪山就会被献血染红,那些偷猎者会将所有的生命都屠杀殆尽。它们是山神的子民,也是我们的朋友,不应该成为贪婪之人手下的尸体。” 原本姜甯还因为蒙眼上山一事觉得穆哈他们过分谨慎了,可当她看见眼前的一切之后就理解了,甚至觉得穆哈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 后世那些偷猎者,举着猎枪瞄准那些奔跑在原野上的珍稀动物,将它们的皮毛,犄角,牙齿和骨头纷纷瓜分售出,不管护卫者和政府如何呼吁保护,他们也不曾停下杀戮的脚步。 法律和刑法都制止不了的偷猎,在大庆并没有这方面的律法便更加无力阻挠。这里一旦被发现,最终只能变成赤色之地。 穆哈说完转身去通报族长,随同他一起下山的两个男人留了下来,姜甯向他们打听起冬木的事情来。 两人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冬木和肖家两兄弟都是来过族里的,而且,每个月一次。 “不对,夏荷不是说自从你们送了皮毛作为谢礼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吗?”,时均很惊讶,如此看来,要么是夏荷撒谎,要么是冬木撒谎了。 两个高壮的男人对视一眼不再回答,他们示意所有事情都等族长到了再说,有些话并不方便随意告知他们。 曹奎性子急,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撒野,沈君尧向来沉得住气,并不着急,看着一边的姜甯摸兔子,神色十分平静。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道防备的女声响起,姜甯抬头循声看去,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骑着马匹往他们走来,眼神也同样充满戒备。 “我们是穆哈带进来的,有些事情需要你们族人帮忙。”,时均转身抱拳打招呼,那少女却一眼都没有看他,听完原因之后直接朝着姜甯走了过去。 沈君尧微微拧眉挡在姜甯面前,少女楞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随后侧着腰歪头看向姜甯,“姐姐,不可以摸太久哦,如果母兔从小兔子身上闻到人的味道,可能就不愿意让小兔子回窝了,小兔子容易饿死冷死的。” 本来还抱着兔子的姜甯闻言急忙松手把兔子放到地上,小雪兔蹦蹦跳跳就蹿进了一旁的雪窟窿里不见了踪迹。 “希雅,不要胡闹,他们是来帮冬木的。” 少女闻言瞪大了眼睛,直直朝着姜甯身后的穆哈看过去,穆哈快步走近,以为两边的人起了什么冲突。 “阿爹,冬木怎么了?” 穆哈才刚走近希雅立刻就扯住了他的肩膀,高壮的汉子脸色悲伤,只说冬木出了些意外,死去了。 当穆哈喊出希雅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君尧就想起来了,这就是夏荷所说的,被冬木救下住在她们家中的守山一族小姑娘。 希雅忽闻冬木已死的噩耗,整个人呆住了,随后拽着穆哈的手笑了起来,“阿爹你一定是骗我的,你就是怕我不愿意跟拉勒成婚所以骗我的是不是?你快说你是骗我的啊!” 穆哈的脸色无法骗人,希雅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得惊恐最后归于麻木,她松开穆哈的手,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冬木说了以后小锦长大了,要带她上山跟我一起骑马的……” 姜甯从雪地上站起身来,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抚跟前的少女,扯了扯沈君尧的大氅,沈君尧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冬木被人所杀,肖高肖远也一并死去,我们上山是怀疑有人为了这些珍稀动物的皮毛杀害了他们,如今你们一族嫌疑最大。” 第435章 435 守护秘密 沈君尧的话再次让希雅脸色大变,她猛地抬头朝沈君尧看过来,语气带着肯定,“不可能,冬木他们不会把猎户带到这里来的,我们也不会杀人!” “我就说他们这些山下的人不可靠!” 又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插了进来,沈君尧看向希雅身后,一个穿着灰黄色袄子的年轻男人骑着马靠近,身后背着弓箭,腰侧还挂着玩刀,狼一般的眼神盯在沈君尧身上,充满戒备。 “拉勒你胡说!” 希雅气得抓起地上的雪团就往那个年轻男人身上砸,穆哈十分头疼上前把希雅拉住,转头让沈君尧他们跟着他先到族长的帐篷里去再说话。 沈君尧收回目光拉着姜甯,几人随着穆哈朝坡下的帐篷走去,拉勒骑着马紧跟在后面,即便没有回头,沈君尧也能感受到拉勒敌视的眼神。 这个男人,对外人的敌意非常大。 他们一路往族长的帐篷走,族人们也都看见了,有人搂着孩子往帐篷里躲,也有胆子大的上前跟穆哈打招呼,所有人都因为外人的到来感到好奇。 族长的帐篷并没有特别豪华或者宽敞,只跟普通族人的帐篷一般大小,甚至还有些老旧,朱红色的小旗子在帐篷顶上随着山风摇摆,穆哈把他们领了进去。 “族长,人带过来了。” 帐篷的布帘一放下,里头就跟冰天雪地的外面隔绝开来,屋里烧着木炭,炉子上似乎还煮着茶,十分暖和宁静。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1章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坐在炉子边上翻动了一下粗碳,点点头笑着邀请姜甯一行人坐下说话。 “穆哈把情况跟我说了,冬木还有肖高和肖远是我们守山一族的好友,他们惨死山中,我们愿意助你缉拿凶徒,只是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烦请大人不可对外透露此处的事情。” 族长慈眉善目温和有礼,沈君尧礼貌地答应,并询问冬木是否真的每个月都会进山。 “是,自从他救下希雅后我们送了皮毛作为谢礼便断绝来往只是假象,实则每个月他们三人都会进来族里一次,我们也是权衡过才希望他们撒谎的。而且,他们身亡那日,也来过族里。” 从族长的解释中,姜甯他们理解了事情的原委。 当年冬木在路上救下希雅并尾随护送她进山后,还没抵达守山一族的地盘就被外头巡山的族人发现了,经过一番谈话解释,他们成了守山一族的好友。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守山一族的领地里有许多珍稀动物,那是外头林间几乎不曾出现的。 穆哈和希雅告诉冬木三人,他们一族一直在守护着山林里的这些生命,一旦被外人发现恐怕就要成为猎户们的屠杀之地。 冬木三人见惯了为利益驱使之人的丑恶嘴脸,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立刻拍着胸脯答应绝不会透露一丝一毫通往此处的情况。 一开始守山一族的人还是让他们蒙眼进出的,到后来交情逐渐加深,冬木三人朴实善良的性子获得了他们的信任,最后才得以正常进出。 为了守住这一方净土,冬木三人对守山一族的事情守口如瓶,每次上山也是借着去罗乌县做买卖的机会前往,一直蒙骗着家人,从未透露半句。 所以穆哈和希雅都不相信他们三人会为了钱财和皮毛出卖守山一族,而守山一族的人淳朴温和更不可能去杀人。 穆哈表示,事发那日冬木三人也来了这里,但都是活着离开的,并没有任何异常。 沈君尧又提起了第四名死者倪利,但是族长和穆哈父女皆表示不认识。 曹奎急忙从怀里掏出之前时均画下来寻人的画像展开,一旁站着的拉勒才发现见过此人。 “这个男人我碰见过一次,当时我在暗处,他没有发现我。他似乎还有个同伴,两人已经摸到了杉树林附近的位置,前段时间还让他们猎到两只雪兔。幸亏我们族人一直谨慎掩盖足迹,否者说不准还真的就摸到门路进来了。” 倪利和倪奉居然已经摸到了守山一族外围的地盘上来,但是这些族人如此谨慎,他们是怎么找到门路的? 茫茫深山之中,没有向导,难道真的是凭借着运气找过来的? 旁人也许会以为是他们运气好,但沈君尧可不太相信。 他鹰眸锁住拉勒身上的皮袄,平静地让他交出背上的箭囊和身上的袄子,“冬木是被人用箭在高出射中倒地的,他死前拽下了一撮黄褐色的毛发,那毛发的颜色与你身上的十分相似。” 帐篷里,希雅瞪大了眼睛看着拉勒,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436章 436 白唇鹿(一) 沈君尧怀疑拉勒,拉勒自然不承认。 他十分激动拔出腰间的弯刀吼叫了起来,“少他娘的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杀冬木,而且那个倪利我就见过一回,御宁卫也不可以血口喷人啊!” 族长站了起来,拿起拨弄碳火的粗钳对着拉勒就是一挥,又烫又硬的大铁钳打在拉勒的屁股上,他抿着嘴躲开却没敢再说话。 “大人,拉勒这孩子虽然看着凶,实则不坏。他爹娘十几年前为了保护一批被猎杀的梅花鹿逃跑被猎户逼到了悬崖边上,后来两人失足滑落,他成了孤儿。这孩子是我养大的,他不会杀人的。” 族长说出了拉勒的旧事,拉勒脸色黑得厉害但碍于族长在场不敢发作,沈君尧看了几眼拉勒死死咬住的嘴唇,还是让他交出弓箭和皮袄。 “想要自证你就把东西交出来,检查之后自能还你一个清白。” 拉勒始终没有动作,直到一旁的希雅“噌”地一下从羊毛垫上站了起来,冲过去就朝拉勒张开手心。 “我不信你会杀冬木他们,你把东西交出来。” 帐篷里的碳火慢慢烘烤着,热力在帐篷里翻卷逸散,希雅仰着头用那双澄明如镜的眼睛看向拉勒,拉勒被她看得耳根发红,最后气鼓鼓把背上的弓取了下来塞到她手中。 “还有箭和皮袄子。” 在希雅的催促下,拉勒不情不愿把东西全交了出来,姜甯过去接过来,取出箭矢查看。 拉勒的箭头应该是族中自制的,与寻常箭矢十分不同,是圆形的尖端,与冬木背上的伤口完全不符。 姜甯放下箭矢又去看他脱下的那件黄褐色皮袄,袄子绒毛扎实保暖,针脚也很细密,但是上头并没有被扯掉毛的痕迹。 拉勒身上的东西与凶手展示出来的证据毫无关系。 “对不上。”,姜甯把东西还给拉勒,将结果告诉在场所有人。 希雅松了口气,族长和穆哈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并不担心,拉勒则是臭着脸把东西穿戴好,气呼呼地掀开帘子出了帐篷。 希雅见状跟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姜甯一行人和穆哈以及族长。 沈君尧也不拐弯抹角了,他将案子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遍,并且再次询问是否会有人担心守山一族的位置泄漏所以杀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2章 族长和穆哈都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一是族里的人一直都是三人一同巡守的,没有落单的机会,除非他们都想杀人。 二则是冬木三人确实与族里的人相处和谐,他们知道进入守山一族的路也有八个多月了,如果真的要将地址泄漏出去完全不必等到寒冷的冬日,夏秋两季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也更多。 帐篷内陷入了沉默,谁也找不出别的关联,冬木手里的那撮毛发就像个隐藏的线索,谁也不知道到底从而来。 案情没有丝毫进展,姜甯的肚子倒是不合时宜响了起来,穆哈看了她一眼大笑起来。 族长起身让他们稍等片刻,穆哈出去准备食物送进来。 沈君尧也不推脱,让曹奎和涂威跟过去帮忙,也好确定食物的安全性。 族长并不戳破,点点头示意穆哈把人带上。 外头的风小了一些,姜甯掀开帘子走到外头去看,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不少族人围坐在篝火旁,神色悲伤。 “这是我们一族的悼念仪式,有人死去便架起篝火默默祈祷祝福,期待篝火能给往生者照亮前行的路。大概是希雅他们跟族人说了冬木三人遇害之事,大家便出来祷告祝福了。” 熊熊燃烧的篝火前,不同年龄性别的守山族族人围坐一团,大家默默地祷告着,希雅和拉勒也在其中。 希雅十分难过,脸庞上挂着泪珠,拉勒虽然嘴上嫌弃外来者,但如今表情也相当肃穆悲伤。 大概是篝火的亮光和热力吸引了各种小动物,那些不怎么畏惧人类的雪貂和兔子都偷偷围了过来,一头壮实的白唇鹿也缓缓靠近,轻轻用角碰了一下希雅的头。 距离稍微有些远,姜甯只看见希雅睁开眼睛伸手抱住白唇鹿,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族长看着希雅和白唇鹿,眼中也流露出哀思,他告诉姜甯,那头白唇鹿跟冬木也有些渊源。 “那头白唇鹿是希雅一直喂养着的,白唇鹿怕生,唯独这只特别亲人。冬木三人来了几回它便似乎有灵性一般记住了他们,每每冬木他们外出下山它便跟在后面送他们出去,直到过了半山才折返。” 姜甯目光落在白唇鹿身上,本来还在感慨动物有灵却突然眼神一亮朝着希雅他们跑了过去。 第437章 437 白唇鹿(二) 姜甯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朝着希雅那边跑去,沈君尧并未打断她反而提步跟上,时均和族长对视一眼也急忙尾随过去。 希雅还在缓缓抚摸着白唇鹿,拉勒站在她身旁并不言语,眼底流露着炽热的爱意。 姜甯小跑着冲到她跟前,喘着气问道,“希雅,冬木三人出事那日也是来过族里的,当时离开的时候这头白唇鹿是不是也跟着出去送他们了?” 希雅不明白姜甯的用意,但她点了点头,“冬木哥哥他们每次离开,这只白唇鹿都会去相送的。” “我能不能看看它?” “可以,它很亲人,你不必害怕。” 希雅说罢站了起来,牵起姜甯的手搭在白唇鹿身上,白唇鹿也并不害怕,看着姜甯一动不动,等姜甯轻轻摸了几下,它就直接朝着姜甯靠近过来了。 姜甯轻柔地抚摸着白唇鹿,借着火光一直在白唇鹿的身上寻找,希雅看得一头雾水,沈君尧却搞清楚了。 她在找黄褐色毛发的来源。 这头白唇鹿的皮毛颜色和冬木手里的毛颜色相似,而且这头白唇鹿会送冬木几人下山,极有可能它才是毛发的来源。 沈君尧和姜甯的想法完全正确,姜甯在白唇鹿右下腹的位置发现了一根面条粗细的毛发缺失位置。 虽然毛发缺失的面积远比冬木抓在手里的要多一些,但也极有可能是冬木拽下来之后从指缝里滑落了一小部分。 姜甯指着白唇鹿那一小点几乎看不见的毛发缺失位置告诉众人,“按照这白唇鹿的高度,如果冬木当时是弯腰抚摸它的时候中箭,跪下来摔倒在地之前手正好可以触碰到这个位置。”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甯立刻又联系上了冬木中箭的位置。 “冬木是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中箭,凶手如果真的想要杀人,作为一个弓箭手瞄准心脏并不难,没必要让他受伤挣扎再冻死。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凶手并不知道冬木会出现,箭矢射出的时候误伤了他。” 换言之,凶手的目标不是人,是白唇鹿。 而冬木,极有可能是碰巧被射中。 拉勒闻言想了想,急忙从人群里喊出了三个人来,他们是冬木和肖家兄弟出事那日负责巡守的族人。 “三位叔叔赶紧想想,那日冬木他们离开之后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三个年纪不相伯仲的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说是有那么一件事叫他觉得古怪的。 “我们巡守了时看见这白唇鹿是跑着回来的,一靠近就一直用角顶我们的腿,我当时以为它是想跟我们亲近罢了,如今你这样一说,倒像是催着我们赶紧跑的意思。” 曹奎急忙问他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三人都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距离冬木三人离开不到三刻钟的时间。 守山一族的领地十分广阔,又被主峰包围保护,十分隐秘。拉勒说族人都会在距离领地入口位置外两里的范围里走动巡守,从入口离开到巡守的位置恰好要走一刻钟。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3章 时均按照冬木离开和白唇鹿回来的时间计算,冬木他们应该是在距离入口约摸四到五里的地方遇害的。 穆哈想了想告诉沈君尧,四五里之外正好就是一片杉树林,杉树高大适合隐匿身形。而杉树林的侧面就有一个高坡,视野开阔,符合凶手从高处射中冬木的描述。 “拉勒在杉树林附近遇见过倪利,而冬木三人离开之后极有可能也是在杉树林遇害,他们很可能跟倪奉两兄弟遇上了。” 沈君尧的一番话再次将案件绕回了倪利倪奉两人身上,倪利已经身亡,倪奉再次成为嫌疑最大的人。 他们在倪奉家中并未找到与冬木尸体相符的箭头,极有可能是那一箭为倪利所射,因为倪利尸体上的箭囊里并没有留下箭矢。 箭矢极有可能被他在死亡前用光了,也有可能是将他杀害之后凶手毁掉了。 第438章 438 差一点 沈君尧自从去了倪奉家中就觉得倪奉有古怪,如今动机显露,一切的推断都合理了,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证据。 冬木身上的皮毛来自白唇鹿,白唇鹿也是最后见过冬木三人的“目击者”,但白唇鹿却不会说话,无法作证。 肖高肖远以及倪利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脱衣冻死的,除了肖家兄弟二人头上的淤痕,再也没有其他能够提供凶手犯案线索的东西。 姜甯摸着白唇鹿的皮毛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均则提议到杉树林附近去搜查看看,沈君尧认为可行…… 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地,食物送到了帐篷里,姜甯吃饱之后捧着一小碗热奶茶坐到了帐篷外的小木扎上。 没有光污染,安静的夜空中银河如瀑,繁星闪烁似碎钻撒落一地,姜甯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君尧站了过来。 “穆哈让你今夜去跟希雅睡一个帐篷。” 沈君尧撩开袍子在姜甯旁边坐下,漆黑的凤眸也看向星空,两人安静坐着,远处的篝火已经燃至末尾了,火光渐渐弱了下去。 “大人,如果没钱了,你会杀人换取钱财吗?” 姜甯的话刚出口就觉得后悔了,沈君尧这样的出身,恐怕很难想明白这个问题,回答肯定是不会,因为他压根没试过穷。 而沈君尧也确实如她所料,耿直地答道,“正常情况下不会。” 姜甯刚要叹气,他却突然接了下一句,“只要我还有手有脚,即便做点苦力活还是能活下去,不至于沦落到杀人。但如果遭人无故打压祸及家人又无权无力伸冤,那我可能会动手,但会尽量不走到玉石俱焚那一步。杀人总归是犯法的,要抵命的,为了旁人用自己的命去换不值当,除非没活路了。” 他这话说完,姜甯对他又多了一层认知。 沈指挥使这人是真的耿直板正,哪怕是自己杀人犯法了,也觉得承担刑罚的结果才是正常的,丝毫没想过替自己开脱。 他没有装出狂拽酷炫的模样说自己不可能出现那种穷途末路的情况,也没有展示出权贵子弟就可以逃脱律法制裁的骄傲,只是平静地阐述一个可能性。 姜甯转头认真地看向他,沈君尧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低下头回看,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话,就这样静静对视着。 篝火彻底熄灭了,两人眼中的火光消失,清晰地映出对方的脸,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静得只剩下他们自己的心跳。 沈君尧看着姜甯那张双眼睛就好像陷进朦胧的漩涡中一般,稍微移开视线就直接落到了她粉嫩柔润的嘴唇上,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姜甯看着沈君尧移开视线,寻思着这人是不是不会看气氛,都到这份上了还不亲上来,等什么? 沈君尧的头往下低了一些,僵着脖子靠了过去,眼看着那张朱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甯的呼吸都能喷在他下巴上了,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站起来。 “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搜寻杉树林。” 他话说完也不等姜甯反应,风一样旋身就撩开帘子进帐篷,直接把缩在帐篷后面偷看的曹奎和涂威吓了个趔趄。 “大人,咳……里头太热了,我们就是透透风,嘻嘻嘻,透透风。” 沈君尧面无表情瞥了一眼曹奎和涂威,两个熊一样的男人往后缩了缩脖子互相拉扯着起身就往外走,时均在里头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姜甯一头黑线,极度怀疑沈指挥使是不是发现自己爱的还是公文,只是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才找了自己谈恋爱,拿她当幌子而已,毕竟整个御宁卫也就她一个适龄单身姑娘。 他怎么做到的,就差那一厘米不到的距离,他居然起身走开?真尼玛离谱。 姜甯很无语,沈君尧也很烦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居然鬼迷心窍就想亲上去? 曹奎说的,姑娘要是真的想让你亲那在你靠近的时候她会闭上眼睛的,但是姜甯没有,那就是她还没准备好。 姜甯都还没有准备好,他怎么可以如此冲动。 不过幸好,幸好他观察入微及时悬崖勒马,不然就要破坏自己在姜甯心中的形象了。 远处已经消失在姜甯视线中的曹奎忍不住恼了挠头对涂威发出灵魂拷问,“老涂,你说咱家大人跑啥,他该不会突然想起还有公文没批吧?” 涂威双手一摊表示猜不透,真的猜不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4章 第439章 439 索命陷阱 这天夜里,姜甯在毛毡上躺着,思来想去搞不懂沈君尧的骚操作,睡着之后梦见沈指挥使抱着公文狂亲,她感觉自己真的快无语死了。 第二天醒过来希雅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夜里迷迷糊糊听见她折腾了好久才睡着,姜甯无言以对。 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飞霜山的一片雪白之中人有一队人在缓缓朝着杉树林移动,为首之人是拉勒。 既然猜测杉树林是案发现场,那他们就要投入人力去寻找最可能的第一现场。 从案发前到今日雪时断时续下着,即便是有线索大抵也早就被掩盖了,姜甯看着杉树林里俯身寻找的众人,感觉这不是最优解。 凶手要制造反差热死的情况首先是让受害者遭受极寒直到失去意识,再等待受害者的体温下降才将人唤醒放出,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凶手最起码要有地方将受害人匿藏起来挨冻。 “拉勒,我问你,如果你们族人在山上遇上暴风雪又距离族里太远无法立刻返回,你们会在哪里避风?” 拉勒正带着三个巡守的族人在帮忙,听见姜甯的问题,四个守山一族的人都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我们会在背风面躲避。如果风雪太大有没有背风面,会尽量在原地堆砌一个小洞窟避风,否则很容易冻毙。” 背风面,洞窟,姜甯立刻把沈君尧叫了过来。 “大人,如果当时倪利和倪奉在这里射杀了冬木又击晕了肖家兄弟,他们肯定要想办法把人藏起来受冻,猎户们都会挖陷阱捕猎,有没有可能他们在附近挖了陷阱或者避风的洞穴,把肖家兄弟藏在里面了?” 杉树林是比较靠近守山一族巡守沿线的地方,最适合埋伏观察,而拉勒也在附近发现过倪利的踪迹。 极有可能倪利两人已经发现了守山一族的大致区域,只是因为有人巡守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进入的入口。 由于守山一族的人从不越过两里地的巡守线,四里开外的杉树林里是相对安全的观察点,倪利倪奉两人完全可以蹲伏观察。 如果他们已经锁定了这一片区域,那就很可能时常躲在杉树林蹲守观察,风雪天气之中必定是需要躲避暴风雪之处的。 而且他们也曾在这一片的外围逮到雪兔,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知道这一片有值钱的猎物必定会再次前来,他们在冬日里不可能日日蹲守,制造陷阱的可能性也很大。 姜甯一番解释下来沈君尧已经明白他们该往什么方向着手了,立刻叫来所有人重点在背风面有可能设下陷阱的地方。 虽说有了目标,但杉树林的面积非常大,只有御宁卫七人和拉勒四人,人手方面实在是弱了些,沈君尧看了下太阳的高度,转身去问拉勒能不能让守山一族再派些人来帮忙。 拉勒确实就是个脸臭了点的少年郎,内心其实十分友善,沈君尧和颜悦色向他发出请求,他摸了摸鼻子二话不说就拽着脸回去问族长要人了。 守山一族的人都认识冬木三人,大家交情也都不错,再加上冬木三人每次上山都会给他们说说山下的新鲜事,大家也都是反之真心的喜欢他们。 如今一听说是要帮冬木三人缉凶寻找证据,整个族里的青壮年男人全都站了出来要帮忙。 看着自雪山中走出来的几十个青壮年男子义无反顾加入到搜寻队列中,姜甯真切地感受到了友爱团结的力量,大冬天里感觉眼睛想尿尿了。 人多力量大,整个杉树林被分成十几个区域,几个人一组开始仔细翻查积雪下的地面。大伙儿人手一个铁锹锄头,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了发现。 守山一族的人在一棵杉树底下的积雪堆里发现了一个用简易藤木织造的盖子。 半截手臂高的积雪被挖开,藤木制作的盖子露了出来,足足有一张桌子那么大,上面的缝隙不小,透过缝隙却只能看见底下黑漆漆一片。 几个守山族人将周围的积雪都清开,时均谨慎得用佩刀掀开藤盖,里面飘散出一股潮湿泥土的味道来。 姜甯探头往下一看,这陷阱挖得着实够深的,目测至少有七尺,即便是人掉进去,在外面没人协助的情况下恐怕要用绳制软梯才能爬出来。 一个捕猎用的陷阱完全不需要这么大这么深,除非这不是个陷阱,原本是个用来躲避风雪的窟窿。 曹奎眼尖,一眼就发现了陷阱底下散落着东西,直接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第440章 440 证物现 巨大的“陷阱”被发现,曹奎率先下去探查,姜甯等在上面迫切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关键证物。 曹奎蹲下身,在地面上发现了一条灰褐色的护腕带子,上面有明显的缺损。 除了护腕,曹奎还找到了两根箭矢,地上似乎还残留了一些黑色的碎屑。 他捡起来捏了捏又闻了一下,抬头朝上面的人喊道,“这儿有存放过粗碳的痕迹,地面上有碳屑!可能就是肖高肖远两人被困的地方。” 姜甯站在上面目测了一下高度,又听见曹奎说发现了灰褐色护腕带子,再联想到倪利右侧身体上的淤痕,突然想明白了凶手犯案的过程。 她指着陷阱告诉沈君尧,“凶手把倪利推进陷阱去了,倪利在摔下去的时候右侧身体先着地所以造成了大面积的不规则淤痕和手肘骨折,他摔下去的时候扯下了凶手的护腕带子,藏了一小截在内兜里,凶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5章 曹奎把箭矢和护腕都带了上来,姜甯急忙接过箭矢用皮尺测量箭头的宽度和深度,不出所料,与冬木背上的伤口一致。 用这些箭的人就是杀死冬木的凶手。 两根箭上都没有留下血迹,最大的可能性是箭已经回收清洗过,由凶手带着再次进山使用了。 而倪利死去,尸体的箭囊上并没有任何箭矢,箭矢被留在了这个陷阱中,意味着杀死倪利的凶手并不想让人将冬木的死和倪利关联起来。 沈君尧猜测是凶手怕倪利的尸体被发现后,有人联系上冬木的死,看出伤口的是他的箭矢造成的,届时顺藤摸瓜找出蛛丝马迹便会揪出他来。 而知道这个陷阱,又能趁着倪利不备暗算他,还熟悉冬天的飞霜山路径的,除了倪奉还有谁? “但是这地洞可以躲避风雪,倪利为何还是冷得出现了反常热呢?”,时均一边拿笔记录一边提出疑问。 如果说肖高和肖远是因为昏迷无法反抗,被凶手脱去衣服在陷阱里被冻导致的反常热,那倪利只是受伤并没有晕倒,难道凶手是强行给他脱了衣服? 曹奎想起倪奉的供词,立刻回道,“倪利是第二天一早才出现在霜山镇的,倪奉说他前一夜就下山了,意味着倪利可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受着伤冻了一整夜……” 说着说着曹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满脸惊讶地提出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倪奉压根没想过要对倪利进行反常热的伪装。 他原本是想直接把倪利冻死在山上再把人带下山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把他参照肖家兄弟,伪造成山神发怒被害。 不管是什么原因,倪奉是凶手的答案呼之欲出,沈君尧谢过守山一族的族人,马不停蹄想要下山。 穆哈也在帮忙的人群里,他带上拉勒主动送他们一行人下山。 “原谅我们依然要替你们蒙上眼睛。” 沈君尧理解他们的难处,并没有拒绝,依然如同上山那时候一样蒙上眼睛背起姜甯,听着穆哈的指引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走到了他们上山时蒙上眼睛的地方穆哈便提醒他们可以脱掉蒙眼布巾了,姜甯从沈君尧背上下来,穆哈拿出一个骨头制成的哨子递给沈君尧。 “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站在此处吹响哨子,我们的族人会尽快出现。” 虽然穆哈他们依然没有透露出守山一族的路径,但显然他们是欢迎姜甯一行人的,沈君尧接过哨子后道了谢,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穆哈和拉勒的视线里。 拉勒看着那道黑色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问穆哈,“他们看起来挺可靠的,即便不蒙眼大抵也不会将我们的位置透露出去。” 穆哈伸手拍了拍拉勒的脑袋,笑着道,“他们是好官,但规矩是规矩,即便他们不说也难保有人尾随他们进山,冬木三人……也许就是这样被我们害死的,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这次拉勒没有再说话,目光看向早已看不见了人影的远方,随后转过头跟上穆哈返回山中…… 第441章 441 逐渐清晰的真相 沈君尧向来雷厉风行,既然已经彻底锁定了倪奉便直接从客栈收拾好东西再出发,他们打算案件结了之后直接前行不再花时间返回霜山镇了。 姜甯收拾好东西上了马车,刚想从暗柜里掏出炒板栗吃,结果伸手一摸就发现里头还多了两包别的零嘴。 她看向一旁看书的沈指挥使,只觉得摸不透这个男人的脑瓜里到底在想啥。 投喂很积极,平时也努力体贴,唯独就是不亲她。 到底为啥? 姜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时均也坐在马车上,她寻思着等这个案子结了一定要找机会问问。 曹奎驾车的技术很好,一天一夜就穿过了茫茫雪山抵达罗乌县,涂威把他们送到下榻的客栈,一个当地的白衣找了上来。 “涂百户,倪奉跟金萍确实不对劲。” 姜甯闻言本来踏进房门的脚立刻收了回来,转头就跟着那个白衣御宁卫一同进了沈君尧的房间,白衣御宁卫怀疑金萍在外面有了姘头。 “大人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开始暗中监视倪奉家,倪奉在你们面前表现得十分重视金萍,但你们刚走不久他就进屋把金萍叫了起来,并骂她破鞋。” 这话一出来,曹奎和姜甯的八卦雷达立刻就动了。 曹奎示意那白衣御宁卫有事说事,赶紧把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那白衣也不含糊,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沈君尧他们离开之后倪奉叫醒了在屋里休息的金萍,言辞恶劣骂她是个破鞋还敢休息,使唤她把屋外的脏衣服都洗了。 在他随着沈君尧一行人去往霜山镇期间,金萍似乎还舒坦一些,买菜洗衣做饭,并没有异样。 可等倪奉带着倪利尸体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倪奉根本没有给倪利擦洗尸身,连棺材都没有买只用草席放着停在了院子里,随便尸体风吹雪落,根本没有半分痛失亲人的模样。 反倒是金萍心疼倪利这个大哥,挺着大肚子烧水去给尸体擦身换洗寿衣,从中午忙到日落西山。 然而她的行径不但没有换来倪奉半句感谢或者夸奖,反倒是惹得倪奉更加不满。 倪奉踹翻了她的水盆惊得她险些摔倒,她半句怨言都不敢有,只是强撑着身体把木盆捡好又默默去厨房烧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6章 “金萍腹中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倪奉的,倒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的倪利的。” 曹奎不亏是个熟读各种八卦的人,他听完白衣御宁卫的描述,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而沈君尧难得点了点头,认为十分合理。 从倪利的话和金萍忍气吞声的行为来看,不难看出金萍确实是出轨了,而且倪奉知道奸夫是谁,但他不能往外说。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被人戴了绿帽子还会忍气吞声,除非让他戴绿帽子的人跟他有特殊的交情,例如亲情。 而金萍如果在外面偷人,街坊邻里多半早就知道了,最不会让人起疑的人选那就是同住一户的倪利。 这样一来也就能理解为何一开始凶手只是想直接冻死倪利,最后不成功便只能伪装成倍山神杀死了。 因为倪奉当着金萍的面进山去找了,但是一夜过去了倪利还没冻死,如果倪奉杀死倪利很容易被人怀疑上,毕竟他是最后一个接触尸体的人。 但如果伪造成如同被他们杀害的肖高肖远两人一样,那就可以当成是山神杀人的另一名受害者,这样一来他就能安全返回家中,并等着霜山镇的人发现尸体,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倪奉算计得还算全面,只是他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御宁卫,而御宁卫里还带着顶尖的仵作姜甯,他的那些伪造杀人伎俩全都被拆穿了。 而金萍那天听闻倪利失踪死亡的噩耗确实十分惊恐不像作假,沈君尧猜测她并不知道倪利是倪奉害死的,也许可以从她入手。 第442章 442 临盆 倪奉在家中劈着柴火,心里还在思考着怎么交王家二爷的差,那可是一笔大银子。 金萍挺着肚子从屋里跨出来,手里捏着三根香,带着一缕香火气味越过倪奉。 倪奉狠狠地将刀劈在木头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眼底里翻涌着浓浓恨意,然而金萍就好像习惯了他的阴鸷凶狠,一言不发在倪利尸体前插上香,站着拜了拜准备进屋。 “御宁卫办事,开门。” 屋外,曹奎听见里头劈柴的动静直接开口喊话,金萍脚步一顿看向倪奉,倪奉慌慌张张上来扶她,佯装着恩爱去开门。 姜甯几人站在外头等了几个呼吸的来回终于听到了门栓打开的声音,倪奉搀着金萍笑着朝他们打招呼,“几位大人怎么又来了,可是查到什么了?” 曹奎“嗯”了一声率先跨进屋内,倪奉故技重施让金萍去屋里坐下休息,沈君尧却直接拦住了他。 “金萍,这东西你可认得?” 沈君尧打开姜甯的工具箱,把那条灰褐色护腕绑带取了出来,倪奉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张着嘴上前想要说些什么,曹奎却直接侧身挡在他前头。 金萍看了一眼护腕十分平静地答道,“是我夫君的护腕,前些日子进山回来掉了一边,他便把另一边也扔掉了,说是不成对用着不舒服。” 金萍说完这句话时倪奉脸上已经不见丝毫血色了,张开的嘴巴始终没有合上,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倪奉,你杀了倪利和霜山镇的三个人,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沈君尧将护腕扔到倪奉脚下,语气冰冷,神色叫人胆寒。 原本只是平静回话的金萍在听见倪奉杀了倪利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后退了一步,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朝倪奉看过去,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杀了倪利,他是你哥!他是你哥啊!” 金萍的激动和那声“哥”刺激了倪奉,他突然握拳恶狠狠地对着金萍吼叫了起来,“你个贱妇还知道他是我哥?那你还爬他的床,还怀上他的种,你哥不要脸的破鞋!” 倪奉激动得红了眼,伸手就要越过曹奎去推金萍,金萍一个激动就动了胎气,羊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子。 “我要生了……姑娘帮帮我,我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原本还在缉凶的众人因为金萍突然临盆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 曹奎熟练地指挥着白衣去帮忙烧水,时均跑出去外头寻找稳婆,姜甯则扶着金萍进屋躺下。 倪奉想要冲进屋子去却被涂威反拧抓住,他只能大吼大叫着跟面无表情的沈君尧大眼瞪小眼。 稳婆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两人进屋后关门开始接生,曹奎他们一群人便转过身去继续审问倪奉。 倪奉看这阵仗也知道狡辩无用,直接破罐子破摔,沈君尧问什么他回什么,连掩饰都不屑了。 事情确实就如同沈君尧他们推测的一样,倪利和倪奉两人发现了冬木三人的动向,尾随到了杉树林附近,但因为守山一族的族人巡守在外,他们没法再进一步。 在杉树林观察了好几日,他们发现那附近偶尔有雪兔出没,便想着挖陷阱去抓。 那个巨大的陷阱一开始确实只是一个箩筐大的小坑,用来诱捕雪兔的,然而当他们发现风雪太大又需要地方隐藏踪迹之后便挑了个时间把小陷阱完成了又深又大的坑,并隐藏了起来。 “那个叫冬木的,杀他就是个意外,谁知道他会突然从树后面窜出来。那杉树树干太大了遮挡了我哥的视线,我们发现了一头白唇鹿正在放箭猎杀,他自己突然冒出来把箭给挡了。要怪就怪他短命,不是我们的错!” 曹奎听得火冒三丈,直接一脚踹在倪奉的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跪了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7章 “冬木是被误杀的,那肖家那两兄弟呢?那可不是误杀了,那是谋杀!” 倪奉没敢直视曹奎回话,低头看着地面小声嘀咕起来,“谁让他们想要救人。如果让他们活着回去了,那些守山一族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地盘附近有猎户。到时候他们加强巡守,我们就更难找到机会进去打猎了……” 他一番话把曹奎气得吹胡子瞪眼,手都摸上刀柄了,沈君尧一个眼神才把暴躁的曹奎抑制下来。 他并不想听一个自私冷血的人为自己开脱,他只想知道案件的过程再把这个凶手定罪送罚。 沈君尧微微仰头睥睨着跪下的倪奉,沉声提出他最后一个问题,“肖高和肖远的后脑勺有击打痕迹,是靠近之后趁他们无防备下的手。你们是如何取得他们信任的?” 第443章 443 结案启程 案件查到这一步,几乎所有的疑点都找到了答案,唯一让沈君尧没想明白的就是倪利和倪奉是如何取得肖家兄弟信任从而袭击他们的。 按理来说冬木在他们面前中箭倒地,他们应该是意识到危险并十分警惕才对,为何还会让倪利倪奉两人靠近,并且将后背留给他们。 屋里金萍的惨叫声开始一阵比一阵大,倪奉心里烦躁得厉害,他接受不了自己带了绿帽子,却又不能彻底狠下心希望金萍和孩子都死在产床上。 “们说是不小心的要帮他们救人,如果人死了我们就去官府自首但最起码还没死之前让我们先救人,他们自己蠢相信了……” 倪奉的话没机会说完,又挨了曹奎一拳,这回整个人直接跌到在地疼得大叫出声了。 随着他的大叫,屋里也传来一声婴儿啼哭,金萍生了。 稳婆开门出来,满脸喜气道,“恭喜了恭喜了,是个儿子啊……” 倪奉被两个白衣架了起来模样十分狼狈,稳婆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嗓子里没敢再说下去,尬笑着就关门进去看金萍的情况了。 姜甯看着怀里的小婴儿,突然有些感慨,这是她在大庆第二回 抱刚出生的小孩了吧…… 稳婆急匆匆进屋跟金萍说倪奉被外头的御宁卫给擒住了,金萍看了姜甯一样没有说话,只是从床褥底下摸出一个布袋,掏了两个准备好的红纸包递给稳婆和来来帮忙的妇人。 两人收了红纸包也明白金萍的意思了,连声道喜之后就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姜甯和金萍二人。 “姑娘,你说这孩子该怎么办,挂名的爹把亲爹杀了,我以后要如何是好……” 金萍刚生产完,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又落了下来,姜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孩子塞回她怀里去,让她想开些。 “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水性杨花活该?”,金萍抬头看着姜甯,姜甯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便又自顾自往下说。 “倪奉他身子有亏生不了孩子的,我和倪利不知道要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倪奉却以为是我不能生养一直念叨着无所出是可以休妻的,倪家不能无后。倪利一直没有成婚,我也不想被休离,所以我们才……” 姜甯不知道金萍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只觉得这事情的发展让她觉得十分荒谬。 丈夫不育,所以为了保住丈夫的颜面和不被休离,宁愿跟丈夫的大哥在一起就为了要个孩子? “我嫁进倪家好些年了,穿过最好的皮毛还是倪利给我的。当时我的肚子已经大了,他们兄弟两人进山猎到了雪兔,倪奉坚持要把皮卖了换银子,倪利硬是把皮留给我做了袄子的毛边……” 姜甯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女子饱受打压习惯了以夫为天,但她无法接受女子忍气吞声即便遭受了这些委屈也不曾想过离开和反抗,反而委曲求全去跟其他男人生个孩子。 而且金萍的话分明是她觉得倪利比倪奉更好,这就完全不是为了不被倪奉休离而跟倪利走在了一起,明明就是爱上了倪利罢了,何必要捏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 “其实没有男人,女子也一样可以过活的。” 姜甯留下这句话再也没有跟金萍多言,起身帮她掖好被角就出去了,金萍却愣愣地回味着她的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迷茫…… 倪奉最后还是被涂威带人押走了,时均跟金萍隔壁的邻居打了个招呼让她们晚些进屋帮着照顾一下,案子总算是结束了。 因为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庆京那头姜皎月的事也叫人起疑,沈君尧看了下地图距离走马坡所在的朗县已经不远了,未免节外生枝,他们决定尽快启程。 涂威把他们送至官道就折返了,曹奎挥着鞭子往前赶路,姜甯靠在车厢里开始打瞌睡,时均打开册子翻回了许久之前的记录上。 那是当时调查走马坡的时候写下的笔记。 第444章 444 挖山 当姜甯他们的马车再次抵达走马坡所在的朗县时已经是三日后的正午了,时均凭着记忆找到了御宁卫的卫所。 半年不见,齐啸倒是没任何变化,依然是高瘦精壮的模样,嘴角的黑色胡子倒是剪短了很多,清爽不少。 “大人,一路过来辛苦了,先进来吧。” “走马坡那边这半年来可还有什么异样?” 沈君尧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齐啸,齐啸摇摇头表示自从知府卓耀杰死了之后就不曾出现过什么怪事了,连那群全知教教徒也不再去往走马坡摆阵跪拜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8章 朗县卫所里的御宁卫们早就听说沈指挥使又要来了,一个个都很好奇姜甯还会不会跟着,没想到还真的跟来了。 姜甯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挽着包袱跟在沈君尧后面,沈君尧余光扫到了她手上的工具箱,非常自然就伸手过去接,姜甯也不客气,直接把背带塞进他手里。 后面那群吃瓜的白衣们一个个面露震惊但很快又觉得合情合理,纷纷对姜甯越发佩服起来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沈指挥使对姜甯是特别,但在大家伙面前好歹还是十分高冷严肃的模样,这次过来直接都一脸温和主动帮人家姑娘提箱子了,进展可观啊。 姜甯可不知道这群下河捞瓦缸的腹肌男们到底想些什么,她跟曹奎讲起夏天在这边查女颅针案子时的事情,曹奎也是头一回来朗县,听得很仔细。 只有时均一脸激动溢于言表,他等着一天,太久了。 齐啸把他们带到收拾好的房间里,又安排了人去烧水和准备吃食,姜甯进屋去洗漱了,沈君尧几人则在屋里聊起阴兵借道的事情来。 “卓耀杰死了之后换了个新的知府祝九思,这人我们暗中观察了半年,办事认真体察民情,府里人员也简单就一个正妻一双儿女,还有年迈的双亲,九个仆人,不曾发现什么异样。” 沈君尧知道这个祝九思,毕竟是太子一手安插进来的人,为的就是等他们来查时家一案的时候多个助力。 而且朗县作为易守难攻的交通命脉之一,太子自然也不会让这一块地的管辖权落在信不过的人手里。 “曹叔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见沈君尧提起曹叔,时均端起热茶的手停了一下有些惊讶,“君尧,你还派人跟着曹叔?” 沈君尧点头承认,“卓耀杰已经死了证明平阳王的人必定留意了此处的动态,当初我们虽是秘密找上曹叔但不能保证没被察觉,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 齐啸见时均安心下来这才回沈君尧的话,“大人放心,每天都有暗桩在附近盯梢护卫,这大半年来还不曾出过什么问题。” 通过齐啸的眼线,朗县的一切尽在沈君尧的掌控之下。 朗县被两座高山拥护在中间,风穿山而过拍得窗户劈啪作响,姜甯累了,丝毫不受影响就这么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的时候卫所的白衣才告诉她沈君尧几人已经去往走马坡了。 没有尸体就用不上姜甯,她可以大大方方躺平摸鱼,然而朗乡并没有认识的人,而且也要考虑安全问题,最终她还是选择去走马坡看看情况。 两个白衣护送她抵达的时候,走马坡从前出现山体滑坡的地方已经来了好些白衣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工具正在拆除那些仪式留下的黄旗和防止山体滑坡的木护栏。 沈君尧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眉目含霜眼神凌厉,时均和曹奎都已经投入白衣当中一同干活了。 “大人,这是想要挖山?”,姜甯朝沈君尧走近,目光扫过人群想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僵尸案,山神案,如今再看这闹鬼的走马坡,倒是欲盖弥彰了。” 这么多年来自从那一队施工的人马惨死之后,走马坡这一段的山坡就一直有人在做法事,虽说次数不频繁但地上山上的祭旗和黄符都让路过的人自然而然心生恐惧避开这一侧的路段,选择靠着另一边的山壁走动。 上回他们来查探的时候因为这些防护滑坡的木架已经老旧了,地上的黄符也没有什么异常,他们光顾着思考如何做到带着物资离开走马坡,却忘记了一种可能性,隐藏。 拦截时均父亲时晏平的人极有可能当时并没有直接离开走马坡,只是躲了起来。 而走马坡放眼望去只有两边的山壁,根本没有树林可以躲避,山洞成了最好的选择。 而一直被防护滑坡的木架子所阻挡遮盖的闹鬼之处,是最好的地点。 第445章 445 白骨窟 沈君尧是行动派,他怀疑防护架后面别有乾坤所以用刀捅刺过山壁的位置。 如他所想,刀在好几处都是轻松刺入泥土之中,偶有石块阻挡也只要换个角度便能穿刺而过,唯独在木防护架中部位置,刀身才没入三分之一就被完全阻挡了。 曹奎和齐啸见状也加入探测当中,三人就这么对着山壁一阵戳,还真就发现防护架间隙的中下部位是无法穿过的,十分坚硬。 所以沈君尧就让人把防护架全部拆卸了,直接开挖。 姜甯听完倒是有些后悔没带上工具箱了,如果这里真的找出了山洞,恐怕她是得干活的了…… 十几个白衣御宁卫动作倒是迅速,姜甯来了不过一刻钟他们就已经把一堵墙大小的防护架给卸了下来,如今一个个大冬天汗流浃正在挖山壁。 铲子锄头都是临时去远处百姓家里借来的,数量不多,只能四个人同时动作,才挖了十几下,姜甯就听见了金属相碰产生的声音。 “大人,似乎是铁板!” 白衣御宁卫的发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山壁下面果然藏着秘密。 随着御宁卫们挥舞锄头铁铲的动作越来越快,山壁底下的铁板也露出了更大的面积来。 四个人挖了将近三刻钟,一扇对开大铁门完完整整露了出来,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迹斑斑,彰显出这个秘密被掩盖的年限并不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79章 沈君尧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缓步走向铁门,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目光似箭射向铁锁。 他手起刀落速度快如闪电,姜甯甚至没有看清他将刀回鞘的姿势耳边就已经传来铁器落地的声音。 老旧的铁锁被精准无误劈成两半掉落在地,原本拴紧的两扇门扉被气流波及,其中一边稍稍往外打开了一丝缝隙。 “先把门打开透透气,准备火把。” 沈君尧命令一下,白衣立刻动作起来。 姜甯走上来看了一下,沈君尧伸拉将她拉到一侧,“不可站在门前,如果有机关就危险了。” 沈君尧跟姜甯挑了位置站好了才示意开门,齐啸和曹奎站在两扇门边上,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一左一右将门往外掀开。 陈旧生锈的大铁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许久不曾开启的密室再次露出真容,随着铁门展开,一股腐朽的泥土气味溢了出来,狂烈的风几下就将味道吹散了。 所有人都盯着门的后面看,没有火把,日光只能照亮少数位置,但姜甯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只耷拉在地上的手,准确来说,是手骨。 “大人,尸体……” 姜甯看向沈君尧,沈君尧没有多言,叮嘱一个白衣回去卫所取姜甯的工具箱,随后让所有人耐心等上两刻钟,等山洞里的气味全数散尽。 时均已经急不可耐了,如果不是曹奎拉着他恐怕已经不管不顾冲进去了。 “稳着点,别急,等火把。” 曹奎作为千户,时家当年的事情闹得如此轰动他自然知道,不过安全第一,他还是得拦他这一会儿。 白衣们动作极快,火把已经点起来了,围在外侧就等沈君尧发令。 沈君尧左手接过火把,率先跨了进去,右手已经将刀抽了出来,时刻警惕意外和机关,身后的白衣们纷纷跨入,姜甯被护在中间跟了进去。 走马坡山壁上的这个洞穴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大得多,少说也能容纳五百人的队伍停在里头,死寂的山洞里只有御宁卫们移动的脚步声。 姜甯走在中间十分安全,眼睛一路扫视过来只觉得触目惊心。 洞穴里堆满了白骨,数不清的生命在这里消逝腐烂,无人知晓。 尸体上还覆盖着盔甲,武器落在地上,在靠近外侧的地方还有一些腐烂的木板不知源于何处。 这山洞,就是个妥妥的坟冢。 一行人正走着,时均突然猛地停了下来,举着火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模样十分悲愤。 姜甯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几具堆叠在一起的白骨上,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穿的盔甲与旁边的都不相同,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均挪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伸手在那具尸体的盔甲里翻找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骨头散开,姜甯看着他从白骨堆里拿出了一个墨色的香包。 “是我爹……这是我娘亲手给他缝的。” 凭空消失的时晏平中郎将终于找到了。 第446章 446 山洞的作用 走马坡的隐秘山洞中,时均终于找到了他失踪的父亲时晏平。 看着眼前崩塌散落的白骨,时均抿紧嘴唇才能不嘶吼出声,只有发红的眼睛让人察觉到难以抑制的痛苦哀伤。 沈君尧并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命曹奎和齐啸带着人继续查看整个山洞。 姜甯的工具箱还没有送达,她从怀中掏出丝帕罩在手上去拨弄了一下骨头,上面有各种伤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右边小腿骨上有一处骨折愈合的痕迹,她便问时均时中郎将从前是不是骨折治愈过。 时均情绪很低落,难得失态掩面不语,沈君尧拍了拍姜甯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走,让时均独自消化一下这个打击。 姜甯有些懊恼,急忙起身跟着沈君尧往边上走。 “大人,不是我故意让时百户难过的,我是怕他认错尸体所以才有此一问。如果尸体不是时中郎将的,那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呢?” 沈君尧能理解姜甯的善意,他看向时均眼底浮出哀思来,“我收到爹娘死讯的时候比时均还要更冷漠,我将自己锁在屋中两日,任谁来呼喊我都无动于衷。当时沈知意生怕我想不开,搬了铺盖睡在我屋外,老头吓得两天没合过眼。” 姜甯倒不知道这回事,但是她记得他们头一回来走马坡的时候沈君尧随口提起过他的双亲,他们两人是因为时中郎将这批援军物资迟迟不到,最后死守临州战死的。 沈君尧心底对幕后之人的恨可一点都不比时均少,但这些年从白衣爬到指挥使的经历让他变得沉稳老练,不会在旁人面前失态了。 如今的时均让他想起七年前稚嫩的自己,所以他才会选择带着姜甯走开,留给他缓过来的空间。 曹奎和齐啸一人负责一边,两人分别带着队伍在山洞里探询了一圈,最后差不多时间回到沈君尧这边来汇报。 “大人,我粗略看了一下,这山洞可不是临时挖的。走马坡的山壁土质疏松,这山洞里还特地搭了架子再配合木板稳固整个洞穴,中间还做了九根大的立柱加固顶部,这可得花上不少人力和时间的。” 齐啸在朗县的百户,对这边的事情了如指掌,走马坡的情况想要完成这样隐蔽的一个洞穴绝对不是几天就能做到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0章 曹奎等齐啸说完后也指出了自己观察到的东西,他发现这洞穴里似乎不止士兵的尸体,还有另外一伙人。 “除了身穿甲胄或者兵服的尸体外,里头还掺杂着穿黑衣的人,我怀疑是这群黑衣人袭击了时中郎将并劫走了物资。” 这个洞穴面积极大,时晏平当初带领的人只有三百名士兵以及他的两个得力副手,如果真的有两波人马,只要清点尸体数量就能确定人数。 这下压力给到姜甯身上,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猝死在岗了…… “大人……不是我不努力工作,是尸体实在太多,目测也有上百具,有些堆叠在一起的可能还有骨头混乱的情况需要仔细区分,我一个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你得去调拨一些仵作来帮忙。” 姜甯这可是大实话,这么多尸体,哪怕是考古队都好歹有个团队来做,她一个人两双手怎么干得过来?一个人来处理这里的尸体,没有几个月她都别想离开。 沈君尧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个人能处理的事情,他同意姜甯的说法,想了想决定从附近州县调动仵作来协助。 “大人,上次从木塔县过来帮忙的瘦猴和老徐就挺不错的,可以优先调动他们二人吗?” 瘦猴和老徐在女颅针的婴灵案中出了不少力,而且姜甯也教了些东西给他们,两人谦虚能力也不错,姜甯率先点了这两人的名。 沈君尧对这二人还有些印象便应了下来,转身让齐啸率先处理这件事,回去卫所写文书,从四周调遣仵作前来协助。 齐啸领命之后抱拳而去。 “大人,除了这个问题,你看尸体堆放的位置,都是集中在一块的。所有的武器也几乎都堆放在一个地方,只有个别是零散掉在尸体附近,应该是死后滑落掉落的。山洞位置不小,如果只是为了杀人后隐藏尸体则完全没必要这样麻烦,随便放就是了。” 沈君尧的脑子转得极快,曹奎才刚说出来他马上就给接上了话,“所以,腾出位置必定是为了存放什么东西,例如,物资。” 第447章 447 两人夹击 洞穴里的情况不明,但好歹是找到了传说中凭空消失通敌叛国的中郎将,白衣御宁卫拎着姜甯的工具箱重新出现在洞口的时候,时均终于有了动作。 他擦了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坚定地朝姜甯走了过来。 “姜甯,我爹确实右腿受过伤骨折后来痊愈了。” 姜甯原本背对着时均站着,听见他的声音急忙转身过去搭话,“时百户,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仔细查验一下尸体,虽然骨折的位置对上了,但还要判断身高和年龄,避免出现差错。” “好,你验吧。” 得到时均的点头,姜甯这才背着工具箱走到方才时均默哀的尸骨前。 她穿戴好防护,弯腰想要从工具箱中取出白布铺好,时均先一步伸手进了箱子取出来。 “让我来吧。” “好,谢谢。”,姜甯小心翼翼回着话,生怕时均难过。 时均大抵也看出她的担忧,冲她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来,“你不必这样,我没事,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姜甯向来不是矫情的人,时均这样说她也就大大方方承认是担心他的心态,但一定尽自己所能验明尸体的身份。 七年过去了,尸体早就只剩下白骨,时均翻找香包时尸体笼在甲胄里的骨头就已经散落了一地,再加上两具尸体叠在同一处,姜甯不得不一边捡骨一边判断是否属于同一具尸体。 骨头可以从表面平滑程度等特征判断性别,但士兵全是男人,骨头混乱在一起就加大了判断难度。 如果股骨搭配了错误的胫骨和腓骨,那就会导致测算的身高有误差进而影响尸体身份确定,姜甯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时均一直举着火把站在一旁,姜甯小心翼翼观察着手中的枯骨,从表面粗糙程度以及磨损情况等将混在一起的几块骨头挑了出来,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一副完整的骨头拼了出来。 “死者男性,年龄在四十五到四十七之间,身高五尺三,右腿有骨折愈合痕迹。左肩的这块骨头上有武器砍伤的痕迹,左侧两根肋骨中间也有武器捅刺留下的痕迹,初步判定死于心脏受损。左边手腕和手肘的磨损程度较右边严重一些,特别是指骨,死者是左撇子。” 喙突骨在人抬起手的时候会向上凸起,上面出现了砍伤痕迹可以说明时晏平当时进行过防御性打斗。 而肋骨上的伤痕呈垂直状态在两根肋骨中间都留下了伤痕,这个位置在腋下,距离心脏极近,如果深度过大即便没有直接刺中心脏也会对心脏造成损伤,同样致命。 “身高年龄和伤痕都符合我爹的情况,而且我从未与你说起过我爹惯用左手,这具尸体……确实是我爹。”,时均强忍着悲痛给出了回答,眼眶泛红却死死憋住眼泪没有落下。 姜甯低下头不忍心看时均悲伤的模样,她比对了一下尸体身上的盔甲,肩膀处是有护肩的,但护肩上有明显的破损,符合肩膀被砍中的情况。 而这些甲胄是在身体两侧穿戴的,两边的腋下有一道两指款的空隙部位是薄弱之处,左侧的一处系带被利器割开,盔甲上在身体部位并没有其他的破损痕迹了。 “时中郎将当时极有可能是被人夹击了,一人负责正面诱攻,另一个人在他抬起左手之际通过甲胄的间隙刺进了他的身体,将他杀害。”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1章 沈君尧一直默默听着,在脑海里迅速模拟出时晏平遭袭时的情况,而时均虽然难过但并没有颓废,他掏出册子记录姜甯给出的信息。 尸检结束,时均就着白布将尸骨包了起来绑在背上,毫不犹豫加入了现场勘查的队伍当中。 一味的难过悲伤并没有用,他要揪出背后的人给他爹偿命,要用证据替时家翻案。 山洞很大,姜甯蹲在地上从表层的尸骨开始搬运,她让白衣们在山洞里铺起一地的白布,她自己一具一具骨头往白布上搬。 大部分的尸体都穿着盔甲和衣衫,只要动作轻微小心就能尽量保持尸骨的完整不至于全都要分辨和拼装,她得尽量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第448章 448 清点尸体 她这边忙了起来,沈君尧他们也开始仔细搜查。 尸体和武器基本都堆在了山洞的内侧,但在靠近洞口的右侧有一个巨大的土堆,从泥土干化的程度来看已经也是屯放了许久了。 山洞都挖好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堆放泥土? 抱着怀疑的态度,沈君尧从一个白衣手里要来了铁铲将土堆的表层翻动了一下,很快就发现土堆里夹杂着黑色的泥土。 “怎么颜色不一样?” 曹奎的话引起了附近几个人的注意,大家都纷纷围过来查看,时均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不是黑土,是血。” 当时时晏平带领的人马在走马坡遇袭,双方激烈交战,地面上必定是留下了血迹。处理战场的人不能叫人看出问题来,所以将地面带血的泥土都挖走了,再用挖山洞的泥土给补了上去,这些带血的土就一直留在了山洞之中。 沈君尧的眉头蹙得紧紧的,走马坡这件事似乎是一张多年前就埋下的大网,静静等待着猎物踏进去。 山洞里忙得热火朝天,山洞外路过走马坡的人纷纷好奇地往里看,但都被守在外头的御宁卫都驱离了。 齐啸动作倒是快,他回去之后让人快马加鞭将调动仵作一事送至周围的州县,又把朗县的两个仵作先带了过来。 当初婴灵案还是卓耀杰在管,沈君尧并不信任他府衙里的人所以这两个仵作并没有露过面,如今知府换成了祝九思,这两人自然也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两个仵作是一对父子,姓陈,自我介绍的时候一个自称老陈,一个自称小陈,姜甯被逗笑,很快就指导着他们加入了挑拣尸骨的行列。 新任知府祝九思也尾随而至,看见沈君尧便立刻拱手行礼,沈君尧挥手让他不必多礼,后面的日子还需要他相助。 “沈大人不必客气,九思必定尽力。” 祝九思二十来岁,面白无须,一副和气恭敬的模样,姜甯在远处干活分神看过来,感觉这个祝知府不像个当官的更像个柔弱书生。 沈君尧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明白了太子为何会安插他来此处。 手指干净,指节上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薄茧,衣袍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却十分干净,鞋面干净侧边的鞋底上沾着灰屑,衣衫上除了一个半新的香囊就没有其他点缀了。 是个脚踏实地干活,能体察民情又能看懂人眼色的人。 如今在朗县历练几年,日后必定能成太子的一大助力。 “我需要当初走马坡修建这处防滑坡工程的详细记录,府衙内的卷宗可有记载?” 祝九思见沈君尧发问,不卑不亢接了话,“有记载,但内容恐怕不多,上一任在职时文书做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我花了半年时间才将公文按着时间顺序整理妥当,具体内容还未来得及细看。” 听见祝九思对卓耀杰毫不留情的嫌弃,曹奎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祝九思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低下头,沈君尧踹了曹奎一脚示意他严肃些。 仵作人手不足,但眼前尸骨堆积如山,姜甯和陈家父子显然应付不了这庞大的工作量,不得已她只能现场对那十来个白衣御宁卫进行教学,让他们加入搬动尸骨的行列。 大部分尸体都是衣衫甲胄包裹,取出来问题不大,但御宁卫这群人都是糙汉,一群人弯着腰撅着腚小心翼翼在那儿挪尸体,就好像一群黑熊在绣花…… 这天夜里走马坡的山洞里火把烧了一支又一支,蜡烛灯笼亮了一夜,等外头传来马蹄声的时候姜甯的肩膀都已经僵了。 她在尸骨堆的边上坐了下来,看着地面上分拣出来的八十多具骸骨,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加入他们,一起躺着了。 “姜仵作,好久不见啊。” 有些的耳熟的招呼声传了过来,姜甯艰难地拧了拧脖子转头去看,洞口处两个人并排着走了进来,阳光洒在他们背后,姜甯突然觉得他们就是神仙! 来救自己狗命的神仙。 第449章 449 各司其职 白衣御宁卫领着瘦猴和老徐赶到,姜甯仿佛看到了救星。 瘦猴率先打了招呼,老徐沉稳得多,走到她跟前来才同她问好,两人看着姜甯眼下两个黑眼圈,忍不住乐了。 “姜仵作,一别半年,人是圆润了些,倒是这黑眼圈加重了啊。” 连一向稳重的老徐都忍不住打趣了她两句,姜甯也不恼,高高兴兴站起来介绍他们二人跟陈家父子认识,四个人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又投入了工作当中。 姜甯叹了口气顶着两坨乌青准备重回岗位,沈君尧突然伸手把她拉到了一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2章 “人来了,先歇会儿,我让曹奎去给你买早点,你到马车上睡一会儿。” 沈君尧一个工作狂,难得一次体贴,要不是在场人多姜甯都恨不得抱着他猛夸。 “大人,你是个好人!” 姜甯说完扭头就走,三两下钻进了马车里躺下就睡,生怕沈指挥使反悔。 沈君尧不由得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就坐到了车辕上守着姜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里头就已经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从四周借调的仵作们接二连三赶到,在姜甯呼呼大睡的这两个多时辰里,山洞中已经来了十一个仵作。 大家似乎都想给自己的县衙在御宁卫面前挣个面子,一个赛一个勤奋努力,铆足了劲在分拣骸骨,效率极高。 山洞里整理好的骸骨越来越多,地面已经无法堆放了,御宁卫们只能在走马坡外头拉上隔离线,将尸体排到了外头去,路过的老百姓既好奇又害怕,但都被御宁卫们驱赶离开了。 等姜甯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头顶了,她掀开车帘,一地的白骨给她整懵了。 “醒了先吃些东西,附近的仵作还在陆续赶来,事情有人在做不必担心。” 沈君尧柔和的声线传来,姜甯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仵作们的成果,这才安心坐回车里,拿起桌面的煎包子吃了起来。 “柜子里还有蜜饯和果脯,附近的零嘴不多,你将就着吃吧,等回城再给你买些别的。” 姜甯吃得满嘴是油,听着沈指挥使的话心情大好,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就一个劲点头。 附近各地的御宁卫都骑马带着仵作来支援了,到了酉时初的时候山洞里已经有二十来号仵作了,年龄各异,水平也略有参差,但只是执行简单的拣选骸骨任务完全足够。 姜甯休息过后精神好多了,又有了一大帮子仵作做帮手,她也很快重新投入到仵作大军里头去。 这些士兵都是当时押运物资的人员,朝廷皆是记录在册的,趁着姜甯区分骸骨之际,沈君尧修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庆京,他需要当初的人员名册和记录。 这些信息和资料都在兵部手里,他以御宁卫指挥使的身份索要,再加上太子在背后周旋,估计很快就能拿到手。 曹奎和齐啸留在走马坡护卫姜甯验尸,协助调配人手,沈君尧带着时均随同祝九思去了县衙,他需要查找当初此处工程的相关内容。 县衙的档案室是一间小房子,里头挤满了书架子,屋内的过道只能容一个人经过,架子上的文书卷宗整整齐齐叠在一起,半点灰尘也无。 祝九思是朗县的知府,这小小的县衙是他的一方天地,沈君尧并没有喧宾夺主进去翻找,反而等在门边,只同他说需要的卷宗,祝九思点头回话立刻就进屋去取。 档案房是他花了半年时间重新整理的,里面的信息都按照他自己的习惯编排放置,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把东西交到了沈君尧手中。 发黄的卷宗边角都有些缺损了,封面页却是新的,祝九思重新书写了封面再次装订了。 “里头的内容我不敢妄自誊抄修改所以内容上恐怕有缺模糊或者缺漏,沈大人见谅。” “无妨。”,沈君尧低头翻看起来,心底对祝九思又多了一份赞赏。 此人办事细致,进退得度,是个难得的人才。 封面页字体挺拔,里头的字迹倒是颇为潦草,沈君尧按着目录翻找了几页,很快就找到了走马坡的记录。 第450章 450 两拨人马 卷宗里写着,七年前走马坡一场大雨之后出现山体滑坡,掉落的泥土遮住了部分路面,卓耀杰勘测了现场觉得存在安全隐患,当即就提出要修建挡土架子预防。 寥寥几句话就把整件事概括掉了,既没有填写滑坡的具体时间,也没有标注当初发现该情况的是何人,更不用提勘测的具体情况。 整个事件说白了就是不存在可以核对的凭据,空由着卓耀杰一支笔随意发挥。 沈君尧将卷宗还给祝九思,随后问他县衙里可有什么老资历的人,祝九思毫不犹豫便说有。 “如今的通判冯峦是个沉稳老实的,在县衙干了十余年,大人想问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一些。” “让他来见见我,有些事情我需要问明白。” “好。” 祝九思把沈君尧和时均送到了自己书房,随后便亲自去找冯峦。 他一走,时均的伪装便维持不住了,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捂着眼睛,一身的悲痛静静流露出来。 沈君尧没有办法安慰他,他自己经历过,也明白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劝慰都是无用,安静地陪伴等他走出伤痛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约莫过了一刻钟,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时均迅速从椅背上坐起,除了发红的眼位外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随着寒风从打开的门缝灌进屋内,祝九思带着一位样貌老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朝着沈君尧躬身行礼,开口十分恭敬,“沈大人,小的冯峦,是县衙的通判。” “坐下说话吧。” 祝九思和冯峦相继在一旁坐下,沈君尧开口向冯峦打听当初走马坡山体滑坡的事情。 冯峦听完沈君尧的问题,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竟是摇起头来。 “沈大人问的这件事我还有些印象。走马坡七年前确实有过山体滑坡,但当时拖了有三个多月雨季都过了才提报要维护,并不是您口中所说的当即就申报上去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3章 闻言,沈君尧凤眸微暗。 冯峦这番话也就意味着卓耀杰在文书中连时间都撒谎了。 走马坡早就山体滑坡了,但他却没有往工部提报,反倒是拖到三个月后早已过了容易滑坡的雨季才突然要维护,当中必定有问题。 联想到走马坡的山洞工程量不小,当时施工的时候正常来说不可能没人看见,沈君尧又问冯峦现场的具体情况,冯峦这回脸上倒是露出了愧色来。 “不瞒大人,卓耀杰自并不信任我。当时施工人员抵达走马坡之后他便借口将我调离,我被迫去外县协助办公了将近一个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那些施工人员已经出了意外身亡了,所以我并不清楚当时施工的具体情况。” “县衙里可有官差清楚实情?” “并无。卓耀杰当时只信任其他两名官差,但是这两个人在走马坡出现阴兵借道后不久就相继死去,都是得了病离世的,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听其他人说当时走马坡施工的时候在外头拉起了数十幅巨大的黑色油布将施工的地方遮了个严实,除了那些工匠根本没人知道里头的情况。” 恰恰就这么巧通判被调离,又恰恰这么巧知情的两个人都死于疾病,而更叫人起疑的是寻常山体施工为何要用油布全部遮挡,这些巧合在沈君尧眼里变成了最大的不寻常。 祝九思知道沈君尧想要挖掘当初的真相,在他离开之前表示会派人去挨家挨户问询,若是有消息便立刻向他禀报,沈君尧低声道谢后才离开。 姜甯这边几乎住在了走马坡的马车上,因为仵作们也各自有自己辖区范围内的案件要处理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干活,她也不好意思让那几个称得上爷爷辈的人累死累活而自己回去卫所偷懒,不得已也只能被动一起内卷起来。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仵作加学徒一共二十三人,姜甯他们花了将近四天的时间终于把全部的骸骨分拣组合完毕。 虽然还没时间一具一具判断死因,但好歹是把尸体清点完毕了。 白色的骸骨按照身上衣服的不同分别放置在相应的区域里,几乎一大半都是穿甲胄和兵服的,剩余的一小部分则是身穿黑衣之人。 姜甯仔仔细细点了三遍,地上一共是三百四十七具尸体。 士兵打扮的一共有二百六十四人,黑衣人则有八十三人。 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属于人类的骨骼,那是被杀的马匹,从头颅骨来看,一共是三十三匹。 伏击时晏平的人明显将押运队伍的马匹也一并消灭了。 第451章 451 叛徒 从两边人数来看,时晏平所带领的士兵人数要远超伏击他们的黑衣人数量,但他们还是败了。 这说明要么双方实力悬殊差距较大,要么时中郎将的人马当中不止一两个内鬼。 当初查验曹威的尸体发现曹威是被人拧断脖子身亡的,但卓耀杰的人将尸体送回却伪造他死于刀伤。 当时因为卓耀杰涉及的只是婴灵案,谁也没有立刻把他跟阴兵借道这起案子关联在一起,沈君尧也只觉得他可疑让齐啸盯梢,没想到这到头来卓耀杰恐怕就是物资消失的重要一环。 齐啸上马把姜甯这边的进度带去给沈君尧,姜甯便让各位仵作都休息一下,自己选择了去细查时晏平那两个副手的尸体,曹奎寸步不离跟紧了她。 “曹奎,从衣服上来看,这两个是时中郎将的副手吗?”,姜甯走到山洞内部,指着两具靠近时晏平的骸骨向曹奎发问。 曹奎还不是千户之前是当兵出身的,当时他能力不差就是为人耿直刚硬了些所以遭上头的校尉打压,迟迟不得志。 他一怒之下转投到了镇府司门下,从白衣摸爬滚打硬是干到了千户的位置,对军中的制度着装等级这些是十分清楚的。 他目光看向姜甯所指的两具骸骨,只一眼就点了头。 姜甯不再多问,蹲下身来开始检查左边的第一具。 骸骨上的伤痕较多,腿骨尤甚,甲胄前胸部位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名死者应该是被人猛烈进攻没有护甲的腿部,倒地之时又被攻击胸腹,最后战死。 而在他盔甲的背部靠近心脏位置上有一个大窟窿,从形状来看不是扁刃兵器造成的。但因为盔甲不同人的皮肉,无法留下具体的形状,姜甯只能模糊看出类似菱形。 而右边副手的骸骨比这具的情况好一些,盔甲倒是完整,只是左边胸口处的盔甲被武器彻底贯穿前后,心脏大抵是直接被捅穿了,盔甲上的形状也是同样模糊的菱形。 尸体双脚的胫骨和腓骨靠近脚踝的位置出现了水平的伤痕,姜甯用自己的薄刃小刀比划了一下,发现这四道水平伤痕刚好可以连成一条直线。 这名死者也同样被人攻击了防守薄弱的腿部,按照伤口深度来看,他当时估计直接就疼得摔倒在地失去战斗能力了,这也给了袭击者一击将其毙命的机会。 “从两具骸骨的情况来看,时中郎将的这两名副手武功高低程度不同,但都是被人先攻击了没有甲胄保护的腿部,随后从上半身找到破绽直击心脏取命的,你知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战斗习惯吗?” 按照姜甯的这番表述曹奎飞速地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相关的战斗技巧,但却不曾见过这一种战斗方式,只能摇头表示不清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4章 时晏平和这两名副手很明显是重点被针对的存在,幕后之人安排了刺杀技术更为刁钻的人来伏击他们,为的就是确保成功率。 “战斗之中,主将身亡,士气很快就会溃散,击杀其他士兵也会变得更加容易,背后这人是个懂行兵打战的。平阳王从前手底下也有武将,不排除是专门挑选的人手。” 曹奎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动静,他听见了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姜甯也循声朝外看去,过了一会儿,沈君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他带着山洞外的寒意走近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时均跟在旁边脸色十分阴沉,齐啸反倒不见了人影。 “当时我爹带了三百人护送这批粮草物资,物资和人消失之后原地只剩下三十七具尸体,全都分别送回故乡安葬了。如今包括我爹和两个副手,山洞里只有二百六十四具士兵的尸体,还少了两具。” 时家遭了牵连,时均对这起事件的信息倒背如流,当初的士兵总人数以及送返尸体的数量他绝不会记错,但如今骸骨却少了两副。 姜甯当时查验曹威的时候就提过,军队里有叛徒,如今消失不见的这“两具尸体”就隐隐成了铁证。 第452章 452 验骨寻人 姜甯这边核算出来的士兵骸骨与时均所知道的数字对不上,消失的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叛徒。 但沈君尧看得却比他们几个都要更深一些,他可不认为叛徒只有这两人。 “区区两个叛徒如何能搅乱三百人的团队,在他们折断曹威脖子的瞬间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了。哪怕在暗处伏击的黑衣人立刻现身,队伍里的人也会优先在战斗中杀死他们二人为同伴报仇,哪里还会让他们顺利脱逃,当中必定还有其他里应外合同时掀起纷乱的叛徒。” 依据时均所说,当时一共三十辆物资车辆,每十人护送一辆,如果只有两个人,确实不足以引起整个队伍的动乱,而且领队的还是时晏平这样出色老练的将领。 曹奎根据自己当兵的经验推断了一下,认为至少两辆车之间就有一名叛徒。 “军队护送物资的一般都是一辆车跟着一辆,极少并排而行。这样一条长队伍,首尾的车几乎不太可能第一时间清楚中间车辆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同一时间内引起整个队伍骚乱,至少要在两辆车之间就安排一个负责闹事的人或者点,否则经过山洞的车辆已经闹起来了,前头和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很快就会聚集过来帮忙,给其余士兵留下了太多反应的时间,这不利于在混战中突袭。” 叛徒们在约定的时间地点一同作乱,让这只队伍瞬间陷入不明所以的混乱当中,而潜伏在山洞里伺机而动的黑衣人趁乱袭击,里应外合将队伍击溃。 沈君尧猜测,当时这铁门外的防护栏估计在前一日就已经被偷偷卸下来了。 届时只要在门外挂上一块不透光的布料遮挡铁门,时晏平带领队伍经过的时候也只会以为是正在维护的滑坡路段,黑衣人们只要推门而出便能发起袭击。 曹奎的说法最为合理,这也就显示出另一个问题,这些士兵的骸骨当中,存在着叛徒的尸体。 想要找出平阳王在后头操控一切的证据就要寻找出这些叛徒们的关联点,一个找不到,那就从几个里面一起找,百密一疏,总有一个能让平阳王露出破绽来。 但问题是如今这些人全都变成了一堆白骨,想要分出谁是叛徒的难度就高了起来,最大的关键点就落在了那两个消失的士兵身上。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机会,姜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判定死者的身份之事迫在眉睫。 时均从时中郎将的尸体挖出来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脸色比之姜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向无双公子般的脸上除了乌青还长出了黑色的胡茬来,但他看向姜甯的眼神却隐隐带着期盼。 姜甯从来到御宁卫开始就一直跟时均并肩作战在第一线,见证了他从怕鬼之人成长为现场查验能手,他们之间的友情让她无法忽视时均的迫切。 “验验验,我验还不行吗。时百户你别看了,跟只可怜狗崽崽一样,我真的顶不住。” 姜甯一边摆摆手一边拧了拧僵硬的肩膀往外走,外头的仵作们正三三两两围成一团在唠嗑着。 大冬日里风呼呼刮着,阳光洒在身上那叫一个暖和惬意,仵作们也都累得不行,一个个挑了个舒适的位置正晒着太阳小憩,看见姜甯从洞口走来便都抬头看了过去。 “诸位这几日辛苦了,本来应当让你们歇歇的,但骸骨的身份确认迫在眉睫,我一个人实在力有不及,希望诸位能再帮帮忙。我会教给你们通过牙齿和盆骨来判断年龄的办法,以及身体上骨折愈合痕迹代表的年限等简单的技巧,我们要尽快核实出骸骨的身份来。” 姜甯一番话说完朝着大伙儿鞠了个躬,但大家都安安静静没人回话,闹得她有些无措起来。 惨了,果然除了她之外没人能顶得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量,沈指挥使手底下的活还真不是一般人愿意干的。 就在她有些无奈准备回去问问沈指挥使要不要以权压人之际,老徐第一个站了出来。 “姜仵作,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话呢,这不是跟我客气了?你当时来这儿办差,教给我的本领让我获益匪浅,就冲着你这手验尸的技术,你让帮的我哪有不愿意学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5章 随着老徐开口,瘦猴也站了起来。 “姜仵作你尽管教,我聪明得很包学包会,保证完成任务。上回跟你学了判断生前死后被烧死的办法,回头我就遇上了,我们县里的人都要把我夸上天去了,我可不能落后给老徐。” 第453章 453 偏心不能太明显 有了老徐和瘦猴带头,再加上在山洞的这些日子姜甯可半分没有躲懒也在亲力亲为,她拼凑尸骨的速度和判断水平可是有目共睹的,大家又何尝不愿意掌握更多的技巧,一个个都纷纷响应愿意帮忙。 姜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闹得有些懵,肩上传来触感她才发现沈君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大家都做出了表态,那你可得好好教,不能坏了你的招牌。” 沈君尧的语气温柔,站在右侧替姜甯挡去了大部分的寒风,姜甯发现沈指挥使这个人除了嘴笨点,行动力上和细节上是真的拉满。 “知道了。” 姜甯回了话转身就要往里走,突然停了一下又垫着脚凑到沈君尧耳边轻声嘟囔了一句,“大人,连续加班,记得给我算加班费。” 沈君尧抿嘴一笑目送姜甯招呼着仵作们进了山洞,他目光宠溺得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姜甯带着仵作们走到尸体旁边,开始传授牙齿磨损程度以及盆骨上的耻骨联合面来判断年龄的办法。 等所有人都表示理解之后她又从骸骨里挑选了几个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骨骼来讲解通过不同部位骨头来判断年纪的技巧。 仵作们听得认真,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怕记不住向御宁卫们要了纸笔要记录,姜甯仿佛成了白古堆的小老师。 “现在大家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年龄判断技巧,那接下来大家两人为一组,共同记录一具骸骨的身高、性别以及年龄。如果骸骨上有其他特殊症状的也一并记录下来,记录的纸张垫在头骨下,以便后续名册的核对。” 随着姜甯分工完毕,大家四散开来很快就组成了队伍,二十三个仵作,正好可以分出十一组,姜甯单独一组,所有人立刻就投入到骸骨测量判定上。 时均主动拿了纸笔站到姜甯身边负责记录她查验的尸体数据,姜甯冲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两人飞快投入工作中。 沈君尧站在远处,看着姜甯蹲在地上专注的脸,再次感叹自己眼光极佳。 先不说自己喜不喜欢这姑娘,就她这一手验尸技术,放眼大庆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能与她匹敌的。 当初亏得他略施小恩留住了这姑娘,否则镇府司就要失去一个顶级仵作了。 当然,他也会失去喜爱的姑娘,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记录身高和判断年龄的速度要比仔细分拣骸骨快上许多,十一组仵最后又分成两个班次轮流休息两个时辰,不到两天就完成了骸骨数据的记录。 “大功告成!” 姜甯坐在地上判断完最后一副骸骨,完全不顾形象直挺挺就往身后的地面上躺,她累了,恨不得当场睡到昏迷。 然而预想中的坚硬冲击并没有袭来,她感觉自己躺到半路就被截住了,反倒掉进一个暖和的东西里。 姜甯睁开眼往上一看,沈君尧优越的下颌线正怼在她额头上方。 她半坐着躺倒在沈指挥使的怀里,沈指挥使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蹲在地上接住了她的上半身。 “上马车,我让曹奎送你回去歇歇。” 沈君尧仿佛自动屏蔽了在场的所有人,轻轻把姜甯拉了起来,姜甯被那些好奇又揶揄的目光看得脸皮发烫,乖乖让沈君尧牵着就上了马车。 曹奎识相得很,立刻就跟着出来了一屁股坐到车辕上,“大人放心,我保证把人安全送回去休息再安全带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姜甯闻言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大人,安排仵作们都去歇一歇吧,可不能偏心得太明显了,公私分明,你说的啊。” 丢给沈君尧一个顽皮的笑脸姜甯就把车帘子给放下了,曹奎驾着车把人送了回去,沈君尧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让时均去安排仵作们的食宿。 “把人全都送到客栈去歇歇,开支记卫所账上提报上来,镇府司来付。这段时间值守的白衣也都先回去休息,换人来轮班看守骸骨和山洞即可。” 指挥使主动开口解决住宿钱财问题,朗县的御宁卫们也不用担心卫所支出赤字了,立刻就听从时均的安排去办,山洞这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第454章 454 团队合作 走马坡这边有了进展,时均如今最期盼的就是拿到当初这三百号人的士兵名册。 沈君尧早就修书回京了,掐着时间来算如果顺利的话,名册应该很快就能抵达。 姜甯吃了热饭洗好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才闭上眼睛就直接睡死过去了,次日中午起身的时候发现曹奎正在门外跟卫所的白衣们唠八卦。 “曹千户你可别说,姜姑娘那是真真儿厉害,这几天她干活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客栈那群仵作对她服气得很。” “那当然,也不想想咱们指挥使的眼神多毒,他能挑错人?” “我瞧着指挥使很喜欢姜姑娘啊,在走马坡那边可真就差嘘寒问暖了,姜姑娘干活的时候他那眼睛都快粘姜姑娘身上撕不下来了。兄弟们可从来没见过指挥使这么体贴的模样,姜姑娘,高!”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6章 “我瞧着大人这么下去也不行啊,都这么久了,这小嘴还没亲上。我就怕他不好好把握,等会姜甯被别人拐跑了,那可就亏了。我跟她一块共事久了,把她当半个闺女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曹奎一脸愁容,两个白衣摸着下巴在那附和,姜甯真的感觉曹奎这货不太适合当千户,他适合去做街头情报组织的头儿,保准没有任何消息能从他耳边漏掉……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毕竟曹奎专擅与人交流去盘查口供,这倒是对口就业了。 “咳咳。”,姜甯装模作样轻咳出声才从拐角里出来,曹奎立刻闭上嘴笑着跟她打招呼。 “大人他们已经去走马坡了,估摸着时间士兵名册快送到了。” 有了士兵的名册,对照相应的年龄和身高应该能核对出里面绝大部分的骸骨来,极个别年龄身高相当的恐怕要从其他细微处来判定,姜甯可不认为自己能一直在卫所躺到案件结束。 她认命地回去背出工具箱,跟着曹奎再次前往走马坡。 山风猎猎,没有下雪的时间里地面上的积雪早就被太阳晒化,如今大风一刮携卷着沙土,吹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姜甯和曹奎的马车刚进了走马坡的路口,后面就有马蹄声追随他们而来。 姜甯听见动静从窗户探出头往后看,瞧见了一路飞奔而来的齐啸。 他脸上胡子长了不少,眼下的黑眼圈比起前几日的姜甯好不到哪里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曹千户,后头是齐百户。” 曹奎听见姜甯的话便把车速放慢,齐啸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了上来,这才发现车上是姜甯和曹奎。 “大人派我去接应护送士兵名册的人,为了早一步回来,马都累坏了两匹。” 原来齐啸前几日开始就不见了踪迹是被沈君尧派去接名册了,如今他的背上捆着一个包袱,里头鼓鼓囊囊的,应该就是那一堆相关的记录册子。 三人快速赶到山洞前头,时均已经伸长着脖子在等待了,他看见齐啸的瞬间整双眼睛都亮了。 齐啸利落地翻身下马,脱下背上的包裹贴递出去,“大人,名册取到了。送来的人说太子命人贴上了东宫玉玺的封条,避免有人偷换蒙混。” 沈君尧快步而出伸手接过包袱,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一叠油纸包裹的书册。 姜甯看着他撕开了封条打开油纸,里面四本泛黄的书册露了出来。 这么久了,这尘封的案子终于迎来了昭雪的这一天。 沈君尧取出第一本,书页随着指尖翻飞,几页下来他就找到了当年押运的团队的相关信息。 时均迫不及待去翻看其余三本,发现里头包含着许多人员的名字,年龄,身高,籍贯以及特殊体征,这正是姜甯他们需要的东西。 “既然册子都到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两个该死的叛徒找出来呗,害得我连续加了几天的班,这梁子可是结下了。” 姜甯的活跃带动了气氛,她往山洞口走,后面的时均立刻跟了上去,沈君尧拿着书册让曹奎去把那些仵作和卫所里的白衣们都喊过来,又到了发挥人多优势的时候了…… 半个时辰不到,人员纷纷抵达,走马坡的山洞内外都站上了人。 沈君尧负责念出人名,时均和曹奎以及齐啸则是从其余三本册子上找出这个人的信息然后念出来。 每五具骸骨边上就站一个人,他们负责根据念出来的个人信息来核对头骨下纸条上的身高和年龄数据,快速匹配上受害人的身份。 而姜甯属于机动人员,一旦出现身高年龄完全相似的骸骨,她则负责从里面找出正确的那一个。 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光线撒了一地,沈君尧举着书册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赵林。” 第455章 455 名字找到了 有了兵员名册,所有人都动员了起来。 山洞内外的骸骨边上,御宁卫和仵作们全都屏息以待。 随着沈君尧念出“赵林”这个名字,时均、曹奎以及齐啸开始快速翻找手中的册子。 “在这儿!赵林,渔阳人士,年二十三,身高五尺一……右臂肘关节处有一黑痣……”,曹奎大声念了出来,“那黑痣就别管了,找五尺一,年龄二十三的!” 相关信息念出来的瞬间,所有人开始低头查看自己负责的骸骨上的纸条,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马上有人举起了纸条禀报。 “大人,这儿,这个对上了!” 其余人也都检查完了自己负责的骸骨,并没有其他对上号的了,姜甯立刻过去复核牙齿情况,确认无误就在纸条上写上赵林二字。 第一具骸骨的成功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起来,沈君尧也难得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笑容来,他开始念出第二个人名…… 山洞内外都有尸体,大家分工合作,这套流程慢慢就运转得更快速了起来。 曹奎、时均和齐啸翻多了几次对某些名字也就眼熟了起来,找起来动作就快多了,所有的人就像一个钟表里的零件一般,一个套着一个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而拉动了整个案件的发展。 中途也出现过几回身高体重一样的情况,但姜甯翻看了这些人受过伤愈合的部位或者根据册子中记录的体型壮硕还是瘦弱等信息,依然将这些数据相似的骸骨区分了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7章 时间一分一秒在飞逝,谁也没有抱怨饿和累,五个时辰后,所有人骸骨都备注上了名字,只有两个名字从头到尾寻找不到匹配的尸骸。 “冯超,杨大华。”,沈君尧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追捕猎物的眼神再度出现。 失踪的两人有了眉目,但余下的尸体里还有谁是叛徒还无法判定,姜甯还得想想办法区分出那些老鼠屎来。 有了人员信息自然是要查探这两名人员如今的消息,齐啸抄下两人名字和家中住址,立刻去跟负责传递消息的御宁卫暗桩联系。 时均原本打算在这里协助姜甯验尸,但沈君尧考虑到曹威与这两名失踪者曾是一同在时中郎将手底下训练,也许他归家的时候会提起这些人,索性带着时均再去拜访一趟曹叔。 姜甯只能打起精神跟曹奎一同留在走马坡,寻找区分叛徒骸骨的办法。 朗县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异国商人擦肩而过,沈君尧他们穿过青石板路面的小街来到了曹叔家的小酒馆门前。 小酒馆也还是半年前那副模样,写着“酒”字的旗帜插在门前被烈风吹得狂乱挥舞,门敞开着,一个男人正弓着身子在擦桌子。 时均怀着激动的心情踏进小店唤了曹叔一句,曹叔猛地回过头来,很是惊喜。 他抹布一扔直直冲了过来,握住时均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时公子,你可算找上门了。我见着你们御宁卫来了,又在走马坡挖出山洞,还有数不清的骸骨,我就知道一定是关于阿威的案子有进展了!” 曹威的娘亲桂芳婶从里头掀开帘子出来,看见沈君尧和时均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就是欢喜着上前打招呼。 从他们二人的态度来看,这是一直就盼着这一天了。 “也不怕你们笑话,自从知道阿威是被人伪造死亡情况之后我们就日夜盼望着你们早些再来,好让阿威的冤情早日昭雪。那日见着你们御宁卫到了我本来想直接找到卫所去的,但我婆娘说大人你叮嘱过我们不可被人察觉私下有往来,避免打草惊蛇,我想着既然你们来了必定还会来寻我,我就没去,一直在家等着。” 沈君尧赞赏地点了点头,表示曹叔他们二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酒铺外头并没有人进来,但曹叔还是起身去把店门给关了,桂芳婶给沈君尧和时均上了一壶热酒,四个人围桌坐下,直接切入正题。 第456章 456 刺头和赌徒 沈君尧思量了一番并没有将幕后之人是谁的猜测说出来,他抓着关于骸骨的重点说出了查到叛徒身份一事,并且借机向曹叔打听那两名失踪者的事情。 “冯超,杨大华……”,曹叔把酒杯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回忆起来,皱起的眉头让时均的心都提了起来。 曹威都死了七年了,这些事都是更早以前的情况了,曹叔和桂芳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沈君尧的一杯酒见底了曹叔的眉头才松动一下。 “阿威在家也不是什么都说的,杨大华这名字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这个冯超我倒还记得,这人是个刺头。” 刺头? 军队里总有些人是难以管教的,他们能力不差但性子难驯,想要他们听话成为助力是要花上一番功夫的。 而这一类人都有一些共同点,那就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一根筋容易冲动,办事不顾后果,但教好了那就是一员猛将。 时均掏出了纸笔急切等待着曹叔的下文,桂芳婶推了推曹叔,他连忙往下说。 “当初阿威刚进军中,第一次回家说起的就是这个冯超。听说刚开始训练的第一周就把整个同营房的全打了一遍,谁要是不服就打谁,打到服为止。” 每年征兵只要求人数却不要求质量,除了良善的老实人自然也不乏狠厉之徒,从前还有过山匪当不下去主动去投兵的。 新兵蛋子初来报道,谁也不服谁,私下打斗虽然是明令禁止的行为但也制止不了,一般不是闹得动静太大,都尉们都是不管的,权当筛选能力强的日后也好按资质培养。 “除了打架,曹威可还提过关于这两人的什么事情?”,这个冯超的作为虽然十分粗暴,但在军中却不算什么新鲜事,沈君尧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进行判断。 桂芳婶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伸手拍了曹叔两巴掌让他赶紧想。 曹叔摸了摸被打的手臂又回忆了一番,还真让他想起了别的东西来。 “这个杨大华的事情我想起来了,是跟冯超有关系的。当初杨大华偷摸着去赌钱,回营之后管同营的人借钱借到了冯超身上,后面没及时还上,被冯超打了个鼻青脸肿。听阿威说当时闹得可厉害了,惊动了都尉,杨大华后面就被罚去洗了两个月马厩。”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除了那十七条违反了必定被斩杀示众的铁律之外,还有一部分规条也是要遵守的,只是处罚相比起掉脑袋要轻一些。 而赌博欠债不还就属其一,所以杨大华当时的惩罚也是属于合理的。 在士兵眼里,先不管你心里害不害怕上战场,但你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去洗马厩是非常掉面子的,杨大华因此怀恨在心也不无可能。 只是杨大华和冯超既然结下了梁子,这两人后面又是怎么做到一同成了叛徒没有互相出卖对方出气,并且成功隐身“消失”的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8章 一旦想起一些苗头,后面关联的记忆就如同流水一般涌现,曹叔知道的不多都是通过曹威当时一两句吐槽获得的信息,但也给沈君尧和时均拼凑出了冯超和杨大华当时的情况来。 曹威跟冯超以及杨大华是同一批进军操练的,虽然不是同一个营帐,但也是同期,所以多有接触。 杨大华人不坏但是好赌,当初就是赌账还不上了这才应征当兵的,意思赌坊的人不敢闹到军营里来,而是每个月发的钱可以拿去还赌债省得他家人遭殃。 曹威在家中每次提起杨大华都是因为他借钱,大抵是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还了上一笔赌债就又拿了钱去赌,结果就是十赌九输,欠下新债。 士兵的月钱十分微薄也就那么三十多个铜板,哪里遭得住杨大华这样的赌法。 后来最后一笔赌债还不上别人就去滋扰他的妻儿,他没办法这才一个一个腆着脸去借钱并且再三保证月钱下来立刻就还,慢慢还清,再也不赌了。 同营的人也都知道他什么个情况,但看在他平时在军中人缘不差,干活也勤快,便也都借了。 最后还差一点,杨大华实在没办法才去问冯超,冯超是不情不愿借的。 赌债还了,杨大华也确实不赌了,但他也没给其他人还钱,他把月钱给妻儿了。 本来他要是好好说话其他人也就当他心疼家人缓一两个月再找他要钱也不是大事,问题是他还了赌债一时高兴喝多了,脑子一糊涂他就开始口不择言。 第457章 457 新的方向 杨大华醉醺醺在营房里大放厥词,说欠钱的人都是爷爷,借钱的是孙子,只要一天不还这同营里借了钱给他的人都得看他脸色,不然拿不到钱了。 这话一出来其他人哪里还能忍他? 一群人想要用水把他泼醒问个清楚,结果冯超第一个坐不住,上去就是一顿打,把杨大华打得鼻青脸肿知呼救命,还把都尉都引了过来。 后面就是杨大华签了借条保证月钱下来就要一个一个还钱,还被罚去洗了两个月马厩。 而冯超因为打人太狠被罚着加练了三天,几乎一回营房倒头就睡,自此冯、杨两人的梁子就正式结下了…… 原本曹叔也没把这事记在心上,毕竟儿子难得回家一趟,他和桂芳婶全心全意都扑在曹威的吃穿休息上了,但曹威看起来对这个冯超是略有不满的,提起他的名字次数是最多的。 杨大华借钱被冯超打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曹叔都没有再从曹威嘴里听过这两个名字,直到走马坡押运队伍消失的一年前。 当时曹威已经是管着二十号人的小队长了,他又提起了冯超,冯超也成了另一队人的小队长。 这次是因为冯超上妓院。 “哎呀,你看我这记忆,你要说这个找女人的事情我就记起来了,原来是这个冯超。” 这次开口的是桂芳婶,她作为妇人对男子找妓子这样的事情很是敏感,虽然记不住当事人的名字,但事情记得倒是清楚。 时均的册子已经写满了一页,他轻轻翻到下一页重新等待后面的叙述。 桂芳婶也不避讳什么,一五一十把自己当时听到的事给说了出来,沈君尧听着听着就有了调查的方向。 冯超从前虽然脾气暴躁但最是顾家,但凡有假就必定往家里跑,钱也是往家里寄。 但在走马坡运粮队伍失踪前一年,他突然开始喜欢上了去花楼。 每次休假也不见他回家了,日日往当时军队驻扎地附近的花楼跑,为了一个妓子跟当地的一个富家子弟打了起来。 那日冯超去了花楼找相熟的妓子,没想到两人正在房里一个富家子弟突然就醉醺醺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那妓子就走。 妓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直劝说让那富家子弟等等不要心急,那富家子弟喝昏了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见妓子不肯走便直接上手去撵冯超,让他赶紧滚蛋别碍事。 冯超这些年在营里脾气收敛了不少,又晋升了小队长已经许久没有闹过太出格的事情了,但这富家子弟不依不饶还动手推搡他,这他就忍不了了,当即把人给打了。 富家子弟喝多了但气势却不能输,叫嚣着要报官把冯超给抓了,冯超也硬气不肯低头,两方看着又要开打。 花楼那妓子吓得够呛的,一直劝冯超赶紧走不要把事情闹大,陪冯超一同前去的另外三人闻声赶来怕惹出事,只能半拉半拽把冯超带走了。 而冯超为了妓子跟人打架的事情也被同行的一个人暗地里传了出来,这人刚好跟曹威住一个营长,这事就又被曹奎告诉了曹叔和桂芳婶。 “沈大人你说这荒唐不荒唐?好不容易在军里混出点成绩了就飘了,敢去花楼打架了,也亏得那富家子弟是个光有钱没权的,不然要真闹起来,他冯超这两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是真的拎不清啊。” 桂芳婶说完还不忘吐槽一嘴,见沈君尧没有接话又觉得自己多言了,赶紧闭嘴坐好,曹叔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沈君尧在脑子里将信息整合了一番才开口说话,他再次叮嘱曹叔夫妇,今日见面谈论过的内容不可向外透露半句。 曹叔二人连连点头。 问到了想要的东西沈君尧和时均也不多坐了,起身就要离开,曹叔把两人送到门口又给沈君尧塞了一壶酒。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89章 沈君尧推不掉也理解他们想感谢自己多年来不曾放弃这件案子的心情,他便收下了,临走的时候偷偷用巧劲扔了一枚碎银在窗台的酒坛边上。 从酒馆出来,时均立刻提出是不是该去冯、杨二人家中看看,沈君尧却觉得意义不大。 “走马坡一案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除了三十七具留在原地的尸体其余人全都凭空消失轰动了全国。这冯超和杨大华也是消失之人,已经消失的人突然回家,周围的邻居和当地的官员不可能毫无察觉,他们不可能回家的,太危险了。” “那,下一步你想如何查?”,时均莫名地就觉得沈君尧必定是有想法了。 沈君尧看向远处灰蒙蒙一片的天空,一字一句道,“一个顾家之人突然毫无预兆就爱上花楼去了,你说这花楼是不是有些可疑?” 第458章 458 不同的武器 冯超突然的转变虽然没在当时引起旁人的注意,却在多年后的今天让沈君尧起了疑心。 他们的家是不能再回了,但暗中是否还有往来不能不查,而当初让冯超反常的这个花楼也有一探的必要。 沈君尧和时均一路商量着回到走马坡的时候几个白衣御宁卫正在把山洞外的骸骨往里头搬,看见沈君尧两人回来了便停下手里的事情行礼。 “怎么将骸骨都往里头移了,山洞里的位置够吗?”,时均疑惑地开口,眼神飘向山洞内。 白衣御宁卫指了指外头的天空回道,“云层又灰又厚一丝光都透不出来,这是暴雪即将来临的前兆,齐百户跟姜仵作商量后决定先把骸骨都先移进山洞,否则下雪就麻烦了。” 山洞里的骸骨也都被整理了一番。 姜甯让御宁卫们就着垫尸体的白布,把黑衣人的骸骨每一副直接打包扎紧成一个袋子,袋子一个一个堆叠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 而士兵的尸体则是有一小部分也被扎成了袋子放在另一头,袋子上还标注了死者的名称。 沈君尧目光从蹲在地上查验的姜甯身上略过,又投向在另一头指挥人移动武器的曹奎身上。 曹奎站在那一大堆武器前面,旁边已经有三堆武器分拣了出来,四个白衣正忙着把原本武器堆里的武器区分到那三个小武器堆里去。 姜甯这边正在查验中,地上放了三样武器,她聚精会神压根没有发现沈君尧他们回来了,社君尧也不打扰她,直接往曹奎那边去。 “有什么新发现?” 曹奎一早就注意到他们二人回来了,沈君尧一问他便立刻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给自己邀功。 “一开始我和姜甯想着怎么找出其他的叛徒,思来想去我想起当兵的时候咱都是用固定武器的。而我目光如炬瞥向这堆武器的时候明显看见了匕首,我便想着是不是黑衣人用匕首,我们的士兵用刀,这样一来两方人马身上的伤痕就不一样了。” 都不用等曹奎把话说完,沈君尧已经明白他们要如何区分了。 他接话道,“如果是叛徒,那么即便穿着兵服或者甲胄身上留下的伤痕也应该是刀的痕迹而不是匕首,因为他们跟黑衣人才是一伙的,会被我方士兵所攻击。” “大人,你就不能让我耍一次帅?好歹把揭秘的机会留给我威风一次啊!” 沈君尧瞥了一眼咋咋呼呼的曹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直接无视掉了,倒是时均十分感谢他的发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曹奎,好样的。” “还是时均你讨人喜欢。”,曹奎得了夸奖咧着个嘴傻笑起来,满意的很。 地上的武器被分成了三堆,大部分是横刀,还有两堆分别是匕首和环首刀。 沈君尧的目光落在匕首和环首刀上,曹奎捕捉到了,收起玩闹的神色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契尔巴人习惯使用两种武器同时进攻,正是匕首和环首刀。这件案子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平阳王这么简单。当初物资并未送达前线时中郎将被诬通敌叛国,恐怕这通敌叛国的,另有其人。” 平阳王,除了全知教,手里还握着别的什么牌? “找到一个了!” 姜甯的惊呼引起了山洞中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朝她投了过去,只见她举着一根手臂的胫骨神色飞扬,“这副骸骨上只有横刀留下的痕迹!” 大庆的士兵用横刀,黑衣人使用匕首和环首刀组合攻击,这名士兵身上却只有横刀留下的痕迹,证明他是被大庆的士兵攻击杀死的。 忠心爱国的士兵不会对自己的同伴挥舞武器,除非这个人是个叛徒。 “横刀与环首刀的外形极为相似,只因为锻造工艺不同,横刀的刀刃更为狭长锋利,与环首刀相比,同样的深度横刀留下的痕迹比起环首刀要更细窄一些。” 姜甯把骨头放回白布上,向沈君尧解释了一番自己判断的原理,沈君尧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第459章 459 早年布局 找出了第一具叛徒的尸体让所有人备受鼓舞,但这是个细致活十分耗费精力,一个白天下来,二十三个仵作才看七十多具骸骨。 按照这个速度,找出全部叛徒的名字约摸还要花上三天的时间。 因为查看伤痕费劲,仵作们夜里不可能再像前面一般连轴转,否则容易出差错,姜甯便依然安排了人员分成三批人轮班,尽量缩短时间,她作为主力自然是要能者多劳无法摸鱼的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0章 姜甯验骨的时间里沈君尧也没闲着,他又开始将现有的线索进行汇总分析。 首先是从齐啸的回忆里了解了时晏平带着队伍运送进城的情况。 七年前战事吃紧,时晏平奉命运送物资前往临州的消息传到朗县,齐啸他们严阵以待,派出白衣早早就在官道上等着,在队伍抵达朗县的前两日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齐啸原本打算派人协助卓耀杰帮运送队伍做沿途护卫,但卓耀杰表示路线安排以及护送一事本来就是府衙的责任,他早就有了安排让齐啸不必担心也无需协助。 而朗县距离庆京远,齐啸觉得不妥后第一时间就修书派人送往两日路程外的鼎州,那里有统管包括朗县一带在内的千户。 千户收到了齐啸的信件就会向远在庆京的镇府司指挥使汇报,等到上头的回复齐啸才能有其他动作。 但时间却不等人,而卓耀杰也确确实实做了护卫安保工作,时晏平的队伍进城前一日他派人在运送队伍必经的路线上拉起了防护警戒线。 运粮队伍从东门进来需要穿过一条主街然后拐到另一侧的附路上再进入走马坡,从走马坡出来之后再从小路回到另一条主街上,最后通过西门离开朗县。 这一条路线上早早就有卓耀杰安排的人员看守,街道完全被清空,平日里的摊贩全部被勒令不得进入该区域,违者重罚。 除了走马坡因为两侧都是高山不会出现埋伏之外,其余路段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个人员驻守。 “前一日就拉起了警戒线,这也就有机会让人掐着最后封锁的时间进入走马坡但不离开,在里头拆除铁门外那一块小的防护木架,再挂上布遮挡铁门伪造出正在维修的假象后一同躲进山洞中,正好方便了次日伏击时中郎将的人马。”,沈君尧敲了敲桌面,语气透着了然。 齐啸和时均对视一眼,纷纷意识到了这一安排的巧妙之处。 一开始卓耀杰还不让齐啸他们的人马靠近,后来发现人员不足,便将从走马坡出来前往西门的那一段路程交给了御宁卫来护卫。 那段路程比从东门道进入走马坡的路程还要长一些,齐啸从附近州县调动白衣的人数也确实比县衙原有的那二十来号人多出一倍,所以齐啸答应了。 但谁也没想到队伍压根没能走出走马坡,在没有人员看守,最不可能出现伏击的路段消失了。 时均记录了齐啸的话,觉得卓耀杰越发可疑了。 从一开始他莫名其妙推迟进行走马坡滑坡的修理防护工程开始,似乎事情就开始进入了一个早已定好的圈套里。 先是滑坡产生,随后卓耀杰申请施工走马坡,借着其他的名头调走自己不信任的人,并用油布遮挡施工情况,偷偷制造了走马坡的山洞。 随后施工队伍惨死,无一幸免,走马坡上阴兵借道的诡异传说开始流传。 紧接着就是时晏平的运送队伍抵达,卓耀杰又揽下护卫工作,一开始不想让御宁卫插手,最后因为人手不足还是求助于齐啸。 而他安排好一切的路线防护,也顺应所有人的惯性思维,认为走马坡两面峻岭无法有人设下埋伏所以并未在走马坡里头安排护卫的人员。 一切筹谋完毕,时晏平带领车马人员一路进城,安然无恙进入了走马坡。 这时候真正的阴谋露出了头角。 时晏平的队伍里有叛徒,经过山洞之时所有的叛徒同时出手引发了不明慌乱,黑衣人趁机从山洞中闯出,双方人马交战起来。 因为走马坡整体距离十分长,被伏击的位置又在走马坡中段,远离进出口所以齐啸以及县衙的人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黑衣人结束战斗完成任务之后将时晏平以及尸体都拖进山洞中,物资也移到了山洞里,随后挖走地面沾血的土地用山洞里的干净黄土贴上坑,再挑选了几三十七具尸体扔到了路面上,最后藏身在山洞中,完成整个车队凭空消失的过程。 时均刚将梳理的内容说出来,沈君尧瞬间就提出了疑点,“这样来看前面的一切都很合理,但后续的动作就出现问题了。” 第460章 460 周全的诡计 沈君尧刚说完,齐啸和时均同时朝他看来,都在等待他的下一句。 “人全都躲进了山洞中,那谁来将铁门外那层泥土糊上呢?防护架又是如何立起来的呢?如果这些没有处理好,进入走马坡的人立刻就会发现端倪,也不至于将这案子拖到现在。” “这……”,齐啸这么一想顿时就大脑卡壳了,确实说不通。 原本觉得马上就要抓出线团的一角顺势把事情理清,没想到这一梳理反倒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导致原本的推测极有可能无法成立,时均的眼神肉眼可见暗了下去。 沈君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急不来,越急越容易被蒙蔽。这七年都等过来了,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了,还差那区区几天吗?” “我明白……我只是,太期待了。”,时均叹了口气将精神集中到记录的册子上,让齐啸继续往下说当时还有什么情况。 齐啸点点头,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往下回忆,“我们的人驻守在走马坡出口,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都不曾看见时中郎将的队伍出来,当时就起了疑心……” 队伍从东门进入朗县到穿过走马坡,如果是正常行进速度,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出来。但御宁卫一直等到太阳下山,足足超了两个时辰都不见队伍经过,他们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1章 当时齐啸和卓耀杰一同等在朗县的西城门,准备亲自送时中郎将的队伍离开,但手底下的人来报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卓耀杰也慌了。 他们一同赶到走马坡二话不说就往里头走,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走马坡里只余下少量尸体,整个押运队伍连人带车在广天下日之下消失了。 走马坡两边的山壁高耸陡峭,根本不可能带着马匹和车子攀山而过,但地上只有车队进山的痕迹,并且在靠近滑坡防护架之前的位置就直接消失了。 地面上既没有足迹也没有车辙印子,那些尸体就跟凭空出现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一样,十分诡异。 卓耀杰当时提了一嘴发生过阴兵借道的事情,齐啸同为朗县办差的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半信半疑之下两人只能先快速将事情往上一级禀报,并将走马坡封锁了起来。 恰好当时就有一名武官就在隔壁城带着小队人马驻守,听闻此时两天就赶了过来,看见那三十七具尸体顿时惊讶了起来。 他认出了其中几人,正是最为信任时中郎将并且忠心爱国之人,其中就有成了小队长的曹威。 物资无故失踪,赤胆忠心的爱国者被杀,临州战线吃紧而契尔巴人那边却突然出现了充足的物资,这一条消息瞬间震惊整个朝野。 时晏平杀害忠良通敌卖国一事顿时就传了出来,而时家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时晏平的清白,最后反倒落得了全族颓败的下场。 齐啸一边说一边偷看时均的脸色,生怕有些话伤害到了他。 然而时均只是一直紧抿嘴唇终没有打断齐啸,一直耐心地记录着这些信息。 从齐啸的说法里,沈君尧可以看到安排这件事的人十分清楚时中郎将手底下的人,并且清楚知道挑选哪些人的尸体抛出来做诱饵才能钓动那些人开始宣传他残害忠良通敌卖国。 平阳王手底下曾有武将,熟悉军队的模式,了解军队里那些人的特性也知道该如何腐化他们。 再加上当初一旦临州失守庆京就会危险,平阳王有机会在契尔巴人攻进庆京之前打着护卫圣人的旗帜进京弑父夺位,他是幕后黑手的答案呼之欲出。 但光有猜想没用,沈君尧需要证据,一个将平阳王彻底钉死让他再也没有翻身机会的证据。 三人在烛光下继续讨论着其他的可能性,一个白衣却披着一身雪花匆匆赶来敲门,看样子是遇上了急事。 “大人,姜姑娘发现全知教的人在偷偷打听走马坡山洞里的事情。”,白衣抱拳回话,迅速把情报说了出来。 第461章 461 专注于一点 沈君尧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天了也没发现全知教有动作,反倒今天突然被姜甯逮着了。 白衣御宁为丝毫不含糊,言简意赅把姜甯今天的机灵之处说了出来。 姜甯下午在山洞里验骨累了,走到山洞外头去透透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骑着驴的老头,他的眼神一直往山洞里飘。 姜甯没搭理他,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己出神,那老头却突然凑了上来问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姜甯十分清楚,她一句都没有透露,只说是御宁卫在查了。 那老头倒是个没眼力见的,姜甯不回答他便不死心,直接拉着姜甯想要套近乎继续聊,眼神还在关注山洞内的情况。 姜甯本来就不太喜欢跟人尬聊,抽了手就要走,老头不乐意非要拽着她,幸亏曹奎一直跟在附近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及时赶来询问发生什么事。 大概是曹奎长得虎背熊腰一脸厉色,那老头有点害怕了,立刻撒手骑着小毛驴就跑了。 但姜甯却突然告诉曹奎,那老头身上有股线香的味道,很像信教之人。 她联想到平阳王跟全知教的关系,又想起当初这朗县可是有全知教教徒集会的,不禁怀疑此人是不是来探听消息回报给平阳王的。 曹奎闻言觉得有理,立刻叫来一个白衣让他偷偷跟上老头,并叮嘱他不要暴露,发现情况立刻向沈君尧汇报。 白衣领命之后尾随在老头身后保持着最远的监察距离,看着他小心谨慎七拐八拐进了一个破落巷子里。 巷子里头鸡鸣狗吠人员流动复杂,白衣知道自己装扮太过惹眼容易被发现,索性蹲在巷子口外头等着。 结果不到两刻钟那老头就出来了。 白衣御宁卫看见给他开门的是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年轻貌美,身上的道袍不染一尘,倒不像是会住在这种破落巷子里的人。 老头走了之后御宁卫记下了地址,一直看着老头回家吃饭不再出门了,他才赶回来禀报。 “君尧,年轻貌美的道姑,可能是妙同。”,时均放下笔,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沈君尧回想起跟妙同几次遇见都是发生案件的时候,再加上全知教是平阳王的耳目,更加坐实了这押运队伍失踪的幕后之人就是平阳王。 “安排暗桩去跟踪那个道姑,加强山洞的防守,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套得里面的信息,叮嘱那些仵作们把嘴闭紧,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白衣御宁卫点头应是,躬身离去。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了,月亮的光线暗得几乎看不见,沈君尧觉得他们这边也要加快速度了。 “齐啸,你之前给我送过信,卓耀杰死前一段时间里全知教的教徒都在山洞附近做法事,他死了之后法事就停了,后面也没有其他人再接近过走马坡的山洞里是吗?”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2章 “是,而且卓耀杰死了之后朗县里的全知教教徒似乎一夜之间就沉寂了下去,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聚会了。” 当初沈君尧就觉得奇怪,朗县一个如此偏远的地方竟然有数量不少的全知教教徒,甚至比其他更为发达一些的州县都要多。如今看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全知教的一个大据点,为的就是守住这走马坡里的秘密。 卓耀杰的死,绝对不简单。 “按照方才梳理的线索推断,眼下最大的疑点就是如何在无人的情况下将洞口堵住并重新装上防护架。当时卓耀杰与齐啸是同时进入的,里面也没有碰见其他人,如今卓耀杰作为本案最有可能的施行者也已经身亡,另外知情的官差也相继死去,所有的人证都清除了个一干二净。” 沈君尧的每一个字落在时均耳朵里都是巨石一般的重击,他翻动着记录册,思绪不宁。 “眼下先把关注点放在那两个叛徒身上,如果这两人还活着就必定能找到指证平阳王的东西。” 希望虽弱,但尚未熄灭。 雪依然在下,山洞里火把的光随风而动,姜甯看着越来越少的士兵尸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八十来具尸体,加班加点的话后天凌晨应该就能全部查完了。 第462章 462 真正的叛国者 虽说姜甯喜欢躺平,但工作怼到脸上的时候她反倒宁愿争分夺秒早些干完好休息。 得益于大家的帮助,剩下的骸骨果然在她预想的时间里完成了。 天刚亮,雪也停了,三天不曾露面的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半张脸来,沈君尧让齐啸把那些来协助的仵作们送走了。 他们都知道这件案子事关重大,不该问的不该提的是一句都没张嘴提,除了验尸之外仵作们并不清楚御宁卫这边还发现了什么,沈君尧便也放心了一些。 瘦猴和老徐跟姜甯挥手作别,姜甯还有些小感动,下次再见又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人都走远了,倒也不必这般不舍。” 沈君尧那略带酸气的声音在姜甯耳边响起,姜甯侧过头刚想揶揄他两句,一包糖炒板栗就递到了她面前。 香甜软糯的气味飘进鼻孔,姜甯感觉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她接过来袋子打开一看才发现,里头的板栗居然还是剥好了的。 “大人,你剥的?” 姜甯的眼中带着惊喜,亮晶晶的,沈君尧那句“不是”就这么吞了下去,面不改色就点了头。 齐啸站在旁边眼睛瞪得老大但不敢说话,只能在心底默默替那个剥板栗的怨种白衣默哀。 暖呼呼的板栗像一个个圆滚滚的黄金小球,姜甯塞了一个进嘴,满足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踮起脚凑到沈君尧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撩拨,“大人,我对你的喜欢好像又多了一点。” 热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姑娘娇俏绵软的语调像猫爪在他胸口挠了两下,沈君尧耳朵上的热量扩散到了半边脸颊上。 就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姜甯搂在怀里抱紧一点,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澎湃跳动的心跳和无比雀跃的心情。 不过姜甯把话说完也害羞,撩完提着板栗就往曹奎那边就跑,沈君尧回过神来人都已经走远了,他也只能笑着就跟了上去。 齐啸站在旁边跟好几个白衣一块目睹了全程,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时百户,你觉不觉得指挥使这模样很像鬼上身?” 时均原本因为案件进展不佳心情有些低落,闻言还是忍不住笑了,“齐百户,你得适应适应,沈指挥使当开屏公孔雀的场面确实是比较少见。” 自从走马坡的山洞被发现开始,连日来案件侦查任务繁重艰难,大家连轴转了许久一个个疲态尽显,沈君尧让所有人都休假一日,留下两个白衣看守山洞明日再轮休。 所有人都离开了,除了姜甯他们这个诡案小组和齐啸…… “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了,但眼下案情有了进展和疑点,还是先以案子为重吧。” 吸血的资本家果然是给点甜头立马又扇你一巴掌,姜甯觉得手里的板栗一点都不香了。 时均看着姜甯脸上肉眼可见的扭曲,脸上流露出愧疚来。 他突然朝着姜甯和曹、齐三人十分郑重地鞠躬拱手行了个礼,“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等案子侦破,我一必定尽量补偿你们。” 齐啸闻言不在意地摸了摸胡子,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难得跟着指挥使办一次大案,是我的荣幸。而且当初走马坡这押运队失踪也是在我辖区里发生的,于情于理我都责无旁贷。” 时均弯腰低头还没从这番话中回过神来,曹奎直接上手把他拽直了。 “我们中途轮休过的,倒也没那么辛苦。跟在沈大人办事,哪有不辛苦的,都是兄弟,说这些屁话做什么。” 姜甯内心忍不住os:该死,又被这两个糙汉装到了。 一个团队的,姜甯心里也分得出轻重缓急。 就如曹奎所说,她好歹也轮休过几个时辰的,在这种关键时刻确实是应该争分夺秒,要抢在平阳王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找出证据打他个措手不及。 思及此姜甯也不跟沈指挥使计较了,扔了颗板栗进嘴就伸手指向远处的地面。 整整齐齐排着一些具骸骨,这是大家共同努力下找出来的,真正通敌卖国的叛徒。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3章 第463章 463 黑衣人的身份 沈君尧与姜甯并肩走到骸骨前,时均眸中闪着恨意数了一遍地上的骸骨,一共三十二具。 加上冯超和杨大华,一个三百人的小队伍里,竟然有三十四个叛徒,多得叫人震惊。 “三十一个叛徒,骸骨上全是只有横刀留下的伤痕,没有任何匕首和环首刀的伤痕,跟其他战死士兵的尸体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 “等等,三十一?可这里有三十二具尸体!”,时均怀疑自己数错了,聚精会神打算再数一次。 姜甯摇摇头走到最远处的一具尸体边上,指着那具尸体丢出一句话,“这具尸体是属于黑衣人那边的,我看了一下,并不是契尔巴人。” “但曹奎所说的组合武器使用习惯,确实是契尔巴人独有。”,这下连沈君尧都开始产生怀疑了,“而且都成了骸骨,你如何得知他们不是契尔巴人?” “不同人的骨头数量虽然一致,但却有着不一样的形态区别,就好比你和我都是一样有头骨,但男子的眼眶是比之女子的会多些棱角,在这些细微方面上同一处的骨头是有不同区别的。” 姜甯说罢就让沈君尧他们回忆一下见过的契尔巴人,仔细想想他们在头脸部位与普通的大庆人有什么区别。 曹奎一直陪着姜甯早已知道答案不参与回答,环抱双臂一副了然的模样看向时均他们,而齐啸多年来管辖朗县一带,时常遇见契尔巴人,他第一个给出回答。 “绿眼珠子是最明显的了,其次是鼻子高挺,跟山一样拔地而起,下巴也比我们要方一些。” “对,除了眼珠子看不见了,鼻梁和下巴这些都可以体现在头骨之上。”,姜甯夸了齐啸一句,拿起最后一副骸骨的头骨和旁边那具士兵叛徒的头骨给他们进行观察比较。 沈君尧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这两颗头骨的下巴和鼻梁高度都十分相似,根本不存在什么太大差异,若是忽略牙齿和颧骨的高度,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齐啸和时均也是一点就明,特别是齐啸,因为遇见的契尔巴人比较多,鼻梁上他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黑衣人的鼻梁跟叛徒士兵的几乎没有区别,这么矮的鼻梁不会是契尔巴人,除非是……契尔巴人跟大庆人生的后代?” 齐啸的这个猜测也很快就被姜甯否定了。 曹奎告诉他们,在他们抵达之前姜甯就已经随机检查了三十个黑衣人的头骨,没有任何一个具备契尔巴人的脸部特征。 如果只是一具那还可能证明黑衣人是契尔巴人和大庆人的后代,只是遗传得更像大庆人。但随机挑选的三十多个头骨都不具备任何契尔巴人特征,那可能这种性也未免太小了些。 沈君尧将目光移向那三堆已经挑选区分出来的武器,匕首和环首刀这两堆靠在一起,他便询问曹奎可有点过数量,是否与死士数量匹配。 曹奎不愧是跟在他身边干了很多年的主力军了,对他的处事方式摸得那叫一个清楚,早就点了个清楚。 “八十三把匕首和环首刀,丝毫不差。横刀也数过了,三百零三,一把不少。” “少了两具士兵尸体但刀却留在了现场?”,沈君尧修长的手指拂过自己腰间的刀柄,似乎又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黑衣人是使用了契尔巴人武器的大庆人,应该是为了方便进入朗县再匿藏在走马坡才做的选择。 这些黑衣人极有可能都是平阳王手底下培养的死士,学的也是契尔巴人的格斗技巧,从武器和攻击时晏平及副手的模式便能窥探一二。 八十三是死去了的黑衣人数量,活下来的人还要转运物资和处理现场,肯定比这个数量还要庞大,即便只来了一百多名黑衣人,那也不是少数了。 如果是一百多个契尔巴人同时前来朗县,这样的数量必定会引起朗县的御宁卫警觉,不利于他们找机会藏入山洞伺机埋伏,但一百来号大庆人,那倒简单多了。 这些死士甚至不用一同抵达,大可借着各种由头分批来到朗县,再借着卓耀杰的消息在封闭走马坡进出口之前进入走马坡,然后就可以明目张胆打开防护架和铁门,躲进山洞静待行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君尧从自己这番推测中又联想到了一个悄无声息将物质转运离开的可能性。 第464章 464 化整为零 沈君尧猜测到了黑衣人是如何进入走马坡埋伏的,并通过这个想法又联想到了他们是如何将物质在众目睽睽之下运走的。 分批来,那便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分批离开。 “你们可还记得半年前我们来查阴兵借道一事,那个魏大爷当时是怎么说的?” 姜甯只记得当时魏大爷说遇上了阴兵借道是在夜里,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但没看见痕迹,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了。 时均则是翻开他的册子找到了半年前记录魏大爷所述的情况念了出来。 “七年前那运送物资的军队失踪之后,我们这村里少说也有三四个人遇上了阴兵借道,足足持续了有一个月,把人吓得够呛叻……” 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沈君尧就伸手按在了时均的册子上,示意他不要翻页,停下来。 “阴兵借道被人碰见的次数少说也有四次,这四个人遇见的时间线拉开足足有一个月。如果那不是阴兵借道,只是训练有素的人在搬运山洞里的东西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4章 平阳王这一手化整为零玩得是相当漂亮,借着走马坡的独特的地形,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沈君尧转身走向那堆腐烂得差不多的木板,用脚尖踢了踢,目露了然。 “这些木板是从押运的车辆上拆下来的,虽然木头腐烂了,很多位置残缺,但这一块的下缘还残留了一个卡槽,可以看出是属于板车两侧的挡板,只是被拆下来了而已。当时运粮队的马车是有挡板的,他们将车子运出去的时候拆除了挡板,让人误以为并不是同一辆车罢了。” 由此可见,那些黑衣人穿着寻常人的服饰零零散散进入朗县伺机埋伏了时晏平的队伍。 事情完成之后他们收拾了现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防护架和铁门在无人在外的情况下恢复成了原样,并且一直躲在山洞之中。 齐啸和卓耀杰带人进入之后走马坡就封闭了,活下来的黑衣人们不曾离开,恐怕是借着早已筹备在山洞中的物质渡过了那小半个月的朝廷人员探查。 等朝廷的人离开,案件被定性为时晏平带着人员和物资设法脱逃通敌卖国,那走马坡的看守封闭也就解除了。 届时平阳王再趁着朝廷调查期间安排其他人分批乔装进入朗县,在卓耀杰的帮助下趁夜进入走马坡打开山洞,运走物资即可。 每次只要进入七个人就能在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里挖开山洞,这七个人再与山洞中活下来的黑衣人合作,用已经拆除挡板经过伪装的车子将物质运出山洞,走的时候还能顺便捎带上几个黑衣人。 而契尔巴人是游牧民族,极擅隐匿踪迹,会用树枝扫除自己的脚印,平阳王训练的死士既然能学会契尔巴人的格斗方式,那这种隐藏足迹的技巧自然也是会的,那些进出走马坡的脚印和车辙印子大概就是这样被掩盖掉了。 就靠着这样每次一辆车十几号人,连着搬运了一个月,整个山洞里的物资也就被神不知鬼不觉从朗县转移走了。 “魏大爷他们当时因为害怕根本不敢靠近山洞附近查看,只是蹲在较远的树下听声音,这也是整个计划当中,平阳王选择这个位置开挖山洞最巧妙的地方。”,沈君尧说着直接拔刀出鞘,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 随着他的刀尖移动,走马坡的整体形状很快就出现在地面上。 沈君尧在地上圈出他们所处的山洞位置,收刀入鞘又接着道,“走马坡虽然是个长走道,但靠近山洞这一块正巧有一个较缓的弯道,不管是从哪个口进入经过,这个位置都会出现一块视野盲区。” 图都画出来了,沈指挥使后面的话基本不用说出口了,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都知道这个位置的巧妙之处了。 人如果站在弯道的中外侧便能看见山洞的情况,但是那儿没有树木遮挡,视线开阔。 而靠近弯道的内侧则不一样,这里是视野盲区,看不见山洞的情况,但却有一小排大树沿边零星长着,可以容人藏身。 第465章 465 抽丝剥茧 大半夜宵禁进入走马坡的人,听见了前头有整齐划一类似军队一般的动静,又伴随着马蹄声,心里自然是害怕自己撞破什么大事的。 再加上当初这边死了一队施工人员,又有全知教教徒在这儿开坛做法,一地的黄纸还有巨大的符文旗帜在黑漆漆的夜里会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恐惧。 魏大爷他们还没走近就已经隐隐觉得是有鬼怪,遇上阴兵借道了,自然是不敢再从中外侧走过山洞这一段路了,只能胆战心惊躲在内侧的大树下,又是念经又是闭眼就盼着阴兵看不见自己,一直躲到平阳王的人完成任务恢复防护架然后离开。 大庆有宵禁,走马坡又只是个极长的走道,谁也没想过大半夜会有人在里头转移东西,所以巡夜的人也不会进入走马坡。 “假设这些都合理,魏大爷和另外四个人也是凑巧进入并且没有撞破,但卓耀杰和平阳王就不怕刚好有个胆子大上前一看不就发现了?”,姜甯顺着沈君尧的推测往下想,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合理。 “看见了,杀了便是。”,沈君尧身上透着肃杀的气息,语气骤然一冷,“如果没有人撞破那便更好,得到了自动替他传播阴兵借道消息的棋子,让其他人更加畏惧走马坡这个位置,也就不会有人胆敢跑到此处探究,秘密也就安全了。” 外面的山风灌不进山洞中,姜甯却觉得通体发寒。平阳王这个人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是个实打实的大患。 而齐啸在一旁听了许久也觉得合理,他告诉沈君尧,朗县的巡夜人员会分别在东边和西边进行巡守,并不需要穿过走马坡巡夜。 这也就说明,宵禁之后的走马坡相当于一个无人地带。 曹奎作为统管几城的千户,在人员布防方面的经验比起时均和齐啸都要丰富得多,他提出一点,那就是当时走马坡进出口极有可能是有平阳王的人在暗中守卫的。 “如果发现的人并没有上前靠近,反而借着月色偷偷摸摸后退撤离走马坡,那这个山洞的秘密还是会被发现。最保险的就是在进出口的树林里设下暗中监视的人,一旦发现人员进入就小心尾随,确保进入的人没有发现才让他活着离开走马坡。” 曹奎的说法十分合理,并且还验证了沈君尧心里的另一小疑点。 祝九思说过,走马坡的防护架工程开始之后,卓耀杰居然只调用了两个自己信得过的官差在现场驻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5章 卓耀杰丝毫不担心现场盯梢的人手不足问题,那便只能是有人安排了更为可靠的人员来协助他。 平阳王手底下的暗卫和死士武功高强,这种事情交给他们来办,全无后顾之忧。 齐啸看着堆叠在地上的腐烂木板,又看了一下那些挤在角落里的马匹骨头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按照大人的推测,平阳王的人只需要伪装成普通的小商小贩进入朗县,再趁夜与卓耀杰里应外合将物资车运出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只需要在走马坡出口的林子里偷偷渡过一夜,天亮之后就能大摇大摆以商队的名义出城。”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阴兵借道,不过是有人在偷偷摸摸转移物资罢了。 而姜甯作为一个务实之人,在理清阴兵借道一世之后,她又开始思考那些人是如何在这山洞里呼吸存活的。 但这个问题抛出来不到三刻钟就被曹奎找到了答案。 山洞靠近走马坡的那一面上,较高的位置里有几十根木棍就这么直楞愣穿在山壁上,另一端随意搭在木板上。 这些木棍按照这样的方式搭放可起不了支撑的作用,那它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曹奎几个翻身蹬上山壁,随手抽出一根来,一道光就照了下来。 “看来是靠着这些洞口来呼吸的。” 木棍落地,姜甯走近去看看了一眼就跑到山洞外头去,外面依稀能看见一点小缺口但并不明显。 沈君尧他借力蹬上了外头的山壁看了一下,那根木棍口子对准的位置都刚好就在防护架遮挡的位置上,上面还有一些剩余的沙土残留在洞内。 防护架并不是完全与山壁贴合的,有些地方留有空隙,只是这些孔洞的开口都在较高的位置,寻常人从地面上经过由于视野高度有限,根本不会看到这些露出的洞口。 把目光从木棍上移开,沈君尧给出了最后结论。 “最后一批人撤离这个山洞的时候用备好的木棍把泥土填进了孔洞中,这样可以防止防护架被拆除的时候那些明显的孔洞被发现,毕竟都是沙土就不会被察觉了。最后大抵是觉得全部填满浪费时间,索性后半段就直接用木棍堵上了。” 第466章 466 毁尸灭迹 在走马坡设下阴兵借道这个局的人心思着实缜密,将每一处都做好了安排,若不是沈君尧他们不依不饶往下查,恐怕真相就要同这些骸骨一道,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了。 时均一副一副骸骨走过,将纸条上的名字记录在册,齐啸和曹奎再将骸骨包起来扎好,这山洞里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两名白衣奉命继续驻守不让任何人进入,沈君尧五人乘着马车赶回了卫所去。 寒风料峭,卫所的小院里只有两棵光秃秃的树,太阳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给沉闷单调的地面加上了一丝趣味。 姜甯把时均记录在册的案件内容看了一遍,齐啸端着温好的酒和茶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寒气。 “现在根据已有的线索把案情梳理了一遍,接下来该思考往哪个方向着手调查更为合适了。”,沈君尧接过茶壶,给姜甯倒了热茶这才去喝自己那杯温酒。 酒是曹叔送的,口感醇厚,下喉辛辣,曹奎和齐啸酷爱这种烈酒,一杯下肚,两人相继眯起眼睛呼出一口舒爽的长气来。 时均浅酌了一口,把可以调查的三个方向列了出来。 第一,顺着花楼和叛徒这条线继续深究。 除了死去的那三十一个人的背景之外,还活着的冯超和杨大华是最有利的人证,一旦他们吐出什么来,就能一举钉死平阳王。 第二,朝着卓耀杰这条线往上查。 卓耀杰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不可能平白无故搭上平阳王,再加上全知教在朗县活动已久,必定有人帮助平阳王传信指导卓耀杰办事。 卓耀杰死了,那一层一层往平阳王身上搭的上线可还藏着,若是挖出来,那便也是铁证。 第三,跟着物资查。 当初物资被分批多次运送出城,如果出城的时候谎称自己是商队那就会在出城的名册上留下名字。只要核对进城的名册,便能找出那些只有出城记录没有进城记录的车队来。 根据这三条线索的难易程度来看,第三条目前最容易执行的一项。 有了选择就有了行动的方向,喝过酒用了些小点心,五个人直接杀到县衙去了。 祝九思正在书房里办公,听闻沈君尧来了急忙起身出去相迎,刚去到走廊就与姜甯他们一行人碰了个正着,倒也省了找来找去的功夫。 时均单刀直入,请求查看七年前押运队伍消失后半个月开始的进出城商队记录,祝九思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一行人十分期待地等在放旧文书档案的房子前,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们一记闷锤。 记录册是翻出来了,但出城记录册上并没有找到与进城记录不匹配的商队,只有装订线边上零星翻出的不规则边缘提醒着众人,记录册上有东西被人撕掉了。 祝九思脸色煞白,急忙朝着沈君尧躬身解释,“沈大人,这些册子从前都是上一任知府卓耀杰所保管,下官只是给部分封面破损较严重的卷宗装订了新的封面,这本记录册下官看其封面并无异常便没有更换封面,内容缺失一事,下官并不知情。” 沈君尧的神色倒是不变,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6章 太子和长公主选人的眼光他并不怀疑,祝九思当真要销毁内容大可在重新整理卷宗的时候直接将那几页内容取出来再重新装订便是,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撕掉,反而留下了痕迹。 而平阳王能想到把卓耀杰这个执行人除掉,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叮嘱他将有可能留下证据的东西都销毁呢。 这些记录只怕是卓耀杰在自己身亡前撕毁的,当时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一颗废棋。 沈君尧主动走上前将祝九思虚扶了起来,“我没有怀疑你,我需要你再帮我查一件事,找出当年是谁接下了卓耀杰请求给走马坡做防护工程这桩公事的。” 既然第三个选项走不通了,而卓耀杰又是整件案子的关键见证人,那第二个选项便成了沈君尧的首选。 “除了接下卓耀杰这项工程请求的人外,祝九思你可还知道卓耀杰那些家眷人在何处?” 祝九思没想明白沈君尧为何突然向他打听卓耀杰的家人,愣了一下急忙回道,“卓耀杰被撤职后他的家人火速搬离了宅子,外头都说是因为我走马上任了,那宅院是给知府住的所以要给我腾地方。可我瞧着,更像是她们自己迫不及待离开的。” 第467章 467 夜色迷离 卓耀杰作为最大的关键,沈君尧自然不会忽略对他的调查。 但他只是没想到卓耀杰死后,他的家眷竟然没有好好做一场白事,反倒是迫不及待就搬离了。 祝九思对卓耀杰家眷的情况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只记得当初携亲属刚到那宅院,一屋子的东西都要被搬空了,要不是因为门窗墙壁无法抠下来,他甚至怀疑卓耀杰那些家眷恨不得把它们都搬走。 “当时宅子外头的东西都整理成好几个大箱放在两辆马车上了,卓耀杰的夫人牵着个八九岁的孩童神色匆匆上了马车,只跟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姜甯还记得卓耀杰似乎有好几房姨娘,正妻离开了,她便问起姨娘们的行踪。 祝九思似乎并不知道卓耀杰还有其他女眷,又是一愣,只说自己抵达的时候只碰见了他的正妻,并不曾遇见其他女眷了。 曹奎捏着下巴直说不对劲,那些个姨娘们作为罪臣的妾室,没了卓耀杰这个依靠还能到哪里去? 卓耀杰的正妻厌恶他色欲熏心所以早早离开说得过去,但那些姨娘们又为何也全都早早没了踪迹,难不成都找到了养活自己的方式,这似乎有些牵强了。 对此祝九思也并没有派人去探听所以一无所知,他问沈君尧是否需要他派人去细查,沈君尧摇摇头直接把这项任务派给了齐啸。 御宁卫们探听消息的效率可要比县衙的官差们要高得多,没必要浪费时间。 从县衙出来天色有些暗了,齐啸要先一步回去安排任务,曹奎极有眼力见拽着时均就要跟齐啸一起撤退,临走的时候还给沈君尧好一通挤眉弄眼,姜甯都要担心他的眉毛会不会抽筋。 暖黄的夕阳照下来,最后五人行只剩下姜甯和沈君尧。 “要不要去吃碗烩面?齐啸说前面街角的那家很是好吃。” 为了打开话题,嘴拙的沈君尧决定抛出吃的作为诱饵,等待姜甯接话。 姜甯的肚子也有些饿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回了个好,然后手就被人握住了。 沈君尧宽大微温的手掌握住姜甯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十分自然地牵着她往前走。 看着沈指挥使唇边微扬的弧度,姜甯忍不住回握了他的大手,随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得又紧了一些。 两人不慌不忙地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归家的路人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墙上的灯笼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似乎在给他们引路。 看着沈指挥使清俊的侧脸,姜甯突然想起他上回跟自己差点就亲上但突然落跑的行为,忍不住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但她刚要问出口,食物的香味就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孔。 “到了。” 沈君尧没有注意到姜甯刚刚路上开起了小差,将她领进店内,立刻就有小二迎上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 两碗冒着热气的番茄肉块烩面飞快就上了桌,配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酸萝卜片,勾得姜甯肚子里的馋虫来回翻滚,什么亲不亲的问题瞬间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条很热,姜甯只能一边噘着嘴吹气一边斯哈斯哈地吃,双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沈君尧的眼神不经意落在她水润的嘴唇上,只觉得那两片红唇看起来十分柔软,叫他生出不该有的旖旎心思来。 姜甯这吃货倒是压根没在意沈君尧的眼神,从面条进嘴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早就掉在这碗美味的烩面里了,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鹰顾狼视了。 吃过面,两人便往卫所的方向走,肚子饱了胆子也肥,这回姜甯主动牵上了沈君尧的手。 刚吃饱整个人都是暖的,姜甯的手心跟小火炉一般烫得沈君尧心神荡漾,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风寒,怎么浑身发热心跳加速。 回程的路上人更少了,他们顺着沿街的灯笼拐进了去往卫所的一条窄巷里,一只猫儿追着老鼠猝不及防从屋顶上蹿了下来,把姜甯吓了一跳。 她往沈君尧的方向倾斜了一下,沈君尧直接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7章 第468章 468 意乱情迷 猫儿追着老鼠飞快地逃离了现场,昏暗的巷子里寂静无声,姜甯在沈君尧怀中听到了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沈指挥使的。 巷子窄深,冬风呼呼掠过拂起了姜甯额角几缕碎发,沈君尧方低下头,下巴就被那几缕头发给撩拨了一下,他忍不住轻轻把嘴唇贴在了姜甯光洁的额头上。 沈君尧的嘴唇似火一般印上来,从额头沿着鼻梁一路往下,两人鼻头相碰的瞬间,他停了下来。 “姜甯,我可以吻你吗?” 带着期待的温柔低语随着风钻进姜甯的耳朵里,漆黑的夜色中,她看不见沈君尧的脸色,只能看见他眸中的小心克制和抑制不住的炙热。 那一瞬间,似乎连风都变得温柔多情了起来,周遭的空气都燥热了一些。 沈君尧确实很君子,即便两人的嘴唇都要贴上了,姜甯没有说话他便一直维持着那一厘的距离,两人的呼吸交缠在狭小的空间里,叫人意乱情迷。 大概是姜甯这一瞬间的愣神让沈君尧以为她是不太愿意的,那双眼睛里的星光突然就暗了下去,下一瞬间就松开了手,想要抬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失落。 “大人,求你买本追妻三十六计看看吧……” 姜甯叹着气丢出一句低语,直接伸出双手把沈君尧的脸掰了回来,下一秒两张唇就贴在了一起。 姑娘柔软清润的唇瓣碰上来,沈君尧的大脑瞬间就宕机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似乎倒冲到了脑子上,有种脚踩在云端上,昏昏沉沉,不实际的感觉。 但是唇上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真的,他想亲的姑娘先一步把他给亲了。 姜甯亲了沈君尧一口就松开了手,脚底抹油想要跑路,毕竟姑娘家的脸皮还是有点薄的。然后脚都没来得及往外迈一步,人就被一股力气拽着旋了个身。 背上传来坚硬的触感,前头强势又凌厉的气息将她包裹,沈君尧的脑子大概是回笼了,直接把姜甯抵到墙上,低头就亲了上去。 火热的嘴唇再次触碰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头一次接吻,一个懵懵懂懂只顾着一顿揉碾,另一个晕头转向只觉得喘不上气,寒意什么的早就被火热驱散,巷子里只剩下暧昧的呼吸声。 “娘,他们在干什么啊?” 一个小男孩被妇人牵着手穿过巷子,他看见了正在暗影里亲吻的两人便好奇地朝自己娘亲发问,这一句童言瞬间把两人飞出去的神志拉了回来。 妇人捂住他的眼睛一路往前拽着,逃一般走得飞快,“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不要学,快走快走。” 姜甯把脸缩在沈君尧怀里只觉得害羞到炸裂,脸上的热度恐怕已经能煎一份全熟牛排了。 妇人跟孩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归与无,巷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君尧的理智也回来了,口干舌燥只觉得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急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姜甯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意乱情迷到这种地步,竟然大意得连有人走近都完全没有察觉,这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回……回去了吧,大人。”,姜甯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是说不出来的娇婉,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君尧借着月光低头看姜甯,她眼里一片氤氲,嘴唇红肿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回去吧,太晚了会冷。”,沈君尧急忙把眼神一开,喉结翻滚了一下才稳住心神回话,随后就去牵姜甯的手。 姜甯轻轻回握着他,两人一同往卫所走。 中途迎面遇见两个路人朝他们露出疑惑的眼神,他们二人却浑然不觉,直到进来卫所,曹奎一嗓门把他们的魂唤了回来。 “大人,你咋同手同脚走路?” ??? 姜甯急忙转头去看旁边的沈君尧,这才发现原来他一路跟自己回来都是同手同脚走的…… 难怪迎面走来的路人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感情是被沈指挥使给震惊到了。 时均从后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姜甯也有些疑惑,“你们去吃辣子面了?怎么姜甯脸和嘴红成这样,赶紧进来喝杯茶缓缓。” 他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半个卫所里的人注意,那些白衣一个个从屋里探出头来进行了友好的八卦眼神交流。 齐啸的视线从沈君尧的同手同脚移到了姜甯的脸上,突然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立刻拽着时均往屋里扯。 “走走走,时百户,咱喝酒去,可不能没眼力见啊。” 曹奎立刻也发现了问题,笑得那叫一个夸张,眼神在姜甯和沈君尧两人身上来回打了八百个回旋,最后被沈君尧两记刀眼给硬生生瞥停了才灰溜溜去追齐啸和时均。 姜甯感觉自己的脸可能已经烧焦了,直接撇下一句“我先回房休息”,人就跑了。 沈君尧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又回想起那柔软的触感来,立刻甩甩头赶紧也进屋去了…… 真是色令智昏。 第469章 469 兵分三路 有了一群八卦目击者,昨夜沈指挥使跟姜仵作亲上了的事情不出一夜就已经传出花来了。 什么霸道指挥使把人姜仵作嘴都亲肿了,什么娇娇仵作把禁欲指挥使都亲懵圈了,各种版本都来了,姜甯一边吃包子一边听曹奎给她汇报的这些消息,额上的青筋跳个不停。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8章 “曹千户,我看你挺闲的啊,一大早在这儿叨叨的,大人最近是不是对你不够严格让你太清闲了啊?” 曹奎还想揶揄两句,齐啸快步进来告诉他们事情有进展了,赶紧到前堂集合。 玩笑归玩笑,案子可不能耽误,姜甯急忙塞完包子赶了过去。 沈君尧已经端坐在正位上了,原本沉冷的脸色在看见姜甯跨进门的瞬间就柔和了下来,那变脸速度让在场的白衣们全都啧啧称奇,对昨晚两人亲了个天崩地裂的传音更加深信不疑了。 “既然人齐了那我就先安排任务吧。姜甯随我继续追查卓耀杰这条线,曹奎立刻动身去查冯超,齐啸负责杨大华,时均你去探一探冯超所去的那家花楼。早上负责跟踪全知教的白衣回报,疑似妙同的道姑已经离开了朗县,期间并未外出也并不见其他人来访,极有可能是从这边探听不到案件的消息,决定先回去汇报了,我们要赶在平阳王动作之前找出证据来。” 冯超是青州人士,距离朗县有四天路程,曹奎体力佳武功也是三人之中最高的,再加上他千户的身份,去往青州调遣当地的百户和白衣协助会更为有利。 而杨大华祖籍荀城,距离朗县不过两日路程,荀城的百户与齐啸所管的辖区接壤,两人素有交情,由他去办更为便捷。 至于花楼所在的汾州,虽说要四日路程,但胜在走水路十分便捷,只要上了船便一路畅通无阻,遭遇伏击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让三人当中武功最低的时均去最为安全。 而且花楼之地的姑娘多喜欢俊俏温和的公子哥儿,曹奎和齐啸这两货往门口一进就像来缉拿凶徒的煞神,不适合套话。 至于姜甯,卓耀杰的死恐怕还要一查,所以沈君尧可不觉得是自己出于私心要把她绑在身边,那是真的公务所需罢了。 既然人手充足就没有必要集体调查一个方向,沈君尧把安排的理由一一说明,在场人员也都赞同,齐啸把卓耀杰家眷的消息交给了沈君尧,随后三支队伍分头行动起来。 卓耀杰的尸体当时是被他的夫人苏琴带走的,具体埋在了乱葬岗还是坟场还得去问他的夫人,但从齐啸让白衣们搜集的消息来看,苏琴已经离开了朗县回到娘家锦乡了。 “卓耀杰除了苏琴这个正妻,还有九个妾室。除去当初婴灵案的主谋万安雅因唆使她人谋杀被判了五年徙刑外,还有八个妾室。如今这八个人,听说只有一个还留在朗县,先去探听一番吧。” 沈君尧把齐啸给的消息说了一下,随后就有白衣抱拳而出为二人领路,他们便前去会一会这个在朗县开了脂粉铺子的五姨娘杜芝英。 白日的街道要热闹上许多,孩童们嬉嬉闹闹穿梭而过,姜甯想起昨晚接吻被小孩撞见的事情,急忙甩掉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去问那白衣事情。 “卓耀杰那么多姨娘,怎么就这个留了下来,其他的都去哪儿了,全是外地来的吗?” 姜甯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得到了让她惊讶的回答。 白衣压低声音告诉姜甯,其他的姨娘要么被卓耀杰的正妻苏琴发卖给外地的人牙子了,要么就自戕了,不只有这个杜芝英因为多年来不争不抢得了个好下场。 沈君尧听着姜甯跟白衣八卦起卓耀杰的女眷,心里对这个杜芝英产生了怀疑。 杜芝英的脂粉铺开在一个横巷中间,铺面不大,高低交叠的货架上摆着各式不同的胭脂水粉,一进门味道就飘了出来。 “客官想买什么?” 一个清瘦的女人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衣着素雅挽着一个坠马髻,容貌十分温婉。 白衣上前说明来意,表示要打听关于卓耀杰的消息,杜芝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470章 470 五姨娘 沈君尧和姜甯找上了杜芝英,她原本温婉平和的脸色瞬间一变,低头再抬起来的瞬间又恢复如常。 “三位先请入店吧。” 杜芝英的店铺比较小,三个人进去之后她也没有额外的地方可以招待,只能四个人一同站在柜台前聊了起来。 “官爷,实不相瞒,卓耀杰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在桌家是个不得宠的,平日里除了抄经书就是做女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姜甯有些惊讶,在她看来杜芝英是唯一一个没被正妻发卖出去的妾室,她跟正妻苏琴的关系应该不差,居然一无所知? 沈君尧可不会因为杜芝英一句话就放弃追查,他看了看铺子里的那些脂膏,根本不相信,“我还没有开始问,你就说不清楚?” 杜芝英被沈君尧说得一愣,飞速低下头去不敢多言了。 “卓耀杰的死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些。”,沈君尧施施然在店内踱了一圈,伸手拿起一盒胭脂,貌似不经意地问了起来。 杜芝英这下倒是学乖了,想了想才回话。 “他是自杀的。当时宫里的圣旨下来了,他自己在书房里坐了几个时辰突然跑到院子里,当着好些人的面就拿匕首捅了自己的胸口……血流了一地,那场面怪玄乎的。” 姜甯闻言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是他自己自杀的吗?没有人胁迫他?” “确实是自杀。他从书房冲了出来后院子里那些仆人也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刚要上去询问就看见卓耀杰从袖中取出了匕首,二话不说朝自己胸口捅了两刀,院子里那些仆人都被吓傻了。事后跟我们说起都还心有余悸,大家都猜测是卓耀杰受不了官职被摘的刺激自杀了。至于是不是被胁迫,我就不清楚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399章 杜芝英说罢偷偷瞟了沈君尧一眼,生怕自己的回答没能让这位大人满意,而沈君尧完全没去关注她的目光,很快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卓耀杰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过密?”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大人,我几乎不离开我的屋子,苏琴看似心善,实则不然,那些惯爱来事的妾室是什么下场,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能逃过一劫就是因为在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不知道杜芝英想到了什么事情,说着说着突然就抖了一下,连姜甯都察觉到了她突然发白的脸色,这个苏琴恐怕不是善茬。 沈君尧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视起杜芝英来,他目光自带压迫感,杜芝英被他盯了几秒不到就直接跪了下来。 “大人,我没有撒谎,苏琴生性残暴,在我进门当天就亲眼见着她虐打三姨娘,差点把人打死了,卓耀杰愣是一声不吭随她去,自那之后我便知道,想要在这卓家后宅活下去只靠不争不抢是不行的,得失宠,得跟不存在一般才可以……” 随着杜芝英的叙述,姜甯才猛然发现那位看起不管世事一心求道的卓夫人竟然如此可怖。 杜芝英是因为家里欠债无奈被抵债嫁给卓耀杰的,抵的不是她杜家欠卓家的债,是那债主借花献佛把她送给了卓耀杰的。 当时杜芝英根本没得选择,要么被债主欺辱之后卖给花楼,要么被送给卓耀杰当五姨娘。 她也试过反抗,试过逃跑,但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 债主是个体格健硕的打铁匠,一巴掌就能把她扇晕半天,她绝望得甚至想过自尽,最终却被直接被绑了起来。 要么花楼和桌家二选一,要么等她活活饿死然后管她家里重新要钱,债主恶狠狠地告诉杜芝英,到时候被送过来的可能就是她那可怜病弱的小妹。 杜芝英家里穷,娘去得早,爹心里只有烂赌成性的弟弟,病弱的妹妹要是落到债主手里,怕是熬不过一个月。 无奈之下杜芝英只能选择了嫁给卓耀杰当五姨娘。 但她没想到这卓家也是个狼窟,正妻苏琴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 那天她跟着小厮从后门进来去给苏琴这个当家主母敬茶,人才刚走到苏琴的院子外头,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阵阵痛苦压抑的闷叫。 第471章 471 佛口蛇心 杜芝英低着头跟在小厮身后进了苏琴的院子,院子正中央的地面上,一个满脸是血的华服女子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旁边还跪着一个不断磕头的丫鬟。 “夫人饶命,我不知道三姨娘会选这匹料子的,奴婢真的不知情的。” “什么东西,稍微得宠些也配跟我穿一个花色做的衣裳?你这做奴婢的眼神不好看来是伺候不好这三姨娘了,拖下去发卖了吧。” 丫鬟惨叫着求饶,苏琴浑然不觉,又指了指一个婆子把满脸是血的三姨娘背了下去。 三姨娘和丫鬟一并经过杜芝英身边的时候,杜芝英小腿肚子都在发颤,这位正妻,是个不好相与的。 “夫人,这是何青送给老爷的五姨娘,来给您敬茶来了。” 小厮对这样的场面似乎是见惯不怪了,笑着推了一把杜芝英便给苏琴介绍起来,苏琴的声音带着寒意刺进杜芝英的耳朵里。 “过来吧。” 卓耀杰好色人尽皆知,府里美妾三人还时常在外头的勾栏瓦肆中猎艳,但外头却从来没有过关于他夫人恶毒善妒的传言。 似乎人人都知道苏琴一心求道不多过问莺莺燕燕之事,是个平和寡言的主母。 但如今这位“平和”的主母却用脚尖勾起杜芝英的下巴,蛇蝎一样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杜芝英抖得手里的茶都要拿不稳了。 “卓家规矩不多,但你得分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不该肖想的别去想,这日子啊,就好过了。” 苏琴的话实在敲打杜芝英她哪里能听不明白,当即点头颤抖着把茶举得更高了一些,“奴婢知道的。” “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苏琴接过茶直接泼在了地面上,随后把杯子一摔,起身就进了屋。 等她的丫鬟婢子关了房门,小厮叫了杜芝英两回她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跟在小厮身后去了自己的屋子。 杜芝英带着一肚子的恐惧和疑惑到了自己住的屋内,里头只给她配了个粗使丫鬟,但她半句话也没敢问,一直在坐在床头等来了卓耀杰。 三姨娘是什么待遇杜芝英看在了眼里,她不敢得罪苏琴也不敢反抗卓耀杰,脑子一转就学会了在床笫之事上敷衍起卓耀杰。 一时说月事来了不方便,一时说身体不适要卧床,实在没有借口的时候便在夜里屡次假装梦魇惊醒闹得卓耀杰也无法安眠。 卓耀杰眼里只有美色,杜芝英长得温婉却远远不及他那几房妾室貌美,当初也不过是看中了杜芝英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姿,可她不懂伺候又整日不方便陪寝,久而久而卓耀杰就把她忘了。 也亏得杜芝英是个明白人,把自己从这后宅争斗中摘了出去,平日里虽然生活艰难处处被其他姨娘们排挤,但好歹是在苏琴眼里成了个彻底不存在的废人。 苏琴从不在外给姨娘们坏脸色,说话做事和风细雨一般叫人产生出她是个大善人的错觉来,但在府里是逮着人想折磨就折磨,姨娘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0章 因为苏琴家中有钱,那些银子可以给卓耀杰打通不少关节,卓耀杰虽然好色却还没昏头,苏琴的所作所为他从不指责,日日装聋作哑,谁也别想撼动苏琴在桌家的地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六七年前吧,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卓耀杰就慢慢跟苏琴的争执多了起来,似乎也不用靠着苏琴的嫁妆和娘家来疏通关系了,姨娘们几乎是一年一房地往府里抬。苏琴一开始还会闹,但卓耀杰居然开始在姨娘们的面前羞辱她,她便真的开始一心修道抄经,再也没管过事了。后来卓耀杰一死,苏琴立刻就报复了那些姨娘,只有我因为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也不受宠,这才被她饶过了。” 姜甯听故事听得认真还没反应过来,沈君尧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他抓住了杜芝英话中的时间节点。 “六七年前?可还记得具体时间?” 卓耀杰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平阳王办事的,他在朗县做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平阳王也不放心让其他人来看管朗县和走马坡,这样一来给钱就是最实际的。 苏琴能一直目中无人的根源就是她娘家钱财对卓耀杰的帮助,可走马坡一事完成之后,平阳王必定给了卓耀杰一笔巨款,一笔能让他彻底闭嘴心甘情愿在朗县当一辈子知府的巨款。 有了这些钱财,卓耀杰自然也就不用再惯着苏琴这些暴戾的手段了。 第472章 472 一箱金子 沈君尧追问卓耀态度开始改变的具体时间,杜芝英也记不太清,姜甯灵机一动便问她是走马坡那些维修人员死前还是死后的事情,这倒是让杜芝英有了参照的时间节点。 “是在那之后。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但是在那之后卓耀杰对苏琴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恶劣了,后来苏琴就彻底把自己关在房里抄经修道,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了。我也没想到卓耀杰一死她居然就开始发疯一样报复那些姨娘……” 逃过一劫的杜芝英对如今平淡的生活很是满足,无意再搅进卓家的浑水之中,苏琴离开朗县之后她便带着自己攒下的银子租下了这个铺面,做些小生意养活自己。 她的妹妹早些年就已经病死了,弟弟因为好赌躲债不知所踪,爹在早就去了,如今孤身一人反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卓耀杰当官的那些事,我只求平平稳稳过完这辈子,您要想查什么事情,还是去问苏琴吧。我见着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府里不少财产,里头有一箱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一箱金子? 卓耀杰这么个破知府,一个月的俸禄才八两银子,除掉配给的米面粮食,比姜甯也就多个五两银子。 纵使卓耀杰在地方贪污收受贿撑死不过白银几万两,苏琴即便家中补贴也拿不出一箱的金子来,否则卓耀杰哪敢对她使脸色。 那一箱金子,毫无疑问应该是平阳王手里的东西。 沈君尧没有再追问杜芝英,只是再三跟她确认是否看见了金子,杜芝英也不敢欺瞒,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得到了有用的线索沈君尧不再纠缠,转身就和姜甯他们离开,出门之际杜芝英突然轻声喊住了姜甯,问她要不要买盒口脂。 “姑娘,我瞧这个颜色挺适合你的,娇俏动人,你要不要买一盒?” 姜甯来了大庆之后压根没时间捣腾过自己这张脸,每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胭脂水粉那是一样都没有。 唯一的几盒还是上回要进宫,沈知意从自己那儿摸出来塞给她的,如今被杜芝英这么一问,还真就楞了一下。 “去看看吧,买了东西再离开这样也好掩人耳目。”,沈君尧突然开口,停住了脚步又返回了店里。 领导都开口可以上班时间购物了,姜甯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细细选了一番,最后还是觉得杜芝英推荐的那个颜色好看,便定了下来。 她开口问价,杜芝英柔柔一笑说十文钱就好,姜甯摸出荷包想要付钱,沈君尧已经先一步把钱递了过去。 杜芝英也不戳破两人的关系,接过银子礼貌道谢才把他们送了出去。 白衣很识趣地走在前头不带回头看一眼的,就是耳朵竖的有些高。 姜甯摸了摸口脂莹润的盖子,还挺开心,沈君尧跟在旁边突然在想,下回亲她的时候会不会弄花她的口脂…… 姜甯他们这边挖到了进一步的线索,而其余人领命出发几天之后也有了各自的进展。 时均乘船东行抵达了汾州,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地上岸赶往卫所。 当初曹威他们是跟着他爹时晏平在汾州这边的操练的,虽然不清楚那花楼的名字,但曹威说是附近,那多半也远不到哪里去,先找到当地的百户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汾州大抵是因为有大江的缘故,虽说已经是深冬了,温度倒是比朗县还要高一些,江水没有结冰,来往船只数量并不少,街上热闹非凡。 卫所坐落在汾州城东,百户名叫邓群,看了时均带来的沈君尧亲印公文立刻表示鼎力相助。 时均根本不愿意休息,当即就要出发前往军队驻扎地附近,他要找出那家古怪的青楼。 邓群在汾州耳通目明,在得知时均要找时常有士兵前往又最靠近驻地的青楼,立刻便想到了一家。 “兰秀坊极有可能就是你要寻找的地方。那儿是离驻地最近的花楼,而且姑娘们都是耐得住磋磨的,军营里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一般姑娘还真做不了他们的生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1章 结合了邓群的解释,时均隐隐觉得这兰秀坊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天色方暗,时均和邓群换上常服就赶到了兰秀坊门前。 门外站着的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见着他们二人踏上楼梯顿时眼前一亮,小手一招就有两个丰盈的姑娘围了上来。 第473章 473 寻人 时均和邓群换了常服赶到兰秀坊,门口的鸨母仿佛看见了两条大鱼,立刻就让姑娘围了上来。 “爷好面生呢,可是第一次来玩啊~” “爷随奴家进来吧,奴家保证公子玩得开心尽兴的~” 两个丰腴的姑娘一人一边贴上了时均和邓群,邓群比时均还要年长一些,还能保持脸色不变,时均就为难多了,脸色跟苦瓜一般,强忍着把人甩开的冲动被拉近了花楼中。 兰秀坊不过是一家中下水平的花楼,环境和姑娘根本无法跟庆京相比,一楼摆了十来张桌子,一群男人怀里搂着姑娘们揉搓调笑,台上还有近乎半裸的姑娘在跳舞,谄媚的笑声夹杂着一些喘气声,时均上了二楼的厢房才缓过气来。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鸨母挥手支走了把时均他们“挟持”上来的两个姑娘,转头便敛了笑容,“两位爷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会来这种低档花楼取乐的人,怕是别有所图吧。” 小小花楼鸨母倒是极有眼色,凭着时均身上的常服和邓群那一脸坐怀不乱的神色就猜到了两人不是寻常嫖客,索性就把姑娘们都支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邓群见伪装被识破也懒得绕弯子,刚想亮出御宁卫的腰牌就被时均按住了手腕。 “既然你知道我们不是来寻乐子的,为何还要让我们上楼?” 鸨母上上下下扫了时均一眼,抬手张开手掌就向着时均伸了过来,“你们找到我这种地方来想找些必也不是能见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可是要花钱打听的。” 言下之意就是,时均他们想要探听消息没有问题,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银子没问题,至于给多少,就要看你提供的消息值多少了。” 鸨母见时均倒也上道,这下脸色就好看多了,笑容又扬了起来,直接问他们想问什么消息。 “我要找你们这儿资历最老,接过最多士兵作为客人的姑娘。” 时均话音刚落鸨母又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她皱着眉放轻了声音,“公子,人家都是来找年轻姑娘或者是跟姑娘有染的男人,你这找的接了最多士兵客人的老姑娘……这……” 时均不想暴露御宁卫的身份,也不想让人他们是来探查七年前押运队伍消失一事,脑子一转就想出了一个好借口,他骗鸨母自己是替好友来寻找弟弟的。 “实不相瞒,我的一位好友前些日子不幸病逝,死前一直挂心自己在外参军的弟弟。这个弟弟七八年前跟家中起了冲突,一气之下就离家来投军。他与家中断了联系,我四处打听才得知他似乎在这边驻扎操练过。他离家后改了名字,军营重地又岂容我擅闯寻人,我只知道他身上有标志,所以我才会前来兰秀坊,想从姑娘们的嘴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时均闭着眼睛一顿瞎编,说话间还不忘从袖中取出钱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瞬间吸引了鸨母的目光,后面的话也甭管真假,她是一个字都懒得去怀疑了。 “原来还有这这可怜的故事,两位等着,我马上就去把人喊过来。”,鸨母可不能让钱从自己眼前溜走,立刻留下了时均和邓群,飞快地出门去唤人。 邓群看着鸨母消失,凑近时均打趣起来,“时百户,看不出来你一副温和知礼贵公子的模样,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邓某佩服,佩服啊。” “邓百户,你柳下惠坐怀不乱这等意志力,时某也佩服。”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下拳头,坐在屋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鸨母去而复返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子。 一个脸色蜡黄面容憔悴,衣衫也陈旧。 另一个涂着厚厚的脂粉,身体看着很是病弱,走一步喘两步。 “就这两个了,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赎身了,两位爷请便吧。”,鸨母把人领进来,时均掏了个银锭子放在她手里,她乐呵呵就关门出去了。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何事,手足无措站在屋内,其中衣衫陈旧的那个见鸨母出去才小声询问起来,“两位爷想打听什么事?” 第474章 474 找对人了 两个女子小心翼翼站着,邓群便让她们坐下说话。 “你们叫什么名字?” 看出了两人的紧张,时均开口缓解气氛,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才小声接了话。 衣衫陈旧的名叫阿静,身体病弱的是云思,两人几乎是同一年进入兰秀坊的。 云思抬手给时均和邓群倒了酒,低着头推到两人面前,“爷,你们喝酒,不然出去了被胡妈妈瞧见酒水一滴不用是要打我们的。” 花楼里的东西可不能乱吃,时均和邓群都是懂行情的人自然不敢喝,只能接下来客气道谢并未动口。 云思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阿静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必害怕,“两位爷看起来不是坏人,应当会替我们在胡妈妈面前说话的,你别紧张,小心身体。” 等阿静和云思都冷静了下来时均才开口问起他们对七八年前的事情还有没有印象,特别是当时一个士兵为了争抢姑娘跟人打起来的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2章 云思没有说话,倒是阿静想了想面露为难,“爷,这是花楼,为了姑娘大打出手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发生,那士兵可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时均想了想立刻接上,“那士兵叫冯超,名字你或许没印象,但他当时是跟一个富家公子闹起来的,大打出后还是被拉走了。会到这里来的富家公子不多,你再想想?” 兰秀坊离繁华的城东较远,又是中下档次的花楼,一般有钱的富家公子哥儿可不会来这里,时均这么一提醒,阿静和云思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是玉锦的那个客人吧?!” “玉锦姑娘的客人!” 阿静和云思同时开口,两人都直呼一人之名,时均知道,这是找对人了。 他掏出册子想要记录更多,阿静和云思有些猜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敢再往下说,邓群让她们只管说实话就成,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不会亏待她们的。 见邓群这么说,云思突然就起身朝他直愣愣跪了下去,“爷,求你们救救我吧,要是再待在这里我可能活不过今年了,求您救救我,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回报你们的。” 她这么突然一跪把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阿静起身想把云思扶起来,但云思铁了心要跪下,阿静愣是拉不起她。 时均性子良善见不得旁人这样苦苦哀求,一时间有些无措,但邓群经验比他丰富也知道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所求何物,只能直接把话说开。 “姑娘,我们是来办事的,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见一个救一个,我只能说晚些见着胡妈妈,我们会嘱咐她待你们和善一些。你若是想用事情来要挟我们,那这谈话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大抵是邓群眉眼的冷意让云思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人是来办事的,他们的和气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有人能将她救出魔窟。 “爷息怒,云思她身体不好,这些年接的客人……身子扛不住了,她不是故意顶撞为难的,求爷不要跟胡妈妈说,您问的事情我知道,您消消气。” 阿静比云思要冷静得多,她话语虽然恭敬但语气却十分麻木,俨然已经习惯了这样被客人刁难的日子了。 时均实在不忍,叹着气让她们两人都起来坐着说话,并承诺如果给出的信息有用,他可以给她们银子,让她们自己赎身。 邓群看着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妥,时均倒是不以为意。 他知道这些年岁老去的烟花女子生活有多难,如果能找到线索给时家翻案,这么点银子他十分愿意出。 有了他这句话,即便是麻木如阿静眼中都有了光亮,她们眼底燃起希望,只求早日能脱离这人间炼狱。 “爷说的那位士兵我们都认识,自打玉锦姑娘来了没多久他就成了常客,几乎每个月都来,一来就是好几个时辰,胡妈妈时常抱怨他占时间,但玉锦姑娘没发话,胡妈妈也不敢赶客。” “胡妈妈是这儿的鸨母,玉锦不过是个姑娘,胡妈妈竟也不敢多言?难不成这玉锦来头不小还是说她的客人来头不小?”,时均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眼神犀利了起来。 兰秀坊一个芝麻绿豆的小花楼,玉锦也不是董惜惜这种千金难求的头牌花魁,她嚣张的底气是什么? 第475章 475 花楼中的秘密(一) 阿静似乎对冯超的印象不算深,但对玉锦就熟悉多了,据她回忆,玉锦正好就是八年前来的。 “兰秀坊这样的小花楼都是些被抵债强卖进来的姑娘,大多姿色平平,但玉锦姑娘不一样,她生得貌美,是人伢子亲自领过来卖掉的。当时胡妈妈见着了还说这样的货色兰秀坊买不起,但人伢子爽快得很,只要了十二两银子,胡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玉锦貌美,以她的姿容放在城东最好的绮罗阁都能混出名头来,也不至于最后……” 云思话说了一半才觉得自己多嘴了,急忙打住,阿静便又把话题引回到冯超身上。 “爷打听的冯超没有找过我们,他每次来都只寻玉锦姑娘,玉锦姑娘如果当时不得空他便一直在一楼坐着等,既不喝茶也不喝酒,胡妈妈对他是恼得很。” 时均记录的笔一顿觉得不对劲。 他记得军中带个十来二十个人的小队长俸禄也并不高,也就堪堪八百文钱上下,他如何点得起玉锦这样的妓子? “点一次玉锦姑娘要多少银子?冯超来的次数如何?” “一次二两,冯超大约是两个月来一回,每次都是跟其他士兵一起来的,四五个人,但只有他点玉锦姑娘。” 时均越听越觉得不合理起来了。 两个月来一回,冯超如何付得起这二两银子的? 邓群大概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了,他问阿静和云思,平时客人们的银子是直接给姑娘还是给胡妈妈? 阿静回答说都是过了姑娘的手再给胡妈妈。 “难不成玉锦帮冯超付嫖资?”,邓群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唐,哪有妓子出钱让嫖客来嫖自己的? “玉锦姑娘若是有这个钱……早就给自己赎身了,何必落得那样的下场……” 云思直言不可能,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来,时均捕捉到了,他让阿静和云思把玉锦姑娘和冯超来往的情况仔细说清楚,务必将知道的情况一字不落说出来…… 玉锦是人伢子卖进来的,要价不高,因为她是一个官员的外室,才刚得宠不到半个月就被主母发现直接找了人伢子把她捆走卖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3章 那主母的要求就是,越偏远越好,越快出手越好,要在那官员找到她之前让她人尽可夫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至于价格完全无所谓。 也正是因为这个要求,人伢子挑了距离繁华区域远,又缺好货色,嫖客还如狼似虎的兰秀坊。 胡妈妈自然是乐意捡这个便宜的,所以付了钱飞快地把玉锦领走了。 但让阿静和云思奇怪的是,玉锦出乎意料没有寻死觅活又哭又闹,她不知道跟胡妈妈达成了什么协议,胡妈妈让她自己挑客人,只要是玉锦不愿意接的客人就可以不接。 来兰秀坊玩的都是些粗坯之人,得知来了玉锦这么个美人儿一个个都跃跃欲试,但大部分都被高昂的价格给劝退了。 可难免有些类似那位跟冯超一样闹起来的富家公子闻着味儿就找上来了。 玉锦为胡妈妈带来了大量的噱头,有些客人接一次给的赏钱就高达十几两,那个跟冯超闹起来的富家公子还试过打赏了三十两,高兴得胡妈妈乐了一整宿。 胡妈妈见状便开始想着要给玉锦抬抬身价了,三两银子,那太少了。 但是玉锦却直接拒绝了。 坊里的姑娘们向玉锦打听过,玉锦却说那些富家公子多来几次就腻味了,但价格太高了,就会连那些普通客人都失去了,届时胡妈妈便可能逼着她去接那些二流子客人,她是不愿的。 大抵是玉锦的话有道理,胡妈妈最后却是没有加价,而三个月不到,那些富家公子哥们来得确实少了很多,为此胡妈妈还夸玉锦有先见之明。 而冯超则是从玉锦来了兰秀坊开始就一直准时到访的客人。 胡妈妈虽然嫌他除了二两银子一分不花,但好歹还是有进账的,所以玉锦没有厌烦他耗时,胡妈妈也不好赶客。 而冯超几乎两个月来一次,每次来了必定是有其他人同行。 但那些人不找玉锦,他们的银子不够,他们寻上了阿静和云思。 第476章 476 花楼中的秘密(二) 冯超来寻玉锦,与他同来的那些士兵们则找上了价格更为低廉且容貌尚可的阿静和云思。 云思生得娇弱一些更得那些男子们的青眼,时常被冯超同来的人折腾得苦不堪言,但胡妈妈眼里只有钱,哪里管其他。 那些士兵说来也怪,他们陪冯超结伴而来,但每次完事之后就在一楼喝酒吃菜,搂着姑娘们等,等冯超从玉锦的房中下来,从不催促。 阿静有一回送其中一个士兵出来,那士兵喝得有些醉了,嘴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直在说冯超这小子好运气要飞黄腾达之类的。 另一个士兵很快就上来把他架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说下回可不能让他喝多了,省得他嘴多惹事。 这群人与冯超几乎是固定的,每回都一起来。但偶尔也会有夹杂一两个面生的士兵,来了两次就不见下文了。 云思对其中一个士兵印象深刻,冯超那群人唤他彪子。 彪子人如其名,体型健硕彪悍,云思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经常挂着伤。 而且这个叫彪子的也见过一次玉锦,后来就没有下一次了,让云思觉得奇怪的是,玉锦伺候彪子出来的时候身上居然毫发无伤。 “那个叫彪子的真不是个东西,下手又重,有次云思从房里出来半边脸都肿了,脖子上还有勒痕。她哭着求胡妈妈下次能不能不接这个客人,胡妈妈还骂她别给脸不要脸。”,阿静眼底涌起愤怒,一旁的云思大抵是回想起这个叫彪子的恐怖之处忍不住抖了一下。 “彪子……”,时均沉吟了一下,脑海里对这个彪子的描述似乎有些印象。 阿静正准备继续往下说,时均却突然挥手叫停了她,然后将册子翻到了好几页之前快速浏览了起来。 邓群不明所以凑了过去,很快就看见时均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吴彪,年二十七,身高五尺四……”,邓群念了出来,“难道是这个彪子?” “对,那个彪子身高体壮,确实是五尺四左右的身高!”,云思猛地抬头叫了出来。 时均将册子翻回了继续记录的那一页,心里已经有猜测了。 这个吴彪正是叛徒当中的一员,而他每次都随同冯超一同前来,也见过一次玉锦,很有可能这个玉锦就是平阳王的人与冯超他们这些叛徒联络的中间人。 而一直跟冯超准时结伴同来的那几个人,恐怕全都在叛徒名册上。 时均让阿静和云思把每次固定同来的人形容一遍,将她们记得住的名字说出来,在她们的回忆下,其余四个叛徒也被找了出来。 这也多亏了这群人每次在一楼等着冯超的时候都喜欢围在一桌喝酒划拳,名字喊出来再加上身高,时均很快就在自己抄录下来的叛徒名单中找到了对应的人。 “这四个人是不是也都单独见过一次玉锦?”,时均心中已经锁定了这个突然送上门的玉锦姑娘了,只要阿静和云思点头,那这个玉锦就是他们寻人的关键。 而阿静和云思也没让他失望,两人低头想了一会儿纷纷点头。 玉锦,就是那个帮着叛徒们传信给平阳王的人。 一开始玉锦一个一个接见过他们,恐怕只是需要确定他们手上可以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等确定下来之后,从此所有的信息往来就全凭冯超一人对接即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5章 邓群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二女示好,临走前这一句叮嘱倒胜过千言万语,阿静感激地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朝他磕了个头。 出去之后少不得又给胡妈妈补了二两银子当封口费,时均和邓群踏着浓浓夜色从兰秀坊离开了。 漆黑的深夜里除了一个醉汉和嫖两个客,小胡同里只有时均和邓群两人的身影不徐不缓往外走。 时均有些不解,他问邓群,“为何要收回多余的银子?她们着实有些可怜,那些钱,我倒还是付得起的。” “多了就过了,莫要忘了这是买卖消息的交易。你是个男人,若是善心太过了仔细她们分不清是善是爱。若是贴上来跟着你要为奴为婢或者以身相许,后面你当如何是好?” 邓群不愧是比时均多吃了几年米的人,为人处世之道比时均要学得通透,时均细细听来才觉得有理,不禁感叹自己要学的还是太多了。 花楼这条线断了,时均只能抓紧时间先赶回朗县去跟沈君尧他们汇合,天刚亮邓群就把牵了马给他,回程走水路就是逆流,倒是走陆路更快一些了。 时均挥了挥手跟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同僚道别,匆匆奔向朗县…… 他日夜兼程地赶路,走了三天才回到朗县,站在卫所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同样神色匆匆的曹奎。 曹奎那胡茬都冒出一大截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时均跟他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先苦笑然后一脸正色往沈君尧的屋子赶。 沈君尧屋中此刻已经坐着烤红薯的姜甯和齐啸了,显然距离最近的齐啸也是回得最早的。 但无奈的是,他也是最早铩羽而归的。 杨大华家中早已没人了。 “我找上了他家,发现屋子里住了人,但是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那是后来搬进来住的,杨大华的妻儿在前些年的冬天里相继染病去世了。” 齐啸一边翻动着炭盆里的红薯一边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看起来十分无奈。 他进屋去问的时候屋主根本不知道谁是杨大华,后来邻居过来送东西碰上了,齐啸这一问才发现屋子早就易主了。 杨大华参军后虽然钱都尽量往家寄了,但奈何他娘卧病在床孩子年纪又小正,家里一刻离不开人,光凭他每个月寄回家中的几十文钱已经不太够用了。 他参军后不到一年他娘就没了,然后妻子便开始一边带孩子一边干些活计,没想到日子才刚有些盼头就传来走马坡押运队伍尽数失踪叛国一事。 杨大华的妻子哭得心神剧烈,才半个月不到就因为操劳过度累倒了。 杨大华的孩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娘卧病在床他却跑到外头跟人在河面上打雪仗。 结果河面的冰层不结实,几个孩子都落了水,杨大华的孩子也不例外,救起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小的进气少出气多,大的也是病恹恹躺在床上,即便邻居心善想帮也拿不出钱去给他们一直买药。 住在那巷子里的多是贫苦人家,大家能帮的都帮了,最后杨大华的妻儿还是病死在了冬日里。 “杨大华没有再露过面,恐怕是也知道妻儿已死的消息便再也没有踏足荀城,我去这一趟是什么也没查着。”,齐啸叹了口气,随后目光热切地投向了曹奎和时均。 时均刚想开口却被曹奎抢先了一步。 “冯超的家人倒是还健在,但他家里出了点怪事,周围的邻居都在传冯家被财神爷看上了。” 第479章 479 财神眷顾 曹奎去了一趟冯超的故乡青州,在那边打听到了一个古怪的消息。 冯超的家人好运连连,似乎被财神爷眷顾上了。 青州是个体量不小的内陆城市,一面环山三面与其他城县接壤,因着四通八达的地理优势颇为繁华。 冯超家庭情况一般,家中除了还有他的妻子彩娟和一儿一女还有年近花甲的双亲。冯超还有一个智力缺陷的哥哥冯华,妹妹冯洁也刚成亲不到两年。 一家八口人住在弄堂的一个老房子里,妹妹妹夫卖酥饼,老父亲帮人修补家具,老母亲和妻子做些针线活,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 自从冯超参军后就按时给家里寄钱,从一开始的几十文到后来的几百文,冯老太逢人就夸自己的二娃出息了,当上小兵头头了。 原本情况倒也好,但走马坡的事情出来之后冯超就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邻居们都开始对着冯家指指点点起来。 通敌卖国那可是大罪,冯超的尸体没有出现在走马坡,人也不见回来,冯家八口人从一开始的反驳到后来默默接受这个现实,除了沉默以对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慢慢习惯了冯超不在了的日子,但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起,好运就开始降临了。 先是做木工的冯老爷子。 一户人家的桌脚坏了让冯老爷子上门去修补,冯老爷子去了,活儿干完拿到钱天都已经黑了。 他一个人背着工具袋穿过暗巷,一旁的竹篓突然掉了下来。 冯老爷子被吓了一跳随后一脚踢开那竹篓,结果发现竹篓下盖着一个小袋子。他捡起袋子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颇有些坠手的袋子里竟然有三两银子。 冯老爷子抱着那五两银子在暗巷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这才满心欢喜带着银子回家去了,隔天就给买了肉给家里加菜。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6章 要说光这一件事可说明不了什么,也就只能当是冯老爷子当天运气好,但随之而来是冯超的妻子彩娟也碰上了。 彩娟和冯老太给人纳鞋底,每月月底凑够一篮子就去换工钱。 那天她提着一篮子的鞋底走了十几里路从鞋铺那儿换了二十文钱,回城路上顺手买了些蔬菜正打算继续往家里赶,肚子却饿得厉害。 太阳正挂在头顶,又饿又渴的彩娟就花了两文钱在最常去的面摊上吃了一碗素面。 当时面摊上的人多,前后左右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她也是跟人拼桌吃的面,回家之后整理篮子,一摸就吓了一跳。 篮子里多了二两银子,就这么混在那些蔬菜里静静躺着。 彩娟仔仔细细想过一遍,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人,菜也是她亲手放到篮子里的,除非有人趁她吃面的时候把银子偷偷扔进了她的篮子里,否则不可能会凭空多了钱的。 然而二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都够一个五口之家省吃俭用花上好几个月了,谁会把钱扔到她的篮子里,这不是妥妥的送钱吗? 思来想去找不出答案的彩娟开始还怀疑过是冯超还活着,偷偷给她送银子,但她转念一想又笑自己犯傻了。 都将近四个月了,冯超要是没死早就回家来看一儿一女和双亲了,怎么可能只是偷偷送点银子呢? 彩娟没当回事,把钱放好就睡了。 再后来就轮到了冯超的哥哥冯华。 冯华小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一直有缺陷,四十来岁的人了心智只有十岁孩童的状态,街坊邻居的小孩子们不懂事,碰着他就欺负,时常有人用石头扔他。 有一天下午冯华出去给妹妹冯洁送面粉,路上又碰到了一群捣蛋的小孩。 那群孩子见他提着一袋面粉傻憨憨地往前走,忍不住又开始捉弄他,捡了地上的小石头就开始扔他。 冯华不敢还手十分害怕,只能放下面粉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保护自己,等那群孩童散去他才敢站起身去抱面粉袋。 地上掉了一片的小石头,冯华从地上站起来想要抱起面粉袋,却突然发现面粉袋上也掉着两颗小石头。 只是这两颗小石头跟地上的石头长得一点都不像,反而很像爹娘和妹妹钱袋子里那些小小碎碎的银石头,只不过这两颗银石头可要比那些碎了的大多了。 冯华小心翼翼把银石头揣进了怀里,抱着面粉继续给妹妹送过去。 直到正在忙活的冯洁看见他从怀里摸出那两颗银石头,大伙儿才发现,冯华他捡着二两银子了。 第480章 480 前往锦乡 冯家接二连三在十天之内捡了不少银子,这可真的是羡煞旁人,附近的邻居们一个个都馋红了眼,觉得他家这事走了狗屎运了。 本来以为这好运气持续上那么十来天也该结束了,谁曾想这冯家就跟掉进了财神爷家中一般,连连不断地发财。 一开始只是捡银子,到后面就成了他家的鸡窝里自己长出了银子来。 彩娟一早在鸡窝摸鸡蛋,突然就摸出了十两银子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冯老太一直念叨着是不是冯超在天有灵,在保佑冯家。 这些话被邻居们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越穿越玄乎,后面就变成了冯超死了到财神爷身边干活去了,冯家被财神爷眷顾上了。 “我信财神爷,可我不信财神爷能莫名其妙眷顾一个叛徒一家子。这冯超铁定没死,只是不敢归家所以偷偷摸摸想着法子给冯家送钱呢。”,曹奎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随手丢了块碳到炉子里。 姜甯听完只觉得这冯超的做法未免也太明显了点,也亏得别人都以为他死了,否则这一下就能猜到是谁干的。 “我已经让当地的百户安排了暗桩在冯家附近蹲守,只要冯超露面就能有消息。” “曹千户,还得是你。”,齐啸又翻了一下红薯,朝着曹奎竖起了大拇指。 眼见着曹奎这边进展不错,时均也放心了不少,他将自己在汾州兰秀坊打听到的情况也细细讲述了一遍。 沈君尧猜到那花楼有问题,只是没想到平阳王的手脚如此干净,竟是一个不留全“死”了。 烤红薯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姜甯一边听一边盯着红薯,沈君尧不过是微微侧过头就看见了她那副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想要发笑。 这姑娘眼里恐怕除了吃的就是银子了,天塌下来估计都阻挡不住她对吃的热爱。 “眼下看来也就只剩下两条线了。”,沈君尧开口之整理案情不忘用火钳把红薯夹出来,“一条是卓耀杰的夫人苏琴,另一条就是偷偷给冯家送钱的冯超。想办法撬开这两人的嘴,多多少少能挖出点东西来。” 巴掌大的红薯烤得外焦里嫩,沈君尧说话间已经将其中一个放到了碟子里,无情铁手一般将红薯掰开,就着那碗递给了姜甯。 姜甯忙不迭伸手接了过去。 瓷碗冰凉,红薯滚烫,她一时半会吃不上,只能一边噘嘴吹气一边闻闻香味,模样多少有点搞笑。 在曹奎时均和齐啸外出的这几日里,沈君尧和姜甯也重新翻看过叛徒的名册和押运队伍的人员名册,发现七年前遗留在走马坡的三十七具尸体大部分是营中有过小战功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不少人认为时晏平通敌叛国的原因。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7章 被杀的都是忠心爱国之人,时晏平要通敌,无法处理这些爱国之士所以只能杀了他们。 曹威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被拧断脖子死亡的,并不是卓耀杰告诉曹叔所谓的刀伤致死,沈君尧觉得若是除了曹威之外,其余被送回乡的尸体能证明被伪造死亡情况,那就已经足够证明卓耀杰当时动了手脚,帮助背后之人栽赃了时中郎将。 即便没有找到证据指证幕后操控一切的是平阳王,这些证据也足够替时家平反了。 “明日出发前往锦乡,苏琴就在锦乡,还有一个七年前被送回去的士兵也是锦乡人,正好一路。” 沈君尧的提议没有人反对,大家一致同意之后才开始吃烤红薯,姜甯那一个已经摊凉了,她是这群人里头最高兴了的一个…… 不知不觉冬天都过了大半,从朗县坐上马车的时候,姜甯才发现距离年关似乎也就还差一个月了。 车里的小暖炉烧得温暖,抽屉里也被沈君尧不知何时补满了各色零嘴,时均和曹奎在外头轮换驾车,齐啸骑马随行,一行人朝着锦乡出发。 锦乡也在齐啸的辖区范围内,一天一夜的路程就抵达了,他照旧把姜甯他们一行人先送到卫所。 锦乡卫所的位置倒是比朗县的要好上一些,就落在人来人往的城区胡同里,姜甯一出去就能看见满街的小吃。 沈君尧让曹奎陪着她四处逛逛,自己和时均则是随齐啸先去找士兵董志坚的家,他们要劝服家属开棺验尸。 第481章 481 看八卦二人组 锦乡出产的丝锦畅销全国,街上的布庄一家接着一家,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姜甯左手一把烤面筋,右手一串糖葫芦在人群里穿梭,有曹奎在旁边护卫,她丝毫不担心安全问题。 “曹千户,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前头忽然传来吵闹声,姜甯好奇地往右边拐了过去,曹奎顺着姜甯提问的方向看去,一家布庄门前,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扭打了起来。 一个被拽掉了发髻,一个被扯松了云鬓,多少都有些狼狈。 “这丝锦是我家夫人先订了的,你凭什么抢?”,鹅黄衣裳的丫鬟叉腰对着另一个丫鬟张嘴就质问起来,态度十分不满。 对面那素青衣裳的丫鬟倒是不惧,伸手指着鹅黄衣裳的丫鬟就是一顿嘲笑,“你们不过是预订,有钱付尾款吗?这匹丝锦一百两一尺,一匹下来要价一千两,你们压根付不出尾款,凭什么不让我们买?!” “一百两一尺?!”,姜甯眼睛瞪大似铜铃,揪着曹奎一副震惊的模样,恨不得冲进店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布匹值得这个价钱。 曹奎知道她从前在姜府过得凄苦,从姜府出来又跟着御宁卫东奔西走办案没什么时间去布庄量体裁衣,自然是不认识有些丝锦价值千金,便拉着她走到边上,一边继续看八卦一边给她解释。 “锦乡有一种泥,只在夏季极为洁净的荷塘里能挖到,在锦布制造完毕后覆上,经过数道工艺之后能在丝锦上产生出特殊的纹路来,价格高昂。你可别小看这丝锦,进到庆京那可就不止一百两一尺了,五百两一尺也大把人抢着买。” 泥土覆盖产生特殊纹路? 曹奎这样一说姜甯就大概明白了,应该是跟香云纱差不多制作原理的布料,那可真的是软黄金,价值千金。 两个丫鬟的争吵还在继续,布庄的掌柜似乎两头都不好得罪,急得左右踱步,这边劝一句那边哄一下,一直在说这特供丝锦再过一个月就能产出下一匹,不必争抢。 然而这两个丫鬟充耳不闻,压根没有搭理掌柜,依然站在门口闹着,谁也不让谁。 姜甯倒也理解,这已经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这是上升到两户人家的脸面问题了。 手里的面筋已经吃完,姜甯又开始往嘴里塞糖葫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两个丫鬟。曹奎背着手歪着身子站在姜甯隔壁,眼神也是黏在那两个丫鬟之间。 这两个吃瓜群众彻底被八卦吸引了,就这么杵在边上期待着下一步的发展。 掌柜倒不像他们二人这般悠闲,他开门做生意的,这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闹起来导致那些客人都无法进门了,他记得额头都冒出一层薄汗了。 就在掌柜心急如焚之际,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一路小跑着朝素青衣裳的丫鬟过来了,低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丫鬟脸色一白跺了下脚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给自己台阶下。 “这丝锦能让你苏家选上也被拉低了身家,上不得什么台面,不要也罢!” 素青衣裳的丫鬟前脚一走,那鹅黄丫鬟后脚就冲她的方向啐了一口,掌柜见事情解决了急忙迎她进去,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便也渐渐散开了,只有两个在旁边等烤红薯的人还在小声讨论着。 “你说这苏家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起死回生了。前两年他家生意眼见着都不行了,就剩那么两家铺面还开着,怎么从半年前突然就开始慢慢好转了,如今看起来又要重新跻身这锦乡五富之列了。” 烤红薯的小贩把红薯递给那人,神秘兮兮地说起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俨然也是个八卦之徒。 “我听说是那个外嫁归家的苏小姐帮了她娘家一把。当时她回来的时候苏家都没有现钱周转了,她掏了不少钱给苏老爷结账,又支银子让苏老爷盘活了生意,要没有她,苏家早倒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8章 买了红薯的那两人一听顿时又来了兴趣,其中一个似乎不是很相信,瞥了下嘴下意识就反驳了小贩,“那苏家小姐的相公不是因为犯了事死了吗,那朝廷没有收缴他家中财产?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让她带回娘家,这可说不通。” 本来竖起耳朵啃糖葫芦的姜甯听见苏家的时候就觉得似乎碰上要找的人了,这下那人直接说了,是犯了事的相公,还有朝廷收缴之类的字眼,这就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 那苏家小姐,明显就是在说苏琴。 第482章 482 来路不明的银子 姜甯和曹奎在街上看了一出戏,误打误撞听到了关于苏琴的消息。 从烤红薯的小贩以及那两个路人嘴里,他们猜测苏琴应该是带走了卓家所有的财产,里头绝对包含了平阳王给卓耀杰的银子。 一箱子的黄金,别说挽救一下苏家的颓势,如果有点商业头脑,再造一个全新的苏家都绰绰有余。 两个路人买了红薯离开了,姜甯对曹奎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靠过去把小贩给围了起来。 “我也想要个烤红薯,老板给我来一个呗。” 姜甯摇了摇手上还剩一颗的糖葫芦,示意小贩给她烤一个红薯,生意上门小贩自然是高兴地,连声应好就伸手往炉子里放红薯。 曹奎在等红薯的间隙借机开始往小贩这儿套话。 “诶,你说方才那黄衣裳的丫鬟怎么不直接掏了钱把那丝锦整匹买下来呢?还下什么订金,直接买了,那素青衣裳的丫鬟不就没法嘲讽她了嘛,难不成是她那主子真的没钱?” 小贩手里动作没停耳朵也同样,曹奎这话题一递,他马上就乐呵呵接了起来。 “哎哟,您二位这口音一看就不是本地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黄衣裳的丫鬟家中有钱,但可不敢明着面儿这样乱花,这不怕上头查嘛!” 上钩了。 曹奎回了姜甯一个得意的眼神,立刻装着好奇的样子去跟小贩攀谈起来,从小贩嘴里他们才知道,苏琴是带回了钱,但她花得十分谨慎。 苏家一直以来扎根在锦乡,二十多年前还曾是锦乡的首富,苏家不是做丝锦生意的,他们卖的是玉器。 苏琴十五年前嫁给了卓耀杰,苏家陪嫁了大批钱财,毕竟商户之女能成为官员的正妻,这可是给自己抬身价的大好机会。 卓耀杰图苏家的钱,苏家图卓耀杰的官位势力,两家人各取所需十分和睦。 本来大伙儿都以为苏家就要这么飞黄腾达下去了,却没想到苏琴嫁过去三年了,银子砸了不少,卓耀杰却迟迟没能升官,在这朗县知府的位置上一干就干了将近六年。 后来苏家老爷就有怨言了。 一个小知府,撑死了也翻不起天来,苏家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银子,再这么下去是要血本无归的,所以便开始缩减对卓耀杰的背后支助。 但苏家醒悟得还是慢了点,被卓耀杰这个大坑给耽误了的这六年里,锦乡另外两家做玉器的商户凭借着资金的优势逐渐开发了新的货源招揽了大批客户,苏家的情况渐渐差了起来。 到八年前的时候苏家几乎掏不出什么钱来帮助这个外嫁的女儿了,苏琴渐渐的在卓家就开始受气了。 后来苏琴也就这么一直在卓家熬着,修道念经不问世事,直到半年前卓耀杰突然自杀身亡,苏琴把他的妾室全都处理了个干净,带着唯一的孩子回了娘家。 彼时苏家老爷是不太待见她回来的。 苏琴头上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庶妹,这么多年来苏老夫人偏心苏琴,帮着她用娘家的钱补贴卓家,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以至于本来指望着卓耀杰能帮一把自己两个嫡子买个小官当当的苏老爷心里很不舒服。 苏琴回了娘家,她的两个哥哥和嫂嫂就更不高兴了,这就意味着多了两个人又多了两双筷子,这每个月的钱本来就已经不够花,如今更是不足了。 然而他们这群人全都猜错了,苏琴回来身上是带着钱的,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她从卓家到底搬了多少银子回来,但从苏老爷日渐开怀的笑容和苏家渐渐又有了起色的生意来看,她带回来的必定不是小数目。 可即便如此,苏琴却也没有骄奢起来,反倒是时时叮嘱苏家的人不要往外漏财,一切从简低调。 也因为她这番动作,外头的人便开始纷纷猜测她这钱是卓耀杰生前贪污的下来的赃款,一旦被人知道了,恐怕就要遭朝廷抄回去的。 “所以那丫鬟哪敢直接买,都是下了订金。要不是那另一个丫鬟跟她吵起来,恐怕大家都不知道她苏家订了这奢华的布料呢。” “那是,财不可外露,这苏家小姐倒也是个明白人。”,姜甯说着掏了铜板放到小贩的推车上,接过红薯跟曹奎离开。 两人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姜甯立刻开口说话。 第483章 483 食髓知味 巷子里没人,姜甯把红薯放在两只手里来回颠着,给曹奎分析了自己的看法。 “八年前正巧苏家断了对卓耀杰的钱财帮助,过了几个月卓耀杰就开始帮着平阳王在走马坡挖山洞。随后卓耀杰借着阴兵借道的传说掩盖真相,对苏琴越发不尊重,娶了不少新姨娘。这一切都源自于他有钱了,这钱,显然就是平阳王给的封口费。后来卓耀杰死了,苏琴匆匆发卖所有看不过眼的姨娘,带着巨款回了苏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09章 曹奎直接夺过姜甯手中的红薯帮她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回去给她,自己拿着另一半开始剥皮,“所以苏琴是知道这笔钱的,虽然不清楚她是否清楚钱的来源,但是她也许知道这笔钱是怎么送进卓府的。” 不管苏琴知不知道这钱是平阳王给的,只要她看见有人给卓耀杰送了金子,那就意味着卓耀杰不是主谋,他的背后还有人。 如果她认出了送钱的人那便更好,那就能直接关联上卓耀杰上一级的帮凶,就算不是平阳王,那人也必定与平阳王有关联,是一个重大线索。 两人也没有心思继续在外头逛了,一人半边红薯一路啃一路往卫所走,一直在卫所乖乖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沈君尧三人回来。 沈君尧他们去找了董志坚的家人,时均真诚地劝说了许久,董家的人才同意了开棺,约定好了明日一早过去验尸。 姜甯也把自己和曹奎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沈君尧的猜测与她不谋而合,他们发现事情开始逐渐朝着一个方面前进路,这是好兆头。 这天夜里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又在抵达之后忙活了半天,一个个吃了饭就去洗漱休息,姜甯钻进被窝准备吹灭蜡烛睡觉,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保持着相同的节奏间隔,不轻不重,姜甯隐隐有些期待。 似乎是沈君尧。 门外雪花纷纷扬扬掉落,沈君尧见她屋中的蜡烛还亮着,便趁她还没睡下急忙赶了过来。 姜甯披上大氅出去开门,果不其然看见了门外是沈君尧,忍不住心里有些欢喜。 “大人,有些晚了,还不休息吗?” “想过来看看你,我方便进去坐坐吗?”,沈君尧盯着姜甯的眼睛,十分真诚地提出请求。 大晚上的,跑到人家姑娘家门前要进屋坐坐,姜甯可不信沈指挥使真的只是单纯想坐坐。 沈君尧见她没有开口,一时间觉得耳根发热,轻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就准备道别离开,没想到姜甯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笑得十分狡黠。 “大人,只是进来坐坐?” 冬日里十分干燥,姜甯说完这话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这动作落在沈君尧眼里只觉得气血上涌,总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奔涌流动。 他索性也就不掩饰了,抬起头直视着姜甯的眼睛,沉声回道,“不是,我想亲你。” 如果不是风足够冷冽,姜甯感觉自己的脸也要烧起来了。 这位大爷他是真的直,一点委婉都学不来那种,但偏偏姜甯就觉得他直起来还挺撩,让她忍不住就张嘴回了个“好”。 然后门就关上了。 姜甯也没看清楚沈指挥使是怎么进来的,总之人影一闪人就站到她房里来了,还十分自觉地把门带上了。 她只来得及吞了吞口水就落进了沈君尧带着凉意的怀抱里。 “大人,你这样算不算公私不分,占用我的休息时间?” 沈君尧搂着姜甯的手稍微紧了紧,然后用四平八稳的声音回道,“不算,散值了。你要是觉得我占用你时间了,那我给你出加班费可好?” 姜甯被他逗笑,忍不住抬头眉眼带笑瞥了他一下,“大人,你的脸皮怎么好像变厚了?我记得你当初可嫌我了。” “当时眼神不好,脑子也没转过弯来,现在好多了。”,沈君尧回着话的时候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回答有多搞笑,姜甯实在是忍不住,爆笑起来。 沈指挥使这是终于发现谈恋爱比看公文好了? 姜甯笑得肆意,笑意染上嘴角眉梢生机盎然,沈君尧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紧紧锁住她的笑眼,随后低头将后面一串的笑声尽数堵在了唇间。 笑声消失的瞬间,姜甯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柔热的触感,心里忍不住暗笑,沈指挥使这是亲过一次,食髓知味了啊。 屋里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印在了窗户上,里头的小情侣正亲得意乱情迷,外头的曹奎和齐啸两个大老爷们躲在墙角下,激动得抱在了一块,恨不得鼓起掌来。 时均笑着把头从窗户外缩了回去,对他们两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484章 484 同样的手法 姜甯后面是被沈君尧抱到床上去的。 她被亲得有些腰腿发软,停下来的时候心跳如擂窝在沈君尧怀里不肯抬头也不肯动,大氅不知什么时候也滑落到肩膀下面去了,沈君尧直接把她打横捞起,抱到床上去了。 “早些睡了,明日还得去查验董志坚的尸体,不宜熬夜。” 沈君尧说罢站直了身子,目光不经意扫过姜甯微微敞开的中衣领口,里头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颈窝,他感觉自己是真的不走不行了。 再不走怕是要更进一步逾矩了。 不可,曹奎提醒过的,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姜甯抱着被子点点头,轻声催促沈君尧赶紧回去睡觉,沈君尧转身的时候,姜甯看见他两只耳背都红地快要滴血了一般。 烛火被吹灭,门被打开很快又重新关上,屋里安静了下来,姜甯蹑手蹑脚起来过去把门锁上。 门外的沈君尧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动静,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回到听见姜甯爬回床上的声音才咧嘴傻笑着回去。 冬日的天亮得晚,姜甯却一反常态早早醒了过来,不为其他,单纯是被冻醒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1章 沈君尧这么问肯定有他的原因,姜甯试着将马车的里外替换成山洞的内外,那她和沈君尧还有时均就是死士,而曹奎和齐啸则是外头的关门人?亦或是死去的士兵?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姜甯拍桌而起,激动地撞上了车厢顶部。 “嘶”,姜甯摸了摸头顶重新坐下,兴奋道,“大人的意思是,把山壁恢复原样的死士已经跟死去的士兵们躺在一起了。不对,不能叫死士,那是叛徒。” 沈君尧赞赏地伸手揉了揉姜甯的脑袋,点头表示她猜对了。 “没错。找不到堵上山洞并扶好防护栏的人,因为他们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自尽了,尸体与其他死去的士兵们躺在了一起。” 因为处理这一切的人穿着兵服,名字也在押运队伍当中,自尽而亡后旁人只会当他们也是被杀的遇难者,根本没有人怀疑其中掺杂了处理后事的叛徒。 这就好比时常在外头驾车的是曹奎,齐啸和时均两人也是百户,他们两人谁去与曹奎轮换驾车都是十分寻常的,并不会令人起疑。 “这……我这死脑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遭呢!光顾着考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悄无声息退出走马坡,却忘了最简单的办法。”,曹奎恍然大悟,朝着沈君尧又吹了一嘴彩虹屁。 时均将自己的记录册子掏了出来,他子翻到三十七具七年前送返安葬的尸体名字那一页,眼神亮了起来。 “这样说来,名册内大部分死者都是营中小有成绩或者忠心爱国之人,挑出这些人,剩下的极有可能就是负责将山壁恢复原样的叛徒。” 第486章 486 两箱黄金 走马坡阴兵借道的最后一个疑团也被解开,整个作案流程都被梳理清楚。 马车上,时均核查三十七具尸体中的可疑人员,沈君尧提笔将整个押运队伍失踪的事情仔仔细细写到了信纸上,姜甯则是提着一包瓜子在旁边嗑着,马车稳稳朝着苏琴家前行。 苏府的门房在外头与人聊着天,姜甯他们的马车刚停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位,找谁啊?” 锦乡盛产丝锦,这儿的人对布料颇为熟识,门房看沈君尧那身纯黑暗纹大氅的质地就知道他地位不凡,急忙上前问话。 时均直接亮出御宁卫的腰牌,直言要找苏琴。 门房看见腰牌本就有些慌,余光又瞥见时均藏青色大氅底下那身蓝色的飞鱼服,这下就更慌了。 御宁卫百户亲自陪着上门的人,他们苏家恐怕是惹上大事了。 门房慌慌张张跑进去通传,一个老仆把他们领到花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来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低调华贵,头上戴着翡翠双钗,只是脸色有些紧张。 姜甯一眼将她认了出来,确实就是半年在卓府匆匆见过一眼的卓夫人苏琴。 “听说几位大人寻民妇,这是发生何事?” 苏琴虽然嘴上说着不知发生何事,但她那发白的脸色早就被沈君尧一览无遗。 “苏琴,你从卓府带回的那一箱子黄金是怎么来的?” 沈君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根本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苏琴没想到他这般直白,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沈君尧在问什么。 “苏琴,我们御宁卫能找上你自然是有证据的,你要是不愿意好好说那就只能把你请回去卫所详谈了。” 齐啸的严厉警告起了作用,苏琴本来还想挣扎,如今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能乖乖坐下回话。 “大人,我认得你们……九姨娘那案子也是你们办的……卓耀杰都死了,你们就不能当不知道这么回事吗,朝廷都没有来抄家,你们何必对我一个妇人咄咄逼人呢。”,苏琴不敢直视沈君尧,一味低着头嘀咕。 沈君尧倒也没有发怒,是平静地用茶杯敲了敲桌子,提起黄金的问题。 “你们苏家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一批黄金来,我如今只问你黄金的来源并没有说要收回,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即可。” 苏琴无奈,只能小声回道,“谁送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送了有两回,每次都是入夜之后卓耀杰亲自去取的,只有管家知道。但是管家四年前就死了,年纪大了在冬天的雪地里摔了一跤,隔天就走了。” “三次送来金子的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记不住具体时间了,一次大约是走马坡那儿死了施工人员安抚下去之后,另一次是走马坡的押运队伍失踪之后约摸三个月后吧,那时候正巧拿了钱就迎了七姨娘进门。” 苏琴所说的时间正巧都是卓耀杰替平阳王办完事之后的时间,如此巧合的时间,再加上巨大的金额,这封口费倒是坐实了。 “大人,我知道的都招了,您看……” “我还有一个问题。”,沈君尧将茶杯推了出去打断苏琴的话,“卓耀杰自杀那日,除了家仆,可还有什么可疑人员在场?” 如果卓耀杰是为了防止秘密外泄自杀的,平阳王凭什么觉得他会乖乖听话自杀?就不怕他临时反悔去御宁卫告发? “这……”,苏琴努力回忆了一下,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头绪,“他自杀那日是家仆们看着的,当时我陪孩子在坐车外出了,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还是回府了才知道他自杀的。所以大人您问可疑的人……我实在不清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2章 就在沈君尧低头沉思之际,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精致的糖人就往花厅这边来了。 “娘,外婆陪我买了糖人,你看!” 七八岁的孩子,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刚走到花厅外就碰上两座山一样的曹奎和齐啸。 他停下脚步怯生生躲在门外看向苏琴,对沈君尧也有些好奇。 “梁婶,你怎么看孩子的,赶紧把少爷带下去。” 苏琴看了一眼发现沈君尧没有动作,急忙起身把孩子拉到了连廊外,一个仆妇小跑着过来点头弯腰又把孩子领了下去。 姜甯看了一眼那孩子,突然想起什么,凑到沈君尧耳边提醒了一下,沈君尧点点头等苏琴回来便问她,“卓耀杰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第487章 487 返京 姜甯记得当初他们去找五姨娘的时候,她说苏琴把这些姨娘全都发卖了,但却没有提起这些姨娘的孩子,她怀疑卓耀杰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这个儿子极有可能就是平阳王威胁他自尽的筹码。 苏琴闻言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紧张,但立刻就点了点头,“是,姨娘们无所出。” 无所出? 姜甯向素琴投去怀疑的目光。 但不管是因为她对那些姨娘做了什么手脚亦或是姨娘们真的无所出,这都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儿子是卓耀杰唯一的儿子。 “卓耀杰对这个孩子感情如何?”,沈君尧脑子里也产生了跟姜甯同样的猜测。 苏琴这回脸色倒是缓和了很多,甚至称得上有些自豪,她笑着道,“卓耀杰把他当眼珠子捧着呢,小鹏就是他的命根子。卓耀杰他爹早逝,她娘在我进门不到两年就去了,他又没有亲兄弟姐妹,这孩子算是唯一跟他血脉相连的人了,小杰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摘下来。” 沈君尧确定了这孩子在卓耀杰心中的地位后立刻将话题拉回了卓耀杰自杀那日,他追问苏琴,当日是谁送她跟孩子出门去玩的? 苏琴想了想才说是家中的车夫。 “车夫可是家中的老仆?” “不是,原本的车夫保叔扭伤了脚没法上工,这车夫是卓耀杰在外头苦力巷里随手喊来打零工的。” “卓耀杰死后那车夫可还在府中?” 苏琴摇了摇头,“卓耀杰死了那天他就走了,说是当家的死了晦气,这活儿他不敢接了。” 后面的话沈君尧也无需再问了,这车夫多半就是平阳王的人了。 卓耀杰宝贝他唯一的孩子,车夫将孩子带走了,如果卓耀杰不死,恐怕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要是卓耀杰没有自尽,恐怕车夫也不会将孩子毫发无伤送回来。 线索,还是断了。 卫所里,齐啸也收到了白衣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是祝九思那边查到了东西。 沈君尧托他翻找当初卓耀杰上报了走马坡滑坡之后是何人接下的公文前来调查的,祝九思翻了几天文书卷宗,总算找到了这个调查的官员。 工部员外郎徐华昌。 “徐华昌?大人,他如今是工部尚书了吧。”,曹奎眉头一皱,印象里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时均反应很快,捏着册子的手紧了紧,“确实是工部尚书,不过才七年,他已经从员外郎爬到尚书的位置了。” 朝廷里这些文官的擢升可不像靠刀剑功绩说话的武官和御宁卫,他们得在上一个官职位置上干上两三年,做出了政绩,这才能升一阶。 而员外郎到尚书,六品到二品,这徐华昌只用短短七年?未免太快了些。 夕阳沉入夜色,沈君尧点亮桌上的蜡烛选好了下一步的动作,“如今搜集的证据已经足够为时家翻案了,再加上徐华昌人在庆京,那就直接回京继续寻找背后是平阳王的证据。就看是徐华昌先开口,还是我们先逮着冯超和杨大华了。” 锦乡的雪停了,不知道庆京的风暴是否已经开始酝酿…… 第二天天刚亮曹奎就已经在整理马鞍了,齐啸带着时均出去采买干粮,沈君尧还在处理公文,只有姜甯无所事事跟曹奎在马车边上唠嗑。 按照半年前的行车速度,他们还得花上八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回到庆京,姜甯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早早就准备了一个软垫,伸手就扔在了马车上。 事实证明她的未雨绸缪很是有用。 最终日夜兼程马不停滴往庆京赶了九日才在日落之前抵达庆京的城门,即便有了软垫,姜甯依然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颠成好几瓣了。 离开庆京也有两个月了,再次见到周婶让姜甯感觉十分亲切。 周婶给她烧了热水又重新铺好了床铺,姜甯洗漱回来发现房间一尘不染,不用猜就知道多半也是周婶时不时帮着打扫了。 “姜甯啊,跟着大人外出公干辛苦了吧。瞧瞧你这脸蛋,都瘦了,赶紧去食堂,我让老赵给你留了吃食。” “谢谢周婶!” 姜甯感动地抱了抱周婶就往食堂赶,出去那么久了,她是真的挺馋老赵那一碗浇汁的卤肉面了。 酉时莫了,大多数的白衣们都已经吃过饭,该休息的休息,该办公的办公去了。 沈君尧回了靖国公府,时均也赶着回家报喜,曹奎才进城门直接就把车子扔给了时均,回家看娘子去了。 如今偌大的食堂里,就只有姜甯一个人的嗦面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3章 老赵额外又给她做了个肉夹馍端过来,坐下就是一阵数落沈君尧。 “这大人也真是的,在外头不给你饭吃吗,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圈肉怎么说没就没了。” 姜甯嘴里嚼着面,脸上挂着笑意听老赵数落沈指挥使,心里分外踏实。 镇府司里这些人虽然跟她非亲非故,但大家是真心把她当自己人的,一个个盼着她好怕她吃不饱睡不好,这种温暖让她很安心。 老赵自顾自说着,姜甯一边吃一边跟他说说路上的见闻,老赵却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姜皎月来,“姜甯,你那个庶妹姜皎月如今可风光了,你下回见着她可得收着点脾气,别惹上事了。” 第488章 488 来自同一个地方 姜甯一个人在食堂吃面,老赵陪着她唠嗑,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姜皎月。 “也不知道姜序川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个闺女就算了,如今这庶女落水之后也成了出口成章的才女,外头都在说她落水那夜被天女搭救得了仙气庇护,如今被人称神女了。” “那她除了出口成章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吗?”,姜甯喝完面汤又开始解决肉夹馍。 老赵本来说得还挺顺口,被姜甯这么一问突然楞了一下,“你要说除了出口成章,好像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但她倒是挺会做生意,做吃的也有一套,哄得圣人心慌怒放,长公主都接见了她一回。” 本来香脆的肉夹馍瞬间就不香了,姜甯还是怀疑姜皎月换芯了。 里头那位,恐怕跟她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最后是敌是友。 姜甯又从老赵嘴里打听了一下如今这位姜皎月的事迹,除了文采提升了,待人温和有礼了,还会施粥赠药,生意上也颇有头脑时常有些奇思妙想。 姜家被姜甯掏空了之后本来已经入不敷出了,结果姜皎月倒是厉害,凭着几张菜谱跟城南一家茶楼做了点交易,不出一个月就赚了不少银子。 她又撺掇着那茶楼的老板搞出了什么团购活动和集卡活动,只要一个人当天推荐三桌客人去茶楼消费,那这四桌人就能在卡册上得到一个印章,凭着这印章下次消费就能打九折。 茶楼的菜谱新颖好吃,价格也不贵,再加上这一拖三的活动,茶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不少城东的权贵们都要凑热闹,姜皎月就趁机跟茶楼的老板提出了什么入股制度,自己也成了那茶楼的半个老板。 姜甯跟着沈君尧外出办事的这两个月里,姜皎月已经掌控了三家茶楼还、一家布庄和两家胭脂铺,这经商的能力有目共睹,京中不少人都在夸她一个女子能力比首富苏家的邵苏也不差。 而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姜皎月的这些主意听说都是睡醒之后突然提出的。 后来圣人也听闻了此事,在宴中点名提问了姜皎月,没想到她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性子也是端方婉约,丝毫不像姜甯口中所提的骄横跋扈。 圣人又问起姜皎月营商的那些奇思妙想来自何处,姜皎月便说梦中得了仙人提点,自己不过抱着报恩的态度执行仙人的旨意,没想到全都成功了。 后来圣人又召见了姜皎月几次,姜皎月做了特别的吃食进贡宫中,偶尔还会给圣人说些仙人诡怪的故事,圣人很是欢喜,连带着还给姜序川升了官。 姜家在庆京突然成了香饽饽,不少权贵公子被姜皎月吸引,求取姜皎月的人多得都要把姜家的门槛踏平了。 原本只说姜皎月出口成章性格变了,到后面连团购这种东西都出来了姜甯都压根不用猜测了,百分百是个同样魂穿过来的后世之人。 “老赵,你说长公主召见过姜皎月,那后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赵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立刻就摇起了头,“表面上是看不出长公主对姜皎月有什么改变的,但私底下就不好说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能猜到贵人们背后的操作呢。” 姜甯也没再往这个话题上多问,她吃着肉夹馍又跟老赵往别的地方聊去,心里却多少有些不安起来。 长公主是个对男女平等颇有些期待的人,从她府里的树和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参与朝政扶持太子这些都能看出来。 而姜皎月在外头提过平等之类的话,长公主召见了她,也许是冲着她的思想去的。 如果这个换了芯的姜皎月是个聪明人能加入姜甯她们这边的阵营助力长公主,这是一桩好事。 但如果姜皎月投到了平阳王的阵营,那麻烦就来了。 而姜甯最担心的问题是,这个姜皎月是否也跟她一样,被困在身体里许久现在才找到机会夺取了身体出现。 如果她也有从前的记忆,那就要担心她有没有识破自己也是个穿越者,而且会不会用这个作为把柄要挟自己了。 姜甯带着疑问回房休息去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总感觉不安在心里扩大了。 第489章 489 深究 押运队伍被害藏尸的事情被沈君尧详细写上了奏折,一大早就带进宫去了。 物资被偷运离开,时家被陷害一事瞬间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朝臣无比震惊一个个表现得义愤填膺,圣人气得当场拍了桌子要彻查。 “查,必须将背后通敌卖国陷害时晏平的人找出来!”,圣人说完转头看向沈君尧,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次多亏了君尧,否则这惊天血案怕是要永远埋藏在土里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4章 沈君尧跨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正色道,“此番也是诡案小组的功劳,臣不敢居功至伟。” 圣人摆摆手脸上有了笑容,“此番说来也算是给时家一个交代了,晚些朕就拟旨,让时家的人官复旧职,若有职位冲突的便再商议。时家的嫡子时均也是你诡案小组的一员,他的功名也该恢复的。” 沈君尧依然恭敬地躬身领旨,下去之前眼神余光偷偷看向了群臣中的一人。 那人虽然脸色不变,但周遭的臣子与他窃窃私语,他却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眼神一直盯着地面。 徐华昌的异样已经被沈君尧尽数收入眼中了。 姜甯起床就想去找找沈知意,一开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板着脸的石像杵在自己门外,姜甯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默又长个儿了啊,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啊。” 十一岁的孩子正是抽身高的时候,柳默被养得越发精神饱满了,就是小脸板得跟旁边的墨迟一模一样,像个小墨迟。 柳默被夸了一下,脸色微红点点头朝姜甯行礼,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姜甯。 姜甯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两块还温着的芋头糕,焦香的表面还微微泛着油光,香气扑鼻。 “沈知意给我的吗?她人呢?” 柳默摆了摆手,指向姜甯身上的飞鱼服又指了指院中挂着的一件红杉,姜甯瞬间会意了。 “沈大人买的,托你带给我的?” 这回柳默点头了,随后又指了指门外的一侧,做出姑娘提着裙摆偷偷摸摸的模样然后又比划出吃饭的动作来。 姜甯歪着头刚要猜,一旁的杵了半天的墨迟回道,“他说沈小姐偷溜去食堂吃早饭了。” 说来也怪,沈知意这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唯独就喜欢来镇府司的食堂蹭饭,姜甯时常觉得她不是想蹭饭,只是想去食堂找那些白衣们唠八卦。 沈知意在食堂里一会儿跟这个唠两句,一会儿跟那个谈一嘴,十分快活,姜甯进来的时候她眼前一亮,八爪鱼一样就黏了上来。 “姜甯啊,你个没良心的,睡到现在!” 姜甯扒拉不开沈知意的手,只能跟她两个人黏在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柳默已经主动过去给姜甯端一份早饭了。 “我不起床你不是更高兴,我看你花蝴蝶一样在这群同僚里面穿梭,又打听着什么东西了?” 两人谈话间柳默把早饭端了上来,沈知意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柳默敢怒不敢言只能抬头去看墨迟,墨迟只是默默移开眼光假装看不见。 沈知意撒了手笑眯眯凑到姜甯耳边催她赶紧吃,吃了她们就去宝庆楼,也就是姜皎月的其中一家茶楼。 姜甯被沈知意拉着去了宝庆楼,沈君尧则是从宫里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工部。 圣人说了要彻查,他又怎么可能让徐华昌有喘息的机会呢。 时均一直在宫门外的马车上等着,沈君尧出来之后将喜讯告诉他,时均激动得直接给了沈君尧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沈君尧拍了拍时均示意他冷静,心里不禁想着这货浑身硬邦邦的,丝毫不像姜甯娇软。 庆京这几日也不曾下雪,气温虽低风却不大,地上只余下薄薄一层积雪。 沈君尧一身红衣气势凌然跨进工部的门,有人上前询问情况,一听是找尚书徐华昌便不敢怠慢。 不过一刻钟,徐华昌便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徐华昌官拜二品,沈君尧也同为二品大员,两人见面谁也没有朝对方行礼。 “沈大人,什么风把你吹到工部来了。” “不请自来。徐大人,朗县这地方,不知道你可还有印象?” 第490章 490 木偶戏 沈君尧为了什么事事情找上门来徐华昌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这人咬得这么紧,刚下朝就已经盯上了他。 徐华昌能短短几年身居高位又岂是什么省油的灯,沈君尧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在他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扯出一个微笑沉着应对。 “不知道沈大人问的是什么印象?我这两年不曾去过朗县,倒是许多年前还是员外郎的时候去过一趟,风土人情与庆京不同,倒也颇有特色。” 徐华昌一直在绕圈子,沈君尧就想一只闻着血腥味盯上猎物的狼,饶有兴致看着猎物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徐大人,七年前朗县的走马坡发生了泥石流,需要工部派人现场视察情况之后才能决定书是否着人开展维护工程,当时去视察的人,就是你吧。” 徐华昌脸上的假笑依然挂着,摸了摸胡子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沈大人指的是这印象啊,那本官还是记得的。当时山壁情况确实符合修筑防护架的要求,本官将详细情况都写进了记录册上交了,沈大人这在怀疑本官吗?” “不怀疑的话又怎会找上你呢?当时你视察完毕不久工部就下了公文让当地知府卓耀杰安排人员去维护,但那些人却把山给挖了,你去验收工程的时候是一概不知?” 沈君尧脸色一沉直接把问题砸到了徐华昌脸上,每说一句徐华昌的笑容就淡一分,最后直接板着脸摆起了官员的架子来。 “沈大人,本官当时只是员外郎,奉命现场勘查罢了。防护工程完成之后本官也只是到场一观,确定无误就上书工部,我如何得知卓耀杰私底下干的好事?连维护的施工人员都是他卓耀杰自己亲自安排得,与我何干?”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5章 徐华昌倒也冷静,他知道沈君尧手里铁定没有什么实证吗,否则自己这时候就应该是在诏狱里了,所以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沈君尧便拿他没办法。 而且他堂堂二品工部尚书,若是要羁押动刑也不是他御宁卫想抓就抓的,闹到圣人跟前去沈君尧也得不了便宜。 想到这里徐华昌的心就定了,他一甩袍子佯装发怒就让沈君尧离开,“沈大人,若是有证据你便来拿我,若是没证据就请离开,我公务繁重无暇招待。” 眼看着徐华昌这老狐狸不为所动,时均有些急了,但沈君尧却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洞察人心的眼神在徐华昌脸上来回扫了两遍,最后嘴角一挑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上了马车时均有些不解,沈君尧让他稍安勿躁,“他必定知道些什么,如今我们找上门了,他私下必定会有动作,静观其变必有收获。” 马车缓缓朝着镇府司走,工部门口的一个乞丐收起破碗往巷子后头拐了进去…… 天凝地闭,庆京街头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大人小孩一个个裹得严实在外头走动,姜甯换了常服随沈知意进了宝庆楼。 二楼的厢房里,姜甯探头往下看去,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 “人山人海你居然还能订着位置?” 沈知意喝了口茶,一脸骄傲,“只要有银子没什么是订不到的,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姜皎月吗?她今天也不一定会在这儿出现,就看运气了。” 姜甯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有些乱,她没接沈知意的话,目光被楼下的突然出现的骚动吸引了。 “下面怎么回事?” 沈知意本来还在喝茶,闻言便低头往楼下看去,一个清隽儒雅的男子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正顺着人群避开的道路往茶楼里走。 男人衣着朴素面容俊秀,身形如清风修竹一般。 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对比之下显得他更加清瘦了一些。 姑娘的衣裳有些旧了,一双剪水秋眸露在面纱之外,身姿轻盈纤细,即便没有露出全脸也能看出应当是个姿容不俗的美人,她乖巧地抱着一把琵琶跟在男人身后。 两人的到来似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楼下越发热闹起来。 姜甯的注意力被吸引,沈知意直接开了门跟她站到门外的栏杆边上,周围的厢房也陆陆续续开了门,不少人都从房里出来围观了。 男人和姑娘走到了茶楼中间的小舞台上鞠了个躬,随后一个走到边上打开木箱,一个坐下调整琵琶。 “他们是卖艺的吗?为何如此轰动?”,姜甯的眼睛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弓着腰从木箱里拿出了一个托盘大小的木架子来。 沈知意托着下巴好奇地往下看,“听说是刚进京演木偶戏的,前些日子在李府千金那儿听说过这两人,但我也是第一回 遇上他们。” “木偶戏……”,姜甯小声嘀咕间,男人已经从箱子里抱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来了。 第491章 491 傀儡鬼戏 原本人声鼎沸的茶楼因着这一男一女的到来瞬间安静了不少,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人吸引了。 姜甯也很好奇,不过是木偶戏,为何大家的眼神如此好奇? 木偶戏她小时候也是看过的,长大了也看过金光的布袋戏,木偶有提线木偶也有杖头木偶,两者的区别就是一个用线用过线盘头操控,一个通过底下的木杖来操控。 从男人在木箱中取出的线盘头来看,他是个提线木偶表演者,演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牵丝戏。 茶馆内大家都屏息以待着什么,男人却并不受这些眼光的影响。 他从木箱里将整理好的线盘头提起来,然后踩到了一旁的小矮凳上,挺直腰杆的瞬间一个提线木偶顺着他的动作从木箱里“站”了起来。 “好!” “可真漂亮啊。” “这木偶可算是我见过最大的了。” 随着底下观众的喝彩和鼓掌,小声的讨论依然没有停止,但这些都不影响台上男人的动作。 他弯了个腰,开口道,“今日便为客人们唱一出游园惊梦吧。” 他话音落下便站直了身子,随他同来的年轻姑娘也鞠了个躬随后抱着琵琶坐了下来,轻弹浅唱,好戏开场。 姑娘的声音婉约悠扬,将众人引入了游园惊梦的故事当中,伴随着歌声,男人开始操控着提线木偶抬手低头翩翩舞动。 那木偶的头虽然是木头雕刻的,但是颇具巧思地上了妆,还做了秀雅的发型。 它的手臂关节处可以活动,抬手弯腰等动作皆很灵活,若不是舞动的时候能明显看见下半身戏服没有着力点悬空着,旁人都觉得这木偶跟个活人似的。 随着琵琶和唱曲儿声渐入高潮,那木偶也舞得越发灵动,给人一种曲中的杜丽娘正挣扎着要从木偶中脱身而出一般,一曲罢,台下竟是安静了片刻才响起如雷的掌声。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牵丝戏演得极好,再加上他容貌秀雅俊美,就这么提着木偶站在场中微微颔首谢幕都叫人忍不住想要出身夸奖。 食客们纷纷开始掏出银子打赏,姑娘放下琵琶端起一方小布巾开始走动,不一会儿上头就堆满了铜板和碎银。 男子将木偶提起,一一谢过打赏的人,等姑娘坐好,两人随后又继续演下一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6章 等两场都唱完收了赏钱,男人和姑娘才收起木偶和琵琶,礼貌鞠躬后才离开了茶馆。 姜甯的目光随着他们的离开移动,沈知意拉着她进了厢房,旁边站着的柳默似乎也是第一次看牵丝戏,平日里一直努力板着的脸此刻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墨迟把门关上,沈知意趁机又捏了一把柳默的脸蛋,“别看了,这东西多少有点儿邪门。” “邪门?”,姜甯被她这话勾起了好奇,柳默也有些惊讶,两人一脸好奇看向了沈知意。 沈知意一脸百事通的样子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才接着道,“木偶戏又叫傀儡戏,那傀儡的傀字里头带了个鬼字,所以有些地方啊会请人给鬼唱木偶戏,我们管那些做给鬼看的牵丝戏叫鬼戏。方才那两人,就是专门唱鬼戏的,我也不知道姜皎月从哪里把他们弄过来在这茶馆里唱戏。” “还有这种说法?” 姜甯知道木偶戏叫傀儡戏,但是头一回知道还有人借着木偶给鬼唱戏的。 看她也有不懂的东西,沈知意那成就感立刻就上来了,挑了挑眉毛立刻给姜甯仔仔细细解释了一下。 大庆的人对神鬼是十分敬畏的,除了敬神,也畏惧鬼怪。 人死后按习俗一般会将尸体放过头七才下葬,有些有钱人家比较讲究,在下葬的那日的夜里会请人在墓地里给亡者做鬼戏。 而鬼戏又与人看的木偶戏略有不同,除了木偶的衣裳要以黑白蓝为主外,木偶须得大。 一般都是半人高的偶,穿上戏服就跟那活人一般大小,为的就是给亡者一个附身的躯壳。 传说鬼戏是为了让亡者借着听戏灵魂得以附到傀儡上与亲人朋友做最后的道别,所以傀儡要大才合适。 从前就有传过有一户人家的鬼戏演到了一半,那傀儡突然就活了,亡者借着傀儡的身体与家人亲属拥抱道别后才安心踏入黄泉路。 所以演鬼戏的操偶师一来要体力好,二来要胆量大,否则先不说会不会在坟地里操偶唱戏被吓个半死,光是那半人高的偶就不好提起来。 “方才那男人看着倒也并不魁梧。”,姜甯摸了摸下巴回忆起男人的身形来,端起茶杯就抿了一口。 沈知意指了指墨迟笑道,“墨迟看着也并不魁梧,但像我这样的体格他能一手提一个不带喘气。” 姜甯被茶呛了一下咳得脸上发红,但是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墨迟脸色虽然不变但嘴角似乎有一瞬间飞快翘了上去,不过眨眼之间又压了下来。 第492章 492 来者不善 沈知意还想要说些什么外头已经传来了敲门声,柳默乖乖把门打开,外头进来的是小二。 “沈小姐,您的菜来了。” 小二身后还跟了一个帮厨模样的伙计,两人把五道点心放下,正准备出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跨了进来。 “姐姐?~” 这嗓音一起,姜甯从点心里抬起头就看见了姜皎月的那张脸。 只能说这脸没变,只是,人似乎真就不一样了。 从前的姜皎月素来偏爱粉色,但她生得一张芙蓉面并不适合这种娇嫩的色系,倒是如今这样一身白色更显得清丽动人。 头上也不是满脑子的金钗子了,换上了素雅的翡翠银簪,端方婉约了不少。 “我还以为是旁人看错了,掌柜的跟我说靖国公府的沈小姐带着姐姐来吃茶了,我眼巴巴来瞧上一下,还真的是姐姐。” 姜皎月温温柔柔笑着,立刻又让小二把单子挂在自己名下,这顿茶就算在她的账上了。 沈知意如临大敌一般谨慎地盯着姜皎月,姜甯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示意她放松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没有妹妹。我已经脱离姜家了,不是你姐姐。日后见面还是称呼名字便好了。” 姜甯一脸平静冷淡,看着桌上那道蒸蛋糕和炸薯塔,已经百分百确定眼前的这位跟自己是同类了。 来人似乎也有姜皎月从前的记忆,她得小心谨慎些,毕竟还未分出是敌是友,不可掉以轻心,她可不想突然被人当做妖魔鬼怪拖出去烧了或者献祭了,更不想被圣人带走钻研。 姜皎月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冷漠,脸上立刻挂上了一些落寞的神情,“从前是妹妹不好对姐姐过分了,但如今我已经懂事了许多,不会再与姐姐为难了。姐姐走的时候捎走了姜府所有的钱财,但我已经赚回来了,祖母和爹娘他们都不再怪姐姐了。” 厢房的门一直开着,外头的人早就看见姜皎月进来了,眼尖耳灵的也一早就听见了姜甯的名字,这会儿都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着热闹。 “这姜家的两位小姐可真是厉害,一个是御宁卫的玉面仵作,一个是庆京商业的后起之秀,姜家祖坟可真是冒了青烟啊。” “啧,那姜大小姐早就跟姜家脱离关系了,圣人亲自下的旨意,当时还把姜府搬空了。如今姜二小姐是神女了,又生财有道,姜家的钱早就超过姜大小姐搬走的那些了,我看姜大小姐如今可后悔死了。” 旁人的窃窃私语传了进来,姜甯微微有些不耐烦皱起了眉。 姜皎月的嘴唇忍不住勾了起来,虽然一闪而过,姜甯却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甯感觉这个换了芯的姜皎月似乎有些茶里茶气,而且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敌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7章 按理说如果换了芯,这里头的姜皎月可是个现代人,她不会觉得从前姜皎月对姜甯那态度是合理的吧,那她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这短短两个月她就已经被平阳王拉拢? 问题有些多,姜甯谨慎起见不想在情况不明的状态下跟姜皎月杠上,她淡淡道,“不劳姜小姐费心了,我拿走的都是属于我娘的嫁妆和钱财,多的我一分没要,所以姜老爷和姜夫人也没什么好责怪我的,总不能因为还了不属于他们的钱财便对我有怨言吧,这说出去旁人可都要笑他们无理的。没什么事情的话姜小姐还是出去吧,我和沈姑娘还有体己话要说呢,不方便外人在场。” 姜甯这话扔出来赶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姜皎月到底还是换了芯不像从前那位人头猪脑只会发火,温温柔柔笑了笑就离开了。 随着厢房的门关上,外头的讨论也被尽数隔绝。 沈知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腮帮子瞬间就鼓了起来,“这姜皎月仗着自己赚了点银子就敢来你面前嚣张了,真的是好大的口气!” 姜甯示意她小声点,隔墙有耳,“姜皎月似乎真的开了智一般不同以往了,暂时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你先别去招惹她,静观其变。” “姜甯,你跟我哥在一块久了连性子都越发像了,你当初在姜府门前耀武扬威可不这样,现在才两个月你就变得跟我哥似的,三句不离静观其变。” 沈知意一句话就让姜甯想起沈指挥使那两个吻来,她脸上瞬间就感觉热了起来急忙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那对演木偶戏的男女来这儿演出,那些食客不害怕吗?” 第493章 493 变故生(一) 沈知意闻言只是摊开手挑了下眉毛,“一半人是不害怕,一般人是好奇把。毕竟这这青天白日的,诡物也不会挑着这种人气旺盛的地方露头。” 姜皎月大抵也是因为这鬼戏少见所以才把这一男一女请了过来,凭着这噱头给茶楼也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客人。 泥炉小火,上头煨着奶茶,蛋糕薯塔,面对这些后世人常见的快乐食品,沈知意一边痛骂姜皎月蹬鼻子上脸一边吃个不停,姜甯却没有细细品尝的好心情。 一顿饭下来没花钱还吃了美食,沈知意心情不错,上了马车就问姜甯去哪儿,姜甯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镇府司再说。 姜皎月的反常恶意还是要跟沈君尧提醒一下,避免不小心进了套还不知道。 寅时将至,镇府司里人影来去匆匆,但沈君尧这时正在工部找徐华昌自然不在书房里。 时均也不在,曹奎似乎请了假,一直在家照看她的夫人,如今他夫人肚子越来越大,算算时间也将近八个月了。 墨迟看了一眼姜甯那失望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解释,“时家的案子牵扯颇大,主子今天一早就进宫了,恐怕一时半刻出不来。今夜还要入宫参宴,明日一早你大抵就能看见他了。” 沈知意笑得十分鸡贼,半个人都挂在姜甯身上,嘴巴贴在她耳边低声问起两人之间进展如何,姜甯总不好当着柳默这孩子的面说已经亲上了,就那么含含糊糊说还行。 两人打闹嬉戏之际一个匆忙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姜甯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白衣急切地朝她跑了过来。 “姜仵作,长公主府的人来找你了。” 白衣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到门外去,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你自己去吧,我可不去那位祖宗府上,她能给我把脸都捏歪,我不去。”,沈知意直接撒开手目送姜甯离开,那模样就跟长公主是什么吃人怪物一般。 不过沈知意确实长了一副讨喜的脸蛋,跟个瓷娃娃一般,难怪长公主爱捏她,姜甯自己也很喜欢就是了。 镇府司门外除了沈知意的马车还停了一辆红色华盖的车,驾车的人正站在一旁给马儿梳理鬃毛。 姜甯认得她,是上回接她去长公主府的那名侍女。 马车一路走去,街上的积雪早就被清扫了,姜甯盯着地上的快速晃过去的石板心情更加纷乱了。 不知道长公主这回邀请自己又是因为何事,但她还记得老赵说过,长公主也邀请过姜皎月去府上,不知道是不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出来给姜甯开门领路的依然是那位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把她一路送到长公主的书房就离开了。 书房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院中的梅花与不曾打扫的积雪相映成趣更添几分写意。 “进来吧,杵在外头干什么,冷着呢。” 霍婧姝依然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走到门边,一身金丝银线做的妃色袄裙华贵无双,大冬天里她比那几株红梅都还要夺人眼球。 侍女上来奉了茶关门退下,桌上还摆着一碟冒着热气的核桃酥和蟹黄酥。 霍婧姝努了努嘴示意姜甯趁热吃,自顾自脱了鞋子就爬到了书房的卧榻上,“沈君尧那货进宫去了,我想知道走马坡那事的详情,时均也不在,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原来只是问案情,与姜皎月无关,姜甯的心这才安稳了一些。 走马坡的事情又细又繁琐,姜甯吃着糕点喝着茶仔仔细细给霍婧姝说事,不知不觉都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长公主,今天夜里宫中不是设宴吗。您不进宫去?”,来龙去脉说完,姜甯这才想起沈君尧应该又进宫参宴的事情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8章 霍婧姝倒是随意,懒懒地伸了伸腰肢才接话,“都是做做面子的事情,有沈君尧和靖国公给时均撑腰,还有霍弘毅在场,也不缺我一个。大冷天的,我可不乐意出门。天都黑了,你就留下来陪我吃个晚饭吧。” 姜甯几次接触霍婧姝,发现她对自己倒是多有喜爱,心里也想打听姜皎月的事情,索性就应了下来。 长公主府的晚膳开始上桌,宫里的晚宴也开始落座,圣人一番褒奖之后美食一一呈上,沈君尧的眼神扫过坐在对面徐华昌。 御宁卫的眼线来报,徐华昌下午见过沈君尧之后就告假了,上了轿子匆匆回府直到夜宴才出府。 沈君尧借着低头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观察的目光,徐华昌的随从俯低身子递出了什么东西,徐华昌偷偷朝四周打量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将那个白色的小布包收入怀中。 第494章 494 变故生(二) 宫宴上,徐华昌在沈君尧眼皮子底下接过随从递来的东西放进了袖子中,随后快速低头佯装无事开始喝酒。 圣人在上头喝酒聊天似乎很开怀,酒过三巡人已微醺了,内侍扶着他悄悄离席,徐华昌立刻便趁着众人不备也从偏殿离开。 “君尧,他走了。”,时均放下酒杯,脸色微红神眼神却十分清醒,一直锁定徐华昌离开的方向。 沈君尧也放下了酒杯朝靖国公走去,他在靖国公耳边说了几句,靖国公微微点头,两人立刻踏着夜色追了出去。 宫内可不比外头,御宁卫的暗桩进不来,沈君尧的暗卫也不便入内,全仗着太子霍弘毅的眼线行动。 他们不动声色出了大殿,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内侍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徐大人往华庆门方向去了,似乎要出宫。” 传递完消息小内侍就进了殿内送酒,沈君尧和时均立刻加快脚步去追徐华昌。 寒风拂面吹散两人身上的酒气,他们喝了酒却并未喝醉,夜色之下依然快速锁定了宫门外徐华昌匆匆上了马车的身影。 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徐华昌可以说是一路小跑着出来了,看来随从递交给他的东西十分重要,竟是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就离席。 辰时中,城东主街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黑漆漆的路面上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发光引路,马车要留给靖国公和时均的祖父回府,两人只能用轻功去追。 半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看着徐华昌的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随后立刻就下车进了一所宅子。 车夫和那随从站在门外,沈君尧和时均只能放轻动作从另一侧的屋顶绕过去,借着朦胧夜色,他们看见徐华昌正蹲在角落的一个花盆边上把那个随从递给他的小布包放在花盆底下。 徐华昌小心翼翼将布包放好又用花盆重新压住,起身用脚将地上挪动花盆造成的痕迹抹掉,随后才离开小院。 他上车之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副安心了的模样才让车夫慢慢送他离开。 “我没记错的话,这院子似乎是平阳王的母族陶家从前的产业,后来陶家没落,这院子依然挂在平阳王名下,只是他去了封地,这儿就荒废了。” 沈君尧说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那个花盆,时均心照不宣地嗯了一声,两人等马车彻底出了巷子便跃进院中。 院子荒废了许久,杂草肆意生长,如果不是尾随而来恐怕也无法轻易找到东西就藏在这花盆底下,沈君尧踏着月光过去,毫不费劲就挪开了那花盆。 巴掌大小的布包就这么躺在了地面上。 土坑是干燥的,看样子已经挖在此处许久了。 沈君尧又看了一眼花盆,上头的灰层被他蹭落留下了半个手印,这倒也符合许久不曾移动过的模样。 确定环境无异沈君尧才将地上的小布包捡起来,然后一层一层剥开。 剥到第三层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古怪了,为何这布包略微有些沉,但捏起来似乎里头并没有实物? 最后整个布包被打开,里里外外七八层纱巾包裹着,里面却只有一张帕子。 白色的帕子上绣了一朵兰花和两行诗句,底下还有一个“娇”的落款。 时均看着也觉得奇怪,伸手接过那包裹把纱布全部翻看了一遍,又仔细查看了帕子,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不成是要什么特殊办法才能显示字样?”,他嘀咕了两句,拿起帕子迎着光看了一下,依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上头似乎有些水渍还没有干透留下的痕迹。 但当夜风将帕子吹起时,他闻到了帕子上的一丝古怪气味。 甜腻又浓郁,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 沈君尧突然伸手抓住那帕子和纱布都迎上月光,这才发现纱布上也有水渍干后留下的痕迹,也都带着那股让人心神纷乱的味道。 “中计了,撤!” 沈君尧一声低喝打断了时均的思考,他用袖子擦掉了花盆边上留下的半个手印将时均拉了起来。 时均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觉得产生了醉酒微醺的感觉来,沈君尧在他面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时均的武功不及沈君尧高,沈君尧虽然也开始出现心跳加速浑身燥热的微醺感,但他还是听见了外头传来动静。 院子外头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火把照亮黑夜,有不少人往这里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19章 “往后院走。” 沈君尧根本来不及解释,只能一把拽着时均往后院撤,他们的身影刚才消失在后院拐角,宅子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了开来。 第495章 495 险象环生 夜色朦胧之中沈君尧和时均快速躲进了后院,但进了后院他们才发现后面的墙外是一条半结冰的河,只有一条小巷子往外延伸出去。 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也开始向后院包操,时均虽然发晕但还能坚持住,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只能选择从冰面离开。 那条小巷子恐怕早已被人设下埋伏了。 来不及多想,两人动作迅速翻过后院的墙壁跳下河面,脚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驱散了他们身上愈发升腾的燥热,他们施展轻功疯狂往河道旁边冲。 就在他们动身之际,沈君尧听见里头传来妇人声嘶力竭的叫唤,还有女子无法压抑的哭声。 前头是不知深浅厚薄的冰面,后面是如狼的追兵,时均体内的燥热越发明显了,沈君尧顾不上其他只能一路拽着他狂奔,脚下的冰面开始传来碎裂的声音,他明白再这么一路往前怕是要出事了,只能拐弯。 然而这河道左侧全是已经闭店歇息的商铺和权贵的宅院,贸然闯入必定引来楼里的护院,更难脱身。 右侧的排布也差不多,唯独只有一处可容他们上岸躲藏,那便是与城南一墙之隔的花街柳巷。 时均从沈君尧越发紧皱的眉头也发现了他们逃跑的路线被堵得只剩最后一条,但作为男人,现在自己身上这状况多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去往花楼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沈君尧跟姜甯的关系才刚刚进了一步,如果沈君尧在花楼里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两人的关系又要退一步了。 “还是直走吧,若是落水了再想办法上岸。” 沈君尧权衡利弊后并没有听取时均的选择,他依然拽着时均往花楼那边去,“落水极有可能被暗流冲走冻死,即便没有冻死浑身湿透被他们的人在河道两岸抓住也同样会被审问。徐华昌恐怕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如今只能想办法拖延我们继续追查他的脚步,要么死要么被抓,他这步棋倒是刁钻。” 时均明白,他们两人可不能在这儿倒下,若是倒下了平阳王的意图也就达到了。 两人动作极快上了岸直接翻过栏杆再几步路就能蹿进花街,但是他们两人这身官服,只要人追过来,想找到他们并不难。 沈君尧正思索着哪家花楼里有御宁卫的暗哨,时均却突然猛地拽住他往另一个方向走,“里面的花楼人多眼杂,后面只有一家映月馆,去找董惜惜,我想她能卖我一个人情。” 映月馆与那些普通花楼不一样,里头的客人非福则贵,鸨母虽然爱赚钱但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达官贵人去映月馆是常有的事。 追捕的人到了映月馆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里头睡着的是何人,一个一个敲门询问倒也能拖上一些时间。 再加上董惜惜与时均确实有那么点交情,如果她愿意帮忙,或许还能拿到身上这躁动源头的解药。 打定了主意两人的动作便更快了,趁着夜色直接蹿进了往映月馆的那条巷子。 走前门怕是不方便了,翻墙成了最好的选择,映月馆正处在最热闹的时间段里,两人躲开巡守的护院直奔董惜惜的阁楼。 时均来过三回,轻车熟路就进了院子,董惜惜所住的那一层正开着门,他们喘着粗气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房内还有别的客人在。 结果董惜惜身边那个貌美的丫鬟突然走了出来与两人撞了个正面,她眼见着就要惊呼出声,沈君尧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董惜惜姑娘今夜可有客人?”,沈君尧的竭力让声音冷静下去,但脑子也确实已经开始迷糊了。 那丫鬟被他死死捂住嘴巴吓得眼睛都泛红了,急忙点点头。 “很好,那我们就是她今夜的客人。” 沈君尧还来不及松开那丫鬟的嘴巴,董惜惜就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后。 她随便裹了一件绯色的大氅倚在门边,语气散漫但眼神凌厉,“沈大人,当我的客人没问题,可别吓着我的丫鬟了。” 第496章 496 同行者 夜色越发浓了,姜甯还在长公主府里蹭吃蹭喝。 霍婧姝对她是真的有些莫名的偏爱,吃饭期间姜甯试探性询问了一下关于她接见姜皎月的事情,她竟也大大方方同她说了起来。 当初姜皎月起了异样霍婧姝就担心是平阳王想要借她故技重施,于是吩咐了暗卫去盯梢,没有发现她与全知教或者平阳王联系的痕迹,倒发现她似乎对钱和名看得颇重。 后来她得到圣人几分喜爱,又帮着姜序川升了官,名气越发大了起来,还时常宣传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公正。 霍婧姝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变了性子,也对她口中提起的平等公正颇感兴趣索性就把她邀请到府里来。 结果姜皎月似乎让霍婧姝失望了。 她忘了一件事,这是古代,即便是平等那也是有等级的。 姜皎月见了霍婧姝虽然行礼了,但她说起平等的时候三句不忘皇族也该与平民同样,不该享有特权,皇族应该放权于民,要民主要自由,要真正的平等而不是靠着封建等级束缚的虚假的表面的平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0章 她所说的没有错,这是后世真正的平等,但却忘了这里是古代。 霍婧姝说的平等确实是男子女子应当有一样的待遇,但在她眼中不代表姜皎月可以越过皇权藐视她的地位。 “姜皎月没明白,平等这种东西不是靠嘴巴来实现的,我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情才换来上朝的机会,给皇兄提了多少谋略才得以修建女子学堂。如果没有我这长公主的身份,这些事情一件都不会实现,因为皇兄根本见都不会见我一面。她太嚣张也太天真了,不懂蜇伏过于外扬,她与我并不是同路之人。平等之事并不是一照一夕言谈间能完成的,也许要依靠好几代人的努力,姜皎月,太浮于表面了。” 霍婧姝这番话瞬间让姜甯瞬间愣住了。 她原以为霍婧姝觉得姜皎月蔑视皇权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皇权的受益者,所以即便说公平那也是存了私心的,长公主自然是要比平民百姓要尊贵的。 但没想到霍婧姝看不上姜皎月的原因竟然是她太急躁了。 霍婧姝身为女子自然知道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时代里想要追求人与人的平等公正有多艰辛,她从力所能及之事开始撬动这座巍峨的大山却丝毫没有对外多言半句。 她不想解释,也懒得去跟不理解的人解释,她甚至知道推翻这些不平等并不是凭借她一人的努力就能完成的,她要借着自己长公主的“特权”为下一代人提供更坚实的基础。 “姜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你与姜皎月不一样。你向我行礼不卑不亢,眼神自然,即便被问到难处也不见闪躲退缩。御宁卫没有女仵作,你却在镇府司站稳了脚跟,你不曾宣扬过自己的实力但却让所有人都认同了你这位玉面仵作。你内心坚韧目标明确,你才是我的同路人。” 寒风卷过,偏厅里却感觉不到寒意,姜甯突然就笑了。 如果从前对霍婧姝更多的是作为御宁卫对长公主的尊敬,今日起她跟霍婧姝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我很愿意与你同走这一条路。” 姜甯笑着举起茶杯,霍婧姝灿然一笑与她碰杯共饮。 两人谈得正高兴,平日里极为沉稳的嬷嬷却一脸慌张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木盒子气喘吁吁,“长公主,邵公子的遣人送来了新的头面首饰,让你务必立刻挑选。” 邵公子?立刻挑选首饰? 姜甯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什么首饰要如此着急挑选? 原本脸色正好的霍婧姝突然就敛去了笑意,伸手接过那木盒当着姜甯的面就打开了。 方方正正的一口浅木盒里放着五个华贵精致的首饰,霍婧姝却看都不看直接提起了木盒的上层把首饰放到了桌上,随后对着木盒内层的侧边轻轻一敲,一个小格子翘了出来。 格子里放着一张卷起来的红色纸条。 霍婧姝抽出纸条,上面只有一串毫无关联的大写数字。 姜甯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这是……密信?” 霍婧姝点了点头。 姜甯还想再问,嬷嬷却抱着一本女诫匆匆返回了,霍婧姝接过女诫翻找起来,这纸条似乎是以数字的形式在女诫里找出对应的页数行数的字来翻译的。 霍婧姝一目十行找得飞快,姜甯不敢打扰在旁边静静等着,瞬息之间霍婧姝已经完成了翻译。 她将纸条在蜡烛上点燃,转头看向姜甯脸色十分严峻,“沈君尧和时均出事了,你跟着我的暗卫立刻去一趟映月馆。” 第497章 497 围堵 霍静姝收到了密信,里面提醒她沈君尧和时均出事了。 得亏长公主府就在城东,映月馆又刚巧在城东,姜甯被一个暗卫以最快速度送往映月馆。 被暗卫背着一路飞驰之时姜甯又碰见了白日里演木偶戏那一男一女,他们正从一户挂着白布宅院里出来,男人微微弯腰从管家模样的人手中接过什么…… 沈君尧和时均被董惜惜领进了屋内,丫鬟晚棠回过神来自然知道要把嘴巴闭紧,在董惜惜的示意下她到外头办事去了。 时均的脸色已经越发不好了,红得像蒸熟的虾,沈君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董惜惜看着这两个男人,总感觉自己有点引狼入室了。 凭这两个人的武力,等下药效彻底发作她可没有把握能压制两个暴徒,既然如此她选择能先解决掉武力值比较棘手的沈君尧。 “沈大人,委屈你一下咯~” 董惜惜那张颠倒众生的笑脸似乎已经开始在沈君尧的面前晃荡了,他觉得意识也模糊了…… 等董惜惜处理好沈君尧再去看躺在地板上的时均,顿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位贵公子虽然有些意识不清了,但还知道摸到她床上去再脱鞋躺倒,可她最喜欢自己的床,即便是时均是恩人也不能让她高高兴兴把床让出去。 “时公子,你这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董惜惜一边嘟囔着一边无奈地把人用被子卷起来塞到床脚去,但时均一直喊热,药效发作得挺快,再继续捂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不得已董惜惜只能把他从被子里抖出来,裹紧大氅准备去找丫鬟要水来,时均却突然扑上来把她按倒在床上。 时均一双迷离的眼睛毫无焦距,但准确无误找到了董惜惜的脖子就想啃上去,董惜惜微微一笑突然发力就将时均摔下床去了,时均迷茫的眼神瞬间聚焦了一下,他看到了董惜惜扯了扯大氅遮住被他扯开的领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1章 “对不起……把我绑起来或者给我解药……” 时均的意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快又涣散了起来,眼神迷离又开始朝着董惜惜扑过来,董惜惜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侧身借力就把时均放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时公子,我卖艺不卖身的你知不知道?再坚持一下吧,解药马上就到。” 时均不听想要翻身扑倒董惜惜,董惜惜只能一次次把他放倒,摔到第九回 的时候晚棠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酒壶。 “小姐,东西送出去了解药也拿来了,但是映月馆门口来了很多官差,应该是来找这两位的。” “你去外头堵住,如果有人要进来就想办法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 晚棠点点头放下酒壶就出去了,董惜惜一手按住时均凑上来要亲她的脸,一手拿过酒壶就怼进时均嘴里,冰冷的液体灌进口腔,时均瞬间安静了些许。 趁他放松之际董惜惜把他给捆到床上去了,转身提着酒壶又去找沈君尧…… 阁楼里头董惜惜忙活着,外头的曹妈妈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好的一天刚开始营业到热闹之时,一群官爷带着刀闯上门来,说是要搜人。 曹妈妈可不是一般的鸨母,她掌管这映月馆之前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对官场之事可是分外敏锐的。 如今来人当中除了那些个权贵人家的护院,还有府衙的捕快,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得妆都花了的华服妇人和一位眼熟的客人,绝对不是上来捉个奸这么简单了。 “原来是刑部的汪志斌汪大人,不知道是出了何事?您若是要拿人不妨直言,奴家替您找找?”,曹妈妈认出了汪志斌是时常过来的客人,急忙上前攀谈起来。 面对曹妈妈低眉顺眼的询问汪志斌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大手一挥就把她推到了一边去,“让开,兹事体大,岂是你一个贱籍妇人能干涉的。让那些嫖客和姑娘们全都出来站到门外,我的人要一间房一间房搜。” 曹妈妈不敢得罪汪志斌,但也不好得罪馆子里头那些贵客,她硬着头皮又摆出笑脸道,“汪大人您也别难为我,今儿夜里尚书令的孙儿和御使大夫的儿子来了,还有两位御史的侄子和嫡子,这里头哪位我都得罪不起啊。这没有客人是我不清楚的,您就告诉我您找谁,我保准记得的啊。” 原本要硬闯的汪志斌一听曹妈妈提的那几个人顿时气焰就降了一些,这可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即便刑部尚书让他务必尽职尽责把人拿下来,他也不敢得罪这几位。 想了想汪志斌也没法了,顺着曹妈妈给的台阶就下,“工部尚书的小姐被采花贼侮辱了,她说那两人一人穿红一人穿蓝,护院和捕快们亲眼看着人从河面上跑过来进了你们映月馆,你把人交出来吧。” 也得亏沈君尧当时反应极快拉着时均翻墙而出就跑,借着夜色的掩护那些护院和捕快们只勉强看见了他们的背影和衣服的颜色。 御宁卫的飞鱼服其实就是曳撒形制的服饰,只在前胸的位置绣有飞鱼纹路,夜色朦胧又只能看见背影,再加上入宫饮宴不得佩戴刀具,追捕的人根本没把两人跟御宁卫联系起来。 徐华昌显然也不敢明目张胆栽赃沈君尧和时均,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发现了端倪并且脱逃了,不得已只能凭着目击者所说的衣服颜色将沈君尧和时均堵在了映月馆里。 只要他的人逮住这两个没有姑娘陪伴又中了欢好之药的“采花贼”,那便能暂时让沈君尧和时均身败名裂,到时候就能借着这件事要挟他们二人。 第498章 498 绝处逢生 曹妈妈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你要说指定要找的人那好办,可你只认得衣服颜色那就不好办了,谁能记住客人今日穿了什么衣裳呢? “我看你是也解决不了,还不如赶紧去安排人出来让我们搜查,省得等会儿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亲自过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汪志斌的话让曹妈妈额上都沁出了汗来,权衡利弊之后她只能选择让龟奴一间房一间房去敲门,等客人们穿好了衣衫再让汪志斌的人进去搜查。 然而动静颇大翻找了将近四刻钟,捕快和护院们几乎把所有的厢房以及院子后厨都翻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突然闯入并且身穿红蓝衣裳的男人。 曹妈妈叹了口气心里稳了许多,“汪大人,我瞧这两人应该是已经从映月馆逃出去了。” 汪志斌并未说话,目光落在那三层阁楼上,“不可能,映月馆后头是湖泊,只有前后门,后门一早就被我的人围堵了,人肯定还在你映月馆。董惜惜姑娘和另外两位姑娘住着的那栋阁楼还没有搜呢,急什么?” “雪莺姑娘病了早就歇下了,玉翡姑娘屋里的就是尚书令的孙儿。至于惜惜姑娘就更不用说了,最近都是邵公子包下了她只是人不常来,突然有人闯入按照她的性子早就闹翻天了哪能一声不吭啊。” 汪志斌一听雪莺和董惜惜屋里是没人的就更加坚定了必须进去搜查的决心,当即不顾曹妈妈阻拦直接往阁楼去了。 一群人闹哄哄往阁楼来了,一楼玉翡姑娘的房间很快闹了起来,晚棠察觉情况不妙立刻等在二楼的楼梯上把出来准备上楼的一群人给堵住了。 “曹妈妈这是怎么了闹哄哄的,姑娘刚歇下呢,可不能把她吵醒了,不然又得发脾气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2章 曹妈妈张嘴解释了一下,汪志斌却已经让人直接敲开了二楼雪莺的房门。 雪莺姑娘的丫鬟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曹妈妈让她去扶雪莺起床,等雪莺姑娘轻咳着站到门外汪志斌的人就直接开始搜查。 然而屋子搜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谓。 汪志斌的目光锁定了上面那一层,董惜惜的地盘。 晚棠急忙上前拦住,急切地解释起来,“大人,曹妈妈,真的去不得,姑娘要生气的。” 汪志斌一把拨开晚棠就往前走,“一个妓子也敢拦本大爷的路,反了不成?” 晚棠被他推到一侧,只能扯着嗓子一直大叫以此提醒董惜惜自己已经拦不住了。 汪志斌越看越觉得那两人就窝藏在董惜惜房中,曹妈妈也担心了起来,生怕是歹人挟持了董惜惜,这下也不敢拦了,直接跟着汪志斌往楼上跑。 三楼这一层静悄悄的,门窗紧闭悄无声息,汪志斌丝毫没给屋里人反应的机会,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门一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入,灯笼驱散屋里的黑暗,曹妈妈担心董惜惜出事直接就往卧房那头去,汪志斌紧随其后。 结果两人闯到卧室前撞开了门,直接撞翻了一室春光。 漆黑的房内,月光正好透过窗户纸柔和地洒在床铺上,时均赤着上半身将只穿着肚兜的董惜惜压在身下细细亲吻着颈脖,被子遮住两人的下半身,但足以让所有人知道屋里发生了何事。 突然被人撞破,董惜惜扯起被子把身子紧紧裹起顺便把时均也捂在了被子底下,一双美目顿时喷出火来,“晚棠!不是说了不要让人进来吗!” 晚棠跌跌撞撞跑进来,脸上很是自责,“姑娘,我拦了,但是曹妈妈和官爷不听啊……” 董惜惜是卖艺不卖身的,她不想见的客人谁也别想让她见一面,如今她心甘情愿与时均在屋里欢好,这摆明了就是汪志斌不懂事撞破别人的好事。 “还要在我屋里看到何时?”,董惜惜语气微怒,抓着被子的手都握紧了,而另一只手还得在被子下死死按住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志的时均。 姑娘家哪怕是个妓子,身子也不容旁人随意亵渎的,汪志斌暗暗骂了一句时均有福气就退了出去,但旁边的书房很快就打开了门。 姜甯从里头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有几个十分显眼的吻痕。 透过她身后,汪志斌看见了裸着上半身躺在美人榻上的沈指挥使,下半身也同样盖了一张被子。 沈君尧的脸红得跟被打了一般,脖子上也带了几个暧昧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位在书房里也发生了什么事。 “咳,我们今夜是陪时百户来看惜惜姑娘的,但是你们映月馆的酒里好像下了东西……沈大人和时百户有些无法控制了……我只是替沈大人脱了衣衫散散热,你们可不要乱说……” 姜甯这一句话好像解释了,又似乎越解释越叫人想歪。 但看见他们四人情况的只有曹妈妈和汪志斌,想要封口还是很容易的。 再加上映月馆是风月之地,确实有欢好之药,董惜惜跟时均都滚到一张床上了,可见她是自愿的。 曹妈妈不用多猜就觉得东西多半是董惜惜放到酒里的,只是没想到把沈君尧也一并给放倒了,幸亏沈君尧还带着姜甯,不然场面被撞破多半就更难看了。 汪志斌是个人精,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他自然清楚,靖国公府和镇府司可不是他惹得起的,今夜在屋里撞见的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 “这两个房间没有要找的人,赶紧搜查其他房间。” 汪志斌发了话,那个捕快和护院便听话地避开他们看过的两个房间进行搜捕,最后只能无功而退。 情况太过突然了,汪志斌甚至忘记了沈君尧和时均的飞鱼服正好就是红蓝二色,只记得这两位都佳人在怀了…… 第499章 499 坟地异象生 一群人闹哄哄闯进来也只能在客人们的骂骂咧咧中离开,晚棠看着汪志斌一行人出了映月馆的大门才敢回去禀报董惜惜。 董惜惜点点头让晚棠出去拿东西,随后从床上坐起身子穿衣服。 解药喝下去了但是药效作用还不够快,时均意识回笼了不少,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想要往董惜惜身上靠。 董惜惜扯好大氅笼住身子,时均再次从后面抱住了她,董惜惜耐心是真的没了,直接把他甩到床上然后用被子把他死死压住。 “时公子,我知道你意识清醒了只是身体不受控制,我得用掉第二个愿望了,你等会儿可不能怪我。” 时均眼神是清明的只是发不出声音,身体燥热减缓但是软绵无力只想往董惜惜身上贴,但心里对董惜惜却十分愧疚,终究是自己污了人家的名声。 姜甯这边倒是没有董惜惜那么烦,她只觉得好像沈指挥使比较吃亏。 暗卫把她送过来的时候汪志斌那群人已经搜完一楼玉翡姑娘的房间了,董惜惜根本来不及给她多解释,只让她赶紧进去书房处理沈君尧,一旦被人发现要立刻开门出来让人不要将屋里的情况传开。 姜甯点着头就被董惜惜塞进了书房,里头的情景真的叫她很难不笑出猪叫。 董惜惜用好几根腰带把沈君尧绑在了卧榻上。 沈君尧就跟个精神病人一样被捆在上头,嘴巴也堵着丝帕,不说中了欢好的毒物姜甯都以为他是遭人绑架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3章 解药董惜惜已经给他喂下了,但是药效没有那么快起效,姜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这样绑着被人找上门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她就把沈君尧上半身给松开了。 谁知道他中的药物如此强势,获得了一点儿行动权就把姜甯扑倒在塌上一顿乱啃乱摸,姜甯虽然是喜欢沈君尧但不见得在这种时候能让他随便吃豆腐啊。 一急之下伸手推开他的脖子,抬手就扇了他两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刮子。 大概是当时有些急昏头了,手劲大了点,直接把沈指挥使两边脸都扇红了,脖子上也被她按出了红痕…… 二楼的搜索给她争取了一点时间,也不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了还是那两巴掌让沈君尧稍微冷静了一点,姜甯趁机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散热,听见门被撞开的时候又急忙扯过薄毯盖住了沈君尧还被绑住的下半身。 后面也亏得她机警,听见隔壁房董惜惜的动静立刻就开门出去帮忙,等汪志斌走了她才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真就玩的就是心跳……但凡来迟一步这两位怕是得到牢里去住一会儿了。 沈君尧还躺在榻上喘着气,汗水浸湿鬓发,姜甯走过去摸了摸脖子有点心虚,“大人,我可不是故意扇你的……就是一时情急,你可别生气啊……” 外头突然又响起了开门声,姜甯出去一看发现是晚棠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桶水。 “姑娘,水来了。” “赶紧进来吧。” 董惜惜语气不好,姜甯略略有些担心急忙跟在晚棠后面进去了,结果就看见时均裸着上半身被董惜惜按着坐在地板上。 姜甯刚想问要不要帮忙,董惜惜直接接过晚棠手上的水桶,一桶冷水直接浇到时均身上去,时均原本还在挣扎靠近的动作瞬间就停了…… 董惜惜拍了拍手把水桶递回去给晚棠,迎上姜甯震惊的目光淡淡道,“他们两人因为一路轻功狂奔,体内气血运转加快药效发作得更快,要想让解药尽快发挥作用就要让他们冷静下来,我可没有故意撒气。晚棠,再去打一桶水上来吧。” 姜甯看了一眼时均那大冬天那瞬间降温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扇沈指挥使那两巴掌完全算不上事了…… “惜惜姑娘,我还以为你喜欢时百户呢,毕竟你从前待他分外娇媚多情……” 董惜惜正拿起被子给时均裹一下,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直起腰来就笑了,“姜甯啊,青楼妓子若是不多情娇媚如何笼络客人的心?若是日日板着一张高冷无情的脸谁会来?男人这种东西,就是喜欢你妩媚多娇却又求之不得,这才会心痒难耐日日来求见。那不过是我隐藏身份的手段罢了,待谁都一样。时公子确实待我有恩,但不意味着我对他分外多情,比起他,我倒是更好奇你多一些。” 姜甯楞了一下突然想起是长公主收了邵公子的密信随后把她送到董惜惜这里来的,而之前她是见过董惜惜跟邵苏亲亲密密挽着手臂出行的。 “你和邵苏都是长公主的人?” 董惜惜莞尔一笑,“是,不过如今我这枚暗棋过了今夜怕是废了,沈大人和时公子这可是欠了长公主好大一个人情。” 姜甯明白董惜惜的意思,她作为长公主的眼线埋伏在映月馆多年,凭着她的身份探听消息要容易得多。 但今夜她帮了沈君尧和时均,即便外人看不明白,平阳王和徐华昌又怎会不理解,日后要想在映月馆搜集消息就不太容易了。 然而姜甯还来不及跟她细谈,外头就传来了轻轻敲响窗户的声音。 晚棠正好提着一桶水进来,在董惜惜的示意下她把窗户打开了,窗外是一脸严峻的墨迟。 “姜姑娘,西边坟场出事了,傀儡鬼戏的傀儡活了,有人把案子报到镇府司去了。我先把你送回去,曹千户已经在暗处的巷子里等你了。” 傀儡鬼戏? 姜甯脑子里瞬间出现了来时路上碰见的那对男女,急忙询问墨迟是不是茶楼遇上的那两人,墨迟点点头,“就是他们二人的傀儡。” 第500章 500 木偶动了 墨迟突然带着诡案出现的消息到来,如今沈君尧和时均都无法前往,姜甯只能赶紧动身去与曹奎汇合出发。 “放心走吧,长公主的暗卫马上就来把这两人送走,你不用担心。” 董惜惜说罢接过晚棠手里的水桶,揭开被子对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时均又是一倒,“嘶”,时均终于能发出声音来了。 墨迟看了一眼时均,心里暗暗有点担心起自己的主子来…… 长夜沉沉像一张黑布裹在天上,墨迟把姜甯悄无声息送出了映月馆。 一条街外的暗巷里,曹奎已经站在巷子里头等着了。 “曹千户,又怎么回事啊?” 两人碰了面曹奎就驾着车一路往出事的坟场赶去,路上给姜甯简单说了一番这诡异之事。 京中的谢家前些日子有个嫡幼女病逝了,谢家今日一早给她下了葬,夜里就邀请了那两个演鬼戏的男女去墓地里演一出戏。 负责操偶的男人名叫黎奕聪今年二十七方过,而那弹唱琵琶的年轻姑娘叫刘双双,年方十七。 两人循着谢家的要求选好了曲目,又将五个等人大小的木偶在墓地上摆放好了位置和姿势,时辰一到,谢家的家眷按时到场,鬼戏开演。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4章 今天夜色本就浓厚,再加上坟场一片荒芜,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黎奕聪手里翻飞的木偶上,只有谢公子的小厮微微走神看了一眼旁摆放着的其中一个木偶,瞬间尖叫起来。 那木偶的头突然就动了。 坟场里的人原本正聚精会神看着戏悼念亡者,这小厮突然一声尖叫在坟地里分外清晰可怖,所有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小厮摔在地上哆哆嗦嗦指着那木偶声音都是抖的,“木偶……那木偶动了,它方才朝我扭了一下头!” 这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被吓了个脸色发青。 谢公子上去就给那小厮一脚,骂他是不是累昏了头净瞎说,其中一个家眷却说这不就是鬼戏吗,从前也出过亡者附到了木偶上跟亲人道别的事,该不会就让他们碰上了吧。 此言一出胆子小的人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黎奕聪和刘双双也是一脸惊讶,谢家的管家看了一眼那木偶,好巧不巧,那木偶真的动了。 木做的偶头竟然直楞愣侧过了脸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下可不得了了,别说谢家那群人了,连一直演着鬼戏的黎奕聪和刘双双都被吓着了,所有人连滚带爬往外退了好几步,只有谢夫人回过神来才想着这是不是她的女儿魂魄归来了。 谁也摸不准那木偶里头是个什么,黎奕聪一再强调说就是普通木偶,但大伙儿都看见那木偶动了,总不能是集体眼花了吧,僵持不下之际有人提议去报镇府司吧,让专司诡案的御宁卫前来一探。 谢家夫人觉得这办法最是稳妥,立刻就让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厮跑到镇府司上报案了,白衣们听了这事只能立刻去找曹奎拿主意。 曹奎听他们说完才知道姜甯被长公主叫走迟迟未归,沈君尧和时均进宫去了他也不方便进宫寻人,不得已只能先让白衣们去坟场把控四周,自己则是立刻出发去长公主府找姜甯。 没想到长公主把人送到映月馆来了,他便叫上墨迟一同找了过来。 姜甯听完倒没有显得特别恐慌,她寻思着也有可能是木偶里头设置了机关能让木偶做些轻微的动作也不一定。 但奇怪的是这木偶是黎奕聪和刘双双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木偶里头的机关?难不成是想装神弄鬼,结果没想到谢家怕得直接报了官? 可这样也说不通,如果是装神弄鬼,这包给御宁卫不就被拆穿了,他们二人为何不阻止? 带着一串疑问姜甯和曹奎在三刻钟之后就赶到了谢家所在的坟场,彼时四五个白衣已经把谢家的那块墓地给围了起来。 谢老爷是个四品官员,家中墓地离城东也不算太远,今夜宫中有宴他尚未归家,谢夫人便主动上前与姜甯和曹奎打招呼。 一个白衣小跑着过来了,他指了指一个穿着酱红色衣裙的木偶,脸色也有些古怪,“曹千户,姜仵作,我见着,那木偶真的动了……” 第501章 501 恐怖木偶 姜甯和曹奎相看一眼,朝着那木偶缓步靠了过去。 月亮从浓云中探出头来,墓地四周的树木早就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夜风大作卷起地面的纸钱像一支无形的送葬队伍正在撒币,树枝狂乱地摇晃着,影子落在地面上宛若夜色中一群诡怪匍匐在地面上移动。 就在姜甯距离那木偶还有五步距离的位置,那木偶的头又动了。 它先是朝着右侧缓缓扭了一下,随后又往左侧姜甯和曹奎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而它只是一个木偶,眼睛也是画上去的,看人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神色,只有一股怪异的气息蔓延开来。 “操他大爷的,这玩意儿真的动了!”,曹奎下意识骂了句脏话,腰间的刀已经出鞘,把姜甯护在了自己身后。 姜甯也有些紧张,秉着呼吸和曹奎一左一右把木偶包围了起来。 木偶所立着的地面上有两块弧形的小木板孤零零掉在上头,泥土与它的颜色十分相近,乍一眼姜甯险些没有发现。 两人站定,曹奎用刀背敲了敲木偶的头部,本该沉闷的木头声似乎不太对劲。 然而就在曹奎收回刀的瞬间,那木偶的头突然直直向着曹奎扭了过去,吓得曹奎这魁梧大汉都差点没忍住一脚把木偶踹倒。 姜甯反应极快,在曹奎准备用刀再去试探那木偶的时候她出声喝止了,“曹千户,别!” 木偶的关节都是比较僵硬固定的,拧头的动作可以有,但多数是平移的。可这木偶方才“看”曹奎的动作却是微微抬头偏上的,这样灵活的角度,不太像是木偶能做到的。 姜甯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来。 她从工具箱里拿出手套轻轻掀开了木偶脖子上那一层一层的衣领,在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木偶的脖子露了出来,明显是人的皮肤。 惨白的皮肤上还能看见细微的纹路,咽喉位置上还有吞咽产生的细微动作。 “这木偶里头,藏着人。” 姜甯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颤抖,曹奎的脸色也僵了一般,满眼难以置信。 这木偶的手臂是木制的,但可以僵硬地摆出一些简单的姿势,如果里头藏着人,那这个人多半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双臂。 姜甯把在场的五个白衣全都喊了过来,让他们围成了一堵人墙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这才小心翼翼把木偶的上衣都脱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5章 衣衫脱去,露出的是一具木头做的身躯,唯独脖子那一块的木板不知所踪,露出了里头雪白的脖子。 “你不要动,我现在救你出来。” 姜甯轻柔地提醒了木偶里的人一句,拿起匕首沿着偶头两边耳朵的缝隙轻轻撬动,捣鼓了一会儿总算撬开了偶头。 随着偶头被分成前后两半揭开,里面露出一张凌乱惊慌的脸来,那双眼睛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闪着悲痛期待的光。 曹奎和那几个白衣全都吓了一跳,这木偶里头竟真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女子嘴里堵了一块巨大的布团,姜甯伸手取了下来才发现那布团上全是血迹,黑黢黢的口腔里看不见舌头。 担心女子身体的情况姜甯一刻都不敢耽搁,撬开了偶头急忙就去找偶身上的缝隙,曹奎示意姜甯把匕首给他,男人的力气更大更快一些。 木偶的身体也是从两边侧面拼合的,木臂拆下来之后曹奎很快就撬开了偶身的部分。 尽管姜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女子躯体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诧不忍的神色。 女子的四肢都已经消失了,光秃秃的躯干上只有一颗头还存在着,就这么被人塞进了这个狭小的木偶壳子里。 干燥的血腥味随着夜风飘散开来,几个白衣都忍不住白了脸色。 “去找大夫,动作快点。” 姜甯一边让人去找大夫,一边脱下自己的大氅将女子抱出来包了起来,女子眼泪流个不停但是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恐怕情况也不太好了。 第502章 502 有一就会有二 曹奎气得一脚踹开了那木偶的空壳,提着刀就冲到了黎奕聪的面前将他吓得脸色都青了,“你他娘的是人吗,居然把活人塞进了木偶里?!” 黎奕聪哆嗦着看了一眼被姜甯抱在怀中的女子,脸色更白了,“不是我……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虽然他一直强调不是他干的,但是女子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分明涌现出浓浓的恨意来,激动得脖子一直在扭动,很显然这事跟黎奕聪脱不了关系。 一直躲在人群后的刘双双也看到了那女子,嘴巴哆嗦着瘫软在地上,曹奎刀一般的目光扫向她,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对视,问题看起来也不小。 谢家的人明显与事情无关,白衣们便让他们先行离开了,谢夫人担心这一闹影响了死去的女儿,曹奎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 谢家的人一走,整个坟地就更加空旷了,黎奕聪和刘双双压根不敢正视姜甯怀中的女子,曹奎越看越气,直接揪着黎奕聪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黎奕聪也慌,俊秀斯文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低下头就看见了跪在一边的刘双双突然就指着她叫了起来,“大人,是她,是她做的啊!我没有,我只是侵犯了……”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黎奕聪话都没说完就挨了曹奎一拳,整个人摔在地上立刻就冒出了鼻血。 但他也不敢躲避,只是慌慌张张爬起来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招供,“我没有把孔丹制成木偶,我只是侵犯了她,我真的没有啊!是刘双双做的啊,我事后让她来替我处理现场,是她,真的是她啊大人!” 一旁的刘双双原本只是脸色发白,这会儿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师父,明明是你杀了人让我来处理的,我到场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孔姑娘,你为什么要栽赃给我!这些年我替你掩盖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原本黎奕聪只是想甩掉责任,没想到刘双双却突然提起了别的事情,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刘双双吼完这段话突然就晕了过去,软软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曹奎急忙伸手去摸了下她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姜甯怀里的女子不断扭动发出动静,眼睛瞪得泛起了一层层的血丝,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大抵是太过激动渐渐也没了气息。 “姑娘,你可别睡,再坚持一下!” 姜甯慌了,抱着女子直接让曹奎驾车把刘双双也一并送到医馆,留下的白衣则在现场把木偶全都收拾了起来,随后把黎奕聪押回了镇府司的诏狱里。 大半夜的,医馆的大夫都睡下了硬生生又被曹奎敲门拽了起来,看着只剩下半截的人吓得脸都是青的,急忙把学徒喊醒开始处理伤口救人。 凭着黎奕聪方才的话,姜甯只知道那女子名叫孔丹,她让曹奎凭着名字去找找可有哪户人家丢了人的。 大夫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孔丹的命给救了回来,刘双双也只是气急攻心晕过去而已并无大碍。 而刘双双脸上的面纱也被取了下来,姜甯这才发现她右边脸颊上有一块极大的红色胎记,面纱原来是用来遮盖的。 “这个姑娘身上的伤很是严重,被砍伤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止血扶摇损伤极大,虽然暂时情况是稳定了下来,但是她恐怕……” 大夫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姜甯心里自然也明白,孔丹恐怕是没几天时间了。 曹奎离开了但并不放心把姜甯一个人留在医馆里,不多时就有两个白衣领命匆匆赶来护卫姜甯。 “曹千户已经带人去搜寻名为孔丹的失踪女子了,姜仵作可以先随我们回去镇府司。” 孔丹的情况明显不适合离开医馆,刘双双也还未醒来,姜甯决定还是先留下来等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7章 曹奎这边正带着刘双双从里头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姜甯。 旁边的白衣把刘双双暂时带到了另一边的前堂去,曹奎给姜甯说了一下目前知道的信息,这些消息都来自于刘双双和黎奕聪的嘴。 孔丹是姜皎月那家茶馆东家的幺女,而另一个木偶里藏着的死者名叫罗雪,是个逃走了的姨娘。 黎奕聪原本有两个徒弟,除了刘双双这个十七岁的小徒弟,还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徒弟名唤温思盈。 四年前的一个夏天,刘双双跪在街上卖身葬父,黎奕聪和温思盈给了她银子,把她留了下来。 当初黎奕聪并没有想过要带走她,虽说她眼睛生得好看,但卖艺之人如何能保证客人会接受一张丑陋的脸? 最后是温思盈看她可怜,又发现她身边放了一把琵琶这才说动了黎奕聪用三百文钱带走了刘双双。 温思盈生得极为貌美,刘双双跟着他们二人的那年才十三岁,十七岁的温思盈已经像一株清晨沾露的蔷薇花般诱人。 刘双双作为女子都觉得这个师姐美貌动人,更何况是正值青年又俊美挺拔的黎奕聪? 师徒二人情愫渐生,最后尝了禁果成了一对璧人,这在刘双双眼里是极好的事情。 师姐貌美待她极好,师父清俊能力也不差,他们就像一家三口,靠着演木偶戏过的日子倒也快活。 然而好景不长,黎奕聪跟温思盈在一起久了,渐渐就起了别的心思。 黎奕聪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那张脸着实不凡,若他不是个贫穷的木偶戏操偶师,恐怕早就有人追着上门跟他谈婚嫁之事了。 也因着这张脸,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来。 黎奕聪想要吃软饭,他想娶个权贵之家的女儿入赘到别人家去,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他起了攀附权贵的心思自然是瞒不住与他日夜相处的温思盈,温思盈一开始满心期待黎奕聪会娶她为妻,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渣男薄情,只说让她当个妾室。 是的,黎奕聪既不舍得温思盈柔美的身段和美丽的姿容,也不想错过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一直哄着温思盈说日后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 温思盈失了清白又无依无靠,只能日日抱着刘双双垂泪不语。 刘双双正想安慰她这世上哪有如此容易就能入赘权贵之家,结果罗雪就出现了。 半年前,他们师徒三人接了一个富商家的单子去给那刚下葬的富商老爷做一场木偶戏,富商的正妻病重在床,两个嫡子正在明争暗斗,而年轻娇媚的三姨娘却跟黎奕聪对上了眼。 三姨娘罗雪虽然是个妾,但她是富商老爷最后娶进门的一位,正是最为得宠的存在,富商老爷给她买的金银珠宝多不胜数,买下一个小宅子和田地都绰绰有余。 她成了黎奕聪眼里最好的目标人物。 罗雪才二十四岁,正是风姿正茂的时候,又伺候过男子对床底之事颇有心得,黎奕聪和她私底下见了两回就立刻天雷勾动地火滚到床上去了。 温思盈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阻止,刘双双更是做不了什么,只能干巴巴安慰她几句。 后来有一回黎奕聪把罗雪带回了他们租住的那个小院,两人竟也不顾虑温思盈和刘双双还在天井外头坐着,大白天就在屋里欢好了起来,那声音落在温思盈耳朵里就跟钝刀割肉一般疼。 等罗雪离开后温思盈立刻就冲上去扇了黎奕聪一巴掌,骂他薄情寡义毫无廉耻之心,哪知道黎奕聪反手就给了温思盈一巴掌,还把她狠狠打了。 第505章 505 起源(一) 黎奕聪最宝贝就是他这张脸,温思盈扇了他,他的怒火立刻就被点燃,下手极重,一边打还一边骂。 骂温思盈自己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本来就是贱,又说如果温思盈乖一点等罗雪的钱到手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黎奕聪打累了,这才把一身伤的温思盈拉起来,好声好气劝说她。 说自己与罗雪那都是逢场作戏,毕竟她一个二手货怎么可能当得了自己的妻,为的都是钱罢了。温思盈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好歹是黄花大闺女跟了他,不管是年龄姿色,他都是更喜欢温思盈多一些的。 尽管他巧舌如簧,刘双双却还是发现温思盈眼底的期待覆灭了。 当天夜里温思盈疼得睡不着觉,刘双双看着自己温柔可人的师姐渐渐枯萎了,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想师姐难过,也不想罗雪加入这个家,夜里睡着都在默默祈祷黎奕聪能回心转新放弃罗雪重新爱上温思盈。 也不知道是上天听见了刘双双的祈愿还是罗雪自己倒霉,没多久她就出了事。 罗雪一直是偷偷摸摸借着吃茶听戏的由头出府与黎奕聪私会的,车夫把她送到屋子外头,她自己走进去到点了再出来。 期间车子是一直停在屋外的,车夫会四处去逛逛,到点了就回来上车接她离开。 那天她与黎奕聪幽会过后赶在天黑之前回府,车夫载着她往府里赶,结果半路车轮子的轴突然就断了。 罗雪坐的并不是姜甯常常坐的那种宽敞些的箱型四轮马车,是只能容一人坐下的二轮马车,这种二轮轻便车的特点就是体积小可以走街串巷速度也快,适合单人出行。 但体积小和轻便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安全性能低,不太经得起碰撞摔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8章 车子在窄巷里奔走着,车轮的承轴突然就断了,车子一瞬间就歪倒撞地,车内的罗雪被颠摔着往前甩了出去,脸不偏不倚蹭到了巷子粗糙的墙面上,瞬间鲜血淋漓。 罗雪破相了,半边脸都留了疤,黎奕聪对她虽然表面上温声细语爱恋不减,实际上却厌恶了起来。 即便罗雪没看出来,刘双双却还是看出来了,毕竟黎奕聪看罗雪的表情隐隐露出了与看她一样的嫌弃。 黎奕聪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刘双双的嫌弃,因为她脸上的胎记着实有些碍眼。 但刘双双一手琵琶弹得极佳,嗓子也是少见的清脆悦耳,只要戴上面纱就能替他招揽不少生意,这也是当初温思盈能劝说他留下刘双双的原因。 罗雪没被彻底抛弃也同样是因为还有价值,她的脸毁了,钱还是在的。 黎奕聪打的什么算盘罗雪也不是全不知情,但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姨娘,又没有子嗣,府里的嫡子们可不会让她好好过完下半辈子,所以她也是存着跟黎奕聪私奔的心思的。 富商给她留下的东西多是金银珠宝,她找着机会典当了不少换成银票藏了起来,又选了个深夜就偷偷跟着黎奕聪他们三个跑了。 黎奕聪他们是游荡在各个城乡之间的人,并没有固定居所,一辆四轮马车再加一辆连在一起的板车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马车坐人,板车放那些装木偶的大箱和日用品,三人行终究是成了四人途,最后刘双双的希冀还是落空了,罗雪还是加入了他们。 照着黎奕聪的想法,罗雪加入之后银子归他所有,他们找个远一些的城镇,买个小宅子住下来,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然而事实总是与愿望相背离,罗雪离开的第二天,富商一家子就开始找了起来。 虽说只是姨娘,但姨娘手里拿着的钱可是富商家中的东西,先不说姨娘不要脸同人私奔打了富商家的脸面,就她带走了财务这一点就是那两个嫡子无法容忍的。 为了避开富商家的追赶,黎奕聪他们只能选着偏僻难行的山路日夜躲避奔走,四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压抑了。 罗雪也不傻,她知道如今自己脸毁了黎奕聪图的就是她的钱,所以她把银子放在了银号里,她不把凭票拿出来谁也别想得到那些钱。 而黎奕聪还没把钱拿到手自然也只能好言好语供着罗雪,只是欢爱之事上自然就忍不了了。 对着罗雪那张残损的脸黎奕聪是一点欲望都没有,这时候他又想起温思盈的好来了。 也就因为他这龌龊的行事方式,事情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起来。 这造成了这大半年来刘双双不敢摆脱黎奕聪钳制的根源。 第506章 506 起源(二) 黎奕聪的态度导致事情朝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吃住同行,黎奕聪只能小心翼翼去隐藏自己跟温思盈的那点事,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罗雪醒来去发现黎奕聪不见,出去一找就碰见了他与温思盈在河边欢爱。 这可就了不得了,三个人吵了个天翻地覆。 罗雪指责黎奕聪从头到尾都在骗她,一分钱都别指望能从她这儿拿走。 黎奕聪为了稳住罗雪拿到钱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污蔑是温思盈恬不知耻勾引了他,他是睡迷糊了才跟温思盈有了肌肤之亲。 温思盈除了一直否认勾引黎奕聪外也开始指责罗雪,说她才是不知羞耻非要插足旁人感情的那个。 从罗雪醒来的时候刘双双就知道要出事了,她跟上去拉开了温思盈,黎奕聪也抱走了罗雪,最后黎奕聪分别跟罗雪和温思盈都谈了谈事情最后才算了解。 刘双双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商量的,反正打那之后黎奕聪似乎就在她们两女之间找到了平衡,罗雪和温思盈也没有再起什么冲突。 四个人跑了有五天左右,终于拐进了另一座深山的小路里,而富商家的人并没有放弃,依然在追捕他们。 当天夜里刘双双吃了晚饭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她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温思盈和罗雪都不见了,但奇怪的是黎奕聪却还在树下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异样。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刘双双心头升起,她顾不上其他开始沿着脚印去找温思盈,最后在悬崖边上只看到了浑身是血早已死去的罗雪。 罗雪被人杀害了,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迹染红,脸也被人划了个稀烂,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但她的手上还死死握住一小块衣服布料,刘双双认出来了,那是温思盈的衣衫一角。 而悬崖的边上还遗落着温思盈的一只鞋,还有一只血迹未干的左臂,靠近上端的崖壁上还挂着温思盈的一只耳环。 那只左臂上的衣衫,俨然就是温思盈的。 刘双双慌了,她温柔善良的师姐似乎在跟罗雪争斗之后被砍伤了手并落崖了。 地上的罗雪死不瞑目瞪着黑夜,温思盈生死不明,刘双双连滚带爬回去喊黎奕聪,结果黎奕聪睡得死沉,最后还是刘双双硬生生把他扇醒的。 月黑风高一死一失踪,黎奕聪就是再迷糊也被吓醒了,但他第一件事不是担心温思盈的情况也不是紧张罗雪的尸体怎么处理,而是去搜查罗雪身上是否带着取钱的票号。 刘双双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了,她的师父根本不在乎师姐和罗雪的生死,他眼里只有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29章 然而罗雪也是个厉害的,黎奕聪把她身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银号的凭据,他气得踹了一脚罗雪的尸体开始火急火燎四处踱步。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富商家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追上来,而钱也没有到手,黎奕聪急得异常烦躁。 如果富商家的人发现罗雪死了找不到钱必定会怀疑是他们私吞的,到时候凭着富商一家的财力,硬要说黎奕聪和刘双双杀人夺财也并无不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富商家的人发现罗雪死了。 悬崖底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如果将尸体抛下去也许能拖延一段时间但难道不被人发现。 这是个深山,埋在地里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们只是演木偶戏的,压根没有锄头和铁铲,凭两人四只手,怕是挖断手都来不及赶在被人追上之前把尸体埋好。 黎奕聪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好的方式,而刘双双站在边上抱着温思盈的断臂和鞋子哭得稀里哗啦给了他启发。 木偶。 当时他们车上有四个固定的木偶,与黎奕聪平日里常用的那两个提线木偶不同,那四个是固定的摆设型木偶,除了里头是中空的之外,平时几乎只是放在台上做摆设并不会被人翻动使用。 脸和身体会被人认出来,但手脚只要脱了衣裳便无法被人识别源于何人。 于是黎奕聪捡起了掉落在罗雪身边的柴刀,当着刘双双的面把罗雪的四肢给卸掉扔下了悬崖。 第507章 507 倒打一耙 刀子砸在骨肉上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清晰可怖,刘双双脚都软了,脸色煞白看着黎奕聪处理了罗雪的尸体。 “傻站着做什么,你是想被人送到牢里去砍头偿命吗,还不去搬个木偶过来!” 黎奕聪平日里温和俊美的脸此时犹如嗜血的恶鬼,刘双双拖着虚浮的脚步从车里搬来了一个木偶,眼睁睁看着黎奕聪暴力撬开木偶,将罗雪剩余的尸体硬生生塞了进去。 罗雪死得有些久了,被砍掉了四肢也并没有什么出血痕迹了,塞进木偶之中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黎奕聪逼着刘双双一起帮着他把地上的血迹挖除撒下悬崖,用脚将一旁的泥土拨过来隐藏了整个现场,最后才跑到附近的河边去洗手洗刀,甚至冷静地把沾到血的衣袖洗干净。 从头到尾,黎奕聪没有一瞬间是担心过温思盈的,刘双双只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难熬了。 温思盈断了一只手掉落悬崖恐怕也是没有活路了,罗雪的尸体也被处理干净,黎奕聪冷静地开始给木偶的衣服熏香,然后一件一件给藏着尸体的木偶穿了起来。 刘双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从罗雪死了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了。 一旦被人发现罗雪死了,他们就必定会成为主要的嫌疑犯,即便他们再怎么解释罗雪是跟温思盈争斗被杀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罗雪的钱不知所踪了。 富商那家子人以及旁人都会咬定是他们谋财害命的。 被迫与黎奕聪绑定成为同伴的刘双双很害怕也很迷茫,在接近天亮的这半个时辰里,她痛苦地抱膝坐在马车外,完全不敢直视那尊藏着尸体的木偶。 黎奕聪可不管这些,既然钱没了肯定不能把命搭上,他已经想好了口供为自己想好退路了。 晨光突破云层,太阳慢悠悠攀上云端,黎奕聪故意带着刘双双驾车往回走,停在了进山的路口等待富商家的追兵到来。 富商家的人来得也快,看见了黎奕聪二话不说上去就逼着他交人交钱,而黎奕聪装着伤心被弃的样子撒了一个慌。 他说罗雪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只不过就是借着他的车子出逃罢了,因为罗雪知道富商家那两个嫡子争斗成功之后必定不会放过她。 在黎奕聪嘴里,罗雪成了一个欺骗黎奕聪感情,哄骗黎奕聪帮她卷钱出逃的恶女。 富商家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岂是黎奕聪三言两语就能哄骗过去的,他们并没有立刻相信,反而将马车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银子也没有发现取钱的凭据这才半信半疑起来。 黎奕聪不愧是演木偶戏的,撒起谎来比唱的都悦耳动听,他红着眼睛抱怨富商家的人耽误罗雪的青春,又对他一个带着孤女的卖艺人穷追不舍,着实是不想给人活路了。 刘双双一直在旁边低着头不敢搭话,被黎奕聪偷偷在后头拧了一把肉,这才疼得哭着博起同情来。 富商家的人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索性就一路远远跟着,直到跟了两天出了深山去往下一个镇子,确定一路上都不见罗雪的踪迹这才作罢。 “刘双双因为这个事情被黎奕聪拿捏得死死的,在牢里黎奕聪并没有否认自己处理了罗雪的尸体,刘双双说的这些他也没有反驳,但他死活就不承认自己折磨了孔丹。” 曹奎说着说着就已经跟姜甯走到了靠近验尸房那边的连廊上,红色的身影自夜色中疾步走来,月色下露出一张眉眼分明的脸来。 沈君尧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懊恼的时均。 “大人!”,姜甯惊呼一声跑了过去。 曹奎当然知道他们两个被人摆了一道逃到映月馆去了,但他还不清楚映月馆里头具体发生了啥。 墨迟在路上也只知道他们中了欢好之药,姜甯已经早一步到了映月馆去帮忙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0章 至于怎么个帮忙法,曹奎瞥了一眼时均,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知道个清楚了。 沈君尧看着姜甯一脸担心朝自己走来,心里莫名还有些想笑。 当时这姑娘听见出了案子急匆匆就跟着墨迟走了,可是半点都没关心自己还被捆在卧榻上,什么时候开始她比自己都敬业起来了…… 第508章 508 意料之外的答案 “时均,你小子赶紧过来,我给你仔细说说案发现场的情况,给你练练胆。”,曹奎不由分手就把着时均的肩膀把他“挟持”出去了,沈君尧瞥了他一眼,觉得曹奎这人越发有眼力见了。 “大人,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姜甯已经习惯了曹奎这个八卦妇男深知他必定是去找时均套话了,拦又拦不住索性就不管了。 沈君尧那句“无妨了”正要脱口而出,突然脑子一转就换成了“头晕。” “头晕?”,姜甯急忙过去把沈君尧的手搭到了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往书房去,“那你别忙活了,先去书房睡一会儿吧,案子交给曹千户处理就好,反正我也要明日一早再验尸,急不来。” “脸上也疼。”,沈君尧这人开始得寸进尺了。 “脸上……”,姜甯刚开口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扇他那两巴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了起来,“大人,我那不是故意的……当时你扑上来,我有些吓着了……” 姜甯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不为别的,是真的有点心虚,那两巴掌下手真的挺重的。 这回沈君尧倒是低低笑了起来,沉沉的笑声随着夜风钻进姜甯耳朵里,让她心跳又不由自主加快起来。 沈指挥使这人好像越发撩人了。 两人一路靠着走回了书房,路上也碰见一两个白衣同僚,大家也都十分默契打了招呼就跑,沈君尧越发觉得自己的下属能成大事,都是有眼力见的。 夜深得厉害了,书房里凉飕飕的,姜甯寻思着要不要去弄个炭盆过来,沈君尧直接反手把门关上就把姜甯横抱了起来。 “大人,你干什么!这是书房,你不要乱来!” 姜甯有些慌,沈大人体内的毒该不会是还没清除干净吧,这是想干什么? 书房play可不行! 沈君尧也不说话,抱着她就放到了卧榻上,自己也欺身压了上去,姜甯慌了神急忙伸手想去推他,被他一把抓住扯进了怀里。 “什么都不干,睡会儿吧。” 说罢沈君尧只是轻轻替姜甯拨好额前的碎发,然后安分地躺在了她身后,两人面对面就这么挤在了小小的卧榻上,呼吸都在方寸之间。 姜甯丝毫不敢乱动,既期待有有些害羞,但是转念一想,不偷不抢谈恋爱罢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明白这点她突然胆子就大了,抬眼去看沈君尧,瞬间就撞进那双漆黑如墨的风眸中。 不点灯,屋里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微月光,那一点月色落在了沈君尧的眼中碎成万千星辉,姜甯陷进去了。 “姜甯。”,沈君尧眸中带笑出声在她耳边轻唤,“闭上眼睛,叫我的名字。” 姜甯感觉自己被蛊惑了,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唤了一声,“沈君尧。” 下一秒钟她的嘴唇被炙热包裹,后脑勺被人轻轻按住,嘴唇被撬开很快就有人开始肆意地攻城略地,丝毫不给她喘息退避的机会。 姜甯那句沈君尧比欢好之药的威力似乎还要更厉害一些,沈君尧只想把她吞吃入腹。 随着沈君尧的嘴唇越啃越往下,姜甯感觉脖子似乎被点着了火一般,热浪袭来将她淹没,手指也忍不住紧紧揪住沈君尧的衣襟。 “姜甯,选个日子我让老头子去给你下聘好不好。”,沈君尧的嘴唇停在了姜甯的锁骨中央,他抬起头眉目缱绻,克制地停了下来并没有再做更加逾矩的事情。 原本还被亲得晕乎乎的姜甯听着这一句突然就清醒了,沈指挥使这是在向她求亲? 姜甯并不是那种被爱冲昏头的人,即便在这样的时刻里她依然保有着理智,这里是大庆不是后世,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 沈君尧喜欢她是因为她能力出众性格也合心意,那如果以后出现了另一个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就意味着可能要看着他心仪旁人迎娶妾室,尽享齐人之福? 这一点,姜甯是无法容忍的。 “沈君尧,如果成亲以后我提和离,我们能好聚好散吗?” 沈君尧环着姜甯的手突然一紧,嘴角抿成直线眼底突然酝酿起怒意,“为什么要和离?” 他不理解,这姑娘看着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为何要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觉得日后遇上其他更喜欢的男子,便想离自己而去? 姜甯从卧榻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沈君尧一字一句问道,“如果日后你有了更喜欢的人想要娶她进门,不和离难道让我看你们恩恩爱爱?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人分享爱人,要么和离要么丧偶。”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沈君尧火气瞬间就熄灭了,姜甯这话听着更像是,醋了。 他很高兴,姑娘不是想要抛弃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三心二意罢了。 “我沈家的男人向来只有一位夫人,你不必想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若是移情别恋不必你提和离,老头子和沈知意头一个打断我的腿。”,沈君尧说完,嘴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2章 也许是当时太过害怕,黎奕聪去探孔丹鼻息的时候没有摸清楚,他以为孔丹死了,跌跌撞撞就想着要掩盖事情。 黎奕聪把刘双双找了过来,他自己则赶在亥时末宵禁关闭城门之前徒步跑回了城内。 毕竟是杀人,不只是分尸藏尸,那可是实打实要了人家性命,黎奕聪怕了,他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跟孔丹见过面。 刘双双是被他要挟过来的。 黎奕聪恐吓她,如果自己被抓了一定会把罗雪分尸藏尸那档子事也抖出来,刘双双也是同谋,按律分尸不报也要受杖刑。 三十大板下去,刘双双不死也残,没了师姐再也没人会照顾她。 刘双双并不是什么圣人,她想活着,所以她选择了帮黎奕聪。 “就是这个地方,刘双双的供词与黎奕聪的出现了很大的差别。黎奕聪说孔丹死了,躺在地面上。而刘双双却说进了破庙后地上只有一小片带血的稻草和一个立在中间木偶,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 曹奎说完努了努下巴,姜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瞥见了怯生生坐在前堂的刘双双。 刘双双似乎十分害怕,双手紧紧捏着衣摆端坐着,整个人呈现出担忧的状态。 “她和黎奕聪肯定有一个在撒谎,只是目前来看,他们二人都死死咬定是对方做的,孔丹尚在昏迷又无法说话,这个真相怕是要花上一些时间了。”,说罢曹奎抬脚跨过门槛,径直朝着刘双双的方向走去。 姜甯和时均一左一右跟在曹奎后头进入,刘双双意识到他们朝着自己过来了便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大人,还有什么要问吗,我一定好好说。” 刘双双的眼睛不知道该看谁,在姜甯他们三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主动开口态度也好,曹奎的语气也温和下来,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你说进了破庙之后只看到了木偶没有其他人和物,那你为何不起疑?毕竟黎奕聪说自己杀了孔丹让你来处理尸体,你压根没有看见尸体,为何不向黎奕聪追问,只是默默把稻草藏起来就把木偶抬上车离开了。” “我以为师父已经把孔丹的尸体处理干净塞进木偶了,只是让我来驾车在城外等着,给他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而已。” 刘双双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语气都急切了起来,“大人,木偶都是我师姐和师父做的,我并不知道要如何打开。像你们这般强制撬开其实木偶已经损坏了,是无法再严丝合缝拼凑起来的。如果是我做的,那木偶又怎么一丝损坏都没有。” 闻言姜甯便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打开木偶的场景,除了脖子上那一圈的木块脱落之外,其余地方都是严丝合缝的,确实看不出暴力撬开过的痕迹。 “那破庙距离城门并不近,步行回去即便是跑着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黎奕聪应当是在亥时中就告知你前往破庙诉后自己离开了。刘双双,你是什么时间到达破庙的?” “师父找上我之后不到三刻钟吧,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当时听说孔丹被杀了我人都是懵的。”刘双双支支吾吾给了答复,眼神充满了不安。 这样看来,刘双双与黎奕聪假借要去城外坟场演鬼戏的借口在酉时处就从城内驾车出去了,随后黎奕聪把刘双双扔在了距离破庙三刻钟路程的一个荒郊坟场外,自己赶往破庙去找孔丹。 后来孔丹出事,黎奕聪生怕驾车被人发现只能跑到坟场去找刘双双并让她处理现场,当时应该是亥时中。 刘双双迫于无奈前往破庙处理尸体,黎奕聪则是赶在亥时末前进城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明。 “有个地方不太合理。”,站在一旁的时均一手抱胸一手摸了摸下巴,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511章 511 半截尸体 “是不是觉得黎奕聪逃离现场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明不合理?”,曹奎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有同感。 时均点头称是。 “黎奕聪是打着去城外坟场的借口驾车出城的,虽说他不是商队镖队一类需要登记的类型,可他经过也很有可能被城门守卫认出,更别提他后来是徒步回去的。即便他谎称自己在城里并未出城,若是旁人查起来也极有可能从守卫嘴里发现他作伪证。无论如何最后都会被识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他为何要让刘双双到场去处理尸体。” 时均的话就差把怀疑黎奕聪想要用刘双双当替死鬼的假设直接说出来了。 刘双双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感激,衣衫的下摆已经被她拧得皱成一团了。 沈君尧因为映月馆的事情去了长公主府,暂时只能由姜甯三人来处理这个案子,他们三个在院子外头商量了一下,决定等明日一早姜甯给罗雪的尸体做了尸检再继续。 刘双双被白衣送了回去并叮嘱她这段时间只能留在他们租住的小院直到案子结束,而黎奕聪因为确实对孔丹下了手所以就留在了诏狱里。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声鸡鸣打破寂静,万物开始苏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君尧直白的求亲导致姜甯一整天都很亢奋,她丝毫没有困意,直接跟曹奎时均去饭堂吃了个早饭就准备去验尸房工作。 一顿早饭下来曹奎嘻嘻哈哈活跃气氛,但姜甯还是明显感觉到了时均情绪不太对劲。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3章 “时百户怎么了?平阳王那头你就别烦心了,既然盯上了徐华昌自然还有往下查的办法,你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时均对着姜甯露出一个苦笑,低下头若有所思…… 验尸房内,辟味草药点了起来,姜甯穿戴好防护掀开了盖在桌子上的白布。 罗雪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厉害了,干瘪零碎的肌肉贴在骨架上,头面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组织残留了。 烧火,装水,大锅架上,等待水沸的时间里姜甯开始查看尸体上的浅表痕迹。 罗雪的四肢已经没了,躯干与四肢衔接的骨头部分能明显看见凸起尖锐的碎骨,但砍痕并不多,这也意味着分尸的人力气足够大,三两下就卸下了这只胳膊。 另一侧手臂和双腿与躯干的交接处情况也同样,这符合黎奕聪分尸的描述。 尸体的后背的骨头即便没有进行处理便能清晰看见好几道伤痕,都是一道过的痕迹,像是被人多次用刀劈砍造成的痕迹。 温思盈对罗雪有恨,刘双双说现场留下一把的砍刀,罗雪背后的伤痕也符合暴力泄愤挥砍所导致的情况。 背上的脂肪层较薄,骨头上留下的伤痕明显,即便罗雪没有当场死去也会动弹不得陷入昏迷最后死于失血。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温思盈与罗雪扭打起来,罗雪砍掉了温思盈的左臂,温思盈奋起夺刀反杀了罗雪。 而温思盈因为失血又力竭最后不慎踏空,跌落悬崖。 大锅里的水咕噜噜沸腾起来冒出了大泡,热气升腾而起,白雾在验尸房门外飘了起来,姜甯把尸骸放了进去。 翻搅,蒸煮,姜甯很快就完成了骨头和残肉的分离。 捞起头骨的瞬间她还发现了罗雪后脑勺的枕骨上有一道明显的骨裂痕迹。 姜甯加快了手上的打捞速度,将骨头重新拼凑在桌上的时候,一些细微的痕迹就更加明显了。 头骨的脸部位置有划痕,深浅不一,但十分密集,可见凶手对罗雪这张脸是恨到了极致。 背部的泄愤砍伤,脸上的细密划痕,一切都显示了杀死罗雪的人非常恨她,恨她这个人以及这张脸。 温思盈确实符合杀死罗雪的所有证据描述。 “温思盈在跟罗雪缠斗之际将罗雪推开,罗雪后脑勺重重着地导致刀脱手,于是温思盈夺了刀,罗雪从施暴者成为被害者。她爬起身想要逃跑,却被温思盈从背后挥砍数刀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最后温思盈再用刀划烂了她的脸进行泄愤。以黎奕聪卸下死者四肢的力气来看,背上的伤痕对比起来就浅了一些,罗雪确实只是死后被黎奕聪分尸的。” 这具尸体并没有太多的疑点,再加上黎奕聪和刘双双并未隐瞒任何事情,确定了黎奕聪只是分尸后案件便不属于连环凶杀案,姜甯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孔丹这桩案子上。 再次进入诏狱是当天下午,时均早上出发前往案发的破庙寻找痕迹尚未归来,姜甯和曹奎找上了黎奕聪。 “罗雪的死确实与你无关,但孔丹这头你怕是撇不掉关系了。” 曹奎也不废话,将查到的消息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了一遍,并提醒他,他如今是嫌疑最大的人。 “你明白不能让孔丹活着回去揭发你,但又不能随意抛尸被人发现,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故技重施将人卸除手脚再塞进木偶里。你唯一错算的就是,孔丹竟然没死,还活着。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你都具备了。” 曹奎虽然没有直接说黎奕聪是凶手,但这些话落在黎奕聪耳朵里基本就是在提醒黎奕聪,如果没有其他更可疑的人,那他就是洗不干净的凶手了。 也许是极度的恐慌让黎奕聪那糊成一团的脑子转了起来,他突然抬起头扒拉着牢房的栏杆大喊起来,“不是我,大人你去查一个叫贾珍儿的!我两个月前抛弃了她,一定是她怀恨在心想要陷害我。我就说她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不再找我闹了,一定是在偷偷摸摸等着害我呢!” “贾珍儿?”,姜甯和曹奎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来。 第512章 512 孤女 姜甯和曹奎再次提审了黎奕聪,这回他又吐出了另一个名字来。 贾珍儿。 鉴于之前黎奕聪也想着让刘双双来做最后一个见过孔丹的人,好借此在事发后用刘双双当替罪羊,所以当他喊着让曹奎去查贾珍儿的时候,曹奎和姜甯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大人,我没撒谎,不信你去查,你去问问双双。我之前被贾珍儿迷了眼,后来立刻跟她划清了界限,是她对我纠缠不休我才匆匆带着双双赶到庆京来的,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露过面了。” 黎奕聪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将孔丹砍去手脚塞进木偶之中,也不等曹奎发问,自己一股脑就把贾珍儿的事给倒了出来。 从他嘴里,姜甯可谓是见识到了软饭男的恐怖之处了。 贾珍儿出现是在罗雪之后孔丹之前,她并不是黎奕聪的婚嫁目标。 有了罗雪和温思盈的前车之鉴黎奕聪也越发谨慎起来了,他不再广撒网,也不去招惹那些姿容不错的穷姑娘,一心一意想维持着儒雅俊朗的形象等着去钓一个富家女。 然而狗又怎么改得了吃屎,他是开过荤的人,即便表面再能装私底下依然是个烂人,温思盈死了,失去了一个免费的妓子,黎奕聪浑身都不舒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4章 一开始他想过要了刘双双,毕竟遮住那胎记刘双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是十分勾人的,然而每每他色心一起看见那胎记顿时就灭了那念头。 憋了个把月,他们师徒二人进了帛州地界,在一个义庄里遇上了贾珍儿。 贾珍儿是个孤儿,襁褓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荒郊的坟地里,当时看守义庄的贾大爷心善把她救了下来,独自一人把她拉扯长大了。 后来贾大爷去世,贾珍儿便独自开始守着义庄,靠着帮人看守义庄整理尸体仪容勉强度日,黎奕聪的出现给她带去了不该有的期待。 黎奕聪和刘双双白天几乎不太出现,但夜里倒是常接了活儿到坟地去演木偶戏。 巧的是那段时间他们师徒二人接着的三个活都是在靠近义庄的坟地,一来二去倒是跟贾珍儿说上了话。 贾珍儿只比刘双双大一岁,也许是白日里不常外出并不怎么接触阳光,那一身皮肤白得跟雪一般,第一回 碰见的时候即便看不见脸,光是那露出来的一小节藕臂都让黎奕聪有些晃神。 遇上的次数多了,黎奕聪心里那股子欲望就渐渐冒出了尖儿,等第四回 碰面的时候,黎奕聪终究是忍不住了。 没有朋友不曾感受过男子追捧的贾珍儿遇上了黎奕聪这个伪装者,很快就被他几盒廉价脂粉和草织玩具给骗走了真心,一个月不到黎奕聪就把这个傻姑娘给骗上床。 这也成了黎奕聪很长一段时间里烦躁的根源。 贾珍儿太天真了,当真以为黎奕聪是想娶她好好过日子,她甚至都学会了打理木偶和操偶,可以帮黎奕聪师徒搭把手。 在她第五次询问黎奕聪何时成亲的时候,黎奕聪的真面目就开始慢慢暴露了。 贾珍儿不过是个消遣用的玩物,她无父无母又没钱,黎奕聪就是看她没有依靠才敢对她下手,如今目的达成又被贾珍儿步步紧逼,他便直接摊牌了。 “她那张脸平平无奇,也就那身皮肤诱人,又没有钱,我怎么可能真的娶她。她日日缠着要成亲,我实在不想再哄她了便直接告诉她不会娶她,当天夜里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双双跑了。没想到她倒是彻底赖上我了,跟着我的马车,阴魂不散一样,烦死了。” 黎奕聪丝毫没有羞愧,说起贾珍儿纠缠他的时候竟还面露不耐,曹奎踹了一脚牢房的栏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态度应该放尊敬一点。 “她就一路跟着我的马车追上我了,日日徘徊在我和双双附近,有一回竟是在我接活的时候冲上去同那客人闹起来,指责我薄情负心骗了她的身子直接黄了我一单生意。从那之后她似乎发现了毁掉我生活的办法,我前脚去接活她后脚就上门去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装着妥协答应要同她成亲。” “所以最后贾珍儿哪儿去了?”,姜甯已经不想再听他干的那些恶心事了,直接询问重点。 第513章 513 女人的复仇 黎奕聪这下倒是不含糊了,直接说不知道。 “大人我不是撒谎,是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为了稳住她假意回心转意要与她成亲,哄着她去买了红盖头,那五天她是跟我和双双同吃同住的。后来要拜堂的那天夜里,我往她酒里掺了蒙汗药,等她晕过去之后直接收了东西带着双双连夜就跑了。后面三天都不曾停歇过,跟双双换着赶车,硬是进了庆京才敢停下。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贾珍儿了。” “你还真的是烂到了骨子里。”,姜甯十分鄙夷地瞥了黎奕聪一眼,黎奕聪自知无耻低着头不敢反驳。 曹奎和姜甯出了诏狱,姜甯觉得要先去医馆看看孔丹才能判断贾珍儿是否有作为凶手的可能性。 从黎奕聪离开到刘双双抵达破庙,中间只有三刻钟的时间,凶手要处理好孔丹并把她塞进木偶中,再处理掉残肢以及凶器,除非十分熟悉木偶的构造,否者时间上也许并不够用。 但黎奕聪说了,贾珍儿是跟着他学过打理木偶的,这也就意味着她是能够打开木偶内部的。 恨着黎奕聪,人也不知所踪,动机存在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贾珍儿确实是有嫌疑的。 为了判断凶手到底是黎奕聪还是这个从未露面的贾珍儿,姜甯再次回到了医馆。 这会儿医馆里已经有一对夫妻和一个男子在孔丹的病床旁坐着了,孔丹还没有醒,依然闭着眼睛陷在昏迷当中。 “是姜仵作吧,我听来寻我的御宁卫说了,是你们发现了丹丹被困在木偶里的,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妇人脸色憔悴眼睛红肿,见着姜甯进来立刻就上前来弯腰道谢,从她略微皱巴的衣裙和稍显凌乱的发髻来看,她在病床边已经坐了很久了。 “孔丹依然没有醒来吗?”,姜甯看了一眼床上面如纸色的姑娘,心里只觉得一阵惋惜。 妇人摇了摇头眼泪说掉就掉,“从昨儿夜里到现在了,出气多进气少,怕是……” “别说了,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让她遇上这么个劫难,早知如此还不如顺着她的意让她跟着那黎奕聪成婚算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在。” 说话的是孔丹的父亲,也是宝庆楼的东家之一,他脸上全是悔色,看得出来是打从心底疼爱这个幺女的。 虽然孔丹情况不好,但要想抓住凶手就必定要从她身上找些线索,姜甯面露豫色,最后还是曹奎先开的口。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6章 “凶手是不是趁你不备靠近之后再次用帕子之类的东西将你捂晕过去了?” 姜甯刚问出口,孔丹便立刻点头,显然是猜对了。 这也就意味着黎奕聪和刘双双都没有撒谎,他们不在破庙的三刻钟当中,还有一个女人进入了破庙残害了孔丹。 只是短短几个问题,但对孔丹如今的身体情况来说已经十分勉强了,曹奎和姜甯不再打扰只让她专心养病,一定要活着看凶手伏法。 从医馆出来,曹奎准备送姜甯回去就安排人手出发去找贾珍儿,两人才走到半路就看见几个刑部的人匆匆忙忙在前头走过,神色慌张。 领头的正是那日姜甯在映月馆看见的汪志斌。 第515章 515 死局 医馆外头,汪志斌神色匆匆携人经过,姜甯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身影,急忙拉着曹奎往镇府司回。 昨夜在映月馆汪志斌并没有搜到人,如今他脸色不善,只怕事情还没完。 待他们回到镇府司,沈君尧竟也已经在了,一夜未眠,他脸上倒是不见疲色。 “大人,我们在路上看见汪志斌了,是不是昨夜的事情他们掌握了新消息?” 对比起姜甯的焦急,沈君尧倒不见惊慌只是面色不虞。 “徐华昌死了。” 这下轮到姜甯和曹奎惊讶了。 “明明还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徐华昌参与了走马坡的案件,昨夜他的人还在追捕大人和时百户,今天突然就死了?这不是明摆着被灭口了吗。”,姜甯气极,脸色愤愤。 沈君尧也很没想到平阳王已经急成这样了,他们才刚找上徐华昌,平阳王就直接把人处理掉了,哪怕那人已经是位高权重的重臣。 曹奎拍了拍腰侧的佩刀出声道,“大人,能不能找个办法让姜甯去给徐华昌验尸,这样也许能找到线索。” 沈君尧轻轻摸着刀柄,语气阴沉,“验不成,徐华昌与卓耀杰同样是在众人面前自尽的。他留了封遗书,哭诉无法为自己嫡女找出污了她清白的真凶,觉得无言愧对已经与嫡女定下婚事的崔家以及女儿,一刀割喉了结了自己。” “我呸,这分明就是以死封口。一个权欲熏心的二品大员,怎么可能为了嫡女的清白就去死,我可不信他有这么疼爱女儿!” 姜甯像只愤怒的炸毛猫咪,窝在窗台边上晒太阳的橘猫元宝被她的声音吸引了一下,慢悠悠挪着小胖身子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没办法,即便我们心中明了,但他众目睽睽之下自尽,谁也无可奈何。” 沈君尧眸底印着寒霜,他可太清楚徐华昌为何心甘情愿去赴死。 不同于卓耀杰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儿子,死也要保留一丝血脉,徐家从徐华昌得势开始几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先不说如今朝中徐华昌的两个嫡亲弟弟都官至五品,光是被徐家提拔着塞在各处当小官小吏的表亲堂亲就不下十数人。 更为重要的是,徐华昌的次子在书院成绩拔尖,在庆京的一众官家子弟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明年的科举三甲他若是正常发挥定能夺得其一。 徐华昌一个人死了不打紧,若是连累了整个徐家,那他便是罪人。 所以他想明白了,与其整个徐家和儿子给他陪葬,还不如顺了平阳王的意思,用自己的死把徐家从这案子里摘出去。 “这徐华昌……该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做了局,想要栽赃大人和时均污了她的清白吧?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这是不当人了啊。” 曹奎的猜测没错,沈君尧昨夜在长公主府里跟她商讨后续的时候就接到了线报,昨夜汪志斌是陪着徐华昌的夫人到映月馆去的,打的名号就是徐华昌嫡女被采花贼在慌院污了清白。 一般来说世家姑娘名声有损都是尽量藏着掖着的,而徐华昌的夫人竟然明目张胆把嫡女的名字说出来并亲自跟着前来找人,可见徐华昌当时想着是必定能将沈君尧和时均人赃并获的,所以私下授意自己夫人把事情闹大。 毕竟其他普通女子,即便沈君尧和时均真的污了她的清白,凭着靖国公府的势力,想要把事情平复下去实在太容易了。 但二品官员家订了亲的嫡亲女儿,定亲的对象还是身居一品的崔家的儿郎,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官职上沈君尧与徐华昌同级,即便靖国公用身份战绩压下了徐家的怨言,崔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届时徐华昌的嫡女一口咬是沈君尧和时均干的,他们想要自证就难如登天,不死也得脱层皮,走马坡的案子怕是短期内都无法再查了,平阳王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人和物都销毁干净。 只是徐华昌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沈君尧快速的反应和清晰的决策力,也漏算了映月馆里有长公主的暗棋。 一个董惜惜直接把徐华昌这布局撕得破碎,他搭上了自己嫡女的清白以及自己那条命。 第516章 516 凶器 姜甯气得牙痒痒,一边骂着徐华昌不是人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一边又担心后续那嫡女会不会帮着徐家出口攀咬沈君尧。 沈君尧闻言却让她放心,“那嫡女没机会攀咬了,徐华昌死前怕是已经做好了谋划的。我从宫里出来不到两刻钟就收到了墨迟的消息,徐华昌府中的一个护院主动站出来说是自己仰慕嫡女已久,事情是他鬼迷心窍约了另一个护卫帮着干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7章 “让我猜猜,这两个护院恐怕也死了吧。”,姜甯抱起一直在蹭她的元宝,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沈君尧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即便他不说,姜甯和曹奎也都猜到了,那两个护院十有八九就是平阳王一直安插在徐家的暗哨。 一旦徐华昌出了问题,他便立刻给平阳王传递消息并且做好清扫的工作。 嫡女是不是护院玷污的都不重要了,反正最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也只能是护院玷污的。 “徐华昌的嫡女也不曾认出伤害她的人是谁?” 这一点沈君尧倒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猜测着回道,“我和时均进了那荒院的时候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估摸着她是晕过去受害的并不知情,否则平阳王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到底是个隐患。” 好好一个姑娘,眼见着马上就要成婚了,结果还是毁在了作恶多端的生父手里,姜甯再一次感受到这世道女子的不易,在某些男人眼里,她们恐怕称不上一个独立的人,只是一个筹码。 从沈君尧口中姜甯也也知道徐华昌这边是不顶用了,走马坡这案子后续的追查只能将希望寄放在冯超和杨大华这两人身上。 杨大华毫无消息,但冯超还在偷偷摸摸给家人送银子,他们作为叛徒平阳王却还留着他们的性命,若是逮住他们,不止是走马坡的案子,或许还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曹奎已经安排了人在冯超家附近乔装监视,只要冯超出现,立刻就会向他传信。 而姜甯也把这木偶案的情况给沈君尧详细说了一遍,包括眼下突然出现的疑凶贾珍儿。 沈君尧把线索梳理了一番,觉得曹奎和姜甯的追查方向没有问题,曹奎便立刻安排人手先去找贾珍儿这号人,而时均也踩着点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找到了刘双双和黎奕聪所说的破庙,在庙里搜索了一番,确实在角落里找到了刘双双藏起来的带血稻草,还在神像里寻到了被卸下来的四肢和一截舌头。 “残肢和舌头我已经用干净的白布带回来放在验尸房给姜甯了,但我在破庙里依然没有找到凶器。” “凶器很有可能被贾珍儿带走了,不过从孔丹身上的伤口来看也是类似菜刀砍刀一类的利器造成的,骨头上的痕迹很细很狭窄,与罗雪骨头上的类似。” 这案子如今方向倒是明显起来了,除了黎奕聪,他们还需要逮住这个极为残忍的贾珍儿。 时均照着黎奕聪的描述画了一幅贾珍儿的画像,曹奎和他各自领人在城内展开了搜捕,沈君尧留在书房处理连日来的公文,而姜甯则独自在验尸房查看断肢上的线索。 薄云浮空,暖光斜照,辟味药材燃烧的白雾袅袅飘动,姜甯戴着皮手套仔细翻看着断肢上的情况。 寒冷的气温成了天然的保存设施,残肢除了灰白了些,形态上还保持着砍下来时的模样。 衣袖和裤腿都还套在残肢上,边缘上沾着大量血迹,从袖子破损的痕迹来看,凶手却是对着同一个部位多次挥砍了。 尽管姜甯十分细心去翻查了,但这些断肢并没能给她带来更多的线索,反倒是那截舌头显示出了新的东西。 姜甯早上去看孔丹的时候留意到她的嘴角有轻微的撕裂伤痕,应当是凶手在用力掰开她的嘴的时候造成的。 卸下四肢的凶器是砍刀一类较大的刀具,并不能塞进嘴里去,如果用同一样凶器去处理舌头是无法成功的。 骨头的截面十分平整,这表示凶器一次就完成了骨头的切割。 而舌头的截面明显不是一刀过的,整个截面呈现了一个微微歪向左侧的倒v型。 “看来是剪刀啊。”,姜甯放下舌头,得出了另一样凶器的结论。 第517章 517 遍寻无果 凶手将孔丹弄晕之后,为了避免她在受伤的时候大喊出声,最先处理的就是孔丹的舌头。 也许在这个时候凶手已经蒙上了孔丹的眼睛再行凶,这样一来即便孔丹中途痛醒也不会看到她的脸。 如果凶手撑开孔丹的嘴,一只手捏着她的舌头尽量往外拽,另一只手使用剪刀从舌根开始下手,左右各一刀是最合理的。 因为右手是惯用手,在右侧用力也更为顺手,所以右侧那一刀就更长一些也用力一些,一刀就剪断了骨头。 又因为剪刀的长度再往前不好用力了,凶手便换成了左手拿剪刀完成了左侧那一点点剩余黏连位置的剪切,这才让断舌的截面位置呈现出微微歪向左侧的倒v型。 剪刀和砍刀这些都是十分普通的日用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贾珍儿大可从不同的地方购买了这两种东西再藏在身上或行囊上用于行凶。 姜甯觉得回头可以让曹奎和时均去查查出售这些东西的店铺,也许店里有人曾经见过贾珍儿也说不定。 就在他们以为只要找到了贾珍儿就能结案的时候,事情总是不会顺着他们的美好想法来进行。 曹奎和时均在庆京和庆京附近的城县查了两日,一无所获,贾珍儿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毫无踪迹。 “当真是奇了怪了,时均这画像黎奕聪是看过的还说十分相似了,但我们找了两日,不管是客栈,宅院还是守城的护卫,没有人见过贾珍儿,甚至连稍微长得像一点的都没有出现过,就好像她压根没有出现异样。”曹奎胡乱抹了把脸,一脸不可思议。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8章 时均接了他话,也有些奇怪,“照理说黎奕聪和刘双双在庆京也有一段时日了,贾珍儿既然知道他与孔丹在城外破庙幽会必定也是从城内跟着出来的,不可能完全不被察觉啊,难不成乔装打扮遮着脸了?” 姜甯和他们两人都沉默着开始思索是不是漏查了哪里,唯独沈君尧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黎奕聪说他偷偷抛下贾珍儿就带着刘双双连夜离开了,贾珍儿再也没有跟上来,是不是有可能,贾珍儿已经死了。” 沈君尧一言点醒曹奎,他猛地一拍佩刀喊道,“这瘪犊子想耍我们?”,可他转念一想又摇头,“不对,姜甯也说了,那伤口是应该是女人力气不足造成的,不可能是黎奕聪啊。” 姜甯的脑瓜子绕了一圈立刻抢答道,“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怀疑下手的是另一个憎恨黎奕聪的女人,有可能是贾珍儿,也有可能是其他被他害了的女人?” 毕竟贾珍儿是黎奕聪自己提出来的,谁也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对自己干的那些破事有所保留,是否还存在着其他被他祸害的其他傻姑娘。 有了这想法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往诏狱杀了过去,黎奕聪颓靡地瘫坐在地上,脸色厌厌。 “黎奕聪,你还是不老实。”,曹奎往牢前一站,黑着脸像一只大熊,浑身肃杀之气吓得黎奕聪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啊,我真的没有隐瞒了,你们去查贾珍儿啊,真的不是我啊!” 沈君尧一记刀眼扫过,黎奕聪脊背发凉也不敢喊叫了,小声嘀咕着说冤枉,曹奎便问他除了贾珍儿可还有其他被他始乱终弃的女子。 黎奕聪双手死死握着栏杆死命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只有罗雪,贾珍儿和一个孔丹,这些蠢女人也不是到处都是的啊。真的没有其他的了啊,大人明察啊。” 见他表情焦急惊怒不像作假,曹奎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看向沈君尧,沈君尧没有多言直接转身就往外走了。 黎奕聪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扒拉着栏杆还在喊冤,姜甯三人已经疾步跟上去了。 “大人,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姜甯走在沈君尧右侧,歪着头向他发问。 沈君尧瞧着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软,弯了弯嘴角道,“黎奕聪有没有说谎,去问问刘双双不就知道了。” 然而事情总在朝着与期待相反的方向发展,刘双双表示黎奕聪没有说谎,他确实只祸害了这四个女人。 “当时师父让我将蒙汗药掺在酒中,我们确实是看着贾珍儿晕倒才连夜离开的。”,刘双双低着头搅着袖子回话,语气怯怯的,似乎对沈君尧十分惧怕。 姜甯没有陪同在侧,她在小屋里逛了逛,又看见了那日在坟场上放着的没有异样的那三个木偶。 不知为何,姜甯鬼使神差般地就走了过去。 第518章 518 小屋 沈君尧和曹奎去盘查刘双双的供词,姜甯和时均则是随意在屋里走动查看着。 刘双双和黎奕聪租住的这个屋子并不大,一个小堂屋和一个卧室,外头带一个小院子。 卧室被一张布帘隔成两边,各放着一张小床,看样子是刘双双和黎奕聪一人睡一侧的。 昨天夜里在坟地里一共立着五个木偶,其中两个藏着尸体和人的被带回了镇府司,剩余这三个就立在了堂屋一侧的角落里。 姜甯被那三个木偶吸引,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剩余的三个木偶也都是同样的构造,只是衣服和脸谱不太一样,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姜甯从它们的衣服上闻到了较大的薰香味道。 放着罗雪尸体和孔丹的那两个木偶为了掩饰尸体的腐臭味和血腥味,衣服都是熏着浓烈香味的,而屋里剩余的这三个木偶如果没有藏东西,为何也将衣物熏得如此大味。 姜甯隐隐感觉不对劲,凑在木偶前仔细观察着,时均走来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准,只说感觉有些怪。 “双双姑娘,这些木偶平时是谁负责打理的?” 刘双双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一下木偶轻声道,“是我呢,师父平时不管这些事的。” 姜甯皱了皱眉又接着问,“衣服为何熏香如此浓郁?放着罗雪尸体的那个木偶你们知道有腐尸在里头需要掩盖气味所以熏着香,那这其余的四个木偶呢,为何也如此?” 大概是没想到姜甯会问这个问题,刘双双明显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给出了答复,“师父说只熏一个太明显了,所以其实所有的木偶衣裳我都熏香的。除了这个五个大的,那些提线的,还有小的木偶也都是一样的呢……难不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姜甯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异样才问得,倒没想过是黎奕聪想得周全单纯怕露馅所以全都熏了,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刘双双见姜甯没有再追问了,捏了捏衣摆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了一下案情的进度,随后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大人们,我能不能先受了板刑离开?师父的案子与我无关,我不是非要等那案子结了才能离京的吧。” 原本还在关注木偶的姜甯闻言转过头去,曹奎问她为何急着要走,刘双双低着头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是没钱了。 “再过三日师父交过的租金便到期了,他出事前这两个月我们拢共也就赚了十一两银子而已,但这儿的租金一个月就要二两。我不会操偶只通琵琶,师父不在了这木偶戏就做不了了,继续在庆京待下去恐怕要坐吃山空,我得去别的地方寻些生计继续过活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39章 庆京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对一个毫无背景脸也有缺陷的琵琶女来说确实不是个长留的好地方,刘双双的担忧姜甯倒也理解,当初要不是攀上御宁卫的大腿,恐怕她也没能力短时间内在庆京活得像个人样。 案子未结,但刘双双也算案件最为重要的证人之一,沈君尧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她,只说让她再等等,若到时候案子尚未完结,也可以安排她在御宁卫的院舍暂时将就着住一下。 刘双双大抵没想到沈君尧如此心善,想了想才捏着衣角一脸欢喜应下了。 小院里的东西不多,姜甯的注意力被岔开了一下就没有再专注在木偶上,她走到房间里去,发现床上放着刘双双的琵琶,边上还有姜甯头一回遇到黎奕聪他们师徒二人时见到的那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 除了这个床上的木偶,卧室的墙上也还挂着三四个小的提线木偶,巴掌大小,神态各异。 屋里全都看了一遍,几人确实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跟刘双双告别离开,离开的时候曹奎打听了当初他们撇下贾珍儿的地方,转头就联系那边的百户去找人。 三天后那边的御宁卫快马加鞭送来消息,还真就有人见过贾珍儿。 第519章 519 不明情绪 在黎奕聪和刘双双连夜逃离的第二天一早,贾珍儿的身影就出现在官道外了。 黎奕聪当时早就计划好了逃亡,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所以特地选了靠近城门的一个小客栈歇脚,当天夜里他带着刘双双趁夜宵禁前跑了,留下贾珍儿一人在客栈里迷迷糊糊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这客栈的小二就是见过贾珍儿的其中一人。 据负责调查的周百户在信中所说,贾珍儿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黎奕聪已经不见了踪迹就疯疯癫癫砸了杯子,穿着一身红衣扯着一张红盖头就往外跑,逮着人就问可有见过两辆车,驾车是是个英俊的操偶师。 当时一路问着去到了城门那儿,一个护卫认出了她口中所说的黎奕聪便告诉她人昨夜就出城了,贾珍儿拽着那红盖头就往官道外头冲,恐怕当时就打算一路问着也要找到黎奕聪的踪迹。 “既然有人见过贾珍儿,那就证明黎奕聪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他们在抵达庆京之前还要路过禹州,让赵继堂去查查当时可有人碰见贾珍儿在寻找黎奕聪两人的下落。若是她在禹州就已经跟上了黎奕聪,那庆京她便不会在四处问了,乔装打扮起来埋伏便够了。” “是,我马上去给他送信。”,沈君尧下了命令曹奎袍角一甩就出去办。 三日之期已到,姜甯还记挂着刘双双没地方住了,便问了问要不要派人去把她接过来,沈君尧便让时均与她同行。 两人吃过早饭便直接往刘双双在城南租住的地方赶,半路上竟遇见了董惜惜的丫鬟晚棠,她正往一家书肆里走。 自打那天夜里在映月馆被董惜惜救了之后时均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跟她谈谈,但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如今晚棠在这儿也就意味着董惜惜极有可能在附近。 时均眼睛一亮朝着晚棠进去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半倚在邵苏肩膀上的董惜惜。 邵苏生得一副柔美俊俏的模样,穿一身紫衣活脱脱一个俏公子,董惜惜今日刚好也是一件紫色的织银马面裙,头上簪着紫色的绒花,两人站在一块倒是一幅俊男美女的美好画面。 时均突然不说话了姜甯便顺着他目光往远处去看,正巧就看见董惜惜伸手挑了一卷画册。 玉白的手臂从滑落的袖口中露出,她一脸畅意巧笑把画卷塞进邵苏怀中,邵苏接过那画册笑着捏了一把她的下巴,目中没有挑逗只是单纯的欢喜,很是自然甜蜜的模样。 时均在那天夜里就知道了董惜惜和邵苏都是长公主的人,他们二人亲近是方便传递消息,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董惜惜朝邵苏那笑是发自真心的,同平日里见着他佯装一副娇媚妓子的模样不同。 不知为何,这让他有些小小的不快。 “时百户,别看了,我们要尽量装着与惜惜姑娘他们不熟,省得坏了长公主的事。”,姜甯站在一旁咳了一下,开口把时均的神志拉了回来。 时均被她说得一愣,轻声道,“我只是看见惜惜姑娘,想起那天得她解困尚未来得及私下道谢罢了。也不知道邵公子与她实际是什么个关系,再怎么说我还是看了她的身子,总归……害了她的名声。” 姜甯听他这语气总感觉时百户像一只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的热情大狗,有点失落? 不过如今他们还在去干正事的路上,即便她觉得时均好像对董惜惜有点什么奇怪心思也不适合现在上前去问,黎奕聪这案子一日不解决,她一日别想好好躺平。 “时百户,接了刘双双再说吧。你要是对惜惜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回头给她下个帖子约见就是了。” 时均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姜甯,发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是真的,姜甯自从跟君尧在一块了,似乎也变得眼里只有公事了…… 两人边走边聊,约摸半个时辰就才走到刘双双那儿,她已经在院子里收拾动起了。 行囊细软已经被她捆到了马车上,剩下的就是把那些木偶放进板车上的大箱子里。 刘双双正抱着一个木偶往车子那边移动,时均见状急忙上去帮忙,三两下就放到了车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0章 随后他不顾刘双双推脱,又去搬另外两个木偶,但在搬起最后一个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脸色微变向姜甯看了过来。 “这个木偶里头似乎有晃动的声音……” 第520章 520 又多了一个 姜甯眼神瞬间收紧,快步走过去认真看了一下,但木偶的表面并没有任何破损痕迹。 刘双双也慌了,凑上来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是不是大人你听错了?以前师傅搬动这个木偶,可不曾说过里头有声音的……那天救出孔丹的时候木偶被草草搬到了车上,往镇府司去的时候这具木偶从车上掉下来摔了一下,可能是那个时候碰坏了偶身里头的关节吧。” 木偶本质就是木头的组合,靠着精巧的关节来构合出整个木偶方便做一些简单的摆动手臂以及扭头的动作,如果摔了确实容易弄坏里头的关节机关,发出声响也不足为奇。 为了保险起见时均把车上的三个木偶又重新取了下来,他把三个木偶都分别抱起来再掂了掂,还是觉得最后一个木偶不太对劲。 保险起见时均认为先把刘双双送到院舍,这具有古怪的木偶到了院舍再撬开看看,姜甯表示同意,刘双双倒没有太大意见,她似乎很害怕,完全不敢直视那木偶了。 担心木偶里头的情况,时均把车赶得飞快,他们一到御宁卫的女眷院舍姜甯就立刻让人把木偶搬到了验尸房去。 时均从姜甯的工具箱里挑了把趁手的薄刃小刀,三两下就用力撬开了偶头上的缝隙。 虽然还没有彻底把偶头撬开,但缝隙撑开的瞬间,一股腐肉的味道冲了出来,凑得极近的时均瞬间被熏得偏过头去干呕了一下。 “里面确实有东西。” 姜甯站在边上也微微嗅到了一些,点点头示意时均动作快点,从这个味道来看,里头即便有东西,那也绝对不会是活着的了。 随着“咔嚓”一声响,时均掰开了木偶里头的暗扣,偶头被分成前后两半掉落下来,姜甯看见了里头一层油布滑落了下来,露出一颗腐烂了大半的人头。 大抵是因为那天夜里木偶摔在了地上,磕碰导致尸体颈椎一部分剩下的腐肉彻底断开了,仅靠着一边的腐肉不足以维持头颅的重量,于是头颅就会随着搬动敲击偶头的内壁发出声响。 尸体脸上的皮肤已经破烂腐败,眼珠子也消失只剩下两个窟窿,嘴唇早已烂得近乎完全看不见了,头发乱成一团就这么随意耷拉在头颅之上。 黎奕聪和温思盈制作的这些站立摆设木偶都是拼合起来的,偶头是一个部分,脖子是一个部分,偶身又是另外一个部分。 时均撬开了偶头,但脖子上的木块依然还在,没有了偶头的支撑尸体的头颅就直接靠在了脖子位置的木板上。 软趴无力的腐烂头颅顶着空洞的眼眶看向外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恐怖。 又出现了新的尸体,这下姜甯和时均就不得不怀疑另外两具还保持着完整的摆设人偶了,如果不是因为人偶落地摔了一下他们也不会发现还有其他受害人,谁能保证另外两个人偶里头是不是也放着东西。 时均动作利索地把这个木偶完全拆开,姜甯从里面取出了用油纸包裹着的尸体。 依然是被砍断四肢的死者,而且是个穿着鲜艳红衣的女死者。 “时百户,我怀疑这是贾珍儿……”,姜甯把尸体从油纸里弄出来,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有种笃定的感觉。 时均脸色也很黑,他让姜甯先查看尸体,他去把另外两个木偶搬过来拆开检查,顺便把刘双双喊过来看看能不能认出死者是何人。 姜甯趁着时均离开急忙跑到外头喊了个白衣,让他通知沈君尧和曹奎发现了新尸体。 沈君尧来得极快,跨进验尸房的时候带着一股凉风,他看了一眼验尸桌上的半截尸体便开始询问情况。 姜甯也不废话,把他们从刘双双那儿到发现藏尸的事情仔细说了一下,最后又提了一嘴对死者身份的猜测。 沈君尧点头赞同,目光一直落在尸体的红衣上,“如果死者确实是贾珍儿,那凶手的身份又成谜了。” 原本他们怀疑凶手是贾珍儿,但如果贾珍儿已死,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她绝对不是对孔丹下手的人,那肢解的凶手又是何人? 两人等了片刻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姜甯探头看向窗户,看见曹奎和时均一人抱着一个木偶快步赶过来,身后还有小脸煞白的刘双双。 第521章 521 失踪的疑凶 又多了半截尸体,案件的性质依然是成为了连环案,刘双双跟在时均和曹奎后面匆匆赶到,丝毫不敢往验尸房里多走一步。 “双双姑娘,麻烦你进来看一眼尸体,我怀疑死者是贾珍儿。” 姜甯开口邀请,刘双双也不好再站在外头了,她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靠近放着尸体的桌子,用袖子半掩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去看。 在眼光接触到尸体的瞬间,刘双双毫不掩饰她的的害怕,跌跌撞撞就退到了门边死死捂住眼睛尖叫了起来,“是贾珍儿,那衣服是我陪着她去买的当时她说要与师父成亲去挑了一身红衣,那衣领后面绣了个珍字和聪字的……” 刘双双十分笃定,姜甯伸手就去查看尸体的衣领,果不其然在上头发现了字。 “大人,对上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1章 姜甯的话无疑让案件又陷入了迷雾当中,贾珍儿已死,凶手另有其人。 沈君尧让姜甯先验尸,曹奎和时均则是一人一个木偶,直接开始分拆。 一白一蓝两个木偶很快就在两人手里被撬开,万幸的是,里头空空如也,只是单纯的两个木偶罢了。 “还好……没有尸体了,把老子吓出一身冷汗。”,曹奎嘀咕着把木偶的躯壳随手放到了地上,刘双双的目光却暗了下去。 因为木偶是被硬拆卸打开的,里头的暗扣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直接套上去已经无法闭合复原了,刘双双有些心疼。 “你似乎很紧张这些木偶?” 刘双双的心疼被沈君尧看在了眼里,鹰犬对案件的灵敏让他将疑惑问了出来,而刘双双显然没想过自己的小情绪会被人发现。 她蹲下来去收拾被强硬掰开的两具木偶,言语间夹带着淡淡的悲伤,“这些木偶都是我师姐做的,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师姐,自从师姐死后这些木偶在我眼里就是师姐留给我的抚慰。” 刘双双是温思盈救下来的,如果没有温思盈恐怕黎奕聪也不会收下她,要论亲近,刘双双确实与温思盈要更亲近一些的。 三个男人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木偶确实被他们毁坏了,但案子不能不管,这也不是他们的本意。 沈君尧让时均把刘双双先送回院舍,又安排曹奎尽快从禹州的赵继堂那边获取关于贾珍儿行踪的线索,验尸房外头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姜甯没有理会外面的情况,一心一意扑在尸体上。 贾珍儿的这具尸体怪就怪在凶手藏尸的时候竟然用油纸给她包起来的,这点很异常。 “罗雪的尸体是直接被放进木偶的,贾珍儿的尸体用油纸包裹着才放进去,而孔丹也是直接放到塞进了木偶里,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不同?” 沈君尧闻言仔细去看了一下油纸,发现血迹大部分干燥印在了衣服上,油纸很好地阻隔了血液渗出到木头里。 “凶手并不想让人发现贾珍儿的尸体在木偶当中,杀了她后又怕剩余的血液往外渗所以选择用油纸将尸体包起来。” “可是,孔丹还活着,她却没有被油纸包起来?活人的血液留得比死去的要多,凶手难道不怕孔丹被人发现吗?” 姜甯和沈君尧一问一答,两人一边推敲着最大的可能一边继续查看尸体,毫无疑问,凶手对贾珍儿的恨意不比罗雪少。 贾珍儿的脸上虽然已经腐烂了,但裸露的骨头部分依稀能看见两道细微的划痕,很显然凶手也对贾珍儿的脸下了刀。 “冬天环境下尸体闷在这个小小的木偶里,虽然腐烂的速度没有夏天迅速但四肢被切除的部位也都尽数腐烂了,无法判断是生前被砍下的还是死后砍下的。但是从骨头切面来看,与孔丹的伤口类似,都是多次反复砍切造成的。” 姜甯将目光从尸体的躯干上收回,掰开了尸体的嘴巴,发现里头的舌头却还是存在的。 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完整的舌骨证明凶手并没有切除死者的舌头。 “凶手为何要剪掉孔丹的舌头,但却留下了贾珍儿的?”,姜甯对凶手的行凶手法是越发不理解了。 第522章 522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罗雪与温思盈是斗殴死去的,她尸体上的痕迹可以先忽略不管。 但贾珍儿和孔丹身上的痕迹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然而她们被处理的方式又处处透露着不同。 贾珍儿被包上了油纸,沈君尧认为是凶手担心尸体的血液渗透到木偶上被发现,那为何孔丹甚至没有被杀死就直接塞进了木偶里,难道凶手就不担心孔丹被发现? 还是说贾珍儿被塞进木偶之前其实也是活着的,最后才失救死在了木偶当中? 而凶手划烂了贾珍儿的脸,但却没有对孔丹的脸下手,难道凶手觉得贾珍儿是靠着脸魅惑了黎奕聪,但孔丹不是? 如果不是行凶手段一样,伤痕留下的痕迹也相似,姜甯很难不认为在除黎奕聪之外,其实还存在着两个凶手。 黎奕聪分尸了已经死去的罗雪,一个凶手是是针对贾珍儿的,另一个凶手则是针对孔丹的。 尸体腐烂的程度已经无法为姜甯提供更多的线索了,考虑到贾珍儿也没有亲人,姜甯索性又去生火架锅了。 她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处理完,沈君尧便也不在这里干等着,他去诏狱找黎奕聪去了。 黎奕聪被关在诏狱时间也不短了,凶手一日没有落网他就依然得留在牢中,虽然如今证据显示他并未动手肢解孔丹,但在彻底破案之前谁也说不准他又没有参与策划这起肢解案。 阴暗的诏狱里依然有人在受刑,黎奕聪靠在牢门边上坐着,听见犯人的惨叫他忍不住抖了抖,而沈君尧的突然到来更是让他心生恐惧。 “贾珍儿死了,被人藏在了另一具木偶里。” 言简意赅,甚至连发现经过和具体情况都没有,沈君尧直接将结果告诉了黎奕聪。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黎奕聪无法再提供其他可疑人员的线索,案子依然无法完结,而他就要一直困在这诏狱里。 黎奕奸污了孔丹,即便没有杀人也要判黥刑再流放,但终归是有流放刑满的一日。 但案子一直不结,他就极有可能一直困在牢中,即便不是诏狱也会被移交刑部大牢,日日等待可能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3章 时均翻看着自己的记录册感觉有些奇怪,同一个凶手,却用两种不同的方式去对待受害人,但最后依然是将受害人塞进木偶中,到底是什么意图,这很让人费解。 沈君尧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三人听见温思盈也许还活着的消息是都有些傻眼,谁能怀疑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呢。 “如果真的是温思盈干的那她是如何把贾珍儿放进木偶里的呢,毕竟木偶都在黎奕聪和刘双双那儿,不怕被发现吗,这样的风险着实有些大,更别提她是个独臂的人,操作起来也需要时间。”,姜甯洗手擦干,只觉得这凶手的行事方式让人难以捉摸,给人一种既合理又不合理的感觉。 沈君尧也有疑问,但目前来看这是最为合理的推断。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四个人一路讨论着往食堂的方向走,刚在门口就遇见了正在往外走的刘双双。 刘双双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面和一碗肉粥,面上还铺着两个鸡蛋。 第524章 524 跟踪 姜甯他们一行人往食堂去,刚在门口就碰上了往外走的刘双双,她手里还捧着一托盘的吃食。 曹奎是个脑筋直的,一看刘双双笑着就上去打招呼,“刘姑娘,想不到你这小小身板胃口倒是不错,怎么不在食堂里吃了再回去?” 刘双双闻言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低着头不敢看人似乎是害羞了,声音低低的,“这里都是些御宁卫大哥我一个女子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回屋去吃更方便些。这些年跟着师父师姐走南闯北的,还要搬木偶和赶车,吃得是比一般姑娘多了些……” 姜甯伸手掐了一把曹奎手臂上的腱子肉,疼得他咧了下牙齿,刚要开口问话就被抢了先,“哪里多了,谁规定姑娘家不能吃两碗,曹千户,格局小了啊。” 曹奎这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急忙轻轻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对对对,姜甯说得对,是我格局小了。” 刘双双朝姜甯看了一眼,眼里闪着感激,朝她微微鞠躬道谢才缓步离开。 四人进了食堂,姜甯也要了一碗面,里头同样飘着两个两个煎蛋,看得曹奎直呼老赵偏心。 老赵眼皮都没抬一下,又给姜甯多打了一勺卤肉碎,“你这体格够用了,姜甯这小身板可得多吃,吃好,不然哪有体力天天跟着你们东奔西走的。” 姜甯笑眯眯接了面,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夸了老赵几句,屁颠屁颠就跑到一边坐下开始嗦面,沈君尧他们三人轮流落座,四个人吃着饭这回倒没有在散值之后谈案子了。 隔壁的几个同僚问起曹奎夫人的情况来,大家都惦记着他夫人八个月的身孕,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盘了,纷纷让他多关心夫人。 曹奎一脸自豪拍着胸脯,说是等孩子出来了一定给大家送红鸡蛋,这些白衣们嬉闹着聊得欢,连沈君尧都难得笑着说等孩子出来了给他买个小金锁,唯独时均一直安安静静在低头吃饭,心思压根没在饭堂里。 姜甯想了想,凑到他边上低声问道,“时百户,你是不是在想惜惜姑娘。” “咳……咳咳,不……不是,我没有。” 时均被呛得咳了几下,飞快解释了起来,然而他越是掩饰,落在姜甯眼里就越是明显,一旁的曹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一脸八卦。 这熟悉的表情,这熟悉的感觉,时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曹奎想干嘛,急急忙忙起身说还有事就跑了,曹奎啧了一声转头就向姜甯打听了起来。 “别问我没结果,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姜甯轻描淡写就把曹奎的八卦之心扑灭,专心致志跟自己的面战斗了起来。 吃过饭曹奎也要回家去陪夫人了,老赵从厨房探出头来丢给他两个鸡蛋灌饼说是给他夫人的,曹奎搂着老赵的肩膀朗声道谢,老赵拿着汤勺把他赶了出去。 寒冬凛然,人心却暖。 沈君尧牵着姜甯把她送到院舍门口,两人在外头站着说了会儿话他才回去书房批写公文。 姜甯进了房间准备去洗漱,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了一阵玉珠走盘的琵琶声。 是刘双双。 抱着衣服出了房门,姜甯看见刘双双房间的蜡烛亮着,她坐在桌前弹着琵琶,烛光把她婉约的身姿印在窗纸上,朦胧柔美。 而那两个被拆坏了的木偶不知道她用什么东西固定着又勉强拼了回去,此刻就竖着立在桌子旁,就好像两个听众在赏曲。 周婶刚好帮孙女洗过澡回来,抱着木盆抖开衣服要晾,看见姜甯便朝她使了个眼色。 姜甯靠了过去,周婶压低声音目光却一直看着刘双双窗户,“姜甯啊,你觉不觉得这个双双姑娘的木偶,有些瘆人……我听说她师父害了人,还把尸体放在木偶里头,那她岂不是一直跟这些尸体吃住在一块,她竟也不害怕吗?” 屋里的人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依然熟练地奏响旋律,姜甯看着人影给周婶简单说了一下她被师姐救下,而木偶又是被她师姐所做的事情,周婶闻言顿时觉得刘双双十分可怜。 夜色寂寂,弯月隐于薄云之中,姜甯提了热水在澡堂快速洗漱完毕,束起头发就往外走。 她走得不快,身边除了呜呜的风声外,似乎还有一个极轻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 虽说镇府司里很安全,但姜甯不免担心会不会是平阳王的人潜了进来,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在前头拐角位置她突然跑着拐了过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4章 第525章 525 视线 姜甯的警惕性加强了很多,疾跑着穿过拐角立刻就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大树背后。 跑肯定是跑不过的了,距离院舍和人多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距离,万一跟踪者趁机袭击她肯定走不了,还不如躲起来等那人离开。 她紧紧贴身在树干后头,连呼吸都尽量放轻生怕对方是个武功高手察觉出她的存在,甚至不敢探头去看。 她才刚躲好,那脚步也突然急了起来,在抵达拐角的时候突然就停了下来,随后才往前面去渐渐变小。 姜甯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悄悄探头往前面扫了一眼,突然有些懵。 跟在她后面的人是刘双双。 “好端端的,她跟着我做什么……”,姜甯嘀咕着从树干后头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刘双双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外面的风吹着刺骨,姜甯拢紧衣衫抱着盆往院舍走,想了一路都想出刘双双这是想干什么,结果在门口就看见她了。 “姜甯姑娘,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对不起。” 刘双双主动开口点破这又让姜甯更疑惑了,看样子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你为什么跟踪我?” 面对姜甯的询问,刘双双扭扭捏捏低下了头,又开始搓弄她的衣摆,“我……我不认识旁的人,自己在这里有些害怕。以前都是师姐陪我的,虽然师父人品不好但好歹也是一路带着我的,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在外头,我不习惯。” 所以……这姑娘跟着自己是因为怕生? 姜甯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直接说不就好了,我还以为你想干什么呢。这边周婶是最热心肠的,你有事情都可以问她。还有另外两个姑娘叶倩倩和赵小溪,她们都在御宁卫那儿帮着干点儿小活,人也是非常和善的,你不用太害羞的。” 刘双双依然怯生生低着头,声如蚊喃,“好的,我知道了。可是……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我可以睡地面的,我也不吵的。” “这……”,姜甯好不容易才把沈知意赶出自己的床,现在又来一个。 一个是强硬躺到了她床上,另一个是惨兮兮使用怀柔政策,姜甯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吸引女床伴的体质。 但月光下刘双双可怜巴巴的眼神仿佛一拒绝就要落下眼泪来,姜甯挣扎了很久只能勉为其难先答应下来,“只此一晚,明天你就要自己睡了哦。我们房间离得近,你要是有事也可以过来敲门喊我。我白天当值很累,夜里实在不太习惯与人同睡的。” 刘双双立刻点头,乖巧得像只小绵羊。 “你去拿枕头和被子吧,我先去晾衣服了。” 姜甯说罢抱着盆晾衣服去,刘双双立刻跑到自己房里去取枕头被子,乖乖站在门外等着。等姜甯搞定了才推门领着刘双双一起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姜甯把蜡烛点了起来,屋里沈君尧送的那个木人桩一下就出现在烛光中把刘双双吓了一跳。 她慌了一下扯住姜甯的衣袖小声问道,“姜甯姑娘,你是会武功吗?” 姜甯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木人桩,又想起沈君尧那直男信件留言,顿时笑了,“不会呢,这个木人桩是沈大人送给我锻炼身体的。” “沈大人似乎对姜甯姑娘很好呢,他看你的时候眼神也很温柔,说话也不会冷冰冰的。” 姜甯把蜡烛移到了床头的柜子上,闻言手里的烛火晃了一下,“其实大人很好的,只是脸上看着严肃了点,大家都知道的。” 她把自己的枕头被子移到了床铺外侧,让刘双双睡里侧,“我早上得早起上值,你睡里头吧。” 刘双双乖乖点头,脱了鞋袜就爬上去铺好自己的枕头,扯着被子合衣躺下。 今天准时下班时间还早着,姜甯还没有困意,从书架上摸了一本话本子靠在床头看了起来,低头扯被子的间隙,她发现刘双双一言不发就躺在被窝里盯着她看。 那眼神,不知道为何,让姜甯有种被阴冷潮湿的东西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没忍住出声询问,“双双姑娘,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刘双双眨了一下眼睛摇摇头,那种让姜甯难受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第526章 526 不对劲 刘双双将被子扯了扯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睛来,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快得让姜甯以为自己只是太过敏感了。 “姜甯姑娘生得很是好看呢,性格也好,沈大人应当是很喜欢你的吧。” 感情这姑娘跟曹奎一样有颗八卦的心,大半夜睡不着想唠嗑? 但不知道为何,虽然刘双双没做什么事情,姜甯感觉自己对沈知意那种感觉与对刘双双就是不一样,热情不起来。 沈知意虽然一开始总来打扰她,但沈知意总是大大方方的,有话说话,即便讨人嫌她也是跟沈君尧一样耿直得讨人嫌。 刘双双不一样,总是怯生生畏手畏脚的感觉,似乎很害怕打扰别人却又真真切切打扰到了别人,问就是没事,但你一转头她又开始对着你若有所思。 这样对比起来,姜甯感觉自己可有想沈知意了,等案子结了可得找她好好唠一唠。 “是不是烛火太亮了你睡不着,那就吹灭了吧,睡个早觉。”,姜甯把话本子合上塞进了枕头底下,吹灭蜡烛钻到了被窝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5章 刘双双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蜡烛的光线熄灭后,整个房间暗了下来,静谧无声。 姜甯裹着被子朝外侧着身子闭上了眼睛,背后刘双双的呼吸似乎变得清晰了起来,隐隐约约中她发现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 该不会是最近见过姜皎月,多疑了吧? 姜甯没想太多,但是压根睡不着,又不敢翻身去看刘双双,只能僵着身子去看黑暗中沈君尧送的那个木人桩,突然觉得是该去找他学点防身的功夫了。 她瞪着眼睛熬到了大半夜才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后脑勺,但她实在是困了,很快就陷进了梦里…… 次日一早,姜甯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她动了动肩膀坐起身,看见后面睡得香沉的刘双双才想起昨夜的事情来,于是蹑手蹑脚下了床去穿衣洗漱。 刘双双依然维持着侧躺闭眼的样子,眉头放松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直到姜甯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她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眼中不见半分刚睡醒的迷朦…… 姜甯在食堂吃早饭就去书房找沈君尧,刚穿过月拱门就听见了曹奎中气十足的嗓音。 “禹州那边赵继堂的消息送过来了,进城的守卫记得黎奕聪师徒二人,男的俊美女的遮面,比较显眼,但却没人见过贾珍儿。赵继堂带着人找了两天,没人见过穿红衣并且打听黎奕聪消息的女人。” 沈君尧低着头在写公文,闻言握笔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就看见了跨进门来的姜甯。 他朝姜甯招了招手,随后接上话题,“禹州那边没人见过贾珍儿,意味着她很可能在黎奕聪他们还没抵达禹州之前就被杀了?黎奕聪他们甩下她跑了将近四日才抵达庆京,禹州距离庆京也就一日路程,贾珍儿在他们离开后的两日内应该以就遇害了。” 时均从书架上取出一幅地图来,很快就在上面找到了一处林子,那是前往禹州必经之路。 “这处林子有数条小路可以通往官道,黎奕聪想要尽量避开贾珍儿必定不会直接走官道大路,这些小道数量又多,有些少有人走分外隐秘,是凶手下手最合适的地方。” 几人都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唯有姜甯一个人因为睡不够有些走神,沈君尧发现她不太对劲,出声唤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沈君尧放下手里的笔,面露担忧看向姜甯。 姜甯摇了摇头坐到了沈君尧对面的椅子上,托着腮只说没睡好,沈君尧半信半疑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贾珍儿死在了黎奕聪他们离开之后,但是当时他们人都在林子里,照理说是不会离开马车太远的,凶手是如何把尸体藏进木偶里就成了一个疑点。 曹奎和时均决定先带人去找温思盈的踪迹,毕竟一个独臂女人,应该还是比较显眼的,即便容貌可以匿藏,身体的残缺还是会被人注意到。 沈君尧翻看着时均记录的案件内容,点点头示意他们先行动,姜甯没走,趴在桌上欲言又止。 “说说吧,别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沈君尧合上书册,伸手轻轻摸了一把姜甯的头发,姜甯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场合。 “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刘双双有点奇怪。” 第527章 527 被误导了 出乎意料的,姜甯突然说起刘双双不对劲,沈君尧瞬间就警觉了起来,他开始追问原因。 在他眼里,姜甯是个很随性温和的人,跟大部分人都很处得来,这是头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她说一个普通姑娘奇怪。 姜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能嘟囔着把刘双双跟踪她又粘着她睡觉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说起刘双双似乎很在意沈君尧对自己的态度,末了还不忘提自己感觉刘双双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沈君尧没有打断她,安安静静听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案子调查的方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刘双双跟黎奕聪一样有嫌疑,为何从一开始都没有人将她列入疑凶的范围?而且,她也是个女人。” 一言惊醒,姜甯突然发现他们好像一开始就被误导着走进了错误的巷子里。 “案发的时候孔丹只指证了黎奕聪,而且刘双双没有作案的动机,所以我们把她都排除在外了……” 案件刚发生的时候在坟场里,当时救出了孔丹后所有人都觉得黎奕聪就是那个凶手,因为他主动承认玷污了孔丹,也承认自己逃离现场。 后来刘双双站出来指认黎奕聪,黎奕聪反而怀疑刘双双是肢解疑凶,结果刘双双当场就抛出了罗雪被肢解一事。 两件肢解的案子被放在了一起,黎奕聪又承认自己确实肢解了罗雪的尸体,这让原本有可疑的刘双双瞬间就从案子里摘除了出去,成为了一个只知道黎奕聪祸害女人却不知道黎奕聪杀人的存在。 后来姜甯在孔丹和罗雪的伤口里发现凶手是女人,他们又怀疑过刘双双,但是刘双双立刻又指出当时是黎奕聪把她叫来的,而且两人在破庙时是有时间差的,足够另一个人行凶。 就这样,原本有嫌疑的刘双双因为与黎奕聪没有愁怨,没有合适的作案动机,于是又从嫌疑人的行列里被摘除了出去。 他们开始沿着妒忌的女人这条线索往下查,又在黎奕聪嘴里问出了贾珍儿这个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6章 巧的是贾珍儿不仅有作案动机,因为许久不曾出现所以还有了合适的作案时机,顺理成章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凶手就是贾珍儿。 如果不是因为木偶被摔了一下,时均好心去帮着搬,压根不会有人发现贾珍儿已经死了,他们极有可能会一直去寻找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死人。 御宁卫又不是什么悬案机构,按照刑部的做法,一个案子超过两年查不出凶手就会放进悬案卷宗里,这些悬案会统一交由刑部派人去细查。 御宁卫这边严格来说除了诡案,别的杀人案件都不属于分内工作,既然已经“知道”是贾珍儿杀了人,超过两年抓不到人御宁卫也会把这起案子转交到刑部去。 但是刑部人手也就那么点,普通的案件若是经过他们的手能查出来早就破了,所以实际上一桩案子进了悬案卷宗,这也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再被查出来了。 而刘双双在贾珍儿被查到之后就说了,没钱了所以想要离开庆京。 要不是沈君尧当时直接拒绝了,并让她住到镇府司的院舍里等,恐怕她真的就想着不同借口逃之夭夭了。 姜甯脑子里这一番推敲下来,突然觉得昨夜刘双双睡在自己身后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这段时间住到靖国公府来吧,我让沈知意安排人给你收拾一个房间。案子一日不结,不管刘双双是不是凶手,你与她住在一起都不安全。” 沈君尧压根没给姜甯选择的机会,直接给她做好了决定,姜甯看他如此沉稳说了出来,突然恶作剧一样凑到他面前去,“大人,你只是想借机跟我住得近一些吧?” 很显然,姜甯忽略了沈指挥使是一个直男,耿直耿直那种。 他竟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假公济私的目的,噙着笑一瞬不眨地看着姜甯就把头给点了下去,“恩,想离你近一点。” 嗐,大冬天的,姜甯硬是热得一脸通红从书房里跑了出去。 沈君尧提起笔看着姜甯窜逃的背影心情大好,感觉批公文的效率都比之前高了。 第528章 528 因爱生恨 沈君尧和姜甯在书房谈了一番很快就把案件的调查中心移到了刘双双身上,但他们并没有声张,静静等着曹奎和时均夜里回来才把情况说了出来。 曹奎惊讶了好一会儿,摸着光亮的大脑门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刘双双看着胆小怕事,别人大声点说话她都得抖一抖,她居然有可能是凶手?这……着实叫我看走眼了。” “君尧这个猜测很合理,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她带偏了,每次只要稍微想要往正确的方向去查她就会给出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引到我们往别人身上去找。”,时均在记录册上把刘双双的名字用圈了起来,她的名字就在温思盈下面,贯穿了整个案件的所有人员。 如果以刘双双作为疑凶来推断,那么罗雪的死就不能按照她所说的证词来论证了。 刘双双说当时醒来发现罗雪和温思盈都不见了,温思盈坠崖死亡,罗雪被温思盈杀害,但这个两个人都是与黎奕聪有过感情纠纷的,不能排除是刘双双把她们杀了再伪造的现场。 沈君尧假设刘双双就是凶手,把整个案件重新梳理一遍,发现这样来看整个案件变得更加合理了起来。 黎奕聪和温思盈带回了刘双双,黎奕聪仗着一张好看的脸皮开始跟温思盈郎情妾意,但罗雪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场面。 罗雪和温思盈争斗,两人都是刘双双想要除去的对象,于是刘双双杀了她们并伪造了温思盈杀死罗雪后自己落崖身亡的假象。 随后她叫来黎奕聪,黎奕聪对她的说法信以为真,为了不被追捕罗雪的富商一家子送入狱于是就把罗雪直接藏在了木偶当中。 后来黎奕聪又在途中祸害了贾珍儿,在甩下她逃跑途中不知道刘双双如何又与贾珍儿遇上了,贾珍儿被杀,刘双双便趁机又把贾珍儿的尸体也学着黎奕聪的方法藏在了木偶当中。 最后黎奕聪以为自己成功摆脱了贾珍儿,在庆京又盯上了孔丹。 他与孔丹发生了关系,但孔丹却不是个被他用贞洁拿捏的,他误以为自己杀了孔丹所以叫来刘双双善后。 刘双双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直接杀死孔丹反而是将她活着塞进了木偶里,并且佯装成自己只是清理了现场。 只是没人想到黎奕聪在坟场做木偶戏的时候,藏着孔丹的那个木偶脖子上的木板机关松动掉落了,孔丹能够移动头部,诡异的情况吓得谢家派人请来了御宁卫,于是案件就被揭露了出来。 “这样一说一切都合理了,而凶手出于妒忌把与黎奕聪有过欢好的女子都杀了,那刘双双的动机极有可能是对黎奕聪爱而不得。”,曹奎边说边摇头,一脸不理解。 姜甯听着听着突然想起罗雪的尸体来,尸体头骨上的那个伤痕让她觉得刘双双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了起来。 “罗雪的后脑勺上有一个较大的骨裂伤痕,当时按照刘双双的证词,我推断那是罗雪被温思盈从正面推倒导致后脑勺重重落地造成的伤口,如今看来,应该是罗雪与温思盈缠斗的时候,刘双双从后袭击了罗雪的后脑勺才留下的痕迹。” 温思盈失去一只手没有什么战斗力,罗雪又被重击后脑勺,刘双双完全可以夺过刀将温思盈推落悬崖,再去杀害罗雪。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7章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不过是短短一日,整个案件推演被推倒重来走向了正确的方向。 然而推断只是推断,即便再合理也不能断案,他们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没有人见过凶手的模样,凶手也不曾在尸体和孔丹身上留下过什么可以比对的痕迹,如今要证据反倒成了最难的一环。 如果刘双双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也不会组装拆分木偶,那谁也无法让她伏法认罪。 四个人点着蜡烛在书房里把线索理了一遍又一遍,记录册也翻了好几遍,最后二更都来了才散去。 沈君尧是不放心让姜甯再回去跟刘双双住在一个院舍里了,但是天色已经晚了姜甯还没有收拾衣物,如果突然搬离被刘双双发现又怕她起疑。 思来想去,沈君尧决定姜甯今夜还是在院舍再住一晚,他亲自在屋顶盯梢,明日一早再让沈知意过来找个借口把姜甯带到靖国公府去住。 姜甯目瞪口呆看着他,愣愣道,“大人,这不合适吧,要不让墨迟来?你这一身往屋顶一坐……很难不被人发现。” 正在某处屋顶上坐着的墨迟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529章 529 假想敌 最后姜甯还是回了院舍去睡,但盯梢的人确实改成了墨迟。 一来是沈君尧觉得自己那身红衣确实太明显了些,二来是公文攒得有些多了…… 刘双双这一夜并没有再来问姜甯能不能同睡,似乎真的乖乖在习惯自己生活,姜甯回到院舍的时候刘双双屋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了,看样子是睡下了。 在厨房帮忙的赵小溪刚忙完回来,看见姜甯的视线落在刘双双的屋外,她走上去轻轻碰了碰姜甯的肩膀,“姜甯,双双姑娘有些奇怪,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外头的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赵小溪的欲言又止成功引起姜甯的注意,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进屋去说。 赵小溪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房间,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淡淡的梨花熏香味,赵小溪点亮了蜡烛和姜甯靠在一起坐了下来。 “姜甯,我发现双双姑娘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眼神,怎么说呢,跟沈大人瞧你的时候特别像,你明白我意思吗?” 赵小溪也是个姑娘家,虽然在镇府司里一直是跟着一群大老爷们一块干活的,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带着姑娘家独有的委婉,姜甯听了她一番话,感觉没听明白。 “小溪啊,我……我不明白。” 看着姜甯一脸疑惑赵小溪似乎有些犯难,抿了抿嘴唇似乎下了决心才凑近她耳边,压低着声音解释起来,“沈大人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那眼神可算不得清白,饭堂里那些白衣们时常打趣说沈大人那样子,分明是恨不得把你吞拆入腹……” “打住……”,姜甯耳根发热感觉再往下说就是要被和谐的内容了,“说重点,说重点。” 赵小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被气笑了,“你跟着沈大人多了,跟他一样越发像个不通情事的榆木脑袋了。沈大人喜欢你才用那种眼神看你,但双双姑娘是个女子,她也用那种眼神看你,你说奇不奇怪?” 刘双双用沈君尧那种眼神看自己? 姜甯的脑袋瞬间像被清空了一样,嘴巴微张愣住了。 她想起刘双双在澡堂跟踪自己,还有缠着自己一起睡觉,难不成……刘双双……喜欢女人? 如果刘双双喜欢的是女人,那她怎么可能会对黎奕聪因爱生恨,作案的动机完全不成立了。 赵小溪见她呆若木鸡的模样还以为这事情吓着她了,抬起手就想安抚她几句,没想到姜甯突然回过神来握住她的手问道,“眼神也可能是看错了而已,你可还有发现刘双双哪里奇怪吗?”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出于好奇的本能,一旦认为某件事情奇怪就会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这件事情上,赵小溪觉得刘双双奇怪必定会时不时关注她,姜甯迫切需要知道她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怪异的点。 赵小棠被姜甯突然这么一问反倒有些卡壳了,想了想又给姜甯列出了几条她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来。 刘双双来镇府司的女眷院舍两天了,但她总是怯生生的,整日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擦拭木偶和弹奏琵琶,除了姜甯外从不主动与任何人谈话。 刘双双的食量比一般女子大,每一顿都比寻常女子多吃小半碗,而且从来不去食堂吃,一定是带回房里用餐,饭后再将碗碟送回去食堂。 庆京冬日严寒,镇府司女子少,女眷澡堂不烧热汤,她们都是自己领了热水就去澡堂里头冲洗,但刘双双不去澡堂洗漱,每天都烧了热水搬进屋里去擦洗身子。 “还有,我今日一早就去食堂帮忙了,结果活儿干到一半想起窗户忘记关了,我窗台上种了一盆花苗可吹不得风所以又匆匆赶了回来,结果你猜我看见什么了?”,赵小溪忍不住卖了个关子,一脸期待看向姜甯,俨然是想让她捧捧场。 姜甯虽然很想告诉她说话说重点,但还是配合着她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追问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赵小溪再次压低声音凑了过来,“我看见双双姑娘从你房里出来,刚出门突然又折返回屋去踢了一脚沈大人送你的那个木人桩,最后才冷着脸关门离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8章 “啊这……” 赵小溪一番话彻底把姜甯的cpu给干烧了,刘双双的这个行为,看起来就像把沈君尧当成了假想敌…… 第530章 530 毛骨悚然 赵小溪给姜甯说了一通,姜甯发现刘双双似乎对自己有意思并且把沈君尧当成了假想敌。 但她是个女子,如果把沈君尧当成假想敌,那就意味着她喜欢的是女子,这样一来她杀死罗雪她们的动机就不成立了。 这案子处处透露着不寻常,每次感觉接近了真相,又会出现一些线索将他们前面的论点推翻。 姜甯从赵小溪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歇下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并没有看见墨迟的身影,想了想决定还是睡醒再跟沈君尧提这个事吧。 然而等她醒来出了院舍,神出鬼没的墨迟就从一旁闪身而出,脸色古怪。 “那个刘双双,真的不太对劲。” 墨迟向来寡言,一反常态主动跟姜甯提起刘双双不对劲,姜甯只觉得事情朝着越发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昨天半夜她突然出来,在你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才回去继续睡觉,虽然什么也没做,但她转身回房的时候我看见她是勾着嘴唇在笑的,姜甯,你离她远点,她真的不太正常。” “半夜站我房门前笑?”,饶是姜甯胆子再大那也遭不住被不正常的人盯上,一想到刘双双那天夜里在她背后的视线,姜甯的手臂上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刘双双的种种行为都显示出她似乎真的对姜甯很感兴趣,曹奎听着墨迟和姜甯的描述,眯着眼睛反抿着嘴唇,眉头皱得老高,很像那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 时均脸上的表情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他看了一眼姜甯又扫了一眼同样皱着眉的沈君尧,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三角恋,“刘双双对着男子总是低着头也不太敢搭话,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男人?” 这样一来虽然刘双双有作案的时机,但作案的动机又没了,无法解释她杀害那些靠近黎奕聪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四个男人低着头冥思苦想作案动机,沈知意提这个食盒风风火火就闯了进来,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哥,按照你的要求,我去食堂那边大肆宣传了一番姜甯要陪我,今夜开始暂时在靖国公府住几日。我保证那群白衣大哥们不出半个时辰就把消息传遍整个镇府司,刘双双肯定也会知道的。” 沈知意说得眉飞色舞,姜甯那张脸已经五颜六色起来了。 沈指挥使两兄妹的脑回路似乎都不是很正常,这样一来确实是把消息传到刘双双耳朵里了,问题是……那群八卦妇男们估计今晚就能脑补出她跟沈指挥使深夜幽会的而剧情来。 姜甯合理怀疑这是沈君尧故意的。 “我带了刚出炉的桃酥饼,边说边吃吧。”,沈知意浑然不管姜甯无奈的脸色,扒拉着她就开始打开食盒,里头的香味飘了出来,姜甯感觉现在不高兴的感觉似乎少那么一丁点。 曹奎被香味馋得咽了下口水,伸手就来拿,沈知意拍拍他的魔爪,抢先拿了一块塞到姜甯手里,“第一块肯定是要先给姜甯吃的!” 姜甯伸手捏了一把她粉白的脸蛋才接过桃酥,刚吃两口突然醍醐灌顶般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可能性,她硬生生把饼咽了下去,“刘双双如果喜欢的是温思盈,那她做这一切都有合理的动机了,她是在给温思盈报仇。” 刘双双喜欢女人,温思盈是救她于水火的人,所以她小心翼翼保留着温思盈制作的木偶,即便是无法完全复原了也要捡回来,这都是她在用隐秘的方式表达对温思盈的怀念和爱意。 “罗雪是第一个出现并且伤害了温思盈的人,所以刘双双杀了她。”,曹奎恍然大悟。 “贾珍儿和孔丹都是夺走黎奕聪关爱的人,所以刘双双也容不下她们。”,时均接了下一句。 姜甯抬眸看了一眼沈知意,又看了看桃酥,丢出自己另一个猜测,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温思盈可能还活着,不仅活着……可能就跟刘双双一直生活在一起,又或者说,是刘双双强迫她更自己生活在一起。两份餐食,一份是刘双双自己吃的,另一份可能是给温思盈的。” 她的想法说完,曹奎都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脸色几度变换堪比变脸,“难不成,刘双双把温思盈做成了木偶,一直带在身边?” 所有人都想起来了,黎奕聪和刘双双除了那五个站立摆设的木偶外,还有一个大木偶。 那个姜甯第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在茶馆里被黎奕聪提在手里表演的,半人高的提线木偶…… 第531章 531 有情况 刘双双古怪的行为和对姜甯那种带了兴趣的眼神让她迅速成为了沈君尧的头号侦查目标,温思盈遍寻无果,所有人开始考虑姜甯这个大胆假设的可能性。 孔丹被制成人彘原本没人觉得她能活下来,但幸运的是,姜甯他们及时发现还真就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里拽了出来。 如今孔丹虽然已经成了一个无法自己表达情况的人彘,但她确实是熬过了生死大关被孔家的人从医馆里接回家养着了。 如果刘双双当时对温思盈截断四肢之后进行仔细的包扎治疗,她能活下来的几率也是有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49章 沈知意一脸恐慌看了看姜甯,拍干净手上的饼屑凑到墨迟那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墨迟,这段时间你可得无时无刻跟着姜甯,就算是她上茅房你也得在外头守着,如果真的是那个刘双双,谁知道她疯起来会不会把姜甯也制成木偶,不行,绝对不行。” 墨迟比沈知意高了一个头不止,沈知意每回跟他说悄悄话他都得低下头来,大抵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即便屋里还有其他四个人在场,他也习惯性靠近沈知意仔细听她说话。 沈知意这天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裙,双髻上别着同色系的黄宝石发夹,像冬日里的一抹小太阳,俏丽无比。 墨迟这人惯爱穿黑色玄色的劲装,身上唯一的色彩大概就是腰带上隐约露出的暗纹。 而巧的是他今日腰带上正是鹅黄的暗纹,与沈知意的衣裙倒是分外登对。 冷面暗卫和娇蛮小姐,姜甯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墨迟脸色不变,但毫无波动的声音都沾上了一丝无奈,“她是姑娘家,我总不好日夜守着她,这不合规矩的。” “你不也这样守我,有什么不合规矩,暗卫不都这样的吗。也就那么几天,等凶手抓到了就好了啊。” 沈知意随口而出的话落在墨迟耳朵里倒是炸雷一样,他迅速朝沈君尧瞥了一眼,见他没有抬眼看自己这才稳住了表情。 微细的情况落在了姜甯眼中,她感觉今晚有些事情可以跟沈知意好好谈谈了。 沈君尧敲了敲桌面,脑子里在考虑要不要以权压人逼着刘双双把木偶交出来,但又担心若是他们判断错误,刘双双作为真正的凶手就会起疑,届时就不好办了。 “尽快去接触一下刘双双屋里那个提线木偶,只要有线索立刻就能把她关押到诏狱去。” 说起来容易,但要怎样才能在不动神色的情况下接触到提线木偶呢? 姜甯提议自己去她屋里坐坐,如果刘双双真的对她有意思,那应该不会防备她,沈知意不放心她一人前往,死活要同去。 “小姐,不妥。”,墨迟拧了下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然而沈君尧却出乎意料同意了。 “姜甯自己去太危险,而且沈知意是打着找姜甯的旗号过来的,两人同去并无不妥。到时候沈知意会分散刘双双的注意力,姜甯也好仔细观察一下那提线木偶。” 姜甯看见墨迟眼里泛起一丝担忧,非常识趣地把沈知意揽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脸蛋,“墨迟你放心吧,你就跟在外头,我和沈知意在屋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大喊,不会有大问题的。” 墨迟作为沈君尧的暗卫,即便他大部分时间是护卫沈知意的,但沈君尧才是他的主子,沈君尧都下了命令,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曹奎和时均不便同去,便去了诏狱,他们得从黎奕聪嘴里套出关于刘双双和温思盈之间的事情。 姜甯带着沈知意的墨迟,做好准备才回了院舍。 刘双双房门紧闭,里头的情况看不见,但姜甯听见了琵琶声,她又在弹奏了。 有了上次灵媒案的前车之鉴,姜甯这次可不敢让墨迟离得太远了,她指了指屋檐,墨迟会意,一个利落的轻跃就跳了上去,猫着腰走到了刘双双屋外的位置,俯下身蹲守了起来。 这个位置就在刘双双门口,又在高处,刘双双出门的时候不会发现墨迟,而墨迟又能凭着过人的听力观测屋里的情况,姜甯和沈知意也会安全很多。 第532章 532 试探 墨迟隐匿好了身形,姜甯拉了拉沈知意的手,沈知意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到了刘双双门口。 “双双姑娘在吗?” 姜甯稳住声线开始敲门,片刻的功夫门就打开了,刘双双噙着微笑站在了门口。 可当她看见随行在侧的沈知意时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收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半个身子隐在门口,眼里带了些戒备的神色。 “姜姑娘,找我有事?” 姜甯立刻拿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来,她笑着对刘双双道,“双双姑娘,沈姑娘是我的好友,她听闻你一手琵琶弹得极好,过些日子她设宴需要一名琵琶能手,我想想起你来了。这不,冒昧带着她过来听听你的琵琶。” 沈知意是个优秀的队友,端出一副世家贵女的模样来,甜甜地开口,“刘姑娘,我听姜甯说你琵琶弹得极好,又正愁着没有银子了,你若是来我宴席上弹奏一日,我付你十两银子可好?” 刘双双一直隐在屋内的暗影中,沈知意那十两银子似乎还不足以让她动心,僵持之际沈知意急中生智,探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木偶。 “哇,刘姑娘,你屋里这两个木偶可真是好看,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我这人是爱看木偶戏的,这两个木偶如此精致,表情动作栩栩如生,不知能否容我进屋仔细一观?” 有人夸赞你喜爱之人所做东西,你心中自然是欢喜的,这时候戒心也会降低一些。 沈知意是个机灵的,琵琶不凑巧她便把借口移到了木偶上,刘双双果然动摇了。 她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把门打开把姜甯和沈知意迎了进去。 门悄无声息再次合上,墨迟伏在横梁上打醒十二分精神窥听屋内的动静。 姜甯和沈知意进了屋,屋里只开了一扇窗,因为屏风的遮挡,姜甯并没有看见那个半截的提线木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0章 沈知意装模作样凑近那两个被刘双双勉强拼合起来的木偶,一会儿摸摸衣裳,一会儿瞧瞧偶头上的彩妆,啧啧称奇。 “刘姑娘,我能问问这木偶是出自何人之手吗?如此精美,我也想要一个呢。” 刘双双一直低着头站在旁边,听了沈知意的话也依然没有抬头,只说制作的人已经不在了。 沈知意又装出惊讶失望的样子来,追问可还有别的木偶,刘双双刚想开口就被姜甯抢了个先。 “双双姑娘,我记得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吧,上回去你租住的屋子时我见着床上放着呢,那个看起来也很精致。” 为了不引起刘双双怀疑,姜甯并没有说出她和沈知意早就在宝庆楼就见过他们师徒二人和那个提线木偶,只说自己在她的租屋里见过,堵住了刘双双企图蒙混回绝的意图。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双双如果再推脱说没有那就未免突兀了,不得已,刘双双只能默不作声把她们领进屏风后头。 院舍的房子每一间都是在对着内院的这一侧建窗的,刘双双只开了房门侧面的那一扇,屏风后头的光线有些暗,几缕微光落在床帏上,空气中浮着一股淡香。 床铺收拾得整齐干净,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瓷盒子,提线木偶和琵琶并排着放在床上,床脚下还放着一个洗漱用的木盆。 盆边搭着一块拧干的布巾,但没有白烟冒起,应当是放了许久水都已经凉了。 “双双姑娘,你这是把最好的藏起来了啊,这提线木偶关节可动,可真是精巧啊。”,沈知意眼前一亮朝着木偶走了过去,伸手就想提起那木偶。 刘双双突然鬼魅一般从姜甯身后冲了过来,伸手拦下了沈知意,难得地抬起头对她笑了起来。 “沈姑娘,这是提线木偶,关节灵活维护也比较麻烦,你看看就好,可千万别上手,容易弄坏。我师姐不在了,师父又犯了事,这偶若是坏了就找不到人修了。” 她来得快,半个人都挡在了沈知意面前,沈知意只能通过她的肩头去看那木偶,只是远远瞧着确实就是个死物,并无特殊。 “沈姑娘不是想听听我的琵琶吗,我方才刚给琵琶做了养护试了试音色,您若是不嫌弃,便到外头坐下,我给您弹一曲吧。” 刘双双急了,她分明是不想让人靠近那提线木偶的,这劝退的话已经十分明显了。 沈知意这下也没辙了,太激进会被察觉异样,姜甯又一直不做声,她只能暂时点头提步往外走。 刘双双似乎害怕有人再靠近那提线木偶,从床底下拉出放着木偶的箱子,小心翼翼捧起那提线木偶就要放进去。 木偶从床上被抱出来的时候光线落到了偶头上,因为光照的缘故,姜甯在偶头拼合的位置看见了一些微弱的光泽。 似乎是,油脂? 第533章 533 癫狂(一) 刘双双警惕地拒绝了沈知意靠近木偶的动作,以弹奏琵琶为借口将事情岔开。 她把木箱取来,当着姜甯的面就要把木偶收起来。 木偶全身都是木头所制,匠人们会在制作完成部件并且画好了妆容五官之后用桐油多次刷涂木头表面,以此达到防霉防水又使表面光滑莹润的作用。 桐油会被木头缓慢吸收,渗透进入木头之后表面的光泽会减弱,在外面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均匀保护膜,但姜甯方才分明在木偶的偶头接合处看见了几处斑点状的微弱光泽。 温思盈能制作出如此多的木偶手艺必定不差,给木偶上桐油不过是最普通的一道工序,只需要平铺涂满即可,以她的手艺不太可能留下如此不均匀且突兀的刷涂痕迹。 除非偶头接合处留下的光泽并不是来源于桐油,而是别的东西。 而这是个提线木偶,使用的时候提起线盘头操控即可,基本不会触碰到木偶本身,而且还是在木偶偶头接合的位置。 斑点状的痕迹极有可能是指纹,有人手上沾了东西企图打开偶头,在打开的过程中不小心把指腹上沾着的东西按了上去。 但是因为光泽微弱并不明显,所以那人并未察觉。 “姜甯姑娘,怎么了吗?” 刘双双一声低唤拉回姜甯的思绪,她眸中出现了极为明显警惕,一瞬不眨盯着姜甯,姜甯感觉自己的猜测方向应该是对了。 “姜甯,怎么了?” “没事,昨夜没睡好,走神罢了。” 沈知意看见姜甯没有跟在身后出来心里慌了一下,急忙又绕过屏风凑了进来,姜甯拉住她的手在转头的瞬间捏了捏她的手掌,沈知意没再多问,两人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刘双双如释重负一般从屋里把琵琶抱了出来,又恢复了谨小慎微的胆怯模样。 她经过姜甯身侧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姜甯闻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淡香。 不像是木偶衣裳上那种熏香的味道,也不像是姑娘家身上的花草香囊,一种淡淡的裹着甜味的幽香。 婉转凄美的琵琶声从刘双双的指尖倾泻而出,小小的屋子里荡起一股哀思,刘双双的琵琶确实弹得极好,姜甯虽然不懂什么指法音律,但这琴音能让人产生共鸣,那便应当是不差的。 一曲毕,她把双手按在琴弦上抚平振动,随后低着头说了句献丑了。 沈知意作为专业的伪装者,立刻鼓起掌来,而姜甯的眼神却直直停在了刘双双的手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1章 刘双双的手指上似乎沾上了油脂,姜甯所在的位置正巧能看见微弱的光泽。 “双双姑娘,你的手上沾了油?” 闻言刘双双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双手,随后告诉姜甯,这是槐花油。 “琵琶也需要保养维护,要时常用槐花油擦涂琴弦和琴身。今日一早我给琵琶上了槐花油,手上这些应该是方才弹琴沾上的。” 槐花油,油脂,姜甯觉得她已经知道偶头边上的光泽是从而来的了。 刘双双给琵琶做了养护之后打开了木偶,油脂印就是那个时候按上去的。 姜甯突然站起身来,不顾沈知意疑惑的眼神走到门外喊了一声墨迟。 下一秒,门外一个影子闪过,刘双双的房门被姜甯拉开了。 “姜姑娘。”,墨迟落地后朝屋内看去,确定了沈知意安全后立刻看向姜甯。 姜甯转身把沈知意拉了起来推出门外,然后自己也站到了墨迟身后去,“那个木偶,在刘双双床底下的木箱里,你看着她,我去找大人。” 原本怀抱着琵琶有些不明所以的刘双双此时终于意识到了姜甯想干什么了,她突然猛地尖叫起来把琵琶砸向墨迟,身形一动就冲进了房间里。 墨迟轻松避开琵琶就追了进去,在刘双双的手指即将碰到木箱的瞬间就把她撂倒在地,刘双双不复往日胆怯柔弱,满脸狰狞恐怖,一双眼珠子死死盯在那木箱上。 “快去叫沈大人。” 姜甯推了推沈知意,沈知意提起裙摆就跑,风一样蹿了出去。 第534章 534 癫狂(二) 曹奎和时均刚去了诏狱,只有沈君尧一人在书房,沈知意闯进去二话不说就把他拽了起来。 “刘双双原形毕露了,快来。” 沈君尧敛眉起身,火速前往院舍。 院舍里,刘双双尖叫大喊动静不小,赵小溪和叶倩倩去了食堂帮忙,只有周婶带着孙女一脸错愕靠近过来,“姜甯,双双姑娘出什么事了?” 周婶一边问一边探头往屋里看,墨迟一脸严肃将刘双双反拧手臂按在地上,看样子就是出问题了。 姜甯看了一眼跟在周婶身后探头探脑不明情况的小姑娘,考虑到那木偶里的情况,她怕给小姑娘的童年留下阴影,只能告诉周婶赶紧带着小姑娘先回去。 “刘双双恐怕才是真正的凶徒,那木偶里有东西。你赶紧先回屋去,我怕等会儿要吓着小云了。” 原本还一脸八卦的周婶闻言仿佛被惊雷劈中一般,双目圆瞪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但比起这个看起起来奇奇怪怪的刘双双,她是更相信姜甯的,于是立刻抱着孙女小云躲回了房间里。 沈君尧来得很快,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沈知意和两个白衣。 两个白衣上前把刘双双拉了起来强制把她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墨迟这才有机会把床底下的箱子拉出来。 略显老旧的箱子被掀开,那具提线木偶再次引入众人眼帘。 姜甯和沈君尧一并走了过去,两人小心地把木偶搬到了床上。 在手指碰到木偶的瞬间,姜甯是有些胆颤的。 她不知道里头是不是正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如果温思盈真的被困在里头,那她该有多么的绝望恐怖。 “大人,小心点打开。” “好。” 墨迟从怀中递出一把小匕首,沈君尧接了过去循着木偶接合处的缝隙轻轻掰开卡了进去。 他的手劲大,又有武功,轻轻松松就借力撬开了木偶内的机关。 随着“咔哒”一声,机关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偶头被打开,刘双双再次尖叫了起来。 “不准!不准你们碰她!移开你们的脏手!!移开!!!!” 她叫得声嘶力竭句句啼血,姜甯却没空去听,她的目光落在木偶里,只觉得胆寒。 一个美貌女子的脸露了出来。 她的头顶和后脑勺都垫着厚实的布团,头发披散而下,皮肤白皙得近乎病态,唇上点着朱红,眉黛且长,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缓缓落入鬓边。 温思盈果然还活着。 但她与孔丹同样,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沈君尧直接顺着木偶躯体的接缝一刀划开了机关,温思盈“完整”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刘双双疯了一般叫唤着,两个白衣拧着眉死死按住她,她就像一条发疯的犬,只要稍有机会便会立刻冲过来撕咬敌人的脖子。 温思盈还活着,身上也穿着干净的衣衫,四肢位置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光秃秃的躯干,刘双双果然是在细心照料着她。 即便她已经算不得一个正常的人了。 “刘双双,你要是真的爱慕温思盈,为何还要将她制成人彘,她的痛苦你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姜甯的话就像尖锐的刀直刺刘双双胸口,她停住了疯叫谩骂,阴恻恻地看向姜甯。 “姜甯,枉我如此喜欢你,觉得你与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子不同,善良温和同情弱者,原来你也是一样的。”,刘双双说着说着又将目光移到了沈君尧身上,突然改口道,“不,也许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男人,是这个男人让你变了!” 刘双双的话莫名其妙又没头没尾,姜甯听得直皱眉,沈君尧却懒得给她一个眼神,直接让墨迟带温思盈出去找个大夫。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2章 “师姐!师姐!!不要抢走我的师姐,师姐是我的,你们快住手!” 刘双双嘶吼着完全不听人言,发髻被她甩得凌乱她也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只盯在温思盈身上。 温思盈闭上眼睛不去看她,脸上只余两行清泪。 “她会死的。” 就在沈君尧盘算着如何让刘双双把案件过程仔细交代出来的时候,刘双双突然平静地丢出这么一句话,眼里闪过兴奋的光,怪异的状态惊得沈知意忍不住往墨迟身后挪了挪。 墨迟本要伸手去抱起温思盈,听见这句话也只能停下,转头去等沈君尧的决断。 最后,刘双双以解药为要挟,逼着沈君尧把温思盈留在了房间内。 第535章 535 毒蛇苏醒 “师姐不能离开我的,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对她好的,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贱人。”,刘双双抬着眼睛去看沈君尧,语气里满是厌恶。 沈知意忍不住探出头来,对着刘双双就是怼,“我哥跟黎奕聪那种垃圾货色可不一样,黎奕聪给我哥洗马桶都不配的,他一个人有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所有的男子都有问题啊。” 沈家兄妹虽然时常互掐,但对外那可是很一致的,自己骂可以,别人骂那就是绝对不可以的。 刘双双嗤笑着看了看沈知意,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挡在她身前满脸戒备的墨迟,瞬间笑了,“原来是你也瞎了看上了男人,罢了,都是蠢货。” 墨迟闻言有些恼了,万年不曾变化的脸上露出了薄怒,脚步刚往前站了一下就被沈君尧抬手挡了一下。 “刘双双,说这些话并不能激怒我,也无法改变你已经落网的事实。你杀了人,残害了无辜的女子,被抓并不冤。把解药交出来救温思盈一命,把作案过程交代清楚,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不知道刘双双到底在想什么,听了沈君尧的话她迟迟没有反应,低着头一直在看被她摔在了地上的琵琶。 那个被她细心呵护的琵琶因为她方才的暴摔已经断成了两截,琴头和琴身被琴弦连接着,静静躺在地面上,倒有些像提线的木偶。 “解药在墙上那个小女孩木偶里。” 刘双双最终还是妥协了,大概是想着自己死定了,好歹要让爱着的温思盈活下来。 她没有再挣扎,平静地交代了作案的过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起源于一个不幸的童年。 刘双双在卖身葬父之前活得就并不如意,她的亲娘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他爹不过一个月就娶了续弦。 后娘刚来的时候对刘双双倒也还行,吃饱穿暖并不成问题,可当第三年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生后一切就变了。 干不完的家务活,吃不完的馊饭烂菜,动不动就被后娘戳着脑门骂没用的丑东西。 刘双双很迷茫,她是有爹的啊,跟妹妹同一个爹,为什么爹只抱着妹妹笑却再也没看自己一眼呢?真的是因为自己脸上有胎记太丑了,所以爹爹才不疼她了吗? 年幼的刘双双并不明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的爹已经不再爱她了。 又过了一年,刘双双才刚十岁,后娘又给家里添了个弟弟,刘双双的地位就更低了。 别的孩子缠着爹娘玩闹嬉戏要零钱买糖葫芦,而她只能看着弟弟妹妹享受这一些,自己就像一个外人。 等她长到了十二岁,他爹突然就想起她来了,说是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等她十四就嫁过去享福。 刘双双当时以为嫁人就像爹娶了后娘一样,丈夫疼爱子女绕膝,可等她偷摸着去看了那马上就要订下的夫君,一切美梦都破灭了。 男人跛着一只脚,满嘴烂牙,肚子比六个月孕肚的后娘还大时,她明白了,他爹只不过是想把她卖了换些银子给后娘花。 她不愿意,跪下来求爹,爹却说她一张丑脸能卖这个价钱已经不错了,别不识好歹。 后娘等入夜之后偷偷跑到她的房间里讥笑她,她大哭着质问为什么后娘要这样对她,后娘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丢下一句话刺得她浑身发寒。 “你爹早就看你娘不顺眼了,趁她病了一直偷偷换掉她的药,总算把她给熬死了好把我娶进门。你要怪就怪你爹心狠,男人啊,只爱长得好看的。” 原来娘不是病死的啊,是因为没吃上合适的药被拖死的。 刘双双头一回对他爹产生了浓浓的恨意,那恨意就像一条盘踞在心底的毒蛇终于在冬眠后彻底苏醒过来。 她原本是想在这男人下聘礼之前找机会亲自杀了爹和后娘的,只是老天爷似乎都在可怜她,竟然在她之前就出了手。 那天刘双双照旧被独自留在了家中,爹带着后娘和弟弟妹妹去临县吃席,那天夜里,海盗进村了。 第536章 536 命运之夜 刘双双在家中不得父爱,又被继母刁难,妹妹弟弟更是把她当个笑话,去临县吃席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落不到她头上来的。 继母家在临县,她的侄儿成婚,她便拖家带口回娘家,刘双双留在家中独自打扫看门。 她收拾厨房之际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这冷血的一家子然后解脱,可她没想到不用她动手,海盗们就杀进了临县。 继母娘家就是海边的村子,那年海盗们很是猖獗,时常趁夜袭击平民百姓的住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3章 那一夜,他们屠了整个村子,把之前的物品和貌美的女子全都劫掠一空,一把火就烧了这个渔村。 刘双双解脱了,等里正把这个消息送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居然如此轻易就摆脱了这一家子人。 没了这四个人,刘双双就成了孤女,她得活下去首先就是解决把人下葬和谋生的问题。 刘双双他爹是个做琵琶的手工艺人,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是刘双双从小就学琵琶替她爹调音,一手琵琶弹得倒也炉火纯青。 家里一下就死了四口人,棺木,寿衣,设灵堂都要不少钱,虽说刘双双他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但是继母怕她在家偷拿银子,竟在去吃席那天把家里所有银子都偷偷带着出去了,就给刘双双留了几个铜板买菜。 结果就变成了她爹辛苦半辈子攒下来的银子全进了海盗们的手里,他们连口棺材都躺不上了。 村里的人是知道刘双双难处的,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刘双双除了弹琵琶也不懂别的,大家出于好心也就给她凑了一些,还是欠那么一点儿。 原本刘双双是想着棺木也不买了,草草下葬就罢了,但是村里的人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谴责她,说她一个女儿不孝,不给亲人留最后的体面。 刘双双逼不得已这才抱了琵琶在路上卖身葬父。 她当时的想法倒也简单,只要有人付了银子买下她,她就签个活契,等帮好心人做牛做马几年还了银子她就恢复自由了。 可她没想到等来的是黎奕聪和温思盈师徒。 黎奕聪对她也就是普通的师徒情分,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温思盈待她是真的好,把她当自己的小妹一般疼爱着。 好吃的紧着她,新衣裳布料也是让她先挑,活了十几年的刘双双再一次感受到了关爱和温暖,当时的她是幸福的,是真心想要陪着这个师姐过一辈子哪里都不去的。 在这样日日相对,互相扶持的日子里,刘双双对温思盈生出了违背世俗眼光的感情来。 她爱上了这个温和善良的师姐。 温思盈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妹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刘双双的心情,温思盈笑着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师妹对自己的依恋罢了。 原本刘双双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欲望,借着性别这一层纸默默跟温思盈形影不离,即便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她也很满足了。 可惜黎奕聪这个该死的男人,亲手打碎了她的美梦。 温思盈因为罗雪的出现日渐萎靡,不管刘双双如何逗她都无法让她真心开心起来,而罗雪那天夜里的突然发难彻底释放了刘双双心里那条毒蛇。 罗雪在杯子边缘沾了蒙汗药粉,等刘双双和黎奕聪昏昏沉沉睡下之后她把温思盈约了出去。 被罗雪强行唤醒的温思盈本来就因为吃了蒙汗药还有些昏沉,罗雪却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拽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温思盈压根不是她的对手,罗雪恨极了她,拿出准备好的菜刀朝着温思盈的手就砍了下去。 刘双双不怎么爱喝酒,当天也就浅浅抿了几口,醒来得比较早,她听见了外面传来温思盈的惨叫。 当她跌跌撞撞跑向声音的来源时正看见罗雪骑在温思盈身上举起砍刀,一刀砍在了温思盈的左肩上。 就那么一瞬间,刘双双感觉自己似乎身体都被夺取了,灵魂也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到罗雪身后的,也不知道手里是什么时候捡起一块巨大石头的。 刘双双朝着罗雪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罗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刀也脱了手,只能捂着头往旁边爬去。 可是温思盈两只手都被砍断了,面如纸色躺在地上,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刘双双,她毫不犹豫捡起了地上的刀朝罗雪走去。 第537章 537 看到了不该看的 刘双双提着刀沉着一张脸,把罗雪杀了。 事后还觉得不解气,硬是把她一张脸划得血肉模糊,血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炙热的温度和温思盈微弱的呼救声终于唤回了她的神志。 温思盈的情况不好,虚弱得声音都快喊不出来了,刘双双抱着她不断地安抚轻吻,恨自己没有早一些醒过来,而温思盈则是被她这举动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她一直当成妹妹疼着的人,原来对她起了别的心思,她害怕了。 温思盈刚遭受断臂之痛,又发现自己的师妹别有所图,整个人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她尖叫着说刘双双是个神经病让她滚开,这一声声的失控彻底激发了刘双双内心的黑暗。 她知道罗雪的死不想办法掩盖下去,她必定是要去府衙偿命了。 而没了双臂的温思盈在黎奕聪手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肯定会被抛弃,她活不下去的。 她盯着罗雪的尸体和地上的断臂想了好一会儿,一个越发变态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成型了。 为了让自己和温思盈都能活下去,她转身回去马车上拿来了剪刀。 她一边安慰一边挥动剪刀和砍刀,温思盈失去了舌头和双腿,被塞进了木偶当中。 刘双双十分细心,她给温思盈的伤口上了药粉做好包扎,还给她嘴里塞了止血的药丸,观察了一会儿才用布团堵住她的嘴巴将她塞进了黎奕聪最常使用的那个提线木偶当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4章 她时常陪在温思盈身边,黎奕聪并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些木偶要如何拆卸组装了,只是她不说,日日装着不懂围在温思盈身边转,图的不过是跟温思盈独处的时光罢了。 等她处理好了温思盈才立刻折返去伪造现场,然后洗干净手上的血迹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把睡得死沉的黎奕聪唤醒。 刘双双装着惊恐万分的模样把事情编造成了罗雪与温思盈互殴,一人落崖陨命,一人失血身亡。 她又十分清楚黎奕聪这人的性子,一切都是为了钱,所以她早就把罗雪藏起来的银票兑换凭据也一并藏在了温思盈藏身的那个木偶里。 黎奕聪一直没有找到的凭据刘双双早就发现了,罗雪偷偷摸摸藏在了自己的鞋垫子里。 为了拿到钱,贪婪又怕事的黎奕聪果然一步步走进了刘双双给他设置好的圈套里。 他把罗雪的尸体处理了,塞进了木偶里,又撒谎躲过了富商一家子的追责,带着刘双双再次踏上了新的旅途。 途中刘双双夜夜在他的吃食下蒙汗药,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打开提线木偶给温思盈喂药上药,帮她擦拭身体处理出恭秽物,温思盈彻底成为了她的独属之物。 温思盈没有舌头失去四肢根本无法反抗,刘双双又在木偶里头塞满了布料防止她用头部撞击木偶内胆发出声响,温思盈只能通过木偶头顶被假毛发遮盖的那些小孔洞呼吸换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这个提线木偶一直是黎奕聪用着的,他也曾经疑惑觉得木偶似乎变重了,但刘双双却说怕是他将尸体藏在木偶里,一时对木偶心理恐惧产生错觉罢了,黎奕聪一想到罗雪顿时心里就慌,注意力被转移,渐渐也就习惯了这个重量不疑有他。 “如果黎奕聪一直安分地当个师父,我就不会再杀贾珍儿,孔丹也不会出事,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黎奕聪,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害了她们。” 刘双双阴恻恻地笑着,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在她的潜意识里,花心的男人都该死,他们才是原罪。 时均不在,记录证词这种活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姜甯手上,她开始向刘双双追问贾珍儿和孔丹的事情。 刘双双歪着头撇了一眼姜甯,随后又将视线移到沈君尧身上,那目光像一条阴暗的蛇在吐信子,让人脊背发寒。 “贾珍儿原本不用死的,但她发现了师姐的存在,她只能去死。” 黎奕聪招惹上贾珍儿是刘双双意料之内的事情,但她错就错在不该死缠烂打之际发现温思盈还活着的事情。 当时黎奕聪为了彻底甩掉贾珍儿一路驾车往小路钻,但贾珍儿大概是因为一无所有了更是紧紧咬着他不放,坚持不懈一路问着,硬是追上了躲在小路里的黎奕聪。 那天夜里刘双双照常在黎奕聪睡前的酒里放了点蒙汗药,等他彻底沉睡之后把温思盈抱了出来。 就在她小心翼翼给温思盈喂吃食,又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亲昵之时,贾珍儿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的夜。 第538章 538 陷阱 贾珍儿可能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声尖叫成了送命的葬歌。 黎奕聪跟贾珍儿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已经意外身亡的徒弟,贾珍儿不知道温思盈长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刘双双跟温思盈感情极佳。 从刘双双那亲昵狂热的表情里贾珍儿意识到这个徒弟不仅没死,还成了个人彘。 她吓得魂飞魄散跌坐在地,等刘双双放下温思盈捏着剪刀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才腿脚发软反身就跑。 然而她还是慢了,刘双双几步就追上了她,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刀,血像喷泉一样溅射而出,贾珍儿还想说话身子却不听使唤跌倒在地了。 刘双双当时只想着杀了她,必须杀了她,绝对不能让师姐还活着的事情暴露出去,师姐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所以她看着地上捂住脖子的贾珍儿,心里迅速涌起了一个想法。 一个让她不会被抓,师姐也不会从她身边被夺走的办法。 刘双双回去确认了黎奕聪的昏睡程度,随后把温思盈小心翼翼放回了提线木偶当中,这才提着砍刀走向已经断了气的贾珍儿。 她学着黎奕聪的方式将贾珍儿的尸体制成人彘,用砍下的袖子裤子撕扯身条捆住石头彻底把四肢沉入了附近的溪流里,最后再把贾珍儿的躯干藏在了另一具木偶当中。 其实黎奕聪在甩开了富商一家子之后是想过把罗雪的尸体从木偶里移出来的,但是刘双双再一次拿捏了他的心理。 刘双双说他们一直没有带铲子铁锹,这么一具尸体如果随意抛在野外,万一被什么人发现了,顺藤摸瓜找上来,即便到时候黎奕聪入赘了有钱人家,那这事也会让他身败名裂。 木偶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只要他们不打开就不会有人知道里面有尸体,这样一来完全没有必要把尸体弄出来,还不如先放着,等黎奕聪成婚了再用不做木偶戏的借口名正言顺把木偶烧了,神不知鬼不觉。 黎奕聪因为贪欲再次被刘双双拿捏,因为里头是罗雪的尸体又是因他而死,他就不太愿意碰这些木偶了,日日都是由刘双双负责给木偶擦会熏衣,这也给了刘双双机会把贾珍儿的尸体也悄无声息藏进木偶中。 她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掩饰自己杀了罗雪的事,二来是为了守住温思盈还活着的秘密,她在等,等一个摆脱黎奕聪的机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5章 而黎奕聪确实没让她失望,在庆京被姜皎月赏识邀请到宝庆楼五天演出一次后,他成功盯上了孔丹。 孔丹这姑娘一开始还是犹豫的,虽然已经对黎奕聪有了好感但是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刘双双原本以为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黎奕聪主动跳出来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黎奕聪急了,他不想再干等了,他想要借机与孔丹亲近看看能不能哄她主动献身好借此爬进孔家的门。 他叫上刘双双帮她准备点心酒菜,却没想到刘双双给他的食物里加了料。 欢好之药是刘双双掺进酒中的,他们二人喝了酒乱了性,一切都按照着刘双双的计划在进行,届时孔丹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要么死心塌地与黎奕聪成婚,让黎奕聪爬进富贵人家的门。 那她刘双双这个穷徒弟自然不能再跟着了,到时候找个借口离开之后就能拿着罗雪那笔钱找个地方烧了罗雪和贾珍儿的尸体,剩下的日子就可以带着温思盈远走高飞了。 另一个可能就是孔丹不愿意与黎奕聪一起,要去府衙状告黎奕聪强占女子清白。 届时黎奕聪进去蹲大牢了,她刘双双照样可以寻了借口带温思盈离开。 不管孔丹选择哪个选项,对刘双双来说都会通向她预定好的方向。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黎奕聪这蠢货一个激动,错手把孔丹“杀”了。 黎奕聪当时并不知道孔丹还有一息尚存,他跌跌撞撞去找刘双双为自己制造漏洞百出的不在场证明,并威胁刘双双如果不帮她把事情掩盖下去,那他一旦被抓,就跟府衙说罗雪是她刘双双争风吃醋所杀。 刘双双面露难色战战兢兢答应了,在黎奕聪看不见的地方,她眸中已经涌现出杀意了。 她不想等了,想要把黎奕聪杀了孔丹的事情直接告诉官府让他因为杀人入狱,毕竟黎奕聪片面之词又没有人证,官府也不见得会相信是黎奕聪的说法怀疑她是杀死罗雪的凶手。 但她不敢赌,怕自己真的落网,那温思盈就会活活饿死在木偶当中。 刘双双心有不甘进了破庙,却没想到老天爷跟黎奕聪开了个玩笑。 她看见孔丹的手动了一下,这意味着孔丹没死,她依然可以让孔丹去指证黎奕聪。 然而人的想法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刘双双原本想着把孔丹救起来让她去指证黎奕聪,但突然想到那酒杯里的药是她去买的,一旦孔丹追究起来,府衙去查,最后事情落到她头上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温思盈,她绝对不能被抓入狱。 看着孔丹在地上拖动手臂的模样,刘双双脑子里有了更为疯狂的想法。 她提步朝着孔丹走了过去…… 第539章 539 戏剧落幕 刘双双原本只是想要让黎奕聪离开她和温思盈,但是意料之外的变故让她为了达成目的选择了更为残忍的手段。 她把孔丹制成了人彘,将她活着塞进了木偶当中。 当时的孔丹早已晕了过去,血也一直在流,但刘双双并没有为她做止血包扎,只喂她服用了止血的药丸。 因为她需要孔丹做个证人,把黎奕聪钉死,但又不能被人看出凶手有意让孔丹活着。 “孔丹那具木偶脖子上的接合处是我亲手解开的。”,刘双双闭着眼睛仰起头,一副快乐又兴奋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她对残害了人有任何的悔意,“我算着时间的呢,把她塞进木偶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就要去给谢家做鬼戏,我等着她帮我除掉黎奕聪的呢。” 刘双双当晚趁着搬动木偶之前就靠在木偶头顶的出气孔上听了一下,能听见孔丹的呼吸声她才放心地把木偶脖子上的接合处打开。 搬动木偶到坟场时她又一直在于谢家的人打招呼,目的就是让木偶里的孔丹知道,她还有获救的机会,那就是让在场的谢家人发现她的所在。 孔丹没有让刘双双失望,她用力之后发现只有脖子可以移动,于是竭尽全力扭动了自己的脖子。 因为木偶的脸面是完全不透光的,孔丹无法察觉谢家的人到底在哪个方向,她只能靠着木偶头顶那些被发丝遮掩的孔洞来判断声音的来源,并尝试着将脸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也就成了木偶被鬼附体的场面,吓得谢家的人屁滚尿流去请了御宁卫来。 刘双双也随着众人的惊叫跌坐在地,她捂住脸蛋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无人发现她袖子遮挡底下已经笑开了的嘴。 沈君尧是一路拧着眉毛听完刘双双复述的,他一想到刘双双喜欢的是女人,还想到她跟姜甯睡了一张床,顿时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 “所以,你是想利用孔丹,把这些木偶里死去的女子都栽赃给黎奕聪。毕竟,一个强占了受害者清白的渣男,在没有任何人证的情况下,他是孔丹看见的最后一个人,又与所有死者有感情纠葛,嫌疑便是最大的。” 姜甯合上了记录册,眼睛直视刘双双,模样严肃又深沉。 她不理解,既然同样作为女子和受过男性伤害的人,为什么刘双双能如此残忍对待孔丹。 罗雪和贾珍儿的死勉强还能说出个理由来,但孔丹既不知道温思盈的存在也没有主动招惹黎奕聪,姜甯实在不理解刘双双竟然能为了自己的一丝贪欲把孔丹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6章 刘双双也不辩解,默认了姜甯的说法,她再次转头看向沈君尧突然再次厉声叫嚷起来,语气阴森可怖。 “姜甯,我起初是真心喜欢你这样善良热情又聪明的姑娘的,但是你不该跟男人扯上关系的,他们全是坏种,他们会毁了你的!” “一派胡言!世上之人好坏并不靠性别区分,也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像你爹和黎奕聪,都到了这份上你居然还偏执地以性别区分好坏,冥顽不灵。押下去等候处决!” 沈君尧莫名地窝火,刘双双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情不爽,得到了案件的真相立刻便让白衣把她押到了诏狱去等候处决。 姜甯看了一眼一脸迷茫无悲无喜的温思盈,心里很是难受。 明明这两个姑娘都应该有个好的未来的,偏偏因为一个该死的男人,一个残疾一个等待处死,全被毁了。 沈知意看着姜甯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不舒服,黏上她的手就拉着她往外拽,“哥哥,案子都结了姜甯今天可以提前散值了吧?我不管,府里的厢房都收拾好了,无论如何今晚也要让她过来陪我住上一夜的,我先把她给绑走了哈。” 也不管沈君尧答不答应,沈知意直接拽着姜甯就走了。 姜甯回头看了一眼还半躺在木偶里的温思盈,想了想刚要叮嘱沈君尧托人照顾她一下,沈君尧就好似看懂了她的眼神一般,直接让她放心散值,余下的事情他会好好安排。 沈知意走了,墨迟眼神也飘了过去,沈君尧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去吧,护着她们二人,仔细些。” “是,主子。” 墨迟语气似乎都轻快了些,黑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沈君尧让白衣抱起温思盈,自己取过小木偶里藏着的那瓶解药跟了出去。 第540章 540 茶行 案子就这么破了,姜甯心里却觉得堵得慌,沈知意一路上给她扯东扯西讲笑话她都没能笑出来。 “姜甯啊,你别一副苦瓜的模样了,回头到府里被老头子看见了还以为我和哥哥欺负你了。” 沈知意托着双腮趴在桌上,一双凤眸眨巴眨巴看着姜甯,只盼着她能高兴点。 姜甯知道她的用心,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粉腮,“说不上不高兴,只是觉得温思盈很苦,孔丹尚且还有家人照顾,她这个模样,日后要如何活下去?” “她这个样子……确实生不如死,我若是她,大抵会选择一死了之,好歹下辈子还能当个四肢健全的人。” 沈知意越说越小声,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马车里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外头驾车的墨迟听清了她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两位姑奶奶只能默默驾着车往靖国公府去。 马车沿着主路缓缓前行,随着年关将近街道上的年味似乎也越发浓厚起来了。 卖零散瓜子糖冬瓜炸角的小贩们走街串巷,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手里提着糖人和炸物吃得满心欢喜,商铺里还有与掌柜们讨价还价买年货的声音传来,姜甯看着外头喜气洋洋的气氛心情放松了一些。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吧,姜甯你南烟小楼的年账核了没?年货啊赏钱啊那些开始计划了吗?” 沈知意从桌子下掏了一盘五香炒瓜子嗑了起来,随口问了下姜甯从姜家拿回的那些产业的情况,这倒是把姜甯问懵逼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产业的人了,年底了,是该去看看账本准备一下给员工的过年赏钱之类的。 “你不提我差点就忘了这回事,趁着时间还早,你陪我回一趟南烟小楼吧。” “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知意拍干净手掀开帘子给墨迟说了一句,墨迟拽着缰绳从巷子里拐了个方向,三人直接往南烟小楼去了。 南烟小楼在城南,从城东坐车过去也不过三刻钟,尤掌柜看着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口急忙招呼小二上前迎客,姜甯一露头小二就笑了。 “哟,是东家来了,快请进。” 尤掌柜听见是姜甯到了也急忙迎了出来,姜甯摆摆手表示自己就是来看看账册和安排过年事宜的,南烟小楼里的工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原本面露喜色的尤掌柜都突然收起了笑容,面露难色。 姜甯看着情况感觉不对劲,跟在尤掌柜身后进了账房才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尤掌柜也不隐瞒,给姜甯和沈知意倒了茶就开始诉苦。 “东家,这事也算是我失算了着实对不住你。”,尤掌柜低着头不敢看姜甯,恭敬地把茶奉了过去。 姜甯最怕这种说话卡一半没重点的,接了茶就开始追问,尤掌柜理了理思绪才把情况讲了个明白。 姜皎月上门谈合作,想要劝尤掌柜把南烟小楼加入姜皎月的茶叶商会,但是尤掌柜当时拒绝了。 “东家,我当时是感觉您的庶妹不太懂行规,上门的时候态度也有些不善,我看她提的利益也不是很吸引便回绝了。倒没想到她这茶叶商行还是做出成绩来了,我们的高档茶叶虽说不受影响,但中等茶叶倒是损失了不少收益,被抢客了。” 庆京是天子脚下最金贵的地方,高档茶叶的利润占据了大头,但也不能小看中档茶叶带来的收益,毕竟除了城西城北的普通老百姓,普通商户在庆京的占比也不小。 这些人四处行商,出门在外也会带些中档茶叶充充面子送送礼,这一块利润从前也占南烟小楼总盈利的四分之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7章 “姜二小姐的茶叶商行把那些中小型的茶叶铺子都收拢到了一起,他们之间同一个品种可以互相调货按规定好的统一价格出货,中档茶叶在城南的销售更便捷了,而低档茶叶在城西城北大行其道货量更加充足,我们这些零星的茶叶铺子倒是难了起来。” 姜皎月每月从中抽取茶叶铺子百分之三的利润,不需要出任何商铺货源便轻松获利甚至垄断了庆京中低端茶叶绝大部分的货源,不少茶叶铺子不是倒闭就只能归到她的商行中去,总归她都是赚钱的。 姜甯知道姜皎月是后世之人,这种类似批发和零售总部的模式确实能解决很多小店的生存问题,再加上茶叶是家家户户都买的东西,利润虽薄但是量大起来利润也就高了,难怪尤掌柜头疼。 “只要暂时不影响我们大头利润就先不要管,等我了解下情况再做决定吧。” 尤掌柜看姜甯并不生气这才放心下来,毕竟以前在姜府的刘雪莹手底下被压榨,但凡利润少了一点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尤掌柜都有心理阴影了。 姜甯不懂商,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但她觉得可以去找找长公主。 毕竟邵苏是长公主的人,论经商,怕是没人比得上他这个首富。 但她可不能直接这么当面去问,毕竟沈指挥使那个醋味她还记忆犹新。 第541章 541 解脱 姜甯仔仔细细核算了一遍账本,随后跟尤掌柜定好春节休假的时间,最后拍板每个工人发三两银子当春节赏钱才算处理完毕。 离开南烟小楼的时候红霞满天,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斜长,沈知意把她塞进马车一路疾驰往靖国公府走。 门房见着姜甯笑出一脸褶子,赶着她们二人往花厅去,靖国公他老人家眯着眼拿着酒杯小抿了一口就看见姜甯她们进来了,连忙喊人去上菜。 “姜丫头许久不来咯,赶紧过来陪老头子说两句。” 沈知意把姜甯按在靖国公左手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来,右手边那个位置一看就是给沈君尧留的。 靖国公年纪大了但精神头极好,银发硕硕精神抖擞,笑起来中气十足十足十一个快乐的退休老头子。 他追问了不少案件的情况,又一个劲夸姜甯给时家翻案出了大力气,把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沈知意都忍不住在旁边嘀咕道分不清谁才是老头的亲孙女了。 一老两少热热闹闹聊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沈君尧归家的身影,靖国公招手唤人去门前打听下动静,说时迟那时快,人就回来了。 黑袍墨发自连廊处的夜色中出现,沈君尧脱下大氅递给迎上去的仆人,撩开衣摆在靖国公身侧坐下。 “回来晚了,事情处理好了。” 姜甯立刻就想起温思盈的情况来,多嘴问了一下,到没想到让她问出个意外之事来。 刘双双所谓的解药,竟然是剧毒。 “我并不相信刘双双,所以那解药带给医馆的大夫看了,是见血封喉的毒丸。她借着别人的手杀了温思盈,让温思盈陪着她一起去死。” 沈知意咔嚓一声咬断了嘴里的鸡骨头,眼睛里冒出小火苗来,“这刘双双未免太歹毒了,嘴里打着爱人的旗号,实际上把人弄得生不如死,如今还想要人家陪葬,我呸!幸亏哥哥机智先把药给人看了一下,否则还真就如了她的愿了。” “温思盈还是死了。” “什么?!” 沈君尧一句话就把沈知意给噎着了,她呸呸几口把嘴里的鸡骨头吐了个干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哥。 “温思盈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我给了她选择,是到慈幼院去亦或是了此残生,她选择了后者。”,沈君尧低着头给姜甯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明显也有些感伤。 姜甯心明如镜,其实沈君尧也是出于善意帮了温思盈一把。 温思盈在这世上已经无亲无友了,与其不人不鬼苟活在毫无念想的人世间当一个无法动弹枯萎等死的傀儡,她宁愿以死换取新生重来。 姜甯并不知道人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会投胎转世重新再来,但她知道温思盈只是选择了不伤害任何人并且自己最为需要的一条路。 “温思盈选择了服下毒丸死去,我让时均帮着给她买了薄皮棺材下葬了。我没有将她的死告诉刘双双,刘双双到死都会觉得无法如愿以偿地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就让她在抓心挠肝的苦恼愤怒中等候斩刑吧。” “便宜她了,这可不够解恨,她害了那么多人呢。”,沈知意也明白了他哥的做法是想让温思盈解脱,但心里依然觉得对刘双双来说这惩罚太轻了。 一桌四人都明白不管什么判决都无法挽回失去手脚的温思盈和孔丹的痛苦,但沈君尧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气氛一时间压抑了起来。 靖国公见不得三个年轻人这样消沉,举起酒杯就说了起来,“于公于私,君尧和姜甯都做好了自己的工作也尽了力去帮,即便有遗憾也不是你们的错,没人能预测人心的险恶,莫要辜负这一桌美食。老头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见着你们过得幸福和乐,能常常陪我吃饭就好了。” “祖父,你这愿望也太简单了点。” 沈知意笑眯眯举起酒杯凑了过去,姜甯和沈君尧对视一眼也笑着举起杯子碰上去,笑声渐渐又聚拢了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59章 丫鬟也不多嘴,懂事地点点头就在前头带路,姜甯裹紧身上的新大氅往外走,经过连廊的月拱门时那抹黑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沈君尧踏着星光朝她走来,嘴角含笑眉目温柔,修长的手伸过来,姜甯下意识就把手搭了上去。 小丫鬟低头暗笑,给沈君尧见礼后又说原本想带姜甯去他的院子,但是姜甯觉得不太礼貌便准备去水榭。 社君尧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元宝递给丫鬟,丫鬟接了过去说了些吉祥话笑眯眯走开了,姜甯这才好意思明目张胆看看多日不见的沈指挥使。 尽管这一个月来忙得很,沈君尧却早已习惯,熬夜疲惫倒没有影响他的颜值,眼中那缱绻热烈的光反倒平添了几分肆意风流。 “我的院子你大可随意进出,日后都是要住到一起的,正好去看看可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大人,你脸皮是不是磨刀石做的,怎么这么厚?” 沈君尧被姜甯取笑了也不恼,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始终高高弯起,“饿不饿?” 姜甯回捏了一把他的手打趣道,“饿是饿了,难道大人准备给我煮宵夜?” 沈君尧没有立刻搭话,笑着从大氅里侧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递过来,姜甯有点惊讶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才发现油纸包还带着点余温。 “大人,这么晚了外头还没关门的小摊?” “太子东宫的小厨房做的,寻思着你没吃过,回来的时候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一份小的带出来给你尝尝。” 姜甯受宠若惊得掀开了油纸,里头放着四个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饼,飘出一股蟹黄的香味。 “蟹黄花生酥,尝尝看喜不喜欢。” 晚饭到深夜了,姜甯闻着一阵阵的咸香确实食欲大动,捏起一个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的蟹黄搭配着酥脆的花生粒,齿颊留香。 沈君尧牵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路走来星月作伴娇人随行,他心中竟升起一股浓重的满足感来,恨不得这是牵着心爱的姑娘入洞房的喜路。 姜甯吃了两个蟹黄花生酥心满意足,剩余的两个递了回去给沈君尧,“大人你也吃。” 她走在一旁微微歪着头说话,嘴角还挂着一粒小小的酥皮,眼角眉梢都挂着欢喜娇俏,沈君尧觉得当个正人君子属实不易。 姜甯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没说话,眼里的宠溺渐渐化成一团烈焰,她还没来得及脸红,沈君尧已经伸手把她揽了过来压在连廊的柱子上啃了起来。 绵密轻柔的吻落在她脸颊唇边,一路烧至她的唇舌,月亮似乎都因眼前的景色害羞而躲进了云层中,两个紧贴的身影渐渐融化在夜色中。 等沈君尧亲了个心满意足抬起头来姜甯已经微微有些喘了,她一把扯过沈君尧的大氅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熟悉的皂角味将她包裹,急促的心跳渐渐缓和。 “嗯,吃到了,确实很美味。” 沈君尧意有所指的话让姜甯感觉整个人都微微发软,他既吃到了姜甯嘴角那蟹黄花生酥的碎屑,又吃到了姜甯的豆腐,也不知道他说的美味是指蟹黄花生酥还是姜甯。 姜甯埋在他的胸前好一会儿不说话,沈君尧便直接把大氅扯了扯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低沉的嗓音跟立体环绕音响一般透过震动的胸膛传到姜甯耳朵里。 “柳下惠不好当,看来得尽快解决平阳王一事了。” 姜甯又不是什么老古董,沈指挥使的弦外之音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心跳加速脸上的温度也渐渐升高,觉得沈君尧这人是真的挺板正,说不逾矩那是真的坚守到底。 第544章 544 南下之行 春节的这个夜,姜甯睡在了沈君尧的床上。 而沈君尧,克己复礼老老实实在书房的卧榻上凑合了半宿,醒来的时候丝毫不觉得累甚至笑容都还牢牢焊死在脸上。 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厮已经端了热水过来,沈君尧洗漱完毕给他赏了银子,他又满心欢喜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卧室紧闭的门。 姜姑娘来得好来得妙啊,以一己之力拉高整个院子下人的春节赏钱,简直就是活菩萨! 沈君尧见她一直没有起床也不舍得喊醒她,自己在书房看起书来,书是敞开的就是茶都凉了也没见他翻一页,显然心思就没在书上。 等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卧室的门可算是有了动静,沈君尧耳朵一动瞬间抬眼看去,姜甯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对上了他的目光。 “大人,新春大吉啊。” 沈君尧嘴角翘得更高了,合上书走了出去,“新春大吉。” 丫鬟很快就端来了热水毛巾,等姜甯洗漱之后又给她梳好头发这才把她领到沈君尧身边。 沈君尧照旧大方地给了赏钱,丫鬟欢欢喜喜说了吉祥话才退下。 姜甯看着丫鬟拿走的赏钱,佯装贪财朝着沈君尧摊开了手掌,“大人,五两银子啊,我一个月月钱都没有五两!我的春节红包呢。” 沈君尧见她开口,二话不说把钱袋子给递了过去,“都给你。” 他眉眼本就生得好,一双凤眸满含宠溺,姜甯耳根微热一把接过了钱袋,从里头掏了个大银锭子后就转过身去。 沈君尧有些疑惑,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怎么了,姜甯却很快又转过身来把钱袋子塞回了他手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0章 钱袋子从黑色绣金线的款式变成了藏青色的,上头绣着歪歪扭扭的财源广进四个金字,沈君尧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真是个财奴。 姜甯被他笑得有些恼,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笑什么,不要就算了。” 她说着就要把银子倒出来给换回去旧的钱袋,沈君尧出手快如闪电捏住了钱袋,凑到她面前低笑道,“你送的我都喜欢,我是开心得笑了。” 沈君尧的气息扑在她脸旁,拂起几根鬓边碎发搭在了姜甯颊边,她轻轻扭过头去,浮红爬上脸颊…… 春节本该所有官员都舒舒服服休个假,但是沈君尧不是一般官员,昨夜在宫里,圣人给他下了个急令,以至于他的春节注定没有长休。 初三方过,沈君尧就带着姜甯和时均出发前往沿海重地渚州,曹奎的娘子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这次的南下并未让他随行。 墨迟和沈知意把他们三人送到了码头才依依不舍停下脚步,姜甯大老远就看见了码头边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船只。 两层高的小楼立在船身上,雕梁画栋颇为气派,船帆收起挂在杆子上隐约还能看见帆布上微微闪着光的刺绣暗纹。 “徐豪?”,时均一眼就瞥见了站在甲板上朝他使劲挥手的人,语气里有些吃惊。 沈君尧点点头边走边解释,“这次去查官盐的事情他会同行,毕竟官盐这块是长公主和太子管着的,徐豪随行也是奉命行事。” 姜甯前一日就知道了,沿海的官盐账目出了问题,圣人虽有意调查但也不想太过声张。沈君尧作为御宁卫指挥使,除了诡案,这些事情也可由他插手调查,自然要立刻动身前去处理。 渚州作为沿海重镇,那边的御宁卫自然也要加强对诡案的调查能力,他便顺便把姜甯和时均捎上,给那边的人传授点经验。 姜甯上了甲板才发现这船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竟然连船栏杆上的立柱雕花都是各不相同的,说一句当代豪华游艇也不为过。 徐豪咧着一嘴大白牙跑了过来,一见面就搂着沈君尧的肩膀招呼起来,姜甯看见他的胡子又续了起来,忍不住偷笑。 “姜甯妹子,这渚州可好玩了,届时办完公务我带你到处溜达溜达。” 姜甯笑着谢过徐豪,脑子里对渚州并没有任何印象,忍不住问起渚州有什么特色来。 徐豪想了想掰着手指认认真真数了起来,“吃的,玩的,看的,可多了,但你要说除了当地别处没有的,那还真有一个。估计除了渚州,整个庆京都不见得有这么个鬼东西。” 姜甯的好奇心一下就被他吊了起来,一脸期待等着他往下说。 徐豪却摆了摆手一脸鄙夷,“你可听说过三寸金莲?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个想的,硬生生把脚给掰断裹成小足,除了渚州就没别的地方有这怪习俗。因为这习俗,那边的鬼故事可不少。” 裹脚?鬼故事? 姜甯点点头表示听过,心里已经开始担心这趟南下之行的繁忙程度了…… 第545章 545 官盐 沈君尧奉旨南下去处理官盐的问题,徐豪代表长公主的势力随行倒也正常,只是姜甯没想到会在船上碰见邵苏和董惜惜。 今日阳光正盛,气温暖和不少,董惜惜上身一件镶毛边的月白色比甲,下身是缟色织银马面裙,婉约秀美立在船尾处。 码头上的风有些大,吹起董惜惜身后的乌发,光线穿过她的侧脸,连头发丝都流露出超凡脱俗的美感来。 邵苏似乎非常偏爱立领衫搭配长袍,一身天水碧的衣裳装扮更显华贵俊逸。 两个也看见了姜甯一行人上船,微微点头打招呼,脚步朝着他们走来。 徐豪收回目光小声在一旁酸不溜秋嘀咕着,似乎颇为不解,“又是这小白脸,我是搞不明白惜惜喜欢他啥,虽说都是为长公主办事的人,我就不明白我比邵苏差在哪儿。” 看着徐豪一脸痛心疾首觉得邵苏配不上董惜惜的样子,姜甯思索着要不要提醒他把胡子刮了再跟邵苏竞争。 “大人,为什么邵苏和惜惜姑娘也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他们二人是长公主的人吗?” 董惜惜的身份也许已经被平阳王察觉,但邵苏还不曾暴露,长公主公然让沈君尧和徐豪这两人与邵苏同行,倒是容易引人猜疑。 沈君尧的语气却很平静,丝毫不见担心的模样,“邵家能成为首富除了那些寻常商业外,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盐的买卖,邵家是圣人特许的官盐贩卖商。” 大庆的盐务与姜甯读过的历史书多少有些不同,历史中盐都是收归国家监管控制,百姓能从正规渠道买到的盐十分昂贵,不是寻常人家能消费的。 历朝历代盐都是官府管理买卖,因为制采技术不成熟加上运输难度大,还有地方加税,所以流通在市面上的价格十分昂贵。 但大庆的盐价却十分亲民,其中一点就是邵家起了大作用。 邵家财大气粗,当初长公主从圣人手里拿到了官盐管理的权利,邵家主动抛出橄榄枝,愿意出资为官府提供人力物力进行盐的开采制作,只求长公主让邵家在盐的运输买卖上分一杯羹。 盐的作用极大,寻常百姓日常所需,若是缺少或者价格过高就会衍生私盐活动,更可能因为买不到盐导致民生暴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1章 长公主夺下官盐管理权为的也是减少官府层层盘剥贪污的盐税,让百姓能吃上价格合理的盐,邵家要求不高只想得到官盐在偏远地区的贩卖权,并且承诺保证与官府定价一致,长公主觉得此举买卖双方共赢,于是便答应了。 邵家成了官盐在部分地区的指定贩卖商后确实出了大力支持盐的制采运输,盐的管理越发完善,既没有摊薄朝廷贩盐的利润,又可以更大量供应全国各地,邵家的财富和声望也累积了起来。 邵苏作为邵家的现任东家,官盐出了问题,他随行前往调查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之事。 沈君尧解释完邵苏已经摇着扇子走到两人面前了,董惜惜也随行在侧,桃花眼里夹着淡淡笑意。 “大冷天的还扇扇子,自己不冷也不想想会不会吹着惜惜。” 徐豪这话丢出来,邵苏还没发话,董惜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徐豪,你又把胡子给留起来了,回头让长公主看见又要按着头给你剃了。” 自从身份告破,董惜惜也懒得在姜甯一行人面前伪装千娇百媚花魁的模样了,玩味毒舌的本性露了出来,时均倒是一时半刻有些接受无能。 徐豪也不恼,看得出来跟董惜惜感情不差,他捂着刚攒起来的胡子缩到了沈君尧身后,“别,你和她都是姑奶奶,可别再对我的胡子下手了。” 董惜惜轻声笑了起来,邵苏在一旁依然摇着扇子,一脸愉快随后把目光投向姜甯。 “许久不见了,姜姑娘似乎越发俏丽可人,那粉珠耳环与你很是相衬,怎地不见你戴?若是不喜欢,下次邵某送些别的给你?” 姜甯被他突然点名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抬头看旁边的沈指挥使生怕他乱吃飞醋,董惜惜突然好心替她解了围。 “邵苏,你可管管自己这张到处招惹人的嘴,旁边那位煞神可不像徐豪,仔细他把嘴都给你撕了。” “是是是,惜惜说得对,我可得惜命些。沈大人可别见怪,商人嘛,这嘴时常不听脑子指挥。” 邵苏平日里总温文如玉的贵公子模样,如今船只离岸董惜惜懒得伪装,他似乎也加入了暴露本性的行列,折扇一摇就开始打趣起来。 沈君尧淡淡扫了他一眼也没有黑脸,背着姜甯的工具箱往船舱里走。 第546章 546 女扮男装? 船只是邵家的产业,船上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家仆和护卫,姜甯他们可以一路安心前行。 庆京和渚州在陆上距离颇远,但走水路,顺风顺水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不到就能抵达渚州。 出了码头沿江不过小半个时辰船只就进入海域,海浪翻卷拍打着船底把船只左右摇动起来,姜甯在小房间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觉得有些晕船便下楼去甲板上去走走好透气。 海上的天气就像心事多变的姑娘,出航时还是晴空万里,驶出海面才几刻钟太阳就没了影,天色阴暗下来,灰蒙蒙一片似乎想要下雪。 姜甯刚走出甲板就碰见时均在跟董惜惜说话,距离有些远她听不见两人在谈什么,但董惜惜一直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倒是时均面色有些不悦。 “姜姑娘,偷听可不好啊。” 身后突然传来低声提醒,姜甯慌了一下回头就发现来人是邵苏,折扇被他塞在了腰带上,眼底闪着狡黠。 姜甯生怕引起外头时均和董惜惜注意,侧着身缩回了阴影后面才低声解释是不小心碰上而已。 邵苏咧嘴一笑,把她扯到一旁去,“惜惜可不是那种随便能让男人骗走心的,时公子要是有什么想法,怕是难了。” 姜甯和邵苏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她小心地保持着礼貌,避免露出太过亲密的动作引起别人误会。 但这个距离不算远,她出于礼貌一直把眼神落在邵苏脸上,这样近的距离下姜甯发现他的眉毛似乎有些奇怪。 邵苏眉毛的颜色比他的头发要淡一些,而且修剪得十分规整,一丝多余的杂毛都没有。 人的毛发颜色基本是一致的,即便头发与眉毛颜色有轻微差异,一般也是眉毛比头发的颜色要浓一些。 而整个眉毛周围都没有杂毛就更加奇怪了,正常人的眉毛都会有杂毛,只能靠剃除或者拔除来清理。 邵苏的眉毛浓密周正十分对称,周围的皮肤却完全看不出任何剔除修整的痕迹,仿佛是精细制作贴上去的假眉毛一样规整。 他的鼻子虽然高挺但鼻头圆润微翘,眼睛比起一般男子不够狭长反倒有些偏大,下颌转角也比较圆滑,整张脸也就那张薄唇和眉毛拉起了俊逸清贵的感觉。 若是遮住眉毛,反倒觉得失了点男子气,很像柳仙案中的柳白,男生女相。 只是柳白的面貌更加偏向女性的柔美,除了硬挺的鼻子几乎都偏向于女性的外貌特征。而邵苏则是除了那张薄唇和飞扬浓密的剑眉,其余特征倒有种英气女子的感觉。 联想到董惜惜日日跟他亲密地黏在一块,他又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这人对女子又分外惜才,而作为邵家的掌舵人,邵苏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外界却说他连一个通房都没有,只有董惜惜日日常伴左右。 姜甯突然心下一惊。 这邵苏,该不会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吧? 一想到这里姜甯立刻站远了一点扫视起邵苏的外形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2章 邵苏身形修长,虽然不及沈君尧,但目测最少也有个一米七了。他时常都是立领衣衫示人所以也没人看见他是否长了喉结,再加上他各种主动与女子打趣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为了掩饰女子的身份。 再加上邵苏的声音一直偏清润平和,若是抛开性别不谈,你要说是声线略低的女声也是有点像的。 姜甯这一愣一愣的模样让邵苏有些奇怪,他不知道姜甯对人体的熟悉程度极高,在旁人看来他的外形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在姜甯眼里,那就是有bug的。 “姜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嫌弃邵某以至于要躲着么远吗?”,邵苏摸了摸鼻子朝姜甯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脸,语气还带着无奈。 姜甯没有实质证据又不好直接张嘴去问,只能默默吞下怀疑摆了摆手,“没有,邵公子说笑了,是方才发现一个蚊子闪过所以避开罢了。” “噢~” 邵苏没有继续追问,但语气明显不太信任,姜甯感觉自己编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溜了,走出去的时候发现甲板上的董惜惜和时均已经不见了。 姜甯没有把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告诉任何人,一来是不排除她想太多猜错了,二来如果邵苏和长公主有意隐瞒必定是有原因的,她只想躺平,不想卷进麻烦事里头去。 第547章 547 染血绣花鞋 海上的航行十分顺利,第四天的夜里姜甯他们就抵达了渚州。 邵苏和董惜惜自然是住到邵家买下的精美宅院去,徐豪嚷嚷着邵苏一个小白脸保护不了董惜惜,非要跟着挤过去住。 而沈君尧和姜甯他们是御宁卫,才下了船渚州的千户张淮民就已经带人在码头等着了,一群人提着灯笼恭恭敬敬把他们迎到卫所去了。 渚州是沿海重地又是官盐产量最高的地方,其下辖区众多,除了百户,也有统管多处的千户。 张淮民年纪跟曹奎年纪相仿,只是因为地处沿海,身形魁梧之余脸蛋更是晒得黝黑,更有彪形糙汉的感觉。 渚州的卫所规模很大,虽然不及镇府司但面积也抵得上一个三进的宅院了,张淮民一一替他们安排好住宿的地方才退下。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次日一早沈君尧就已经和张淮民前去盐铁使杜世翰府上办正事了,姜甯和时均吃过饭,渚州的百户林皓已经守在一旁等着带他们出去看看渚州的风土人情了。 姜甯和时均是来传授诡案经验的,但林皓看他们初来也不急着安排他们授课,准备让他们歇上一日再忙活,三人一路吃着逛着在街上就碰上了董惜惜。 邵苏和徐豪也是办公事而来的自然也前去杜府了,董惜惜是打着陪邵苏南行解闷的由头过来的,自然不会在宅子里傻坐着等。 “惜惜姑娘怎地一个人出行,若是出了意外如何是好,还是与我们同行吧。” 董惜惜身后并无一人,时均出于担忧立刻邀请她同行,原本董惜惜有些犹豫似乎想要拒绝,但看了姜甯一眼还是答应了。 渚州得益于官盐,百姓们安居乐业,物阜民丰。 街上小摊贩们跟庆京相比反倒更多,各色小玩意儿引人注目,姜甯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一会儿就买了好几个小玩意儿,反倒是一旁的董惜惜只看不买,似乎不感兴趣。 三个御宁卫和一个绝色美人逛大街,两旁的行人纷纷注目,姜甯放下手里的木质面具突然明白董惜惜为何一开始想要拒绝了,实在是……太显眼包了。 “那姑娘生得真是美啊,天仙一般呐。” “可不是啊,肤白胜雪眉如远山,那眼睛就这么扫过来我感觉魂儿都丢了。” 世人皆爱美,两旁的行人被董惜惜吸引,盯着她就是一顿夸,毕竟是庆京最出色的花魁,谁能不爱呢。 但偏偏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啧,脸蛋和身段再好有什么用,你瞧瞧那裙下,可是天足。” “你不说我还没瞧见,还真是。可惜了,若不是天足,怕是苏姑娘都不及她半分颜色的。” 人群里夸奖的声音低了下去,姜甯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天足一类的,心里已经知道这是在说裹脚了。 裹了脚的叫三寸金莲,而不裹脚的便被人称为天足。 那些人竟因为董惜惜不裹脚就把方才夸奖她的称赞收了回去,可真是离谱得很。 林皓一记刀眼扫向人群,人群鸟兽状散开,他握着刀语气尴尬,“说来也是无奈,其实长公主早就让人来渚州宣讲过不缠足还女子健康,奈何这缠足的风气依然在小范围盛行,不违法之事我们也管不了。” 董惜惜一直平静地听着,随口又问起那个死去的苏姑娘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林皓可没见过董惜惜这样好看的姑娘,她一开口林皓就感觉脸皮都发烫,咳了一下急忙接话,“有个叫苏晴雨的清倌,凭着一双三寸金莲入了公子哥儿的眼,那双脚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堪称仙品。不过大半年前出了点事,人已经死了。” 谈及死人姜甯可就不爱听了,董惜惜也摆摆手示意打住,话题便换了。 后来逛到天色都黑了,姜甯他们把董惜惜送回宅子,三人又拐回卫所去。 姜甯洗漱完躺进被窝的时候全然没想过这个苏姑娘的事情这么快就找上了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3章 第二天她照例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凭着急促的敲门节奏,姜甯已经知道外头十有八九是时均了。 她起床穿衣开门,时均一旁竟然还站着林皓,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说吧,是不是出诡案了……”,姜甯想都不用想已经知道原因了。 林皓没想到她如此镇定,点点头急声道,“杜家的二少夫人死在自己房中了,脚上还套着一双染血的绣鞋。” “死人了而已,怎么确定就是诡案呢,又没扯上什么诡事啊。”,姜甯一边伸懒腰一边往外走,四处张望着想去要些热水洗漱。 林皓直接挥手喊了个白衣去端热水,转过身才搓了搓胳膊回道,“那鞋,是苏晴雨死的时候穿着的。” 第548章 548 不合脚的鞋 杜家的二少夫人夜里突然暴毙在床,脚上套着死去清倌的染血绣鞋,这事情实在诡异得很。 沈君尧和徐豪他们所查的杜家也正是这一户,因为出了诡案,官盐的调查不能拖延他们只能把盐铁使杜世翰和一些文书都带回了卫所,而姜甯和时均还有林皓则是立刻带人出发前去现场查看。 为了抓紧时间抵达现场,两个白衣牵马套车把他们送往杜府,林皓在车上简单说了一下所知道的情况。 渚州杜家的老爷杜世翰是六品盐铁使,管着渚州的官盐事务,这是个肥缺,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收益颇丰,杜家算得上是渚州响当当的门阀。 杜世翰膝下有两个儿子,但两个都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大儿子如今还在尝试考童生资格,小儿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混了个童生资格。 这个小儿子杜彦鸿学术做得一般但十分痴迷小脚,家中所娶的崔氏女崔妍之是株洲上一任盐铁使崔家的嫡孙女,也是个裹了三寸金莲的娇小姐。 两家联姻那是大大的好事,但是崔妍之受不了杜彦鸿成日流连在各色女子之间,时常因为他好小脚大发脾气。 而这个苏晴雨,正是被杜彦鸿给相中,一掷千金标了下来的清倌。 因为苏晴雨,崔妍之跟杜彦鸿时常吵闹,后来大半年前苏晴雨出事死去杜彦鸿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崔妍之也就消停了。 谁能想到苏晴雨人都死了大半年了,崔妍之却突然暴毙,脚上还套着苏晴雨死前那双小巧精致的绣鞋。 杜府的人没敢往外头说,一个个怕得不行,谁也不知道那双绣鞋是打哪儿来的,听说庆京能闻尸语的女仵作来了,杜夫人便立刻请了人到卫所来报案。 “苏晴雨的死跟崔妍之有关系?” 听完林皓的说法姜甯便开始怀疑是不是苏晴雨的亲友在借机报复,但林皓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苏晴雨出事的时候崔妍之也在场,但也只能怪她抢占杜彦鸿的时间导致苏晴雨独守空闺最后被见色起意之徒杀害,倒也不是她直接害死苏晴雨,只是多少脱不了关系罢了。” “可有查过杀死苏晴雨的凶手是不是崔妍之雇的?”,时均在册子上单独记下了苏晴雨的名字,他跟姜甯一样,怀疑崔妍之是遭苏晴雨的亲友报复了。 林皓摇摇头表示这个他就不太清楚了,“凶案归府衙所管,御宁卫也只是知晓这个案子,并没有权利插手调查的。” 姜甯和时均对视了一下,两人心中都把嫌疑人的身份往苏晴雨亲友身上靠了。 白衣们驾车的速度很快,两刻钟不到就赶到了杜府,姜甯背起箱子跟在林皓身后,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案发的院子。 院子外头一个眼底青黑的男子正来来回回地慌张踱步,华服妇人捂着胸口坐在连廊上,还有一个脸色发白的年轻女人被丫鬟扶着站在角落上。 “杜夫人,杜二公子,这位就是姜仵作和庆京来的时百户。” 随着林皓走近介绍,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姜甯投过来,那男子顾不得什么礼节一脸惊恐跑了过来,对着姜甯就开始嚷嚷。 “你可赶紧进屋去看看,是不是……是不是诡物作怪祟取了我妻子性命啊!” 姜甯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险险避开杜彦鸿快要喷到她脸上的唾沫星子,林皓让随后赶来的几个白衣把现场围了起来,姜甯才往里头走。 杜彦鸿和崔妍之住的这个主屋面积略大,方正的院子中间还有特别打造的假山流水环绕而过,窗户关得紧密,只有门还敞开着半扇。 时均用刀柄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和林皓一左一右护卫在前头,姜甯跟在后面,三人绕过堂屋和屏风,终于拐进了飘着暖香的卧室里。 能容三人平躺的金丝楠木大床上,一具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尸直挺挺躺在上头。 尸体虽然只穿着歇息的中衣,但脚上却穿着袜子,袜子的系带还打得十分整齐。 女尸那双只有男子手掌大小的脚上赫然套着一双孔雀羽毛装饰的精美绣鞋,只是绣鞋的部分鞋面上沾上了黑褐色的污渍,影响了鞋子的美感。 而这双绣鞋并不合脚,只能勉强容纳三分之二的脚,女尸的两只脚后跟依然是露在鞋外的。 床上的死者面部扭曲双眼瞪大侧着头死死看向床边,手也呈微微松散握拳的状态,仿佛是脚上的绣鞋死死绞住了她致使她暴亡一般。 第549章 549 撞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4章 时均和林皓确认了卧室里没人,姜甯让他们打开前后两扇窗,自己则是穿上防护上前查看尸体。 尸体的脖子已经略微僵硬不容易掰正了,姜甯触摸尸体的其他部位,用尸僵状态来推算着死亡的时间。 待她查看过尸体衣服上没有特别之处后便开始脱下尸体的衣裳,林皓见状急忙转过身去,余光却瞥见时均纹丝不动依然直勾勾看着尸体。 他愣了一下伸手去拽时均,低声提醒道,“时百户,男女有别,还是避一避眼光吧。” 时均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笑着提点了他一句,“林百户,死者需要我们仔细查验才能找到杀害她的凶手,我们并不是在亵渎她,而是在帮她。姜甯常说,死者无法说话,我们的眼睛就是死者的嘴巴,可不能因为性别而过错任何一丝证据,有时候我们偶然发现的一些痕迹都可能是逮住凶手的铁证。” 原本还觉得有违礼节的林皓被时均这番话说得心头一动,目光落在前头那位一丝不苟严肃查验的女仵作身上,顿时觉得自己十分狭隘。 他暗暗骂了自己两句,立刻聚精会神把目光落到姜甯手上,跟着她的动作去观察死者身上的痕迹。 姜甯把尸体向床的内侧翻起,发现整个背部臀部都已经出现了尸斑,她伸手按压后已经确定了死亡时间。 “尸僵情况正在发生还未达到最严重的程度,尸斑呈弥漫性紫红色且按压不消退,死者至少在四个时辰前就身亡了。” 林皓以现在的时间估算了一下,崔妍之至少在子时初就已经身亡了。 时均掏出册子记录死亡时间,林皓恍然大悟也急忙拿出自己的册子开始记录有用的信息。 姜甯将尸体放平后从口腔开始,沿着脖子,胸腹,下腹,大腿小腿一路往下查看和按压,脸色始终保持着平静,直到手碰上那双小脚,她的脸色才微微有些动容。 那是一双完全扭曲变形的脚。 脚掌几乎从前端三分之一的部分就被完全折叠成一个微微凸起的三角形,脚骨已经完全断裂了,五个脚趾就像一团软肉贴在一起,那畸形的模样毫无美感可言。 姜甯活在美好的新时代,她听说过裹脚也在博物馆见过相关的照片和鞋子,但这样面对面让她触碰一双三寸金莲,她感觉有些沉重。 为了满足某些男子奇怪的癖好,硬生生将脚骨折断,女子们还无法反抗只能以这种病态美为自己求一寸生存的空间,何其可悲。 “林百户,劳烦你到外头去找一个熟悉死者生活习惯的人进来吧。”,姜甯似乎已经完成了查验,直起身子将中衣遮挡在尸体的身上,看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发现。 林皓立马回了个好字就快步走出了卧室,片刻功夫就带来了一个脸上挂着五指印的丫鬟进来。 “这是崔妍之的贴身丫鬟巧儿,昨夜也该是她在门外守夜的。” 巧儿从林皓身后站出来,一眼都不敢往床上看,嘴唇一直在打哆嗦,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吓得晕过去。 姜甯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冷静些,随后便询问起崔妍之的身体情况来。 巧儿不敢误事,知无不言,从她嘴里,三人知道崔妍之其实身体情况早就不太好了。 自从苏晴雨出了事之后崔妍之好了有三个月,后来渐渐就开始精神状态不对劲了。 一开始只是睡眠不足时常觉得头晕胸闷,后来渐渐地精神方面就奇怪了起来,时常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还喜欢疑神疑鬼。 后来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气血瘀滞导致的问题,开了药方调养过,虽然没有好转但也不见继续恶化。 直到身亡的这日,崔妍之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损伤问题,只是偶尔会念叨说有女鬼缠着她要她的命。 “府里的人都当她是因为苏姑娘身亡的事受到了刺激,如今看来……怕不是苏姑娘的鬼魂,来索命了……” 巧儿说完忍不住还是朝床上看了一眼,那角度正巧就对上了崔妍之瞪大涣散的眼睛。 苍白的脸,青灰如纸的唇,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巧儿,吓得她当即跌坐在地尖叫出声,林皓大喝一声才止住了她的恐慌。 时均合上手里的册子看向姜甯,“我方才瞧你验尸,似乎没有外伤,是不是像纸人案那般,中毒致死?” 第550章 550 阻碍 崔妍之的尸体并没有查出什么外伤,联系上她反常的疑神疑鬼现象,时均怀疑她是被投毒致死的。 姜甯也表示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从体表来看暂时无法判断。 “死者全身无明显伤痕,无骨折,口腔内壁和眼球无出血淤血痕迹,手指甲和嘴唇也没有淤紫状态,表面上看不存在任何中毒痕迹。” 她说完又指了指死者的双足,继续补充解释,“死者的脚因为长期裹住,皮肤都是皱巴黏连的,如果有细小的针扎痕迹就会变得不明显,如果是中毒致死,从脚蔓延至心肺大脑,恐怕也需要一点时间,不会悄无声息才是。” 林皓闻言急忙看向巧儿,询问昨夜守夜的情况到底如何。 巧儿跪趴着,整个脸几乎都贴在地面上了,话一出口就抖得不成样子,“回大人们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昨儿夜里二夫人亥时中不到就进屋歇下了,我染了风寒头昏脑涨,见她没有动静睡得沉了便回耳房去眯一下,结果一眯……就彻底睡过去了,早上醒来去喊二夫人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没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5章 “亥时中到子时初,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作案,时间不长不短,足够伪造一个现场了。”,时均说完转头看向床上,决定先排查出有嫌疑的人来。 姜甯的关注点更多是在尸体上,她需要查到死亡的原因。 但尸体如今明显从体外看不出任何问题,她想剖尸。 从林皓给出来的信息看,这杜家和崔家是渚州的权贵,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让人剖尸。 时均提点林皓要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他也上道,听完之后便明白得去找疑犯了。 今日随同前来的白衣一共六人,两个守在杜府大门口,其余四个则是把这现场这个院子给围了起来,林皓出去点了两个人交代两句,两人很快就动作起来。 姜甯想要剖尸就得让杜家的人同意,时均和林皓陪着她一同到了杜彦鸿跟前把尸检情况说了一遍。 “崔妍之的尸体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要确定死因就要剖尸查验。” 她话音刚落下杜彦鸿还没反应过来,杜夫人就如同石头砸了脚一般惊呼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指着姜甯大骂她对死者不敬。 这种情况姜甯也不是第一回 碰上了,早就无所畏惧心如平湖了,只见她拱了拱手继续劝道,“杜夫人,有了真正的死因才好抓住凶手,您的儿媳死得不明不白才是最大的冤屈,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荒唐,离谱!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还说什么能闻尸语说鬼话,我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早知如此就不该找你们御宁卫,还不如上府衙。” 杜夫人一手就把想要上前扶她的丫鬟推开了,捂着胸口气得脸色发红,姜甯没再多言退至时均身侧,生怕把她气晕过去。 时均看这情况也知道今天想要剖尸怕是不太容易了,准备等夜里回到卫所让沈君尧说动杜家的主事人杜世翰,这样一来杜夫人也就没有不让姜甯动手的道理了。 尸体不能验不代表案子需要先暂停,考虑到凶手的作案时间,林皓已经让白衣盘查杜府的人员了,最终还真就揪出三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下人来。 三人被提溜出来站在院子里,一个是本该守夜却睡了过去的巧儿,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府内厨子,还有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嬷嬷。 杜夫人一个一个扫过去,眼神跟淬了毒一般吓人。 如今杜世翰正因为官盐的问题被朝廷调查,偏生在这样紧张的关头里死了儿媳,这让她如何不急不气,那三人光是往院子里一站她就已经想全部打杀了。 时均跳过了巧儿示意厨子站出来回话,厨子紧张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慌张地都结巴了。 “大……大人好,我,我昨夜在厨,厨房给杜夫人做,做安神汤,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的。” 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巴巴,时均平和地笑了一下问他那宵夜做好之后是谁人来取的,又是什么时间取的。 厨子在场内扫了一眼似乎没找到取宵夜的下人,只能老老实实说人不在场,但取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初了。 “杜夫人有……有失眠症,每日这个点都会吃了安神汤再睡,说是早了睡不着,晚了睡不下,我日日都是这个点在厨房独自忙活的,夫人求您帮我说句话啊。” 厨子哀嚎着抬眼去看杜夫人,杜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但还是点了头,可时均不认为这样就能排除作案嫌疑。 毕竟每日都做的夜宵,完全可以提前准备好再去作案,在犯案后再回来把温着的宵夜交给下人取走便是了。 厨子无法辩解,手足无措之际瞥见了一旁站着的中年嬷嬷,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时均指证起来,“大人,黄嬷嬷是岳姨娘房里的人,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二夫人日日为难岳姨娘,恨不得找机会把她打断腿发卖出去,保不准是黄嬷嬷奉命杀人啊!” 厨子话音一落,被丫鬟扶着的年轻女子脸色煞白,张开嘴就想解释,杜夫人却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上去。 第551章 551 瞬间毒发 杜夫人十分生气,压根不顾虑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反手就扇了岳姨娘耳光。 岳姨娘眼里蓄着一汪泪水硬是不敢往下掉,只能捂着脸紧紧咬住嘴唇,她身边的丫鬟朝着厨子投去一个恨恨的眼神忍不住替主子反驳。 “郭厨子,你别自己犯了事就想找人当替死鬼,你以为御宁卫的大老爷们跟府衙那群酒囊饭袋一样,仅凭几句话就能断案的吗?姨娘被二夫人为难了这么久,她可一次脾气都没发过,黄嬷嬷自己不见了人怎么能怪到姨娘身上。” 丫鬟的声音很大,停下嘴的时候众人没一个敢吱声的,院子里一群人个个脸色都怪异了起来,似乎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杜夫人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挥起手臂又要发作之际,岳姨娘率先按着丫鬟跪下认起错来。 “喜儿住口!怎可在夫人面前乱说话,还不自己掌嘴。” 喜儿不情不愿跪下,低着头掩饰了眼底的不满,抬起手不轻不重给自己扇了两巴掌,杜夫人盯了她几眼才强忍着没再大骂出口。 主人家这边剑拔弩张,黄嬷嬷也有些慌了,她哆哆嗦嗦解释说昨夜是吃错了东西拉了一宿的肚子,在茅房里待了许久,可不是去杀人了。 然而大半夜的,茅房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巡夜的护院也不会特地跑进茅厕去看里头是否有人,谁也没法给黄嬷嬷作证。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6章 至于巧儿就不用问了,她自己也说了,在耳房睡着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三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三人之中因为岳姨娘的关系,黄嬷嬷的嫌疑是最大的。 嫌疑人暂且有了,但因为死因不明以至于杀人的方式就不太好判断了无法进一步锁定真正的凶手。 时均看了看门锁,上面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询问巧儿又得知崔妍之一般是不会锁门的,都是虚掩,因为怕夜里有事唤起人来进不去门。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可以趁着门前没人守夜,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床上被辱只有轻微的凌乱痕迹,不像是剧烈挣扎留下的,倒像是睡眠途中翻身转动留下的痕迹。被子被随意掀开堆在一旁,凶手应该是想要让尸体更突出,否则好端端的没必要去掀被子。” “凶手似乎是想让人看见死者脚上的鞋子。” 姜甯和时均一番整合,感觉凶手确实就是冲着崔妍之和苏晴雨之间的过节来的,恐怕还得花时间去查查这苏晴雨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杜家反对,林皓只能先命人把三个有嫌疑的家仆押送回去,并留下了两个御宁卫守在崔妍之房前,防止有人移动尸体破坏现场。 姜甯在马车上反复思考尸体的情况,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东西。 死者的双手是呈微微放松的握拳状态,证明死亡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了不适并且有过挣扎扭动,但床上的痕迹并不明显,极有可能死者只来得及挣扎了一瞬间就死亡了。 即便凶手是突然出现捂住死者口鼻那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致死,如果是扭断脖子那也能摸到颈椎错位或者骨折,头皮上没有伤痕,一番排除之后姜甯只能怀疑凶手是用针一类的物品刺了崔妍之脚上的皮肤。 慢性毒物种类繁多,除了之前案件遇到过的鱼类和蘑菇,毒蛇蝎子也都有可能,但能瞬间致死并且悄无声息让死者连呼救机会都没有的,姜甯暂时是想不到了。 案子是一大早通报过来的,马车往回赶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沈君尧和徐豪几人一直关在张千户的书房里办事,杜世翰也不曾露过面。 林皓把人押送到牢里去之后时均就跟他商量着安排人去排查三个嫌疑人和苏晴雨之间的联系,其中黄嬷嬷比较特殊,她是动机可能是岳姨娘授意杀人,所以林皓又指了一个白衣专门去查岳姨娘和崔妍之两者的关系。 两个百户都外出去忙了,没有尸体姜甯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情,索性去给卫所里请来的仵作传授一些常用的验尸经验。 一直拖到天色暗了,有个白衣匆匆赶来告诉她沈大人已经从房里出来了,姜甯这才急赶过去。 第552章 552 动机不足 徐豪是个武将,让他规规矩矩坐在房里翻账盘查文书对他来说跟上刑一样痛苦,相比之下商人邵苏反倒是如鱼得水一脸轻松。 沈君尧站在两人中间一脸平静,只有看见姜甯走来的瞬间嘴角弯了起来。 “大人,你得想办法让杜世翰答应剖尸,崔妍之的尸体从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无法确定死亡原因。” 姜甯一上来就急着跟沈君尧申请帮助,邵苏看着沈君尧弯起来又忍不住压下去的无奈嘴角,摇着扇子遮住了笑脸。 徐豪在屋里闷了一天像个漏气的球,一听剖尸瞬间就来精神了,追问起情况来。 他们都是长公主的人,倒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姜甯便把今日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再次提醒沈君尧去给杜世翰施施压。 “倒也不比去给杜世翰提醒,林皓说杀死苏晴雨的凶手另有其人与崔妍之无关,既然无关,杜府的人又为何会认为是苏晴雨死后来复仇?” 沈君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徐豪这愣头青动不来这个脑筋,搂着他的肩膀嘀嘀咕咕问他到底想说啥,邵苏摇着扇子讥笑他一句榆木脑袋,姜甯却凭着跟沈指挥使工作下来的默契搞明白了他的意思。 崔妍之的死杜家的人一开始是怀疑是苏晴雨死后来复仇,但真要复仇苏晴雨的鬼魂不是该去寻那害了她的男子家人才是? 除非,杜府的人在苏晴雨死亡一事上还有隐瞒。 如果真的是对苏晴雨的死有所隐瞒,那崔妍之很可能当时对苏晴雨做了什么,这样便能拿着这个借口去炸一炸杜家的人。 如果崔妍之真的做什么,他们就有借口细查她当时做了什么,以此推断凶手的意图。但是杜家显然不想让幕后的事情曝光,不让姜甯剖尸那就得交代出当时所做的事情来。 权贵之家最怕藏在暗处的腌臜事遭人发现,两方对比来看,死去儿媳的尸体和家族名誉,杜家自然明白哪一方更重要。 得到了办法的姜甯脸上立刻就挂起谄媚的笑容,咧着嘴毫不吝啬地夸了沈君尧一通,徐豪搓着手臂的鸡皮疙瘩搂着邵苏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邵苏没眼力见。 他手劲大姿势又豪放,邵苏只比他矮上一个头,这样搂肩的姿势邵苏似乎很无奈,收起扇子在他腰窝上捅了一下,徐豪“嘶”了一声骂了邵苏一句小白脸才撒手。 邵苏跟董惜惜站在一起比董惜惜高出将近一个头,对比起来确实是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哥。 但徐豪是从军出身的汉子身高超过一米九,宽肩窄腰,臂膀结实,穿着劲装那倒三角的健美体型更加明显,邵苏站在他隔壁衬得确实就像个文质彬彬的瘦弱书生,难怪徐豪总是喊他小白脸。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7章 但姜甯自打怀疑他是女子之后,总感觉看他任何行为都像女子,例如他捅了徐豪那一下,徐豪松开了他,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他们二人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沈君尧略带不满的声音飘过来姜甯才收回目光,她又不好直接说怀疑邵苏是个姑娘,只能急中生智凑到沈君尧耳边说起八卦来。 “大人,徐豪跟邵苏是不是情敌?我瞧着徐豪似乎跟邵苏很不对盘啊。” 沈君尧看她一脸八卦的模样低笑着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打趣说日后让她少跟着曹奎和沈知意瞎混,净说些胡话。 姜甯摸了摸脑门嘻嘻一笑掩饰了过去,心里默默给曹千户和沈知意道了个歉。 林皓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办事效率极高,连时均都夸了几句,不过一晚他就把府里那三个仆人的底细摸了出来。 巧儿是崔妍之在崔家带过来的大丫鬟,从崔妍之三岁起就跟在她身边,还是个家生子,跟苏晴雨的关系很差,因为她的主子跟苏晴雨是仇人。 厨子是杜家的老仆了,在杜府干了十几年,精心伺候着杜夫人的饮食,算是杜夫人比较满意的下人之一了。 而黄嬷嬷是岳姨娘进门之后杜夫人拨给她用的,表面是送她佣人,实则是安插人在岳姨娘身边好盯着她别做出格的事情,严格来说算不得岳姨娘的人,反而是杜夫人的人。 这样看来,三个人几乎都不会为了苏晴雨去杀崔妍之,动机不足。 姜甯听完林皓的汇总信息,觉得还是得从尸体上找找线索。 第553章 553 心脏缺陷 得益于沈君尧的提点,姜甯把方法给时均说了一遍,时均是个笑面虎,他如沐春风般“提醒”了杜夫人几句,杜家只能黑着脸答应剖尸。 早上的光线极佳,姜甯做好防护将尸体搬到了铺上白布的桌上,白衣们把人屏退到院子外头去,只留下杜彦鸿一个闲人在旁边观看。 杜彦鸿一开始是极不情愿的,他胆子比鸡还小,一直念叨着如此荒唐血腥看不得半分。 但是崔妍之是他的夫人,剖尸过程中为了避免家属觉得仵作搞了小动作,必须有一名亲友在场。杜夫人年纪大遭不住,杜老爷又还在被沈君尧调查当中,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杜彦鸿不情不愿进了屋子,半个身子都躲在屏风后面,只探出一只眼睛看向桌上的尸体。 那是他的夫人,他孩子的娘,但姜甯是真的从他眼里看不出半点对崔妍之的爱。 崔妍死了将近两日,尸僵的情况本该缓解不少,但是因为天气还有些寒冷,反倒延缓了尸僵的消失。 姜甯掰动尸体的手指判断僵硬程度,确定影响不是特别严重才决定下手。 时均帮她点燃辟味的草药,拿好册子站在一旁,剖验正式开始。 姜甯昨日一早检查的时候有留意到崔妍之的小腿上静脉略微有些明显,网状的青绿色脉络蔓延在两边小腿上,是静脉曲张的表现。 因为崔妍之裹了小脚,脚部受损过,腿脚行走不便所以坐着的时间比寻常女子要多,腿上血脉不通畅也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崔妍之静脉曲张的程度并不是很严重,影响不到她的性命。 因为怀疑是中毒导致的死亡,姜甯便把主要的检查重点放在了内脏是否有出血点的上。 她握着刀熟练地切开胸腹的皮肉,按照肌肉的纹理将尸体的腹部打开,腹部中刚开始产生的腐臭气体微微散逸在空气中,很快就被辟味香掩盖。 “死者内脏大小正常,形态不见异常,没有明显出血点……”,姜甯脸色有些凝重,伸手翻出肠子并一寸一寸地拉直,仔细观察起褶皱部分来。 杜彦鸿站在旁边,只不过是瞟了一眼就胃酸翻涌,捂着嘴巴干呕不止,脸色都发青了。 而林皓虽然是第一次看剖尸,但他作为御宁卫刀尖舔血的生活早已习惯,再加上崔妍之已经死了不再出血,他反倒不受什么影响,只是偶尔抿抿嘴就接着往下看了。 尸体内脏器官不见出血,姜甯感觉有些奇怪,考虑到毒性也许只针对某些重要器官,她打算将器官一个一个掏出来切开查验。 毒物一般的作用多数在肝肾,姜甯也优先检查这两个部位。 她从工具箱里拿出铁盘子,把器官逐一放在上面依次横剖进行观察,直到肝肾脾肺都检验过了,依然没有找到中毒的痕迹。 没有出血点,任何出血痕迹都没有,崔妍之的肠子和胃里还有当日夜里进食残留的痕迹,但都都被胃液消化成了糜烂的糊状,除了少数蔬菜纤维还能辨别之外,根本看不出还有什么。 杜彦鸿已经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虚弱地扶在屏风边上喘着气,一阵阵酸腐味刺激得他完全不敢再扭头看桌上的尸体一眼,林皓多多少少也有些反胃,但依然保持着专心的模样观察姜甯的动作。 姜甯翻看了许久几乎都没有说过话,时均隐隐觉得情况不对劲,趁着她将胃合上的间隙插嘴问了一句,姜甯也只能摇头表示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当初就说了不要剖尸,你们非要坚持,说是剖开了才能查到真相。这下好了,剖开了又说什么都没发现,当真是没用,天足的女子就是无用!” 杜彦鸿听说过姜甯的事迹,但一看她是个貌美的女子还长了一双天足对她的印象就大打折扣,又因为御宁卫硬是让他监督剖尸检查,他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不敢责骂两个百户,便逮着姜甯羞辱。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8章 时均和林皓有些看不过眼想要开口反驳,姜甯直接抬手制止了,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杜彦鸿。 她要的是真相是死因,根本不想花费功夫跟一个从脚的大小来判断女人价值的人争辩。 眼下就剩下心脏和大脑都没有检查了,她并没有放弃,把刀上的血迹擦了一下,重新投入到心脏的检查里去。 杜彦鸿见她不回话显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随后便不再说话,屋里再次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辟味的草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下刀,摘出,剖开,姜甯仔细观察着心脏的情况,原本一直皱着的眉却在扫到某一处时突然松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时均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姜甯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来,她语调上扬轻快,显然是找到与死因有关的线索了。 “崔妍之的心脏有先天缺陷,有一块小孔大小的部位没有闭合。” 时均和林皓凑上前去看姜甯手里小刀所指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极小的缺口,但他们也并不知道健康的心脏这一个部位是如何的,只是单纯相信姜甯的判断。 姜甯发现了崔妍之有卵圆孔未闭的先天缺陷,这是两边心房间隔没有长好的现象,正常情况下婴儿在两个月左右卵圆孔就已经闭合了。 “如果我的判断正确,崔妍之很可能是急病而亡。” 姜甯再次看了一眼崔妍之的小腿,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答案。 杜彦鸿闻言却突然转过头反驳了姜甯,语气十分轻蔑,根本不相信这个推论。 “不可能,妍之的身体一直挺好的,也从没有说过胸口不适,大夫也不曾诊断出她心脏有问题,你可不要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就捏造死因!” “崔妍之是不是出现过严重的腿部水肿,而且提过有时候手指会麻痹无力?” 姜甯的提问似乎把杜彦鸿噎住了,他脸色变了变,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 “等我查验完头部,你就能看到实际的证据了。” 姜甯自信地把刀伸向尸体的头颅,动作都急切了起来。 第554章 554 小小血块 崔妍之有心脏缺陷,但却无人知晓。 姜甯通过剖尸发现了崔妍之有卵圆孔未闭的问题,这让她找到了追查死因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剃掉尸体的一圈头发,又换了另一把更为锋利硬挺的小刀,将头皮轻松划开之后再借着小锤子沿着水平方向用小刀将头骨凿开。 白花花的脑子像快豆腐脑一般露出来,上面还有一小片红色,杜彦鸿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开始吐,这下连林皓都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硬生生把反胃的感觉咽了下去。 姜甯换下小刀取了一根细针,把脸凑到脑子出血的位置几乎贴了上去,眼神沿着细小的血管一处一处搜索,终于在颈动脉的一截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林皓根本看不清她发现了什么,只见姜甯用薄刃小刀划了一下,又用细针挑起什么放到了一旁干净的白帕子上。 等一系列动作做完姜甯才放下刀,直接端起帕子给时均和林皓看,甚至不忘走过去递到杜彦鸿面前,吓得杜彦鸿遮住双眼只才敢从指缝中瞥一眼。 黄白色的帕子上放着一小块长条状的黑褐色物体,长度只有一分左右,粗细看起来跟细铁丝差不多。 “血栓,简单点说就是血液凝结成的小块。这东西通过身体上的血液从崔妍之的腿上流到了头部导致她突发性脑梗死亡了。” 人体大脑掌控着身体的机能,颈动脉流经大脑,血栓进入之后堵在了大脑的某个位置上就造成了突发性的脑梗。 脑梗是十分危急的病症,突发之后有些病人会出现中风一样的情况,身体瘫痪口眼歪斜无法动弹,抢救不及时就会导致死亡。 崔妍之躺在床上休息,突发脑梗后出现了瘫痪状态,脑梗发生的瞬间她把头偏向一侧握紧双手想要呼救,却发现那一瞬间后她甚至无法动弹发声了。 脑梗后血栓堵在血管里,崔妍之开始出现大脑出血,脑部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呼吸中枢受到影响引起了呼吸衰竭。 崔妍之就这样在床上安静地死去了。 姜甯把脑梗的原理简述为那块血栓堵住了脑子里的血管导致崔妍之脑出血后缺氧死亡了,林皓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么一小块东西把血管堵住了就会死人。 时均知道姜甯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都是从各类杂书里学来的,但她的判断每次都是对的,以至于时均也懒得去追问原理,他只知道崔妍之是病死的就够了。 但杜彦鸿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他用袖子捂着嘴巴试图反驳姜甯的判断。 “不对,你刚刚明明说妍之是心脏有问题,现在怎么又说是脑子的问题,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姜甯觉得碰上这种情况真的是有理说不清,毕竟她也无法跟古人解释血液循环系统的运作原理啊。 “那血栓是因为她打断脚骨裹足,长期坐着小腿里的血管出现了淤堵产生了血栓,那血栓顺着全血液流进了脑子才导致她脑梗死亡。而正常人即便是腿上血管产生了血栓也不会进入脑子,但是崔妍之的心脏有缺陷,那血栓透过缺口就进了她的大脑。” 姜甯可没有因为他们不明白就企图胡说八道蒙骗他们,这确实就是反常性栓塞,也是卵圆孔未闭导致的一种危险情况。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69章 健康人的心脏里两边心房不相通,下肢血栓并不会通过血液循环进入大脑,但是因为卵圆孔未闭,血栓便从没有闭合的小孔里穿了过去进入了大脑发生了反常性栓塞。 杜彦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他抓住了一个点,那就是崔妍之是因为裹脚加上心脏有问题才突然发病死去的。 裹脚的女子有很多,但因为裹脚死去的却极少,崔妍之如果不是因为心脏先天有缺陷也不会发生这个意外。 他可是记得的,大夫说过崔妍之气血淤堵,气血淤堵可不就是有血块堵着了吗。 杜彦鸿这下不想承认也只能认同姜甯的观点了。 “如果崔妍之是突发急病死去的,那染血的绣鞋……又是怎么回事?崔妍之总不能自己把鞋子套在脚上睡觉然后病死吧?这听起来就更瘆人了……”,时均嘀咕了一下,眼神已经飘向了一直放在床上的那双染血绣鞋。 林皓和姜甯也同时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第555章 555 奇怪的态度 崔妍之的尸检结果表明她是急病身亡的,但鞋子是早已消失的死者之物,那又是如何套到了崔妍之的脚上呢? 姜甯赶在光线变差之前把尸体的内脏放回去,缝合头颅和腹腔,尽全力把尸体还原,林皓已经带着杜彦鸿出去给杜府的其他人解释崔妍之的死因了。 时均趁着姜甯还原尸体的间隙又再次观察了案发的房间,屋里的东西摆设整齐,妆匣内的贵重物品也有序地陈列着,就连崔妍之生前穿的鞋子也都是整整齐齐放在脚踏上。 所有的痕迹都表明崔妍之是自己进了房间脱鞋躺下休息的,这意味着替她套上鞋子的人完全可以等她死后再进屋伪造现场。 这样一来作案的时间就不局限于崔妍之死亡的那半个时辰了,而是她死后直到被人发现尸体为止的这四个时辰都可以是伪造现场的机会。 “如果凶手是觉得崔妍之是害死苏晴雨的凶手想要替她报仇,那崔妍之都已经病死了他完全可以不用再伪造女鬼害人的情况,反正目的都达成了。反而是把绣鞋挂上还会引来我们御宁卫的注意,徒增自己被抓获的风险。” 姜甯已经收拾妥当帮尸体穿上中衣了,她把围兜和面巾脱下裹住皮手套,再用干净的布巾包裹着才放进工具箱里带回去清洗,动作一气呵成,“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但不管凶手意图是什么,他借着苏晴雨的鞋子做文章,肯定有古怪,我们去查查苏晴雨那案子吧。” 时均完全同意,待姜甯洗过手背好工具箱,两人才去找林皓了解情况。 杜府财大气粗,庭院建得极具南方园林特色,湖泊水榭无一不透露着婉约朦胧的秀美。 林皓在前堂,姜甯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一路往那边去,在前堂的月拱门外头就碰见了正低头站在墙角下的岳姨娘和丫鬟喜儿。 这个岳姨娘的情况他们并不是很清楚,除了那日厨子和喜儿闹起来的时候听出她被崔妍之磋磨外,其余的情况似乎也并没有提及。 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姜甯提议去找岳姨娘问问苏晴雨那案子的情况。 毕竟杜彦鸿这人素爱小脚,姜甯虽然不理解这种剂型审美,但她看得出来,岳姨娘裙摆下那双脚可要比崔妍之的还要小上一些,多半是比崔妍之要受宠的。 而苏晴雨又是杜彦鸿重金标下的清倌,跟崔妍之的关系势如水火,也许还真能从她嘴里问出案子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 时均同意后姜甯直接朝着岳姨娘走了过去,喜儿听见脚步声警惕地抬头看了过来,发现是姜甯这才松了口气。 岳姨娘也看见了来人,得体地行了礼开口问好,“仵作姑娘,听闻已经出结果了?” “是,林百户不是进去里头解释了,你怎么不进去听反而站在这里?” 岳姨娘脸色尴尬没有接话,倒是喜儿有些心直口快道出了原委,“杜夫人痛恨所有的姨娘,不管是杜老爷、大少爷还是二少爷的姨娘,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都是不配在外头露面的。昨日要不是因为姨娘按时去给二夫人请安进了院子,姨娘也见不上几位大人的。” 姜甯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岳姨娘一眼,岳姨娘只是扯了扯喜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被打压的人多半是心有不甘的,姜甯很有把握能从岳姨娘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她也没有急着开口就探听苏晴雨的事情,反倒是十分善意地先把崔妍之的死因给岳姨娘说了一下,末了还说压根没有凶手,要找的不过是将鞋子放进屋内的人。 岳姨娘似乎有些惊讶,听见崔妍之是病死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大了,但姜甯提到苏晴雨的鞋子时,她的眼里突然就闪过一丝慌张。 “岳姨娘,凶手挑了苏晴雨死时所穿的鞋子那意味着事情肯定与苏晴雨有关,当初她身亡一案,你可知道些什么能否告知我一二?” 姜甯问得随意,保持着轻松寻常的语调生怕引起岳姨娘的警惕,但尽管如此,岳姨娘依然没有松口,反倒是避嫌一般后退了一步。 “仵作姑娘,百户大人,这事我并不清楚。当时夫君是带着二夫人上山的,我并未随行,案发后府衙也立刻前去调查并抓获了真正的凶手,你们若想了解具体情况还是去问夫君吧。” 岳姨娘说完甚至也不等在拱门外了,直接行了礼带着喜儿匆匆离开,喜儿走前还回头看了姜甯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0章 第556章 556 别有内情 姜甯回味着岳姨娘的话,突然想起昨日喜儿的那番话来。 喜儿说的是,“郭厨子,你别自己犯了事就想找人当替死鬼,你以为御宁卫的大老爷们跟府衙那群酒囊饭袋一样,仅凭几句话就能断案的吗?” 替死鬼,府衙,断案。 惊雷乍现一般,姜甯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她转身告诉时均,当初苏晴雨的案子很可能误判了。 苏晴雨极有可能是被崔妍之所害,但是崔妍之找了个替死鬼把案子被背了过去,所以哪怕崔妍之已经死了,凶手依然把鞋子套在了她的脚上,因为想要证明她崔妍之才是凶手。 时均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姜甯的说法是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当即领着她进了正厅去了解情况。 林皓已经坐在厅内喝茶了,看样子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杜夫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轻松,嘴角都爬上笑容了,显然对这个答案是非常满意了。 也对,毕竟一个病死的儿媳可比因为涉案而被谋杀的儿媳听起来要好得多。 杜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看见了姜甯和时均的身影,低头给杜夫人提醒了两句,杜夫人马上转头朝他们看来。 “两位辛苦了,快请上座。栾翠,吩咐人上茶和点心。” 姜甯在林皓旁边的位置坐下,时均又换上那副笑脸开始讲客套话。 大抵是时均上一回笑脸相迎逼着杜夫人要剖尸的印象太过深刻,这回他一笑,杜夫人的笑容就消失了,整个人又绷紧了起来。 姜甯暗暗发笑,果然,笑容是会转移的。 “杜夫人,杜二公子,崔妍之的死没有异常,但放鞋子的幕后之人必定是要抓的。我们怀疑这人是想替苏晴雨喊冤,不知道当时苏晴雨的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又是怎么跟崔妍之扯上关系的,你们可能详细说说?” 时均这话一出杜彦鸿第一个变了脸色,杜夫人也迟迟没有接话,看来他们是找对方向了。 林皓虽然没有参与方才与岳姨娘的对话,但是从时均的话里他也猜出这事情恐怕与苏晴雨脱不了关系了,立刻正襟危坐掏出了册子想要记录情况。 杜夫人眉头拧得死紧,端起茶杯却一直没有喝那口茶,眼神不停往外头飘。 杜彦鸿倒不如她沉得住气,再次展示出纨绔子弟只会无能狂怒的模样来。 他一掌拍在桌上把茶杯震了一下,哐当一声打破了厅内的沉寂,暴躁的样子与这两日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 “妍之没有杀人,府衙已经把案子查清楚了,你们到底想要如何?是,妍之当时是同晴雨有些过节,两人确实吵起来了,但那凶手要杀晴雨又不是妍之能预料到的,妍之已经死了,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许你们诋毁她!” 杜彦鸿的样子就像一个十分疼爱妻子的丈夫,容不得旁人说自己爱人半句,但是姜甯可是见着他对上崔妍之尸体时有多厌恶和冷淡的,这爱妻人设在她眼里可没法成立。 杜家一定知道崔妍之和苏晴雨的死有什么猫腻,他们在掩盖真相。 非要从杜家嘴里挖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时均和林皓也看明白了,索性不与他们纠缠浪费时间,拱手告辞离开。 出了府门,林皓带着他们直奔府衙。 “当时的案子是府衙办的,百姓们都传是崔妍之杀了苏晴雨。崔妍之一开始也确实是被府衙押着带回来的,后来府衙又说找到了真凶,崔妍之就放回来了,那登徒子就被处斩了。” 林皓一路驾车风驰电掣抵达府衙,他亮出腰牌来,府衙门口的小卒端着笑脸就把他们三人迎了进去,很快一个瘦高蓄须的中年男人就赶了过来。 “什么风啊,竟是把三位御宁卫吹过来了。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姜甯姜仵作吧,久仰久仰。在下通判梁义光,知府大人外出办事了,马上就回来。” 林皓是个急性子,不想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就管他要了苏晴雨案件的卷宗并打听起当时的情况来,只说是与诡案相关需要借助调查。 梁义光似乎并不知道杜家和苏晴雨的内情,丝毫没有拒绝,马上就命人去搬卷宗,自己则是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时那事情也不怪我们一开始误会杜二夫人是凶手,我们也是按足了规矩调查的,整个道观里也就她崔妍之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谁知道后来冒出个真凶来,自己喝多了,稀里糊涂把杀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被旁人举报扭送了过来,这才还了杜二夫人一个清白。” 第557章 557 酷刑 林皓带着姜甯两人前往府衙翻查苏晴雨案件的情况,通判梁义光十分配合,不仅让人立刻去调取案件卷宗,自己也把案子当时的情况稍微讲解了一番。 梁义光把他们请到了办事的內衙,捕快恭恭敬敬给他们三人上了茶就退到了一旁。 懒洋洋的日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衙内,空气中扬起的小灰尘在光线下缓慢飘动,姜甯抿着茶,认真听着苏晴雨的事情。 案子是大半年前夏末的时候发生的…… 苏晴雨是个清倌,而且是个已经二十一岁的清倌,这个年纪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几乎婚嫁了,她一个妓子却还是处子之身。 而她能够一直维持着清白的原因,除了绝色姿容和娇媚身段外,最重要的是那双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1章 那双传言只有成年男子手掌一半大小的三寸金莲。 渚州裹脚风气盛行,在长公主三年前遣人来此贴皇榜倡导女子不必迎合此等畸形审美折损身体之前,花楼和富贵人家一直以小足为美,制造了大量的三寸金莲。 苏晴雨十一岁就被卖进了花楼,当时的她瘦得皮包骨一脸蜡黄,能让鸨母花重金钱买下来全靠一双小脚。 一般女子被卖进花楼十有八九是因为家贫,这些女子打从出生起就要负担家中的活计,小脚并不适合干活,所以许多都是在卖进楼前才开始裹脚。 而苏晴雨家中一开始还算有些小钱,从小就想着给她许一门好亲事,所以这脚打从她四岁起就裹了起来,形状大小都是其他同龄妓子所不能比的。 裹脚是一件十分残忍痛苦的事情,要经过试裹、裹尖、裹瘦、裹弯四个过程。 试裹就是脚上敷上明矾让脚趾的肌肉慢慢收缩,然后把女子大脚趾外的四个脚趾使劲往脚心掰,再用布把脚趾包裹着固定住。 裹尖则是把四个脚指头尽力往脚心弯折,使四个脚指头垫在脚掌下面,尽量使脚尖足够突出足够尖细。 而裹瘦就是要尽量使拇趾头外的其他脚趾接触到脚掌心,使得整个脚掌看起来很瘦。 最后的裹弯则需要使脚掌呈现出一个凹陷,能够把小脚趾藏进去就算完成。 整个裹脚的过程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极为折磨人。 从小开始裹足的女子因为年纪小,骨骼还没有完全成型,痛苦的程度也要较年纪大的女子轻一些,年长的女子因为脚的长度几乎都是已经超过了三寸金莲的标准,在裹脚之前还要先将脚骨打折,更甚者需割坏脚底皮肉才能进行,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走一步对她们来说都仿佛在刀尖上移动,痛苦万分。 裹足,这是一种不见血的酷刑。 苏晴雨因为从小裹足,形状大小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鸨母看她五官不差便仔细教养着,果然在她十六岁起就成了那花楼的活招牌。 容貌极佳,身姿柔美,弹琴唱曲都是一绝,而更为叫人迷恋的是她能在巴掌大的鼓上起舞。 裹着绚烂舞鞋的三寸金莲,裸露在外的雪白小腿肌肤,再配上音乐美人,根本没有男子能抵挡这样的诱惑,苏晴雨十六岁一舞惊人,成了渚州花楼最炙手可热的清倌。 清倌只给男子弹琴唱曲,偶尔跳一支舞陪陪酒,若是让人标了身子那价格可就得跌下来了。 毕竟,男人,总喜欢得不到的。 花楼的鸨母是个熟悉客人心思的人精,她从不挂牌标卖苏晴雨的首夜,一直让她守身如玉以清倌的身份接客,给花楼赚了一桶又一桶的金子。 就这样,苏晴雨从十六岁红到了二十一岁,在大半年前的夏季中期,她被杜彦鸿标走了。 妓子是吃青春饭的,苏晴雨和鸨母自然都知道,如今再怎么红,她日后恐怕还是得沦落到卖不起价的情况,所以在苏晴雨二十一岁这年的夏季,荷花开得热烈的时节里,杜彦鸿凭着钱财和权势标下了她。 听闻当时苏晴雨首夜标会时穿着的就是那双孔雀毛点缀的绣鞋。 一双小脚裹在极美的墨绿色绣鞋里,撩开的裙摆下,白如烟玉的双腿在鞋子浓墨重彩的衬托下艳得叫人移不开眼,一举就就换下了杜彦鸿手里那一千两。 第558章 558 酒后吐真言 自那以后苏晴雨就赎了身不再接客,成了杜彦鸿的外室。 杜家是权贵容不下一个妓子,杜彦鸿只能花了重金买了个奢华小院给她住,时常去小院里与她私缠,此举就引起了崔妍之的不满。 崔妍之是上一任盐铁使的孙女,家风严谨讲究教条礼节,一个妓子夺了丈夫的心,她这个权贵之女如何忍得下。 因着杜彦鸿时常为了陪苏晴雨夜不归府之事,崔妍之闹到了杜家老夫人的面前去。 杜老太爷去得早,杜老夫人一个人拉扯着杜家的几兄妹长大吃了不少苦,杜世翰很是尊敬自己的母亲,杜彦鸿就是再犯浑也不敢在这位祖母面前生事。 崔妍之这一闹硬生生把杜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醒来后用拐杖敲着杜彦鸿骂。 杜彦鸿不敢反驳只能跪着反省,答应日后绝不在苏晴雨那儿过夜,每月只去瞧她几回便罢了,这才让杜老夫人熄了火。 而崔妍之因为有崔家撑腰,杜彦鸿自己几年也不过才拿了个童生资格,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只能把气憋在心里,好言好语哄着崔妍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在崔妍之上山去道观烧香祈福的那日结束了。 苏晴雨与杜彦鸿约好了一并上山祈福,不知怎地被崔妍之碰上了,两女争夫的事在道观里闹了起来,杜彦鸿为了安抚崔妍之信誓旦旦保证在崔妍之祈福这两日,寸步不离陪着她,绝不去看苏晴雨,崔妍之这才消了气。 然而就在两人祈福的第二日,道观里的道人却发现苏晴雨死在了房中。 她双脚被倒地的桌子压断,衣衫凌乱,绣鞋沾血,手里还死死捏着一条挂在金镶玉珠子上的红色穗子。 那金镶玉珠子上刻了一个单字,妍。 道人们慌成一团立刻下山来府衙报案,捕快们上山后就开始搜证调查,一轮下来发现只有杜府二夫人崔妍之在案发时没有不在场证明。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2章 由于崔妍之和苏晴雨的关系极差,坊间百姓都知道她们因为杜彦鸿关系不和,她既有动机又有作案时间,而且杜彦鸿也认出了那红色穗子是崔妍之时常带崽身上之物。 府衙当即就把她列为了最主要的嫌疑人要押解回牢。 但崔妍之抵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一路喊冤,知府把人收入牢中不到一日崔家和杜家就相继来了人找他商谈。 梁义光并不知道知府大人跟崔、杜两家聊了什么,只是案件暂时被压下来没有提升,崔妍之只是单纯被缩在牢中做笔录。 每天都有人来询问崔妍之案件的情况,但是崔妍之一概说不清楚没杀人,没有证词案件也结不了,事情就这么拖了有将近六七天,转机出现了。 一天夜里,有个外地来的年轻男人在酒馆里喝多了,烂醉之际发起了酒疯,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缺钱了杀人了,不是故意的,其他桌子的人闻言一个个耳朵都竖了起来。 后来其中一个酒客看他身上没有武器,身体又不是很壮硕的样子,便壮着胆子上去跟他搭话。 一问一答间,竟被他套出了道观里苏晴雨被杀的真相来。 男子说自己前些日子从外地过来找活干的,但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后来又饿又困就想着上道观去吃顿免费斋饭,也正好碰上了苏晴雨和崔妍之的争吵。 当时两人闹完之后崔妍之的穗子无意中掉落在地,但她气呼呼拽着杜彦鸿离开并未察觉,男子看看穗子上的珠子价格不菲便偷偷揣进了自己怀中。 那天夜里苏晴雨是一个人在屋内的,她住的房子又在最远的客舍厢房,男子色心突起便潜入屋中糟蹋了她。 事后苏晴雨对男子破口大骂扬言要杜家把男子挫骨扬灰,男子一听当即就慌了,失去理智错手勒死了苏晴雨。 他不想被官府捉拿处死,急中生智想起跟苏晴雨有过节的崔妍之以及那个穗子,当即就用屋内的桌子硬生生压断了苏晴雨的双脚,又把穗子塞进了苏晴雨手中,嫁祸给了崔妍之。 干完这一切他就从道观后山跑了,躲在山上一直到看见捕快将崔妍之带走,这才安心下了山。 本来这事情都要被他遮掩下去了,谁知道几天后他赌钱赢了点银子,在酒馆喝酒自己把这事全说了出来。 一群人见状便把他抓起来扭送了府衙,男人酒醒之后供认不讳,只求死得痛快些,这案子才水落石出还了崔妍之一个清白。 第559章 559 真假绣鞋 男人认罪后不到两天就处了斩刑,刑场上他只是默默哭了许久,最后人头落地都没有喊过一声冤。 “苏晴雨这案子就是这样,我们也是认真查证了的,也没有急着把崔妍之判刑,对那凶徒易文亮也没有逼供,都是他自己悔不当初招认的。” 梁义光把事情交代完毕,衙役也已经拿了案子的卷宗过来,里头既有案件现场描述的文件也有证词搜集,还有一张带指印的认罪书,显然就是凶手易文亮的。 时均一直认真听着梁义光的解说,当中也确实没有出现什么违规操作,府衙和捕快们从搜查到推理抓捕也都是循例去做的,并无不妥。 而易文亮那张雪白的认罪书上,指印清晰没有多余抖动留下的模糊痕迹,也没有压痕和破损,更不见出指印外多余的红色痕迹,证明按指纹的时候易文亮是丝毫没有挣扎的。 姜甯从文件里找出了苏晴雨当时的验尸记录,里头提到了苏晴雨的脖子上有紫黑色勒痕,这一点也符合苏晴雨是被勒死的痕迹。 “梁通判,苏晴雨的死可有什么人觉得不合理?她的友人之类的可有替她鸣不平?” “不曾有过,毕竟她就是一个妓子,除了杜二公子和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哪有什么朋友。” 梁义光虽然不清楚姜甯为什么这样问,但也知道他们御宁卫十有八九是觉得苏晴雨的案子有问题,这他可不敢含糊隐瞒的。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捕快闻听此言突然站了过来,朝着姜甯拱了拱手,“姜仵作,案子结了之后我碰上了一个人,他似乎对案件结果是有些不满的。” 时均和林皓原本都认真看着手里的卷宗,听那捕快这么一说立刻齐刷刷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姜甯也急声询问他具体的情况。 捕快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就给出了回答,“大概在凶徒易文亮行刑之后的第二天吧,有个男人找到了府衙来,当时我正要出去办事,在门口与他碰上了,他便问我案件可有疑点。”。 一个人无缘无故找上府衙问案件可有疑点,这一听就不寻常。 时均有些不满地扫了一眼那捕快,低声责问他为何当时没把这事情告诉通判和知府,捕快被他问得一愣,结巴了一下才说以为同僚打听情况所以并不觉得有异。 “同僚?”,林皓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你认不出府衙里自己的兄弟吗?” 那捕快急忙摆了摆手解释起来,“不是我们渚州府衙的同僚,是隔壁廉城府衙的捕快。大家都是捕快,也算是同僚了。” 原来是易文亮被斩的第二日,一个廉城的捕快就找了过来,他拿出了腰牌向这个捕快亮明身份才打听案件的情况,又询问了易文亮被斩首后埋尸的地方才离去。 “易文亮在廉城的家人报案说他无故失踪了,那同僚一路追查才找到我们渚州来,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易文亮因为杀人已经伏法了,所以他就想去看一下尸体确认是否为易文亮,好回去给廉城的知府交差。”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3章 捕快的说辞倒也合理,一个寻人的同僚打听斩刑犯的尸体下落倒也合理了。 “你可记得那廉城来的捕快的名字?” “这……”,捕快挠了挠头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名字是不记得了,就记得他姓方。” 有了姓氏要找一个捕快倒也不难,想要求证这个捕快的存在以及询问易文亮的情况看来也得去一趟廉城了。 卷宗到手,林皓便准备带着他们二人离开,临走的时候姜甯突然想起那双鞋子是苏晴雨死的时候所穿,便有追问了一下苏晴雨的尸体何在。 梁义光看了一眼那捕快,捕快急忙回道已经在结案之后随便用席子卷着送到乱葬岗去了。 苏晴雨的尸体都埋了大半年了,除非凶手能挖出尸体或者在下葬不久就带走了鞋子,否则那鞋子铁定是找不到了才对。 毕竟乱葬岗一年埋多少尸体,大半年后全是腐皮烂肉根本分不清是谁,又如何找出那一双鞋来。 一双鞋子罢了,谁能准确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苏晴雨脚上那一双呢,再买一双沾上血撒上泥是不是也可以? 思及此,姜甯又问梁义光可有人知道苏晴雨脚上那鞋子是从何处所买,这回梁义光和那捕快都没法回答了。 最后梁义光给了个建议,“你们可以去问问苏晴雨的鸨母,又或者到落水街去找找,那条街上有几个颇为出名的鞋铺子,也许能知道鞋子的来源。” 第560章 560 学武功 姜甯三人循着苏晴雨的案件找上府衙,又从府衙嘴里打听到了一些线索,这下得分头行事了。 林皓是本地的百户,廉城也属他的管理范围,他便自告奋勇去找那姓方的捕快打听易文亮的情况。 姜甯便打算约上董惜惜去向落水街的鞋匠打听鞋子情况,毕竟同为花魁,董惜惜看这些精细物件的眼光可要比姜甯准上许多。 至于时均,到乱葬岗去碰碰运气翻找当初埋下的苏晴雨尸体一事就只能落到他肩上了,毕竟有了尸体才能翻查当年苏晴雨的死因是否属实,也好判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冲着崔妍之来的。 三个人踏着橘黄的夕阳回到卫所,林皓立刻就安排明日的人手去了,时均也一并随着同去,只有姜甯慢悠悠往食堂去。 “果然,只要跟在沈大人手底下干活就没有不是工作狂的,林百户也真是的,饭都不吃就去安排了,全是工作狂,一群人到底是想卷死谁。” 姜甯一路嘀嘀咕咕着往食堂去,虽然沈君尧没有跟其他人打过招呼,但是大家似乎对她这个女仵作都十分尊敬,路过的白衣也都十分友善地朝她微笑,她也端着笑脸回应。 这边卫所的厨子是一对中年夫妻,虽然做面食的水平没有老赵高,但是地道的南方糕点却做得十分美味,而且厨娘很是喜欢姜甯,每次都给她多加两个糕点。 高高兴兴满足了味蕾的姜甯用帕子包上厨娘给的三个甜糯米糍就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天色还早着,她还能洗个澡再回来吃。 渚州卫所的人颇多,女眷院舍的面积跟庆京的差不多,住着的人也比庆京的多,姜甯刚走到连廊外,一个身影突然从廊柱外头闪出把她吓了一跳。 大红飞鱼服,腰侧还挂着佩刀,不是沈君尧又能是谁。 “大人!”,姜甯抚了抚胸口瞪了他一眼,“人下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沈君尧自打来了渚州就有些忙,分不出时间来找姜甯,难得今日有了些进展便迫不及待在连廊这儿等她,到没想到自己太急切把她吓了一跳。 “抱歉,吓着你了。” 沈君尧略带笑意道了歉,十分自然就伸手过来牵她,姜甯快速扭头扫了一眼四周,确定不会被这边的御宁卫看见这才把手递了过去。 “怎么,你这是想要躲谁?” 姜甯嗔怪地嘟囔了起来,“大人,你们这些御宁卫一个个看着拽得跟大爷似的,实际上八卦的要死。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跟你私下的关系,我怕明天在食堂我就要变成围观目标了。” 沈君尧心情极佳,捏了捏她的手没接话,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两人的关系曝光,反倒问起她绣鞋案的情况来。 姜甯也不推拒,绘声绘色把今天验尸和去府衙查探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想起明日还要去央董惜惜陪她到落水街,便也顺便提了一嘴。 曹奎没来,墨迟也有别的事情要办,沈君尧其实并不放心姜甯跟着董惜惜两个女子在外头走动,叮嘱她一定要多带两个白衣同行,姜甯也都乖乖点头。 已是初春,天气早已不似冬季那般刺骨,两人就这么散了一会儿步姜甯都已经觉得手心发热了,沈君尧是习武之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包裹着姜甯小手的掌心依然干燥温暖。 拐到后院的廊角下,四周寂静无人,沈君尧手臂一揽就把姜甯捞进了怀中。 青竹的气息环绕周身,月光越发朦胧,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又骤然停歇,姜甯感受到握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正在渐渐用力。 沈君尧抱着喜欢的姑娘正打算低头一亲芳泽,姜甯突然抬头用闪亮亮的眼睛看向他。 “大人,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姜甯想起当时被刘双双盯着那种恐怖的感觉,还是觉得要有一点防身武功才更安全,择日不如撞日,便趁机提出想要跟沈君尧学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4章 沈君绕握住她的肩膀黑着脸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姜甯摇摇头给他解释了一番,他认真看了姜甯好几眼确定她不是撒谎才放下心来。 “武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你有毅力学,我自然是愿意教的。” 得了他的首肯,姜甯这才踮起脚尖在他抿紧的薄唇上大大方方亲了一口,眼底里的狡黠亮得像天上的繁星。 这姑娘,真是越发叫人喜欢了。 沈君尧低笑着提拔提溜住了亲完就想跑的姜甯,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按在墙上结结实实亲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松开她。 “走吧,教你武功。” 姜甯摸了摸微烫的脸颊笑眯眯凑过去,看来沈指挥使很好哄嘛,以后有事多亲他几口就是了。 而沈君尧也是个说到做到的,说了教她武功就是真的教,从零开始那种。 姜甯这天晚上被他硬是纠正着在女眷院舍外的小天井里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第561章 561 找鞋 沈君尧这个人真的是个该死的直男,姜甯夜里洗过澡躺到床上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死脑筋的男人。 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学武功不都是什么情意绵绵剑,恩恩爱爱拳,你拉我扯,一边学一边眉来眼去增进感情的吗,为什么沈指挥使跟个魔鬼教官一样逮着她扎马步。 扎马步也就算了,也不至于还要姿势精确到稍微站高了一点都不行。 沈君尧真就老老实实站在旁边背着手看她扎了一个时辰马步,但凡她稍微往上拱了拱他都要立刻提醒她往下点蹲。 姜甯问他马步要扎到什么时候,沈君尧居然一脸正经告诉她,扎两个月,底盘稳固了才能开始学习基础招式。 两个月,姜甯伸手捏了一把自己酸到没知觉了的大腿,突然怀疑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去跟沈指挥使学武功。 她只是想学点简单的防身招数,不是要去给他沈君尧当一个打十个的暗卫,要求放低一点啊! 姜甯骂骂咧咧睡了过去,又跌进了离谱的梦境里。 她梦见自己成了金刚肌肉芭比,肱二头肌比沈指挥使的大腿都粗,坏人来袭的时候她沉着一张脸拎鸡仔一样把沈指挥放在自己身后,一掌一个黑衣人跟扇蚊子似的…… 而沈君尧倒是一点都没察觉姜甯的冲天怨气,他只觉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可真是太上进了,竟都已经主动要求要学武防身了,看来明日起每夜都要抽时间去看她扎马,务必让她尽快获得一个扎实的下盘。 第二天天亮,姜甯不是被鸡鸣叫醒的,是被大腿酸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两条残疾老腿挪到食堂,发现所有人在她进来的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然后迅速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姜仵作,来来来,赶紧来这边坐,这边舒服。” “姜仵作你吃什么,我去给你端,你坐着别乱动。” 白衣们一个比一个热情,把她扶到位置上坐下,又去给她端早餐,厨娘甚至一脸心疼给她那碗面线里加了一个大猪蹄子。 姜甯一脸茫然享受着这一切,林皓坐在另一桌实在忍不住笑喷了一小口包子这才屁颠屁颠端着碗走了过来。 “林百户,这一大早的……同僚们怎么都怪怪的。” 林皓死死捂住嘴把又要笑出来的包子咽了下去才低声开口,“姜甯啊,你也别生指挥使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才对你如此严厉,这不也是怕你在外行动遭遇不测嘛。” 从林皓嘴里,姜甯可算知道又是怎么个离谱传言了。 女眷们昨夜看见了沈君尧沉着脸在月下严厉指导姜仵作习武,稍有姿势不规范就立刻严肃提醒。沈指挥使对下属要求极严,即便是自己忙了一天没空休息也绝不让下属偷懒摸鱼。 而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姜仵作碍于身份不敢反抗,虽然苦不堪言笑得比哭还难看了也只能乖乖扎马,真是十分可怜一个姑娘家。 林皓忍不住拍了拍姜甯的肩膀,安慰她不要难过,跟过沈指挥使的人都知道,他这人不分男女,一律往死里练,慢慢就习惯了。 姜甯已经听不进他后面絮絮叨叨的一堆废话了,满脑子都是找个机会劝劝沈指挥使让御宁卫们改行吧。 这些个御宁卫,一个个比街口情报组织的大妈们都八卦啊…… 时均早早就已经带着人马出发前往乱葬岗了,等吃过早饭林皓拨了两个武功极佳擅长护卫的白衣给姜甯,又贴心地替她安排了马车才出发前往廉城。 姜甯拖着酸痛的大腿费了老大劲才爬上车,抵达董惜惜住着的宅院后又连骗带哄才把董惜惜喊了出来。 白衣驾着车晃悠着把她们两人往落水街送去。 董惜惜看着她龇牙咧嘴按大腿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两句,听到是被沈君尧逼着扎马,瞬间绷不住那冷艳花魁皮囊,笑了出来。 “惜惜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别笑了,先帮我看看这鞋子做工如何吧。” 姜甯从桌子下取出了作为证物的染血绣鞋递了出来,董惜惜接过那白布包,打开后仔细查看了起来。 “鞋面的绣线很是独特会随着光线变换颜色,似乎不是丝线,看起来像是掺了什么线并线织造的。鞋头上点缀的这几片孔雀毛油光水滑即便沾了血也没怎么损伤光泽,应该是上好的绿孔雀翎。鞋底走线针脚细密间隔完全统一似丈量,鞋面还有仿孔雀翎样式的绣花一家乱真,这鞋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5章 董惜惜作为庆京第一的花魁,吃穿饰品都是上上成,她的判断姜甯是丝毫不怀疑的。 她拉起车帘提醒驾车的白衣,“就去落水街最出名,能力最强的那个鞋匠店里。” 第562章 562 独一无二 裹脚是渚州特有的风俗,这样的鞋子样式自然也只有渚州在做,当中最为出名的那个鞋匠就在落水街里。 落水街是渚州最为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道,两边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开春了,街上的树丫上开始冒出新绿,公子小姐们也脱下了臃肿的大氅换上新衣,马车停在了街道的一个拐角前。 白衣的提醒隔着帘子传进了车厢内,“姜仵作,董姑娘,得在此处下车了。廖记在这边的巷子里,马车进不去了。” “好,那就走进去吧。” 姜甯应了话,把鞋子仔细包好放进随身的小布袋里才跟董惜惜相继下车,两人跟在白衣身后朝巷子里头走。 南方的小巷与庆京也大不相同,尽管都是青石板地面的巷子,庆京的店铺都是开门,而渚州的铺子不仅开门还有半身高的大窗,门下还有三级左右的阶梯,约摸是为了防止雨季进水。 廖记的生意似乎不错,虽然铺面只在巷子里,但姜甯看见了门前有两个妆发精致的姑娘正往外走,小二正弯着腰笑脸相送。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姜甯和董惜惜,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还是凑到了董惜惜跟前问好。 “姑娘瞧着面生,是头一回来买鞋子吧,快快请进。” 大抵是看着董惜惜貌若谪仙又一身华贵,还有三个御宁卫笑脸作陪,小二便把她当成什么权贵人家的小姐了,一上来就开始夸。 两个白衣刚要发话姜甯便直接在后头扯了扯,示意他们将错就错即可。 董惜惜是惯会看场合的,配合做戏那可是她的强项,当即就捏了帕子露出一个灿若烟霞的笑脸来,“我从庆京游玩至此,听闻你铺中有技艺精湛的鞋匠,便寻思着做双独一无二的绣鞋。小二,你可有推荐之人?” 小二被她那笑容迷得五迷三道的,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您随我来。” 四人很快就被带到了铺子二层的一个雅间里,柜子上摆着不少纹样繁复绣花精美的鞋子,三寸金莲和天足的款式皆有之。 董惜惜在屋内扫了一圈才施施然坐到了椅子上,百无聊赖看起外头的景色来,“不用看了,这里的鞋子都是普通丝线棉线所制,没有那双孔雀翎鞋子的特殊线,恐怕得等人来了再问才有线索了。” 姜甯闻言也不挣扎了,坐到她身边一并等了起来,期间她发现董惜惜一直朝着窗外的一个方向看去,似乎是在看远处一栋三层高的阁楼。 “不好意思,让贵客久等了。在下廖保荣,是廖记的二东家,听闻姑娘想要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 随着推门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躬身行礼入内,身后跟着方才的小二。 “姑娘,我们廖记大东家管账,二东家则是最出名的匠人,你要的鞋子,若是二东家做不出来,那就是没人能做了。” 白衣示意小二退下,关了门才让廖保荣坐下,姜甯开门见山问他可有做过一双孔雀样式的绣鞋。 廖保荣闻言楞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突然脸色一白端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姑娘问的,可是……昔日清倌苏晴雨那双鞋?” 看来找对人了。 姜甯点点头,把鞋子取了出来放在桌上,示意他再看看,并想想是否有人在近日重新让他做过一双一模一样的。 鞋子一上桌廖保荣就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要不是椅背阻挡了他的动作,恐怕他能往后摔到地上去,看样子很是害怕。 “这鞋确实是我所制,但只得一双,也从未翻制新的……姑娘……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双鞋的……” 崔妍之死后脚上套着这鞋子的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以杜家爱好面子的程度来看也绝不会主动公开更不会让底下的下人多说,廖保荣估计是知道苏晴雨当时是穿着这双鞋死去的,眼神落在鞋子上一直发虚,看样子是联想到什么恐怖事故了。 “你确定没有重做一双,又或者说没人能用相同的手艺再做一双一模一样的?” 廖保荣多看了两眼复又回话,“姑娘,这鞋真就仅此一双。做鞋面的布料是特制的线,那蓝孔雀翎更是大庆境内没有的,当年随着航海商船从鹏茄罗国带回来的数量只够做一双鞋,做不了第二双的。” 第563章 563 桃花坞 姜甯从廖记二东家嘴里得知了鞋子材料的金贵,几乎也确定了那双鞋是不太可能仿造一双一模一样的了。 崔妍之脚上这双,恐怕的的确确就是从苏晴雨尸体上扒下来的。 廖保荣说起这鞋子还有些唏嘘,感叹当年为了这双鞋,他几乎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过,为了赶在工期前交货,几乎日夜颠倒睡在了工作间里。 “不是我夸下海口,这鞋面都是我一根一根线做起的。两根丝线与一根孔雀尾毛捻成一股,光是做这个鞋面的布料所需的线我就捻了将近一个月,就为了这光线下不同的颜色表现。” 廖保荣是个鞋痴,说起这双鞋子的制作过程还十分惋惜,感叹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最后这鞋子就这么成了苏晴雨的陪葬品。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6章 捻丝,织布,绣纹样,最后组装成一双鞋再装饰上孔雀翎,说这鞋子是一双精致的工艺品都不为过。 “而且凡是我所制作的鞋子都会在鞋底垫中层拓上我的印章,只是要查看……就要毁了这鞋子……” 廖保荣的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惋惜,看鞋子的眼神也不再害怕了,反倒是多了些留恋。 姜甯虽然不是什么匠人,但是也明白他的不舍,只是为了确定这鞋子的真实性,哪怕廖保荣说了不可能再有第二双,她也还是决定拆开鞋底一看。 廖保荣自然是不敢跟御宁卫作对的,他只能心疼地拿来拆线的工具,把其中一只的鞋面与鞋底分离开来,又拆开了层层叠成的鞋底垫,果然找到了廖保荣三个字。 这双鞋竟真就是凶手从苏晴雨脚上脱下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苏晴雨刚下葬之时脱下的,抑或是最近才挖出尸体所得。 姜甯让白衣驾车先把董惜惜送了回去然后就直奔乱葬岗,如果她没猜错,凶手蓄意报复崔妍之,应该在易文亮伏法之后就立刻起了心思,估计也是当时就把鞋子拿到手了。 但奇怪的是,这个易文亮又为何会酒后说自己杀了人? 难不成是杜家为了帮崔妍之脱罪找了替罪羊? 梁义光和那捕快说易文亮并没有喊冤,时均也分析过认罪书并不是被胁迫按上指印的,如果易文亮心甘情愿顶罪,那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 思考间马车已经驶达了乱葬岗,七八个白衣在里头挥汗如雨翻找,时均眉头不展,一看就是找不到。 姜甯下车后先把自己这边的进度给他说了一番,随后才问起苏晴雨的尸体来。 “找不到。府衙的人指出了大概的位置,我们挖了大半天了,却找不到符合断脚特征的女尸。如果凶手当真是为了帮苏晴雨翻案,看样子是早就把尸体带走了。” 结合鞋子和崔妍之的情况,姜甯和时均一致认为,凶手确实就是冲着崔妍之去的,为的就是给苏晴雨讨公道。 当时的命案应当是别有内情。 要想查苏晴雨的案子那就得从她的人际关系开展调查了,既然要替她翻案那凶手与她的关系必定亲密,第二天时均和姜甯直接往她从前挂牌的花楼去了。 而让姜甯惊讶的是,这花楼竟然就是那日董惜惜似乎在看的地方。 桃花坞依水而建,两边还有类似船坞一样的单层房屋浮在水面上,这些船坞建筑通过铁链与主体的三层阁楼相连接,像一艘停靠在岸的巨大船只。 大白天的桃花坞里竟也有不少客人,他们大多是冲着姑娘们的小脚来听曲的。 时均亮明身份,不费力气就见到了桃花坞的鸨母姚娘。 姚娘人如其名,是个身段婀娜的中年美妇人,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惊讶但还是镇定地把他们请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三层视野开阔,从窗户往外看能隐约看见船坞里弹琴演唱的妓子们,姜甯收回视线等着时均向姚娘打听。 姚娘也是一双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弱柳扶风一般,待她坐下便向时均提问是不是想谈苏晴雨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时均还未说话姚娘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这让他有些惊讶。 第564章 564 真正的意图 姚娘涂着浅粉色蔻丹的手指拂过桌面,端起茶壶给姜甯两人倒了茶,随后自己抿了一口又反问时均为何要查。 “百户大人,我这里打开门做权贵人家的生意能没有点儿关系吗?听闻前两日杜家一大早就派了人去御宁卫的卫所里请人,想来是出事了吧。” 姚娘放下茶杯抽出袖子里的丝帕,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又接着道,“如今你们找上了我,又与杜家有关,我寻思着除了苏晴雨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吧。” 不愧是在风月场里打滚的角色,轻轻松松就猜到了姜甯他们的来意,不慌不忙,想来是断定自己不会被牵连入内了。 “百户大人,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这儿可不同别的花楼,白日里也有许多权贵来听曲赏舞,若是让他们碰见你们怕是要影响我生意的。” 姚娘也不遮掩直接挑明,双方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那时均也不啰嗦了,问起跟苏晴雨关系极好的人有哪些。 出乎意料的是,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苏晴雨这人,心眼比针孔都小,喜欢仗着自己从前还算有些小钱处处看不惯那些出身低微的姑娘,若是有谁稍微抢了她了风头,当天就得逮着别人折辱回去,她压根没有朋友。” 从姚娘嘴里,他们发现苏晴雨这人,恐怕不会有人想要替她翻案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神憎鬼厌的存在。 打从她被姚娘买进桃花坞开始,因为仗着脚的优势从来没干过粗活,好吃好喝伺候着教养长大到十六岁挂牌,一举得红可谓是风光无限,最红的时期甚至连姚娘她都不放在眼里。 虽然苏晴雨在外头一直维持着娇柔婉约的形象,但实际上桃花坞里的姑娘们都知道她就是个蛇蝎毒妇,但是碍于她能给姚娘赚钱,没人敢招惹反抗她。 所以当时均说想要找跟苏晴雨关系极好会替她挖掘真相的人时,姚娘笑着说楼里的姑娘对她的死即便表面上没有什么说法,私底下怕不都是拍手称快了,哪会有人替她寻仇。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8章 “明日一早到杜府去找方喜儿谈一谈,这绣鞋案就能水落石出了。”,时均拍了拍林皓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林皓摸了摸鼻子,咧着大白牙笑,似乎对自己这次诡案侦查的表现十分满意。 而姜甯只想到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苏晴雨的死还要不要往下查。 这案子是属于府衙的,如果发现有问题也该是府衙重开再查,犯不着他们御宁卫自讨苦吃揽活上身。 但府衙那个水平,一开始就没查出来,如今人也死了,尸体可能都没了,指望他们查,恐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还易文亮一个清白了。 而且府衙也已经把案子的卷宗移到了他们御宁卫手里,继续查也算合理合规。 她想躺平摸鱼,但有一个人也许是枉死的,她的良心开始打架。 若是这苏晴雨的案件她不知情,她肯定高高兴兴继续躺平,但现在都知道这案子也许有问题,她就没法心安理得不管了。 果然,不能在沈指挥使手底下干太久的活,人都会变得勤快起来,这不对劲…… 天亮了,外头脚步声频繁起来,姜甯夜里挣扎了许久,良心和职业让她有了决定。 当她吃完早饭和时、林二人汇合准备出发前往杜府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卫所门口。 第566章 566 主动入局 姜甯三人都没想到会在卫所门口看见方喜儿,确切地说是方见喜。 她捏着衣袖站在外头,身后还跟了一个壮实的男人,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不用猜姜甯都知道,那个多半就是方见山了。 兄妹二人看见姜甯他们往外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外头的两个白衣本想拦住他们却被林皓叫住,方见喜一路小跑就窜到了姜甯跟前。 时均把姜甯拦在后面挡在了方见喜面前,方见喜知道他是怕自己有不轨举动立刻举起手表示没有武器,方见山急急跟了过来,还朝林皓打了个招呼。 “御宁卫的几位大人,我是来投案自首的。”,方见喜敛去了笑容,脸上挂起了落幕,看向姜甯的眼神带着期盼,“但是我希望这位仵作姑娘能听我讲一个故事。” 姜甯很想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但她昨夜都决定了要把苏晴雨的死因查清,这会也只能点头了。 门口并不是说事的好地方,方见喜又是来投案的,两人直接被带到了内堂去。 五个人围桌而坐,方见喜毫不掩饰,把作案的过程仔细交代了出来。 姜甯他们的推论确实没错,方家兄妹就是冲着替易文亮翻案来的。 他们是故意引来御宁卫的。 “我听杜府里的夫人们谈话间提起庆京的御宁卫们要过来了,案发那日的白天我就看见仵作姑娘你在街上了,但我真的没想到崔妍之会突然暴毙,所以我才将计就计把你们引过来的。” 方家兄妹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 方见喜原本是想拿着那绣鞋找机会放到卫所里,然后蹲守在外头,等诡案的流言在卫所里传出来后她再佯装成知情人的样子来告诉姜甯这绣鞋是属于死去的妓子苏晴雨的。 到时候因为鞋子突然出现,又牵扯上死去的人,御宁卫专探诡案,必定会重查苏晴雨被害一事。 可她没想到崔妍之居然好巧不巧心脏病发,死在了屋里,而她当时正巧就在窗外看见了。 方见喜在易文亮死后就一直找机会接近崔妍之,然而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最后只能从岳姨娘那头入手。 岳姨娘性子温吞柔善,方见喜佯装成要被方见山卖掉的可怜姑娘被她用二两银子买了下来,签了活契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方见喜一直在府里小心翼翼探听崔妍之的事情,想要找出她杀了苏晴雨栽赃给易文亮的证据。 在杜府的这大半年,她摸清了崔妍之喜欢在固定时间进房休息,清楚杜彦鸿留宿的规律,连崔妍之的丫鬟巧儿经常偷懒不守夜的习惯也都了如指掌,她开始频繁避开巡守的护院偷溜进崔妍之的院子里探查。 方见喜发现在她进府之初崔妍之的精神状态还是很正常的,可过了大概有四个多月,崔妍之的精神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了。 总是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别人同她交谈她要么不回应要么神叨叨说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渐渐府里就开始传她被恶鬼缠上了。 当时方见喜真的以为她被苏晴雨的恶鬼缠上了,一直盼着她哪天精神受不了了自曝出杀人嫁祸的事情来。 可她等啊等,等了两个多月,崔妍之除了身体越来越差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外丝毫没有提起自己杀人的事情来,她有些等不及了。 为了加速崔妍之的自曝,方见喜想到了装惨死的苏晴雨去吓她。 在案发前两个月,方见喜时常找了机会就偷溜进崔妍之的院子,趁院内的丫鬟婆子们忙碌之际就在崔妍之附近掐着嗓子阴恻恻喊崔妍之偿命,自己苏晴雨在黄泉之下脚疼之类的。 一开崔妍之确实害怕过一段时间,经常大喊大叫着让她走开别缠着自己,但同时她也十分谨慎,即便如此害怕也一直坚持着自己没有杀人,是苏晴雨自己倒霉被杀。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顶用还很容易暴露自己,方见喜便弃了这方式。 而案发那日白天,她已经知道姜甯这个女仵作抵达渚州了,这是替易文亮翻案最好的机会,她想最后一次去吓吓崔妍之,要是再没有得到什么证词那便按照她跟方见山商量好的方式,直接想办法混进卫所用绣鞋引出姜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79章 夜里,她想着要靠近一些能吓得逼真一些,便趁着巧儿熟睡之际蹑手蹑脚进了屋内,床上的崔妍之看起来睡得很沉,脸朝外侧落在阴影里看不见情况,似乎睡得很沉。 方见喜想了想躲到了床头后面,凑近床边低低装了几次鬼叫,然而崔妍之却纹丝不动,睡死了一般。 她想了想打算靠近了一些再发声,借着月光却看见崔妍之的眼睛竟然是瞪大往外看的。 方见喜当时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慌得腿脚发软摔在地上,心里已经想到自己完蛋了。可她跌坐在地好一会儿了,崔妍之却依然保持着那个瞪眼朝外看的姿势,丝毫没有改变。 崔妍之已经死了。 方见喜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才注意到崔妍之的脸都已经发白了,她死死捂住嘴巴才阻止了自己尖叫出声。 第567章 567 接下请求 崔妍之不知怎地就死在了自己床上,方见喜确定自己摸进房内的时候没有看见其他人,也不曾听到打斗之类的声音,但崔妍之确确实实就是死了。 那双死死瞪着的眼睛让方见喜心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慌乱,人死了,易文亮怎么办? 她不甘心,易文亮这样好的人,不该蒙着冤屈死去,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方见喜快速调整了心理状态,她想起了白天看见的姜甯。 御宁卫能闻尸语的女仵作来了,只要能让她见到染血的绣鞋,再让她顺藤摸瓜查上苏晴雨的死不就好了,只要能证明崔妍之才是凶手,那易文亮就能洗脱冤屈。 方见喜稳住了心神临时改变了跟方见山的计划,她要把那双染血的绣花鞋放在这里,让那个女仵作从崔妍之身上查起。 案发这夜杜彦鸿是宿在岳姨娘屋里的,而方见喜作为岳姨娘的丫鬟在门外替他们守夜是寻常的事情,丫鬟守夜累了偶尔离开上个茅房或者去耳房眯一下也是常事,更何况是已经夜深人静的丑时之后。 方见喜每次离开岳姨娘门前都是掐着点看着巡守的护院刚经过就动身,赶在下一波巡守的人半个时候后寻过来之前回去,这次她也是同样。 她悄无声息回到岳姨娘房外,等着下一波巡守的护院经过看见自己,随后才回到自己房内去取绣鞋。 她是岳姨娘的贴身丫鬟,有自己的房间,根本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 踩着浓重的夜色,方见喜再次前往崔妍之房中。 这次她壮着胆子把崔妍之身上的被子全都掀开,再给她套上袜子,让她一身白与脚上那双绣鞋形成鲜明对比。 一切完成之后,方见喜悄无声息回去给岳姨娘守夜了…… “姜姑娘,那鞋子是我给崔妍之套上的,我认罪。但求你帮帮文亮,他是无辜的,苏晴雨真的不是他杀的,他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而且笑笑是他的命根,他不会抛下笑笑不管不顾的。” 方见喜把自己伪造现场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二话不说朝着姜甯就跪了下去,拽着姜甯的裤腿就开始哭求,即便姜甯眼疾手快站起来制止了她,她的额头也已经磕红了一大片。 “姜姑娘,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引你来查苏晴雨的案子,我知道毁坏现场要罚杖刑十五下,求你跟指挥使大人求个情,这十五下我愿替我妹妹受的。” 方见山自己是个捕快,对刑罚这一块自然是相当清楚的,要不是因为他不好混进杜家他也不会让方见喜去。 如今案子交代清楚了,刑罚肯定少不了,他没想过逃脱责罚,只想自己替方见喜受了。 林皓倒是头一回遇上这种犯人,他有些犯难,替人受刑肯定是不合规的,但就方见喜这身板,十五板下去,不死也残。 御宁卫们司诡案,但案件告破后处罚都是要上报刑部批示再交由地方府衙执行,他们即便心有不忍也无权越俎代庖来行刑。 堂内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方见喜看出了姜甯他们的为难直接推了自己哥哥一把,随后把双手伸了出来。 “姜姑娘,这罚你就只管报上去把我抓了去受刑,我做的事情我愿意受着,只求你帮帮文亮。” 方见喜眼角发红道出请求,也不为自己求饶,一心一意就求姜甯接下苏晴雨这案子帮易文亮洗脱冤屈。 姜甯这人虽然咸鱼但确实受不了有人枉顾法纪企图掩盖真相,她点点头答应了。 “谢谢姜姑娘!谢谢姜姑娘!” 方见喜憋着眼泪连声道谢,方见山却紧紧握着拳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替好友翻案却也不忍心看自己妹妹受刑。 最后还是时均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毁坏现场确实要判十五下杖刑,但你没有移动搬弄屋内的摆设,只是掀了被子套了鞋袜,这几项举动也并未损坏尸体不影响尸检判断,谈不上毁坏现场,倒是可以说伪造了现场。人病死后伪造现场,在不损害死者利益自己也不因此获利情况下,最多就罚杖刑五下。” 方见山原本还忧心忡忡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均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抬起头来一脸感激,“谢谢百户大人。” 林皓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转头给时均比了个大拇指,高还是庆京来的人高啊,他可得回去好好看看律法规条才行。 第568章 568 黑色内幕 解决了方家兄妹的处罚问题,他们便把谈论的重心移到了苏晴雨和易文亮这案子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0章 方家兄妹坚持易文亮是冤枉被逼的,但林皓却觉得很奇怪,易文亮丝毫不见被强迫啊。 认罪书上的指印,他自己酒后说的话,还有被抓后不见抵抗就认了罪,这一切都不像是被强迫的。 方见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出来,时均伸手接过展开,姜甯探着头看了起来。 “当时我回到家就听见阿喜说文亮不见了,屋里只剩下笑笑一个人,床头还放了这张纸和一个钱袋,里头一共五十三两银子和几个铜板。” 纸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字迹方见山也辨认过,是易文亮留下的。 你体弱拖累为兄多年,为兄心甚疲时常夜不能寐,今贷钱留下与你斩断关系,就此别过。 四行字一句话,道出一个哥哥不想再被多病的妹妹拖累,宁愿去找钱庄借钱留下银子给妹妹也要与她割断关系的狠心和无奈。 方见喜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直到这张纸条出现才溃堤而出,她抬手擦了擦脸蛋言语中夹杂着哽咽,“文亮最疼笑笑断不可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去年清明方过大夫说笑笑活不过三个月了让他尽早安排后事,文亮若是真的觉得累了又何必照顾她这么多年?不过就是短短几个月,难道都等不了,那从前的几年是如何熬过来的,这分明不是真心话。而且,我哥找过了,没有钱庄借过钱给他,那钱十有八九不是从钱庄来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三年都熬得了,三个月对比起来似乎又真的没那么难了,而且易文亮还在马上解脱的前夕才突然撒手不见踪迹,还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大额银子,这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时均把纸条还给方见山,问他一开始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上报渚州的府衙,反而拖到现在才拿出来摆在御宁卫面前。 方见山憨实的脸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他犯难地看了一眼林皓,欲言又止。 林皓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是他在提防自己一样。他年轻,性子又有些直,忍不住就直接询问方见山这是何意。 “我……我只信得过庆京来的人。” 方见山这话一出口林皓就跟点着火头的炮仗一般,炸了。 “老子辛辛苦苦为这案子奔走,还想着帮你们翻案,你信不过老子?算了算了,老子走!” 林皓猛地站起来气得脸色发红,他暴躁地拍了拍腰侧的佩刀就要往外走,最后还是时均一把拽住他示意他冷静下来。 方见山看时均这样子估摸着是避不了了,起身抱拳朝林皓道歉,“林百户,我是真的没办法。其实今日我也没想着带上妹妹来招认的,只是你已经查到了我们头上来,我知道怕是瞒不住了,所以才趁你离开之后连夜赶来找上阿喜过来自首……我实在是……信不过渚州的官员。” 他话里话外都在明示渚州的官信不过,看样子里头恐怕还有些他们不清楚的事情。 气氛剑拔弩张,姜甯急忙站起来打圆场,“方捕快,府衙的人不好说,但我们沈指挥使御下极严,你就是信不过林百户也可以信我和时百户,你把话说明白吧,若是林百户徇私枉法我们也不会包庇他的。” 姜甯这话说完林皓立刻就是一副受伤的模样看了过来,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林百户,我肯定是信你的,但我们好歹得让方捕快心里踏实些嘛,你说是不是,我绝对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见山也不好再拉扯了,再次朝林皓躬身道歉才道出实情。 “姜仵作,渚州一些权贵用钱买替死鬼已经形成一套生意了,我一个小捕快如何敢和杜家叫板,我若是将内情禀报渚州府衙,恐怕我自己性命都难保。” “什么?” “还有这种事?” 林皓和时均齐齐惊呼,两人显然没想过渚州的官场能黑成这般模样,竟是一时半会接不上半句话来。 姜甯这下可算知道方家兄妹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宁愿自己偷偷潜伏在杜家搜集证据都不肯去府衙鸣冤了,因为这株洲的官员,极有可能全都是一条船上的黑蚱蜢啊。 回想起当初在杜府,方见喜说府衙办案无能时杜夫人那动气的模样,想来不是怕府衙办案太混被发现,是生怕在御宁卫面前走漏买人替罪的风声罢了。 “我看着渚州是要变天了。”,时均的语气不知觉就沉了下来。 第569章 569 买命钱 一个突发心疾死去的案子牵扯出了一桩替罪旧案,这替罪旧案又拔出萝卜带出泥掀开了买人替罪的产业链,简直骇人听闻。 什么真相,什么人命,竟这样就被人用钱进行粗暴的买卖,律法在这些人面前形同虚设。 方见山只是窥见冰山一角便已不敢往前一步,姜甯都不知道这株洲府衙手里到底有多少冤假错案。 “我也是在找文亮路上机缘巧合发现的这个事情。” 随着方见山的回忆,姜甯发现了这事情竟然能荒唐到这种程度。 易文亮突然不辞而别无故失踪引起了方家兄妹的怀疑,他们熟悉易文亮的为人不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开始四处奔走寻找他的踪迹。 方见山是个捕快,熟悉各种寻人门路,黑白两道都有说得上话的人,连日下来几番打听下才知道易文亮是夜里就走了,不是独自一人,有个与他身高相仿十分敦实的男人与他一同离开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1章 由于两人是夜里离开的,看见的人是个更夫,只依稀看见他们朝着码头的方向去了,其他一无所知,不得已方见山只能前去码头继续询问。 码头上的人都被方见山问了一遍,然而大半夜的根本没有船,没人见过离开的易文亮和那个男人。 方见山不死心,看了眼海面,想着船只下一站就能抵达渚州,他便向衙门请了假到渚州来问。 这也亏得他思路正确,从渚州码头下来,他才刚走到面摊打算填饱肚子,就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谈一桩凶案。 说的是一个男人在道观里见色起意杀了一个美貌女子,还把那女子的腿给弄断了。 当时方见山喝着面汤心里想着是什么人如此残暴,隔壁桌却突然吐出他耳熟能详的那个名字,他惊得筷子直接落了地。 为了确认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方见山服了钱直奔衙门,脚下都要跑出火来了,借着身份跟捕快套了近乎拿到尸体所在后立刻又赶往乱葬岗。 在亲眼看到尸体之前方见山一直不相信是的是易文亮,他不认为自己熟悉的好友能干出如此残忍无道的事情来。 然而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泥土包裹的草席内,易文亮与身体分离的头颅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他的好友真的死了。 方见山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样把尸体完全挖出来的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租了了辆车把尸体放上去了。 但他不相信易文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与他一同离开的男人有古怪,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为了日后能翻案,他把与易文亮葬在一处的苏晴雨的尸体也一并带走了。 一个人带着两具尸体走官道回去廉城未免有些招摇,方见山便用油布盖着尸体,驾着马车挑小道走。 那天夜里他刚离开渚州城门进了一旁的密林里,为了不引来野兽索性连火都不点直接靠着马小憩。 夏天的林子草木繁茂,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方见山和马车在一个小土坡上被高大的树木遮蔽,他在迷糊间听见下面传来脚步声。 一个瘦高的男人带着一个年迈的妇人正往前走,妇人趔趄了一下摔倒了,那男人小声骂了一句只能让她停下休息。 “爷,我这腿脚不行了,休息一下白日再走吧。” “白日就赶不及了,要不是你腿脚不行耽误了行程,这么十几里路早就到了。这是等着去救人命的,不是带你去游玩的。” “可是……我这是赶着去送命的,爷,你就当行行好,让我歇一刻钟吧,真走不动了。” “啧,谈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是赶着去送命的,现在退缩了?你可得想想你那肺痨鬼儿子,你要不去死那就只能换他病死了。能替刘夫人替罪挡灾那是你的福气,四十两银子呢。” 年迈的妇人不再说话,似乎轻声啜泣了起来,扶着地面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男人见状哼了一声又领着她继续往前赶路了。 他们的对话就这么落在了隐匿在上面的方见山耳朵里,像一声惊雷,劈得他五脏俱碎。 拿钱替罪挡灾,这几个字印在他脑子里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方见山转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尸体,突然意识到易文亮也许是为了拿钱给笑笑买药才慨然赴死的。 因为那大夫还说过,若是买得起老参给笑笑当药引,往后吃上一个月仔细调养着,笑笑也许还能多撑个三五年,当时易文亮没钱,听了大夫的话面无血色。 买一根普通老参要十两左右可以吃上七八日,一个月要四五根,不就正好得花上个五十两吗? 第570章 570 换命的交易 方见山提到这里的时候,堂堂七尺男儿都红了眼眶,他擦了擦刚溢出的眼泪告诉姜甯三人,他后面查到的事情。 那个男人的话点醒了方见山,他在守护尸体和跟上去之间摇摆了片刻,决定追上那两人。 这条小道十分偏僻一般没有人走,他便把马和车子分开,马匹捆在更远一些的树木上,防止真的有人经过为了马过来看车子,尸体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后来他小心翼翼跟在那两人后面,赶在宵禁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一路七拐八拐去了一个破落街道的当铺前。 方见山不敢跟太近,躲在外面的杂物堆里耐性等待着,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看见那个男人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那妇人却没再出现了。 他等男人离开又记住了巷子的位置,跟着男人进了赌坊,最后才在白天城门一开就立刻赶回去找尸体。 幸亏老天爷眷顾了易文亮一回,他和苏晴雨的尸体都没有丢失,方见山回到密林小道的时候马和尸体都还留在原地。 他驾着车顾不得走官道会不会引人注意,只想早些把尸体送回去再来查那个男人买人替罪的事情。 后来等方见山两日后再赶回渚州的时候,在酒馆面摊四处打听,很快就听到了一个关于老妇抢钱杀人的事。 一个外乡来的妇人,因为缺钱劫杀了一个富商的妾室。 那富商,正巧就姓刘,还有一个父亲当官的正妻。 方见山听完之后已经隐隐觉得那破落的小当铺是负责帮人找替罪羊的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偷偷开始调查起了那当铺来。 在他埋伏在当铺附近的那六七天里,他见着三个不同的男人带着性别年龄不同的人进出,这些人几乎都是面黄肌瘦或者衣衫褴褛之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2章 而且这些人几乎都在进入当铺之后的两日内就被送上了刑场,有砍头的,有杖刑的,有黥面的。 方见山作为一个捕快,嗅着线索往上追咬的能力很强,他又私下调查过那些受刑的人所“残害”的人,发现这些人要么是被权贵欺凌的要么就是与权贵有不少过节的,总归就是与权贵不和的。 “哪里是这些穷人突起杀心贪财贪色,明明就是这些该死的权贵用钱买了他们的命,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当替死鬼!” 林皓这回都顾不上什么身份仪态了,一脚踹在前头的椅子上,那椅子承受不住他的劲道瞬间被踢飞,撞在门上还掉了两个椅子腿。 “我就说怎么府衙办案的效率近年来越发高了,一出事不到两日就能破案,而且凶手从不喊冤,感情是凶手收了钱压根没打算喊冤。” 林皓一直骂骂咧咧十分恼火,时均狠狠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才让他闭嘴冷静下来,姜甯认为这个情况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了,要尽快跟沈君尧汇报。 地方官员勾结权贵,草菅人命,这摘乌沙掉脑袋的事可得上报圣人,上一个卓耀杰就是样板。 姜甯觉得可以从苏晴雨的案件入手,“我们把杀死苏晴雨的真凶揭露,那府衙和杜家总有一个要老实交代当中的猫腻,他们主动供出那买卖替罪羊的交易是最好的。” 时均和林皓对此没有异议。 这天下午,时均寻了间隙沈君尧全盘托出。 沈君尧不发一言把情况听完,原本一直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小小渚州,竟是一滩浑水。” 官盐一事他脱不开身,只能交代时均点几个武功出众的白衣随行,这件案子涉及了权贵,可要小心有人狗急跳墙买凶杀人。 林皓把方见喜的案子报给了府衙,用的是伪造现场的罪名,府衙那边对结果没有任何异议,很快就在结案卷宗上盖了印命人送往刑部。 在行刑前方见喜只能一直留在卫所的大牢中,但她丝毫不在意,只催着方见山尽快带姜甯回去帮苏晴雨验尸。 时均安排好一切就和林皓备了马车带姜甯和方见山赶往廉城,哪知道出发那日早上,随行之人突然就多了一个。 董惜惜带了个小包袱随着邵苏和徐豪一并来了卫所,那两人像平日一般进去找沈君尧议事,而她却旁若无人地爬上了姜甯的马车。 第571章 571 故居 “惜惜姑娘,你怎么来了?” 车里的姜甯见她上车愣了一下,方见山急忙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挡了这位美貌仙子的位置。 董惜惜眼皮子一抬轻轻扫过方见山,挥了挥手把包袱放在了一旁的角落,靠着姜甯就坐了下来。 “去廉城看看,顺便应了沈指挥使的请求,护卫你。” “护卫我?”,姜甯的眼睛瞪得比铃铛都大,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董惜惜随意地靠在车厢里,语气波澜不惊,“我一拳能放倒时公子,护卫你绰绰有余了。” 车厢外,拽缰绳的林皓手一抖,一脸难以置信看向身侧的时均。 时均也同样震惊,回想起上回中毒了躺在床上,董惜惜一手掐着他的穴位死死把他按在被子下面,当时他就知道董惜惜是会武的,只是没想到……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长公主手底下可不养闲人,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董惜惜回答完这个问题直接闭眼小憩了,她真的自从身份暴露后在再也不伪装那副娇媚模样了,姜甯才发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腹黑毒舌女。 前往廉城的路程并不算很远,无法走水路逆流而上,但乘马车也不过是一日一夜的路程,他们赶在第二日宵禁前进了城。 林皓把方见山先送回了家,原本继续驾车到卫所,董惜惜却直接给了个地址让他往那边走,最后众人停到了一个小宅子里。 “这院子位置比较方便,尸体也可以带过来检验,安心住下就是了。只有两间卧房,凑合着住吧,今夜姜甯和我睡。” 董惜惜丢下这句话直接指了指房间的位置,点起火折子往旁边一个小房子走,不多时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根蜡烛。 时均跟林皓耳语了几句,两人分别从董惜惜手里接过蜡烛就去巡查宅子里的安全,姜甯只觉得奇怪,难不成这是董惜惜的家? 她记得之前沈君尧提过,时均是在前往南方玩耍的时候救过董惜惜的,难道就是廉城? 两个男人四处查看荒废小院的安全,董惜惜递给姜甯一根蜡烛让她拿着,自己从小房子里又拿了把扫帚出来开始扫屋内的蜘蛛网。 小宅子久无人住有些荒凉,院子花圃里的杂草都已经歪歪扭扭挤成了一团,黄绿交杂充满野趣。 内堂门把上全是灰,董惜惜也懒得管,只把房间的门推开,捂着鼻子扇了扇,撩起袖子就去掸灰尘和蜘蛛网。 姜甯看她动作熟练,眼神专注,脸上神色竟是从未见过的柔和,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惜惜姑娘,你以前住这儿?” 董惜惜也没有怪姜甯多嘴,轻轻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三两下就把小房间给扫了一遍。 时均和林皓也检查完毕,林皓去井口打水,时均接过董惜惜手里的扫帚去扫隔壁的房间,他的脸色也有些怪怪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3章 连夜赶路四个人都累了,大家也不废话,擦了床板从柜子里搬出带着霉味的被褥将就着就躺下休息了。 姜甯睡在里侧,董惜惜背对着她躺在外头,似乎已经熟睡。 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董惜惜的身影,外头动静不小,姜甯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开门出去,发现董惜惜正在外头大扫除,时均和林皓不知所踪。 “他们两个去找方见山取尸体了,你安心等着吧,估摸着马上就该回来了。” 董惜惜难得换下了那些繁复的绸缎华服,穿了一身粗布裙用布巾把头发包了起来,手里提了桶水要去擦内堂的桌椅。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清理一新,木架上已经晾着时均他们昨夜房里用的那床被褥了。 小房子里传来水汽沸腾的咕噜噜声,董惜惜放下水桶进去看熬着的白粥,淡淡的白烟扑在她白玉般的脸上让姜甯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还没来得及发问,外头已经传来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看样子多半是时均他们回来了。 小宅子的门被敲响,姜甯小跑着过去开门,时均站在外头,身后的林皓和方见山搬着一副简易担架,担架上是一卷鼓起的草席,应该就是苏晴雨的尸体了。 尸体被抬了进来,董惜惜看了一眼就继续去煮她的粥,姜甯和时均搬了两条张凳子放在院子里,担架往上头一放就成了一张验尸长桌。 姜甯从房间里把工具箱拿出来,点上药材戴上手套才去看尸体。 席子上泥土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尸体的腐臭隐隐飘出,她掀开草席,一具烂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春天刚来,泥土里的水汽开始充盈,苏晴雨的尸体只裹了层草席腐烂的速度很快,肥硕的蛆虫在她的腐肉里穿行蠕动,姜甯抬起尸体的左脚,脚板上的几条虫子就落到了地面上。 她没有查看尸体的伤口,只粗略扫了一眼裤腿上的血迹就发现了异常之处,“尸体的小腿被弄断,裤子上的血印子却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桌面硬生生压断的留下的血迹。” 第572章 572 多出一块 苏晴雨的尸体摆在了院子里,姜甯从裤腿的血迹上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 “卷宗和梁义光都提过,发现苏晴雨的时候她的小腿被倾倒在地的桌子压住了,断腿的位置正好就是压住的位置。这种八仙方桌重量并不大,如果要用边缘压断肌肉和骨头起码得有人在桌子上施加一个极大的重量。” 姜甯一边解释一边用目光寻找可以用来当做解说的物品,很快就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又在不远处的墙角里挑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柴枝。 几人围在一团,看着她把柴枝折成对等的两段又用匕首压在了两根柴枝上,她使劲一压,两根柴枝应声而断。 “桌子边缘是平整的,人如果骑在桌上增加重量应该会在腿上造成比较平均的力,就像这两根柴枝一样先从前侧开始被截断,出血范围应该是从腿骨前侧到后侧,血渐渐从前面流淌到后面,在裤子后侧留下比较大团的血迹。但是苏晴雨这个裤腿不是,她的裤腿内外两侧出现了大团血迹,正面和后面的血迹都比较少,更像是从两侧施力弄断的腿,然后再把尸体放倒用桌子压住。” “府衙给的验尸报告了可没有提着一点。”,林皓的语气十分肯定,他可是认真看了卷宗文件的。 姜甯点点头,把匕首放好,开始进行全面的尸检。 苏晴雨当时判定死亡的原因是颈部窒息死亡,尸检上写了,姜甯查看了舌骨找到了骨折痕迹,在死因这一点上没有异议。 她从上往下,按顺序检查了尸体的头颅,双臂,躯干,大腿,这些位置都没有出现骨折痕迹,看来唯一的疑点就是双腿了。 按照梁义光和林皓都提过的内容来看,苏晴雨的这双三寸金莲就是她获得杜彦鸿欢心的关键,凶手弄断她的腿,显然是有出气的成分在。 府衙的验尸记录记载,尸体脚踝上端的腿骨被压断但并没有完全断开,借着肌肉依然能“吊着”那双三寸金莲,所以当姜甯查看骨折位置的骨头时,还得先把那一层没有完全腐烂的筋膜剔除。 春日阳光静静洒落在院子里,时均三人默不作声在旁边安安静静等结果,董惜惜灭了炉膛里的火把粥摊着,又去捣鼓蒸包。 一边在验尸,一边在做饭,十分割裂的内容,却又在一个院子里融洽地进行着。 姜甯半弯着腰在骨头碎裂的地方捣鼓了很久才把小腿截断处的腐肉剔除,骨头完全露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胫骨和腓骨上有不同程度的放射状损伤,而且放射状的中心点都在对称的位置上。 人的小腿上有胫骨和腓骨,腓骨在小腿外侧,胫骨在小腿内侧。如果凶手从正面压断了苏晴雨的腿,按理说不会在胫骨和腓骨侧面出现从点向四周扩散的放射状骨裂痕迹。 这说明凶器应该是点状施力的式样,并且极有可能有两个端口,可以同时在胫骨和腓骨上留下痕迹。 腿骨碎裂的情况有些严重,有些细小的骨头碎片已经卡在了腐肉里被姜甯清理了出来,她将碎骨从白布中夹起来小心地拼凑回到尸体上,却发现最后还多出了一小块。 “姜甯,怎么了?”,时均看出了她的疑惑,出声询问。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4章 “苏晴雨腿部的腐里面夹很很多碎骨,剥离腐肉的时候我夹了出来,如今整个截断处的骨骼都拼好了,这一块多余出来的白色硬块却不是骨头。” 姜甯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拼漏任何部分才用镊子把那块白色硬片夹起来,迎着光她发现这硬块上好像还有细微的杂质。 三分之一尾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硬块,捏起来不如骨头坚硬,能改变形状,透光查看还可以看见一些头发丝粗细的黄褐色物质。 “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林皓挠了挠头,有些茫然。 时均和方见山也同样疑惑,四个人,暂时没人看明白这是什么。 姜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东西跟凶器接触过,也许是凶器表面剥落的碎屑,是凶手弄断苏晴雨腿骨的时候随着表层皮脂被破坏嵌进肌肉中的,后来尸体腐烂就被裹在了腐肉里。 第573章 573 浑身谜团的女子 检查了骨头碎裂的痕迹,姜甯也没有忘记查看损伤是死前造成的还是死后制造的。 腿上有动脉,如果是生前截断了腿骨照理说血量会非常大,几乎能把裤腿全部染湿,而如今看来裤子上只有两片较大的血迹,死后断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使唤林皓出去买了油纸伞,隔光观察了碎骨片,血迹都没有浸染里头的小裂隙,可以确定苏晴雨的腿是时候被凶手截断的。 姜甯检查完毕脱下防护器具后仔细记录了伤痕的情况,她开始在脑海里匹配相似的凶器。 方见山期待地凑上去询问姜甯有什么线索,一阵咕咕声抢在了姜甯回话前飘了出来。 她想得认真,肚子却发起了提示,自打起床后她就开始忙活,滴米未进,早就饿了。 “别想了,吃早饭吧,都成午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董惜惜早已吃完,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内堂门前修理崩了一块的门槛,她指了指厨房里剩下的粥和包子让姜甯先去填饱肚子。 姜甯也不墨迹,告诉方见山尸检已经没问题了但只能判断出苏晴雨的脚并不是被桌子截断的,凶器暂时不明,想要抓住凶手恐怕光凭尸体的证据并不足够。 方见山见状手脚麻利就上去用席子先把尸体卷起来,林皓和时均开始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尸检是做了,但除了知道苏晴雨的腿不是如卷宗所说的被桌子压断外并没有其他进展,易文亮按下指印的认罪书上写着,他用桌子压断了苏晴雨的腿,这一点倒是可以证明易文亮并不是真凶。 没有真凶会记不清自己犯下的罪行。 “从动机和时间来看崔妍之是凶手,可她既然都已经选择了买人替罪,为何还要掩饰苏晴雨断腿的真正方式?这点很奇怪。” “我也有这个疑问,反正她都逃过一劫了,苏晴雨的腿怎么断的完全没必要隐瞒,照直说就是了,易文亮总归是要替她去死的,压根没必要。” 时均和林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敲着案件不合理的地方,姜甯喝着凉粥啃着包子,发现这包子虽然是素馅的却十分美味。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没管过案子的董惜惜,感觉她身上真是迷雾重重。 美艳的花魁,神秘的暗桩,朴素的姑娘,似乎每一个身份背后都有隐藏的故事,但是没人知道到底哪一个身份才是真正的董惜惜。 大概是她看得认真,董惜惜似乎有所感应扭过头来对上了姜甯的视线,姜甯一愣被嘴里的白粥呛了一下,张着嘴傻兮兮冲她笑了一下。 董惜惜原本面无表情,但是姜甯那一笑不知道让她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楞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舒展的嘴角,柔和的眉眼,卸掉那些冷艳和娇媚,纯善如雪。 “时百户,惜惜姑娘可有心上人?” 林皓不知何时也把注意力移到了院子里的两个姑娘身上,此刻董惜惜的模样也落到了他眼里,他被惊艳得眼睛都看直了。 时均听了他的问题不知觉就皱了下眉,收回落在董惜惜身上的目光怼了林皓一句,“是你惹不起的人,别去打她的主意。” 他可没有不高兴,说的都是实话。 不管邵苏在他眼里如何,最起码庆京首富和长公主的合作伙伴,光是这两个名头就不是林皓这个愣头青能比的。 林皓语气有些委屈,巴巴看了时均一眼,“时百户,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你有时间想这些奇奇怪怪的还不如认真考虑下案子的事情。”,时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掏出身上的册子开始翻看案件的信息,只是不知道为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总感觉心里窝火。 姜甯吃完东西拍拍手加入讨论的队伍,时均收拾心情后也从自己记录的信息里找到了一个新的论据支持易文亮不是凶手。 “当时府衙的案件现场记录里提到苏晴雨的房间门并没有被破坏,这意味着是苏晴雨主动开门让凶手进入的。易文亮是个外县人,苏晴雨根本不认识他,不可能主动开门让他进入。” 第574章 574 寻找真相(一) 尸检和证词的出入颇大,易文亮的认罪书漏洞百出,他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方见山一直有尝试找出当时带走易文亮的男人,他请过几次假到渚州的那个偏僻的当铺去蹲点,确认了只有三个男人时常带人进出,其中一个就是个身材敦实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5章 但是这个男人是个独居的,方见山跟过他两回,大部分时间在当铺里干活,外出就是带人回当铺,居家的时间不多,基本也不跟任何邻居接触。 “我趁他去当铺的时候询问过住在他附近的人,他们纷纷摇头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这两年刚搬来的,沉默寡言对谁都爱答不理,邻居们看他神色郁郁也不敢主动去招惹。” 方见山说到这里忍不住握拳打了一下桌面,他恨自己这大半年来一点蛛丝马迹都摸不到,好友的案件没有半点进展,背后的买卖人命组织他也不敢曝光。 林皓一开始对方见山忌讳自己的态度还挺不满,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还真算得上是个好汉,对他的语气都好了一些。 “方捕快,这也怪不了你,毕竟活着才有机会帮易文亮翻案,你贸贸然去揭发这当铺买卖人命,万一把小命搭进去了,易文亮的案子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方见山感激地朝林皓点了点头,男人间那点事就不用说出口。 “既然尸体验过了那就尽快启程回去渚州吧,崔妍之人已经死了,如果想要把真相查出来,一来是要从崔妍之的丫鬟巧儿嘴里了解清楚案发那夜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还要去道观里询问当时在现场的道人可有什么疏漏的线索。” “好,那就处理一下,明日一早回去。” 时均和林皓很快就定下了回去的时间,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姜甯到廉城来验尸,任务完成当然是立刻返回。 但董惜惜摇了摇手表示他们先走,她在留两日。 “不可,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不安全。”,时均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语气有些强硬,姜甯又忍不住侧目。 董惜惜轻轻扫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把手里的抹布一扔就款步上前,一手扯住了时均的衣襟把他拽向自己。 “时公子~你这是舍不得奴家吗?要不,你就留下陪奴家罢了,这床也不是睡不下两个人,你说是吗?”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好好说话别再装这幅样子了。” 即便是粗衣布裙也无法掩盖董惜惜的娇媚风情,她风格切换极快,快得时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就被她堵得往后退了一步。 “时公子,你还是不明白,我不是仰仗他人的弱女子,我有自保的手段和能力。你是个御宁卫,该干嘛就干嘛去,别来管我的事情。” 董惜惜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进屋去了,门一关,压根懒得再跟时均多说半句。 林皓站在旁边忍不住碰了碰姜甯的手臂小声嘀咕起来,“时百户跟惜惜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情况,难怪方才我问他惜惜姑娘的心上人是谁,他还不高兴。” 姜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刚吃上瓜的群众,并不清楚。 董惜惜不走,但姜甯他们这个案子可不等人,最后几人商量还是决定返回株洲。而董惜惜的武功确实足够自保,依然坚持独自留下,三日后再回去。 时均不太乐意一直沉着脸,姜甯都感觉他好像突然被不高兴的沈指挥使附体了一样……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往渚州返回,方见山身为捕快不能时常缺勤休假,最后也只有姜甯和时均、林皓二人回到卫所,三人把情况梳理后等着沈君尧从书房出来就汇报了一番。 沈君尧这几日进展似乎不错,看见姜甯回来的时候眼神都是柔和的。 苏晴雨这案子他抽空在夜里看过,听时均汇报时也频频点头,习惯性用指关节敲击桌子,等时均说完,他才说出自己的观点。 “第一,易文亮不是本地人,他如何得知道观后山的地形在犯案后隐匿身形躲藏的。第二,他捡到了崔妍之的穗子,那穗子上还吊着一颗金镶玉的珠子,他缺钱去道观吃斋饭却没有选择在捡到穗子之后立刻下山当卖,反而留着等着出事了用来诬陷崔妍之?说不通。” 姜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夸了一番沈指挥使。 即便没有参加案件调查,仅凭着府衙留下的卷宗他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领导的位置还真的是凭实力拿下的。 沈君尧翻了翻时均的记录册,手指按在了巧儿的名字上,“去探探这个丫鬟的口风,作为崔妍之的贴身丫鬟,知道的肯定不少。另外,去道观走一趟,问问道人们的供词,或许能知道卷宗里没有记录的东西。” 第575章 575 寻找真相(二) 苏晴雨的尸检以及案件卷宗记录的漏洞都显示易文亮不可能是凶手,而崔妍之作为嫌疑最大的人又已经病逝,眼下最可行的方式就只剩下两个。 一个是杜家,一个是道观里的道人们。 杜家和崔家两任盐铁使家庭结合,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当初崔妍之都已经被带到牢里去了,还硬生生给买了个易文亮出来替罪,恐怕想让杜家知情的几个人开口难如登天。 杜彦鸿虽然对崔妍之并不关爱,但似乎十分忌惮崔家的实力所以即便人死了也不好多言,甚至还要在姜甯面前装出个爱妻人设来。 而巧儿是崔妍之从小到大带着的丫鬟,知道的情况恐怕比杜彦鸿要大得多。 但她一个下人,即便没有把柄在崔家和杜家手里,一旦这两家知道御宁卫想要撬开她的嘴,恐怕也有别的办法让她“不小心”意外离世。 在无法判定买卖替死鬼交易背后还有多少势力掺杂其中之前,沈君尧让他们先从道观下手,免得杜、崔两家动静太大泄露了风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6章 暗地里的东西,就得悄无声息地查,在关键时刻捏住命门一举揪到阳光下处理掉。 沈君尧和邵苏这边官盐的事情进展情况似乎不错,应该是让杜家很为难,毕竟从崔妍之出事至今,姜甯是一次都没见过这位杜世翰盐铁使在杜府出现,显然是分身乏术了。 腊尽春回,枯枝冒绿,春意悄无声息浓重起来。 巳时刚过,姜甯垮着肩膀抬头看眼前的千级阶梯,内心已经麻了。 道观嘛,总是建在一些与世隔绝的深山高岭之中,很正常的,毕竟道家喜清修,就是她这老腿好不容易歇着几天不用扎马,今天回去怕不得又是酸痛的一天了。 时均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只觉得好笑,林皓这个没眼力见的甚至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比起扎马,爬楼梯可轻松多了。 姜甯提了提自己的工具箱,头一回感觉沈大人不跟着出任务实在是亏,亏大了,这箱子也不轻啊…… 紫灵观坐落在半山之上,寻常时间香客也不少,往来人群中衣着华贵的人不少,但也有许多粗衣麻布的平头老百姓。 为了不引起香客的注意,姜甯三人今日是便服出行的,林皓将门口的道人引至一旁才亮出腰牌求见道观的主事之人。 道人礼貌客气地将他们三人领到客殿去等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神态祥和的坤道不徐不疾跨门而入,进来便朝三人拱手行礼。 “三位福主,这是我们的清瑛道人。” 引路的道人介绍了来人,随后行礼退出,清瑛道人再次颔首询问三人的来意。 林皓主动回礼后才问起苏晴雨身亡一事,清瑛道人脸上闪过一丝悲悯来。 “三位福主坐下说话吧。” 她对苏晴雨身亡一事印象深刻,当时的事情通过她温和平缓的语气说出来有种红尘俗事皆是过往云烟的感觉。 当时的苏晴雨是随杜彦鸿一同到的紫灵观,两人是来上香吃斋的。 杜家每年都给紫灵观捐不少的香火钱,清瑛道人作为紫灵观的主事人少不得出来与他寒暄道谢。 当时她正与杜彦鸿打过招呼,后头就听见了崔妍之怒火中烧的尖叫。 杜彦鸿似乎并不知道崔妍之也要上山烧香,他带着苏晴雨被崔妍之撞了个正着,当时崔妍之完全不顾什么大户主母的形象,上前直接迎头就给了苏晴雨两耳光,大骂她恬不知耻。 苏晴雨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在待遇上虽然受宠但实际地位上比妾和通房丫鬟都不如,当时道观里香客众多,一时间就引来了许多好事之人围观。 清瑛道人心明如镜又不喜这些俗事情叨扰,便好言劝了杜彦鸿一句,让他莫要因为后院之事坏了杜家的名声,杜彦鸿大概也是怕崔妍之闹大,压根没敢去看苏晴雨一样,上前就去哄崔妍之。 崔妍之还想开口,但杜彦鸿信誓旦旦举手发誓这几日绝不去看苏晴雨,专心陪着崔妍之在观里给杜家祈子孙福,盼着跟崔妍之帮杜家多开枝散叶继承香火,崔妍之火气散了一些这才忍了下来。 苏晴雨也不敢多说半句,低着头两边脸肿得厉害,默默福身行礼就走,杜彦鸿眼神余光里心疼得不行也没敢发作,好声好气哄着崔妍之陪她去请香。 第576章 576 完美凶手 崔妍之要在紫灵观里住上两日,刚到的这天下来杜彦鸿几乎是寸步不离陪着她,只有夜里崔妍之进了厢房,他才又跑到外头来找了个道人论起道来。 观里的道人见他身后除了自己平日里带着的小厮,还跟着崔妍之的贴身丫鬟巧儿,心里已经有数了。 杜彦鸿不是专心来论道的,只是一开始溜出来想去看苏晴雨。 但崔妍之识破了他的诡计让巧儿随行监视,他没办法只能装着听经论道的模样躲到了这里来,一躲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子时末才不情不愿离开。 而苏晴雨出事的时间段也正好就在这个时间。 道观里的道人们知道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但清净之地忌讳争吵,为了避免两人再次闹起来便把她们住的客舍分得极远。 崔妍之是贵客,自然是要住在时常来上香住着的那间厢房的,所以道人们便只能把苏晴雨安排到了较为冷清的那一片靠近后山的院舍去。 巧的是那日在观里住下的香火客本就不多,基本都是富贵之家,大多都住在与崔妍之相近的那一片客舍里,苏晴雨所住的那一边的客舍因为靠近后山并没有安排客人居住,只有她一人。 这也就给了凶手犯案的时机。 当时苏晴雨因为被崔妍之掌刮失了脸面不愿意出房门半步,清瑛道人出于善心安排了坤道去给她送斋饭和洗漱的用水,那坤道回头也跟清瑛道人提了,苏晴雨一直是关着门应声,十分谨慎,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谨慎的苏晴雨,居然会大晚上的死在了自己房中。 次日一早,送斋饭的坤道前去敲门,发现那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也就看见了苏晴雨惨死房中的景象。 清瑛道人当时十分果断,立刻就封锁了消息避免吓着香火客们,一方面亲自去通知杜彦鸿,另一方面当即就遣人下山去找府衙。 当时杜彦鸿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与崔妍之在正殿里上香,闻言当场吓得脸色发白,不管不顾就往院舍那边跑,崔妍之咬牙切齿跟了上去,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道人在苏晴雨房门外拦着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7章 杜彦鸿扶着门框只看了一眼就腿脚发软瘫坐在了门边,崔妍之倒比他胆大,看了几眼甚至还骂了一句活该才去拽杜彦鸿往一旁去。 后来府衙的捕快和仵作赶到,捕快们开始搜集当夜留宿的香客供词,而仵作则在苏晴雨的手中找到了那根穗子。 杜彦鸿当时恐怕也是一时慌乱思虑不周,一看见那穗子当即就惊呼出声,甩开崔妍之的手质问她为何贴身的穗子会在苏晴雨尸体上。 崔妍之自己当时也是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贴身物品出现在死者手里,结结巴巴解释着与她无关,还嘀嘀咕咕小声说着不可能,那穗子两个月前就已经不见了。 “两个月前?”,时均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清瑛道人,“你确定没有听错?” 清瑛道人也不敢太过确定,只说当时崔妍之声音极小又只说了一遍,“虽然我离她最近,但也只是听了个模糊,倒也可能只是我听错了。” 由于捕快们从道观里其他人的嘴里知道了崔妍之与苏晴雨争执的经过,市井里也流传着她与苏晴雨争夫之事,再加上苏晴雨的脚被截了下来,整个案子的矛头都指向了崔妍之。 后来仵作验了尸体,又结合那送饭的坤道最后见过苏晴雨的时间推断出死亡时间在夜里亥时到子时之间,捕快们一看供词,发现这个时间段里,只有崔妍之没有不在场证明。 因为当时她并不放心杜彦鸿,把巧儿派出去跟着监视,以至于连一个能替她作证的时间证人都没有。 充分的作案动机,明显缺失的不在场证明,崔妍之百口莫辩被府衙的人带走了。 为此清瑛道人还觉得十分无奈,道家清净地,硬是沾染了俗世血腥,。 不得已她只能劝回了所有香客,让道观里的所有人斋戒了一日又在苏晴雨出事的房间前做了法事,这才算结束。 “后来不知怎地,又说抓到了凶手,是个当时匿藏在后山的流浪者。那凶徒被抓当日我与道友下山同行正巧碰见了,瞧着面相是个十分和善敦厚的,唉……” 清瑛道人说罢叹了口气,似乎隐约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但姜甯和时均对视一眼,只觉得惋惜。 她恐怕不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易文亮确实不是凶手。 了解了事情的过程,时均提出想去苏晴雨所住的房间看看,清瑛道人微微点头同意,当即就出去唤人把他们领了过去。 前去客房的途中,姜甯小声冲时均和林皓嘀咕了一句,“你们觉不觉得崔妍之选在这个时间杀苏晴雨有些奇怪?她好像一个完美的凶手人选。” 时均立刻又接了一句,“但是,清瑛道人所听到的证词与府衙记录在卷宗的有出入。穗子丢失的时间,相差甚远,崔妍之确实有可能撒谎了。” 第577章 577 先入为主 姜甯觉得一切都太过明显了,明显到似乎生怕大家并不知道崔妍之是凶手。 崔妍之和苏晴雨的过节早就街知巷闻了,又在这样遣散身边所有人的情况下苏晴雨身亡,所有人都会立刻怀疑崔妍之。 但崔妍之又不是个傻子,难道不知道趋利避害吗,怎么会选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去杀害苏晴雨,让自己脱不了身。 即便她再不喜欢苏晴雨也大可以在离开之后再私底下找人解决她,完全犯不着在这样突兀的时间里去杀人。 “除非她胆大包天,知道会有人替她兜底伏法,所以根本不在乎行凶是否会遭人怀疑。”,林皓也留意到了崔妍之的证词有误,他认为更大的可能性是崔妍之并不担心事情败露。 时均打开自己的记录册,上面有他摘录的苏晴雨案子的一些信息,他亮出一个时间来,“清瑛道人听见崔妍之说那个穗子丢失已经两个月了,但府衙记录的供词以及易文亮的认罪书上写的都是案发当日。崔妍之一开始脱口而出的两个月估计才是实话,而案发当日这个时间,应该是为了让易文亮替罪的情况看起来更合理才变更的。” 恐怕府衙和杜家都没想到,御宁卫还会再向清瑛道人求证当时的情况,他们也没想到清瑛道人听见的时间与最后所写的卷宗并不一致。 清瑛道人无法确定自己当时一定没有听错,但时均觉得她当时完全有机会大喊出来让所有人知道那穗子早就丢了,但她没有。 很有可能是崔妍之她自己也明白,那穗子对案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那穗子早已丢失,即便说出来也很容易被人当成是为了脱罪故意撒谎罢了。这样一来还不如不提,后面找替死鬼也好有个说词说服其他人。 三人一路推敲着不合理的地方一路跟在道人后头,不多时就走到了一排院舍前。 这一排的院舍距离确实离前头的大殿内殿都比较远,后头越过围墙也能看见荒凉的后山,大概是有一段时间不住人了,一排过去的门窗上都铺着一层薄灰层。 道人把他们领到一扇房门前,双手结了个印念了句话语才去开门,随着“咯吱”一声响,一股陈腐的味道从房中传了出来。 “三位可自行入内查看,这房间自打出事后就不曾安排人入住了,连带着这一侧的五间厢房也一并空置了起来,只能用来放杂物了。” 道人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就退到了门外等着,姜甯伸手扇了扇空气中飘扬的灰层颗粒才踏进房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8章 房间窄小简单,只有一套桌子放在门前,床铺直接靠在内侧也没有隔断,上头也没有被褥,只干巴巴铺了一张草席。 “姜甯,这儿有浅褐色的印子。” 时均的声音把姜甯唤了过来,她看了一下桌子边缘的浅色印子,认为应该是当时留下的血迹。 木头沾了血不容易清除,道人们尽力擦洗过无法完全祛除,他们又不太惧怕这些因果之物所以也就没换,反倒是留了下来。 林皓看了一遍发现这屋子只有一扇窗,如果苏晴雨没有开窗,那也就是凶手确实只能从正门进来。 “这院子僻静得很又离其他院舍比较远,从崔妍之所住的客舍往这边走过来要拐好几个弯,这些拐角全是死角,要真有人夜里走过来杀人,只要稍微知道道观里这些道人的作息就能随意进出了。崔妍之让巧儿离开,很可能不是为了让她监视杜彦鸿,而是让她给自己盯点好去杀人。” “林皓这个说法也很有说服力。” 时均把视线从床边收了回来,走到外头看了来时的路面,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远处另一排院舍的房顶,连接院舍的路径大多都被高低落差的墙面和连廊给遮挡了。 崔妍之如果铁了心要杀苏晴雨,那她支开巧儿美其名曰是监视杜彦鸿,实则是让杜彦鸿无法来找苏晴雨,这样也好给她腾出足够的作案时间。 姜甯认真地在屋内找了一圈,依然想不出能够瞬间发力同时从两侧截断腿骨的东西来。 苏晴雨腿骨上的痕迹让她联想到了扳手,两头稍钝但是能同时闭合发力,这样才能在腿骨上留下这样的痕迹,但扳手这东西大庆暂时还没有。 “弄断腿骨的东西不是利器,更像是一种能咬合的钝器,以崔妍之的体格要用钝器截断苏晴雨的腿并不容易,我总感觉这案子里好像缺失了一环。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先入为主认定崔妍之一定就是凶手,有没有可能崔妍之确实没杀苏晴雨?” 第578章 578 熟悉的名字 姜甯结合了清瑛道人的证词又考虑了苏晴雨腿上的伤痕,突然觉得他们也许因为先入为主陷入了一个误区。 方见山兄妹并不是渚州人士,他们是因为易文亮被杀才开始了解犯下“凶案”的崔妍之。 他们听说了崔妍之和苏晴雨的纠纷,又因为崔妍之的穗子出现在了现场,所以一直认为崔妍之就是凶手。 从一开始他们找上御宁卫到现在,姜甯他们就从来没有假设过凶手是别人,一直跟着他们预设的方向在调查。 “可是杜家的态度以及买人替死的情况确实存在,如果崔妍之没有杀人,难道让易文亮替死单纯只是因为无法脱罪?”,林皓顺着姜甯的想法理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极大。 毕竟崔妍之当时可谓是“人赃并获”的,动机和时间她都符合了,再加上那个穗子作为铁证,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脱不了罪,所以不提穗子真正丢失的时间,一心已经想好了后路。 杜家找上易文亮不是因为崔妍之真的杀了人要替罪,是因为洗不清身上的嫌疑恐怕要送命所以才咬人替罪。 姜甯一言点醒了另外两人,三个人立刻意识到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时均快步走向等候在不远处的道人,询问他可还记得苏晴雨的案子发生时在院舍留宿的有什么人,道人思索片刻便让他们随他前去查看登记册。 紫灵观香火旺盛,碰上初一十五留宿的香客极多,清瑛道人为了稳妥一直让人记录留宿之人的名单,这可帮了个大忙。 因为府衙的人有问题,案件的卷宗里出现了供词的人并不多,除了清瑛道人和送饭给苏晴雨的坤道,那就只剩下杜彦鸿、崔妍之、巧儿以及住在他们同一排厢房的另外两户权贵之家。 林皓摊开记录快速查找到了案发那日,发现除了供词里的那几个人,还有三个厢房里住了人,这三个厢房正好就夹在苏晴雨和崔妍之所住厢房的中间一排。 紫灵观一共四排院舍,最下面靠近后殿的就是道人们的住所,数量大房间也多。 后面第二排微微高于第一排,那就是崔妍之他们这些时常捐款的香客所住,一共六间,出入也方便。 第三排院舍有五间厢房,要从第二排的院舍绕上两行石阶和连廊才能到达,那三个没有供词的香客就住在了这一排。 至于苏晴雨所住的第四排则是位于最高最后的位置,也最为僻静荒凉。 时均扫了一眼那三个香客的名字正往自己的册子上记录,姜甯一把拽过那登记册,动作大得吓了时均一跳。 “怎么了?” 姜甯指了指其中一个香客的名字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廖保荣,这是给苏晴雨做那双孔雀绣鞋的鞋匠,案发那夜他居然也在。” 这个发现让时均和林皓也起了疑心。 林皓立刻指着名字向管理登记册的道人询问廖保荣的情况,道人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复。 “廖福主当时是来给我们制鞋的,他要为我们全观的道人都免费做一双鞋,把这事情当一项功德,这事清瑛道人是知道的也默许了的。” 时均想了想又接着问,“案发那日,可有人替他做不在场证明?” 道人这回就给不出答复了,摇摇头说他当时听命留守自己的岗位,对案件情况并不清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89章 时均把记录册还了回去,三人立刻又去打扰了一番清瑛道人。 清瑛道人一听易文亮是个冤枉的,当时就连连叹息起来,时均问起廖保荣的情况,她也如实相告。 “廖福主是个善人,案发前两日就上山住下了。案发那一夜他并未离开房间,一直在房内做鞋,住在他旁边的香客说他房内的烛火一直亮着,还听见两次东西落地的声音,确定他是在房内的。” 只看见了烛光和两次声音,时均并不觉得能完全排除廖保荣作案的嫌疑。 只是因为廖保荣是个鞋匠,跟苏晴雨似乎也没有过节,压根没有杀害苏晴雨又去栽赃崔妍之的动机,因此被府衙忽略了。 因为崔妍之这个“疑凶”看起来,实在是太突出了。 第579章 579 关键的一双鞋 清瑛道人意识到了他们在怀疑廖保荣才是杀人的真凶,想了想才又补充了一句,“廖福主那两日时常在观内走动替道人们量脚,对观内的路线倒是熟悉的。” 这也就意味着,廖保荣是能够在夜里避开道人们走到苏晴雨那一排院舍去的。 毕竟道观不是什么住宅,道人们几乎不会巡夜而且完成当日的修行功课就会歇下,相当于凶手只要稍微了解他们的作息便能在入夜之后随意在院舍间走动。 从紫灵观下来,案件有了意想不到的展开,他们盯上了廖保荣。 “廖保荣有可以有作案时间,但他的动机是什么?那个穗子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看来要调查的事情可不少啊。”,林皓一脚踢飞了路上一颗小碎石,摇头晃脑走在石阶上。 姜甯拖着疲惫的腿尾随在后,“动机虽然不明,但廖保荣店里有很多精致的绣鞋,其中不乏小脚的作品。他是渚州数一数二的名匠,苏晴雨能找他做鞋,崔妍之也可以。那穗子很有可能是崔妍之落在他店里的。” 路边的小草从泥土中钻出,萌发出蓬勃生机,林皓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叼在嘴上,颇有春风得意之感。 时均安安静静走着,脸上思虑有些重,姜甯寻思着他是不是在担心董惜惜的安危。 姜甯拍了拍酸乏的大腿,只想快点下山。 卫所书房中,杜世翰大汗淋漓跪在地上。 沈君尧状似无意地翻动着面前的账册,平静的脸色却更让杜世翰害怕。 世人皆知御宁卫的指挥使像暗夜里的凶狼,嗅着一点血腥就能在不动神色间靠近猎物将其撕碎,如今他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已经无路可退了。 “杜大人好手段啊,我邵家出了大力气开盐采盐,你一个人就私吞了十分之一的分量,胃口可真是不小啊。” 邵苏面带讥讽摇着扇子,手里的算盘敲完最后一颗珠子,清脆的碰撞声惊得杜世翰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他虽然看不起邵苏只是个商户,但却不敢藐视他背后的长公主,即便心里悔得要死也只能死死忍住,充楞装傻。 沈君尧把账册合上,眼神终于移到了杜世翰身上,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十分惹眼,“杜大人,除了你贪下官盐的银钱,本官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杜世翰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抬起头来…… 卫所的牢里,姜甯找上了方见喜,他们需要知道崔妍之跟廖保荣之间是否有接触的机会,而方见喜也没让他们失望,她潜伏在岳姨娘身边了解到的情况确实不少。 “廖保荣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一趟杜府帮崔妍之量脚做鞋,似乎因为苏晴雨的关系,崔妍之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方见喜不知道姜甯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鞋匠,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汇总了出来。 崔妍之不喜欢廖保荣这个人,却喜欢他做的鞋子,归根到底是因为廖保荣做的那双孔雀鞋让杜彦鸿一掷千金买下了苏晴雨,她把怒气转移到了廖保荣的身上。 崔妍之的母亲非常疼爱这个幼女舍不得让她裹脚就一直拖着,直到她十一岁定下跟杜彦鸿的亲事才听闻杜家这位二公子极爱小脚。 崔、杜两家联姻为的是巩固在渚州官盐的权势,若想要杜二公子对崔妍之好那就只能博得他的宠爱,崔母想让崔妍之日后的日子琴瑟和鸣这才忍痛给她裹了脚。 十一岁的骨骼早已成形,崔妍之为了那双小脚吃了很大的苦头,哪知道即便成了小脚也依然拢不住夫婿的心思。 论家世苏晴雨是比不得崔妍之的,但是论小脚和脸蛋身段,崔妍之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杜彦鸿对崔妍之的感情敬畏多于喜欢,虽然事事顺着她的心意,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就是尊敬,没有半分爱意。 崔妍之原本是想着纳了小脚的岳姨娘进门能让杜彦鸿收一收心,少去桃花坞看苏晴雨,毕竟当时的苏晴雨可是非卖品。 可哪知道岳姨娘进了门她就更加见不着杜彦鸿了,这位杜二公子对小脚已经到了痴迷疯狂的程度,甭管你什么样的世家,在他眼中通通不如一双三寸金莲叫人着迷。 第580章 580 蛛丝马迹 宅内的岳姨娘她崔妍之还能拿捏磋磨一番,但苏晴雨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苏晴雨凭着一双脚让杜彦鸿赎了身,崔妍之得知鞋子出自平日里时常光顾的廖保荣之手,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廖记的鞋子是渚州一绝,廖保荣擅长给三寸金莲做一些奇巧精细的绣鞋,款式新颖而且十分合脚。崔妍之穿别家的鞋子总觉得不如廖记的舒服,实在抛不下廖保荣的手艺她索性就在做生意之时折辱他。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0章 女子的脚是不轻易露于人前的,但富贵人家的鞋子追求合脚,一般都会让师傅上门精量。 鞋匠们会隔着袜子给女子们量脚画版,最后确定细致的样式和绣纹才离开,崔妍之就借着这一点每次都让廖保荣亲自过来,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脚来测量。 廖保荣只是个鞋匠,廖记的生意对这些富人多有仰赖自然是得罪不起崔妍之的,他无法反抗,只能赔着笑帮崔妍之量脚,久而久之心里多半也是有气的。 姜甯听到这里感觉廖保荣是有动机栽赃崔妍之的,但他跟苏晴雨看起来不像有过节的样子,那杀苏晴雨的动机是什么? 案件的线索零零散散无法拼凑成型,截断双腿的凶器也一直没有头绪,时均觉得有必要直接从巧儿那头下手了。 方见喜听着他们讨论了好半晌才发现他们似乎认为崔妍之不是凶手,当即就激动了起来。 她扑到栏杆边上急不可耐拉住了姜甯的袖子,眼睛一红就要落泪,“姜仵作,你们是不是怕了背后的势力,你们为什么不查崔妍之了!” “你别紧张,我们不是不查了也没有怕买卖替死鬼背后的势力,而是我们怀疑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错了。崔妍之确实有可能买凶替罪了,但并不是因为她杀了苏晴雨,而是有人杀了苏晴雨嫁祸于她,而她无法洗脱嫌疑才出此下策。我们一定会替易文亮翻案的。” 姜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他们的做法,也希望方见喜能想起更多关于廖保荣的事情来。 方见喜闻言冷静了许多,捏着栏杆细细思考了许久却也没能提供更多的情况了。 直接找上巧儿恐怕就要暴露他们在查买卖替死鬼的事情了,时均觉得这个他拿不准得想沈君尧细问一番,林皓和姜甯没有异议。 渚州的初春比起庆京要温暖许多,连日来天气渐暖,夜里的碳炉烧的也少了,沈君尧难得一日按时散值出现在食堂与大家用饭。 时均这人已经被卷习惯了,用饭的时候也不忘交代案情的情况,姜甯一边只觉得嘴里的饭吃起来都不香了。 沈君尧也直接说明白了,杜家如今成不了气候崔家虽然已经卸任但也遭受牵连,官盐贪贿一事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是分不出心思去管买卖替死鬼一事了。 “速战速决,明日派人将那当铺围起来,人抓了押回牢里再一个一个审。届时让巧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背后的鱼总能抓住的。” “是,听沈大人的。”,林皓扒了口饭忙不迭回话,那爱岗敬业的模样堪比十大杰出青年。 饭毕,林皓先出去安排明日一早行动的人手,沈君尧给姜甯和时均透露了一件事,提起了一个姜甯都快要遗忘的名字来。 “还记得杜凡吗?” “杜凡?”,姜甯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会儿,一时半会还真就记不起来了。 反倒是时均记忆力超群,不过三秒就想起此人来,“是僵尸案中,知道小柯叶的那个船员杜凡?” 沈君尧点头。 “僵尸案的杜凡,我想起来了。”,姜甯眼睛一亮,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嘴角有痣的男人来,“就是那个知道小柯叶的作用被市舶使何洪涛带回去研究种植,有个孪生弟弟负责制作小柯叶粉末的杜凡对吧。” “就是他。我在杜世翰贪墨的私册里发现了这个名字,而跟这个名字排在一起的,是霍强。随后我翻查了整本账册,还发现了杜二郎的名字。”,沈君尧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气势凛然。 姜甯整个人愣住了。 杜凡,霍强和杜二郎就是僵尸案和狐仙案的犯案人员,这两桩案子实则都是市舶使何洪涛捅出来的篓子。 而管理海运的市舶使和负责官盐的盐铁使,两者看似毫无关系,实际又都与海相关。 杜世翰的名册里居然出现了何洪涛案件里的三个人员,而且是三个当初口口声声说并不认识只是无意间集合在一起的人。 看来当中还有别的细线将何洪涛和杜世翰连在了一起。 第581章 581 利诱 沈君尧也没想到奉命南下来查官盐的事情竟然还能牵扯上已经结案了的僵尸案和狐仙案,何洪涛说杜凡三人并不认识,如今看来怕是不实。 何洪涛在海运的船上意外获得了一包小柯叶的种子,本来他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特殊作用,是杜凡这个稍懂一些的“海员”点破了小柯叶的秘密。 后来何洪涛贪念一起想要种植,杜凡就被他从船上调到了身边协助。 而霍强是某个雨夜“突然”倒在何府门前的,当时何洪涛正寻思着让杜凡找一个人帮着照看山上的小柯叶田,而霍强作为一个武功不错且背景“清白”的人立刻就获选了。 再到小柯叶种植出现了成效,杜凡杜宇兄弟给何洪涛推荐了杜三娘这个毒娘子,当时杜三娘主动提出要去庆京试验成效,何洪涛还没有定下护卫她前行的人选,霍强就给他推荐了自己的“朋友”杜二郎。 在何洪涛眼里,这三个人算不上都认识,是一个接一个“无意间”出现在他身边最后促成了僵尸案和狐仙案。 可如今看来,这三人恐怕是早已盯上了他,主动出现“被”他选中的。 “与其说是何洪涛选上了他们三人来协助犯案,还不如说是何洪涛被他们安排着选上了,僵尸案和狐仙案,我怀疑背后还有操控之人。何洪涛只是个被操纵者,茫然无知中按照幕后之人的安排精准犯下了这两起案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1章 沈君尧这个说法让时均震惊了好一会儿,他翻出了自己的记录册找到当时僵尸案和狐仙案的一些信息,反复翻看后更加坚信沈君尧的推测在理。 烛火之下,沈君尧拿起碗边的筷子搅了搅只剩下汤汁的面碗,声音隐隐中带了些兴奋,“渚州这摊浑水底下怕是有条大鱼,就看这次能不能一并捞出来了。” 翌日一早,为了事情进展更顺利一些,张淮民亲自带队去围捕买卖替罪羊的当铺,而林皓依然陪同姜甯出发去杜府找巧儿。 沈君尧和徐豪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一大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邵苏也没有再来卫所。 大清早的一排白衣御宁卫就脚步匆匆出现在街头,不少行人纷纷侧目,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猜测着要出大事了。 姜甯抵达杜府的时候门房神色慌张早已不复前几次过来时的恭敬谄媚,而杜世翰和杜夫人一同出来相迎的时候更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两位百户……”,杜世翰的表情在看见时均和林皓的时候更是一瞬间退干净了血色,长着嘴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均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并没有发现巧儿的身影,当即就让人去找。 杜夫人比杜世翰反应要更快一些,她可记得姜甯是干嘛的,如今再度登门,恐怕不是因为官盐的事来兴师问罪了,是冲着崔妍之的事情来的。 然而她终究是考虑慢了一步,巧儿被一个白衣押了过来,她的眼睛还一直往杜夫人这边瞟,十分慌张。 林皓命人把巧儿带到了一旁的凉亭里,杜家其余的人都只能站在远处的院子里干看着,姜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崔妍之穗子丢失时间不对的问题来。 巧儿压根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穗子一事,支支吾吾还在狡辩说姜甯他们搞错了,那穗子就是案发当日丢失的。 “你如果不想崔妍之一直被人误会是杀人犯就该说实话。她的尸体被人套了苏晴雨身亡时所穿的绣花鞋不就是因为别人觉得她才是杀了苏晴雨的真凶吗。人都死了,你还想让她背着骂名?” 姜甯语气不重,但巧儿听进去了,只是她依然犹豫。 一旦说出穗子真正丢失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易文亮杀人的证据不成立,替罪一事就会被曝光。 巧儿茫然地从凉亭朝院子里看过去,目光与杜夫人接触,杜夫人恶狠狠盯了她一眼,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已经找上了你,即便你如今什么都不说,落在杜夫人眼里你也是不能活着的了。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把事情说清楚,御宁卫会替你要来卖身契,杜家和崔家马上要倒台了,届时他们怕是顾不上你,你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明白吗?” 时均循循善诱,巧儿多次看向杜夫人,最后在杜夫人越发狠厉的眼神里有了答案。 “是,我和二夫人撒谎了,那穗子早就丢了,大约是两个月前就已经寻不到了。” 第582章 582 收网 巧儿知道无论如何杜夫人都不会放过她了,与其保守秘密死去,不如把真相说出来换取一线生机。 姜甯他们的猜测一丝不差,崔妍之的穗子早就丢失了,她确实没有杀人。 苏晴雨和杜彦鸿上山进观那天其实并不是崔妍之巧遇的,她是早就知道两人要去道观求子,尾随而至的。 杜家可不会让一个赎身的清倌进门,但他们可不忍心让杜家的子嗣流落在外,杜彦鸿一心想着让苏晴雨怀上身孕,生下儿子就能母凭子贵用姨娘的身份进府。 崔妍之一直派人盯着杜彦鸿,听闻此事气得砸了一个上好的彩窑瓷杯,最后决定一同进观假装偶遇并给苏晴雨一个下马威。 “二夫人确实一直讨厌苏晴雨,但她不会杀人,更不会蠢到脏了自己的手亲自杀人。崔家有的是钱和权,她若真的要除掉一个外室只需说上一声自然会有人替她卖命。当天二夫人真的就只是扇了苏晴雨两巴掌,让我去监视二爷也是一时起意的,并不是为了支开我去杀人。” 随着巧儿的描述,当时案发的情况也变得更加清晰明了起来。 案发之时崔妍之只觉得震惊,随之而来是觉得庆幸,暗暗高兴苏晴雨这个眼中钉可算是死了,一点都不像是杀了人的样子。 巧儿是她的心腹,崔妍之做了任何事都不会瞒她,再加上那穗子确实早就丢失了,巧儿更不认为崔妍之会杀人。 崔妍之时候也跟巧儿提过,当时一直不澄清穗子早已丢失就是知道自己平日与苏晴雨交恶之事街知巷闻,即便她申辩说穗子早就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与其越描越黑不如莫不作甚,崔家和杜家都绝对不会让她认罪去死的。 她心里清楚,找个替死鬼,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崔、杜两家选择了拖。 巧儿奉崔母的命令给去安抚狱中的崔妍之,并告诉她杜、崔两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她只管在牢中好吃好喝等着,案子很快就会结束。 果不其然,在不日之后易文亮就出现了,以“酒后吐真言”的方式认下了这桩杀人案并伏法,崔妍之毫发无伤从牢里放了出来。 事情都说道这份上了,巧儿也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告诉姜甯其实杜家一直牵扯着买卖替罪人的交易,所以崔妍之才没有在被抓之时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喊冤,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2章 “杜大公子不是读书的料,但他胆子大又仗着有杜家撑腰,这几年下来已经成了这桩买命生意的主事者,杜家的长辈们皆是知情的。” 巧儿的每一句话都是将杜家往刑场上拉的催命符,远在院子里的杜夫人脸色越发苍白,杜世翰已经要靠人搀扶才能站稳了。 而杜大公子和杜二公子杜彦鸿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想来已经被白衣们禁锢在自己院中了。 时均拿到了人命交易的证据,立刻让人去联系张淮民那边动手抓人,而姜甯则是继续追问在穗子丢失的时候,廖保荣是否来过杜府。 巧儿原本没有想过这回事,姜甯这么一问反倒提醒了她,“极有可能是。那穗子是二夫人系在腰带上的,夜里洗漱的时候才发现丢了,那日廖保荣确实在早上来过,是进府替二夫人量脚做双新鞋的。” 廖保荣的嫌疑进一步加大了。 杜府本就因为牵涉官盐贪贿要等抄家查办,如今又被查出进行人命买卖,两条都是要命的大罪,一拨又一拨的御宁卫把杜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是一个比一个好奇。 而张淮民这头等来了时均的信息,十来个埋伏在当铺外头的白衣在他一声令下冲了进去,里头的人压根来不及窜逃被逮了个正着。 虽说易文亮的罪名是洗清了,但真正的凶手依然还没有落网,姜甯绞尽脑汁依然没能将廖保荣和截断腿骨的凶器联系起来,多少有些烦恼。 时均见状也不急着回卫所,跟林皓商量了一番决定和姜甯再到廖保荣的铺子里看看,这一看就让姜甯找到了定罪的铁证。 第583章 583 凶器现身 廖记的生意依然红火,马车停在巷子口的时候还碰见一个由丫鬟搀扶着莲步款款往外走的娇小姐。 从她的步态来看,多半是个裹了脚的姑娘。 出门迎人的依然是上回那个小二,他认出了姜甯,忙不迭把她请了进去就要去找廖保荣。 姜甯的目光被四联屏风后头的两个制鞋匠人吸引,抬起脚就走了过去,小二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时均制止。 八平米左右的房间,一侧被屏风遮挡,另一侧直接通向了天井。 光线从天井那边照射下来,一张张像纸一样的东西被贴在成排的竹架子上,微风吹过将捣烂的芋头气味送进姜甯的鼻子里。 小二看姜甯瞧得仔细不敢打扰,倒是姜甯转过头主动喊了他,问他竹架子上的是何物。 那些晾在竹架子上的东西,颜色与苏晴雨骨头上多出来的那块异物十分相似。 “那是做鞋底的料子。用捣烂熬煮的魔芋浆涂在布上,再把布晾晒到干燥坚硬成型,最后把裁剪出形状的硬布一层一层叠起来,通过顶板固定用缝线纳成一张鞋底。我们廖记的鞋底出了名的好就是归功于这上浆手法巧妙,多一层嫌硬,少一层不定型,这可都是技巧。” 小二借机又夸了一顿自家的手艺,浑然不知他这番话成功让姜甯注意到了制鞋垫所需要的工具。 天井里,一个年轻姑娘正坐在一个造型奇特的工具前纳鞋底,那工具应该就是小二提到的顶板。 这个顶板是一个纯木质工具,两块长扁的木板上端触碰在一起,下端分开,两根板中间被一根横板穿透,看起来就像一个立体的字母a。 姑娘把已经贴了边叠在一起的硬布夹在顶板的上端交接处,通过扭动横板下方的横杆来收紧上端的间距,调整后的顶板可以刚好将要纳的鞋底固定在顶端,人不需要用手捏紧鞋底也可以轻松用针线进行缝合操作,十分方便。 “我知道凶器是什么了。”,姜甯盯着顶板,眼里闪现出了光,这一趟是来对了。 上次过来这个制鞋的房间里并没有人,所以她没有留意房内的东西,这次刚好有匠人在里头操作,她又想要寻找凶器,仔细了解一番倒是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时均和林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人也发现了姑娘拧紧顶板的动作,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画面。 凶手是把苏晴雨的腿夹在了顶板中间,通过拧紧顶板的调节横杆硬生生把腿骨夹断了。 廖保荣是个鞋匠,而且是进观去给道人们制鞋的,带着工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怀疑他用顶板去行凶。 “廖保荣人在何处?”,有了更加确切的证据,时均也不等了,直接开口询问廖保荣行踪。 小二指了指楼上,恭恭敬敬把他们带了上去。 廖保荣彼时正在雅间里招待一位中年妇人,记录了数据又选好了面料,这才送她离开。 门一开,他就看见了站在外头等着的三个御宁卫,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妇人从头到脚扫了姜甯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就领着丫鬟离开。 “廖保荣,进去吧,咱们好好聊聊。” 林皓率先动身,走到廖保荣跟前紧紧盯着他,身子堵在雅间门前挡住了廖保荣的去路。 廖保荣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严肃的时均和目露了然的姜甯,咽了下口水把想离开的说辞吞进了肚子里,慢吞吞回到房内。 房间里,展示架上的绣鞋像一个个无声的听众,它们安静地观看了这一场指证。 “廖保荣,苏晴雨是你杀的。”,林皓斩钉截铁抛出了结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3章 廖保荣张着嘴忙不迭摆起手来,直接开始否认,“没有的事,官爷你们可不能含血喷人……” “你用顶板夹断了苏晴雨的腿,上头留下了证据你知道吗。” 姜甯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让廖保荣瞬间脚下失衡,他往旁边轻轻一歪就撞上了桌子,上面放着的一张纸样轻轻滑落到了地面上…… 第584章 584 痴狂 廖保荣被姜甯一句话说白了脸,他避开众人目光弯腰下捡起地上的纸样,微微颤抖着把纸放回到了桌面上。 “官爷,你们知道这架子上的鞋子有哪些是我亲手做的吗?” 他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姜甯三人都不理解他想说什么,没有人接话。 廖保荣见状慢慢走到架子边上,伸出右手摆出四这个数字的手势来,“上面四层,整整四层都是我做的,哪双不是精美绝伦?苏晴雨她不识好歹,怪不得我,是她有眼无珠!” 他突然暴起伸手想要抓住姜甯,姜甯最近的马步没有白扎,稳稳一移就避开了去。 林皓和时均的反应都很快,一人一边快速包夹而来,林皓瞬间拽住廖保荣伸出来的手,硬生生一个反转给他拧脱臼了。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官爷我错了我的手啊!” 廖保荣疼得失声尖叫起来,匠人的手极为重要,这下他是彻底老实了。 林皓把他扯到一旁,问他杀害苏晴雨的动动机,他哭丧着脸直骂苏晴雨过河拆桥。 “我承认她的脚裹得极好,但要不是我做的那双孔雀鞋她又如何能在荷塘上一举夺下杜二公子的心被赎身,是我帮了她啊。那双鞋我花了十足的心血,可她呢,只穿了那一回就再也没有让鞋子露过面!” 大概匠人都有些古怪的心思,特别是顶尖的匠人。 廖保荣接下了桃花坞鸨母姚娘的请求,费尽心思才做了那么一双惊艳众人的鞋子,他希望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作品,更多的人能意识到这双鞋的举世无双。 然而苏晴雨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就是个普通的贪财之人。 这双孔雀鞋确实精美艳丽,但这鞋子的光效和质地得在光线和水波映衬下下才能展示出全部的魅力,如果只是普通穿着,旁人只会夸上头的孔雀翎毛十分特别,却没人知道这鞋子制作的繁琐和华贵。 苏晴雨又不傻,杜彦鸿标下她之后是大把大把往她身上砸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但依然改变不了她就是个外室的事实,她唯一能炫耀的就是自己这双脚以及杜彦鸿的宠爱。 而展示得宠身份的办法,就是穿明显十分华贵的鞋子。 杜彦鸿对她的双足爱不释手,给她买了许多金丝银线镶嵌各色宝石的绣鞋,其中许多都是出自廖保荣之手。 这些鞋子虽然一看就价格不菲很有身份,但在廖保荣看来都是些俗物,是没有灵魂的,只是单纯用钱堆砌出来的死物罢了。 唯独那双孔雀鞋,是他花了大工夫制作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廖保荣扶着无力的手臂靠坐在鞋架边上,脸色是说不出的阴郁,“好几次苏晴雨来制鞋,我都旁敲侧击让她把孔雀鞋卖还于我,反正她也不穿,那就让我放在这展示架上也好。可她这个贱人,说是鞋子就算烂在箱子里也是她的东西,让我少多事。” 就因为这个原因,廖保荣记恨上了苏晴雨。 而跟到紫灵观去杀人也确实不是巧合,是廖保荣早就筹谋好的。 一切的机缘巧合都要从他去杜府给崔妍之量脚捡到了那个穗子说起。 “崔妍之自己抢不过苏晴雨就拿我撒气,我那日捡到了她的穗子本来想归还的,可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我就把穗子拿走了,没想到反而给了我一个栽赃她的机会。” 廖保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张嘴就把案件的一些细节给吐露了出来,完全不需要时均主动开口追问。 他在去给崔妍之送做好的鞋子时无意间听到了巧儿给崔妍之汇报杜彦鸿和苏晴雨的事情。 崔妍之知道了杜彦鸿五日后要陪苏晴雨去紫灵观求子,气得砸烂了杯子,随后就告诉巧儿到时候要佯装凑巧到观里去烧香,好好教训教训苏晴雨。 她要让苏晴雨知道,只要自己在一日,杜彦鸿就绝对没有胆子到苏晴雨的身边去作陪。 廖保荣探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就生出一个罪恶的念头来。 他报仇的机会来了。 第585章 585 不值钱的人命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廖保荣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他捡到崔妍之的穗子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这回碰巧再去送鞋子的时候让他偷听到崔妍之要去教训苏晴雨,他告诉自己,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好机会。 为了让自己的出现不那么突兀,廖保荣选择了以积功德的名义提前去了紫灵观熟悉环境。 而更加凑巧的是,苏晴雨那日因为要去道观,着装不适合太过艳丽奢靡,竟翻出了那双许久不曾穿过的孔雀鞋。 那双鞋墨绿色的主色调在道观里不至于太过抢眼,又有孔雀翎做点缀,低调中依然显示出特殊,苏晴雨亲自为自己选了一双送命鞋。 后面的事情与姜甯三人推测的无异,廖保荣摸清了道人们夜里出入的规律,等苏晴雨独自留在房中的时候去敲了她的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4章 苏晴雨认识廖保荣,压根没想过他会疯狂到为了一双鞋要自己的命,她把门打开了。 廖保荣进门后二话不说把她捂晕过去,随后用腰带把她勒死了。 杀了人他也不害怕,目光落在苏晴雨的鞋子上。 这双鞋子倾注了他许多的心血,他可不能让鞋子就这样默默无闻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他要让所有人都记着这双鞋。 廖保荣摸黑回了自己房间,制造出一点声响让隔壁房的人误以为他还在房中,随后才提着纳鞋底的顶板再次前往苏晴雨的房间。 打开,架上脚,用力拧紧,廖保荣面无表情操作着手里的顶板。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血液透过皮肉和裤腿渗了出来,苏晴雨的腿骨被硬生生夹断。 廖保荣看了眼鞋子,脱下来沾上一些血迹又重新给苏晴雨穿了回去。 墨绿色鞋面上,腥红的血色加入,月光下透出诡异的红绿色光泽,诡异又迷人。 “桌子是我推倒的,穗子也是我塞到苏晴雨手里的,但我赢了,所有人都记住了我的孔雀鞋,渚州的所有人都记住了,那双传奇的鞋子让苏晴雨获得了生机被赎身,又陪着她一并死去,没有人能遗忘了。” 廖保荣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仿佛如释重负,他语气轻松了许多,抬头看向林皓发出心满意足的笑声,那模样让林皓觉得他已经疯魔了。 姜甯看着廖保荣就仿佛看见人皮灯笼案件中的凶手任垣,同样都是痴迷手艺的匠人,同样为了艺术癫狂而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绣鞋案的真凶落网,林皓把人抓了就直接塞给白衣带回卫所,他如今更挂心买卖人命的当铺那头进展如何。 而张淮民作为渚州的千户,经验老到身手了得,这种小行动自然不在话下,人都已经被他整整齐齐押在牢里了。 四个男人鼻青脸肿被锁在一个牢房里,其中三个身材敦实看着就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林皓上前跟张淮民打了招呼,也了解不少情况。 三个男人就是方见山看见的,负责去寻找合适替死鬼的跑腿和押运者,而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长须男人则是当铺的掌柜,负责接下委托,再根据下单之人的身价来核算这笔人命买卖值多少银子。 张淮民从当铺里搜出了一本账册,里头清晰记录着这两年来当铺干过的勾当。 何人何时因为何事需要一个怎样的替罪羊,这本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 “这册子上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花钱买平安,而杜家的大公子杜彦泽则是用这账册给自己上一道保险。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这些客人的帮助,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别人也不敢不买他的帐。” 但如今这账本落在了御宁卫手里,上面这些买卖人命给自己脱罪的人是一个都别想逃了。 “这三个男人时常走街串巷去了解那些家境贫困又身家清白的穷人,一旦有客人提出需要人替罪,他们便在这些人当中选择最为合适又最需要钱的找上门去。利用金钱,一步步诱惑他们为了亲人出卖自己的性命。”,张淮民一脸鄙夷看向牢中的人,手里拿着账册恨不得把上头的人通通送到牢里受刑。 姜甯要来账册翻看了一下,里头赫然写着易文亮的名字。 但与其他死去的替罪者不同,他的名字旁边金额的位置写的是负数。 他这条命在杜彦泽眼里是亏本的生意,因为崔妍之是他的弟媳,根本没赚到钱。 第586章 586 连根拔起 账册里,每条命都写了标价,贵的上百两,便宜的十几两。 有的人受刑后送了命,有的人遭罚后落下残疾,同样是一声啼哭降生到世上之人,却被标上了不同的价格。 卫所的大牢里暂时也就那么几个犯人,当铺里的这四个人恰好就被关在方见喜的对面,姜甯和张淮民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听了进去,激动得扑在牢门前大骂那四个男人为虎作伥。 姜甯再看了一眼账本,发现易文亮的名字旁写的是倒贴了一百两,可方家兄妹却说易文亮只留下了五十多两银子,剩下的一半的钱呢? “你们是不是克扣了那些替罪者的钱?”,姜甯愤怒地开口质问负责接委托的掌柜。 张淮民不知所以,时均和林皓却是了解内情的。 他们凑上来看了下金额,也发现了钱没对上的问题。 “他娘的你们这群狗东西,要了别人的命还扣别人的钱?我看兄弟们下手是太轻了!” 林皓火气蹭蹭往上冒,伸手就向看守大牢的人拿钥匙,看他的架势分明是想进去凑人了。 时均按捺着火气给张淮民解释了一番,张淮民的脸色越来越黑,直接一刀劈在了铁锁上,那锁头硬是让他劈断了。 “犯人拒不招供,是得下点重手。受刑了,身上挂伤是在所难免。” 所里的领导都睁只眼闭只眼了,林皓哪还会忍,立刻招呼了两个白衣冲进去就开始凑人,拳拳到肉,四个男人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响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打到后面,那四人还真就把没招干净的事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替罪的人没想过临阵脱逃,而是钱还没有全部到手,走不得。 这个负责接待委托的叫郭海滨,他每次都会让那三个打手先把总价告诉替罪者,等替罪者答应了才把人领过来当铺里签契约。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5章 替罪者在离家的时候打手会预先支付他一半的金额,到了当铺就签一份获取剩下一半金额的契约。 契约上写得清楚明白,只有替罪者受完刑才能取剩下的钱,如果替罪者临阵脱逃,不止要返还前头得到的钱,还要赔偿这桩交易金额五倍的价格。 能来当替死鬼的人都是经过他们精心筛选的,一穷二白无依无靠,还要谨小慎微处在绝路之上,当然不可能还得起五倍的价格。 一般临阵退缩不想干的人在看到契约的时候都会打退堂鼓了,而能签下契约的都是本着要钱不要命的原则按下的手指印,根本没有想过要后退。 郭海滨门牙都掉了,鼻梁骨歪着,一脸血缩在角落里发抖,“我,我们也不是谁的钱都扣的,还活着的我们是一分钱不少照付的,只有那些死了的我们才……才贪那么一点。反正人都死了,那钱给不给他家里人也没人知道了……” “你他娘的还不如不说!”,林皓拳头都打红了,忍不住又上去补了两脚,郭海滨都开始吐血了张淮民才把人给喊了出来。 这几个人也是够黑心的,他们找上替罪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叮嘱他们实情不可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可以。 这些替罪者一来急需用钱,二是不想让亲友担心,所以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实际上这桩替罪交易值多少钱,到手多少钱,从头到尾只有替罪者和这几个人知道。 而死人是不会说话不会喊冤的,所以他们堂而皇之贪下了死刑者剩余的银钱。 那三个打手也招了供,他们挑选要替死刑的人一般都到外乡去物色。 毕竟同在一个城里,能闹到找替死鬼的有钱人多半是被许多人知道他与死者有过节的,如果在城内找替死鬼,风险太大,容易被人察觉。 所以易文亮这个邻城的才会被盯上,才会为了一百两送了命。 他压根不知道最后的钱也没到自己妹妹手中,更不知道妹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官盐的账被查了个透彻,易文亮的替死案和苏晴雨的谋杀案也水落石出,连带着还铲掉了杜家埋在渚州的人命买卖产业,连府衙那个“很忙”而不露面的知府也因为参与人命交易被撤了职。 春回大地,寒意也该消散了。 沈君尧安排好了张淮民进行收尾工作,次日中午就和姜甯一行人离开了。 姜甯透过车窗跟林皓挥手告别,坐下来才知道他们并不是直接回京,而是先去廉城。 “私卖官盐也不是只有杜家在做,崔家作为上一任盐铁使贪的也不少,我们在崔家那里得到了另一本账册,杜凡三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他们九年前就陆陆续续替一个人参与到官盐私卖的勾当中了。” 沈君尧这么一提瞬间就把姜甯的好奇心给钓了起来,她好奇道,“是谁?廉城的官员吗?” 第587章 587 巷子里的黄符 沈君尧从崔家的账册里发现了跟杜凡三人相关的人,姜甯便猜测是不是廉城的官员。 “马庆宗。”,沈君尧转头看向姜甯,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去廉城找他的女儿,董惜惜。” “董惜惜?!” 姜甯惊呼而起,幸亏沈君尧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缓冲了一下,否则她的脑袋就要结结实实磕到马车顶了。 “我想起来了,惜惜姑娘是官家的小姐,后来出了事才充入了贱籍,但是当时她跟时百户是在南方遇上的,彼时她似乎正落魄着。” 沈君尧微微颔首,等姜甯坐下来之后才推了装着煎饼的油纸袋给她,并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平阳王让卓耀杰协助着安排了阴兵借道一事,这件事花了不少银子,这笔钱极有可能就是马庆宗替他张罗来的。” 平阳王的母族陶家十年前因为谋害当初还是太子的圣人而被肃清了大半个家族的人,当时陶家的银钱大部分也被抄家充公,手头上并不宽松。 而杜凡三人恰好就是在九年前开始帮着马庆宗与崔家交易进行官盐私卖,三人轮流出面,几乎每个月都没有缺席。 到八年前走马坡的事件结束了,三人依然替马庆宗办理官盐私卖的事,只是从崔家换到了杜家,三人的名字是在走马坡事件结束的三个月后才消失在账册上的。 而这个时间,正好就是董惜惜举报了自己的父亲马庆宗贪墨导致他被杀,马家彻底倒台的时间。 马庆宗是平阳王表舅的同窗,平日里往来似乎并不多,十年前陶家被牵扯时这个表舅一脉也被牵连落马,但马庆宗却未被影响。 杜凡三人在马庆宗被杀之后并没有再出现在官盐私卖的名册中,反倒是几年之后逐渐渗透到了市舶使何洪涛的身边。 何洪涛的夫人姜甯是有印象的,这位夫人是个全知教教徒。 如此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的安排,平阳王恐怕是因为马庆宗这个钱袋子被毁所以才想要借着何洪涛的手去研制掺了小柯叶的寒食散。 改良的寒食散如果研制成功就能使人上瘾进而控制使用的人替他卖命,其中的价值并不比官盐私卖低,到时候只要找个由头除掉何洪涛,成果就是平阳王自己的了。 只是平阳王也没料到狐仙案和僵尸案会接连被破,小柯叶被付之一炬,他筹谋几年的计划全盘落空。 “霍强和杜二郎都在案件中自尽,杜凡也已经死于斩刑,眼下只能从董惜惜嘴里探探是否还有其他的线索。我要知道她举报马庆宗的原因。”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6章 沈君尧一番话下来,姜甯的cpu有点发热。 她记得沈君尧是三年前才成了御宁卫的指挥使,这意味着八年前董惜惜扳倒马庆宗的时候沈君尧并不知道内情,因为当时长公主和太子一派还没有向他递出橄榄枝。 董惜惜是何时成为长公主的暗棋的,马庆宗的死和长公主有没有关系,这些问题的答案恐也是沈指挥使想要知道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牵扯的事件和人也多,姜甯举着煎饼认认真真在脑子里梳理了一番时间线才把头绪理清。 她叹了口气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饼,内心已经有些麻木了,这该死的砖怎么就一直搬不完呢…… 姜甯这边驾车的人是时均,邵苏那边则是徐豪,这两人似乎比赛一般鞭子挥得一个比一个猛,不过一个日夜车子就已经进了廉城的城门。 时均心里也不知道是记挂平阳王的事还是担心董惜惜,二话不说就驾车往董惜惜那个小屋子的方向走,沈君尧并未阻止,徐豪压根不认识路也只能驾车跟在他旁边。 倒是邵苏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透过车窗去看时均,姜甯目光落在他的浓眉和立领衫上,心里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好奇又浮了起来。 董惜惜那个小宅是在一个小胡同里,车子进不去所有人便下车往里走。 原本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走着走着姜甯就发现两边的住户门上全都绑了一模一样的黄符,而董惜惜的房门前落了一地的烂菜叶和鸡蛋壳,地上的黄符都铺成一片了。 “惜惜姑娘是不是遇上事了?!”,她回头问了沈君尧一句,语气带着担心。 毕竟当时只剩下她一个女子留在这里,虽说武功不差也不见得能事事顺心的。 时均的担心表现得更甚,人已经一个箭步往前赶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敲门。 第588章 588 天克女 大白天的,狭长的胡同里没有人走动,两边门户紧闭,上头的黄符显露着不太寻常的气息。 董惜惜的小宅里一直没有动静,时均二话不说一脚把门踹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架子上晾晒着衣物,柴火被整齐地堆在小厨房的墙角外,花圃里的泥还是湿润的,显然有人浇过水,离开的时间并不会太久。 邵苏向来跟玉面狐狸一般笑眯眯的,这回也是难得面色紧张了起来,他“唰”的一声把扇子收了,急匆匆去推房间的门。 然而两个房间和堂屋里都不见人迹,董惜惜不见了。 沈君尧站在屋外扫了一圈,发现床铺是叠好了的,床底下还整齐地放着一双精美的绣鞋,这才开口,“别过分紧张了,长公主说了她的武功不比曹奎差,屋里也没有打斗痕迹,门也是落了锁的,多半只是暂时出去了。” 这番话下来几个着急的人才缓下了心情,姜甯转头的间隙发现一个人影从门外一闪而过,她急忙喊了出来。 徐豪反应极佳,身影一动就蹿了出去,门外顷刻间就传来一个女声。 “诶诶诶,你干什么,撒手快撒手,我是住在隔壁的!” 姜甯几人紧跟着走出门去,发现徐豪逮着的是个中年大娘,此刻正一脸警惕看着他们几人。 沈君尧扫了大娘一眼朝徐豪点了点头,徐豪这才撒了手,大娘看见这几身飞鱼服急忙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大人,我……我就是听见动静出来瞧瞧而已,我就住在隔壁,我以为出事了而已。”,大娘指了指旁边打开的门,里头还有个大爷偷偷探出半个头来,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 “你们这是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甯几人瞬间抬头越过大娘看去,这才发现董惜惜正拎着一个装着蔬菜的小篮子往他们走过来。 “惜惜你可把人吓死了,莫名其妙不见了人,还以为你出事了。”,邵苏松了口气再次打开扇子摇了起来。 董惜惜闻言一脸无语,直接越过大娘往宅子里去,走过门槛的时候她瞥了一眼门锁,门栓已经段成两截掉在地上了。 时均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顿时楞了一下,轻咳了一下才尴尬地张嘴,“是我踢坏的,当时以为你出事了……情急之下破门而入了,我晚些替你修。” 董惜惜收回目光也不回话,径直进去了,姜甯抬脚想要跟上,那大娘突然又开口了。 “几位大人,我劝你们还是莫要跟她走太近,她是天克女,走近了是要死人的。” “天克女?”,姜甯小声嘀咕了一句,刚想问什么,那大娘直接就已经闪回自己屋内把门给关了。 屋外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相继进门后最后一个人才从里头把门锁上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天克女是什么意思?” 时均追问了起来,董惜惜淡然地似乎与己无关,菜篮子往屋里一放拖了个长凳就坐在了院子里,“胡同里死人了,这些邻居觉得是我把人给克死了呗,不是什么大事,府衙的人昨日来查问过了,方见山也在场,他把尸体带走了,晚些时间恐怕还会过来寻我。” “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给你撒了一门口的符,还朝你扔菜叶子烂鸡蛋,还要报府衙来查你?”,时均捏了下拳头继续问。 姜甯站在沈君尧隔壁,她伸手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沈君尧十分自然就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7章 “大人,时百户好像对惜惜姑娘越发上心了,所以邵苏和徐豪还有惜惜姑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关系,四角恋可不好吧?” “不清楚。” 沈君尧轻轻捏了捏姜甯的手,语气无奈又宠溺,这回所有人都在关注董惜惜,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粉色小泡泡了。 董惜惜似乎很不习惯一堆人围着打听她的事情,挥了挥手表示没买那么多菜,让他们赶紧走,时均赌气一样偏不走,拉了个凳子沉着脸也坐了下来。 邵苏跟董惜惜是向来亲密的,直接挨着董惜惜就坐在了同一条长凳上,显然也是不愿走的。 徐豪看了一眼沈君尧又转头去看邵苏和时均,最后挠了挠头直接扯开话题,“咱来找惜惜姑娘的理由好像是马庆宗吧……” 马庆宗三个字一出,董惜惜原本散漫的神色立收了起来,她的眼里露出恨意来。 第589章 589 命带灾厄 “怎么突然提起他?”,董惜惜敛眉低头,语气隐隐透露着冷漠。 邵苏用扇子给她轻轻挥了两下打起了圆场,“他们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过往,只是……官盐那账册上,查到了平阳王的人,从前似乎跟马庆宗来往甚密,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印象。”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举报马庆宗贪墨,这也会让你自己落入贱籍,与长公主有关吗?”,沈君尧并不避讳自己的目的,直接问了出来。 董惜惜的脸色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但平阳王还是得查,她作为长公主的人自然分得出轻重。 朗日当空,花圃里绿意渐浓,但董惜惜抬头扫了一眼小小的宅院只觉得一股悲凉漫上心头。 “是长公主让我举报马庆宗,但并不是因为平阳王,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马庆宗和平阳王有关联,长公主只是想安插自己的人在吏部,而马庆宗就是那个要被挤掉的人。” “那天克女,又是怎么回事?”,姜甯小心翼翼问了出来,生怕伤了董惜惜的心。 董惜惜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的时候脸色平静了许多,“字面意思,天生克命,身边亲近的人都会被克死克病,因我的存在而受灾。” “荒唐,无稽!要这么说长公主不早没八百回了……” 徐豪心直口快直接骂了出来,邵苏急忙用扇子敲了他一嘴巴,示意他别胡说八道,“安慰人不是这样安慰的,回头让她知道你咒她死,可有你好看的。” 大概是邵苏的话成功让徐豪想起长公主的脸来,他立刻噤若寒蝉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子,缩着肩膀就把嘴闭上了。 时均是有些怕鬼,但他听董惜惜这么说倒立刻反驳起来,“一派胡言,什么天克女,都是胡话。你问姜甯,这些个诡案全是人为哪次真的遇上鬼了,鬼可没有人可怕。” 姜甯点头如捣蒜乖得像只小狗狗,那样子就像是怕慢了一步都要叫董惜惜伤心。 董惜惜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语气也轻松了一些,“我自己觉得是无稽之谈又有何用,你看看周围的人,不过是因为胡同里那个男人同我多说了两句话,多见了两面,人死得诡异了些就立刻套到我的头上来,谁信我不是生来不祥呢。” 姜甯尧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那男人死得诡异,她猜测着这案子怕不是还得落到御宁卫手里来,她的砖恐怕是真的是一辈子都搬不完了…… “他们为何会说你是天克女?”,沈君尧跳过煽情的安慰环节,他问案情向来只关注重点。 董惜惜自嘲地咧嘴一笑,她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眼住着的那间卧房,给姜甯他们讲起了这个名号的由来。 “二十三年前,渚州的桃花坞里有个琼姿花貌身段如云的清倌,名叫董云卿。她太傻了,被一个从庆京来的男人骗了个团团转……” 所以董惜惜当初在廖记确实是在看桃花坞,那个莺歌漫舞的花楼是她的诞生地。 董云卿当年确实是个姿色不错的清倌,二十岁的她被庆京下来办事的马庆宗看上了,花了点银子标下了初夜并为她赎身。 马庆宗长了一张俊美如玉的脸,再加上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又喜欢带着董云卿四处游玩,董云卿信了他的谎话以为他会带自己回京当个妾室,不过一个月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但谎话总归是无法实现的,马庆宗得知董云卿怀孕后立刻就带着她从渚州跑到了廉城来。 董云卿询问原因,他便哄骗董云卿说是渚州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妓子,肚子大起来要安心养胎,可不能被人吓着动了胎气,等孩子生下来他就带董云卿回府。 董云卿是个傻的,当真信了他的鬼话,即便他最后只在这老旧的胡同里买了这么一个小宅子安置她,她也丝毫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宅子很是小巧温馨。 日子转眼就过了小半个月,马庆宗留下一句出门办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董云卿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后来失落放弃,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感受到了肚子里孩子的动作,董云卿知道自己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即便马庆宗欺骗了她,但她还有一个小宝贝在陪伴着,不能自暴自弃。 董惜惜出生的那日不是个好日子,董云卿回家路上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撞了一下,早产了。 七月十四,阴时阴日,小小的孩子降生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8章 她出生的日子让稳婆说吉利话的嘴都打起了哆嗦,收了董云卿的红包钱急急就走,董云卿抱着小小的董惜惜,眼角含泪亲了又亲,最后累得睡了过去。 然而似乎为了验证董惜惜的生辰八字不详,当天夜里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小的卧房里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590章 590 苦难相随 董云卿生下董惜惜后本就力竭虚弱,大火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 大半夜的,家家户户都入了梦,董云卿被浓烟和孩子哭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房内已是一片火海了。 浓烟滚滚中她抱起小小软软的孩子努力地想要寻一条活路,但是老天爷似乎听不见这个可怜女人的哀求祈祷,大门近在眼前,但房梁却突然倒了下来。 为了保护董惜惜,董云卿硬生生被房梁压到了。 火舌像狠毒的巨兽疯狂燎过董云卿的脸,她的头发也发出烧焦的味道,动弹不得的董云卿只能死死弓着身保住怀里的董惜惜,最后她还是晕死了过去。 然而她没有死,董惜惜也活了下来。 宵禁巡夜的人察觉了火情立刻展开了扑救,虽然花了点时间但还是救下了母女两的性命。 但是董云卿的脸毁了,头发也被烧没了。她身体被烧伤又刚产子极度虚弱,不得已只能花了银子请了人来照顾她和孩子。 从那天开始,胡同里就开始流传这个孩子是个天克女,命太硬是会害死与她亲近之人的。 董云卿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这个小小软软的女儿是她余生活下去的动力,她身体好了之后立刻就算了算当初从桃花坞里带出来的钱,掏了一部分重新修缮烧毁的房间。 希望孩子以后惜福健康得人恋爱,董云卿给孩子取了名字董惜惜,细心照顾着拉扯她长大。 日子如果能这样顺遂下去那董惜惜这个天克女的名头迟早可以摘掉,可惜命运似乎一直在与她作对。 董惜惜渐渐长大,董云卿手里的银子也渐渐花得快见底了,她从前是个清倌除了唱曲弹琴跳舞压根没什么其他特长,不得已她便只能戴上纱帽去外头弹琵琶唱曲赚点小钱。 但是弹琴唱曲这事情客人们品的可从来都不止是琴和曲,更多的看表演者的姿容样貌。 董云卿那天刚好带着董惜惜同去,三岁多的孩子玉雪可爱,可见其母面貌必定不差。 董云卿日日纱帽遮面,声音婉转勾得不少人心痒难耐,终于,一个纨绔子弟手欠硬是把她按在人群里摘了纱帽。 烧伤的面容被暴露在日光之下,客人们被吓得落荒而逃,连茶馆的掌柜都忍不住委婉地让董云卿日后不要再来了,会耽误茶馆生意。 小小的董惜惜当时根本还不懂大家为什么会害怕和逃跑,她的娘亲明明是世上最好最温柔的人。 董云卿是个烂脸怪物的谣言传得极快,不过几日就在城里叫得出名号的茶馆酒楼里传开了,她没办法再通过弹琴唱曲赚些生活费了。 胡同里的人当然也知道了,大家指指点点的声音变得更大了,纷纷在劝董云卿把董惜惜扔了或者送到道观去,她是个天克女,养着她终归是要耗死自己的。 但董云卿是个乐观不气馁的,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董惜惜大小就听话懂事,她才不是什么天克女。 弹琴唱曲的路走不通了,董云卿便开始学着做馄饨去摆摊。 她在桃花坞的时候就特别爱吃混沌,偷偷去厨房看过,那配方她还记得,做出来的混沌味道确实不错,在路边支起小摊的时候香气扑鼻。 一开始路人们都知道她就是那个丑陋的董云卿不愿尝试,后来一个老太太心善,看见她一个人带着董惜惜十分可怜便坐下吃了一碗。 汤汁鲜甜,混沌饱满,竟是分外好吃,老太太都忍不住夸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客人自然就会有第二个,董云卿的馄沌皮薄馅满价格公道,汤汁可以一直续,很快大家也不那么惧怕她了,生意倒是慢慢好了起来。 不过命运可不会轻易饶过可怜人,董云卿的灾难再度降临。 董惜惜五岁那年,董云卿同寻常一样出去摆摊,她支起摊子开始煮馄沌。 熟客们陆陆续续也都过来吃馄饨了,她忙着手里的活,董惜惜一个人乖乖坐在树下陪着。 本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一辆失控的马车碾碎了董惜惜母女的平静生活。 马匹失控,车子径直朝着董云卿的方向撞了过去,车夫根本拉不住马被甩下了马背,极重的马车直直地从董云卿的腿上碾过,她的右腿彻底废了,再也没有力气推着板车出来支起摊子卖混沌了。 “我都说了她是个天克女,迟早要了她娘的命,她娘就是不听劝,当初早早送到道观去也不至于闹成这般下场。” “以后你们可别跟她玩一块去,这孩子邪着呢,去去去赶紧进去回家吃饭,别看了。” 董惜惜已经长大了,虽然年纪不算大却已经能听懂附近这些姨姨婶婶的话了,她知道是她害了娘亲。 她命里带煞,是个会克死亲近之人的天克女。 第591章 591 挣脱不了的命运 董云卿被这一撞硬是去了半条命,右腿虽然废了好歹是保下了命。 肇事者也没有逃逸,声泪俱下道了歉还赔了钱,并表示如果董云卿不追究闹大就多赔一些,足够她把孩子养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499章 董云卿本来也就是想让董惜惜健康长大罢了,如今人家愿意花钱了事,她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呢,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有了这笔钱董云卿确实不用再出去摆摊了,但不能只出不进,她便开始做些绣活攒零钱。 日子再次进入了平平稳稳的状态,董惜惜一日日长大,九岁的她继承了双亲容貌上的优点出落得越发美貌,董云卿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为了保护董惜惜,董云卿开始让董惜惜往脸上抹灰,禁止她在外头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董惜惜长大了,也曾经问过董云卿自己的爹在哪里。 董云卿从未因为她年纪小就糊弄她,反而将自己和马庆宗相遇到生下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董惜惜也知道了自己娘亲为何毁容,小小的她心里一直恨着始乱终弃的爹。 平静的日子只维持了这么几年,这期间董惜惜在胡同里长大,她没有朋友,因为她是个天克女,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厌恶她害怕她,但她从来不会遭欺负。 因为她是个倔脾气。 谁朝她扔石头她就一定追着扔回去,谁骂了她,她便追着骂上别人家里去,那些七大姑八大婶每每说不过她又嫌她晦气,只能关着门不让孩子出来再跟她闹。 久而久之董惜惜就有了一颗坚强的心。 她将满十岁那年,董云卿的眼睛因为做绣活开始看不清了,从前被车撞断的腿也时常疼了起来,冬天的时候她彻底病倒了。 家里的钱本就不多,如今董云卿病倒了更是雪上加霜,各种汤药源源不断喝着但董云卿的身体一直没有彻底好起来,缠绵病榻的她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董惜惜开始害怕了,她从不相信什么天克女,但是眼看着母亲一日日衰败她还是忍不住半夜躲在被子里哭泣。 为了维持家里的开销,十岁的董惜惜开始学着董云卿的样子做绣活。 她很聪明手也巧,虽然才十岁出头但是绣些简单的图案还是可以的,只是因为年纪小动作也慢,一个帕子少说也要十来天才能完成,收入自然是缩减不少。 家里慢慢开始拮据起来,董云卿一直病着,董惜惜从不跟她提钱的事情,乖乖做着家务陪董云卿聊天,母女二人虽然困苦却十分温馨,董惜惜觉得只要娘亲还活着,什么苦都不是事。 但天克女的名号又岂会在这里中断,董云卿的病一年后开始恶化。 她开始睡着的时间比醒着多,时常说着说着话就闭上眼睛,董惜惜每次都会颤抖着手确认她还有鼻息才能捂住狂跳的胸口给她盖上毯子。 家里的钱已经不足够给董云卿日日买药了,董惜惜做绣品的功夫虽然不差,但对昂贵的补药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董云卿的药渐渐只能赊账,到最后连剂量都只能减少了。 也就是这个难熬痛苦的时刻,董惜惜遇上了伸出援手的时均。 少年好意相助让她心中感激,但她时刻记住不能被男人骗了,只是紧紧捏着时均给的玉佩直奔回家。 当时的董惜惜单纯地以为只要让娘亲喝上药缓过来,再当掉时均送的玉佩给娘换更好的药方,她苦命又温柔的娘一定会好起来。 只是她没等到。 当她回家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一具挂在树上的尸体和一封压在小布包底下的书信。 董惜惜发了疯一样搬了凳子就去抱董云卿的尸体,她搂着尸体坐在地上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就这么呆呆从天亮坐到了天黑,直到外头响起打更的梆子声她才发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董云卿留下了书信,不忍拖累董惜惜所以自尽了。 她将马庆宗留下的一条木手串留给董惜惜,叮嘱董惜惜过不下去就去庆京找爹,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样貌不要跟她一样成了花楼妓子被男人欺骗,要平安快乐度过这一生。 董惜惜的眼泪把书信浇了个彻底,字迹全部糊成了一片,布包里的手串深深刺痛了她,她猛地抓起手串高高举起砸向了门边。 “啪”,手串落地发出脆响,随之而来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死一般的浓稠夜色中,一个钗裙繁复的女人提着灯笼朝她走来…… 第592章 592 两清了 “我要是早些遇到你……”,时均从来不曾想过董惜惜身后是这样苦难的童年,他要死死捏着拳才能稳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邵苏抬手把董惜惜搂进怀中,他应该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拍着董惜惜后背把肩膀让给她。 风拂过小院,挂在架子上的被褥被微微扬起,光落在地面上印出六人姿态各异的影子,沉重得像千斤巨石。 董惜惜像是释放了一般深深吐了一口气,她眼角发红却始终没有落泪,只是伸手拍了拍邵苏冲他苦笑了一下。 “时均,我当时真的非常感谢你送我玉佩替我说话,我在映月馆出言调戏你不过是想看看当初的少年郎是否也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幸好,你不是。那三个愿望当真算不上事,只是看你觉得占了我便宜心中愧疚我才顺势给你个安心的借口罢了。如今我就跟你要了最后一个愿望吧。” 原本说着身世的董惜惜突然张嘴跟时均讨要最后一个愿望,时均虽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总感觉说出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还是抿着嘴点点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0章 董惜惜从腰间扯下了那个老旧的玉佩朝时均扔了过去,“日后不要再觉得对我有任何亏欠,我们不过是有着相同敌人的战友,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玉佩被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时均慌忙伸手去接,赶在玉佩落在地上之前捏进了手里,也就当是应下这个要求了。 董惜惜似乎对他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他自己心里好像不舒服了。怪异得很,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不知道是因为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心里始终过不去还是因为可怜姑娘悲惨的身世。 姜甯看着两人气氛怪异忍不住又偷偷扯了扯沈指挥使的袖子,邵苏又开始摇扇子了,只有徐豪这憨憨还在为董惜惜的过往愤愤不平。 沈君尧不知所以地低头看了姜甯一眼,姜甯挑眉,怪这直男压根看不懂场上形式,只能作罢。 她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马庆宗那头,“那……惜惜姑娘你是被进门来的长公主带回庆京然后才伺机回到马家的吗?” “长公主?”,董惜惜冷笑了起来,“你误会了,我娘死的那天进门的那位可不是长公主,是在药铺里赠我蟹黄酥和替我付了药钱的,贵人。” 董惜惜特地加重了贵人两个字,无声的厌恶在她身上流露,显然帮她一把的贵人并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好人。 原本话题应该继续的,但是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故事的展开,熟人再次登门。 是方见山。 旁人见着御宁卫总是避让三分处处谨慎小心生怕惹祸上身,方见山因着绣鞋案的关系对御宁卫们有亲切滤镜,大大方方就踏了进来,咧着嘴开始打招呼。 “没想到姜仵作你们这快就到了,我前天才跟廉城的白衣联系请你们速来帮帮董姑娘,没想到你们今日就到了。” 原来他是为了胡同里死去的那个男人的案件上门的。 姜甯一听见这话心里就开始装死。 她感觉当初真的就不该嘴贱脑抽接下沈指挥使这破公务员邀请,真的就是搬不完的砖干不完的活,春节假期缩水没有三倍工资不提,尸体那是一具接着一具来,生怕她闲着了。 脑子里想归想,她倒没敢提,毕竟上班时间是领导不是男朋友,她是成熟的打工人了,有些话不能上班时间说她还是懂的。 方见山也不见外,恭恭敬敬朝沈君尧行了礼才说明来意,“这案子已经准备移交御宁卫了本不该来打扰董姑娘的,但是你周围的邻居投诉说害怕得紧,让我们逼你赶紧搬走。不过董姑娘你放心,我不是想要赶你走,只是案子结案之前希望你别出门了,省得那些人闹事……我也就不好跟知府那头交代,到时候怕是他让别的捕快过来就真的会赶你走了。” 时均憋闷得很,赶巧这死了人又赖在董惜惜身上,他忍不住质问起来。 “都说惜惜姑娘克死那人,无缘无故怎会克死人,人总会死的,难不成死了人全怪在她身上?你们知府倒也是可笑,这样的案子也敢移交御宁卫,当真是吃闲饭的吗。” 时均在方见山面前向来是和颜悦色脾气温和的,头一次见他这样火气上头,顿时有些懵,连忙低头说确实事出有因。 一直看戏不说话的沈君尧总接过了话题,他示意方见山坐下把事情交代清楚。 方见山拱了拱手偷摸着瞥了一眼时均,见他没有不满这才挨着他坐下,“那个男人要是寻常死去我们自然是不敢麻烦御宁卫的,但他死得蹊跷,那阵势看着像是阎王招婿……” 第593章 593 阎王招婿 方见山登门来访,他直言董惜惜被牵连的案子因为涉及了些诡异之事,所以已经移交御宁卫来查办了。 “阎王招婿是什么意思,什么仪式之类的吗?”,姜甯总是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奇俗。 “是仪式,而且这仪式还得有固定的生辰八字……”,方见山接过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时均。 董惜惜直接摊手把话挑明,省去了一来一去问答的时间,“所谓阎王招婿就是阎王爷给自己的闺女找夫婿。人是活着的不得死了才能去给阎王当女婿?但是阎王爷也不是随意更改命簿,只能婉转点把活人劝下去。这婚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劝人的那位办事能力好不好,而外头的人看来,我就是那个办事的。” 大庆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言怪俗,既然有人帮着死去的孩子结阴婚那自然也会有地下的鬼神想要个媳妇或者女婿,祂们不是人无法行走阳间,那这婚事操办和选人自然就需要一个办理人。 办理人可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这个人须得游走在阴阳两界传话牵线,是个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活。 在人间询问旁人意愿替鬼神做传话者,不合适的顶多挨人家一顿打,可去阴间传话那可是要与鬼差冤魂擦肩而过的,但凡命薄些恐怕都要送命的,所以这办理人必须是个命硬的。 什么人的命硬呢? 大难不死者,身染血腥者,还有就是天生克命者。 而董惜惜的生辰八字就是标准的天生克命,而且她一出生就从火场中活了下来是个大难不死者,她是最合适的办理人人选。 阎王爷在招婿之前会先让自己的女儿挑选合适的男子,相中之后就向办理人传达,办理人要与被相中的男人沟通。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1章 若是男子自己同意选了个合适日子一命呜呼下去了是最好的,若是不同意,那就得麻烦一些,得让办理人摆好仪式“送”他下去。 脸涂胭脂,红衣覆身,秤砣捆脚,入轿下地。 选好了人选,办理人就得把人送到下面去。 把人杀死,用胭脂涂脸,给死者换上红衣后再用秤砣捆在脚上,最后在地面上画出类似轿子的形状,这才算大功告成。 方见山也有些无奈,他虽然不相信董惜惜是这样的人,奈何她生辰八字摆在那里。 “那些居民认出了她,她连名字都不曾换过,而她回来不过几日,那男人确确实实来找了她几回,如今人一死,还出现了阎王招婿的仪式,董姑娘确实很难立刻脱身了。” 这案子看来是不办也得办,姜甯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董惜惜从这里度过噩梦般的童年又在这里葬送自己的性命。 董惜惜倒也不害怕,从她出了事没有离开,甚至还优哉游哉去买菜的行为来看,她压根不担心自己会掉脑袋。 “既然姜仵作你已经来了,那尸体我明日就送过来?案子记录过的文件也一并送来?” “方捕快,这儿是我的房子,不是他们办事居住的卫所,你可别见着尸体就往我这里送啊。”,董惜惜一想到当时苏晴雨的尸体也是往这里送,顿时有些无语。 沈君尧敲了敲刀柄让方见山把尸体送到卫所去,并且明日一早再过来一趟陪他们去看看案发现场,方见山这才不好意思地点头应好,随后又寒暄了几句才起身告辞回去府衙汇报。 方见山一走,院子里一下又安静冷清了下来,董惜惜扫了他们一眼,最后主动开口把话题给接了上去。 在她看来,长公主待她不薄,甚至称得上是重新给她点燃光的人,面前这几个都是长公主最信得过的人,他们是要一起帮着长公主实现心目中蓝图的人,确实不用故意去隐瞒什么。 董惜惜坦然地把故事给他们续上了。 十一岁那年,董云卿死去那一夜,出现在董惜惜家门口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正就是马庆宗的正妻裴英昭。 第594章 594 被蒙蔽的少女 董惜惜根本想不到那个帮助她的贵人原来就是给他娘带来苦难之人的妻子,她当时只觉得奇怪,为何只有一面之缘的好心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裴英昭却红着眼睛跑过来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并吩咐手底下的人过来帮忙搬好尸体,董惜惜只是愣神发呆了片刻就立刻挣脱开她冲到了董云卿身边。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给我蟹黄酥帮我买药,你是在跟踪我吗?”,十一岁的董惜惜戒备心已经很强了,她护着董云卿的尸体,目光直射裴英昭。 裴英昭却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扯着帕子就哭了起来,并表示自己一知道马庆宗还留了个外室和孩子在廉城就已经立刻赶来了。 “她当时跟我说并不知道马庆宗当初南下跟我娘有了瓜葛还生下了我,所以在马庆宗酒后吐露这件事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想把我们母女接回去,但是没想到我娘没能熬过去。”,董惜惜语气里满是嘲讽,站起来随手就去拨弄小花圃里的绿植,“我当时也是蠢,可能是因为她给的蟹黄酥,也可能是因为她伪装的好,我还真就信了。” 董惜惜在裴英昭的帮助下把董云卿下葬了,她不愿意让董云卿一个人留在廉城孤零零的,所以要求把她的灵位带上。 裴英昭身边的嬷嬷刚想发作就被拦了下来,只能忍着气一脸虚伪夸奖董惜惜是个孝顺的。 庆京不比廉城,繁花似锦,车水马龙,出门在外随便一撞都是个小官商贾的亲友奴仆,裴英昭告诉董惜惜得在马府好好学规矩,在学好之前不能随意出府。 董惜惜抱着灵位抿着嘴答应了,虽然她恨马庆宗,但裴英昭在当时的她眼里,是个实打实的好主母。 马庆宗因为董惜惜被接回来一事似乎不太满意,他看着董惜惜有一瞬间的惊艳随后才又立刻换上了厌恶的目光,甩了袖子就离开。 裴英昭给府里的下人们介绍了她的身份,又替她安排了一个小院子,指了两个丫鬟伺候她,随后就开始替她安排教习嬷嬷。 从小地方来到了富贵迷人眼的庆京,董惜惜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她洗了澡躺到了柔软的床铺上,抱着灵位跟董云卿说了一会儿话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在马府的生活很简单,日出起床穿衣用饭学习,日落洗漱学习休息,几乎日日如此。 董惜惜是不能出府的,裴英昭告诉她,她的身份不好对外宣称,所以一直说她是裴英昭所生的嫡出四小姐,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南方的别院,最近才接了回来。 虽然不愿意亲娘的身份被人顶替,但是董惜惜打小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得看人脸色办事,裴英昭能让她吃口饱饭学习礼教就已经不差了,面子上的功夫她就做做吧。 马庆宗除了裴英昭这个正妻之外一个妾室都没有,府里一共有三个孩子,年纪确实都在董惜惜之上,分别是她的大姐,二哥还有三姐。 为了不露馅,裴英昭也给董惜惜换了名字,她以后就是马府的四小姐马锦舒。 真正嫡出的是三个孩子可不喜欢跟董惜惜往来,确确实实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野种,但是董惜惜也不恼,她向来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2章 一年之后,董惜惜的规矩谈吐都已经学得顶顶好了,她想外出去看看,但裴英昭依然拒绝了她,理由是她还没有正是被人在宴席上介绍过,贸然出去不行。 权贵之家规矩众多,贵女们可不像寻常女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家中教养,董惜惜并不知道这些都是谎言,只当是再忍忍等上了宴席便好,于是又掐灭了外出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她越发美貌,那张脸已经开始让府里的丫鬟护院们都开始私下讨论了起来,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许多话也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董惜惜终于知道了自己被接回马家的正真原因。 哪里是什么裴英昭心善,不过是因为一纸荒唐的婚约罢了。 第595章 595 棋局开始 董惜惜的挂名二哥小时候跟凌家的儿子打过架,下手狠了点把人弄破相了,两人的父亲都是在朝为官职位相当的,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到圣人跟前影响仕途,两家握手言和定了个亲。 但随着凌家公子越长越大,性子和品行也越发叫人不齿,学业一窍不通,倒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且还没成婚就死了两个通房丫鬟,当中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么一个夫婿,脸上破了相,童生资格都考不上,后宅生活荒唐糜烂,这些年下来凌家还一直不曾升过官,裴英昭和马庆宗是打从心底里不乐意割出一个女儿去履行婚约。 裴英昭是觉得两个女儿都是心头肉,凌家那玩意儿根本配不上,而马庆宗只是单纯觉得原本能用两个女儿的婚事换来更好的亲家结盟,凌家早已失去资格了。 两人眼见着大女儿及笄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凌家又开始将婚约的事情提上来说,不得已之下他们想到了当初的董云卿。 马庆宗当初走的飞快是因为裴英昭找过来了,裴英昭嫁给他算是低嫁了,所以他一直不敢要妾室也不敢养外室,只是那一趟南下以为不会被发现才想弄个外室。 没想裴英昭还是找了过来,他不好开罪裴家只能发誓绝对不会再管董云卿的事便陪着她匆匆回了庆京。 但裴英昭却不是个傻子,她怎么可能放着一个马家的血脉在外头,万一是个儿子,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派了心腹去看去听,发现董云卿生的是个女儿这才安下心来,两人便没再关过董惜惜母女的存在。 可是婚约逼上门了,她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那怎么办呢,去哪里找一个女儿给凌家送过去呢? 这时候她倒是想起董惜惜来了。 毕竟凌家当初只是约定了跟马家的女儿结亲,可没说是哪个女儿,谁生的女儿,所以董惜惜嫁过去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就因为这样,裴英昭从庆京南下赶到了廉城把董惜惜带了回来,又给她安排了新的身份教她各种礼仪,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她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送死罢了。 一切的美好再次被撕破,隐忍得到的不是甜美的果实反而结出更苦的果子,董惜惜心里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她不再忍耐,她趁夜收拾了东西,偷偷溜出了马府。 但是她从未离开过马府,她只知道庆京也会宵禁夜里没法出城,却不知道有权有势的人要找一个人如此容易。 来抓她的人动作极快,董惜惜甚至等不到天亮出城就已经被裴英昭的人逮住了,她被带回马府之后直接就被锁在了屋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董惜惜并没有放弃,她一直找机会脱逃,只是裴英昭是个恶毒的,她带着董云卿的灵位出现了。 “她用我娘的灵位和尸体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娘的尸体和灵位都一把火烧了。”,董惜惜美目中燃起一团恨意,手底下的动作也乱了,花圃里的一颗刚发芽的小种子被她挖了出来。 董云卿是因为一场火变得痛苦起来的,董惜惜不忍心她死后还要被火焚扰,她佯装乖顺妥协了。 最起码在能拿回灵位逃走之前,她不能跟裴英昭硬碰硬。 也正是这个时候,命运大概是发现她已经没有亲友了终于分给她一丝好意,长公主出现了。 董惜惜因为灵位被拿捏之后裴英昭就不再锁着她了,毕竟她捏住了三寸,已经不担心董惜惜落跑了,董惜惜不仅恢复了自由,甚至可以出府了。 也正是因为裴英昭以为自己已经稳稳拿捏了董惜惜这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可怜孤女放松了警惕,长公主找上了董惜惜。 “是个下暴雨的日子,我站在马府对面拐角的树底下淋雨也不想回去,长公主的马车经过把我喊了上去。她问我,想不想报仇。我说,想。” 董惜惜重新将挖出来的小种子埋回了土里,把泥压紧后拍了拍手重新坐到邵苏旁边,她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成为了长公主手里的一张皇牌暗棋。 长公主开始派人偷偷教董惜惜武功,董惜惜也开始假装乖顺不再顶撞裴英昭,同时充当起长公主在马府的眼线,将消息带出府外。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一直到了董惜惜十六岁那年。 棋子默默无闻一直往前移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棋局胜负已分。 董惜惜在跟凌家公摆订婚宴的那一夜潜入了马庆宗的书房,偷出了长公主需要的贪墨账册,马家一夜之间倒台,所有人悉数获罪。 她站在马庆宗面前,笑着把筷子捅进了他的嗓子眼。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3章 血溅了董惜惜一脸,她却丝毫没有害怕,甚至觉得整个人就像挣脱了枷锁一般轻松,只是裴英昭的尖叫咒骂让她知道,原来多年以前的所谓天克女的厄运全是人为…… 第596章 596 黑色的网 董惜惜亲手了结了这么多年来让她娘痛苦的源头,那一刻她觉得无比轻松,多年来的恨意总算是找到了宣泄口。 但是裴英昭的咒骂却让她知道,原来这些灾厄不并不是马庆宗一个人造成的,这张令人窒息的大网,从她出生开始就已经将她们母女两死死裹在其中了。 “我以为马庆宗才是那个源头,却不知道裴英昭才是那个毒妇。”,董惜惜自嘲地笑了起来,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连眉梢都挂上了恨意。 马庆宗当初已经走了,他压根不在乎董云卿生了什么但是裴英昭在乎,她可不是什么善人,不管男女她都不想留下活口的。 她早就留下银子打点好了一切,董云卿被撞那一下也是早有安排的。 只是那人没料到董惜惜母女命大,居然没有难产而亡反而还生下了董惜惜,他不想被裴英昭追责,所以偷摸着等董云卿昏睡过去之后爬进院子里在门外放了火。 但他还是做得不够干净,大难不死的董惜惜母女依然活了下来,只是董云卿毁了容躺着休息了许久。 裴英昭知道此事时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不得已只能告诉马庆宗是个女儿,顺便摸一摸马庆宗的心思。 马庆宗是靠着她娘家的势力平步青云的,哪里敢有异心,大手一挥就说无所谓,反正就当没这个人,看他态度随意裴英昭才安了心,便懒得再去管董云卿母女俩。 但她可不能不防着这对母女。 虽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和野种,但万一她哪天把心一横闹到庆京来,丢脸的就是他们马家,所以裴英昭索性就安排了一个人留在廉城,嘱咐他盯紧董惜惜母女,可绝不能让她们离开廉城,顺便折腾折腾她们。 所以董云卿的苦日子又开始了。 头一回卖唱的那个手贱公子哥以及到扬董云卿是个毁容丑妇的传言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让两人日子变得更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董云卿是个不认命的,硬是开始学着卖混沌,还卖得有声有色。 那收了钱办事的人也是个懒散的,眼见着裴英昭也不再问起索性就不管了,董惜惜母女难得有两年安稳时光。 后来裴英昭突然想起她们来,差人去打听才知道她们竟然还过得挺舒心,这可就让她不舒心了,立刻就让人安排了那场马车事故。 她要董云卿的命,可万万没想到她断了腿却还是活了下来。 当时凌家已经许久不曾升官了,裴英昭已经暗暗看不上凌家的儿子了,本来还想着再找个机会把董惜惜母女俩直接逼死,但一考虑到凌家的婚约,她突然又有了更恶毒的想法。 她索性就让人给董惜惜母女赔了银子,让她们活下去,寻思着哪天也许就是用得上的时她们的时候。 只是董云卿身体不好,很快就不行了,廉城的眼线给她带了信,那时候凌家公子也已经暴露出废物本质了,裴英昭便知道收网的时间到了。 她这头在药铺里装成好心的贵人给董惜惜送药送蟹黄酥,那头已经派人逼着董云卿写下了绝笔信送她下了黄泉。 等董惜惜回家之后,她就名正言顺以一个善良敦厚的主母形象把尚且没出险恶人性的董惜惜带回马家。 所有的事情早就算计好了,董惜惜母女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蝼蚁。 “哪有什么天克女,全是裴英昭派人所做的假象。所以我把马庆宗送上黄泉之后可没漏了她,我求长公主把她送到了最下等的花楼里,她死的时候我亲自去送的,下半身几乎都烂了,腐臭得几乎与发霉的褥子融为一体。我只是说了几句关于她女儿如何受辱的话,她就活活吐血死在了床上,可真是不禁用。” 明明寒冬已过,董惜惜这些话还是叫周遭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但是没人谴责她,在她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没资格劝她善良饶恕。 话题太过沉重,沈君尧也没兴趣深挖人家的伤心事,既然已经知道长公主当时除掉马庆宗不过是为了安插人手,他只关心能不能找到马庆宗帮平阳王敛财的证据。 “你在马家可有见过名叫杜凡、霍强或者杜二郎的人进出?” “马庆宗往来的人不少,但他很谨慎,有些人寻上门都是从后门进直接到书房密谈,也有约着他在外头见面的,我认得的大部分是权臣,也有几个富商,但你所说的杜凡三人多半不是以这些身份来的,没有印象。” 董惜惜的回答让沈君尧有些失望,时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连徐豪都只能小声骂了句脏话。 第597章 597 鲜艳的胭脂 平阳王的小辫子揪不住,董惜惜牵扯的案子可不能不管。 虽然他们几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天克女名号是裴英昭人为制造的,但是这些事外头的老百姓们才不会管,神鬼之说永远比人言更叫人敬畏相信。 次日天方露出鱼肚白时外头的鸡鸣就把姜甯叫醒了,她梳洗后吃了早饭就看见方见山已经和一个捕快在正堂等着了,旁边放了一口薄皮黑棺。 邵苏要陪董惜惜住在她那小宅子里,徐豪是随同他们二人前来的自然也留在了那边,只有姜甯三人回了卫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4章 时均跟沈君尧商讨了几句,直接领了两个白衣随其中一个捕快前往胡同查看案件现场,沈君尧则是久违地陪着姜甯留下验尸。 卯时刚过正值老百姓们起床出门走动的时间,各处的早点摊位上都冒着热气,豆浆、油条、热粥、包子,各色小贩叫卖着,香味四散,一副和乐昇平的景象,时均在捕快的带领下快速赶往案发现场。 昨天回卫所之前沈君尧也问过董惜惜关于这个男死者的事情,只是个有几面之缘并且被董惜惜看破意图的教书先生,要不是因为死得蹊跷那些邻居也不至于把事情扣在董惜惜头上。 方见山见着姜甯出来直接上前打招呼,指了指地上的棺材道,“这就是那教书先生吕柏章的尸体。” 白衣正在与方见山交接案件的一些供词,沈君尧挥手刚要唤人把棺木抬进去找个地方给姜甯验尸,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迎着光从门口窜了进来。 柔和的光线为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描出一身金边,他的脸上还挂着爽朗的笑意,“沈指挥使,姜仵作!”。 林皓意气风发走近,拍了拍方见山也打了声招呼,绣鞋案的几人又聚到了一块。 姜甯这才想起方见山说过,前两日已经派人去来卫所汇报了,林皓是渚州的百户,廉城也在他辖区范围内,自然是要来的。 “都是熟人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介绍了,赶紧说说案子吧,听说牵扯上惜惜姑娘了,那可不能拖的。” 林皓的话让姜甯忍不住发笑,长得好看的姑娘总是分外吸引男子目光。 白衣们很快就在林皓的安排下给姜甯布置好了桌子摆上了尸体,沈君尧则是默不作声替她点上了辟味药材,拿起她平日里写尸检记录的册子就安静地站到一旁等待她开始验尸。 姜甯戴上皮手套才去细致查看桌上的男尸,整体来看倒没什么可怖之处,就是脸上那两块红色有些怪异。 尸体穿着一件带红色图案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脸上被上两坨红团。 姜甯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脸颊上的红团,又在指尖捻了一下就挑了眉毛,她让林皓去找了一碗水来。 白瓷碗装着清水很快就送了过来,姜甯把沾了颜色的手套尖端伸进水里搓了搓,一碗清水很快就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按照惜惜姑娘说的,这阎王招婿要在死者脸上抹胭脂,但是尸体上的这两块从质地看不是胭脂,更像是……朱砂?胭脂可不会在水里溶解得如此均匀,上色如此快速。” 姜甯刚说完沈君尧就停下正在记录的笔靠了过去,姜甯自然而然就把碗递了过去,沈君尧看了一眼就赞同了她的说法。 “仪式要的是胭脂,惜惜姑娘是个女子,她不可能没有胭脂。但是她这屋子是最近才收拾出来住的,她又不写字作画,反倒是应该不会拿到朱砂才对。” 姜甯说着放下了瓷碗又转动尸体的头部在光线下查看尸体脸上的红印,她发现红印的边缘非常整齐清晰,没有任何分岔的纹路。 “这红印子应该不是用笔或者刷子涂上去的,你们看这印子的边缘,没有刷痕,不排除凶手直接用手抹上去的。” 林皓和方见山像个乖学生一样站在边上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卫所的仵作也来了,仰着脖子一边看一边在旁边记笔记,都挺认真好学的。 第598章 598 感受死亡 趁有机会,姜甯自然不会吝啬传授经验,懂的人越多,她以后要搬的砖就越少。 她松开尸体的头,开始查看尸体上最为明显的一道伤痕,也是府衙的仵作记录在卷宗上的致死原因,脖子上的勒痕。 尸体的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方向是与双耳平行没入头发中的,紫黑色,边缘柔和,是生前被软物勒紧留下的痕迹。 她又伸后掰开死者的嘴查验了一下舌骨,随后又去查看尸体的双手和指甲。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特殊的武器或者大型工业器具,杀人的方式多半是刀剑捅刺割脉或者勒死窒息,虽然都是勒住脖子窒息,但从凶手的作案方式和动作来分,尸体上是会显示出不同的情况的。 “从勒痕来看,确实是生前造成的,脖子被勒住会使人缺氧然后缓慢窒息死亡。从勒痕方向来看,死者是被垂直挂在高出的,但是他的双手都没有任何挣扎捆绑痕迹,脖子上除了勒痕也没有外伤,他似乎完全没有挣扎过,就这么活活被勒死了。” 方见山闻言急忙接话,“这也是我觉得是诡案的原因之一。哪有人会活生生被勒死不反抗的。即便他的脚够不着地也铁定会用手去拽勒住他的东西,总不能一动不动等着死去吧。” “除非他被挂上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沈君尧淡淡接了话。 方见山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钻牛角尖了。确实,如果死者昏迷了被人挂上去吊死,那多半就不会出现挣扎痕迹了。 姜甯挑眉朝沈君尧笑了一下,觉得沈指挥使越发机智了。 修仙问道盛行的时代,世人总是很容易将一些寻常的事情当做鬼怪作乱看待,往往忽略了很多简单就能实现的行凶方式。 林皓用手肘撞了方见山一下,调侃道,“方捕快,你自己都伪造过诡案,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反倒把你给骗进去了。” 方见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直言自己是犯傻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5章 沈君尧默默记录着,姜甯去摸尸体的脖子,原本还一脸轻松看林皓和方见山打趣的她突然手上的动作就大了起来。 她直接把尸体整个翻了过来,手按在颈椎上开始掰动尸体的脖子,脸色十分谨慎。 “怎么了?死者又被人拧了脖子?” 沈君尧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出于前几次遇见的情况来设想的,阴兵借道里的几个被杀的死者也是颈椎错位致死的。 姜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认真检查脖子的情况,沈君尧也不再多言,安静等待她的结果。 “死者的脖子确实受损,但不是被拧了。我没有摸到颈椎错位,也没有出现明显骨折,但从这个颈椎向后能弯曲达到的形态来看,出现不完全脱位了,这是过度伸展后被压迫导致的。” 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理解这不完全脱位和伸展过度是怎么回事,姜甯便让林皓往后仰脖子,然后把手臂横在了他的脖子后头。 “人的骨头有一定的伸展度,脖子只能往后仰到一定的角度,过度了就容易造成脱位。骨头伸展过度脱位再掰回去之后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除非剖开查验骨头上是否有微细裂缝,或者验尸的人特意去向后掰动颈椎查看。脱位情况下受到大力压迫就会损伤颈椎神经,严重情况下会瘫痪的,这样死者在死去之前就是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了。” 吕柏章是被人活活吊着勒死的,从姜甯的发现来看,确实有人先将他弄成了无法动弹的状态再吊上去,让他在清醒中慢慢感受窒息后死去。 得出了死亡原因后姜甯便脱掉死者的衣物,开始检查尸体表面留下的其他痕迹。 尸癍几乎集中在小腿部位,后背和臀部也存在,按压已经无法转移了,再加上尸僵都已经完全缓解,腹部也开始微微隆起出现内脏腐败胀气的情况,姜甯推算出了死亡时间,与卷宗里所写的相似,都是四天前的夜里。 背部除了尸癍之外,姜甯还看见一些夹杂其中的条状青黑色淤痕。 第599章 599 怪异的鞭痕 吕柏章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勒痕,但背部也有一些条状伤口。 “从颜色判断也是生前留下的痕迹了,青黑色代表淤血都已经快要消散了,伤口快要恢复了,这些条状伤口至少是被杀前好四五日之前留下的了。” 姜甯一边解释一遍凑近去按压观察这些淤痕,淤痕很狭长细小,看上去像是鞭子或者细小枝条抽打的痕迹。 “如果有人埋伏打了他,他总该报官或者与人埋怨的,可是我们调查过,压根没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他是个教书先生,谦和有礼压根没有人结怨。” 方见山说府衙的仵作也检查了这些伤痕,怀疑有人埋伏抽打过吕柏章,但他们几个捕快去询问过吕柏章的邻居以及友人,并没有人见过吕柏章与人斗殴打架。 “他双手双腿连一道防御性伤痕都没看到,打他的人要么力气很小他没想过反抗,要么武功不差力度掌握得很精准出手也极快他根本防不住,这么多伤痕却没有一道是破了皮的。”,姜甯搓了搓伤痕示意他们都凑近点观察,这个发现让她有些不好判断凶手的性别和力气了。 条形瘀痕有数十条,却条条都只是淤青没有任何一道伤痕破了皮,从正常逻辑来判断,施暴者的体型应该比较瘦弱娇小,偏向是女子或者病弱之人。 可从吕柏章的身形来看,五尺二的身高均匀健康的脂肉,力气弱小的女子或病人又岂能让他乖乖挨打丝毫没有反击和防御的动作呢,难道是他自愿挨打的? 可若是一个男人要袭击他,为何鞭打他的后背却每一下力气都顾虑着没有将皮肉打破,只是留个小瘀痕。凶手要是憎恶他到要杀人,如此好的武功又何必控制力气,难道凶手本意不是杀人? 背上的这些伤痕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姜甯先让沈君尧把情况记录下来,自己则是继续查看尸体上最后一道伤痕,右脚脚踝上的一道极细的勒痕。 按照董惜惜的说法,阎王招婿仪式中要将秤砣挂在尸体的右脚用以分离死者的生魂,这样阎王才好命人名正言顺把死者引入黄泉与自己的女儿成婚。 这个挂在吕柏章脚上的秤砣和绳子也一并被方见山他们送过来了,是个泛着白光的老旧铁秤砣,边角都已经被磨得圆润光滑了,而吊着秤砣的绳子也只是一根发黄的普通细棉绳。 “这凶手是直接把秤砣从秤上头拿下来就挂上去了,连绳子都没换的,我们在吕柏章家中找到了一杆秤上头的秤砣不见了,应该就是这个。” 方见山和其他捕快在现场搜查过,这个秤砣的情况他也已经写在了文书中。 沈君尧手里的笔停了一下,突然插话提了一句,“仪式里要求胭脂涂脸,秤砣挂脚,死者还需要身穿红衣,可从这尸体情况来看,这些细节做得都非常马虎,并不符合正常做仪式之人的习惯。” 姜甯闻言细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理。 一个想要施行仪式的教徒通常对细节应该十分讲究才是,这个凶手却像是随便凑个样式就够了。 胭脂成了朱砂,红衣也只是衣服上的红色占面积较大并不是全红,连秤砣都是随便从死者家里拿的,桩桩件件都透露着随意,毫无诚意,不符合虔诚之人的做事模式。 林皓想了一遭脱口而出,“凶手大概是杀了人,想嫁祸给惜惜姑娘才临时搞了这么个阎王招婿的仪式,证明他没有做好准备,极有可能是冲动之下杀的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6章 就和杀死苏晴雨的廖保荣一样,凶手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杀了人所以想要借助天克女的传说把罪名转移到董惜惜的身上。 脚踝上的瘀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褐色的瘀痕表示秤砣是在死者已经没了气息之后才挂上的,瘀痕的方向也与垂挂秤砣的方向相符,没有异样。 尸检完成,姜甯帮死者把衣服重新穿上,方见山和卫所的仵作一同把尸体重新搬回了棺材里。 姜甯粗粗扫了一眼棺材,突然发现棺材里头有两块颜色突出的碎屑。 第600章 600 树皮 “等等,先别放下去,我看一眼。” 姜甯及时出声喊停了方见山,半个身子探进棺材里从底部捏出了那两块褐色的碎屑拿到光线下查看。 “是树皮。”,旁边的沈君尧一眼看破,默契地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块小布巾让姜甯把树皮放进去保存。 姜甯点燃桌上的蜡烛伸进棺材里,发现底下并没有其他的树皮了,也就那么两块头皮屑大小的落在了里头。 棺材都是刨好的木材所制,即便做工粗糙也只会出现木刺和木屑不会是这样原生态的褐色树皮,唯一的解释就是树皮是尸体上带着的,在捕快把尸体放进去之后被蹭到了底板上。 姜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沈君尧立刻询问方见山当初取下尸体的时候可有注意吊着尸体的树,方进山表示收敛尸体时并不是他当值,他并不清楚,但是案件的卷宗里提过树皮,但不是死者的衣服,而是勒住他的腰带。 “仵作验尸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那勒住死者的腰带上有不少树皮,应该是腰带挂到树上的时候刮蹭上去的。” 可姜甯分明记得方才她查看勒死吕柏章的腰带时并没有在上面看见任何树皮。 方见山面色尴尬地解释了起来,“应该是我们府衙的仵作寻思着树皮跟验尸没什么关联,随手就给抖掉了……” 沈君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就沉了下去,林皓感觉指挥使下一秒就要骂一句废物了…… 时均这边已经在捕快的带领下和两个白衣到了现场,路过董惜惜门口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发现门扉紧闭,里头也没有动静。 理智告诉他破了案子对董惜惜才是最好的,他选择了先赶往现场。 吕柏章是个教书先生,并不是那种在私塾和学堂里的先生,是个一对一上门教学的先生。 他的院子倒是干净整齐,衣服都还晾在架子上来不及收。 院子里有一颗一人环抱都不能拢住的大松树,粗壮的树枝长得都比较高,常年绿色的针状树叶很是繁茂,是隐匿身形的好地方。 树底下靠近树干的地面上被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一个能容两人站立的正方形,左右两边各有两条平行的直线,形成一个=口=的形状。 捕快见他目光落在地上便主动解释含义,“阎王招婿的仪式里这新女婿是要坐轿子等着牛头马面把他送下去的,这是轿子的形状。当时尸体就是挂在这个符号的正上方,就像站在轿子里了一样。” 时均依着捕快的话抬头往上看,捕快又给他指出了当时挂着尸体的那根较粗的树枝。 捕快随后继续补充道,“那根树枝的高度恰恰跟墙壁差不多,从外头不容易看见树枝上挂了东西,所以尸体也是第二天一早才被发现的。” 吕柏章身亡的次日早上是约好了要到一户人家中去授课的,大概是因为他迟迟未到,那户人家就以为他忘了约定所以遣了家仆来寻。 结果家仆在外头喊了老半天无人应答,反倒是周围的邻居全被叫了出来,纷纷表示没人见过吕柏章今日出门。 鉴于吕柏章从未失约过,又无人见他进出,邻居们便担心他是不是在家中生病无人照应了,索性就几个人把门撞开了。 不开也就罢了,撞开倒是把这一群邻居给吓破了胆。 吕柏章就直挺挺挂在了松树上,眼睛瞪得死大,脸蛋上那两坨红色胭脂把依在门外的孩子全吓哭了。 在来的路上捕快就已经把当时他们搜查屋子的具体情况都给时均说了一遍,现场也一直没有移动任何东西,他先是在树底下仔细搜索了一番才进屋去看其他区域。 树底下的地上除了那个特殊符号是没有任何足迹的,地面有明显清扫过的痕迹,凶手掩盖了自己的足迹。 屋里没有发现梯子,但椅子的高度足够将尸体挂到树上,时均查看了屋内的几张椅子,在最高的那张椅子的椅脚上发现了院子里沙土的痕迹。 屋内的桌上只放了一个杯子,但桌面上却留下了两处面对面位置的水渍。 第601章 601 读书人 吕柏章是独居的,按理说坐下喝东西留下水渍也是只有一处。 出现两处水渍,房子的门栓又是从里头落下来的,凶手必定是在案发当夜和他喝过东西。 时均凑近看了看水渍,发现几乎都是圆形的便猜测是杯子里的水溢出沾在杯底留下的痕迹,于是他又朝身旁的捕快发问,“你们过来的时候桌上只有这一个杯子?地上可有看见其他杯子或者碎片的痕迹?” 捕快飞快地摇头表示现场从未被移动破坏,一直维持着案发当夜的原样,“现场确实就这一个杯子,而且我们当时发现尸体上还有淡淡的酒味酒闻了一下杯子,确定死者当夜是喝了酒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7章 会客的堂屋察看完毕,时均又往吕柏章的卧室走。 卧室里床铺有些凌乱不像外头收拾得整齐,床底下还歪歪扭扭放着两双款式不一的鞋子。 靠近墙壁的衣柜露出一丝缝隙似乎没有关紧,时均小心打开了一侧的柜门,发现衣柜里的衣服也有些凌乱。 “虽然衣服都是叠起来的,但是放得歪歪扭扭,有些还被扯出了一个角,凶手翻过衣柜。” “是,我们的想法也与时百户的一致,我们问过附近的邻里,都说死者出事那天并不是穿的不是死亡时的衣衫,凶手在柜子里给他找了这件红色最多的外衫给他套了上去。” 捕快和时均一问一答在卧室里搜查着,两个白衣分工合作把院子和墙头全部翻了一遍,不见一个足迹,也没有一丝血迹。 吕柏章存钱的一个小锦袋依然放在衣柜下方的抽屉里,里头除了三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玉饰,虽然成色一般但是价格也不低。 凶手能与死者坐下喝酒,钱财也没有全部盗走,凶手的意图显然不是图财。 在屋内并没能找到什么东西,时均拧着眉头又去询问左右两户邻居,但得到的证词与府衙所问的无异,没人听见案发当夜吕柏章屋内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也没有人听见呼救和争吵。 吕柏章住在距离董惜惜两户距离的斜对面,他左右两侧一户在案发前两日就已经外出探亲时至今日都还未归家,另一户则是刚怀上身孕的年轻夫妇,为了养身子早早就睡了。 胡同里没人知道吕柏章当夜见过何人。 住在董惜惜隔壁的那个大娘十分八卦,看见御宁卫四处问询便一直嗑着瓜子在附近探听,时均一转头就看见了她,吓得她瓜子都撒了一小把转身就要走。 “站住。”,时均温声喊住她,快步追了上去。 大娘慌了一下,想跑不敢跑,只能僵着脖子转过头尴尬地朝时均见礼,“百户大人,有什么事情?” “我瞧你很是热心,对胡同里家家户户的事情知道得应当不少,吕柏章这段时间里可有与什么好友争吵过?即便是很小的争吵,或者已经和好了的也算。” 既然屋里查不出什么东西了,时均便只能将调查重心放在作案动机上。 捕快说他们也已经调查过了,吕柏章温文尔雅从不与人结怨也没有仇人,但人不可能完完全全让所有人满意的,即便再和善的人也总有底线,相处之间小小的摩擦在所难免。 时均怀疑是否存在朋友之间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不和积少成多,最后一夜之间爆发起来。 从凶手能坐下与吕柏章喝酒来看,两人之间应该交情不浅。 大娘一听双眼放光,原来御宁卫大人是想朝她打听消息,那她可就来精神了。 “百户大人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徐举人半个月前与吕秀才吵过架的。两人当时在胡同口就闹起来了,不过次日就和好了,徐举人还时常过来同吕秀才一同做学问,他应该……不会杀人吧?” 时均从大娘嘴里问出了一个叫徐智鸣的举人,也是个教书先生,听说两人是为了一个学生吵起来的。 徐智鸣是个举人,吕柏章是个秀才,两人年纪差个十来岁但都一心想着考科举做官所以时常一同聊文章做学术。 两人都不是什么官家子弟,徐智鸣作为举人乡里城里是有补助的,而吕柏章只是个秀才所以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城里权贵之家的女儿不同儿子,无法到学堂上课,但她们的爹娘为了让女儿博得一个知书达理的名声一般都会请先生上门教习,所以吕柏章和徐智鸣通过自身功名就有了生源。 而他们争吵的源头就是杨家的孩子。 第602章 602 悬挂的位置 时均正站在吕柏章家门口从大娘嘴里打听完消息,胡同口那头沈君尧和姜甯也正巧赶到。 他把大娘所说的情况汇报了一番,也不忘把现场的情况提上一遍。 沈君尧翻过府衙收集的供词,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记得是出现过这个杨家的,一旁的方见山也有印象急忙回话,“案发当夜也是这个杨家的马车把吕柏章送回来的。” 杨家一开始请的是徐智鸣,除了教自己的女儿也附带着给儿子提点几句,这一教就教了三个月。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杨家就辞了徐智鸣换了吕柏章来教,为此徐、吕二人就吵了一番。 徐智鸣责骂吕柏章枉做读书人,吕柏章气鼓鼓回刺了几句,两人在胡同口闹了个不欢而散,但是第二天又和好了。 “同为教书先生,为了生源和生意起了杀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君尧总结了一句,旁边的林皓就已经立刻行动了起来,他让两个白衣分别去打听徐智鸣和杨家了。 方见山和捕快先行离开,沈君尧迈开长腿进了吕柏章的院子,姜甯紧随其后。 他们想知道那吊死吕柏章的腰带上为何会蹭上不少树皮。 从方见山的话来看,当时府衙的仵作就已经见到腰带上有树皮,只是他没当回事就抖落了,可姜甯却觉得不合理。 吕柏章是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人吊上去的,按理说他没有挣扎,腰带上为何会蹭上那么多树皮,顶多也就是在腰带抛上去打结的时候摩擦了一下树干,不至于陈霞那么多树皮才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8章 沈君尧在地上的符号前头看了一会儿,眼神锁定挂着尸体的那根树枝,轻而易举就用轻功跃了上去。 他身形挺拔,松树枝叶繁茂下脚的位置要小心挑选,姜甯看着他半跪在树枝上眼神紧紧盯着远处的树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大人,看到什么了?”,她在下面仰着脖子冲沈君尧问了一句,语气期待。 沈君尧往前走了一点,伸手触摸了一下树干最后确认一遍才翻身而下。 姜甯凑了上去,沈君尧张开手心,里头躺着一枚小小的树皮,与棺材底下找到的那两片十分相似。 “如果腰带上被剐蹭了不少树皮应该会在树枝上也留下痕迹,我方才留意过了,挂着尸体的那根树枝上确实有树皮脱落的痕迹,而且那根树枝上有一些细小的枝丫被折断的痕迹。奇怪的是并不是只有吊着尸体的那一处,而是从树枝远离树干那一端到最后挂着尸体的这一尺长的距离都有。” “凶手用腰带沿着树枝拉动了半米?” 沈君尧和姜甯的对话里透露出一个信息,凶手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将尸体挂在现在这个位置的,他把腰带甩上去之后才沿着树枝调整了位置。 林皓扎着马步站在树底下,一边仰头往上看一边跟螃蟹似地前后挪动,姜甯一头雾水看着他,他却突然站直身子给出了合理的答案。 “凶手十有八九是一开始根本没有考虑过位置问题,只想着把腰带甩上去把人吊死就好了,所以在树底下选了个最好抛腰带的地方。后来尸体挂上去了才发现位置不合适,所以直接就在下面拽着尸体往树干的方向移动,这才把树皮和小树枝都蹭掉了。” 随着林皓的所指的地方,姜甯抬头去看,发现确实只有沈君尧发现树皮脱落的开端位置枝叶稍微稀疏一些,也更容易将腰带抛上去。 沈君尧让林皓脱了腰带抛到树上去,林皓转头看了一眼姜甯支支吾吾想要拒绝,“大人,姜仵作好歹是姑娘家,我在人家面前脱腰带,是不是不太好。” 姜甯立刻又想起从前在河边看到一群御宁卫脱衣服下河的场景,那男模体型,那身材,一个字,绝。 沈君尧看她想入非非嘴角带笑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把她转了个方向,“赶紧脱。” 姜甯看不到了,林皓只能屈服在沈君尧的淫威下把腰带抛了上去。他有武功在身,借着轻功轻而易举就完成了任务。 时均已经明白了沈君尧的意图,他早早就退到了屋外头,林皓那骚包紫的腰带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第603章 603 疑凶出现 “林皓,把腰带移到挂尸体的位置去。” 随着时均的声音在屋外传来,林皓一跃而起拽着腰带往树干这边拉了一段距离,停在了最后悬挂尸体的位置上,眨眼的功夫时均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朝沈君尧点点头,语气斩钉截铁,“那树枝是斜向上长的,一开始挂上腰带的位置会直接暴露在屋外经过之人的视线里,但是挪到了靠近树干的位置就被围墙遮住,除非进屋否则不会叫人差距这里挂了尸体。” 沈君尧眯了下眼睛把视线从晾衣服的木架上收了回来,手指又习惯成自然敲了敲自己的佩刀,“凶手冲动杀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吊死吕柏章的腰带从花纹和颜色来看,与晾在架子上的衣服是一套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凶手不仅是随手拿了屋里的秤砣挂在脚上,胭脂没有直接用朱砂,连吊死吕柏章的凶器都是直接从院子里拽下来用,他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完成了整个现场伪造。 像廖保荣为了嫁祸崔妍之伪造绣鞋案的现场,他可是拟定好计划,将桌子和玉佩都算进去了才动的手,所以纰漏极少,崔妍之想脱罪很难。 可这个被阎王招婿的案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很随意,如果真的是想要故意栽赃董惜惜的话稍加侦查就会被勘破。 可见凶手是情急之下杀了人,又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把尸体处理好,慌乱之下只能用屋里能找到的东西做了个阎王招婿的假象,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去会会这个徐智鸣吧。”,沈君尧停了手里的动作,伸手拉上姜甯径直往外走,浑然不顾林皓那快要脱眶而出的眼珠子。 两人的身影刚转出门,林皓立刻死死拽着时均的手几乎半个人都攀到他肩膀上去了,“时百户,这屋里是真的有鬼对吧,你瞧见没有,沈指挥使他干嘛了你瞧见没有?他拉姑娘家的手?” 林皓记得可清楚了,当初这位指挥使走马上任没多久就来渚州跟张千户打招呼。 张千户跟他身边的曹千户也算是好友,打听了一番说是沈指挥使还没有娶亲,妾室都没有,张千户恰好有个模样娇俏的妹妹就存了私心带到卫所的接风宴来。 那天沈指挥使被张千户的妹妹看上了,她借口喝多了就往沈指挥使身上靠,结果姑娘连沈指挥使的衣袖都没沾到。 沈指挥使硬生生看着她平地醉酒摔倒了三四回,硬是一回都不带帮的。 那天夜里张千户是扶着他哭唧唧的妹妹回去的,说是摔得脚都崴了沈指挥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后来曹千户给他们说了一嘴,沈指挥使这人眼里只有公事压根没有女子,你就是长得跟天仙一样脱光了站他面前,他可能只会让你杵开点儿别挡着他看文书的光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09章 可是,这样一个清心寡欲在他林皓心里几乎娶了文书当夫人的沈指挥使,居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拉了姜仵作的手?! 这消息何等劲爆。 时均一看就知道曹奎压根没给其他所里的千户传八卦,以至于沈君尧和姜甯在一块都好几个月了都还有驻地的千户百户不知情。 “姜甯可是沈大人亲自带回家见过靖国公的,现在文书在大人眼里可不如姜甯的重要,你小子长点眼力见。” “我保证回去之后让所有的同僚都知道,咱英明神武俊美无双的沈指挥使已经是沈仵作的人了。” 姜甯可不知道林皓和时均在后头嘀嘀咕咕什么,沈君尧的耳力倒是好得多,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嘴角扬起的弧度就压根没下去过。 御宁卫们行动力满分,林皓让两个白衣出去打听徐智鸣和杨家的位置,两人不出两刻就已经回来,徐智鸣住在距离这里一条街的芝麻巷里。 白衣还带回了一个消息,这个徐智鸣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个绘画好手。 姜甯立刻想起了尸体脸颊上的朱砂,她扯了扯沈君尧提醒道,“大人,画画的颜料里就有朱砂。” 第604章 604 秘图 徐智鸣因为有银钱补助,居住的房子要比吕柏章的好上一些,是两间房的小院,比董惜惜家还要宽敞上一些。 房子不小,徐智鸣也已经三十有四了却依然没有娶亲,似乎双亲也已经不在人世,只他一人独居。 他见御宁卫上门了十分惊慌,手里的新画作都没有拿稳瞬间就要飘落地上,还是林皓眼疾手快给他捞住了。 院子里摆着不少竹架,上面晾着画作,也有一些长卷经文,似乎是等墨迹干了用于装裱的。 “慌什么,做贼心虚啊?” 林皓怀疑地看了徐智鸣一眼才把画作递过去,徐智鸣抖着嘴唇道谢接过然后询问来意。 巷子里来了几个御宁卫,周围的邻居们都已经纷纷探头出来偷看了,白衣过去把院子的门关上,一群人的谈话被隔绝在了院内。 “徐智鸣,吕柏章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时均抛出问题,徐智鸣急忙点头回话,说是前几日就知道了。 “听说是没去给杨家的孩子授课,杨家的人找上门发现他被……阎王招婿了。” “我们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你跟他吵过一架,就是因为杨家的孩子。案发那夜,你人在何处?” 徐智鸣原本还只是佝着腰低头回话,时均这么一问他就更慌了,整个人都快折成直角一般,“几位大人可不能乱猜啊,我是与他半月前有过口角但是早就和好了啊。” 沈君尧观他神色可疑又顾左右而言他,脸色一凛直接让他回答重点,案发当夜他人在何处。 徐智鸣额边的汗都滴了下来却迟迟不敢接话,林皓意识到不妥立刻上前擒住了他的手,反向一拧就让徐智鸣痛呼出声。 “疼疼疼,我在家没外出,在家啊大人!别伤我的手,别伤我的手啊。” 林皓这么一吓唬徐智鸣也不敢拖延了,忙不迭就道出了答案。 “可有人能证明?” “没有,没有啊。我吃了饭就回来了,哪里都没去啊,哪有人替我作证啊。”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林皓觉得他更可疑了,手上使了点力质疑起来,“你在家你一开始为何支支吾吾不肯说,未免太可疑。” 徐智鸣疼得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一边抬头去看屋内一边解释,“大人们明察,我不知道你们是想来问吕柏章之事,我以为……” “你以为啥啊?你倒是说啊。”,姜甯恨不得掰开徐智鸣的嘴帮他把话说完,这些个嫌疑人总爱说话说一半,真的能把她急死。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沈君尧冷着脸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顿时叫徐智鸣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在场的人,小声回道,“我……我在画大庆春宵图,我怕你们是来拿我问罪的所以才不敢说。” 姜甯被这回答说得更迷糊了,画个画至于这么谨慎害怕吗难道是什么禁忌图谱?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君尧,沈指挥使竟是难得一见的眼神闪避了起来。 “什么东西?大人,你们都知道倒是来个人告诉我啊?” 沈君尧轻咳一声想要将话题带过,奈何他越是不说姜甯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再加上在场其他几人一个个全是一副恨不得当场缩进地缝减少存在感的样子,她根本没法忽略这个事情。 “大人?”,姜甯的声调提高了一个度,忍不住往沈君尧那边凑了凑。 沈君尧搓了搓鼻子只能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给了她答案,“就是男女欢好之事的那种图……而且画中人都是大庆境内叫得出名字的俊男美女,因着涉及旁人样貌了,画这种东西被抓着了是要上刑的。” 姜甯“唰”地一下只觉得气血都涌到了脸上,好死不死多什么嘴,好奇什么鬼,这么多人面前问出这么个答案来,实在是尴尬了点。 林皓想起了时均提醒他的要有眼力见,当即咳了两声松开了徐智鸣缓解气氛,徐智鸣急忙揉了揉肩膀站到一边去。 “几位大人,我知道你们是怀疑我杀了吕柏章,但他与我是好友,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学生去杀人,我可是举人,日后还要科举的,犯不着的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0章 徐智鸣提到自己是个举人的时候语气带着自豪,他见沈君尧一行人都没有否定他这个回答,急忙又给他们指了另一个方向。 “大人,你们还不如去查查霍家或者杨家吧。这两家的儿子同在一个学堂,吕柏章教了杨家的孩子,那孩子就成绩上比霍家的孩子好了一些,霍家心里有气呢。” 时均闻言觉得有些不合理,“自家孩子不争气还能怨到旁人的先生身上去?” 徐智鸣这才抬起头来神神秘秘道,“吕柏章原本是霍家的先生,后来就是因为霍家突然辞了他,他才接了杨家的生意。霍家后来眼红了,让他回去授课,他却不乐意了。” 第605章 605 成绩之争 姜甯他们从徐智鸣嘴里听到的故事又与大娘告知的有了一些出入。 徐智鸣确实是跟吕柏章因为杨家的孩子争吵过,但那并不能认作是吕柏章抢了徐智鸣的学生,准确地说是徐智鸣他自己放弃了杨家的孩子,却又不想让吕柏章做这单生意。 杨家的女儿是个聪慧好学的,原本徐智鸣在那儿上授课半天是十分乐意的。可杨夫人想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便让偶尔不去学堂的儿子也一并去跟着做学问。 这位杨公子已经十三了,资质平庸也不勤奋,让他作一首诗能从月头拖到月尾,即便是交了功课也是生搬硬套毫无美感可言。 徐智鸣寻思着明年该上京参加科举考试了,与其花时间教这种资质愚钝的朽木还不如安安心心在家读书复习,以求鲤跃龙门一举高中。 所以他跟杨夫人提了请辞,不再去杨家授课了。 而吕柏章只是个秀才还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又凑巧原本教着的霍家突然就把他辞了,他便与杨夫人联系了一番,接了徐智鸣的活。 “可那杨公子当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是担心这样下去浪费时间耽误了吕柏章参加乡试,所以才去劝他省下时间去读书。谁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我是责怪他抢了我的学生,所以我们才吵了几句。这不,第二日他自己想明白了就约了我去家中喝酒与我和好了。” 徐智鸣说完看了眼沈君尧,见沈君尧抬眸示意他继续,他才又接着往下说。 而吕柏章呢似乎是个特别擅长教授学问的,杨家的公子在他的辅导下成绩确确实实是提升了一些,还在几次小测上盖过了霍家公子的风头,这就叫霍家夫人不高兴了。 杨、霍两家的家主都是廉城有头有脸的人,两位夫人平日里明争暗斗已是常事,这家中有孩子就免不得又在孩子身上较量起来。 霍家公子比杨家公子年长几个月,原本两人在学堂里都是让先生头疼的存在,可吕柏章教霍公子的时候不见他成绩有起色,教了杨公子反倒开始比霍公子成绩好了。 这就让霍夫人不甘心了,她觉得当初辞了吕柏章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于是又遣人去把吕柏章邀回来。 但是吕柏章自己也是要考乡试的,每天也得留时间来学习,所以只有上午和下午两个时间段去上门授课。 上午他接了杨家的委托,下午则一直是去给布庄老板的女儿授课。 杨家是刚教出了起色,杨夫人时常给他额外的赏钱,而布庄那边是他已经教了一年半的老客户了,他也不会随意毁约。 所以霍夫人根本无法说动吕柏章,只能愤恨地看着杨公子的成绩一日日超过自己的儿子,久而久之就对吕柏章也有了怨气。 徐智鸣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如实相告,时均一一记录在册后才叮嘱他案件未结前不得离开廉城,他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回应。 临走前为了核实徐智鸣没有撒谎,林皓又随他进屋去看还没有交稿出售的秘图。林皓进屋片刻就出来了,尴尬地咳了咳才告诉沈君尧一切属实。 姜甯在旁边反倒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她寻思着自己从前连爱情动作片都出于好奇心观看过,这个么古代黄图有什么好尴尬的,她甚至还想看看古人这图是怎么个画法的。 但她把这个想法吞进了肚子里,毕竟这种话在这种时代说出来,怕是要把在场这群男的全都吓死。 沈指挥使说的,不可孟浪,免得连累沈知意,她在外还是地稍微伪装一下自己形象的。 用真实存在的俊男美女的脸画的那啥图,不知道会不会有沈指挥使…… 沈君尧出声提醒该离开了,姜甯看着沈指挥使宽肩窄腰的背影脑子里已经开始冒出黄色废料了,他们正准备离开,姜甯突然把脑袋里的废料一甩,向徐智鸣问起吕柏章后背的伤来。 “背上的伤?”,徐智鸣似乎对这件事浑然未知,脸上一片惊讶,“我不曾听吕柏章提起他与人结怨被打伤过,他几乎每日都是在做一样的事情,不是在府里授课就是在自己家中学习,怎么会突然挨打了呢?” 他的话又给沈君尧提了个醒。 吕柏章生活轨迹单调,几乎两点一线,那最有可能让他挨打受伤的地方就是他授课的两家府邸里又或者是归家路上。 第606章 606 来消息了 从徐智鸣家中出来,沈君尧看了一下队伍人数,觉得没必要都挤在一块,索性兵分两路行动,他和姜甯去霍家,时均和林皓前往杨家,两个白衣一边跟一个。 几人刚从芝麻巷走出来,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凭空而降闪了出来,姜甯下意识往后一退,沈君尧已经侧过身把她护在后面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1章 “躲啥,是我。” 徐豪大剌剌拨了下额头上的碎发,一副豪爽不羁的模样,沈君尧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才把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徐中郎将,好好的大路你不走,你从别人墙上跳下来做什么?”,姜甯有些无语。 徐豪看了一眼林皓还有那两个白衣,突然把头凑到姜甯和沈君尧两人中间,压低声音丢出一个重磅消息,“长公主那边来消息了,冯超找到了。” 沈君尧瞬间抬头眸色都深了几分,语气也不自觉急促起来,“活的?” 徐豪点点头,并表示人已经被长公主派人看守起来了,确保在沈君尧他们回京之前万无一失。 冯超是阴兵借道案件里至关重要的一环,他是把平阳王钉死最重要的证人,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时均虽然并未听见对话内容,但是从沈君尧和徐豪的表情里他大概都能猜到事情与平阳王有关。 “案子尽快处理完回京吧,这回是真的要搅动风云了。” “好。” 董惜惜的嫌疑虽然已经洗脱但凶手还没落网她也不能立刻离开,邵苏和徐豪是同行之人,自然也不愿意独行,沈君尧力力求在最快时间内结案。 时均和林皓出了巷子直奔杨家,沈君尧带着姜甯赶往霍家,他们都明白,想要扳倒平阳王就要分秒必争不能给他反应过来斩草除根的机会。 霍家和杨家都是官员之家,住的位置自然是在城内极为繁华的地带,白衣正要抬手敲门,两个姿色不俗的丫鬟正并肩而出。 “湘儿姐姐,今儿还是直接去添香楼吗?” 蓝衣丫鬟刚要回话就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几人,飞鱼服在光线下闪着流光,她脸色一慌脚步生生被定住,险些绊倒后头问话的粉衣丫鬟。 “湘儿姐姐你怎么突然停住……” 粉衣丫鬟嘟囔着抱怨了一句抬起头就看见了前头的白衣御宁卫,嘴巴顿时就闭上了。 “劳烦两位通传带路,御宁卫指挥使到访,让你们家夫人出来一谈。” 白衣这句话一出,两个丫鬟似乎并不担心害怕,被唤作湘儿的蓝衣丫鬟伸手推了推粉衣丫鬟让她去通报,自己则客客气气把人往花厅带。 姜甯跟在沈君尧旁边,她身高与湘儿相仿,目光自然而然扫了一下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后颈上露出在衣领外的地方有两处暧昧的红印子。 霍老爷应该是去上值了并不在府里,姜甯他们在花厅坐下片刻,霍夫人就和上茶的丫鬟前后脚踏了进来。 她的脸色可不大好,甚至称得上有些憔悴。 沈君尧是个惯爱效率优先的,他省去了跟霍夫人寒暄的步骤直接切入主题,“霍夫人,听闻霍公子与杨公子之间不太和睦,而霍公子从前是吕柏章教着的,你因为这件事似乎迁怒吕柏章了。”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了,沈君尧是直接点明自己怀疑吕柏章的死跟霍夫人有关,霍夫人“噌”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原本憔悴的脸上出现了怒意。 碍于沈君尧的身份霍夫人不敢大骂,只能压抑着怒火回问,“沈大人这意思是怀疑我是凶手?沈大人有什么证据吗?虽然我是想让吕柏章回来继续授课,但一个教书先生罢了,我犯不着为了他扯上人命。” 沈君尧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在路上想了一下,凶手如果是霍府的人那多半不会是霍夫人。 霍夫人作为一个官家夫人,不可能夜会外男。 而且霍夫人对吕柏章不愿意回来执教一事多有不满,与吕柏章的交情应该还去不到与他喝酒的程度。 吕柏章在霍家能接触的人并不多,见得最多的应该是霍小姐和霍公子,这两人中能随意在夜间出去并且喝酒的,多半是霍公子。 “霍夫人,霍公子和吕柏章感情如何?” 沈君尧貌似无意问了一句,霍夫人脸色顷刻间就放松下来了。 第607章 607 暗度陈仓 “沈大人,我儿才十三岁,他不可能杀人!”,霍夫人到没想过沈君尧怀疑的不是她,是她的儿子。 也许是她脸色变化得极为明显些,姜甯都看出来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霍夫人捏了捏帕子重新落座,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沈大人,您的人一定是没有查清楚,吕柏章跟谨儿的关系可不太好,毕竟当初就是谨儿主动辞了他的,而且我想请他再回来授课,谨儿是一直反对的。” 白衣只来得及打听了霍家的地址和大致情况,而捕快们查问的供词中也并未提及霍家的事情,徐智鸣也只了解过吕柏章和霍家有些过节,没人知道原来霍公子并不想吕柏章回来。 凶手跟吕柏章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一起喝酒,霍公子与他不和,那自然是不合适了。 “大人们有什么事不如直接问我,可别吓着我母亲了,吕柏章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独特的变声期嗓音横插而来,沈君尧和姜甯齐齐往连门口方向看去,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阔步而入,他身后跟的正是那丫鬟湘儿。 霍谨进门后直直走到沈君尧跟前行礼,然后问他能否单独谈,言语间颇有不敬。 霍夫人上前想要把他推出去,沈君尧挥手制止了她。 “霍夫人,你先出去。” 这是命令不是询问,霍夫人听得明白,但她不太放心刚开口想要留下,沈君尧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让她闭了嘴。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2章 霍夫人出去了,湘儿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一并退了出去,白衣在外头把门关上守住了,屋里只剩下霍谨和沈君尧两人。 人一走,霍谨突然就恭恭敬敬走到沈君尧跟前躬身行礼,换了一副肃穆的模样,有种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你在府里藏拙?吕柏章的事你又知道什么?” “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两人的对话让姜甯听得云里雾里,意思似乎是霍谨这人并不像表面展示出来的纨绔愚钝,这些都是他做戏的表象。 霍谨又鞠了一次躬,这回再直起腰便直接让沈君尧去查杨家了。 “沈大人,吕柏章这人可不像表面上这般风光霁月,我让母亲辞了他是因为他勾搭府中的姨娘。” 霍谨年纪不大,但府里后宅勾心斗角的戏码他看得可不少了,之所以让霍夫人辞了吕柏章,一来是担心自己藏拙的事情露馅,二是怕霍夫人着了吕柏章的道被人算计了。 霍老爷在外人看来只有一位正妻一名妾室,实则还有两三个通房丫鬟外头还养着一个外室,后宅乌烟瘴气斗得不可开交。 府里除了霍谨还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子,外室那儿也有个刚满六岁的儿子,霍夫人已经抓不住霍老爷的宠爱了,索性就一门心思放在了培养自己一双儿女上。 但是一个女人不得宠很快其他人就要爬到她的头上去,府里那几个通房丫鬟不敢造次但私底下可没少使坏,更不提那个仗着儿子得霍老爷欢心的姨娘。 霍谨不喜欢这个家,但他年纪还小,撕破脸只会让他和霍夫人还有妹妹在府里难以立足,霍老爷明显偏心妾室所出的弟弟,他也不期待什么索性藏拙。 姨娘一直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是想让霍谨出差错好借题发挥让霍夫人越发被霍老爷厌恶,霍谨直接开始伪装成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渐渐让姨娘放低了戒心,实际上他人品学问不差,府里也有了自己偷偷摸摸安插下去的势力。 霍谨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湘儿已经是姨娘的人了,因为姨娘帮着她爬上了霍老爷的床。 而湘儿还愿意不公开就这么以丫鬟的身份留在霍谨身边,是因为姨娘给了她承诺,承诺让她当上霍老爷的姨娘。 霍老爷身边已经有三个通房丫鬟了,都是他年轻时就开了面留着的,一直也没有混出个姨娘的位份来。湘儿知道自己如今爬了他的床也没用,只有姨娘吹吹枕边风自己再去床上努力才能拼出个位置来。 霍谨已经恶心坏了后宅这些事,他只想在今年各项考试中拔得头筹拿下童生资格,到时候一鼓作气争取两年内把秀才举人的位置拿下,尽快考取功名带着霍夫人和妹妹离开这个家。 谁知道吕柏章这人突然就进了霍家教书,还被霍谨发现他跟姨娘勾搭上了。 第608章 危险关系 霍谨是个少年老成的,藏拙不说还发现了吕柏章和姨娘有染。 原本他也想过要不要借着这件事发难把姨娘直接从府里除掉,但转念一想先不说他没有抓奸抓现场,万一反被姨娘说他污蔑,这霍夫人遭了牵连不说,他在姨娘院子里埋了眼线的事情也会曝光,不稳妥。 但同时他也害怕姨娘借着吕柏章来陷害霍夫人,毕竟吕柏章是霍夫人请回来的,表面上看他与霍夫人见面的时间可要比姨娘多上几十倍,瓜田李下的道理霍谨是明白的。 “而且吕柏章的水平很一般,与其留下一个无法帮我提高学问水平的隐患,还不如辞了。” 霍谨坦言了一切,他不是比不过杨家公子,相反,他比杨家公子强得多,他根本没有杀掉吕柏章的必要。 沈君尧一言不发听完了全部的解释,吕柏章死亡现场伪造得太随意急切了,以霍谨这样心思谨慎又隐忍的性子来看,不符合凶手特征。 “你主动提起杨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霍谨听沈君尧这么问心知自己的嫌疑是洗脱了,当即把知道的另一件事也讲了出来,“吕柏章跟杨夫人勾搭上了。” 姜甯从霍府出来的时候感觉都无法直视教书先生这个身份了,谁能想到吕柏章深得杨夫人喜欢的原因不是因为学问做得好,而是因为那方面的癖好。 杨夫人在行床笫之事时喜欢打人,而吕柏章这人赶巧就喜欢挨打…… 霍谨是无意间发现此事的,因为霍夫人一直想要让他回来执教,霍谨便想着找人查查他的情况找个借口打消霍夫人的念头,没想到让他查出了这么个密事来。 这些个读书人,要么画黄图要么搞特殊癖好,真就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从霍府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沈君尧也不打算直接去杨家了,牵着姜甯开始往卫所回。 姜甯现在已经习惯沈指挥使心情一好就不顾地点牵她的手了,她甩了甩手笑着问沈君尧能不能去吃甜豆包。 街上的摊子都开始收摊了,沈君尧也不拒绝,陪着她开始在街上到处找,等她心满意足吃上那口包子才踏着夕阳走上回程。 时均和林皓回来得比他们二人要晚一些,他们在书房里汇报了探查到的信息。 “杨夫人和杨公子当天都在府里,因为杨老爷从矿上回来了府里张罗着宵夜迎接,很多人能证明他们不曾出府。”,时均掏出记录册翻看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3章 杨家是做矿业发家的,杨老爷生意很忙又要关注矿产质量,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住在矿山附近的别苑,回家的次数不多,每次回府都会让整个杨府都忙碌起来。 也正是因为杨老爷突然要回来,原本固定在上午授课的吕柏章换成了下午过去授课,因为那天上午杨小姐忙着亲自下厨做了点心等杨老爷回家尝一口。 按照时均的汇报,杨夫人和杨公子这两人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其他家仆似乎也没有在夜间外出的,都在府里严阵以待。 原本时均和林皓觉得属于无功而返了,但是姜甯把杨夫人和吕柏章有染一事说了出来,他们当即就把怀疑的人员落到了杨老爷身上。 林皓也学着时均的样子翻起了自己的小册子,他停在其中一页兴奋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杨老爷跟吕柏章也是能说上几句的,因为杨公子的成绩有了起色,杨老爷很满意吕柏章,邀他在杨府吃过几次饭,对他颇有夸奖。” 一个被带了绿帽子的丈夫奋起杀人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杨老爷当天回府的时间很晚,已经接近午夜,只要核查一下他进城门的时间就知道他有没有作案的时间。 有了追查目标林皓直接就下去安排人员查证,时均吃了饭早早就不见了踪迹,姜甯洗漱后直接往床上躺,只有沈君尧还在书房里跟徐豪议事。 “消息是曹奎让墨迟送到长公主府的,说是冯超主动找上的御宁卫,看样子他手里握了重要的证据,他要求长公主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家人。” 书房里一灯如豆,沈君尧坐在暖光中神色严峻。 从冯超的行为来看,他似乎也在躲避什么人。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平阳王。 奇怪的是如果平阳王觉得冯超有威胁,为何没有直接用冯超的家人来逼迫他现身? 第609章 609 挑明 夜色笼罩了廉城,风声穿过胡同,吹在时均脸上还带了些早春的冷意。 他敲响了董惜惜的院门。 开门的是邵苏。 “哦,时百户来了。”,邵苏摇着扇子侧身站开,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时均眯眼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喝酒的董惜惜。 董惜惜似乎喝了不少,脸颊浮起两坨红云,目光却依然清醒显然没醉。 时均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沉着脸推开了董惜惜面前的酒杯,“别喝了,全是酒气。” “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不欠我什么,你这是想管我?”,董惜惜伸手夺回了酒杯,微烫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了时均的手,时均心头微颤但没有松开手里的杯子。 “惜惜姑娘,你的嫌疑已经洗脱了,那些狗屁天克女之说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娘的悲剧也不是你的错,你该多爱自己一些,别再觉得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董惜惜闻言有些错愕,似乎不明白时均突然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些是想干什么,玉臂一弯直接拿去酒壶就喝,时均头疼地松开杯子又想去抢她的酒壶。 邵苏不知何时溜了过来,用扇子敲了敲董惜惜的额头,一言不发就笑着进了房间。 “你……喜欢邵公子?他这样的家世日后为了巩固家业恐怕是要娶一门高户女子的,你莫要走上你娘的路子。” 一直没有正眼看时均的董惜惜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终于坐直了身子,目光里流露出玩味,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时均,突然间就松开酒壶笑了起来。 “时均,我不该喜欢邵苏那该喜欢谁?哪家公子不嫌我的过往,谁相信我还是清白之身?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男人,还不如跟了邵苏,好歹知根知底日子过得舒心些。而且,没有男人,日子照样可以过,你管得太多了。” 她撑着石桌站了起来,弯腰以极近的距离凑在时均面前,时均甚至能感觉到董惜惜的发丝拂过自己脸颊,酒气夹杂了姑娘家淡淡的馨香飘至他的鼻端。 这个答案让时均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有一个答案浮上他的心头,但又被他寻了理由盖了下去,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大抵是他太久没有回话,董惜惜笑得越发灿烂,转身提起桌上的酒壶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眼看着她要开门进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硬是把她拽了下来。 时均盯着她的眼睛喉头滚动,手上力气不减,“我信你的。” 突然起风,院子里晾着的衣衫被吹得唰唰作响,院子里静得只余下不知何人的心跳。 “时均,你不合适,时家难道就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我也不会给你做妾的,做朋友就很好,不要再进一步了。” 董惜惜的声音轻轻的,随着晚风落在时均耳朵里,他回过神的时候房门已经关上了,只余他一个人还呆愣着站在门口…… 徐豪从卫所回来的时候时均刚巧出了胡同口,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辞别。 “时均来找惜惜姑娘吗?”,徐豪推开邵苏的房门,靴子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地上铺好的被褥上,佩刀被他压在了枕头下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昏暗的夜色里,邵苏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明显带了看好戏的玩味,“你觉得惜惜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时百户?” “你一个小白脸拿什么跟时均比,人家好歹是世家子弟,性格温和貌比潘安,你?你除了有钱啥都跟他比不过,少自恋了早点睡。这细胳膊细腿的,跑两里地就喊累,惜惜姑娘一拳能把你打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4章 邵苏轻轻“啧”了一声没再说话,扯了扯被子不动了,徐豪也懒得废话,转了个身枕着佩刀也闭上了眼睛。 隔壁屋里的董惜惜光脚坐在床上盯着桌面的酒壶发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独眼底里有些名为纠结的东西冒了出来…… 时均闷闷不乐回了卫所,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第610章 610 荒唐夫妻 南方的清晨已经开始出现薄雾了,嫩绿的枝芽雨后春笋一般开始冒头,春意越发浓重。 姜甯看着前头有些失魂的时均忍不住扯了扯沈指挥使的袖子,“大人,时百户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君尧替她拂落嘴角粘上的桃花酥,眼皮微抬复又低头,“昨夜他估摸着是去找董惜惜了,大抵是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曹奎说了,太含蓄了铁定是追不到姑娘的。” 姜甯听着他这么一番话险些被桃花酥噎死,猛地咳了起来,引得走在前头的时均和林皓同时转过头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沈指挥使只是递出拔开塞子的水囊,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可没资格指点人家追姑娘…… 杨家门口停了辆马车,车夫正在套缰绳,看样子是准备送人出门。 门房昨日是见过时均和林皓的,弯着腰就上来问好,时均说要见杨老爷,门房忙不迭给他们带路。 杨夫人和杨老爷是结伴而来的,两人互相搀扶着进门,打了招呼就坐下。 “几位大人,我知道的情况昨儿下午当真都说清楚了,吕柏章的死真的与我们杨府无关啊。” 林皓没接杨夫人的话反而直直看向杨老爷,“不知道杨老爷在案发那日是什么时辰回到府里的?” 杨老爷不明所以,想也不想就说过了亥时才进门,沈君尧端起茶杯的动作停了一下,饮了一口茶才抬眼去看他。 “据我们所知,案发当日杨老爷你的马车在申时末就进了城门,你却亥时才回府,这中间的两个时辰你人在何处?” 沈君尧气定神闲扫过神色几度变幻的的杨老爷和杨夫人,两人一句话都不说,他又朝林皓努了努下巴。 林皓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赤红色的粉末,“吕柏章的尸体上被人抹了朱砂,这包朱砂是我方才在杨府门口的马车上搜出来的。车夫说,杨老爷你案发那日也是坐的这辆车。” 杨老爷只看了一眼那朱砂粉末就汗流浃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抖得茶水都溅落在地。 时均见状感觉有情况,趁热打铁继续施压,“车夫说案发那日杨老爷你进城之后就让他将车停在了宽油胡同,随后你下车离去两个时辰后才返回,期间去了何处他并不知情。而宽油胡同绕过两条小巷就是吕柏章所住的六曲胡同,来回不过两刻钟。” “我……我同吕柏章无冤无仇我杀他做甚?大人,你总不能因为我时间合适就觉得我是疑凶啊,那城里那个时间段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不都全是疑凶?” 姜甯站在旁边心里替杨老爷默哀了一秒钟,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沈君尧慢条斯理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眼神从杨老爷身上移开落到了杨夫人身上,“杨夫人与吕柏章有染,杨老爷你愤恨杀人的动机是成立的。” “啪”,杨夫人手里的茶杯落地碎成数片,茶水溅湿她的裙摆,她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大人,这关乎我的贞洁你莫要胡说。” 姜甯站了半天可算有搭得上嘴的机会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朝杨夫人抱拳行礼,“杨夫人若是清白的,可容我到你房中一观?我在吕柏章尸体上发现了一些力度不大的细小瘀痕,应该是小鞭子抽打留下的。” 她说出小鞭子三个字的时候杨夫人额上的汗都滑至颊边了,张着嘴欲言又止,旁边的杨老爷立刻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屏退了屋里候茶的两个丫鬟并警告她们把嘴闭紧了。 “蠢货,府里养着的那两个小厮还不够你用的,你勾搭吕柏章做什么?” 杨夫人捂着脸满眼愤恨,一挥手就扫落了杨老爷的茶杯,她指着杨老爷的鼻子骂了起来,“我为什么勾搭外男你自己心里没数?要不是你有龙阳之癖我会找上旁的男人?我就喜欢吕柏章这样的又如何?” 短短几秒钟姜甯震惊了好几回,这杨府两口子都不是什么正常脑回路啊。 男的好男风对自己夫人出轨并不在意,女的勾搭外男对自己丈夫喜欢男人眼不见心不烦,真就彻底把各玩各的贯彻到底了…… 杨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发疼的脸蛋,眼里怒意翻涌还不忘提醒杨老爷两句,“我跟吕柏章是有私情,但我案发那日可不曾出府。倒是你,案发那两个时辰去哪儿了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吕柏章那脸你也馋得紧,你该不会是因为妒忌我们好上了就把人给杀了吧?” 杨老板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就青了起来。 第611章 611 各有算计 杨夫人和杨老爷两人,一个酷爱男色,一个勾搭外男,两人佯装恩爱过日子的情况在这一刻彻底被撕开在人前。 原本杨老爷知道杨夫人与其他男人厮混的事情曝出来,他因为戴绿帽杀人的嫌疑应当是随之减小了,毕竟他一直知情,两人各玩各的没必要去杀吕柏章。 但是杨夫人似乎心有不甘,杨老爷相中过吕柏章这事又被扔到了姜甯几人面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6章 姜甯眼角余光随着沈君尧的红色身影飘走,索性站起来跟过去看看。 吕柏章的厨房有些杂乱散发出一阵酸臭,灶上的锅里不知道当时炖煮了什么,早已蒙上一层厚腻的青绿霉菌。 灶膛里的柴烧剩半截,旁边的木盆里一张洗碗的帕子盖在上头,浸泡的水面泛着一层油光,苍蝇被两人脚步惊动瞬间四处乱窜。 沈君尧扫了一眼,忍不住在眉间折出一个川字。 他走到木盆边上,拿起旁边的拨火钳夹起那块洗碗布,里头露出两套碗筷和碟子来。 “木盆里有两套碗筷,应该是吕柏章自己把碗碟放进去之后随手扔下了洗碗布盖住的,凶手慌乱中只记得处理院中桌面的酒杯,忘了这个。” 沈君尧说罢放下钳子,目光在厨房里逡巡随后锁定了靠在角落里的一个老旧的碗柜。 碗柜放在厨房里时间不短了,把手上积了一层污垢,左边的柜门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缝,沈君尧用刀尖挑开柜门,里头的情况一览无余。 三层的碗柜,第一层显然是吕柏章用得最多的,碗碟筷子杯子什么都有,杂乱无章放在一起,歪歪扭扭挤成一团。 第二层倒是比较整齐,放了几个叠在一起的碗,也有大小不一但排成两列的碟子,最左边是几个茶杯酒杯,都是按位置摆放的。 第三层是间距最高的,塞了两口大锅和一个瓦罐,满满当当。 “第二第三层的柜板上都铺了灰尘,明显吕柏章几乎不会动下面两层的东西。但是这个酒杯,就很突兀了。” 姜甯虽然在推理案情方面不及沈君尧,但是尸检讲究谨慎仔细,她的观察力极佳,第二层的一个杯子瞬间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二层左边有两种杯子,一种是喝茶的,一种是用于喝酒的。 喝茶的杯子排成一个竖列,喝酒的也是,只是喝酒的杯子比喝茶的多了一个。 姜甯指了指第一层示意沈君尧看过去,“这一层一共三个杯子,两个喝茶的一个喝酒的。吕柏章按习惯常用的都放在第一层了,那包括石桌上那个酒杯,他平日里应该是在一层放了三个茶杯三个就杯。如今第一层只剩下一个酒杯,第二层却多了一个,第二层这个应该是凶手按自己习惯放进去的。” 第613章 613 风筝带来的启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例如有的人喜欢东西井井有条摆放整齐,而有的人大大咧咧东西只要能找到就够了不在乎摆放顺序。 吕柏章这个屋子,面客的堂屋和小院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但仅由他一人可见的房间和厨房都是杂乱无章,这也展示出吕柏章是个好面子惯爱在人前做些表面功夫的人。 以他的习惯这个常用的酒杯即便是洗干净了也应该是随手摆在第一层,可如今这杯子整整齐齐摆在了第二层放酒杯的那一列。 凶手在如此慌乱紧张的时刻里都依然将酒杯摆放整齐,可见是个平日里就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类型。 沈君尧赞同姜甯的看法,他俯身看了一下杯子,用指关节挪了一下杯子所在的位置,发现上面也同样留下了一个圆形痕迹,但其他杯子和碗碟底下并没有。 “杯子还沾着酒或者洗了之后谁还没有彻底甩干就被凶手放了进来,这一层很久没有移动了别的餐具下早已铺满了均匀的灰层,这个酒杯确实就是最近刚放进来的。” 两人从厨房出来,他们从酒杯的情况得出结论,凶手是个严谨且有条理的人。 林皓绕着屋子的墙头屋顶找了一圈,没有足迹,而吕柏章的围墙连瓦片都没有只是青砖堆叠而成,即便凶手是翻墙离开的也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时均仔细检查了衣柜还检查了床底,但也同样没有新的收获。 没有特别大的仇怨使得案件无法根据动机来锁定疑犯的人选,这一点确实让案子追查陷入了难点里,没有多余的物证,没有证人,连动机都不明,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小案子反倒变得有些难办了。 时均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册子,里头已经画出了案件里与吕柏章相关的人物关系,往来甚密的人当中,除了已经调查过的徐智鸣和杨霍两家,只剩下他下午执教的布庄老板家。 林皓打算清点下人手,重新把跟吕柏章有关系的人全部盘查一遍,除了平时常见面的那几位外,他打算连吕柏章买书买笔的铺子老板都不放过。 而布庄老板那边则交给沈君尧和时均前去盘问。 卫所里这三个主事的都各有各的事情外出了,姜甯偷得浮生半日闲搬了个椅子坐在房门前给卫所的仵作传授验尸经验。 廉城的卫所院舍不大,男女也没有分开的居住空间,一个院子里就八个房间,其中三户都是这里的白衣和家属所住。 姜甯和仵作老范正讨论着不同类型骨折痕迹如何判断凶手施暴的方向,一个燕子风筝突然晃晃悠悠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就卡在了院中那棵菠萝树上。 “姜姐姐好,范叔叔好,你们能不能帮我捡一下风筝?”,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子从拱门外探头进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对小酒窝,很是可爱。 姜甯认得他,是卫所里一个白衣御宁卫的儿子,小名叫团团,家里就住在卫所隔壁的一条巷子里。 团团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人没了,家中老人也不在了,白衣工作繁忙只能每日上值就把孩子带过来放在卫所里,卫所里的人帮他看顾一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7章 “团团乖,看姐姐两三下给你取下来。”,姜甯笑着回了一句,站起身就去捡风筝。 团团年纪小却很懂事,乖乖站进来两只手扯了扯衣角,甜甜道,“谢谢姜姐姐。” 燕子风筝掉落的位置不高,踮起脚尖勉强也能够得着姜甯就懒得搬椅子了,一只手撑在树干上一只手高高举起,蹦跶了两下就捏住了那根断了的风筝线。 原本她打算直接就这么拽下来,但是风筝下面有几根树枝,硬拽的话容易把纸糊的风筝划破,姜甯看了一圈,决定把风筝往外扯一点再拽下来。 她垫着脚捏着那根风筝线往远离树干的方向蹦了几步,看准了合适的位置才停下来,轻轻一拉就把风筝弄了下来。 “来,团团拿着。” “谢谢姐姐!” 团团蹦蹦跳跳接过风筝又郑重道谢了一次才离开,姜甯眉眼含笑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范仵作突然指着姜甯肩膀让她拍一拍。 “姜仵作,树叶落在你衣服上了。” 姜甯低头一看,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树叶残片正粘在她的肩膀上,她随手一挥就把那片叶子扫了下去。 就那么一个瞬间动作,她突然得到了启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614章 614 精妙的测算 团团的风筝落在了树上,姜甯不过是随手替他取下来就受到了启发。 范仵作见她动作有点大问她发生何事,她让范仵作跟上再说。 姜甯一口气跑到了停放吕柏章尸体的地方,三两下就戴上皮手套,范仵作看她这模样就是想验尸,急忙帮她把棺材盖推开。 吕柏章的尸身停放了多日已经开始腐烂,湿腐的味道从棺材里涌出,范仵作都忍不住侧过头去,倒是姜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直接伸手去查看尸体的头发。 “范仵作,我第一次查验尸体的时候也看了头部,当时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你有印象吗?” “是没有的。”,范仵作不知道她想找什么,忙不迭应声。 姜甯手里动作不停,这会直接拆开了尸体的发髻,让范仵作帮忙把尸体的上半身抬起来,她用力抖搂了解开的头发,仔细观察一遍才把尸体放回去。 “方才我重新确认了一遍,死者头发上没有树皮,范仵作你也一并观看了,我没有看漏的对吗?” 范仵作把棺材盖盖上,随着姜甯一同脱下手套走到外头的水缸去打水洗手,他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死者头上没有树皮。” 得到了答复,姜甯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开始的判断有纰漏。 一开始她觉得腰带上的树皮是在尸体挂上去之后沿着树枝拖拽掉下来的,这个推断是基于时均他们判断尸体一开始挂着的高度会暴露在墙头之上得出来的。 当时他们都漏掉了一个细节,那就是除了腰带,其余的树皮去哪里了。 姜甯帮团团把风筝拽了下来,就那么轻的力气也切落了一块小树叶掉在她肩上,如果凶手从下面拖拽着吕柏章的尸体往靠近树干那一侧移动,按理说不可能腰带沾了那么多树皮,而脱落的树皮一点都没有掉落在腰带下方的尸体头上。 吕柏章脖子上只有一道十分清晰的勒痕,一直都是与双耳垂直的,这意味着凶手没有改变过勒住吕柏章的角度。 如果凶手是垂直拖拽腰带移动尸体,那尸体的头发上就应该出现更多被蹭落的树皮才是,但如今尸体头发里是一点树皮都没有。 这意味着凶手并不是把尸体挂上去才改变腰带位置的,他在尸体挂上去之前就调整了位置,最后才挂上了尸体。 而腰带之所以蹭落树皮,重量来源于凶手本身,而不是尸体。 凶手就跟捡风筝的姜甯一样,是因为高度不够勉强扯住了腰带打好的结往另一侧拖拽,自身没有着力点而树枝又结实,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卸在了腰带上。 腰带打结的长度她已经知道了,再去测量一下一开始悬挂腰带的点距离地面的高度,两者相减之后可以算出凶手抬起手来所需要的高度,她可以大致锁定凶手的身高。 有了想法姜甯就想赶紧去证实,然而沈君尧和时均、林皓三人皆不在,她不会武功只能喊上两个还在卫所驻守的白衣陪她去现场勘测。 白衣们早就从林皓嘴里知道了这位仵作姑娘可是沈指挥使的心上人,她发了话哪敢不从,立刻就把佩刀系上随她出发。 胡同里,董惜惜确实很听话,一直没有开门外出,姜甯匆匆路过就去了吕柏章家中。 葱郁的松树依然安安静静扎根在院中,姜甯找到了最开始凶手系好腰带的位置,然后让白衣帮着把麻绳甩了上去。 她在麻绳上系了一个结,把结挪到树枝的位置,然后在麻绳垂直接触地面的位置用剪刀裁断,这下就得到了树枝到地面的高度。 白衣替她把麻绳取下来平铺在地面,她从工具箱里拿出软尺一点一点叠加,得到了最后的长度。 而腰带打结后垂下来的长度她在卫所里就已经量好了,她从麻绳打结那一端开始算,剪掉了与打结腰带同样长度的部分。 这样一来剩下的这段麻绳的长度就与凶手垫脚抬手的高度几乎完全一致了。 第615章 615 印泥 姜甯拿到了判定凶手抬手高度的数据转头就回去卫所等沈君尧。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8章 白衣对她的操作啧啧称奇,两人私底下都在夸,对沈指挥使挑媳妇儿的眼光深表赞赏。 姜甯拿着绳子回到了放尸体的房间,趁着还没到吃饭时间边坐下来在自己的记录册上标注上绳子的长度。 等她填写完毕起身出去又想起早上跟范仵作碰过尸体后洗手的水盆还没倒水,于是又转到水缸那边去蹲下身把水给倒了。 就这么一个蹲下身的功夫,她发现水缸侧边还放着一个白瓷碗,正是那日她用来搓洗出朱砂的那个。 大概是那天验尸之后她随手把碗放在一旁,白衣们也不知道她这个还用不用索性就给放到了水缸边上。 但是那天她脱了手套是沈指挥使直接舀了水缸里的水给她洗手的,她并没有蹲下来用木盆装水搓洗,所以阴差阳错就把这碗里的水给忘了。 过了有四五天了,碗里的水已经蒸发了大半,朱砂在碗边上留下了一道干瘪的红线,碗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水。 姜甯端起碗正准备把水倒在一旁的水渠里,阳光印射下来,水面上竟出现了一个小亮点。 “什么时候沾的油……”,姜甯嘀咕了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碗淡红色的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才转过头去。 沈君尧回来了,时均也在。 “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姜甯把手里的碗递过去,沈君尧扫了一眼便想起来了,但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日把尸体脸上的红晕放在水里洗了,光顾着看颜色和溶解度,倒是没发现有油点。” 沈君尧接过碗看了一下,倒也没看出什么特殊来。 “啊,险些忘了,我有新的发现。” 姜甯想起绳子的事情,随手又把碗放到了屋里的桌上,她给沈君尧和时均解释起高度的问题来了。 两人认真听了,时均还把绳子提起来比划了一下,他发现凶手举臂高度竟然比自己还要高。 时均是个北方人,身高虽然不及徐豪这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但在南方来说也算得上扎眼的了,而凶手竟然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姜甯对碗里那个油点还是有些在意,一开始她猜测是不是死者脸上的油脂被她搓落所以混在了水里,但她明显记得自己并没有完全搓掉一块红印,不过是在上面来回摩擦了几下,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有油脂才是。 难道是朱砂里头的东西? 行动出真知,姜甯直接把碗里的水倒了,用小毛刷在尸体还没有腐烂的红印子部位擦了一下,动作尽量轻柔不触碰底下的皮肤,然后把毛刷放在水里搅了一下。 淡淡的红色依然很快就溶解扩散,水面上依然出现了油点。 确实不是脸上的油纸,是朱砂里自带的油。 姜甯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时均都被她弄迷糊了,“朱砂里为什么会有油?” 沈君尧思考了几秒突然徒手去摸了一下尸体脸上的红印然后搓了搓,那红印子虽然干瘪了没什么延展性,但他指尖能感受到一些轻微黏腻的感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指凑近鼻端轻嗅,眉头瞬间松开。 “是印泥。”,沈君尧给出了答案,“印泥也是用朱砂所制,只是在绘画所用朱砂的基础上还加了一些油使印泥保持湿润,吕柏章脸上的印泥用的是混合了花香的油,有一丝极淡的荷花味。” 姜甯在庆京的验尸房里也有一瓶印泥,看起来与她在后世用过的印泥是不一样的。 后世的印泥是用细密的无纺布包着一层结实的海绵,按下去会回弹,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而古代这些印泥则不同,它是用藕丝做的,没有回弹性,用力按压之后就会留下印记。 “大人,我验尸的时候就说过,吕柏章脸上的红印边缘清晰很可能是凶手用手抹上去的,如果是印泥,凶手可能会留下手指按压的痕迹。” 沈君尧和姜甯的结论让时均立刻想起吕柏章的书房,书桌上笔墨纸砚放得随意,印泥就放在笔架边上,但并没有打开。 第616章 616 过于刻意了 如果凶手用的不是吕柏章家中的印泥,那这个带着荷花香味的印泥就很可能成为锁定凶手身份的关键物证。 林皓还在外头扩大范围盘查与吕柏章相识的人,沈君尧三人便给卫所的白衣们留了个口信直奔案发现场。 大白天的胡同里因为死了人很是安静,地面上的黄符被风撩起轻轻打起了旋,时均和门口看守现场的白衣打了个招呼,开门后直奔书房。 朴素的青瓷盒子里就放在桌面上,吸引着三人过去查看。 时均小心翼翼拿起瓷盒,先观察了一番确定盒子外面没有留下痕迹才将印泥打开,里头却没有发现类似手指按压的条状痕迹,只有方形的印章压痕。 他举起印泥闻了一下便立刻摇头,“这印泥只是普通的蓖麻油或者菜籽油,没有任何花的香味。” 沈君尧从他手里接过印泥,用手搓了一下也闻了一遍,确实不带荷花香气。 凶手用的是自己带着的印泥。 印泥使用的场景并不算特别多,无外乎是文人画师,而大部分人使用的印泥都是普通的蓖麻油所制作,这样带着特殊想起的印泥想来拥有的人可不算多。 有了特殊的指向性证据沈君尧他们转头出了胡同就去查卖文墨用具的地方,特制的印泥价格多数不便宜,普通的文人追求实用并不会买,那出售的一般就是规模较大一些的店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19章 廉城的贸易十分繁荣,街道宽敞商铺林立,但只要稍作打听就知道文江街上的九爻斋是卖文房四宝最出名的店铺。 姜甯三人一路从吕柏章所住的六曲胡同走到九爻斋,刚进门就碰上正要往外走的徐智鸣,他急忙把手里的钱袋往袖子里塞了塞。 “几位大人好。”,他脸色有些慌张,打了招呼就想往外走,沈君尧伸手拦下了他。 “你时常光顾这里?”,沈君尧嘴里发问,眼睛一直锁定在徐智鸣脸上,徐智鸣头都不敢抬。 他捏了捏袖子低声回话,“大人,我是……我是来卖画的……就是那秘图。” 这些秘图画出来就是想要卖了赚钱的,但是画和卖这东西都有被抓被罚的风险所以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收,于是就有了一种叫暗市的存在。 画师们在暗市里联系好愿意买下画作的人,通过暗市的中间商替他们取走画作,而中间商则帮客人把钱交给画师。 这个九爻斋暗地里就是充当着秘图交易的中间商身份。 徐智鸣自然知道买卖这秘图是犯法的,所以碰上御宁卫就慌得跟做了贼一样,沈君尧默不作声盯得他脊背发寒,好一会儿才让他离开。 他人一走,沈君尧直接让时均跟上去别让他跑了,“他每次都在慌张之际都把我们往秘图的话题上引,很不对劲。如果真的怕我们发现他贩卖秘图,其实更应该认下时常来这儿买文墨用具才是。” 徐智鸣的出现让沈君尧把目光锁定了他,当即就进了九爻斋去问情况,小二听了来意立刻就喊来了在柜台前拨算盘的掌柜。 掌柜可不知道徐智鸣惹上了御宁卫,一听时均提起花香味的印章就把徐智鸣买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瞒大人,徐举人是我们九爻斋的熟客了。我们这里的印泥有十三种花香的款式,每种每年只得两盒,徐举人极爱风雅觉得荷出淤泥而不染最得他心。今年的荷花尚未开放新的印泥都还没制成,这荷香油的印泥去年只徐举人一人买了,另一盒则被苏家的小姐购走了。” 从掌柜口中姜甯和沈君尧知道了苏家资产颇丰,廉城的宅子不过是过冬用的别苑,苏家的祖宅在北方,所以苏小姐刚过了春节就已及随双亲离开了。 如今廉城当中拥有荷香印泥的,只有徐智鸣一人。 有了答案的沈君尧一刻都不想拖延,拉着姜甯又是一顿疾走去往芝麻巷的徐智鸣住所,而时均已经在那扇门外等着了。 “君尧,可有发现?” “是他了。” 两个男人交换了眼色,下一秒徐智鸣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而徐智鸣大概是心里有数了,敲门声响了许久他都不曾应门,直到时均高喊要破门而入了他才铁青着脸把门打开。 沈君尧单刀直入一句废话都没有,“你自己招还是我们给你看证据。” 第617章 617 无心之失 姜甯三人从九爻斋出来已经有了铁证,徐智鸣开门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慌了,沈君尧这么一句话更是让他瞬间汗流浃背。 沈君尧也不催,直着腰背青松一般站在门口,时均单手抵着门以防徐智鸣关门反抗。 徐智鸣的眼神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没有铁证我们也不会上门,何必做徒劳无功的挣扎。你用秘图这个借口已经混淆过我们的判断一次了,没有第二次了,明白吗?” 沈君尧冷漠的语调如同宣判死刑的阎罗,徐智鸣那双不断揉捏衣摆的手终是无力地垂落下来,整个人脱力一般倚着,门边缓缓坐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杀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摔倒。 这样一来姜甯就能知道脖子上那个由于过度伸展导致的不完全脱位是如何产生的了。 这样的伤口一般是死者作出向后仰头伸懒腰一样的舒展动作时被人从背后袭击了脖子造成的,但因为沈君尧他们一开始就从现场伪造的情况错漏较多判断凶手并不是故意杀人,所以她一直猜不透这个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如今徐智鸣一说摔倒她就清楚了。 “他摔在门槛上了,对吗?” 面对姜甯的提问徐智鸣也没必要隐瞒了,哭丧着脸坐在地上点了点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醉成这个样子,我躲起来吓唬了他一把而已。” 徐智鸣那天是临时起意去找吕柏章喝酒的,因为他的秘图卖了个好价钱心中欢喜得很,拿了钱就买酒来找吕柏章饮酒作诗。 吕柏章一直都知道徐智鸣有在卖秘图赚钱,他眼红得很但是绘画水平远不如徐智鸣,所以一直很妒忌,而徐智鸣又在酒桌上提起赚了钱的事,他便气上头讥讽了几句。 徐智鸣这人一直仗着自己比吕柏章学问做得好,年纪资历也比他大,所以处处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这次吕柏章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说我画这秘图有辱斯文道德败坏,赚的都是脏钱!我是把他当好友才把这消息告诉他的,我画的那些图可不是那种俗物,是带了隐喻跟做文章一般花了心思细细琢磨的,可我压根没想到他是这般看我的。”,徐智鸣原本惨白的脸大抵是因为愤怒涨起了血色,他握着拳头一下一下捶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和吕柏章都喝了酒,两个都是文人所以也不屑撕破脸大骂,在吕柏章讥讽了他几句后他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直言要拿回赠给吕柏章的那些字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0章 吕柏章酒量不好,当时已经醉得脚步蹒跚了,听闻此言毫不在意就摆手让徐智鸣带走,还气鼓鼓说徐智鸣小气。 徐智鸣当时就气得直接进去书房找自己的那些字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翻了出来抱在怀里就想走。 他刚要出去就听见了吕柏章凌乱的脚步声往堂屋的方向走过来了,他一时恼火就想着要吓唬他一把出出气,所以就蹲在了内堂和书房之间的那扇旧屏风后面,屏息以待。 吕柏章按着他所想的路线跨进了屋内,里头静悄悄的,他大抵也有些疑惑,摇摇晃晃跨过门槛往前走了两步就要转身往屏风去,徐智鸣却突然冲出来实打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一吓就把吕柏章惊得想要往后退一步。 他本来就已经酒气上头站不太稳,这么一慌直接左脚踩右脚,人就直挺挺被自己绊得往后栽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过后,吕柏章没有再站起来,就这么大字型躺在了地上,脖子正好就卡在了高高凸起的门槛上。 自身的重量加上毫无防备的摔倒,他瞬间瘫了,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眨动。 事发突然,徐智鸣根本没料到吕柏章会摔倒,他看吕柏章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这才察觉事情不对对劲急忙上去扶,奈何吕柏章就跟一滩软泥一般,根本站不起来。 徐智鸣看着吕柏章迷糊的眼神渐渐变得清醒,最后又化作了惊恐和愤怒,他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第618章 618 结案 吕柏章当时并没有死只是无法动弹,但是徐智鸣酒意上头压根思考不了那么多,他脑子里只剩下害怕。 怕害自己要担责任。 人是他吓的,即便他说不是自己推的也没人信,毕竟他跟吕柏章在屋里喝酒,发生了什么事没人可以作证,府衙恐怕也不会相信吕柏章能自己摔个跤就成了残废,即便是信了,他也难逃责任。 人是他吓的,如果他没突然起了作弄的心思也不会让吕柏章出意外。 他害得吕柏章半死不活了他必定要担责任,他要筹备去考科举哪有时间去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如果官府让他赔钱或者请人看顾吕柏章他也没那么多钱一直养着他,这是万万不能可能的。 酒精麻痹人的大脑,让他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地上眼神似要喷出火来的吕柏章,又看了一眼院子外头的松树,最后决定为了自己的前程放弃“好友”的性命。 “前段时间我就一直听吕柏章提起住在前头那个叫董惜惜的姑娘,说她长得极为美貌惊为天人就是命差得很,是个克死至亲的天克女。我但是已经慌得昏了头了,想起天克女的事情来才会想要把事情推给董姑娘。” “哪怕你仓皇逃跑都好,吕柏章无法言语根本没办法指证你,你却担心千分之一的几率被牵连而选择了杀死他,在功名利益面前你所谓的好友也不过如此,当真虚伪至极。” 姜甯忍不住唾弃了徐智鸣一嘴,这算哪门子好友,分明就是找了个炫耀自己给自己当陪衬的角色,一旦牵扯上前途立刻就撕破了伪装。 徐智鸣抱头痛哭,嘴里不断重复着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喝酒,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我也不会杀人,我真的而不是故意的!” 他大喊一声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沈君尧就跪了下去,眼见着就要伸手去扒拉沈君尧的裤腿,沈君尧一脚把他踹开了,眼神看他就像看垃圾一般厌恶。 “大人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酒害人,是酒害人啊!” 时均是一点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把手反向一拧就押着他往外走,“喝不喝酒你心里起了歹意就是事实,别把自己的恶毒栽在酒上。街上喝高了的人多了去,也不见哪个去杀人。” 一番话把徐智鸣的丑恶懦弱全盘暴露,徐智鸣哑口无言,一路浑浑噩噩被押了出去。 路过董惜惜家时姜甯上去敲了下门,开门的是高大的徐豪,姜甯简单给他说了一下案件结束了,时均按着徐智鸣给眼神不断往院子里飘,但没看见董惜惜的身影。 徐豪注意到时均的目光漫不经心提了一嘴,“惜惜姑娘在房间里,不用找了。” 时均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的是自己,心虚一般收回视线,目不斜视押着徐智鸣往前走,倒是跟在后面的姜甯再次露出八卦的神情。 徐智鸣归案,事情也圆满解决,沈君尧心系庆京的冯超之事,当天夜里就开始收拾行。 徐豪三人清楚情况,董惜惜也不好再停留在此耽误正事,所有人整理好官盐事项的文书,次日一早鸡鸣方起,两驾马车急急驶进了晨光之中…… 春节刚过他们就从庆京前往渚州,随后又到了廉城,如今即便快马加鞭风餐露宿赶到庆京也过了一个月有余。 曹奎的女儿出生刚满六天,姜甯一下车就收到了红鸡蛋,连日来车的马劳顿都在这一刻减缓不少。 “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怕你赶不上我女儿的满月席呢。” 曹奎满脸都是为人父亲的喜悦,当初他的女儿没了,如今又生了个女儿,可见他心中有多欢喜,姜甯剥了鸡蛋塞进嘴里,感叹时间过得很快,也温柔对待了这个善良的汉子。 终于回到了镇府司,姜甯跟曹奎分享过他喜得爱女的喜悦就回去洗澡收拾,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舒舒服服躺在结实的床板上睡个觉。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1章 连日赶路的疲劳在姜甯清清爽爽躺到在床的瞬间开始消失,她沾着床就睡着了…… 第619章 619 送上门的证据(一) 春意翩然而至,树上的绿叶一片接一片堆叠而起,风中的寒意已经退去,街头巷角的小摊贩们也渐渐多了起来。 镇府司的马车一路沿街而走,抵达长公主府时已经有嬷嬷在门外候着了,姜甯他们几人这回是在书房见的长公主。 “冯超我已经让徐豪去接了,放心,片刻就来。” 长公主让侍女点起熏香,挥了挥手便将那冉冉往上的直线白烟扇乱,屋里顷刻间就浮起淡香。 沈君尧、时均和曹奎坐在对面,只有姜甯贴着长公主坐在书桌边上,长公主还随手给她递了个刚端上来的甜栗饼。 “冯超这人确认过身份吗?他知道什么?为何会主动找上来?” 面对沈君尧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长公主也给不出太多的答案,她端起茶施施然抿了一口,“冯超来了让他自己说吧,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他什么都不愿意谈,只说必须见到你才会开口。” 冯超态度怪异让屋里的人一度陷入沉寂,没人知道他主动上门意欲何为,姜甯默默啃着饼想的却是今晚能不能早点睡觉。 徐豪动作很快,果然如同长公主所言,不过两刻钟就领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疾步穿过连廊走了过来,男人从头到尾没有抬起头,看不清面貌。 “人带到了。” 徐豪脚刚跨进来就开口提醒,身后的男人直到站稳在书房中间才抬起头来,姜甯的目光扫过他的瞬间连饼都忘了吃。 冯超不过三十多却满脸都是风霜痕迹,眼角耷拉眉毛稀疏,皱纹都爬上了额头。 左边眼角到右唇角上一道大疤像蜈蚣一般趴在他脸上,而右脸则是半张脸皮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全是细小的伤疤铺了半张脸,容貌可怖。 他这张脸,说句实话,白天出去恐怕能吓到不少孩童。 姜甯依稀能猜到他为什么会主动上门了。 从他这伤痕来看,恐怕是平阳王痛下杀手消除痕迹,他却活了下来。为求自保他只能来找与咬着平阳王不放的沈君尧,只有平阳王完蛋他才能活。 “说吧,如何证明你是冯超,你找我,图的是什么?”,沈君尧肃着脸,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扫在冯超脸上,冯超倒不见半分恐惧。 他站直了腰背回看过去,沙哑的嗓音像被石磨碾过,“平阳王通敌叛国策划走马坡的信件在我手上。” “你如何证明那信件是真的。”,时均按捺不住激动站了起来,音量都高了一度。 冯超一眼都没从沈君尧身上移开,他一字一句道,“信上有平阳王的私印。” 盖着私印的通敌信件,如果是真的,平阳王死罪难逃,这是沈君尧和时均一直在苦苦找寻的铁证。 “你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我?因为平阳王要你的命?那你为何不选择将信件交给其他人,反而主动找上我。外头可并不知道我在查平阳王通敌叛国一事,他们只知道走马坡出了冤案,却不知道我背后查的是平阳王。” 沈君尧可不会在这种关键事情上犯迷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说自己手里捏着平阳王叛国的证据,瞌睡有人递枕头这种事,他可不会全盘相信。 万一东西有误,呈上去就变成了他御宁卫指挥使伙同长公主诬陷平阳王,届时不止靖国公府要出事,一直在背后筹谋的太子也会被牵连。 冯超似乎早已料到沈君尧不会相信,他转了下头看向了曹奎,“我认得他。当时你派了人在我家附近蹲守埋伏想要找我,只是我当时无法判断你们是谁的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曹奎向沈君尧点了点头,当时他去锦乡找冯超,发现了冯家横财频发就起了疑心,虽然一致看不到冯超现身,但他安排了人手每日在冯家周围监视放风。 而这些放风的人早就被佯装成走街串巷算命郎的冯超发现了,他一直支了摊子在冯家那个巷子口对面给人算命。 冯超能成为叛徒团队的领头人自然不是只有武功好,当初和曹威同在军营之时他就已经展示出不俗的头脑,他可不是一个无脑的莽汉。 当初只有曹奎一人穿着飞鱼服找上了他家,曹奎离开之后立刻就有脸生的男人开始轮流蹲守在他家附近的各种铺子,其中一个做煎饼果子的出现次数最多,几乎等于在冯家外头扎营了一般。 冯超去跟他买过一次煎饼果子,难吃不说,放料都很随意,一天都做不成几单生意,但他却风雨不改从不缺席,日日出现在冯家巷子口。 如果这个卖煎饼果子的男人没来,必定会有其他脸生的男人出现在附近的酒馆或者面摊,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身穿黑衣的人接替他的岗位。 冯超观察了将近一个月,那个卖煎饼果子的摊贩收摊之后他悄无声息佯装路过跟了上去。 第620章 620 送上门的证据(二) 卖煎饼果子的是个白衣御宁卫,冯超亲眼见着他进了卫所的后门。 等这个御宁卫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白色的飞鱼服,冯超当时就知道,盯上自己的人极有可能不是平阳王的人了。 走马坡的押运队伍被人杀害并伪造成叛国潜逃一事早已发酵,他在锦乡也听到了消息,当时就是御宁卫的指挥使亲自前往彻查翻案的,冯超猜到了御宁卫盯上自己的原因。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2章 案子只是平反了却还没提幕后之人,大街小巷上都只知道朗县的知府卓耀杰参与其中却不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谁,除非圣人不想知道凶手,否则御宁卫必定会往下查。 而曹奎出现在冯超家门外更是证实了这个猜想。 其他官员有可能是平阳王的眼线,而御宁卫的指挥使和时家的人同进同出沈君尧就是靖国公府的世子,也是走马坡一事后导致战亡的沈家的后人,他如果知道背后之人是平阳王绝对不会轻易将事情揭过。 沈君尧默默听着冯超解释,期间目光不曾移开一瞬,试图在冯超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撒谎的证据来。 “我没有撒谎,你们知道我的家人在何处,我犯不着用亲人性命冒险。当初我愿意帮着平阳王做事,为的也不过是那金银俗物,谁能猜到他过桥抽板如此快,要不是我留了一手如今也成了一抔黄土了。” 冯超这句说得咬牙切齿恨意深重,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平阳王确实没有放过那些跳反的叛徒们。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撒谎,冯超突然当场开始脱腰带,这让一屋子人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直到他撩开衣衫露出腰腹上一个手指长的刀疤沈君尧才明白,他想用致命伤口证实自己没有撒谎。 “这一刀就是从走马坡撤离后在半路上被平阳王的人所刺,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这一刀就要落在胸口上了。” 冯超这人确实是有点脑子在身上,他在一众叛徒当中脱颖而出得了平阳王青眼,汇报的信息是最有用的,每次得到的银子也是最多的。 他一直觉得,一个出卖自己国家只为了谋夺皇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存在,他只是求财,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拿了钱稳稳当当陪着家人就够了。 每次他在兰秀坊跟平阳王手底下安排的暗桩玉锦交换了信息就能得到数量颇丰的钱,但他只有第一次拿了银子,第二次开始他就只要银票。 玉锦替传话之人问过他原因,他却撒谎说银子重量大,托人带回家中容易遭人眼红偷窃,银票轻薄可以夹在书信中,旁人不会起疑。 替平阳王传话的人不疑有他,便让玉锦每次都攒够数目直接给冯超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冯超每次都是答谢之后小心谨慎收下。 他把第一次到手的几十两银子兑成了铜钱和碎银,分月寄回家中,毕竟一下子寄去大额银钱必定会让人起疑,他是个有耐心的,一步一步为自己留下保命的后路。 往后几乎是三个月玉锦就会给他一次银票,他便在与其他叛徒回营经过一片漆黑树林的时候借口要去上大号。 那些叛徒们一个个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要么要照顾喝醉的,谁也不知道他是偷偷摸摸绕路去一颗固定的树底下埋银票。 冯超就这样操作了一年多,手里的银票已经攒到了将近三百两,而平阳王也终于开始安排行动了。 玉锦负责每次的信息传递,只有最后一次下达走马坡内乱袭击的信息她其实并不知情,当时上头只给她递了一封信,让她务必交给冯超,并且阅后即焚。 冯超也是头一回收到信件命令,拿在手里正要打开,但是想起了玉锦说要阅后即焚他便知道这信件里的东西恐怕牵扯颇大,他心里就起了想法。 这信,不能烧。 但是玉锦的任务就是看着他烧掉,他也不好强硬拒绝,想了想他让玉锦离开去打一壶酒,这信件他要单独在屋里看。 玉锦当时并不同意,但是冯超表示这东西上了封蜡明显就是不想让玉锦看见,她在屋里并不妥。 冯超表示会等她回来,让她亲眼看着烧毁,绝不作假。 最后玉锦犹豫了许久才同意,在她离开之后冯超第一件事就从她的屋内的纸篓里找了几张废纸叠起来,拆开信封把里头的信件偷龙转凤。 信件他看完了,上面盖了平阳王的私章,里头让他带着其他叛徒依照信件里的计划除掉押运队伍,卓耀杰会配合他的行动。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叛国铁证,冯超知道,自己这一把赌对了,这信是绝对烧不得。 第621章 621 向死而生 冯超看得极快一目十行,在玉锦带着温酒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读完了,信封被他原样放在桌上。 “我拆了信封亮出里头的纸,纸已经叠成方块了,隐隐透出墨痕,玉锦不疑有他,我当着她的面把换掉的信烧掉了,并且让她告诉上头的人我会按计划行事。” 冯超将来信件的内容说了出来,他言之凿凿,不似作假。 姜甯拍拍手上的饼屑凑上前看了一下,这刀伤是个贯穿伤口,背部伤口有两寸长而腹部伤口只是一寸不到,下手之人从背后往前刺穿了冯超。 伤疤早已愈合结痂,留下两道凸起的歪扭肉疤,从这疤痕增生的情况来看当时也没有做什么仔细处理,姜甯朝沈君尧点了点头。 冯超见沈君尧没有再质疑这才开始将衣服穿好,他告诉在场众人,那封密信已经被他放在安全的地方了,只有沈君尧能保证他家人安全的前提下,他才会把密信交出来。 长公主眼里闪着精光对这封信是志在必得,她指了指徐豪对冯超道,“中郎将亲自去把你的家人接过来,你见到人之后交出密信随我进宫面圣,我保你性命。” 她此言一出,冯超眼里立刻闪过了期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3章 其实他之所以千里迢迢一路赶来庆京,等着曹奎出现才去自报身份,图的就是安全,家人的以及自己的。 平阳王在他们这些叛徒带着物资跟随那些黑衣人撤离的路上就已经开始除掉清除痕迹了,冯超很敏锐,他发现入夜之后那些一同活下来的叛徒们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就看这一夜了。 那些黑衣人们显然是收到了指令的,冯超信不过叛国的平阳王,平阳王又怎么可能真心相信他们这些投敌的士兵,冯超决定主动出击谋一条活路。 深夜时分大部分人都睡了,冯超佯装人有三急起床去瀑布边上小解,如他所想,灭口的黑衣人随行而至,在背后给了他重重一刀。 这一刀他原是可以避开的,但为了活,这一刀他硬生生受了,然后反手推开黑衣人假装昏死落入了后面的瀑布中。 他对这一带的路线十分熟悉,这乱流瀑布之下是密集的石滩,人一旦摔落几乎必死无疑,即便还有一口气也会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刷推进江河,命丧黄泉。 夜色昏暗,黑衣人确定自己重伤了他的腹部,又见着他落入乱石瀑布默认他活不了了直接离开,殊不知冯超他凭着一口气用藏在袖子里的铁飞爪快速吊在岩壁上,夜色和凸起的嶙峋石壁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色。 冯超伤得不轻,挂在岩壁硬是凭着毅力撑到了天亮才攀上平地,平阳王劫走的这批物资要火速运往契尔巴人的地盘,黑衣人们早就撤离了。 为了避免再被平阳王的人找到认出,冯超在腰上的伤口好了之后狠下心划烂了自己的脸,他要让冯超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他成功“死”去,而算命郎冯先生则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御宁卫找上他之前他一直就默默驻守在冯家的巷子口,把当初偷偷藏起来的银票和密信带在身上,兑成碎银之后制造了财神眷顾的假象偷偷给家里人送钱。 他也不敢多送,一个月就操作那么几次,生怕动静大了引起其他人口口相传引来平阳王注意,虽然活下来了却再也无法跟家人团聚,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长公主提出来的这个交换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一家团圆。 别的人也许在圣人面前保不住他的性命,但是长公主霍婧姝,这个能上朝议政的圣人亲妹,她确实有能力留自己一命。 “好。”,冯超毫不犹豫答应了长公主的条件,“见到我亲人之后我就交出密信。” 冯超做出了选择,徐豪将他送了回去保护起来,曹奎立刻动身陪徐豪出发去接冯超的家人。 沈君尧的心情好得很,不止是为了国事家事,还有自己的婚事。 从长公主府出来之后他让时均自己离开,拉着姜甯就往靖国公府去。 姜甯从侧面就能看见沈指挥使高扬不下的嘴角,顿时就想起自己当时答应他的话,解决了平阳王的事情就同意他提亲。 但她如今算是孑然一身了,没有长辈,如果靖国公上门提亲她要如何接待?是不是要去寻一个年长的妇人替她接待处理? 想着想着姜甯就跑了神。 靖国公他老人家过年后就没见过这个宝贝孙儿,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带着平阳王阴谋将败的消息,他老人家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沈知意全程霸占姜甯一直叨叨叨聊个不停,沈君尧几次想插嘴都被打断,靖国公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凑过来点。 第622章 622 命案突发(一) 姜甯被沈知意缠着脱不开身,靖国公让人给她们两个姑娘上了饭后的炖汤叫上沈君尧就去了不远处的水榭散步。 沈君尧猜到靖国公大概是有话想单独同他谈,看了眼还在叽叽喳喳的姜甯才起身跟上。 “我瞧你盯着姜丫头看都快把人脸蛋盯出窟窿了,你这么大的人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爹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把你生下来了,你也上点心,姑娘家脸皮薄你就主动些。” 沈君尧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子心思居然已经昭然若揭了,索性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祖父,等平阳王一事了了烦请你替我上门提亲吧。” “好!好啊!这才是我们沈家的种,就该这么勇猛直接。”,靖国公咧着嘴大笑,一巴掌拍在沈君尧肩上,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他是真的高兴,甚至是迫不及待了。 家里的石头开窍了,总算要添些人气了,是大大的好事,靖国公预约的笑声引得远处的姜甯和沈知意都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从廉城回来之后沈君尧又开始忙碌,而姜甯又可以进入快乐的躺平阶段。 她闲了就跟沈知意去逛逛街,去看曹奎的夫人和闺女,去自己的南烟小楼盘盘账册,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惬意。 十天刚过徐豪和曹奎就回来了,他们依言让冯超和家人见面团聚,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冯超从屋里出来,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收回的欢喜。 “信被我锁在一个盒子里抵押给了当铺,我带你们去取。” 冯超并不食言,跟家人相聚之后主动在沈君尧和徐豪几人的陪同下去了城西一个不起眼的当铺,赎回一个带锁的小盒。 当铺里的掌柜不知道发生何事竟然惊动了御宁卫的指挥使亲驾,站在后面不敢说话,脚都在抖,恭恭敬敬收了冯超的当票和银子把盒子交了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4章 大庆当铺的规矩,活当的物品不得损毁,须得保持原样等待原主赎回,而冯超这个盒子一直是锁着的,盒子完好无损交到了沈君尧手里。 “钥匙在这儿。”,冯超把钥匙从脖子的挂绳上拽下来递过去,沈君尧伸手接过直接往长公主府走。 姜甯早就被喊到长公主府等着了,外头传来一点儿声响她立刻就伸长脖子去看。 长公主倒是放松很多,捏着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似乎并不担心出什么乱子。 一群人很快就回来了,为首的沈君尧红衣烈烈,手里那方木盒吸引了所有人的焦点。 冯超一言不发站在书桌边上,曹奎和徐豪一左一右夹着他防止他有什么异动,在长公主的点头下,沈君尧拿出钥匙打开了青铜挂锁。 “咔哒”,钥匙插入一拧,锁芯打开的身影牵扯所有人的神经,沈君尧停了停才把盖子掀开,里头果然放了一份叠起来的纸。 他拿起纸张小心翼翼打开抖散,发黄的三页信纸,最后一页果然盖着一个暗红色的平阳王私章。 所有人秉着呼吸等待沈君尧看完几页信纸的内容,姜甯看他的脸色从平静到凌厉到隐隐透出胜券在握,她知道这回是真的找到了。 “冯超所言不假,这是实打实的铁证。平阳王,他完蛋了。” 沈君尧薄唇里吐出决定性的话语,长公主的笑瞬间就绽放在嘴角。 她缓缓起身抚了扶裙摆,袖子一挥就背着手往外走,“拿起东西跟我进宫去吧,一刻都不能等,让霍景琰永无翻身之地。” 长公主带着沈君尧和冯超几人雷霆之势就进了宫,姜甯和曹奎松了口气回了镇府司,她万万没想到平阳王居然就这样就抓住了纰漏。 这天似乎过得额外漫长,姜甯在沈君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翘首以盼,不知不觉在书房的卧榻上睡了过去都不曾察觉。 等她被声音吵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盖了一件靛蓝色的外袍了,皂角的味道告诉她,沈指挥使回来了。 书房里没人,外头倒是脚步声匆匆,姜甯从榻上一跃而起跑了出去,白衣们都在往正堂方向去,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堂内,沈君尧举着圣旨正在点员,徐豪竟然也在。 “圣旨已下,平阳王霍景琰通敌叛国祸害忠良,御宁卫即刻出发将他捉拿回京受审,点了名的人两刻钟内收拾妥当,后门牵马随我出发。” “是!” 沈君尧正气凛然站于正位道出任务内容,被点名的白衣们纷纷应是随后瞬间散开去收拾简囊,姜甯等人都撤出去了才从外头走上去。 “大人,这是直接出发去拿人了?” 沈君尧这才发现姜甯来了,直接把手里的圣旨递给她看,伸手替她拢起睡得凌乱散开的鬓发,“这回铁证如山圣人大怒,明我们秘密将人捉拿回京审问处死。你安心在庆京等我。等我回来就去下聘。” 下聘二字被沈君尧说得分外沉着有力,他眉眼带笑,灿若暖春。 姜甯被他感染,回了个大大的笑容,“好啊,我等你。” 沈君尧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又在她额上上落下一个轻吻,随后细细交代她有事就去靖国公府,姜甯捏了一把他的腰笑着让他别担心太多,速去速回就好了。 殊不知沈指挥使才领队刚走不到五天,事情就来了。 这回倒不是姜甯不想管,而是想管也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街上传出了惊天消息,邵家出了命案,首富邵苏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 第623章 623 命案突发(二) 沈君尧带着时均和徐豪一同出发去往平阳王的封地拿人,姜甯在镇府司过了五天快乐日子,这天刚陪沈知意在书肆里买新出的话本就听到了令她震惊的消息。 书肆的小二喘着粗气冲了进来,顾不上店里还有不少客人在选购书籍,开口就嚷嚷了起来,“大消息啊,这邵家的东家邵苏杀人了!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聚丰镖局的当家聂振年啊!” 姜甯刚从沈知意手里接过一本话本,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书直接从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振起细细的灰层。 “怎么回事啊,你可有打听清楚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见着捕快抓人的。那邵老板已经被送去府衙了,错不了。” “我听朋友说这邵老板是想和聚丰镖局的聂老板谈生意的,怎么突然就杀人了,难不成是谈不拢一气之下杀人了?” “这可没必要吧,这邵家富得流油就他一个儿子,他犯得着去杀聂老板?这当中怕不是出了什么误会吧。” 书肆里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全在猜测,众说纷纭,沈知意扯了扯姜甯问她怎么了。 姜甯捡起地上的书将她拉倒角落里,小声靠在她耳朵边说要去长公主府。 沈知意虽然不知道邵苏和长公主有什么关联,但从姜甯的神色里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她话本都不买了,陪着姜甯上车立刻就走。 街上的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件事,她们坐在马车上一路往长公主府走,不少讨论声随着风一并卷进马车里,姜甯越发焦急起来。 在她眼里,邵苏和董惜惜一样都是自己人,这事可牵扯了人命,开不得玩笑的。 沈君尧人又不在,她可不好打着御宁卫的名头去府衙要卷宗,这可是越权了,她不能做让沈指挥使落人话柄的事情。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5章 一路过来姜甯虽然没说邵苏出事为何要来长公主府,聪明如沈知意多多少少也已经猜到了,邵苏多半是长公主的人,毕竟平日里他邵家可没少做长公主的生意,一来一往恐怕不是真的做买卖,更多的是传递信息。 车子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口,姜甯才下车就碰见了董惜惜在映月馆的丫鬟晚棠。 晚棠的模样很是着急,跑到门前才发现姜甯就在后面,朝她打了个招呼又去敲门。 开门的依然是寻常的那位老嬷嬷,她似乎没想到姜甯和晚棠竟同时出现在门口,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晚棠拉住了袖子。 “嬷嬷,姑娘让我来通知,邵公子出事了,快请长公主救救邵公子。” 晚棠压低声音道出了来因,姜甯紧随其后表示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嬷嬷眼看着事情麻烦了,急忙把她们三个姑娘先放进来命人送到花厅去,自己则是去找长公主禀报。 三人一路往花厅去,姜甯问起晚棠如何得知此事,晚棠便说是方才鸨母遣人去通知的董惜惜。 在外人看来邵苏是董惜惜的恩客,他出了事,有人就立刻去告诉了鸨母,鸨母生怕断了财路火急火燎就告知了董惜惜。 董惜惜可不方便来长公主府,只能让晚棠立刻出来送口信,谁也不知道长公主收到了消息没有,这事情可耽误不得。 长公主来得极快,她们三人刚谈完人就到了,霍静姝的脸色也不太好。 “你们来得倒是快,也是有心了。这事我已经听说了,我留给邵苏在邵府通信的暗桩已经在他被捕的时候就来通知我了,我已经遣人去府衙打听消息了,稍安勿躁。” 沈知意是头一回掺和到长公主这些权利之事当中,她收起大咧咧的好奇心乖乖坐着,长公主扫她一眼她立刻变成一只哑巴鹌鹑。 “倒是难得你主动来我这里,平时宫宴里你见着我也是跟老鼠躲猫一般。” 长公主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抓着沈知意打趣起来,她知道姜甯信任沈知意,沈知意是沈君尧的妹妹也是自己人,她也没必要避讳她。 沈知意可是知道这位祖宗脾气的,回起话来都有些结巴,“长公主想多了,我……我就是尊敬,对,尊敬您,不好直视您而已。” “脑子倒是机灵嘴巴也甜,你倒是比你哥讨人喜欢,有空就陪姜甯多来走动,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美人,男女不拒。沈君尧那死鱼脸碍眼了些,你倒还能入眼。” 沈知意被她这么直白一番话说得哑然,偷偷看了眼在偷笑的姜甯忍不住在桌底下用脚踢了踢她,然后缩着脖子乖乖说好。 去打听消息的人三刻钟不到就回来了,得到的消息竟是聚丰镖局的当家聂振年确实在邵苏安排的饭席上中毒身亡。 “邵公子安排了宴席,席间吃得好好的,聂振年突然吐血而亡,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指认是邵公子下毒杀人,聂振年的两个兄弟暴起险些就要打邵公子,亏得邵邑公子和姜二小姐出面才拦下。其他情况捕快不愿多说,还没有新的消息。” 第624章 624 探监 探子一番话说完还偷偷觑了姜甯一眼,姜甯倒是没想到,姜皎月这人居然也牵扯了进来。 长公主似乎也没想到姜皎月会混在当中,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随后就让探子下去继续打听。 “长公主,沈大人不在我们御宁卫可不好插手普通杀人案,你可有办法让我去牢里问问邵苏具体情况?” “你不认为邵苏真的杀了人?” 长公主对姜甯的提议有些好奇,她倒是没想到姜甯居然如此信任邵苏,多少有些奇怪。 姜甯转了转桌面上的茶杯,看着那莹润的茶汤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才回话,“我和邵苏相交不深,但我觉得长公主挑的人必定不是那种会一时恼火去杀人的。而且邵苏家财万贯,要真的想要杀聂老板不管是请个杀手或者向您借个暗卫都是可行的,犯不着自己动手当场被抓。” 姜甯也没撒谎,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个原因。 她还是觉得邵苏是个姑娘。 这段时间她对董惜惜的真实脾性也算摸了个底,董惜惜实际上对男人真的没啥兴趣,要不是为了符合花魁的人设恐怕她看见男人都会嫌烦那种。 就这么一个人,在邵苏出事的第一时间火急火燎就让丫鬟上门来寻求帮助,当时她自己被诬陷杀人都没有如此着急,可见邵苏这人在她心里品性不差而且不可能杀人。 可要是说董惜惜喜欢邵苏,按理说两人早就有那么些过往了,可是在南下这段时间里,邵苏和她虽然动作十分亲密但却从没有有过情侣之间的氛围,更像是密友。 除非邵苏真的是个姑娘。 那意味着邵家的家产恐怕她很难独自守住,毕竟这世道狼子野心的人太多,谁也不知道招婿会引来豺狼还是虎豹,双生子案件里的许小姐就是个例子。 所以她要男装示人,毕竟她可是邵家“唯一”的儿子。 能把性别秘密保守二十几年的人,不可能是冲动到为了一桩生意就奋起杀人的类型,当中肯定有蹊跷。 姜甯这番话说得在理,长公主没有继续质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安排。 有了长公主安排,姜甯在四个时辰之后就换了身送饭丫鬟的衣服被领到了府衙大牢前,陪她前来的正是打听消息的那个探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6章 “姜姑娘,你可记住了,你是邵家安排过来送饭的,只有两刻钟时间,问了话赶紧出来,可不能让人察觉出异常来,毕竟你在府衙……也算是个熟面孔了。” “我明白的,你放心。” 姜甯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进行伪装,借着夜色提起探子交给她的食盒走进了牢门。 府衙大牢环境恶劣臭气熏天,姜甯跟在狱卒身后穿过一排排牢房,那些蓬头垢面的犯人被三三两两锁在牢中,看见有人进来一个个全扑到栏杆前直呼冤枉。 姜甯咽了下口水捏紧食盒快步往前走。 邵苏可是首富自然不会与那些小偷小摸的底层犯人关在一处,邵家给大笔银子大点,他一个人住在最里头的一个牢房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狱卒显然是吸饱了油水,邵苏的牢房光线最好,底下铺着干爽的稻草,床上还铺了棉被和厚毯子,桌子上放了四五个碟子,里头还能看出是上一顿没吃完的山珍海味。 “邵公子,你家丫鬟又来送饭了。你看你桌上那些……”,狱卒弯腰搓手向邵苏打起招呼,眼神落在他桌面的剩菜上。 邵苏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闻言也回了个友好的笑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还有两只鲍鱼和半只烧鸡都是没动过的,狱卒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分了吧,可不能浪费粮食。” 狱卒在听见鲍鱼那瞬间眼神都直了,哈喇子都快滴到地上去,忙不迭说不打紧不打紧,绝对不浪费。 他动作麻溜开了门自己率先跨了进去,然后旋风一般就把所有的剩菜全都打包进了桌面那个食盒里,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用袖子帮邵苏擦了擦桌子。 “主子,您先用饭吧。” 姜甯依然低着头,但她尽量装出丫鬟的样子打了招呼再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等东西全部摆好了才站到邵苏身侧等着。 狱卒检查了饭菜和食盒里没有夹带东西,这才心满意足放心离去。 “你怎么进来了?”,邵苏一眼就识破了姜甯的伪装,脸上还有些惊讶。 姜甯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沈大人去办事了不在庆京,这案子御宁卫插不上手,我只能借着长公主的帮助进来问问到底发生何事了。” “这事发生得莫名其妙,宴席是我安排的,但我可真没让人下毒,聂振年才吃了一会儿突然就开始喊胸口疼,我让人去请大夫。大夫还没到他就当场口吐鲜血而亡。府里的厨子突然就跳出来认罪一口咬定是我让他下的毒。” 邵苏双手一摊十分无奈,他自己都还很懵。 第625章 625 额外安排 邵家家大业大,涉及的行业极多,南下回来之后邵苏想要和飓风镖局的聂家合作,拓宽与大庆周边国家的贸易路线,所以他约谈了聂振年。 聂家在庆京是最大的镖局,不仅收物件的镖,货物和人也押,立足大庆将近二十年几乎没出过什么意外,是邵苏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当时为了表达诚意,我特地邀请聂振年上门详谈,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带着个姜皎月。” 邵苏端起碗慢条斯理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往下说,从他嘴里姜甯才知道,他们南下这一个月时间里,姜皎月的生意居然就开始不行了。 “姜皎月那个茶行布庄联合供货模式给出的诱惑确实高,前期也确实促进了不少店铺的生意,但她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市场需求是固定的。这家客人多了,另一家客人就会少利润自然就下降了,那些加入她的商铺纷纷开始脱离,她的联盟瞬间就散了。她根本不明白市场,一切都太浮于表面了。” 邵苏的解释十分简单易懂,哪怕姜甯不是读商科出身的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姜皎月生搬硬套了后世的入股连锁模式,却没有充分考虑过后世和大庆的实际区别。 茶叶和布匹,说白了穷有穷用,贵有贵买,但中间的价格差的倍数都是几十倍往上的。 后世普通人家的消费水平和大庆这些穷人的消费水平天差地别,金银财富几乎都集中在在权贵之家手里,老百姓能为商铺带来的利润十分微薄。 姜皎月只看到了连锁模式能让大商铺也做穷人生意,却忘了以大庆的实际情况来看,权贵之家的数量是有限的,这样就意味着,哪家铺子附近的权贵更多它的利润就会越高,因为大家都懒得往远处跑了,都选择在附近的铺子消费。 这个模式让原本能多赚的商铺因为位置不利的关系反而利润减少了,只有极少数的商铺受益利润大涨,这让许多商铺纷纷觉得不妥而选择了脱离。 而邵苏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姜皎月合作的理由是,姜皎月太天真了,完全不像一个能提出连锁模式的生意人。 她的想法和操作很幼稚,就像一个不懂经商的人意外得到了一个好想法,但却因为想法不是自己的没办法在细节上把控好导致整个模式放出来漏洞百出。 “姜皎月当初与那些商铺签下连锁合约,为了吸引更多的老板加入居然提出在前三个月内退出联盟不收取一分钱的违约款,可谁知道她的经营手段和商业触觉完全匹配不上这个连锁的想法,才一个月这个连锁联盟就已经开始土崩瓦解了,你说她怎敢如此自信的。” 邵苏的话并不严苛,他只是平静叙述自己的看法,姜甯从这番话里也领悟了不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7章 一切都是要以实际为主的,就像书上说的,要立足于国情才能发展下去。 姜皎月她不懂,她把后世的那些生意模式生搬硬套在大庆使用,注定是要失败的。 “别管姜皎月了,你赶紧给我说说这案子的情况,你还想不想洗脱罪名了。” “抱歉,生意人一谈起生意的事就收不住……” 邵苏在姜甯的催促下把话题转回了案件上,姜甯让他仔细描述聂振年的死亡情况,他停下筷子想了一会儿总算提供了一点有用的线索。 聂振年是在吃了几口花生鸡蛋羹之后口吐鲜血而亡的。 邵苏在宴席开始之前就询问过客人们有哪些不能吃的饮食禁忌,当时桌上没有任何一道菜是聂振年吃不得的。 聂振年上午的商谈结束之后脸色就已经不大好了,邵苏也曾问过他是否需要休息,聂振年只说不碍事。 后来到了午间宴席开始,他发现聂振年的脸色已经隐隐发白,喘气的时候胸口起伏明显,似乎喘气不畅。 聂振年的兄弟是随同一起来的,其中一人也劝他回府去罢了,他却说已经吃了药不打紧,非要坚持。 邵苏见这般情况也不好违逆客人意思,毕竟这生意可还没谈妥,索性就顺着他的意照常开席。 菜上完,聂振年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邵苏便让厨房把提前炖好的花生鸡蛋羹送上来。 谁也没想到聂振年才吃了几口突然开始捂着胸口说喘不上气胸疼,邵苏当即命人去找大夫。 可大夫赶来也要时间,才一刻钟不到,聂振年突然口喷鲜血倒地昏死了过去。 等大夫匆匆赶到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后来聂家兄弟当场就发怒,不许任何人离开邵府,聂振年的小厮匆匆去报了官,捕快们一来就开始检查桌上的吃食。 最后还真就在那碗花生鸡蛋羹里探出了毒物。 姜甯听到这里发现有个疑点,开口就问,“只有聂振年那一碗有毒?那如何扯上你的。” 邵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姿势优雅,“聂振年不爱吃甜食,他那一碗我特地嘱咐厨房做咸口的,其他都是甜的。” 第626章 626 设法追查 聂振年爱吃咸口,邵苏投其所好为他单独上了一碗咸味的花生鸡蛋羹,而巧的就是只有那一碗蛋羹是有毒的。 姜甯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沈大人不在,她可不能丢御宁卫的脸。一起查案子也一年多了,推理方面她虽然还去不到沈指挥使那个水平,但好歹也是有长进的了。 毒物的案子她在加入诡案小组之后也是碰上过的并不陌生,从邵苏的描述来看,聂振年的花生鸡蛋羹里探出了毒物,多半是银针试毒。 而银针只能试出重金属类毒物,大庆这个朝代,十有八九就是砒霜。 姜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邵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是,捕快们银针试毒那针确实黑了,后来在厨房里抓了一圈人出来查问,厨子史进当场指认是我让他下的毒。” “史进认罪杀人都要污蔑你?”,邵苏无奈地点了点头。 姜甯还要再问些细节,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时间不够了,你自己小心点,总之别认罪,我想办法去看看尸体,不对劲。” 邵苏根本来不及回话,那狱卒已经走至跟牢前了,他晃了晃钥匙示意时间到了。 姜甯把头低下去,朝邵苏弯腰行礼,装作寻常丫鬟的模样接过狱卒吃完的那个食盒,跟在狱卒身后快步走出了大牢。 外头天色如墨,姜甯才走到府衙外头的拐角,等候多时的探子立刻迎了上去。 “姜姑娘,可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得想办法去看看尸体,按照邵苏所说,聂振年这死法太快了些。” 探子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迷糊,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把她往马车那边带,“太快是什么意思?” 姜甯掀开帘子和探子一同上了车,嘴里也不忘给他解释,“毒物积累在体内是需要时间的,按邵苏所说,聂振年不过是吃了半碗花生鸡蛋羹就毒发了,时间太快了,毒甚至都还来不及在胃里进行吸收,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吐血。” 探子似懂非懂点着头,以最快速度把姜甯送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命人热了饭菜一直在等姜甯,她回来喝了口热汤就开始汇报情况,一顿饭吃下来事情也解释得清清楚楚了。 油灯的灯芯烧了一小截,光线暗了下去,把屋里两人的身影模糊在了窗户上。 长公主随手用筷子拨了拨灯芯,光线再度亮起,她抬眸看向姜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也知道我想在大庆为日后的女子们开创一条坦途,那些朝臣们一直在盯着我的举动,抓住一个点就会不遗余力攻击我,这个时候我不能以权压人强迫府衙让你看尸体,我只能让你混进去。” “好。” 姜甯回答得随意,却没想到长公主说的混进去是这个意思。 墨迟面无表情递了一身黑衣过来,姜甯目瞪口呆接在手里才知道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墨迟趁夜和她夜探府衙敛房…… 而更叫人无语的是,她被墨迟拽着提着避开各种看守混进去之后,敛房里一具尸体都没有。 “你有没有打听过尸体在哪里?”,墨迟低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看姜甯的眼神似乎在看智障。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8章 姜甯也是无语到了极致,府衙难不成根本没有拿到尸体?这就很不合理了。 两人又是一顿闪避躲藏摸黑出了府衙,姜甯回头扫了一眼指了指大牢问墨迟这里能不能混进去。 墨迟立刻撒手退开她一步远,“姜姑娘,你可别连累主子。” “……那要不,我们去聂家看看?” 如果尸体不在府衙,那多半就是还在死者家属手里了。 沈君尧临行前给墨迟下过命令,要护卫姜甯,墨迟看这位仵作是一点儿都不想回镇府司睡觉,这敬业的精神堪比他主子,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 聂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帘,看这阵仗尸体果然是在府里了,姜甯也不是真的无脑想进去偷看尸体,她只是让墨迟一个人溜进去确定是尸体在不在,尸体在聂府那可比在府衙好办一些。 墨迟让姜甯隐匿身形藏在巷子等着,自己身轻如燕三两下就趁机翻进了聂府,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 “尸体就在灵堂,他的家人在守灵,恐怕想要混进去看不太可能。” 姜甯扫了一眼聂府的牌匾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第627章 627 死因有误 聂家是镖局往来客人不少,姜甯回去之后和墨迟商量了一下,两人叫上曹奎换上便服伪装成客人的样子去聂府吊唁。 门房看着姜甯衣着华贵,墨迟和曹奎一脸气势便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有过生意往来的客人,收下了那个花圈就把人往灵堂带。 姜甯一路眼神到处瞟,进了灵堂发现只有几个妇人带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跪着烧纸,也有丫鬟婆子在旁边接待客人递上香烛,倒没有看见聂振年的那两个兄弟。 “姑娘怎么称呼?” 姜甯愣神打量之际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手里递上三支香烛意思姜甯可以去上香了。 “鄙姓姜。” 丫鬟点头朝她鞠躬,把香烛给她之后朝着灵堂鞠躬报出上香者,姜甯只能先收回视线带着墨迟和曹奎去往前去祭拜。 灵堂里没看见尸体的踪迹,姜甯把香插进炉子里趁着没人注意小声问了下墨迟,墨迟低声回道,“在后面的暗房里。” 大户人家停灵一般习惯将棺木放在后面的暗房,只有在头七那天才将棺木移到灵堂里来,姜甯想要看就只能进暗房去。 她鞠了三下躬转身之后把目光落在了最前排的那个中年妇人身上。 神色凄苦头簪白花,两鬓微白又站跪在首位,十有八九就是聂振年的夫人。 姜甯走了过去,朝她行了礼让她节哀顺变,那妇人红着眼睛朝她点了点头又继续去摆弄火盘里的金纸。 “这位夫人,当初聚丰镖局帮我押了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我很是感谢聂老板,能否让我去他棺前同他道个别?” “这……” 妇人烧纸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想要去面见遗体,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姜甯看她没有激烈反对便觉得有机会,她亮出自己手腕上那个沈指挥使送的三十两的镯子开始胡说八道。 “夫人你不知道,这镯子是我未婚夫婿送的定情信物,可惜他命不好,年纪轻轻去了一趟南方人就没了,这镯子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当时他的小厮把镯子托给聚丰镖局带给了我,是我思念亡者唯一的物件了,我是真心十分感谢聂老板的。” 后面站着的八卦之王曹奎可是知道这镯子来历的,他看姜甯一本正经在那儿胡说八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沈指挥使。 而墨迟虽然不晓得这镯子的来历,但是姜甯说她未婚夫婿去了趟南方就死了,他也忍不住替自家主子默哀了一下。 聂振年的夫人闻言似乎有些触景生情,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两人之间的往事,眼泪默默地涌了出来。 “难为姑娘有心了,你既然不怕那便进去送送他吧。” 的了主人家的允许,姜甯又安抚了妇人几句然后才带着曹奎和墨迟进了暗房。 一进房中,她立刻就收起了凄凄惨惨的神情立刻从袖子里抽出皮手套来。墨迟跟在她身边,曹奎侧身隐藏在暗房门边的阴影里放哨。 暗房里的光线不太好,姜甯只能尽量将尸体的头部从棺材里抬起来才能看得清楚,但尸体脸上做了遗容整理,脂粉一涂完全遮挡了脸上的痕迹。 时间不多,姜甯考虑到聂振年是吐血而亡,首先考虑的就是有人在他吃下花生鸡蛋羹之前就让他不知不觉下吃了毒药。 而根据邵苏的供词,聂振年在午饭前就已经出现过脸色苍白的情况,当时他服了药觉得无碍了,哪知道饭席间就暴毙了。 真正的毒恐怕是在那颗药丸里,只是时间刚好在聂振年吃了花生鸡蛋羹之后才毒发罢了。 姜甯掀开死者眼皮看了一眼,又去掰死者的嘴,牙齿刚露出来她就觉得不对了,急忙将头凑近尸体,让墨迟把桌上点的油灯拿过来。 她正看上一眼,手还掰在尸体嘴上,动作都还没停曹奎的低喊就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快住手!” 然而姜甯正发现了关键之事哪里听得进去,手扎扎实实在尸体口腔里摸了一圈刚要伸出来就有男声暴喝而起。 “哪来的女人敢亵渎我哥哥的尸体!” 姜甯从尸体嘴里快速拔出右手,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看向怒目而来的男人,“你哥不是被毒死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29章 第628章 628 僵持不下 “放你的屁!你是谁,是不是邵家派你来捣乱的!” 男人怒意冲顶一脸火气,骂完之后抬起手就要往姜甯脸上打,只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墨迟和曹奎同时钳住了。 “你们这群狗东西,快撒手!” 任凭他大吼大叫,曹奎和墨迟就跟两个铁锁死死钉住了他,动静很大,立刻就把灵堂外头的人全都引了过来。 妇人看见姜甯戴着皮手套,尸体的头还靠在棺材边上,顿时整个人就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幸亏一旁的丫鬟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能如此啊!” “二嫂,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报官把他们都抓起来。” “报,赶紧报官,这聂振年分明不是被毒杀的,官差来了正好,叫他们好好验验尸。”,姜甯一点都不怕,她有证据替邵苏脱罪了。 妇人一开始还有些激动,但听闻聂振年不是被毒杀的突然就收了声,满脸讶异看向姜甯,不断问她所言是否属实。 姜甯也不打哑谜,她指了指尸体让人都围过来看,“外头都说聂振年是被毒杀的,而中毒而亡最显著的外在特征就是出血。除了吐血,还有口腔内壁溃疡出血,牙龈肿胀出血,咽喉出血等等症状。而聂振年除了吐血外并没有其他出血症状,而吐血除了是中毒外还有很多种可能,例如内伤。” “你……你说的当真?” 曹奎看妇人似乎并不抵触追查真相,当即从怀中取出御宁卫的腰牌亮出身份,“这位就是能闻尸语替死者说话的姜仵作,你若是连她都信不过,这庆京里怕是没有第二个仵作能让你信任的了。” 姜甯他们是偷偷摸摸混进来的,一开始并没有报出姓名,但妇人记得当时丫鬟确实说了她是姜小姐,这下倒是信了。 她推开那怒目而视的男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甯面前哭嚎起来,“姜仵作,你可一定要抓住凶手,老爷黄泉之下才能瞑目啊!” “夫人,你起来说话。”,姜甯可受不了别人动不动就下跪,急忙脱了手套把妇人拉起来,“烦请你腾个地方让我好好验尸,我要先知道聂老爷真正的死因才能去追查有嫌疑之人。” “不可!我哥人都死了你们还想亵渎他?二嫂你可别听他们的,一定是邵家收买了她,让她来胡说八道的。” 男人一直在出言阻拦,姜甯总感觉他很不对劲,要真的关心自己哥哥怎么可能会阻拦别人探查真凶。 “你是当日陪同聂老爷前去邵府商讨事宜的聂家兄弟吧?” 见姜甯有疑惑,妇人便先给她介绍了一番聂家的人员。 聂振年有一个庶出的大哥和一个嫡亲的弟弟,大哥聂江波,弟弟聂寻山,妇人是聂振年的妻子崔氏。 当日就是兄弟三人一同前往的,而这个在姜甯面前怒气冲天的就是聂寻山。 聂寻山十分反对姜甯验尸,曹奎和墨迟松手之后他便直接把聂振年的尸体摆正,立刻就唤来人盖棺。 曹奎面露不满伸手抵住棺材盖,那些个普通家丁小厮知道他是御宁卫哪里敢和他比劲,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只能低着头不敢进一步用力。 聂寻山不愿松口,崔氏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又一个男人满脸疑惑闯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挤在这儿做什么?” “大哥,你来得正好,这三人非说二哥不是被毒杀的要验尸,简直荒唐,你快劝劝二嫂。” 来人正是聂江波。 “这怎么不是毒杀的,我可是亲眼见着振年吃了东西吐血而亡的,你们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姜甯不想惹事连累沈君尧和御宁卫,她耐着性子给聂江波也解释一番尸体的情况,聂江波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 聂寻山见他态度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立刻又嚷嚷了起来,“大哥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啊,我看她肯定是收了邵家的钱来混淆视听的。” 姜甯不想再跟他掰扯,直接看向聂江波,“我问你,聂振年案发当日是服过药丸的,那药丸是谁负责采买的?” 聂江波闻言脸色一变,讷讷转头看向聂寻山,“振年有心痛症,他的药都是悬壶堂的大夫配的,一般都是巡山去取回来的……” “你这女人什么意思,是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 面对聂寻山的质问姜甯并不畏惧,反倒向前走了一步反问起他来,“我来之前可是打听了的,是你们说亲眼见着聂振年吐血不需要验尸把尸体从府衙带走的,你没做虚心事的话为何一直阻拦验尸?” 第629章 629 骨折现淤青显 姜甯一言点破聂寻山的异常,质疑他阻碍验尸是为了掩饰聂振年的真实死因,这下崔氏和聂江波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聂家因为运镖生意家业颇大,家中这三个儿子里当属聂振年最出息让聂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如今他出了意外,最有可能接管家业的就是聂寻山。 崔氏脸色一变冲向棺材推开那些与曹奎僵持的家仆,厉色吼了起来,“验尸!这尸一定要验,是我振年的夫人,我说要验谁都没资格拦!” 聂江波在一旁神色不明,他看了看自己的二弟妹又看了看自己的三弟,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到崔氏身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0章 “大哥,你?!”,聂寻山话才出口就是一滞,一脸无法接受。 聂江波脸上也有些尴尬,但他还是拍了拍崔氏的肩膀坚持验尸,“巡山,你知道的,我是庶出的儿子,你娘在世的时候一直防着我不让我碰家业让我成了个闲人,这家产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倒是你……” 一番话里给姜甯几人透露了一个信息,聂振年一死,这飓风镖局就是他聂寻山的囊中之物了。 原本只是支持验尸的崔氏这下更加愤怒了,立刻命人去祠堂里请祖宗牌位,“巡山,母亲在的时候你就一直不满振年握着镖局的掌事权,你扪心一问振年待你如何,你对得住他吗?” 家中剩余的两名长辈对聂寻山轮番发难质问,连牌位都要搬出来了,聂寻山再坚持下去反倒加重嫌疑,只能恨恨退让。 得到了验尸的准许,姜甯立刻让曹奎回去镇府司替她把工具箱带过来,曹奎风一样就从聂府离开,半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 聂府还摆着挽联,吊唁的客人还在上门,聂江波拽着聂寻山出去处理,崔氏则命人立刻把棺材搬到了最为敞亮的小偏厅去。 拼起桌子铺上白布,借来铜盆点起辟味草药,姜甯仔仔细细穿戴好防护,崔氏让人将尸体搬到了桌子上才屏退了所有的家仆,等到聂家兄弟回来才在几人的目光下开始动手。 聂振年是两日前死亡的,尸体几乎还保持着原样没有太大变化,姜甯怀疑吐血是内脏受损引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按压检查尸体的胸腹。 不出所料,在她的手指按上胸腔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骨折的情况。 “聂振年案发前胸腹部位可有受过外伤?”,姜甯一边向崔氏三人提问,一边去脱尸体的寿衣。 崔氏皱着眉头细细回忆了一番只是摇头,“不曾。振年早些年因为镖局的事务劳心劳力得了心痛症,偶尔会绞痛,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特别注重保护胸腹,几乎没受过伤。” 尸体的寿衣完全被脱去,姜甯一眼就看到了左侧胸部位置上有一个团状的紫黑色淤痕。 “怎么会有淤青?!”,崔氏惊呼,似有不解,“那日下人给他换的寿衣可不曾提过有淤痕。” 聂江波转头就想去找下人问话,姜甯出声制止了他,“淤痕不会在受伤当时就显露出来,给聂振年换寿衣的时候伤痕还没来得及浮现罢了,这也说明这个伤很贴近他的死亡时间,血液停止流动,淤青浮现的速度也比在活人身上要缓慢。” 姜甯每解释一句崔氏的表情就寒一寸,聂寻山压根不去看崔氏,只是一直盯着聂振年的尸体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明显看出聂振年身亡当日是受了外伤的,光是触摸按压就已经能看出他伤得不轻,起码好几根肋骨都骨折了,他吐血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内脏出血。” 姜甯解释过后再次看向崔氏,一字一顿问道,“我要剖开他的胸腹查看内脏,你可同意?” “同意!” “不同意!”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同时响起,同意的是崔氏,不同意的是聂寻山。 聂寻山看着眼里堆满厉色的崔氏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二嫂,尸体剖开了可怎么是好,二哥人都去了,还不让他安稳点走吗?” “剖!”,崔氏狠狠瞪了一眼聂寻山随后斩钉截铁看向姜甯,“姜仵作,剖尸。我一定要知道振年到底是谁杀的。” 曹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聂寻山,聂寻山喃喃开了开口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姜甯果断地从工具箱里拿出薄刃小刀来。 第630章 630 死因明了 手起刀落,长线在姜甯刀尖快速印在皮脂上,三两下手势她就把胸腹给切开了。 因为死者已经死亡两日了,血液早已凝固,她打开肌肉层的时候几乎没有血液渗流,只是散发出极淡的腐臭味。 聂江波第一个受不了转过身去干呕起来,聂寻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唯独崔氏瞪着一双红眼盯着尸体。 姜甯掀开皮肉,入目的情况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测,聂寻山是内脏出血导致的吐血。 人体一共有十二对肋骨,其中第一到第七对肋骨是通过软骨与胸骨、脊柱相连,护卫着肺部和心脏,称为真肋。 而聂振年左侧的真肋从第七根往上到第三根,五根肋骨全部处断裂。 肋骨的折断处几乎都是靠近软骨的位置,断面近乎在一条线上,折断的肋骨不同程度地刮损刺入肺部,损伤面积极大。 “左侧肋骨断成这样骨头都刺进肺部了,聂振年当时没有表示过疼痛吗?”,姜甯感觉不可思议,这人的耐受程度也太高了吧。 聂江波闻言用袖子捂住口鼻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天上午谈至中途振年就了一趟茅房,回来之后脸色就不是特别好了,说是要吃药,当时我只当他是心痛症发作了,并没有多想。” 姜甯耳朵听着手里依然忙着,肺部出血倒也不会立马致死,这样猝死更大的可能性是心脏。 肋骨折断的地方也轻微剐蹭到了心尖的位置,而聂振年的心痛症似乎就是后世的心绞痛,如果是心脏受损心绞痛突发倒很有可能猝死。 她没再分心去回话,换了个小一号的刀搭配小镊子开始在心脏位置检查,聂寻山压根受不住这场面,干呕几下开门冲了出去,曹奎立刻跟了上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1章 “找到了。” 随着姜甯这三个字蹦出口,屋里剩余的三人立刻朝她看了过去。 她举着手,镊子上有一片尾指甲片一半都不到的白色块状物。 “是什么碎片吗?”,墨迟凑上去认真看了一眼。 姜甯点点头,指了指肋骨解释道,“是肋骨的碎片。肋骨断裂之后断裂面开始刮蹭刺入肺部,其中一块完全断裂脱落的小碎片插进了心脏里,这才是致死原因。” “那毒?”,聂江波没敢回头看,袖子捂着嘴开口询问,似乎还是有些不解。 已经知道了致死原因,即便暂时还没有找出厨子诬陷邵苏的证据,但至少可以替邵苏证明人不是死于他的手,姜甯舒了口气又耐心解释了一下中毒的另一个特征。 所有的口服毒物中毒都是需要积攒到一定的量的,而发作是需要时间的。 毒物在肚子里被吸收,经过血液开始进入人体各处器官和神经系统,在毒物作用开始显示出来时即便还没有出现牙龈和口腔内壁出血等症状,也应该会看见胃粘膜和肠道黏膜的出血痕迹。 但是聂振年的胃部并没有任何受损痕迹,即便他吃的花生鸡蛋羹里确实有毒,那毒也根本还没来得及被吸收导致他中毒。 崔氏和聂江波在聂寻山阻止验尸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如今再亲眼看到了验尸结果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是谁把聂振山打骨折了? 姜甯把尸体缝合,套上寿衣,洗了手指整理好工具又要了纸笔把验尸的情况记录下来,随后崔氏才命人把尸体放进棺材重新搬到灵堂后头的暗房去。 在这期间聂寻山其实也没有走远,一直在房外,曹奎寸步不离随行左右,显然是担心他逃跑。 聂振山死于外伤骨折,但在去邵家之前是没有出现问题的,这表示,凶手实在邵家下的手。 尸体移回了灵堂,崔氏把他们请到了花厅去,她知道这案子是归府衙查的,但诡案小组所查案件还没有破不了的,她心里便动摇了。即便知道这不合规矩,她还是求着聂江波把当天案发的情况详细给姜甯三人说一说。 聂江波也不推阻,十分爽快就开了口,倒是一言不发坐在边上的聂寻山局促不安,眼神闪躲。 第631章 631 兄弟关系 聂家和邵家的合作早在邵苏随沈君尧一行人南下之前就已经定下的了,当时因为时间比较急,邵苏便提议在他南下归来之后再商讨。 聂振年其实是知道邵苏意图的,也知道他大致能给聂家提供的利润,这个发展方向是他想看见的,所以便毫不犹豫答应的。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当时姜皎月还没有找上聂振年。 等邵苏南行归京,邵家向聂家发来邀请,聂振年同意按时赴约,却瞒着他带上了姜皎月。 “振年其实还是更偏向于和邵家合作的,但是姜二小姐提出的那个想法倒也特别,他有些摇摆不定,便想着看双方谁让出的利润更加丰厚。带上姜二小姐一同赴约,其实振年是起了让邵老板多开点价的心思。”,聂江波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尴尬。 当时邵苏亲自出门相迎,看见姜皎月的时候明显有些愣,但出于商人的礼貌依然笑眯眯把人迎了进去。 商谈倒也顺利,期间邵苏给足了诚意让利很足,即便姜皎月提出加入进行三方合作,邵苏依然以她这个“快递”模式不够成熟拒绝了,聂振年在这个时间里依然更偏向于和邵家合作的。 后来谈话进行了一半,聂振年提出要去上个茅房,姜皎月表示自己也想去一趟,遂两人同行。 这一趟茅房两人去了将近四刻钟,再回来的时候姜皎月的表情显然兴奋了起来,而聂振年也是那个时候说觉得胸口不太舒服服下了药丸。 “当时聂振年脸色可有不妥,有没有出现什么呼吸急促之类的情况?”,姜甯出声打断聂江波往下说的话,怀疑起了姜皎月。 但聂江波却说没有。 “当时振年回来的时候确实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服了药坐下喝了点热茶脸色慢慢就恢复了红润。他开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是在午宴开席之前。” 曹奎立刻追问,“那宴席之前他单独见过什么人?” 聂江波被他这么一追问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突然冷着一张脸转头看向了一旁端不稳茶杯的聂寻山。 “振年几乎没有落单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只有在宴席开始前半个时辰他单独和巡山在一起约摸有两刻钟。” “啪”,清脆的瓷杯碎裂声在安静的屋内炸响,崔氏把杯子狠狠砸在了聂寻山脚边,拍着椅子扶手就站了起来,“聂寻山!” 被点名的聂寻山显然很慌张,但他依然不忘给自己辩护,“我是跟二哥单独在一起了,但我只是想跟他谈生意的问题,我劝他别跟姜二小姐合作罢了,我没打他,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 “碰到?”,姜甯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相信,轻微碰撞可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骨折。 聂寻山也急,他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断撕扯自己头发,似乎因为无法解释清楚而烦躁不已。 他解释说自己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打到了聂振年的胸口,但是力度并不大根本不会让人骨折。 自打聂振年和姜皎月上了茅房回来他就偏向于和姜皎月合作了,尽快邵苏多次提起如今利润分成确实不是特别高,但等合作更深入之后聂家能得到的会更多,这些都会白纸黑字写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2章 但聂振年却跟着了魔一样不停说再考虑,表示自己更喜欢姜皎月提供的合作方式。 一早上下来商谈的情况都被他推翻,邵苏似乎也察觉到他已经有了决断索性也不再强求,说是留些时间让聂振年考虑,聂寻山就是这个时候让聂振年单独跟他出去谈两句。 聚丰镖局在聂振年的带领下越做越大,他的掌事权是独一无二的,尽管聂寻山多次提出想要插手学习管理,聂振年依然以他还不够成熟拒绝了。 聂振年已经四十九了,聂寻山才三十,两兄弟的年龄相差很大,聂寻山一直无法理解自己哥哥的想法,他觉得就是聂振山不舍得权利不肯松手。 聂寻山是知道姜皎月联盟商行失败之事的,他压根不相信女人能把生意做好,一直在劝聂振年不要猪油蒙了心,但聂振年却不同意,一意孤行。 “二哥就跟鬼迷眼了一样,非说姜皎月对他有救命之恩,说她是神女,这生意就必须跟姜皎月做。” “振年什么时候见过姜皎月,什么时候有什么救命之恩,你在说什么疯话?” 第632章 632 肘击 聂寻山根本不承认自己伤了聂振年,他尝试着解释,但效果却不太好,似乎越描越黑。 崔氏呵斥他胡说,表示聂振年几乎没有单独见过姜皎月,也不曾听其他人说过姜皎月救过他,根本没有救命之恩一说。 聂江波也难得端出哥哥的态度,怒斥聂寻山不顾兄弟情谊谋害兄长,一时间三人竟是吵成了一团。 曹奎看了眼这闹剧凑到姜甯隔壁压低声音问她怎么看,姜甯只觉得头大如斗,第一次觉得沈指挥使有多重要。 这人是诡案小组的大脑中枢分析系统,所有线索关联证据经他推理,案情就会从一团乱麻变成一个整齐的线团,他们三人只要循着露在外面的线头找就能抓住凶手。 姜甯深吸一口气压下脑子里的乱麻。 她让自己学着沈君尧的样子把已知的人物关系在脑子里形成以个关系图,再把可疑的时间段挑出来,然后锁定可以往下追查的方向。 “别吵了。”,姜甯收回思绪喊停了屋内的争吵,“姜皎月有没有救过聂振年不是重点,重点是谁在邵府打了聂振年。现在单独和他相处过的只有姜皎月和聂寻山你们二人,而尸体的骨折程度来看,聂寻山你的嫌疑更重,你明白吗?一味的否认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办法,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才有洗脱嫌疑的机会。” 姜甯这一声结束了屋内的争执。 崔氏和聂江波怀疑聂寻山,姜甯点名他嫌疑最大皆是有理有据,十分合理,他们自然是愿意听的。 而聂寻山,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忍不住想要反驳,但眼下这屋里压根没一个人相信他,他把嘴抿成一道直线也只能妥协。 “我发誓真的是无意碰到二哥胸口的。”,他一脚揣在椅子上,憋着气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其实早在聂振年和邵苏有了合作想法之后聂寻山是私底下见过邵家的另一位公子邵邑,案发那日邵邑也在场,也是他拉住了暴怒的聂江波和聂寻山防止双方打起来。 邵苏是独子,邵邑是他庶出的大伯之子,这些年兢兢业业在邵苏手底下干活也帮着管了几家铺子的生意,这场聂家和邵家的合作也是他牵的头,一旦谈成了,日后的生意上的对接也是他来出面。 聂寻山跟他秘密见过面,两人谈妥了在邵聂两家合作之后由他们二人分别处理相关事务,两人都可以偷偷在其中分些小油水,所以当聂寻山知道聂振年决定拒绝邵家和姜皎月合作的时候,愤怒达到了定点。 聂振年压着他好些年了,好不容易他能伸手进账捞点油水,聂振年却死活要断了他的财路。 聂寻山当时正在气头上,一点都不想再听聂振年解释,怒气冲冲转身就走。而聂振南大概是不想兄弟间在外头闹起来便快步赶上来想要喊他。 两人当时站着的位置并不远,聂寻山听见聂振年急急跟过来的脚步声也没转生,直到聂振年把他按在他肩膀上,他才暴躁地往后甩了一下右手想要抖落聂振年的手。 没想到这一甩就甩出是来了。 聂寻山没想把握好力度也没有判断好聂振年在他身后的位置,聂振年恰好就站在了他的右侧后方,聂寻山这一甩正好一胳膊肘撞在了聂振年的胸口处。 聂振年有心痛症府里上下都是知道的,他被这么一击瞬间就脸色发白歪倒在了地上,聂寻山被吓坏了,急忙蹲下把人扶起来。 “我真就是这么不小心碰倒了二哥胸口而已,我真的没有杀他!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他死了这家业也不是我一个半桶水能接好的,我就是再眼红这掌家权我也不至于傻到杀鸡取卵。” 聂寻山这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屋内崔氏没什么动静,倒是聂江波的表情隐隐缓了下来。 他作为一个聂家边缘人,似乎能理解聂寻山这个怂的想法,聂家没了他和聂寻山都没什么大问题,没了聂振年是真的会大厦将倾的。 姜甯让聂寻山出来,把曹奎当做当时的聂振年,让他重复了一次当时的动作,只是力度放缓展示角度即可,聂寻山二话不说就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你的身高在聂振年之上,手肘击中的最低位置也只能去到第四根肋骨的位置,按理说不可能造成下面几根肋骨骨折,不合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3章 “我没撒谎,我真的只是甩手不小心碰到他!” 眼见着姜甯不信,聂寻山跺着脚咆哮了起来,墨迟默不作声往姜甯身后挪了挪,生怕聂寻山突然发难。 姜甯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尸体胸口的淤痕呈团块状符合肘击留下的痕迹,聂寻山即便击中了死者也只能加快他的伤势。很有可能是死者当时处于骨裂状态,你不经意的碰撞让他的肋骨彻底断裂移位了,造成严重骨裂的另有其人。” 第633章 633 无心之失 姜甯怀疑有人在聂寻山之前就已经弄伤了聂振年的左边肋骨,只是当时肋骨没有完全移位断裂,只是出现了骨裂,而聂寻山只是加剧了病情发展。 但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要让一边胸部的肋骨几乎呈现线形骨裂,这意味着需要极大的力气,凶手体格需要是聂振年的几倍,否则就需要凶手借住其他外力来施暴。 要么凶手体型高大力气过人,直接用肩膀部位猛烈撞击聂振年的左胸。要么是凶手奋力将聂振年推摔在什么线状凸起的硬物上,而且这两个可能性的前提还必须是聂振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 否则人在被袭击的时候会下意识伸手阻挡,再加上聂振年自知有心痛症要防护心脏,不可能傻不愣登眼睁睁被攻击。 但是聂振年的尸体上手臂十分干净,没有伤痕也没有骨折,这意味着他没有发生防护的动作。 要么凶手动作极快,快得聂振年根本来不及反应。 要么就是聂振年认识凶手,觉得凶手不会攻击自己,并且愿意为凶手掩盖行凶的事实。 否则他在被袭击之后第一时间应该就指认了凶手,不可能还吃了药只字不提继续商谈事务。 姜甯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但聂江波反倒成了第一个不认同的人。 “这个不太可能。”,他摆了摆手继续表达自己的意见,“去的是邵家,里头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不太可能遇到振年认识的人。而且当时只有姜二小姐和巡山跟振年单独相处过,其他人压根没机会下手啊。” 关于这一点,聂江波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聂振年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两个兄弟的视野,除了姜皎月与他同去茅房以及聂寻山与他单独私聊,压根没有人能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从杀人的动机和杀人的时机来看,只有聂寻山是符合嫌疑的。 “会不会是姜二小姐和振年出去茅房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人?”,聂江波觉得既然聂寻山不是那个造成骨裂的人,那凶手最有可能就是在聂振年上茅房离开姜皎月视线的时间。 本来已经不太愿意开口的聂寻山却小声嘀咕了起来,“怎么你们就不怀疑那个姜皎月,她也单独和二哥待在一起,万一是她呢。”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姜甯还是听进去了,索性也就沿着这个方向也考虑起来。 聂振年是主动选择了要和姜皎月合作的,那就不存在姜皎月为了生意钱财杀人的动机。但聂寻山提过聂振年说姜皎月救过他,这符合凶手行凶被包庇的推断。 姜皎月身形相较于聂振年来说称得上是瘦弱,她不可能是正面用半边身子去撞击聂振年,最大的可能就是借助高度差之类的外力将聂振年推倒撞击在线形凸起物上。 如果她并不知道聂振年有心痛症对他造成了伤害,当时因为肋骨没有彻底断裂,她和聂振年都没有察觉出问题,这倒是很有可能。 因为聂振年当时只觉得有些疼,误以为是心痛症发作所以吃下了药觉得无妨,他吃了药后脸色就缓了过来,当时肋骨没有刺伤内脏只是单纯感觉隐隐疼痛就被他当成心绞痛处理了。 他不知道,死神已经在靠近了。 有了新的追查方向,姜甯和曹奎也不再聂府墨迹了,带上墨迟就往府衙那边去。 聂振年的尸体提供的线索可以让邵苏摆脱毒杀聂振年的嫌疑,只能说他是毒杀未遂,已经可以把人放出来了,但他却郑重地请求姜甯替他找出幕后的杀人者。 “邵家生意体量庞大,外头盛传我因为聂振年合作反悔对他起了杀心,即便是谋杀未遂这让其他有意向合作的人都有些忌惮起来了,我可不能背这这污名。”,邵苏也不强迫她,朝她拱手道谢。 姜甯知无不言,只说暂时有些怀疑是无心之失导致的,姜皎月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无心之人。 曹奎想了想略过了是谁伤了聂振年这个问题,他问邵苏,那个诬告他的厨子史进是怎么一回事。 第634章 634 老仆(一) 提起史进,邵苏自己其实也很疑惑,这个人他是真的完全没想到。 “他在我府中办事的时间比我的年龄都大,我是当真没有怀疑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攀咬我。” 姜甯和邵苏都已经知晓双方身份,他也没有隐瞒太多,直接把邵家的一些情况对她简单说了一番。 邵家这一代一共出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有邵苏他爹是嫡出的孩子,也就成了邵家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 家大业大自然是少不得被上一辈催生,然而邵苏他爹除了生意做得好还是个痴情种,除了邵苏他娘之外是一个通房都没有,邵苏他娘发现怀上孩子的时候正好才两个多月。 而命运似乎不太喜欢过于顺遂的人,邵苏他爹这一辈子过得太过舒心,在他还在母体里八个多月大的时候死在了一个暴雪天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4章 彼时邵家生意正被他做到最寒冷的边境,他从契尔巴人手里买来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就等着赶到庆京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但马车在雪地里打滑翻进了山崖里,他再也无法回家见一眼自己心爱的两个人儿了。 邵苏她娘九个月的身子在看见尸体的瞬间毫不意外地激动到早产了,邵苏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大抵是为了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吧。 邵家的老太太因为邵苏他爹的死没能熬过他的头七也去了,家中只剩下邵老爷子主持大局。 家中两个庶子膝下皆有儿子,两个外嫁的女儿也频频回门美其名曰照顾老父亲,群狼环伺,邵苏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势单力薄,全靠着邵老爷子庇护才让他无惊无险活到了六岁。 然而老人家年纪本来就大了,操持生意又要顾虑嫡孙,即便有心想将家业交于他手也无能为力,掌家权毫无意外只能落到了两个庶出的伯伯手里。 在邵苏七岁的时候邵老爷子渐渐也卧床不起了,这下邵家的情况就麻烦起来了。 而邵苏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甜甜的也不一定都是好吃的糖饼,也很可能是让人吐出一地鲜血的毒药。 事情被查出来是庶出的二伯下的毒手,怕的就是老爷子无论如何都要将家产留给邵苏所以先下手为强。 但他算漏了邵苏他娘一直提防的,在邵苏吃下了剧毒糖饼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喂了当初邵苏他爹从契尔巴带回来的一种护心药。 药保住了邵苏的性命,只是灼伤了他的嗓子,以至于他的嗓子从小到大都是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因着这件事邵老爷子彻底愤怒了,他请了宗族族长出面将邵家的家业留给了邵苏,并且命人把庶出的二儿子送到偏远的庄子去。 只是这次是彻底伤了他的身子,等事情办妥,邵老爷子也彻底睁不开眼,永远睡了过去。 邵苏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肩负着邵家命运的人,他从不敢懈怠,八九岁的年纪就比别人付出多几倍的努力,一步一步将大伯想要趁他年幼吞并的产业给拽了回来。 等他二十一岁的时候邵家的生意版图已经被他扩张了一倍,大伯的手已经彻底被抽出邵家的产业。 年纪轻轻又只有一个寡母,邵苏能做到今日的大庆首富当然不止脑子好使,内宅那些算计他是见识过的,自然也安插了不少眼线在邵家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他对史进的突然发难非常惊讶,因为在他的情报里,史进二十几年了从没有任何异样,是个沉默老实的老仆了。 姜甯怀疑的对象转到了姜皎月身上,但史进是个几乎不外出的人,要与他说上话再安排下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她觉得聂振年的伤和花生鸡蛋羹里的毒是两个人的手笔。 曹奎是个追问供词的老手,他提议去牢里见一见这个史进,让他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东西来。 然而案件是府衙的案子,如今邵苏也出狱了,想要再混进去也不太方便。加之曹奎是庆京的千户,府衙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想要用姜甯这样的办法混进去不太实际。 邵苏看姜甯和曹奎那紧皱眉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伸手让随行的小丫鬟取出一个荷包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如今不是疑凶了,花钱进去给自己找个原因倒不是什么难事。” 姜甯寻思着这么光明正大去插手府衙的案件恐怕不太容易,但邵苏却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是无所不能的。 第635章 635 老仆(二) 邵苏不愧是首富,姜甯以为进去还得花上些嘴皮子功夫,没想到他财大气粗抽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微笑着塞进那看守的手中,看守点头哈腰就把他们一行人放了进去。 后面遇到的两个狱卒邵苏也是同样的操作,银子一塞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想要问个陷害他的理由,那些狱卒全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让他们畅通无阻到了史进牢房前。 与邵苏干爽明亮的牢房不同,史进被锁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牢里。 他跪在角落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姿势虔诚又认真,就像一个寻常的普通憨厚汉子。 狱卒晃着钥匙把牢门拍得噼啪作响,扯着嗓子就朝他吼了起来,“史进,过来,有人找你。” 史进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把头转了回去,完全无视了狱卒和姜甯几人,又开始念叨了起来。 “邵公子,曹千户,你们也别想着问出太多东西了,这货就是个锯嘴葫芦,啥都不肯说。” 狱卒表示早在人被抓来的第一天知府就已经让上刑了,为的就是问出他是不是真的替邵苏下毒。 这史进也真的是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板刑鞭刑都上了,愣是一句多余的都没有,来来去去就是一句邵苏邵公子让我下毒杀人。 刑官耗了一天下来狱衣都给他打红了也问不出一句其他话来。 “他这人就是抱着必死的心进来的,邵公子,我瞧他是收了买命钱不会开口的了。但我们这些人都是信你的,就你的身价犯不着去杀聂老板,怀疑你的怕都是些不长脑子的人。” 狱卒是惯会说话的,拍了一顿马屁才离开,姜甯看着里头还在跪着嘀嘀咕咕的史进觉得十分棘手。 以前她在后世当法医,在刑警那边也有几个说得来话的朋友,他们便时常抱怨,胡说八道或者作假口供的犯人并不是最难搞的,那些死活不开口的才是最磨人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5章 没有证词你就审不下去。 人不愿意开口曹奎就是询问技巧再好也派不上用场,再加上史进孤家寡人看起来一副坦然受戮的模样根本也拿不到什么东西威胁他开口。 几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功而返之际,曹奎突然询问邵苏是不是派人去催促知府用刑逼供了。 邵苏摊了摊手表示与他无关,“我人当时直接就被请过来了,只来得及让府里的暗桩去给长公主报信来不及安排其他,逼供应该是长公主的意思。” “应该不是长公主,她说了要顾全大局不能过于明显插手你的案件,否则也不至于让我装成丫鬟混进来找你打听案情。”,姜甯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邵苏闻言便去问接他的小丫鬟自己的母亲可有安排人送钱让知府动刑,丫鬟也是一个劲摇头,“没有。夫人第一天只让我给钱打点少爷你在牢里的生活,根本还来不及往跟知府通气。” 那问题来了,让知府动刑逼供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曹奎摸了摸下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府衙判案,特别还是这种涉及重要人物的案子通常都不敢马虎,更别说犯人进来第一天就往死里逼供。这样得来的供词即也会被外头说是屈打成招,即便结了案也难以服众,邵公子就算洗脱了嫌疑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又抓住了一点儿线索,邵苏直接花了钱去找知府打听,结果还真就问出一个名字来。 “邵邑。”,邵苏歪着嘴笑了一下,脸上挂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表情来,“果然还是贼心不死啊。” 给知府塞钱让他往死里逼供的人竟然是邵苏那位庶出大伯的好儿子,他的好堂哥,邵邑。 邵邑和史进是彻底洗脱邵苏污名的关键,而姜皎月则是聂振年正真死因的疑凶,两人之间是合谋亦或是巧合,还有待细查。 几人分别之前一路都在聊着,姜甯始终记得聂振年与姜皎月一同去了茅房,他的态度转变就是在上了茅房之后。 聂寻山说聂振年因为姜皎月救了他,又是神女,所以才要与她合作,直到这一刻梳理了情况她才发现自己有些蠢。 聂振年这个变卦是突然之间发生的,结合他所谓的姜皎月救过他,姜甯瞬间悟到了一个可能性。 第636章 636 急救 “邵公子,姜皎月和聂振年出去上茅房的时间里没有其他人陪同吗?” 姜甯突然发问,邵苏也没有意外,依然思考之后快速给出了答案。 “去的时候是有家仆领路的,回来的时候并无。听下人回禀说是姜二小姐出来之后主动屏退了下人,表明自己认得路会陪同聂振年返回。” “我也许知道姜皎月和聂振年是怎么回事了。” “不对吧,姜皎月那小身板,别说给聂振年肋骨弄断,能把他彻底摔在地上都有些难度。” 曹奎是个直肠子藏不住话,他自己身形一向高大,所以是完全不相信姜皎月那体格能弄断聂振年的肋骨,语气里满满都是疑惑。 姜甯立刻给了他答案,“如果姜皎月不是突然袭击,而是聂振年当时已经倒地昏迷失去意识,那想要弄断他的肋骨倒不是什么难事。” 再强壮的人只要失去意识,那就只是一个块待宰的肉。 姜甯一番话把曹奎说得更懵了,他觉得姜甯这说法怎么越听越矛盾,“这聂振年人都倒地昏迷不知死活了,姜皎月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去打断他的肋骨?不是该赶紧逃离现场或者呼救才是吗?” “因为姜皎月不是想杀了聂振年,是想救他。” 姜甯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告诉在场几人,人在突然晕倒失去心跳的情况下并不是立刻死亡的,如果在黄金四分钟内重新恢复心跳,人还能活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这死人还能复活不成?”,这下连邵苏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心脏骤停的瞬间,如果及时进行心肺复苏配合人工呼吸是完全有可能把人抢救过来的,而心肺复苏相当于手动为心脏起搏,所需要的力气是很大的。 施术者必须保持病人气道顺畅,同时交叠双手利用上半身的重量垂直在两胸连线的中间位置进行有规律的按压,心肺复苏按断肋骨的情况是十分常见的。 聂振年有心绞痛的病史,体型也结实,姜皎月想要手动起搏需要的力气很大,也许是她操作不当,也有可能是因为连续按压无人换手导致她疲惫卸力,按压的力气聚集点便移到了左胸那一侧。 也正是如此才导致了聂振年只有左侧胸口的肋骨发生了骨裂。 但是她的急救还是起效了,聂振年苏醒了过来,并且知道了是姜皎月救了他一命。 他知道自己有心痛证也意识到自己晕倒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胸口的疼痛显然被他误以为是心绞痛发作,所以吃了药丸便以为会缓解,并且认定姜皎月是神女有恩于自己,这才导致了他临门一脚拒绝了邵苏。 姜皎月要么是当时情况危急找不到人搭把手,要么就是想要领这个救命之恩的功根本没想过喊人。 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总归是她导致了聂振年的肋骨骨裂。 心肺复苏这个词对大庆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高深了,姜甯每每到了胡诌理由掩饰自己不是穿越者的时候就恨不得当个哑巴,但如今她随口解释了一下,已经没人问她真假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6章 曹奎是她的老搭档了,默认她说的就是对的,一定是有道理的。 而墨迟这个性子,他才不会在乎你知识从哪来的。 至于邵苏和他的丫鬟,两个外行人哪里会去怀疑大名鼎鼎的诡案女仵作会胡诌…… “也就是说姜皎月为了救聂振年按断了他的肋骨,当时情况不会致死还能治疗,结果聂振年被聂寻山又不小心撞了一把这才彻底把他的肋骨弄断了。后来肋骨插进了肺部,骨碎片刺坏了心脏,这才导致了他死亡。”,曹奎认认真真把情况联系起来,还不忘对姜甯竖个大拇指夸奖一番。 姜甯知道这个手法只有穿越者才懂,出现在邵家的穿越者只有姜皎月,如果自己当面与她对峙必定能让她认罪,只是这样一来,她是穿越者的身份恐怕也会暴露。 她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风险。 聂振年的死是弄明白了,但邵邑和史进是怎么个回事还得查,帮人帮到底,姜甯和曹奎依然决定次日一早去邵苏府里套一套邵邑的供词。 第637章 637 砒霜的来源 曹奎屁颠屁颠就赶回家去看媳妇孩子,墨迟把姜甯送回了镇府司,她这一夜下来心里更不踏实了。 一开始,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只是为了活下去,一年多来她谨慎小心掩饰着自己的不同,如今真的要为了聂振年的死冒险吗? 姜甯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她也没能做好决断来。 墨迟是个尽职的暗卫,一大早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姜甯吃了早饭顶着两个黑眼圈准备和曹奎一同前往邵府。 她人才刚走到马车前就被曹奎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给吓了一跳。 “我就说史进这名字有些耳熟,你快看!”,曹奎一只手捏着册子怼到姜甯面前,语气十分惊讶又带了些了然。 姜甯平复了一下小心脏才接过那册子,眼睛扫了两行就看到了史进的名字。 除了史进的名字,上面还记录了他是邵府的仆人。 “这是当初太子卷入弑臣风波时我去调查的庆京里的全知教教徒名册,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全知教教徒以及身份背景,史进是全知教教徒。” 曹奎的话瞬间就让姜甯和墨迟都警惕了起来。 平阳王已经因为冯超的揭发被圣人下令捉拿归京审判了,但朝中似乎有意隐瞒这个消息所以没有宣扬开来,难不成是平阳王还没察觉到? 但姜甯很快就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以平阳王的手段,即便在庆京内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会在后面几日收到情报,为了隐藏踪迹这些人也不会蠢到在平阳王已经东窗事发之后再想着去动邵苏。 邵苏只是个商户,即便他是长公主暗桩的消息已经走漏,平阳王如今逃命才是正事,多半不会选这个时候再惹事。 姜甯更倾向于这个史进是出于其他原因陷害邵苏,恐怕邵邑才是那个让他动手的原因。 马车一路飞驰赶往邵府,门外站着的正是昨日在府衙接回邵苏的那个丫鬟,一见着姜甯几人就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姜姑娘,公子等候多时了。” 邵府当真是富贵泼天,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姜甯沿着连廊穿过了好几个景色各异的院子才进了一座古朴的院子。 院中种了好些奇花异草,玉白石头制成的桌椅点缀在一片假山当中,邵苏换了身墨绿长袍正从石阶小径中从容而来。 大家都明白今日是为何事而来,邵苏也不跟他们客气,上了茶点就命人去请邵邑,邵邑跨进院内看见姜甯三人的时候脸色微微闪过惊讶。 “弟弟,这位姑娘……我要是没认错,似乎是御宁卫的姜仵作吧?”,邵邑拱手朝姜甯打招呼,态度恭敬语气温和,一身白衣很有温润公子之姿。 姜甯点头回礼表明自己身份,开门见山抛出今日约谈的目的。 “邵邑公子,听闻你花了银钱去府衙打点,让知府大人马上逼供史进,不必顾虑他的性命?” 邵邑脸色微变但还是弯着嘴角温和笑着,“是有此事。只是当时心急,生怕弟弟在牢中蒙冤受苦,所以才出此下策。” 曹奎压根不买他的帐,轻哼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十分明显,原本还挂着笑容的邵邑在这一瞬间,脸色几度变换,最后硬生生咧了咧嘴角尴尬一笑。 姜甯便直接低声向邵苏耳语了几句,邵苏听完后轻描淡写命丫鬟去找管事,并让管事把采买领取物资的账册带上。 从镇府司过来的路上,姜甯寻思着既然弄伤聂振年的人和想要陷害邵苏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那史进与这个陷害之人必定是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她听过邵苏和聂家的供词,双方都提到过当时是史进被抓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咬定是邵苏下的命令,他说邵苏命他在给聂振年的那碗花生鸡蛋羹里放了砒霜,这砒霜就成了一个追查的线头。 要么砒霜是史进提前与陷害者协商好去购买的,要么就是从府里领用的。 而府里的一切东西领取都是有记录的,史进作为一个厨子按理说是不会去领砒霜的,那就得看谁近日来领用过砒霜并且与邵邑多少沾点关系了。 第638章 638 采买之人 邵邑大抵是没想到姜甯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原本还能维持这笑脸,但在看见管家过来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隐隐有些不妥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7章 邵府的管家是个中年男子,两鬓微微夹了一些银丝,面容端正,带着一股板正肃穆的气势。 他带了一个小厮一个丫鬟,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叠册子,看样子就是姜甯要的领用物资账册。 “小主子,你是想要寻何物的领用记录?” 邵苏轻描淡写丢出二字,“砒霜。” 管家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命人把册子放下,熟练地从当中挑出一本翻找起来,片刻功夫就把页面递到了邵苏面前。 “府中砒霜一个月前购买了一次,共六钱,十三日前由花农刘三强全部领走,用于防止鼠患。” 邵苏轻摇纸扇看向姜甯,打开扇子半挡着脸问她是否要把人唤过来,姜甯想了想,点头同意。 刘三强很快就被叫了过来,他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知发生何事,邵苏喝着茶让他别怕,只是问些话罢了。 曹奎往前一站让刘三强抬起头来,“砒霜你全都领用了,可有证据,可有交予他人,可有私藏?” 一连三个问题砸得刘三强有些慌,他张着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磕了个头回话,“我没有交给别人,私藏那更是没有的,同屋的人都能作证的。我领了都洒在花圃附近了,证人……佛堂那边的丫鬟们路过应该都有看见的,我还和她们打了招呼的。” 刘三强是知道邵苏被诬告用砒霜毒害聂振年,如今被询问砒霜的去处,他是一句谎言都不敢说,知无不言。 被他所点的丫鬟很快也被人领了过来,曹奎几句话就问了个大概,刘三强确实没撒谎,砒霜是真的在花圃里撒了。 六钱的砒霜并不多,撒在花圃里就沾了泥,史进恐怕也不会荒唐到偷摸到花圃去盗取地上的砒霜。 为了确定情况,姜甯还是让邵苏叫来与史进同住的家仆,一一询问他们史进可有在夜里单独外出带回什么东西,家仆们也都纷纷摇头,说是他向来沾床就睡不问旁事。 巡逻的护院们也没逃过,曹奎仔细盘查了他们的供词,均未有人在夜里见过史进鬼鬼祟祟进出,这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砒霜是从外头买的。 但邵苏说史进是个几乎不离府的,府里的菜有专人送上门,大大小小一家子人要吃的东西又多又杂,史进每天都很忙碌,厨房里的帮厨们都能作证。 “如果史进没机会出去买砒霜,那就很可能是别的人买了砒霜送到他手里,让人去查查附近出售砒霜的药铺吧。” 姜甯提了意见,邵苏只需要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就领着人下去安排了。 院中的一大波人也被驱散,又只剩下邵邑一人如坐针毡,面色不安。 邵苏合起扇子抵在下巴上,歪着头看向他,“邵邑,聂家这生意原本也是你牵的头,如今聂老板出了事,你可有去给他上炷清香?” 突然被点的邵邑嘴角都咧不动了,僵着脸低声道,“还没去,这不是你这边紧要些,顾不上嘛。” 聂振年并非死于中毒一事在姜甯他们把结果告诉府衙放出邵苏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邵邑也早已听闻,如今邵苏又命人去查投毒之事,显然是不想放过幕后陷害他的人。 邵邑慌了。 钱是个好东西,姜甯才吃了一碟奶酪酥管家就回来了,后头还跟了个药店伙计打扮的人。 “小主子,没查到史进。”,管家弯腰行礼,直起腰又立刻看向了一旁的邵邑,“但发现了邵邑少爷身边的小厮,就是从小跟在邵邑少爷身边的阿生。” 管家推了推身后的伙计,小伙子低着头急忙凑到姜甯他们跟前接话,“回邵老板话,就聂老板身亡那日,你们府里确实有个小厮来我铺子里买砒霜,不多,也就半钱。当时我瞧着他有些脸熟,是平日里替邵邑公子买宁神药的小厮。” 邵邑的人被当场指证,但他一句话都辩驳不了,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慌乱恐惧的表情来不及收回,瞬间就落入在场所有人眼中。 “邵邑啊,我待你一家不薄,你却和二伯一样,是个从根里就烂了的白眼狼呢。”,邵苏举起手中纸扇,一把甩到了邵邑脸上。 檀木所制的扇骨重重砸在邵邑那张煞白的脸上,一下就把他的脸砸歪了过去,一道浅红色的印子很快就浮了起来。 第639章 639 莫名其妙的合作 邵苏这话几乎是给邵邑定了罪,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管家是个懂做事的,他让药铺伙计看了这场戏才送他离开。 这样一来邵邑陷害邵苏一事立刻就会传播出去,邵苏身上的污水瞬间就被冲洗干净,很快他们嘴里的邵苏就会变成一个努力扩大家业却被堂哥陷害企图谋夺家产的可怜人。 邵邑似乎是被邵苏那一扇子给砸懵了,一直没有说话,偏着头站在那儿好一会儿,就在姜甯以为他憋着一股火准备朝邵苏大骂之际,他却出乎意料突然冲过来抱着邵苏的腿跪了下来。 “弟弟,堂弟,不不不,邵苏,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有意栽赃你的,怪我爹,都怪我爹。姜皎月,还有姜皎月啊,是她让我这么干的。” 邵邑一边疯狂解释一边朝姜甯这边瞥过来,随后就是一顿忏悔表达自己当时并没有起过这种形式,是姜皎月撺掇了他。 邵家家业硕大,邵苏这位庶出的大伯当初虽然只是暗搓搓想要在邵苏彻底掌权之前扣些产业握在自己手里,但邵苏却没给他机会,这也导致了他一直愤愤不平。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8章 这位邵大老爷自知不是邵苏的对手,索性就从小开始教导儿子伏低做小,想要在邵苏身边插上这么个人,等哪天邵苏给了邵邑点小权再慢慢开始蚕食鲸吞邵家的产业。 邵邑呢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他牢记自己父亲的话,一直谨小慎微恭恭敬敬待帮着邵苏处理事务,即便邵苏从未将主要生意交给他,但他也慢慢得到了一些零星产业的管理权。 邵苏其实一直知道这位大伯居心不良,也知道这位堂哥不是什么善茬,但他是个生意人,知道世上几乎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所以他把邵邑留下了。 与其让一只骡子饿死或者给它一大堆萝卜吃着撑死,还不如把那根萝卜吊在他跟前再时不时喂上几口,这样骡子不仅替你把活儿干了,还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拥有更好的萝卜。 邵邑就是邵苏手里的那只骡子。 他既没有直接给钱满足大伯一家的贪欲,也没有想方设法把他一家人彻底排除在产业管理之外,反而是挑着一些不大重要几乎不出差错的商铺给他打理,这样一来还能压制住大伯想要他命的决心。 邵邑熬了几年得到了那么点权瞬间就让他看到了机会,他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当邵苏眼中的好棋子好堂哥,日后不怕没机会接触邵家的核心商铺。 原本他装得好邵苏也乐于给他一些小甜头做做表面好兄弟,然而他却脑子犯抽,被姜皎月两句话挑拨了,想要让邵苏永不翻身。 邵邑悔不当初一直紧紧扒着邵苏的腿企图求他原谅,然而向来好说话的邵苏这回是丝毫情面都没有给他留,一脚踹开了他就命护卫进来拉人。 “邵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是姜皎月,是姜皎月一直蛊惑我说有人替她撑腰不用怕你,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要取代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邵邑不死心,又扑上来继续求饶。 邵府的护院似乎一直就等在了院子门外,邵苏才刚下令他们就冲了进来,邵邑再次被硬生生从邵苏的裤腿边上扯了下来,人直接被按着趴在了地面上。 邵苏顺势伸手掸了掸裤腿仿佛沾上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眼神冷淡如冰直射邵邑,“姜皎月算个什么东西,她一个营商形式都分不清楚的人,你居然信她?滑稽。” 姜甯原本只当是姜皎月因为救人无意间导致了聂振年的伤,但她暗示邵邑去诬陷邵苏杀人却有些奇怪。 她对聂振年做心肺复苏为的就是救他一命,然后让他与自己合作。可她又暗示邵邑去毒杀聂振年并嫁祸邵苏,这不是让自己的算盘落空吗? “姜皎月到底是如何游说你的,她这么空口无凭一句有人会替她撑腰你就信了?”,姜甯觉得中间必定还有问题,当即走到邵邑面前,蹲下询问。 邵邑恐怕是真的慌了,脱口而出就说姜皎月早就知道聂振年会死。 “你确定姜皎月早就知道聂振年会死?”,姜甯语气沉了下来。 “是,是真的,她说聂振年肯定熬不到出府的,让我赶紧安排人去下毒。我当时并没有立刻答应她,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相信她,万一下毒的人反悔把我供出来,我不是自讨苦吃吗。” 第640章 640 蓄意为之 邵邑坦言当时并不是立刻就与姜皎月合作的,他根本不知道姜皎月居然能使唤动史进。 开席前聂寻山和聂振年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回来之后聂振年的脸色一度就开始不大好了。 邵邑当时正在安排人开始制作午膳,史进也是这个时候被他叫过来的。 其实史进当时也就问了一下邵苏还有没有其他特殊吩咐,压根没有与他合谋毒害聂振年,但事发之后他与史进这匆匆一见就被聂家兄弟当成了密谋下毒。 聂江波当时已经在一旁喝着茶,邵邑单独和姜皎月站在院子门口的连廊上,姜皎月看着远处走来的聂振年,突然就问邵邑要不要合作。 姜皎月告诉邵邑,想办法在聂振年的吃食里面下毒,到时候直接说是邵苏毒杀聂振年,邵苏锒铛入狱,邵家的管事权就能落到他手里。 但邵邑又不是什么蠢货怎么可能贸然答应,他在邵苏身边默默隐忍了这么多年可不愿意功亏一篑,所以在聂振年和聂寻山经过两人进了院内喝茶后,他还呵斥姜皎月无理。 但姜皎月却让他考虑清楚,并让他留意聂振年的呼吸,她就像个未卜先知的仙人一般,预告聂振年活不久了。 邵邑不是大夫,但他母亲时常睡不好要吃宁神药所以他看人脸色也能分辨一二这人是否生病了,当时聂振年呼吸看着就不太对劲脸色也隐隐发白,确实不像健康的模样。 姜皎月不断在他耳边催促,说是自己背后有大人物,让邵邑不必害怕。等邵苏一死邵家就是邵邑的了,届时她还要和邵邑合作,让背后那大人物把他们提拔一手,皇商的名号随手就来。 当时邵邑已经隐隐动心了,毕竟姜皎月这段时间在圣人面前颇得面子,她的父亲因着她连连升官,能给人皇商权利的除了圣人之外,邵邑根本想不到其他人。 他贪了,就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他就栽了。 邵邑表示自己可以弄来毒药,但厨房里人多眼杂,一旦东窗事发他根本摘不掉自己,所以他并不愿意命人去送毒。 而姜皎月让他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只要想办法把毒物送到她手里就够了,下毒的人她自由安排。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39章 邵邑闻言是更加笃定她背后靠山势力非凡,当即就让小厮阿生立刻出去最近的药铺买了半钱的砒霜。 姜皎月眼见他同意便与他约定,两刻钟之后会借口再去一趟茅房,到时候让人把毒药送到茅房去,邵邑也一一照做安排了。 后来顺理成章,聂振年吃了花生鸡蛋羹吐血身亡,捕快进府搜查,史进站了出来指认邵苏害人。 邵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毒下在了哪里,甚至捕快上门的时候他站在一旁比邵苏都要慌得多,全凭姜皎月一次又一次的狠辣眼神盯视他才勉强稳住心神佯装体贴模样,站出来主持大局。 “我不知道她如何能使唤得动史进的,我当真就是买了个砒霜罢了,什么都没有安排。邵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成吗,我是你的兄弟啊。” 尽管邵邑撕心裂肺哭出一脸眼泪鼻涕,邵苏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十分厌恶,“不忠心的狗留着何用?” 就这么一句话,邵邑愣是再也喊不出多余的求饶来。 邵邑被家仆押送着往府衙去了,他的小厮阿生也一并被拿走,邵苏那个庶出的大伯和伯母在门口喊得声泪俱下,邵苏直接告诉他们在多说一句就全部滚到乡下宅子去养老,这两人立马就消停了。 所谓的亲情在这样的豪门大户里简直就是可笑的存在,再浓的骨血之情也比不得那几两黄金。 案件的两个主谋都被揪了出来,曹奎问姜甯是不是往姜府去找姜皎月,姜甯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她原本还以为姜皎月只是因为想要贪功,意外救人害了聂振年罢了。如今看来分明是她见死不救甚至担心自己罪行暴露索性伙同他人杀人灭口。 而她口中所说的为她撑腰之人,恐怕不是圣人,而是平阳王。 毕竟史进是个全知教教徒,这是谁的人,显而易见。 这意味着,姜皎月,甚至姜府,恐怕都已经是平阳王的爪牙了。 第641章 641 举家出逃 邵邑供认不韪,姜皎月蓄意害人也被揪了出来,姜甯和曹奎从邵府出来又往姜府赶。 案件是府衙办的,他们即便查出了真相和线索也只能先转告府衙再由他们来拿人,曹奎也不能仗着身份给御宁卫惹事,所以也就只有姜甯以曾经的大小姐身份站到了门前敲门。 府里的下人可是知道姜甯当初是如何跟姜家撕破脸的,如今她突然上门,所有人都有些防备。 “姜皎月在不在?” “小姐一个时辰前和老爷夫人出去了,不在府里。” 门房如实禀报,生怕姜甯不信还表示可以让她进府查看。 姜甯考虑到姜皎月和平阳王有牵扯,如今平阳王又在被捕途中,她不想出现什么意外耽误沈君尧那边的行动,当即和曹奎商量之后决定进去看一眼。 姜府这半年来确实富贵了不少,府里似乎翻新了一遍,下人们也换了不少新面孔,但姜甯依然在府里看到了姜皎月的贴身丫鬟以及她的乳母。 “不对劲,姜皎月可是去哪都带着这丫鬟的,我看府里其他几个伺候她的丫鬟也都还在,她去哪儿了,居然连丫鬟都不带?” 姜甯一番话瞬间引起了墨迟的警惕,他让姜甯去看看府里的马车还在不在。 曹奎可静不下心慢慢等,直接风风火火就往后门走,揪起一个下人就问。 那下人被他吓了一跳,哆嗦着就说老爷夫人带着小姐驾车出去了,随行的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护院。 三个主子出行一个伺候的都不带,驾车的甚至不是车夫而是护院,这三人怕不是外出,而是逃了。 姜甯这么一想直接往姜序川的书房跑,冲进去把门一推,果不其然里头还有些凌乱。 桌面上敞开着两个木盒子,锁被随意扔在一旁,里头的东西被取走了,空无一物。 曹奎心下一惊直接让姜甯和墨迟一并在书房里找找类似地形图一类的图纸,三人翻箱倒柜搜了一圈竟是没找到。 “姜序川如今已是镇西军的副督军了,他手里有大庆的边防图以及庆京地带的地形图,这东西要是落到平阳王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而平阳王手底下的人甚至还和契尔巴人有联系,这东西要是落到了契尔巴人手里,那问题就更大了。 曹奎这一番话已经不能更明显了,姜序川拿着布防图投奔平阳王去了。 姜甯不顾下人阻拦又把刘雪莹和姜皎月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果不其然值钱的物件几乎都不在了,只有妆匣和衣柜都凌乱敞开的状态告诉她,这里的主人在离开之前有多忙乱。 “我不明白,如果姜皎月和姜序川都已经是平阳王的人,当时姜序川已经在朝中知道平阳王要被抓拿归案了,为何他不早些出逃?姜皎月又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还去动邵苏,不惜使用上全知教的教徒暴露身份。” 没人能回答姜甯的问题,这个答案因为姜皎月的出逃成了暂时无解。 为避免猜测错误让姜家反咬御宁卫一口,曹奎让墨迟陪着姜甯去府衙汇报姜皎月的情况,自己则是立刻去往城门查看出城的记录。 结果还真就被他们猜对了,姜皎月一家三口抛弃了家宅仆人,直接乘车离开了,走得那叫一个火急火燎。 城门的卫兵说当时马车跑得急,险些没刹住撞上挡在城门前的路障,他们上前询问发现是姜序川一家子这才打了招呼放行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0章 沈君尧不在,无人坐镇庆京,曹奎只能先将情况报给长公主,长公主脸黑如墨当即就进宫去了。 等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带了圣人的口谕,分别是给镇府司和府衙的。 圣人命镇府司立刻派人前去抓捕姜序川一家,而府衙那边拿到的旨意是把史进送到刑部,必须从他嘴里挖出平阳王的消息来。 指挥使和百户都不在,曹奎一个人点了二十来个精锐白衣立刻骑马出城,临行前托姜甯照顾自己的妻女,并让她自己也要谨慎小心。 姜甯点头应下,在曹奎离开之后她让墨迟陪着立刻就去了刑部。 长公主已经在刑部门口等着她了,她们得从史进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来…… 曹奎领着人出了城门上官道,一路追至分岔路口,因为路上的车辙印子极多,他们只能兵分两路再往前行。 等他领着十个人往左边岔路又追了小半个时辰,一辆失控前行的马车与他们险些撞到了一起。 曹奎眼疾手快拽着马往旁边闪避,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伺机纵身一跃上了马车,手起刀落就砍断了马匹的和车子连接的绳子,这才把马车截停下来。 一场虚惊被化解,马儿撒丫子跑开扬起一地的灰层,马车坠在地上拖出一道短短的印子。 车子刹住后曹奎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正要继续赶路,一个脸色煞白的妇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第642章 642 撬开这张嘴 “多谢千户大人了。”,妇人扶在车门上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额上渗出冷汗,说话间还有些颤抖。 曹奎不欲与她浪费时间说场面话,随口说了声不客气就扬鞭离开,马蹄方动的瞬间又听见背后一个女子在说话。 “夫人没事吧?都怪姜家的车夫,好好的跑那么急做什么,惊了我们的马,还真就是仗着官职大了无法无天。” 本来都已经蹿出去了的曹奎瞬间握紧缰绳原地打了个旋回头,马匹两步冲到马车前,他发现方才说话的是个丫鬟装扮的年轻姑娘。 “你们是不是碰上姜家的马车了?” 妇人和丫鬟愣了愣急忙点头,丫鬟似乎十分不满,又开始抱怨,“原本还不知道是他们姜家的马车,在前头路上非要跟我们抢道。明明是我们先拐弯的,他们逆着我们方向不避让倒也算了还加速,一直嚷嚷着是姜副督军的车赶紧滚开,还真就是蛮横无理。” 曹奎闻言没再往纠缠,立刻吆喝一声率领白衣们就往前赶。 姜家的车与这妇人的车在远处逆向而行抢道过弯,这个路口的方向是往平阳王封地的必经之路,姜家是真的出逃了。 如果快马加鞭或许能在他们进入封地之前截停,即便追不上问题也不大,封地那边估计沈大人和徐豪已经即将抵达了,姜家即便到了封地也逃不出去。 思及此曹奎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竹筒,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朝天举起。 “咻”的一声,一道亮眼的火光直冲上天炸出一团红色烟雾。 “你赶回去镇府司通知姜甯,其余人跟我追人。” 曹奎放出了信号弹提醒在另一个岔路口追赶的御宁卫前来汇合,又安排了一名白衣回京传递消息,然后马不停蹄率人继续追捕姜家三人。 而庆京这头,姜甯也没有闲着,她和长公主已经进了刑部大牢。 当时因为案件问题曹奎收集了全知教教徒的信息名册,但是姜甯和沈君尧并不知道邵苏是长公主的人,所以对他家中有个隐藏的全知教教徒并没有出言提醒。 如今没想到这个史进反倒成了揪出姜家为平阳王办事的线索。 大牢的面积极大,收纳的犯人也多,但是这些犯人大多是默不作声缩在牢中,与府衙的那些呼天抢地的犯人大有不同。 长公主看出了姜甯的疑惑,开口替她解疑,“刑部这里要么就是确定了执行斩刑的必死之人,要么是犯了重罪正在彻查的官员,前者已经无力回天懒得挣扎,后者则是不敢闹担心影响案件审查害了自己。” 姜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紧跟在长公主身后,狱卒毕恭毕敬把她们迎到一个牢房前才去开门。 金属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牢门“咯吱”一声被拉开,昏暗的光线下姜甯还没看见人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史进皮开肉绽仰躺在铺着枯黄稻草的地面上,身下的血把草都染成铁锈一般的黑褐色,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魂归冥府。 “赶紧起来,装什么死,长公主要问话。” 狱卒的声音再度响起,手里还多了一盆冷水。 只见他手腕一转,那盆水稳稳泼在了史进身上。 史进艰难地睁开眼皮,浑浊的眼睛朝姜甯和长公主这边看了过来。 “为什么要替姜皎月办事,平阳王到底让你们做什么?”,长公主居高临下俯视着一滩烂泥似的史进,语气说不出的淡漠。 史进咧起嘴角发出一声轻笑,但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狱卒也有些无奈,拱手朝长公主解释,“他刚刚已经被用过刑了但就是什么都不说,嘴比铁钳都硬,再打下去怕是要打死了,小的也是无计可施了。” 长公主来回扫了扫史进,再开口时语气就染上了一丝愉悦,“全知教的教徒如此虔诚忠贞,就是不知道对教母能尊敬到何种程度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1章 她一句话说完,史进的脸色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 “我出发前命人去邵家要了点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长公主命人把史进架了起来拖到一旁的角落里靠着,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个布包。 第643章 643 烽烟再起(一) 粗褐色的布包看起来有些破旧了,捆绑的两个角都已经磨得披边掉线了,看得出来主人经常开合使用。 长公主接过布包直接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尊彩色泥塑来。 是一个坤道模样的神像,从衣着和头饰来看,和全知教教母元诩道人有几分相似。 包里还有几本泛黄的经书,也有一些桃木制作的小物件,零零散散十几个。 长公主放下那泥塑换成一个桃木小剑,笑着问史进,“所以姜皎月为什么要对邵苏下手,平阳王给你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史进盯着那桃木剑依然不说话,长公主干净利落把它掰断了,随手扔到地上碾了两脚,转身又去拿下一个。 史进从头到尾就是不肯开口,长公主就一件一件把东西毁掉,桃木小件所剩无几,长公主似乎不耐烦了,在撕毁经书之后举起了那尊泥塑。 “你们不会得逞的,教母不会让你们成功的。美好友爱的新大庆马上就会降临,创造这种和谐幸福的朝代是需要人流血的。既然这样就用我一个人的血来换邵苏这种富贵毒瘤的血,值了。等邵家这些从穷人手里抢来的罪恶臭钱进了教母的手中,经过清洗被净化,然后就能如甘霖一般赐给世人!” 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史进突然怪笑着吼了出来,长公主担心他咬舌自尽又命人去卸了他的下巴。 但史进压根没打算咬舌,他一直静静积攒力气眼睁睁看着长公主摔烂那尊泥塑,随后在大家等待他屈服崩溃的这么一瞬间,奋力把后脑勺撞向了身侧的墙壁。 腥红溅射而出,史进嘴角含笑露出诡异的表情了结了自己。 昏暗的牢狱中,史进那张古怪的笑脸让姜甯更加担心起平阳王的动向来。他那些话很明显是被深度洗脑了的邪教徒,新的大庆,看着样子平阳王想要篡位的决心从未改变。 长公主没能在史进嘴里拿到想要的消息,但史进这些话隐约让她知道是与篡位相关,她让墨迟护送姜甯回去,又叮嘱姜甯注意安全,时局怕是要乱了…… 镇府司里因为坐镇的三员大将全数离京,白衣们自发依照章程有序地办事,井井有条不见混乱。 诡案小组只剩姜甯一人,她可以躺平做咸鱼了,但这回却是完全躺不安心了,也不知道沈指挥使那边逮住平阳王了没有。 但是从史进的这些话来看,恐怕不会太顺利。 春天,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季节,庆京被嫩绿点缀,一匹快马穿街而过惊起两边摊贩齐齐吸气。 黑色鱼服在阳光下分外夺目,枣红色骏马驮着曹奎一路飞驰到长公主府门口,他翻身下马亮出腰牌,立刻有人把他领了进去。 姜甯和沈知意在墨迟陪同下去探望一直在山上修习的柳默。 想要成为暗卫光是学会察言观色还不够,需要胜人一筹的武义,所以墨迟遵照沈君尧的吩咐把柳默送到山上交给专门的人训练。 柳默的个子蹿得更快了,生半夜越发显示出少年郎的硬朗来,隐隐就要比姜甯还高了,脸上那种怯生生的神情也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是坚毅的神色。 他在快速成长,努力追逐心中那个红色背影。 三个人说话四个人笑,气氛融洽,但一个暗卫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刻的欢愉。 “曹千户归京,长公主进宫,边境狼烟再起。” 短短一句话,四人脸色皆变。 柳默催促他们迅速下山自己跟着师傅很安全,墨迟考虑到这两位主子安全的重要性赶在天黑前把人全送回了靖国公府。 姜甯这是头一回看见不笑的靖国公。 “君尧扑空了,有人赶在他之前通知了平阳王。平阳王通敌离开领地叛逃去了契尔巴人的地盘,姜序川金蝉脱壳献上了边境布防图,边关一日之内被连下三城,血流成河。” 靖国公语气沉重简单说明情况,一向欢脱的沈知意都握起了拳头。 她对契尔巴人的恨一点不比沈君尧少,死的也是她的爹娘。 沈君尧扑空了,后面赶到的曹奎才发现自己也入了套。 那个妇人是早已安排好的接应人员,引到曹奎往平阳王的领地去追姜家三人,实际上姜皎月三人早就知道平阳王往契尔巴人的领地去了,他们走的是另一条岔路。 沈君尧根本不知道姜皎月这一出,而曹奎也不知道平阳王已经出逃,两边信息差导致两边都落了空。 等他们两边人马边境处汇合已经来不及,三座城池被攻陷,领军驻守的将领战死,徐豪作为一群人中唯一的将领当即披甲上阵,硬是守下了后面的进攻。 “姜序川,他该死!”,靖国公猛地一拍,桌角硬生生被他弄折,姜甯顿时心中一凉。 第644章 644 烽烟再起(二) 姜序川带着布防图通敌卖国,平阳王不知道和契尔巴王达成了什么交易,契尔巴人撕毁和平条约,烽烟再起。 靖国公的儿子儿媳战死在沙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再次被毁,他的愤怒如同火山熔岩滚滚喷出。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2章 “姜丫头,你莫要害怕我不是冲你撒气,你已经不是姜家的人了,他姜序川可养不出你这样好的闺女。老头我得进宫去了,知意性子冲动,劳你今夜留下陪她一宿。” 姜甯闻言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好歹靖国公没有迁怒于她,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即表示自己会照看沈知意,让他放心进宫。 靖国公由亲卫护送踏着月色进宫商议去了,他虽然已经解甲归田,但作为两朝战神,圣人需要他的意见和指点,他义不容辞。 沈知意看着靖国公精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去扯姜甯的手臂,语气竟然带了些哭腔,“姜甯,我哥会不会回不来了。边疆的战事又不是他能管的,他为什么还要留在那儿抽调附近的御宁卫疏散百姓,我好害怕啊,我只有一个哥哥的。” 平日里永远高高兴兴的姑娘此刻眼里泛起水光,一双手紧紧捏着姜甯的手臂把人捏疼了也浑然不知,姜甯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沈知意似乎从来没有过烦恼,她是靖国公府的宝贝疙瘩,有些小娇蛮但不是不讲理,机敏可爱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但战争夺走了她的爹娘,如今又把手伸向了她的哥哥,姜甯能理解她的恐惧。 “不会的,沈大人武功高强没那么容易出事,而且他又不是上战场去杀敌。再说了他是御宁卫的指挥使,有自己的责任,护卫百姓也属分内之事,如果不疏散,你想想还要死多少人。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姜甯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沈知意,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点慌,事出突然她甚至来不及跟沈指挥使好好告别。 让她忐忑的是,沈君尧这厮在出发前还给自己插旗,说什么回来之后就下聘,这种东西放电影里都是必死flag,她根本不敢接续往下想。 这一夜两个姑娘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没有聊天,但谁也没有睡着,一直拖到天色将亮沈知意才勉强睡过去。 姜甯实在睡不着,蹑手蹑脚爬起来批了衣服开门出去,墨迟站在门外神色晦暗,看来昨夜也同样不好过。 “主子一定会回来的,你让她放宽心,你也是。” 姜甯原本沮丧的心情被墨迟这一句话纾解不少,她拍了拍墨迟肩膀低声道,“自己跟她说去,我得去洗把脸,你找个人送回去镇府司吧,曹奎回来了,也许会找我。” “我送你,府里还有两个身手不差的暗卫在护卫她。” 姜甯还是拒绝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沈知意更需要能让她安心的人,其他两个暗卫或许能力不差,但他们终究不是墨迟。 “让那两个暗卫送我吧,你留下。” 墨迟犹豫了片刻,从姜甯揶揄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涨红着耳根答应了。 春寒料峭,暖日当空,姜甯洗漱了一番再出来已经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暗卫跟着墨迟朝她走来。 “赤铭,白轩,他们二人会护送你。” “见过姜姑娘。” 墨迟介绍了两人,两人规矩行礼动作利落,姜甯打了招呼上车一路赶往镇府司。 曹奎果然已经回来了,远远见着她跑过来那张疲惫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姜甯,快来,大人给你的信。” 干净雪白的信封落在姜甯手心,她看着上头苍劲的字迹安心不少,把信件塞进怀里就问现在情况如何。 曹奎也不隐瞒,所说内容和靖国公告诉她的相差无几,只是更详细些。 徐豪受伤了,那一战守得艰难,他左臂中了两箭硬撑着砍下了对方将领的首级才赢下来。 消息当时还没传到庆京,附近的大军还没抵达边城御敌之前当地的青壮年只能被抽调到军营里补充兵力,百姓们乱了。 沈君尧很忙,几日没合过眼了,被夺走的城池不少百姓出走涌向其他城镇,人群慌乱事故频发,府衙那点人手根本不足以维持秩序,他只能让时均和其他御宁卫分别前往周边各城召集百户和白衣前往支援。 掌管边城一带的千户马连川随着时均赶到总算缓和了情况,而曹奎也是那个时候赶到的。 沈君尧抽空给姜甯写了信,让曹奎立刻回京传消息给长公主,消息是靠着曹奎跑死三匹快马才在五日之内送回的。 第645章 645 她力量 镇府司有了曹奎坐镇姜甯也放心了不少,他忙着安排人手加强庆京防守甚至还没时间回家看一眼自己的妻女。 姜甯也不再耽误他办事,拿了信就回院舍去看,薄薄的信封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 见字如面,一切安好勿念,不日即归。 干净的信纸,苍劲有力的字迹,言简意赅一句话,不见半点风花雪月,果然是钢铁直男沈指挥使的风格。 姜甯笑着把信叠好放到书架上,走过去拍了拍木人桩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沈指挥使,我还真有点想你了,可得平安回来啊。” 白驹过隙,时间走得匆忙,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沈君尧和时均一直没有回来。 姜甯帮着曹奎处理越发繁多的公务信件,沈知意也习惯了自家大哥不盯着她读书的日子。 似乎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日子不紧不慢过着,只是战事一直没有结束,双方一直打得很焦灼,谁也不愿让步。 平阳王埋在平民百姓中的那些极端全知教教徒发挥了巨大的破坏力,他们在各个城市里闹事起义,朝廷不得不派人抓捕镇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3章 到了第五个月,再次传来噩耗,残余的全知教教徒盯上了运往前线的物质和粮饷。 这些失去分辨是非能力的极度邪教徒们用肉身点燃火药和油弹去冲击押送队伍,粮食物质被烧毁过半,人员伤亡也不轻,庆京这边愁云笼罩。 权贵们开始人人自危,街上的热闹消散了,庆京冷清了下来,沈知意已经被靖国公拘在府里不让在外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越来越重。 期间还出了一件大事。 朝廷一时半刻筹不出数量庞大的新物质,邵苏却通过长公主的引荐去面圣了。 他主动捐出半数身家以解圣人燃眉之急,长公主推波助澜求圣人给邵家皇商之名参与水道运输生意,圣人感念他爱国仁义,大手一挥同意了,并问邵苏自己可有所求。 邵苏求了,求一张圣旨保他邵老板的当家之位。 所以在进宫之前,他是闻名庆京的邵公子,出宫之后,她是震惊世人的邵姑娘。 为了这一道圣旨,为了以这女子之身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女子也可以做好生意不必靠着招婿巩固家业,不必再害怕被人吃绝户,邵苏隐忍了二十四年。 姜甯总算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判断错误,邵苏她就是个姑娘。 物资齐全了,邵苏领旨亲自护送去往前线,董惜惜不放心要护送她随行,长公主也由着她们二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拨了四个护卫一路随行。 姜甯和沈知意在长公主府给她们二人送行,五个人高高兴兴举杯相碰。 姜甯已经是人人称赞敬佩的女仵作,无人见她不竖起拇指夸一句尸语者。 董惜惜报了仇,离开了映月馆替长公主管理她的情报组织,她挣脱出泥潭成为真正的傲骨白荷。 邵苏恢复了女子身份,光明正大掌了家中大权,扼住大庆商业命脉。 她们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力量托起长公主,让她用这一层身份为更多的女子谋求出路和未来。 她们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为以后其他的女子们走出一条路来,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这一夜起,她们成为其他女子的光。 时间转眼即逝,熟悉的人一个个奔赴自己的战场,姜甯从一开始的咸鱼变得开始习惯帮曹奎处理公务。 不知道是因为平阳王无暇顾及了,还是因为她的名字震慑了那些企图用神鬼故事杀人犯法的恶徒,诡案的数量逐渐少了起来。 九月末,秋风送爽,姜甯趴在沈君尧的书桌上整理文书十分不满,心里暗暗骂着沈君尧你再不回来看这该死的文书老娘就要跟你分手。 曹奎那大嗓门人未到,声先来。 “姜甯,出事了,出诡案了。” 诡案? 被文书折磨了许久的姜甯如今十分怀念天天跟着沈指挥使出去跑现场办案的日子,曹奎这一嗓子在她听来简直就是天籁,整个人为之一振抬头朝外看过去。 曹奎身边还跟着一个脸熟的侍女,是每次都来接姜甯的那位长公主府的侍女。 姜甯突然又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了。 第646章 646 宫墙下的尸骸 曹奎风风火火走进来,指了指那侍女,开口就验证了姜甯的预感。 “宫里的事,说是修院子挖出古怪仪式的尸体了。” 侍女朝姜甯微笑着打招呼,表示是长公主命她来接人的,她和曹奎要立刻动身随长公主进宫去。 去年宫里出了事,他们几人进宫一查就是连轴转好几日,虽说圣人给了赏赐,但这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又来一桩,也不知道是否有牵扯什么宫内秘闻,她姜甯的脑袋瓜是真的想要安稳些焊死在脖子上等沈指挥使回来。 然而诡案是御宁卫的职责,即便沈君尧和时均不在,她和曹奎也依然要负起责任来,不得已姜甯只能做好心理建树背上工具箱就和曹奎上了长公主的马车。 曹奎自知男女有别,长公主可不同姜甯,身份摆在那儿,他主动坐上了驾车的位置。 姜甯和长公主已经十分熟悉了,毫不别扭就进了车内,十分自然就扒拉过桌上的蟹黄炒瓜子开始嗑。 “长公主,怎么能劳动你大驾的?” 长公主眼皮子都懒得翻一下,眼神依然落在书册上,“答应了沈君尧得看顾你,这事扯上宫内了自然不能让你单独入宫,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交不出人给那块石头。” 姜甯闻言想到了沈指挥使那古板的脸,突然心情略好,吃瓜子的速度都变快了。 在她吃瓜子期间,长公主给她简单说了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自从大庆和契尔巴开战后,圣人基本把国事都塞给了太子,自己整日不是在后宫就是在修道。 这不,边疆战火连天,宫内半个月前却传出一个得宠的美人有孕了。 圣人膝下子嗣不丰,这个晚来的孩子倒是让他颇为上心,为了让有孕的苏美人舒心养胎,便答应让她挑一个新的寝宫。 而这个苏美人是个从南方来的,酷爱雅致幽静的园林景色,在宫内挑了一日,选了路程稍远一些的雅芳殿。 这个雅芳殿面积大,环境也清幽别致,唯一不好的就是旧了些。圣人也不忍心让苏美人住得寒酸,索性就让工匠重新修葺一番。 雅芳殿旁边是瑶光殿,两个宫殿一墙之隔,共用的那一面墙看着也有些旧了,工匠们便顺手把墙推了重新修一堵新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4章 这不推不打紧,一推就出事了。 两个工匠把地面挖开起出底下的砖头,挖到一半竟是凿出半根骨头来,吓得那工匠险些被锄头伤了脚。 宫内枉死的人多不胜数,宫女内侍稍有不慎就会被主子处理掉,出现那么一两具尸骸是在正常不过的情况。 但是这副骸骨不一样,骸骨的头上被一个纯黑的布袋套住了。 时日久了那黑色布袋也有些破了,能从破损的缺口里看见里面还有不少干枯的植物,隐约还能看见扎着东西的细细红绳。 骸骨上没有找到衣服的痕迹,上面还有绳子捆绑着,手骨下似乎还压着不知名的干枯草木。 苏美人刚怀上,圣人怕这尸骨弄得如此诡异仿佛什么古怪仪式会不会冲撞了她的龙胎,只觉得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果断命人把御宁卫召进宫来。 姜甯听完长公主的描述,觉得这会不会是某些有家乡习俗的宫人杀了人之后把尸体埋在旧殿罢了,毕竟这吃人的皇宫之内,红墙下也许不止一副尸骨。 “悄无声息被杀死的宫人确实不少,但是埋在瑶光殿里,恐怕与那位昭妃有关,刑部可不敢接这样的烫手山芋。再加上从宫里传给我的描述来看,确实有些像奇怪的仪式,所以才会找上你们。” “昭妃?”,姜甯顿了一下,她对这个妃子还有一点儿印象。 是当初跟着沈君尧第一回 去走马坡查阴兵借道案子的时候提起过的,那个跟情郎私奔出逃导致两国开战的契尔巴公主。 又是宫闱密事,姜甯感觉还没看见尸体就已经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了。 长公主看了眼已经被姜甯吃得几乎空盘的瓜子,抬头看向窗外回忆起这个绝色宠妃来。 “我那会儿十几岁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在宫内见过她好几回,总是睁着一双澄清明亮的眼睛看你,像雪山上的一汪深潭,笑起来比草原上的太阳都要夺目,她与人私奔一事当时让我震惊了许久。” 第647章 647 异乡人 长公主对这位昭妃的印象也不多,隐约中只记得是个率真貌美的宫妃,毕竟先帝的妃子数量不少,她也无心去留意。 宫门的侍卫检查了侍女的腰牌,又给长公主隔着车子问安,随后姜甯才随着长公主换乘轿撵往出事的瑶光殿去,曹奎摆摆手表示不必,阔步随着她们往前走。 这瑶光殿位置也着实是偏了点,姜甯被颠得有些昏昏欲睡了才被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 目的地到了。 瑶光殿的门前已经有几名禁卫军持刀在前候着了,姜甯和长公主才走近就收到了整齐划一的行礼。 姜甯在这几人中看见了面熟的人。 左统领卫骁。 “卫骁,人带到了,赶紧办正事吧。” “是。请长公主和姜仵作随属下来。” 在长公主的催促下,卫骁朝姜甯点头示意,领着她们穿过这荒芜宫殿的院子走到了一处破损的墙边。 两个禁卫军杵在破口处,地上已经被挖开了,简单地用一块麻布盖着洞口,下面应当就是那具骸骨了。 来的人只有曹奎和姜甯,姜甯放下工具箱就开始穿戴用具,曹奎环视一圈让人把挖出尸体的工匠带过来问话。 长公主走到墙壁对面的连廊下挑了个阴凉舒适的位置,马上有人抬了张太师椅过来,她便施施然歪坐在椅子上等。 姜甯走到麻布边上把它掀开,里头的骸骨露出真容来。 就如长公主所说,骸骨呈现一种奇怪的仪式姿势。 “你们挖出这具骸骨的时候一点儿布料或者饰品都没有发现吗?”,姜甯看着坑里的尸体,隐约觉得不对劲,死者一丝不挂? 禁卫军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只能等那两个工匠到了才能解答。 而工匠来得也快,汗都来不及擦就给姜甯解疑。 “回仵作大人的话,没有。这骸骨确实是没有衣物的,也不曾看到什么饰品,浑身上下真的也就这黑袋和麻绳。” 姜甯顺着工匠的话往骸骨上查看,坑里也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碎布的痕迹,由此来看死者被埋尸的时候是一丝不挂的。 “从盆骨形状来看,死者女性。”,她从工具箱里拿出白布摊开在地,开始一步步把骸骨从土坑里转移到布上。 这种情况来看,要么死者被侵犯了,要么就是凶手不想让人发现死者的身份所以摘除所有能辨别身份的东西。 尸体已经完全腐化了,一丝皮肉都没有剩下,几乎就是一副骨架,姜甯只要检查骨头数量,按顺序重新转移到白布上即可。 在转移骨头期间,姜甯也扫了一遍骸骨的大致情况,死者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伤痕,但背部肋骨上有参差不齐的划痕,大概就是致命伤了。 头骨上的黑布袋已经破损,扎住布袋的红绳也已经褪色,姜甯毫不费力就解开了绳子,小心翼翼把老化的布袋脱下来。 袋子里还装着不少零零散散的干枯植物,分门别类用红绳扎成一束一束,姜甯的植物学很一般,无法分辨这些东西,但认出了散落出来的几颗珠子。 “这是菩提子吧?”,曹奎眼力不错,一下就认了出来。 姜甯点点头,把滚落在地的菩提子捡起来数了数,一共九颗。 蒙住头骨的布袋里一共放了九束干枯的植物,还有九颗菩提子,这样巧合的数字,看起来确实更像什么奇怪的仪式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5章 “死者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似乎……不是大庆人,倒像是契尔巴人。”,姜甯说完转头看向长公主,她记得这宫里住的是那位昭妃。 契尔巴人的五官轮廓与大庆人差异较大,更偏向于白种人的骨骼,头骨整体长而窄,眼眶下缘偏方,眉骨凸起也更为明显,这具尸体的特征显然更符合契尔巴人的特征。 长公主一直支着头靠在椅子上听,闻言眼中倒是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不轻不重回了姜甯一句,“当时昭妃和情郎巴迪扎哈杀了她的婢女阿娜尔就逃离了皇宫,这极有可能是阿娜尔的尸体。” 卫骁似乎觉得而有些不可思议,他盯着骨头不理解姜甯是如何从一个头骨看出是契尔巴人的。 曹奎在走马坡的时候就听姜甯讲过骨头的不同特征,这回还不等姜甯开口,他就已经自豪地挺起胸脯给卫骁简单解释了一下,把卫骁和长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 死者是契尔巴人,姜甯怀疑这是契尔巴人的下葬仪式,曹奎便问卫骁有没有熟悉契尔巴文化的人,卫骁想了想转头就让下属去找。 第648章 648 丧葬习俗 曹奎站在一旁开始询问工匠们挖掘的细节,他们指出在腿骨上的那一道伤痕是他们挖开地面的时候造成的,并不是尸体原有的伤痕。 姜甯记下后就去查看尸体肋骨上的伤痕。 伤痕基本都集中在左边背部靠近心脏的位置,前侧没有痕迹,这意味着死者当时是被人从背部袭击,多次捅刺背部靠近心脏的位置,这恐怕是致死原因。 “手臂手掌的骨头都没有抵抗痕迹,最近怎么老是这种不抵抗的死者……”,姜甯翻看着手臂的骨头嘀嘀咕咕了起来。 除了肋骨,她还注意到盆骨前侧有轻微放射状的裂痕,不多,但两侧都有。 无法反抗,平衡地伤及两侧盆骨,被人从背部袭击,姜甯在脑子里把这几个点连在一起模拟了一下画面,对凶手行凶的姿态有了判断。 “死者被人从背部袭击摔倒在地,随后凶手骑坐在她的臀部压制了她的动作,用刀或者匕首一类的双刃短兵器猛刺死者背部使其死亡。这个过程中因为死者正面着地又被压制,所以在盆骨上留下了对称的轻微痕迹,也因为是趴着的姿势,无法用手防御背后的攻击。” 姜甯的解释很生动,描述得也很全面,在场的人很容易就有了画面感,纷纷点头都是一副听懂了的模样。 “阿娜尔是随着昭妃一同长大的侍女,对昭妃没有戒备心,被昭妃从背后袭击不曾发现也很合理。”,曹奎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可是昭妃杀了这个侍女不是被另一个侍女看见了吗?她没有立刻逃走,反而花时间埋葬了阿娜尔,并且准备了仪式入葬,是因为愧疚吗?难道不怕在隐藏尸体之前被人发现了抓住吗?”,姜甯不解了。 当时沈君尧提过,昭妃私奔逃跑的事情是被自己宫里的另一名贴身宫女看见了的,如果昭妃已经杀了阿娜尔要潜逃,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埋葬尸体。 这听起来就有些不合常理。 殿内站着的人都没有吭声,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许还真的就是愧疚罢了。 姜甯没吭声,她测量了骸骨的高度去问卫骁知不知道阿娜尔的身高,卫骁摇摇头但表示可以命人去找内务府的人要记录。 “骸骨身高五尺,年龄在二十左右,去查看记录判断是否为阿娜尔便知道了。若是对上了,那事情也就结了。” “好,我立刻去办。” 卫骁应了姜甯的要求亲自动身去内务府要东西,长公主若有所思看着桌上的骸骨不知道在想什么…… 凉风徐徐而来,隔壁的宫殿依然有人在敲敲打打翻新,看样子苏美人着实很喜欢这雅芳殿,即便一墙之隔挖出了尸体也没有断了她搬进去的念头。 泥土的味道随风而来,墙壁那头的光鲜与这头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禁让人唏嘘。 卫骁命人找来熟悉契尔巴文化的人,那人拄着拐杖跟在禁卫军后头缓步而来,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曹千户,姜仵作,这位是已经致仕了的张大人,是先帝在位时的史馆修撰。估摸着也是这庆京里最了解契尔巴人的文化历史的人了。” 禁卫军介绍了来人,语气十分尊敬,看模样也是个老学究了。 张大人倒是个没架子的,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露出祥和的笑容,“都是外头的谬赞,做不得数。不知道你们找老朽是想知道什么?” 姜甯见状朝他点头行礼,礼貌地询问他是否清楚契尔巴人丧葬的习俗。 张大人闻言摸了摸胡子,眼神看向桌上那骸骨,在目光触及那老旧的黑色布袋时开口问道,“这骸骨是契尔巴人的吧?” 姜甯点头应是。 张大人举起拐杖指向布袋,放下后又敲了敲地面,这才不徐不缓给他们讲解起契尔巴人的丧葬之礼来。 契尔巴人崇尚自然之力,觉得人是赤条条来到世上,也该赤条条离开,所以死后都是不着寸缕下葬。 而人在生前不管是行了善还是做了恶,审判的依据都在胸口那颗心里,不以性别年龄来衡量,所以需以黑袋套头遮去面容,避免惹怒大地之神。 黑袋中还需配以九种契尔巴常见的草药,分别用红绳分扎成束,再撒上九颗菩提子,意味着九九归一,人的灵魂回到大地之神的怀抱中去。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6章 这些东西都与尸体上的对上了,但并没有提及用绳子把双手交叉交叠捆扎在胸前的寓意,这让好学宝宝姜甯有些在意,忍不住又往下追问,“那用绳子捆扎又是何意?” 原本还温和地给众人解释习俗的张大人听到绳子的时候顿时白眉就皱了起来,拄着拐杖匆匆往骸骨边上走,姜甯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649章 649 真假昭妃(一) 张大人凑上前看了一眼,又再三跟姜甯确定骸骨是否左手压在右手之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绳子是否绕过前胸后背将两只手臂捆在胸前。 姜甯依然点头,并表示在骸骨的两手交叠处还压着一束干瘪的植物,估计也是草药。 “这人怕是遇上什么冤屈之事了。”,张大人神情一凛,话中含着叹息。 “这是何解?”,曹奎也好奇起来了,这大人还真就有些本事在身上,光凭骸骨的姿势就已经看出这被害死的侍女遭遇了冤情。 “契尔巴人认为右手是真我,左手是假象。下葬之人把尸体左手压在右手之上,意味着不想让大地之神看出死者的真我。两手之下压着的草药应该是川乌,这种药材有麻痹的作用,寓意就是蒙骗。下葬之人是想要骗神啊。” 张大人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褶子都微微抖了起来,姜甯从他的话中明白了,这凶手应当是害怕死者死后在大地之神的面前说出真相来。 这和之前遇上的双生子案件,他们在江中捞起尸体,尸体被蒙眼堵口的含义是差不多的。 如果死者是昭妃的侍女,这下葬仪式是不想让她说出什么? 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姜甯的脑子里闪动,她有些焦躁,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内务府的记录。 而卫骁没让她失望,回来的速度极快,身后带了一个抱着册子的内侍,脚下生风。 “见过长公主,见过姜小姐,见过曹千户。” “告诉我,阿娜尔的身高是多少?” 内侍一一见礼还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姜甯就急不可耐人开口追问阿娜尔的信息。 “姜小姐稍等,容奴才翻查。” 内侍知道这事情涉及诡案不敢怠慢,弯着腰捧着册子飞快地翻找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就报出了数据,“阿娜尔身长五尺一寸。” 五尺一寸,对不上,骸骨身高是五尺。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似乎谁也没想到这骸骨竟然不是阿娜尔的。 姜甯眼中闪过亮光,音调都提高了一度,“那昭妃身高几尺?” “昭……昭妃?”,内侍顿了一下,有些不解。 “让你查你就查,动作快些。”,长公主隐隐中已经察觉姜甯的想法了,忍不住也开口催促了起来。 内侍慌了一下,又往前翻了一页,“昭妃,身高五尺。” 五尺,这才是对的。 卫骁听见了身高后如遭雷击,脸上明显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难不成这骸骨是……” “对,埋在这墙根底下的应该才是真正的昭妃。私奔了的那个,恐怕另有其人。” 姜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惊得在场所有人都合不拢嘴,只有长公主皱着眉开始回忆起事情的始末来,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昭妃深得父皇宠爱,我印象中她当初进京的时候可不止带了阿娜尔一个契尔巴人侍女,也不排除是另外干粗活的契尔巴人侍女,不一定是昭妃。” 姜甯却不太同意,“侍女可没有这样健康的骨骼。这骸骨上一丝伤痕愈合的痕迹都没有,手指关节纤细没有膨大,膝盖骨磨损程度极微,这些全都彰显着死者生前是个养尊处优的主。” 内侍听得双腿发软,翻页的手都抖了起来,等他找到当年一同进宫的另外两个契尔巴人侍女的信息时,慌得说话都结巴了。 “禀……禀长公主,其他,其他两个契尔巴侍女,侍女的身高,皆不是五尺。” 原本姜甯的说法只是推测,如今有了内侍的佐证便直接成了事实。 当初进宫的契尔巴人女子一共四人,除了昭妃和她的近身侍女阿娜尔就只有另外两名侍女了。 但是这三名侍女的身高皆与骸骨不符,只有昭妃的身高和年龄完全与尸骸对上了。 再加上姜甯验出死者生活优越,这几项条件合在一块,除了昭妃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匹配的人选了。 长公主瞬间收起了懒洋洋的模样,提醒在场所有人守口如瓶,在这案件完全查清之前,今日听见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 “违令者,杀无赦。” “是!” 原本只是来查个无名尸体的诡案,这下挖出了惊天密事,姜甯看着尸体,想起因为这位貌美的昭妃所引起的两国战火,顿时觉得冷汗直流。 这可不是一条人命的问题,是十年前一场浩劫的开端。 第650章 650 真假昭妃(二) 姜甯结合骸骨的年龄身高以及骨骼情况挖出了死者的真实身份,没人想到十年前被传与情郎私奔出宫的昭妃,竟早已埋于黄土了。 当初因为昭妃私奔,先帝震怒,契尔巴人又承诺送来另一位公主媂妲才勉强安抚了先帝。可没想到媂妲公主没来,等来的却是契尔巴人要开战的消息,这一战让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如今发现昭妃不但没有私奔,反而死在了大庆宫内,这事一旦查不清楚传到契尔巴人耳朵里去,怕是要对如今焦灼的战事产生更大的影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7章 为了尽快解决问题,长公主动身去面圣了,而曹奎和姜甯认为这事情要梳理清楚弄个明白,就要从最开始传出昭妃私奔的那个人身上入手。 那个看见昭妃与人离开,并被打伤吐血的侍女,锦珠。 卫骁不敢让事情传开,安排了人守在瑶光殿,自己又亲自走了一趟把锦珠带了过来。 事情已经过了十年,当初青春靓丽的锦珠也被磋磨成了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的管事姑姑。 她走进瑶光殿的时候似乎忆起了往事,眼底露出一抹痛苦。 张大人,内务府的内侍,那些个看守的禁卫军,他们一个也走不了,只能纷纷选了位置在连廊上或站或坐,锦珠径直被领着穿过这些人走到姜甯跟前。 “姜仵作,这位就是当初看见昭妃私逃的宫女锦珠。” 卫骁并未向锦珠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似有不解但又不见着急,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儿,等着姜甯开口。 盘查供词这一块是曹奎的工作,姜甯并未多言,她坐在长公主命人搬来的那张太师椅上等待结果。 “锦珠,你对昭妃还有多少记忆?把昭妃私奔那日的事情,完完整整,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 锦珠能来这瑶光殿就知道事情多半与昭妃有关,即便曹奎问起她也不见情绪波动,敛下眸光,将事情细细道来。 十年前的一个早晨,锦珠如同往常一般端着早膳准备敲响昭妃寝室的雕花木门。 里头隐隐传来的争吵声止住了她正要敲下去的手。 但声音她听出来了,是昭妃和阿娜尔。 阿娜尔是昭妃从契尔巴带来的侍女,听说两人同年诞生情同姐妹,上半张脸长得也颇为相似,是昭妃在这大庆深宫之中最信任的人。 不知道阿娜尔提了什么事,昭妃气得不轻,锦珠站在门外思索着要不要敲门之际便听见她苦恼地用契尔巴语说不想掩饰了,不想这样了。 锦珠并没有学过契尔巴语,只是昭妃性子纯善待下人也很是友好,偶尔兴致大发也会教她们这些侍女几句简单的契尔巴语,所以那一串话中,锦珠只读明白了一部分。 原本锦珠还想再听上一会儿,屋内却突然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声音,这下她可顾不上心里的好奇,急忙敲门闯了进去。 屋内,只见那原本放在柜子上的硕大瓷瓶已经躺在地上四分五裂了,昭妃脸上的怒意还来不及散去,阿娜尔红着眼睛低头跪在地上开始收拾碎片。 昭妃又对着阿娜尔说了一句契尔巴语,语速极快,锦珠根本听不明白,她只看见阿娜尔似乎也压抑着怒气,用力攒紧了手里那块巴掌大的厚瓷片。 “阿娜尔,你流血了!” 随和锦珠惊呼出声,昭妃和阿娜尔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开始淌血的手上,昭妃让锦珠去取止血药,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去拉起跪在地上的阿娜尔。 而阿娜尔一直抿着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昭妃宫里珍藏着从契尔巴带来的止血药粉,效果极好,虽然阿娜尔的伤口在右手的指节上深可见骨,但血还是很快被止住了。 锦珠给阿娜尔包扎好伤口,又命人清扫了殿内的瓷片,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去问昭妃发生何事。 昭妃神色恹恹说没什么大事,撩开帘子又重新回到了内殿去,俨然一副不想用膳的模样。 “是我惹恼了昭妃娘娘,锦珠你别担心,去御膳房做一份酥油烤饼吧,这是昭妃娘娘在契尔巴的时候特别喜爱的东西。我留在这儿给她顺顺气便好,早膳你留下吧。” 阿娜尔从旁边走来,用生硬的大庆语告诉锦珠该如何处理,自己则是将受伤的手藏进了袖子里,接过早膳往内殿走去。 锦珠自知自己并不是昭妃能倾吐心事的对象,应下阿娜尔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第651章 651 十年不忘 锦珠听了阿娜尔的话,又重新往御膳房去要一份酥油烤饼。 昭妃深得圣宠,但她不太喜欢宫里那些阴阳怪气的宫妃所以当初挑选宫殿的时候就选了瑶光殿这个较为偏僻的住处,锦珠从瑶光殿走到御膳房就要将近四刻钟。 而御膳房的人一听是昭妃想吃酥油烤饼这哪敢怠慢,点头弯腰马上去重新准备。 只是这酥油烤饼重新擀皮涂油烤酥是要花上那么点时间的,等锦珠拿到了饼再重新回到瑶光殿,那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也是个秋天,路上金灿灿的叶子飘落一地,锦珠回到瑶光殿的宫门前却发现有些奇怪。 平日在门外负责通传的内侍小枝子不见踪影,而门内竟是安静得有些异常。 锦珠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伸手推门跨进门槛,院子里竟也是一个宫人的身影都看不见。 即便小枝子不见了,那洒扫的,养护花草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宫内静得让人隐隐不安,锦珠手臂上攀上一层鸡皮疙瘩,端着手里的酥油烤饼轻手轻脚往正殿走去。 她走近殿内,抬手敲门,那门压根就没有关紧,不过就那么一敲就直接被推开了。 但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没有继续按着惯性敞开,只是露出一道巴掌宽的口子。 锦珠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饼瞬间就被她摔落在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8章 小枝子瞪大着眼睛满嘴是血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门缝后面。 他死白的脸色和发散的眼神无一不在透露着,人已经死了,死透了。 锦珠那一声尖叫冲破喉咙挤了出来,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跑,门却被人从里头拉开了。 一个绿眸的壮硕男人从殿内冲了出来,一脚踹在了锦珠的胸口。 锦珠压根来不及呼救,人就像个沙袋一般被踹飞在殿门口的廊柱上,她倒在地上鲜血溢出嘴角,却从大开的门中看见了一地的尸体。 瑶光殿的那些宫人们全死了。 阿娜尔卧倒在屏风脚下,背上是一大片的血迹,一丝动静也没有。 出事了,宫人们全没了,那昭妃呢? 锦珠还没有彻底晕死过去,只是胸口一片刺痛麻痹了她的动作,她久久挪不动半寸,下意识还在担心昭妃是不是出事了。 就在她努力用手臂支起身体的瞬间,一道身影朝着那个袭击她的男人冲了过来,死死搂住了他的腰身。 锦珠艰难地抬头去看,发现竟是换了一身契尔巴侍女服装并用丝帕遮住了下半张脸的昭妃。 她眼角下的红痣就像魔咒一样印在锦珠脑海中,那双平日里荡漾着欢喜的绿眸里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昭妃看见了锦珠,她拽了拽男人指向内殿,男人没有再管锦珠反而提步往里头走去,径直把阿娜尔的尸体背上了后背。 “对不起。” 这是锦珠听见的,昭妃在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昭妃用契尔巴语说了这句话之后,男人又给了锦珠一脚,这回大概是因为锦珠有所防备了,在被踢中的瞬间她下意识抬手护了一下胸口,她撞上了背后的廊柱然后晕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禁卫军发现端倪了,我是瑶光殿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当时的禁卫军把我送到了先帝的面前,我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一句假话也没有。” 锦珠将当日的情况完完整整描述了一遍,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她似乎把这件事烙在了脑子里,没有半点犹豫就说了个完全。 姜甯仔细听完了来龙去脉,曹奎已经把供词记录下来了,他抢在了姜甯之前开口。 “你说昭妃当时蒙了面,阿娜尔的尸体又是背对着你的,你怎么确定随着男人离开的一定是昭妃?” 锦珠似乎已经回答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了,心平气和道,“阿娜尔眼角并没有红痣,我不会认错的。” “红痣也可以是画上去的。”,曹奎依然觉得这样的证据并不充分。 “红痣可以作假,但袭击我的男人没有蒙面,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契尔巴使节团里的巴迪扎哈。我听昭妃带来的另外两个侍女提过,那是昭妃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曹奎握笔的手一顿,心想这一点倒是比红痣更有说服力一些,“阿娜尔的尸体被背起来的时候你可有看见她的脸?可有留意她受过伤的右手?” 第652章 652 疑云密布 在锦珠的描述当中,阿娜尔的右手是被厚瓷片割伤然后进行了包扎的,如果当时躺倒在地的尸体是阿娜尔,那应当可以留意到包扎过的手。 “当时我伤得重,根本没有留意手……至于容貌,巴迪扎哈是直接把尸体像包袱一样扛在肩上了,尸体的脸朝着巴迪扎哈的身体,我……我没看见。” 原本十分笃定的锦珠在这一刻突然慌了,她当时并没有留意这个问题。 姜甯从一开始就觉得尸体其实就是昭妃的,所以在锦珠被曹奎多问几句露出不确定的神情后,她已经百分百确定死者才是真正的昭妃。 而那位私奔出宫的“昭妃”,其实就是金蝉脱壳的阿娜尔。 锦珠说昭妃当时一共带了三名契尔巴侍女进宫,当时她看见的“阿娜尔”被巴迪扎哈带走了尸体,而另外两个死在了殿内。 被杀的所有宫人尸体必定都是统一被处理掉的,不可能有一具单独被做了仪式埋在墙根处。 而且尸体上还设置了蒙骗契尔巴人大地之神的仪式,足以说明死者只有可能是当时被巴迪扎哈杀死后抗走的“阿娜尔”。 “这具从墙根挖出的尸体右手手骨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你说阿娜尔当时的伤口深可见骨,足以证明这不是阿娜尔的尸体。你被算计了,你成了那个让昭妃身败名裂的证人。” “不可能……我,我当时看见了红痣的,是绿色的眼睛,还有契尔巴语……” 姜甯一句话就让锦珠手脚发凉,她已经无法坚定说出自己确定私奔的就是昭妃了,她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判断和答案。 十年前案发的时候,大家只问她是不是看见了昭妃,而她因为慌乱恐惧只留意到了表象,根本没有完全看见私奔那位“昭妃”的面容。 而询问她供词之人也并不像曹奎这样细致,留意到阿娜尔尸体只露出了背面进而盘查到尸体的手伤还有面孔,当他们听见锦珠说看见阿娜尔背影便已经盖棺定论了。 锦珠额上冷汗直流嘴唇都白了,如果私奔的不是昭妃,那就是她一句话让昭妃蒙冤了十年…… 曹奎把锦珠的脸色尽收眼底,再加上姜甯的推断,这具骸骨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 案件查明之前所有人进了瑶光殿就不能离开,锦珠也被留在了连廊中坐着,姜甯和曹奎喊上卫骁进了内殿商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49章 姜甯发现沈指挥使这一年多确实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她居然也开始从单纯为尸体说话进步到能将线索和案情关联起来,推断出案发的情况了。 阿娜尔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与巴迪扎哈合谋,利用锦珠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完美的脱身证明。 她知道酥油烤饼的制作需要时间,以此作为借口调开锦珠之后就和巴迪扎哈合谋,杀害了昭妃和瑶光殿的所有宫人。 在灭口之后,他们在后院墙根下挖了坑,将提前准备好的仪式用品都摆放妥当,进行下一步计划。 阿娜尔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给了已经死亡的昭妃,用武器在昭妃后背扎上一些表皮的伤口,趁着刚死亡尸体的血液还没有彻底凝固,血液渗出染红衣物,她给自己制造了死亡证明。 在调整好角度摆放好昭妃的尸体后,她换上使节团中的契尔巴人侍女衣服,蒙了面,在眼角一模一样的位置点上红痣,等待着唯一的证人锦珠。 她故意用契尔巴语对锦珠说对不起,一来是因为汉语口音生硬会更容易被识破,二来是在那种极度恐惧害怕的情况下,契尔巴语让锦珠只留意到语言的内容而忽略了不同人的声音问题。 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那谁能让昭妃百分百陷入私奔的流言当中呢? 所以阿娜尔为锦珠量身定做了时机和活命的机会,让她成为那个将“昭妃”推上断头台的刽子手。 最后在锦珠彻底昏过去后,阿娜尔和巴迪扎哈再迅速将昭妃的尸体按照仪式摆进坑中填埋隐藏,衣服应该也被他们两人在逃离的时候一并带走了,避免露出破绽。 这样一来,一个天衣无缝的金蝉脱壳之计就完成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十年之后这堵墙会被挖开,这具含冤受屈深埋黄土的尸体得到了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姜甯的这个论断得到了曹奎的认同,但卫骁却觉得有个不合理的地方。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盖上了白布的骸骨,疑惑道,“如果昭妃十年前就已经死于宫中,那十年前老契尔巴王看见的人又是谁?当时远嫁的端阳公主送信回京,提到老契尔巴王收到了昭妃的来信并见到了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先帝才觉得契尔巴人在包庇罪人是在挑衅大庆。” 第653章 653 真假难辨 姜甯和曹奎知道昭妃私奔引起两国战祸一事,但他们知道的并不详细,沈君尧当初给姜甯提起过,却没有告诉她契尔巴王后来还见过昭妃。 卫骁十年前也尚未就职禁卫军左统领,他知道的关于信件的内容也是听父亲提起的,三人想要知道当时完整的情况就需要一个当年还在朝为官的亲身经历者。 曹奎刚想着去找哪位大臣最为合适,外头张大人拄着拐杖的身影就映入了他眼中。 这不就是最合适的人? 张大人被请进了内殿,曹奎央他将当初昭妃私奔出逃到战乱开始的中间情况说上一遍,张大人闻言兴致就来了。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史馆修撰,这些事对他来说简直如数家珍一般熟悉。 曹奎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铺上灰的椅子让张大人落座,中间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被他娓娓道来送入几人耳中。 昭妃出逃之后先帝震怒,还在庆京作作客的契尔巴人使节团急成了一团,因为巴迪扎哈确实已经不见了踪迹,他的行囊也早已消失不见。 两国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关系,当时大庆还把与平阳王一母同胞的端阳公主嫁到了契尔巴,如今昭妃一走,他们契尔巴对大庆可就不好交代了。 使节们商量了一夜,最后推举出一人向先帝进言,表示会全力捉拿出逃的昭妃和巴迪扎哈,并且在回到契尔巴之后立刻送来昭妃的胞妹,媂妲公主。 先帝并不是色欲熏心之人,昭妃固然貌美可人,但比起国之大事,一个女人在他眼中可有可无,所以他应下了这个条件。 使节团顺利离开了庆京并在一个月后回到了契尔巴,但却足足拖了三个月也没有履行当初送来媂妲公主的约定。 先帝命使臣去查看,老契尔巴王送来致歉信,信中提到媂妲公主一个月前染上了疫病如今才刚刚痊愈,身体虚弱不宜远行,商量将送嫁之事再拖延上两个月。 信件是随着不少补偿意味的珍品一同送来的,先帝也不好发作,只能暂且按下怒火再等上一段时间。 然而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两个月之后,契尔巴那边依然没有关于送嫁的动静,使臣奉命正欲再访,端阳公主的信却送了回来。 信中,端阳公主提到老契尔巴王竟在四个月就已经收到了昭妃的来信。 当时端阳公主以为老契尔巴王只是收到了信但尚未确定人在何处所以并没有命人抓捕,直到她半个月前发现媂妲公主根本没有生病,并且和老契尔巴王在一个夜里偷偷与昭妃见面了。 当时昭妃容光焕发美艳异常,丝毫没有落难逃窜的倦容,老契尔巴王一再让她放宽心绝对不会有人能伤害她,媂妲公主也亲密地拽着她的手撒娇。 端阳公主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原来人早就找到了,是契尔巴人压根没想把人交出去,也根本不想把媂妲公主嫁过来。 先帝收到了盖有端阳公主丝印的密信气得砸碎了纸镇,当天就立刻命人快马加鞭赶往契尔巴讨要说法。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0章 只是使臣还没来得及出京,端阳公主的陪嫁侍女宜兰就带着她的死信跑了回来。 宜兰手里带着端阳公主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一封血书。 信中提到,契尔巴人要向大庆开战了。 “后来使臣火速赶到了边城,果真在城外探查到契尔巴人开始练兵了,开始的时间正好就是宜兰当初拼死从契尔巴人领地中逃出来的时间。后来先帝派兵驻守在边城也开始操练,一个月后契尔巴人袭击了我们,战争开始了。” 张大人一口气把情况给姜甯他们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端起桌上的茶杯牛饮了一口,叹着气露出心满意足的模样来。 “如果端阳公主真的见到了昭妃,那这骸骨……”,卫骁又开始疑惑了。 “锦珠说昭妃和阿娜尔的上半张脸长得十分相似,如果当时端阳公主见到的是阿娜尔,是不是也说得通?”,姜甯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尸体,感觉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曹奎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了川字,“如果端阳公主见到的是阿娜尔,那老契尔巴王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吗?我就是凭着一个脚丫子都能认出我家闺女和隔壁家那几个丫头片子不一样,他总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那如果端阳公主撒谎了呢?” 熟悉又久违的嗓音响起,姜甯猛地转头看向门口,一道红影逆光而来。 第654章 654 归来 红袍逆光翻飞,来人舒眉朗目,脚下生风,竟是许久未归的沈君尧。 “大人!”,姜甯一个激动站了起来,脸颊上的酒窝显示出她的惊喜。 曹奎也没想到沈君尧突然就回来了,猛冲上前搂着他的肩膀拍了两下,一嘴大白牙藏都藏不住。 沈君尧忍俊不禁推开熊抱的曹奎,把目光静静地锁在紧跟过来的姜甯身上。 他的姑娘似乎瘦了一些,但是眉眼间的坚毅越发清晰,两人眼波流转间连时光都忍不住缓慢了下来。 “沈大人,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捎个消息。时均他人呢?” 曹奎欢喜得很,压根没发现他家沈大人只想安安静静看看心爱的姑娘,张嘴又开始问东问西。 沈君尧一手拨开他走到姜甯面前去,克己复礼只是轻轻拍了拍姜甯的肩膀,“我不在京中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曹奎了。” 瑶光殿中光线昏暗,雕花木窗的光线散成几缕映入殿内,沈君尧的脸自暗处露出,柔光打在他消瘦了的俊容上,平日里威严凌厉的眼眸如今柔和得如三月暖春,姜甯盯着他眼中的自己,心跳久违地雀跃起来。 “沈大人,战事如何了?” 眼力不好的还有忧国忧民的张大人,完全没察觉到小年轻眼里的缱绻,光顾着打听边疆情况了。 沈君尧还在看姜甯,众目睽睽之下仿佛都要把其他闲杂人等给屏蔽了,姜甯思及现在还在办差当中,瞥了一眼示意他先回话。 “前线依然焦灼,但契尔巴比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方近期都在休整没有起太大冲突。时均留在了那边协助马千户调动人手,暂时不会回京。” 一句话概括了所有人想知道的情况,沈君尧从头到尾目光都没有扫过旁人,姜甯即便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也被他盯得双腮腮微热。 “大人,你说端阳公主撒谎了又是怎么回事?”,姜甯遭不住他越发炽热的目光,直接岔开话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案件上来。 端阳公主来信表示老契尔巴王见过昭妃,但骸骨又明明白白显示着昭妃早已身死,卫骁没有不信姜甯验尸技术的意思,只是这事情听起来十分诡异。 沈君尧终于将视线移开,看向了一旁的骸骨,他提醒道,“端阳公主是平阳王的亲妹妹,平阳王当年就借住契尔巴人的手设下了走马坡的阴兵借道一事,谁能保证更早之前端阳公主没有藏着其他的算盘?毕竟人都死了,一封盖着私印的信,还是字迹歪歪扭扭的血书,可信度有待考查。” 平阳王的母妃陶氏一族当时势力盘根错节,如果真的和契尔巴人有所图谋进行勾结,让端阳公主传递一个假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可端阳公主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说服契尔巴出兵攻打大庆吧?两国和平已久,贸易带给契尔巴的利润十分可观,公主能用什么作为交换让他们去打一场不知输赢的仗?” 张大人并不认同沈君尧的想法,他更宁愿相信是端阳公主当时认错了人。 沈君尧也没有继续争辩,他也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想要清楚当时端阳公主在契尔巴时的情况,找来那个送信的侍女宜兰最为实际。 姜甯坚信尸体不会撒谎,死了的这个确实才是真正的昭妃,所以她赞同沈君尧下一步的判断。 曹奎也觉得天底下没有父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所以也主张迅速去把宜兰带进宫。 卫骁当即就安排了人一同去传人进宫,几人就这么静静待在瑶光殿等到宜兰的出现。 张大人还想问些什么,曹奎一把拉住他拄拐杖的手,连拉带拽把人“邀请”出了内殿,说什么都要跟他打听打听关于契尔巴人的其他消息。 沈君尧看着曹奎一脸懂事地朝他挤眉弄眼,临走的时候还特别体贴地替他带上门,当即转身朝姜甯伸出手去。 姜甯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搭上沈君尧的大手,手上传来巧劲将她一拽,人很快就落到裹挟着尘土气息的怀抱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1章 “大人,你多久没洗澡了?” “趁着情况稳定了一些才动身回来的,赶了些,是不太干净。” 沈君尧倒是不介意姜甯嫌他,乖乖承认,言语间低下头把脸抵近姜甯的脖子。 鼻端传来姑娘若有若无的女儿香,让他一瞬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第655章 655 久违的亲密 姜甯感受到他铁板一样坚硬的胸膛和扑在颈脖上的热气,一时间脚都发软,只觉得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久违地亲密搂抱在一处,实在是有些旖旎了。 她感受到沈指挥使的气息越来越近,冰凉的嘴唇擦过自己发烫的脸颊,在她微微抬头去看的瞬间准确无误被擒住了嘴唇。 冰凉和火热相碰,从急不可耐的狂风暴雨开始,到逐渐温柔递进的轻抚结束,姜甯晕头转向捏住沈君尧的领子,侧过头小口喘气之际还能看见沈指挥使灼灼发热意犹未尽的眼神。 “霍景琰真的很讨人厌。” 沈君尧压着嗓子抵在姜甯额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都在表达对平阳王叛国的不满,但姜甯却不知为何从他带着蛊惑的眼神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分明是在厌恶平阳王迟迟没有归案落网,耽误他的婚事,影响他光明正大干些不正经的事。 “大人,能不能松开手说话,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沈君尧心情极佳,扬起嘴角松开她,走到一旁的卧榻上用袖子扫了一下灰尘,转身就过来把姜甯抱到了榻上。 “大人外面有人!”,姜甯急忙撑着手肘坐起来,生怕沈指挥使一时间擦枪走火,到时候两个人就彻底出名了。 就在她紧张兮兮之际,沈君尧凑上来亲了一下她的唇角,“虽然我很想,但我不是那种不守礼节的人。而且我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也没那个精力。” 姜甯还来不及反应,沈君尧已经径直躺到在她腿上,闭起眼睛直接开始休息了。 居然……只是……想要睡个觉…… 姜甯为自己脑子里瞬间出现的不可描述画面感到羞耻,发现以沈指挥使的人品,确实不是那种会不管不顾饿狼扑羊的人。 就算是扑,那多半也是她先扑上去,毕竟人家沈大人脑子里可没有在这种环境下出来什么黄色废料。 沈君尧确实是很累了,眼底下浮着淡淡的乌青,嘴上的胡茬都长了一圈,方才亲上来的时候扎得姜甯有些痒。 他似乎很安心,不过片刻就已经呼吸平稳睡着了,眉头舒展,嘴角也放平了。 姜甯微微叹了口气坐好,免得动来动去吵醒他。 殿内静谧无声,时间悄然流逝,光线开始缓慢转换着角度。 秋日微凉,沈君尧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光线似乎暗了一些,姜甯一动不动让他踏踏实实睡了个觉。 “什么时辰了?” “申时中了,你饿不饿?” 沈君尧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姜甯的唇瓣,眉目含笑就去打趣她,“饿。” 姜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把用力拧在他腰间,“饿就起来去找吃的!” “好。” 沈指挥使从善如流,姜甯等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这才起身,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她的腿都有些麻了。 曹奎为了给两人独处的空间,硬着头皮在外头被张大人灌输了一个时辰的史学,听得他昏昏欲睡头昏脑涨,这一声开门声落在他耳朵里如同天籁。 “大人,有何吩咐?!” 沈君尧从他迫切的语气里读懂了他的痛苦,点点头让他去找点吃的来,曹奎立刻拽了门口的禁卫军就离开了。 姜甯看了眼外头,依然不见卫骁的身影,连廊下坐了好些人也都在盼着案件早些结束。 她拽了拽沈君尧的袖子,问他怎么知道案件情况的,进宫来是不是有事要面圣。 沈君尧光明正大牵了她的手,两人直接在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就谈了起来,姜甯这才知道他一回来就发现人被带进宫来了。 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一方面是汇报契尔巴那边的战况,另一方面是想要看看自己许久未见,夜夜入梦的姑娘。 案情是他去面圣时从长公主嘴里听来的,当时他就怀疑平阳王是否有参与其中,毕竟从现在情况看来,这人早就野心勃勃了。 “大人,方才你休息的时候我梳理了一遍已有的线索,我们一起推敲推敲?” 沈君尧眸中闪着宠溺,温柔浅笑看向姜甯,“好。” 姜甯掏出自己的册子,开始认真阐述观点,沈君尧适时进行补充,两人互相补充重新将这个十年前的旧案理了一遍。 第656章 656 阴谋编织的网 沈君尧归来为姜甯带来了新的思路,他们从端阳公主极有可能撒谎的情况出发,重新梳理了案情。 所有的一切要从昭妃进宫开始。 当时平阳王的母族陶家还没有开始显露狼子野心,看起来兄友弟恭父子和睦,端阳公主奉旨出嫁契尔巴。 后来契尔巴使节团进宫饮宴,昭妃与巴迪扎哈私奔出逃,五个月后端阳公主送信表示老契尔巴王见了昭妃并拖延送出媂妲公主的时间,先帝不满准备派使节去契尔巴查看情况。 一个月后使节准备出发,端阳公主的侍女宜兰却突然带回端阳公主死讯,表示契尔巴准备开战攻打大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2章 先帝立刻派人前去调查,七日内来回跑死了几匹快马果然发现契尔巴那边在点将练兵,战鼓都已经推了出来。 即便当时战事已现端倪先帝也没有立刻出兵省得师出无名,只是秘密安排沈君尧的父亲去镇守边关屯兵操练时刻防备,一个月后的夜里契尔巴人突然开始攻城说大庆主动杀了她们的人,战争彻底开始。 在这之后战争打了一年多,双方僵持不下没有更进一步,但谁也不肯退,老契尔巴王突然因病去世,现在的契尔巴王阿勒帕沙成了新王。 阿勒帕沙上台之后进攻加剧烈双方战争更加激烈,又维持了一年多,走马坡发生了阴兵借道的运粮失踪事件,时晏平将被冤枉,十天后而沈君尧父亲拼死守住边境战死。 沈君尧父亲战死后契尔巴也元气大伤,才过了不到三个月平阳王的母族陶家就趁机想要刺杀死如今的圣人。 而陶家在刺杀失败后几乎灭族式微,平阳王逐渐被边缘化。 此后再了九个月,战争结束,契尔巴求和。 就在两国和平后先帝只舒心了一年便驾鹤西归,死前下了圣旨让平阳王去苦寒之地,平阳王开始深居简出沉迷修道,全知教逐渐在各地传道扎根。 大半年前平阳王逃往契尔巴,姜皎月和姜序川带着布防图投诚,大庆被连下三城,徐豪临危披甲守下边城,此后开始了双方僵持的局面。 “这样理下来每一环当中都有平阳王一派的身影,端阳公主当初的信件就是挑起两国战火的契机。契尔巴人说是大庆先袭击的他们,但据我爹的旧部所说,大庆一直按兵不动,是契尔巴人先暗箭伤人。” 沈君尧是在双亲死后的第四年成为指挥使的,当年的很多隐情以及平阳王后续的动作都是这一年多来调查诡案才得知,他隐隐中认为一切都是平阳王所操纵的。 姜甯同意这个说法,如今唯一让她觉得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是端阳公主的这封信。 如果老契尔巴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进攻大庆,双方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射杀了士兵才开战,那当时端阳公主到底是如何说动老契尔巴王练兵的? 沈君尧以他这一年多来与平阳王交锋的情况来看,觉得端阳公主被引导撒谎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平阳王此人善于利用人性,做事向来喜欢赶尽杀绝,如果端阳公主是主动入局合作的,作为他的胞妹应当不会客死异乡。我更偏向于,她是被利用后遭人灭口的。” 姜甯目光落在册子的那个名字上,立刻接口道,“这个宜兰是关键,她极有可能才是平阳王的同伙。端阳公主都被灭口了,她一个侍女,平阳王没有让她活到现在的理由,除非她还有别的作用。” “没错。”,沈君尧眸中赞赏愈盛,同时也觉得平阳王确实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策动大庆和契尔巴交战,借着契尔巴的攻势让先帝无暇顾及国内这给了他陶家刺杀圣人的机会。 如果成功,他就是能登上皇座。 即便失败,他也没有任何损失,继续隐身于暗处伺机策划下一场阴谋。 而契尔巴那边,无论成败,平阳王送过去的那批走马坡的物资对新王阿勒帕沙来说都释放了友好的信息,对他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如果契尔巴战败,那就送上平阳王叛变的证据换取国家和性命。如果战胜,那平阳王也算半个友军,然他在大庆当个傀儡皇帝也未尝不可。 总归是双赢的。 只是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沈君尧的父亲骁勇无畏,竟是硬生生守了下来,逼得契尔巴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休战,重新签下和平条约。 既然契尔巴和阿勒帕沙没能赢,平阳王也没能称帝,这两人的谋算便藏于幕后,静待下一次的合作。 这一次姜序川的投诚,就是证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案情,曹奎带着食物回来也一并加入,三人正聊得火热就听见有人说卫骁回来了。 姜甯转头往宫门处看去,卫骁正带着一名妇人往他们的方向疾步走来。 “他娘的,居然是你!”,曹奎突然暴起,火冒三丈骂了句脏话。 第657章 657 利用恐惧 “你认识杜宜兰?”,卫骁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认识她?”,姜甯也疑惑了。 曹奎咬牙切齿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眼神射向那妇人几乎喷出火来,“就是她,在官道上指了错误的方向让我追,导致我和姜序川一家错过了。” 想不到杜宜兰竟然就是那个在官道上谎称被姜家马车惊了马的妇人,也正是因为她误导了曹奎才导致布防图被拐了个弯送到了契尔巴人手里。 有了曹奎这话,卫骁看她的眼神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当即命人守住所有进出口。 杜宜兰看这阵仗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插翅难飞了,但她依然镇定地表示不清楚曹奎在说什么,当日她确实就是见着了姜家的马车,是车夫自报的家门,她不过是把听到的话复述出来,何来撒谎。 卫骁在把人领进来之前也做了一番调查的,这个杜宜兰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幸运的了。 她原本只是藏书阁里的侍女,后来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挨打被十六岁的平阳王路过帮了一把,将她要了过来给端阳公主当侍女。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3章 后来端阳公主出嫁,她已经是最得脸的大宫女了,自然也就跟着去了契尔巴。 端阳公主出事后她一个人带着密信浑身负伤逃回了庆京,陶家拿了信送她进宫面圣,又念她忠心爱国便求了一纸婚约把她嫁给了七品官吏为妻。 没多久陶家就被清算,她嫁的是个与陶家无关的小官员反倒逃过了一劫,滋滋润润活到了现在。 如果不是因为瑶光殿里挖出了昭妃的尸骨,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被传进宫来。 杜宜兰很是冷静,沈君尧倒也不急,一个能次次从阎王爷手里活下来的人又怎么会是胆小如鼠之辈。 她越是冷静越就越就是可疑,一个被突然宣进宫中审问的人丝毫不见慌张,要么早有准备,要么早知有这一日。 杜宜兰一定有问题。 他眼神扫视了一番,冷下脸只问了两个问题,“当年端阳公主的死可有什么隐情?你与平阳王有何关系?” 谁都以为沈君尧会稍微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他直接言明,丝毫没给杜宜兰思考缓冲的机会。 杜宜兰依然低头敛眉一副柔顺的模样,张嘴就是没有隐情,也不承认与平阳王有私交。 姜甯感觉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去找找端阳公主的骸骨来查验一番才能成了。 “卫统领,麻烦你派人出去镇府司接一个人进来,还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沈君尧耐性有限,直接交代卫骁几句。 卫骁侧头听他安排,脸色微变,但终究没有多言只是命人立刻去处理。 杜宜兰被两个禁卫军拉进了偏殿的耳房里看守起来,姜甯问沈君尧有什么打算,他薄唇轻启丢出两个字,“上刑。” 御宁卫掌刑狱,碰上危害较大的人便可动刑,刑官有的是本事能让人生不如死。 等杜宜兰被捆在椅子上,刑官开始磨那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时,她的嘴角总算开始抖了起来。 “沈大人,你怎么可以对无辜之人滥用大刑?” 她的对面还捆着两个孩子,刑官提刀走向她,举起到刀来眼见着就要落到她手臂上,其中一个小男孩已经吓得大哭大喊起来。 “阿娘,阿娘,不要伤害我阿娘!” 沈君尧挑了个椅子坐下来,整个人隐在黑暗中,只有声音沉沉传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怎么不想想边境三城血流成河,有多少无辜稚子死于契尔巴人之手。我不过是让你的孩子观刑你便觉得残忍,你可想过那些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杀最后死于铁蹄之下的孩子?” 姜甯其实明白,沈君尧这个人一般是见了证据确定你有罪才会真的上刑,他让卫骁把杜宜兰的孩子送进来,目的压根就不是真的要对她动刑。 不过就是想要吓唬她,利用孩子的恐惧来逼迫她说出实情,赌的就是她对孩子的那颗真心。 她嫁做他人妇安安稳稳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管十年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如今也只想做一个普通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生活下去。 孩子就是她为数不多的软肋。 刑官的脸越靠越近,手里的刀已经碰上她的皮肤,两个孩子的哭喊越发刺耳,杜宜兰嘴唇都咬破了,最终还是沈君尧赌赢了。 “放过我的孩子,我说。” 第658章 658 亲情刀 杜宜兰松口了,沈君尧立刻挥手喊停,卫骁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到连廊上安抚,耳房里只剩下颓然无奈的苦笑声。 十年了,十年前的事早就该埋在黄土里才是,杜宜兰从来没想过昭妃这案子还会有被挖出来的一日。 她明明马上就能自由了,却还是在最后一寸的距离叫人逮住了。 “端阳公主是阿勒帕沙的人所杀,平阳王让我给她传了不可能实现的假消息骗了她,也让她骗了先帝。” 沈君尧猜得丝毫不差,平阳王是个惯会利用人心的,即便是自己的胞妹,在他和珍妃的眼中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罢了,金銮宝殿里面那座龙椅才是他想要的。 杜宜兰从头到尾就是安排好的存在,平阳王从救下她到把她安排到端阳公主身边开始,一张阴谋巨网就已经开始编织起来了。 “平阳王和当时还只是契尔巴王子的阿勒帕沙私底下有交情,他让阿勒帕沙的人给我传信,让我哄骗端阳公主传假消息,我想离开契尔巴,端阳公主又何曾不是?” 蜡烛燃起,屋内几个人围成一圈将杜宜兰包在中间,人影绰约,宛如地狱修罗们开始审判一个罪孽深重的灵魂。 端阳公主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她是珍妃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长公主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比她更耀眼。 不幸的也是因为她是珍妃唯一的女儿,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端阳公主只能远赴契尔巴和亲。 “其实一开始人选是长公主,但后来先皇后竭力反对并表示是契尔巴自愿送来公主的,并不能出于友好强硬把长公主送过去。当时朝臣也没有几个支持的,没想到珍妃为了给平阳王铺路,在寝殿里体贴地给端阳公主揽了这事。”,宜兰语气带着嘲讽,似乎也觉得端阳公主这个身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端阳公主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珍妃为了在圣人面前给平阳王争面子便让宫人把事情压了下去,圣旨都下了,端阳公主在寝宫里砸了无数东西泄愤也无济于事。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4章 平阳王假惺惺去探望了自己这位胞妹,在他眼中远嫁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把利刃,用好了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端阳公主出嫁了,宜兰作为大宫女自然是要跟随的,平阳王救下她把她安插在端阳公主身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日来得有些晚,而且要做的事情还很残酷。 契尔巴人的生活习惯与大庆远远不同,马背上民族即便有自己的城镇和宫殿,饮食习惯也依然相差极大。 端阳公主日夜都想回京,再加上老契尔巴王已经年近五十能当她的父皇了,她更是躁郁难忍。 宜兰就是这个时候收到了平阳王的传信,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皇子阿勒帕沙和平阳王早有私交。 “平阳王让我告诉端阳公主,给先帝送信污蔑昭妃,事成之后会想办法让她假死,将她秘密送回大庆,就跟私奔出逃的昭妃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宜兰的目光扫过白布盖着的骸骨,眼神越发暗淡了起来。 沈君尧追问她是否清楚昭妃的事情,宜兰只是摇头,“我只负责让端阳公主听话办事,至于昭妃私奔已经死去一事,应该是出自旁人之手。” 当时昭妃私奔出逃的消息传回了契尔巴,老契尔巴王是难以置信的,后面很爽快就答应了把媂妲公主送去大庆,然而媂妲公主是真的病了。 这时候宜兰便开始哄骗端阳公主,指导她写密信污蔑老契尔巴王见过出逃的昭妃,并且谎称媂妲公主根本没病,一切都是契尔巴人故意为之。 信件光明正大通过契尔巴人的手送了出去,大庆终于有了动作,平阳王也送来了下一步的指示。 端阳公主必须死。 他压根不在乎这个妹妹,他需要这个人死去好让事情进一步扩大,等两国彻底打起来就是他和阿勒帕沙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端阳公主这封信送出去的第二日,阿勒帕沙的人就送来了平阳王的信,里头的内容才是让契尔巴人开始练兵备战的原因,也是端阳公主的催命符。” 宜兰这句话让姜甯立刻抬起头来,手里写记录的笔都捏紧了一些。 源头出现了。 第659章 659 身不由己的棋子 宜兰为端阳公主送去了要她性命的那封信,是平阳王亲笔所书。 信件里的内容就是专门为了端阳公主之死量身定制的。 宜兰对信件的内容印象极深,大概是因为这是她害死的第一个人。 “平阳王在信中向端阳公主道谢,提到她送出来的信件中指出了哪些契尔巴将领善战,又提醒平阳王契尔巴的哪些地方易守难攻要避开。为了激怒老契尔巴王,信中还说明先帝因为昭妃之事怀恨在心准备秘密攻打契尔巴,如今需要端阳公主偷取契尔巴的边境布防图。” “老契尔巴王信了?布防图一日没丢失,他应当不至于贸然杀死一个公主。”,曹奎当过兵,知道布防图的重要性,如果图没有遗失他不觉得一国之主会随便斩杀和亲公主。 然而在沈君尧锐利的眸光注视下,宜兰点了头,“图夹在了信件中。” 平阳王确实算无遗策,他既然做好了让端阳公主用命为他铺路的打算,自然不会错漏任何细节。 布防图是阿勒帕沙在老契尔巴王的书房中偷来的,是货真价实的真图。 这封信是以平阳王的口吻给端阳公主这个胞妹的,但实际上却没直接落到端阳公主手里。 宜兰交给端阳公主的另一封拉家常的信,这封夹着布防图的关键信件被她垫在了床褥下,直到阿勒帕沙装模作样告发了端阳公主才被搜查出来。 当时的场面可谓是混乱至极。 阿勒帕沙一口咬定有人告诉他看见端阳公主下午偷偷摸摸进了老契尔巴王的书房又鬼鬼祟祟出来了,没想到是偷了布防图想要跟先帝里应外合攻打契尔巴。 端阳公主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自己的皇兄让她撒谎骗先帝见过昭妃跟打战没有半分关系,如今却突然在她房中搜出了布防图和信件。 宜兰被人按在地上大呼不知情,说信件是端阳公主亲手开封查看的,自己压根没碰过。 老契尔巴王原本还觉得事情不对,但在看见布防图那一刻就起了戒备之心。 但是斩杀公主不是他的意思,大庆一日没有打过来,他们契尔巴也不会主动开战避免落人口舌,端阳公主是被畏罪自缢的。 准确点说,是被“自缢”的。 动手的不是老契尔巴王的人,是阿勒帕沙的人。 宜兰似乎还记得当时的场面,提起这件事手都微微有些抖,捏在扶手上的指甲被挤得发白,跟她的唇色一样吓人。 “老契尔巴王离开之后我和端阳公主就被软禁了,阿勒帕沙的人是在当天夜里来的。那两个男人动作又快有利落,杀人就如同杀鸡一般。端阳公主还在床上睡着就被直接拧断了脖子挂在了横杠上……” 那天夜里,火把穿梭在宫殿之间,契尔巴人们四处寻找生事之人,杜宜兰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活着从契尔巴人的地盘里开。 阿勒帕沙的人把看守全杀了,带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个大庆女子给她换上了宜兰的衣服,而宜兰则穿上了她身上的契尔巴服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5章 宜兰看着那女子的尸体跟麻袋一般被抛在地上,脸蛋被火把燎了一遍,屋内散发出烤肉的味道让她恶心干呕,一抬头就是端阳公主死不瞑目躺在床上,她连酸苦的胃液都吐了出来。 两个男人动作极快,一个人割伤端阳公主的手,捏着她尸体的手臂在地上写上了大庆必胜四个字,随后把她挂上了房梁。 另一人处则是翻找出了端阳公主的私印盖在了一封血书上,然后才用火折子和油点燃寝宫里的布帘,但唯独避开了端阳公主的尸体。 宜兰是被他们连拖带拽领出契尔巴人宫殿群的。 她以为这是完成了任务了马上要重获自由了,却没想到平阳王交给她的任务才进行到一半。 最重要的那一步还没有达成。 她要一路靠着自己,将那封血书从契尔巴送回庆京陶家去。 为了让她的逃亡看起来更真,也不会被路过碰见的有心人看出端倪,平阳王并没有让人护送她,而是让人尾随在后确保她人活着即可。 杜宜兰在路上饿得吃过死老鼠,偷过钱袋,也被人打过撵过,甚至还差点被人侮辱,但平阳王的人都没有出手相助过。 他们一直遵守着主子的命令,这个送信的女人只要活着将信件送达即可。 第660章 660 意外收获 没人清楚杜宜兰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契尔巴靠着双腿走回了庆京,她倒在陶家门前那一瞬间终于松了口气。 马上就要自由了,哪怕只是虚伪的自由她也甘之如饴。 从平阳王的手段来看,她是彻底明白了,哪里会有真正的自由。 从自己被救下来送到端阳公主身边开始,她就已经不可能再拥有自由了。 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能算计送上死路的人,怎么可能会饶她这种知道一切真相的蝼蚁。 只有她把事情做好了,证明自己还有活着的价值,这样才能让这条贱命延续下去。 活着,活着才能触碰到自由。 “我赌对了,我在先帝面前上交了血书,把端阳公主塑造成一个打听到了契尔巴要起兵开战后以身殉国为我创造逃生机会的大义之人,珍妃和平阳王得了先帝青眼,我活下来了,成了平阳王埋在这庆京里的一张暗牌。” 她只是一个逃回来的侍女,嫁的又是一个官位极低的芝麻绿豆小官,陶家后来覆灭她更是早已被人遗忘,谁也不知道她已经默默成了平阳王搜集情报的来源。 因为她已经被捆在了平阳王这艘船上,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一直护着这条船,保它永不沉没。 “你替平阳王在庆京负责什么?”,沈君尧敲了敲桌子坐下,烛火被他衣角的风带动摇曳不定,屋内的影子们也晃动了几下。 杜宜兰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知无不言,“妙同负责让全知教的教徒收集消息,等她汇总完毕就会让人送到我手里,我再让伪装成家仆的平阳王亲信送出去。” 一直以来沈君尧他们都知道全知教是平阳王的信息来源,所以一直紧密盯着全知教教徒的动静,没想到还是让他收到了消息出逃。 原来是消息根本没从全知教的人手里传出城去,杜宜兰才是那个传信之人。 火光下沈君尧的眸中闪起捕杀猎物的光,表情也带了自嘲,“倒是我们看走眼了。” 姜甯没想到这个一直没露过面,甚至连名字都几乎不相关的女人居然才是替平阳王传递信息之人。 曹奎的震惊不比姜甯少,他可是记得摸排过京中的全知教教徒的,这个七品小官家中也有一个仆人名字在册。 但这个官员实在太小又与平阳王一派毫无关联,这教徒极穷又是与老父亲同住只是在杜宜兰府上打工的,谁也没发现他才是那个传递消息的最后一手。 现在整场阴谋都已经被沈君尧他们从暗处挖出来铺到了台面上,平阳王的动作压根不是从他被贬封地之后才开始的,而是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在织网了。 只不过是因为当初的那张网没能成功收拢,叫沈君尧的父亲硬生生捅出了窟窿来,他的计划落空,这才不得已开始筹谋起全知教这条路来。 姜甯手中的笔写得飞快,砚台上的墨都快干了她总算完成了记录,杜宜兰耷拉着在上面按下了指印,嘴角绽开一个解脱一般的笑容。 这把悬挂在她头上的刀,终于落下来了。 唯一的不舍,大概就是家中的两个孩子和那胸无大志只想陪着夫人孩子的夫君了。 意外地从杜宜兰嘴里挖出了平阳王早年挑拨两国关系导致战争的信息,沈君尧带着证词暂时离开去往圣人所在的御书房,而曹奎则是怒气冲冲追问当初姜皎月一家是如何与她接头的问题。 杜宜兰舒了口气瘫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回话,“从你们进了邵家去找邵邑后就有人向我递信了,当时就我让人暗中通知姜皎月离开了。她太蠢了,实在是愚不可及。若不是她爹手里握着布防图的信息,平阳王根本不会选择跟这样的蠢货合作。” “你倒是机灵,知道御宁卫插手了,幕后的人铁定逃不掉,还知道派人跟着我们。”,曹奎语气不屑,一股火憋在心里不能动手打女人便只能嘴上讽刺几句。 杜宜兰这才睁开眼,但并不是看曹奎,而是将目光投向姜甯。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6章 她缓缓道,“不,我们不是跟着御宁卫。我是按平阳王的吩咐,从一年前就派人一直跟着姜甯,伺机杀了她。” 第661章 661 早有杀意 “杀了……我?”,姜甯闻言都结巴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死神擦身而过那么久了。 杜宜兰看了她一眼,也带了些自嘲的意味在话语间,“如果你死了,或许我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可惜,沈君尧把你护得很好,根本没有合适的下手机会。” 从姜甯破了关于长公主的神罚案之后平阳王就已经觉得她留不得了,让杜宜兰安排送去暗卫趁机要了她的性命。 是姜甯的穷救了她一命。 她一直住在镇府司里。 镇府司是御宁卫的大本营,夜里也有白衣巡守戒备,死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密不透风的防御前除非豁出性命去刺杀,否则想在一群御宁卫中杀人逃离根本不可能。 而姜甯外出的时候几乎都跟沈君尧或者曹奎在一处,如果这两人不在,那必定也有墨迟和时均随同在侧,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 时均武功一般,但墨迟可不是暗卫可以对付的。 后来姜甯和沈君尧确定了关系,沈君尧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早已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墨迟不在并不意味着她落单,周围至少还隐匿着两个以上的暗卫。 如果派出死士也不是不能一命换一命硬杀姜甯,但这样一来太过刻意,沈君尧和镇府司的其他人绝对会死咬着不放,反而加大了暴露平阳王的风险。 为了一个小仵作,似乎也犯不上。 杜宜兰得知情况之后知道想要下手恐怕机会已经很渺茫了,不得已只能改变策略。 平阳王惧怕姜甯是因为她的验尸技术,他们手底下犯下的命案不少,如果被姜甯查到必定要脱一层皮,既然不能除了这个人,那就避免让这个人接触到与他们相关的案件。 “后来平阳王派了极擅轻功的暗卫跟踪你,只为了避开那些会被你碰上的案子。可惜那人武功一般不是白衣们的对手,只是擅长隐匿行踪偷听,所以当时他好不容易避开镇府司的白衣躲到院舍墙头,就听见了你提起狐仙案。” 当初狐仙的事情在庆京传开杜宜兰就留了心眼,果不其然,那个跟踪姜甯的暗卫发现周婶跟姜甯提起了这件案子,当天夜里就匆匆回禀。 为了不让姜甯有机会接触狐仙案,她立刻就把消息传给了平阳王,平阳王当即就安排了人开始给狐仙案找替死鬼。 出现一个死者就安排一个替死鬼。 原本杜宜兰以为这事情能遮盖过去,但她没想到老天爷不作美,最后一个凶手刘坤在押送之际撞上了姜甯和沈君尧,引起了沈君尧的注意。 最后刘坤也没被处死,沈君尧还是借着疑点把狐仙案要了过去,导致后面的僵尸案中的小柯叶田也被发现,平阳王的盘算再次落空。 “大概一切都是天意吧。”,杜宜兰扯了扯嘴角,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姜甯知道沈君尧时常在自己没空的时候派墨迟来保护她,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除了墨迟,其实暗地里还有别的暗卫在护着她。 沈指挥使这人,真的就是能做就做,从来不会多说一嘴给自己邀功,这方面依然十分直男。 “那姜皎月又是为什么要突然陷害邵苏,那个厨子史进为什么会听她驱使?” 姜甯还有疑问,是关于姜皎月的。 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姜皎月要选在平阳王都出事之后还对邵苏出手,就真的一点都不怕被人识破她是平阳王那一派的人而遭到牵连? 如果不怕,那为何要逃? 杜宜兰听见这名字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十足的不屑,“她蠢笨如猪,平阳王不过是抛出一点蝇头小利她便跟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般凑了上来。” 姜序川短短大半年内连升数级,他以为自己靠的是这个宝贝女儿的神女传说得了圣人偏爱,殊不知是平阳王抛出了诱饵把姜皎月引入局中,又让自己的人在朝中推波助澜才有他姜序川的今日。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这蠢货拿到边疆布防图罢了。 第662章 662 层层算计 那些姜甯无法理解的事情,从杜宜兰嘴里都得到了解释,姜皎月的古怪行为也都有了原因。 “平阳王早就看出姜皎月是个蠢货,她急功近利又徒有一嘴虚无的理论,只要三言两语她便上了钩,布防图才是平阳王要的东西。” 庆京的商业命脉牢牢握在邵苏手中,姜皎月一开始提出各种新奇理论确实占了些优势,奈何她眼光太过短浅,邵苏以不变应万变她自己就倒台了一大半,不堪一击。 这当中除了大商户的灵敏也不乏平阳王的推波助澜,要的就是让姜皎月迅速从高处掉下来。 这时候杜宜兰再奉命让妙同安排全知教教徒去接近她,诱之以利让她以为平阳王当真看中了她营商的才能,又拨了一些银子和人物帮她稳住颓势扳回一城,她立刻就攀上来了。 京中姜皎月开始尝试各种经商方式,朝堂上平阳王让那些未被肃清的势力推举姜序川,姜家父女二人被抬得飘飘然就上了云端,浑然不知已经落入圈套之中,成了关键一步的暗棋。 平阳王东窗事发,杜宜兰将消息放出,他在京中的势力大多开始暗中撤离,但她唯独没有让人告知姜皎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8章 平阳王想要皇位,阿勒帕沙也许同样。 两个狼子野心的皇子聚在一起,想要策划一场搅动两国邦交之事,再趁机夺得各自国家的大权,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大人对当年的事情是真的印象深刻,姜甯这么随口一问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就立刻回道,“查过了,当然查过。所有的使节团人员都被挨个查了个遍,没有这两人的身影。” 姜甯闻言心中也有数了,十有八九是被平阳王的人接应躲藏在宫中某处安全的地方,等风头一过才把人偷偷送出去了。 沈君尧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随同返回的还有长公主,内侍还带来了圣人的口谕,所有人都可以归家了。 “大人,案件还没找到凶手,圣人的意思是不查了?”,姜甯有些惊讶。 曹奎抡了下肩膀放松筋骨,眼神里也带着探究。 沈君尧看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要找阿娜尔和巴迪扎哈也需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否则现在贸然进入契尔巴太过危险,这件案子要暂时按下。” 姜甯得到了答案也不再追问,宫中的事情能不管就别管,狗命要紧。 来的时候三个人,走的时候成了四个,长公主伸了个懒腰和姜甯道别后上车就走。 曹奎看见了墨迟正在镇府司的马车上等着,立刻主动上去跟他作伴驾车,留下车厢的空间给敬爱的沈指挥使和姜甯。 丑时刚至,街道上静得只余车轮子碾过石板路面的声音,姜甯其实也很累了,每回进宫都是精神紧绷,如今一放松下来再加上车子轻轻摇晃,立刻就开始昏昏欲睡。 沈君尧低头就看见她的脑袋开始往下沉,心里一阵柔软,伸手就把她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姜甯着实困得厉害,这些日子一直忙碌,难得沈君尧回来了她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在车上就睡了过去。 等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第664章 664 秋日正好 屋外日头正好,光透过窗纸柔和地落在姜甯脸上,她猛地坐起来就对上了屋内那个木人桩。 原本那木人桩上被她挂了几件刚收下来还来不及整理入柜的衣服,如今木人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衣服被整整齐齐叠成一堆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似乎……没有叠衣服?” 姜甯皱着眉喃喃自语了一句,翻身下床才发现自己也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很显然昨夜是有人把她送回来了,还很体贴地把衣服叠了。 看样子十有八九也是沈指挥使。 “姜甯,快起来!” 屋外,沈知意的声音响起,门板被她拍得噼啪响,俨然一副人没醒也要喊醒的模样。 “等会儿。” 姜甯应了一句,起身下床穿鞋,路过木人桩的时候心情大好,伸手拍了一下才去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沈知意那张兴奋的脸一下就怼了上来,要不是姜甯闪避得快,这会儿都要贴到她脸上来了。 “快,我哥回来了!我特地过来接你的!” 沈知意也不管姜甯什么表情,伸手就来拉她,拽着人就要走,姜甯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沈指挥使昨天没有告诉沈知意他俩已经见过面了。 “走慢点,不用急,我昨天见过他了。” 姜甯一句话就把沈知意的步伐刹停了,她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看过来,“你俩什么时候见的面?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还以为我哥昨天半夜才回来的,感情他早就回来了没回家?” 沈知意叉着腰就往外面走,这回也不拉姜甯了,一路嘟嘟囔囔明显有些小情绪了,“没良心的,亏我这半年有事没事就去拜神给他求平安,结果人一回来也不知道回家报个平安屁颠屁颠就来看心上人,要不是看在姜甯的份上我一定骂死他。” 姜甯在后面跟着,一字不漏都听进去了,忍不住替可怜的沈指挥使发个声,“我们昨天是在宫里遇见的,他是一回京就入宫去了,并不是故意先来看我才回家。你哥他这半年也不容易,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宫里?你怎么进宫去了?” 沈知意这人一听到丝毫八卦的气息瞬间就把沈君尧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只关心姜甯怎么突然进宫去了。 姜甯对宫内的事情向来秉持着多做少说的原则,为的就是不连累别人也别害了自己。 昭妃的事情牵涉两国当初被挑拨开战一事,虽然契尔巴的阿勒帕沙也牵涉其中,但如今证据只能查到平阳王,贸然传开也很可能造成契尔巴人更猛烈的进攻。 这对如今的战事不利。 姜甯可不想邵苏和董惜惜她们传回什么坏消息,自然是能不说就不说。 沈知意眼巴巴看着她,她只说涉及了一些皇家旧事还没有彻查清楚,不好外传。 而沈知意也不是什么无脑的蠢货,平日里虽然咋咋呼呼,但宫里的事一旦涉及旧事还派上了仵作,那就多半不是小事了。 她还是很惜命的,自然没有再提。 墨迟挥着鞭子赶车把两人送往靖国公府,姜甯一个仵作,观察细致是基本功,她下车的瞬间看见墨迟的腰间别了一个藏青色的香囊。 绣功粗糙但是布料极好,光线下还能看见闪着银光的兔子暗纹,这应该不是墨迟会用的东西。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59章 她转头装作无意问了沈知意一句,“沈知意,我记得你是有一条兔子暗纹的藏青色马面裙,料子还是我陪你去选的?” 沈知意浑然不知她提问的原因,爽快地应了是,一旁车上的墨迟倒是瞬间绷直了嘴角。 果然。 姜甯没再往下问,就夸了一句那料子还不错,拽着沈知意就进去了,正巧沈君迎面走来。 平日里沈君尧都是穿飞鱼服,他就一纯纯工作狂,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住在镇府司,姜甯极少次数会看见他穿便服。 今日他换了一身白衣,头发用玉冠簪起,芝兰玉树,气质不凡。 两人远远对上了视线,沈君尧突然就笑了,“沈知意倒是难得机灵,省得老头又要念叨我没把你喊过来。” 沈知意仰着鼻孔朝她哥“哼”了一声,拉着姜甯就往里头走,经过沈君尧的时候姜甯突然就被横过来的那只手拉住了。 沈君尧粗粝的大手轻轻捏在她手腕上,略施巧劲就把人从沈知意胳膊里拽了出来,“你先进去,我们等会就来。” “我不!你一回来就跟我抢人,我要去跟老头告状!”,沈知意的手又赖了上来,半个人都挂在姜甯身上了,挑衅一样瞪着沈君尧。 沈君尧也没跟她硬抢,就是眼神一斜掠过外头的墨迟,“我看着墨迟那个丑香囊的布料挺眼熟的,让我想想看是谁送的……” “我还有事,我先进去了!” 沈知意这下可是明白姜甯问她布料是什么意思了,感情这两口子都看出她和墨迟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可恶,这两口子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姜甯看着沈知意连躲带跑的样子不禁莞尔,沈君尧松开手改成握着她的手掌,牵着她慢悠悠跟在后面往里头去。 “我过两日要再次去往边城,这次你要与我同行。” 第665章 665 歧义很大 沈知意把姜甯接过来就被沈君尧给抢了,沈君尧牵着她用极慢的速度往院内走。 姜甯听见他说过两天又得离开的时候很是诧异,听见还要自己随行就更诧异了。 人才刚回来一天,这不到三日又得离开,还要带上一个仵作,是不是有些太匆忙奇怪了。 沈君尧捏了捏她的手,心里似乎也有些无奈,“圣人准备御驾亲征去边城,我必须随行。一旦战事结束,找出阿娜尔和巴迪扎哈的事情就要立即开展,消除误会才能让两国永久和平。” “圣人亲自去?!”,姜甯惊得尾音都上扬了几个调,那眼神仿佛看见一只猪在敲电脑写程序一般惊讶,完全无法接受。 在她眼里,圣人一直就是个沉迷修道不管不顾国事的,一切事情要么太子顶着要么沈君尧去办,总归有人替他处理妥帖。 就这么一个眼里只有求仙问道的人,突然要去御驾亲征,说实话,姜甯很怕他死在战场上…… 他死在战场上也不是姜甯最担心的,姜甯担心的是沈君尧会不会为了保他然后丢了性命。 沈君尧从姜甯便秘一样的脸色上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抚般又捏了捏她的手,“圣人只是在城墙观战和激励士兵,不是真的提刀去杀敌,你只要待在营中等待事情结束即可。看圣人的态度,这场战争看来是想在两个月内结束掉。” 姜甯不知道圣人有没有把握,但她是真的没什么把握,总感觉十分不靠谱。 “大人,你们也不拦拦他?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姜甯问完这句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皇帝金口玉言做的决定,除了皇帝的死鬼老子能拦得住,谁还拦得住。 毕竟他都能离谱到随随便便因为姜皎月一个神女传说就一步一步把她爹提到副督军的位置上去了,就这个昏庸样子……恐怕是死鬼老子来了都拦他不住。 沈君尧也没再接话,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姜甯感觉自己的手都被他捏得发热了才猛然发现沈指挥使这人很奇怪,似乎很喜欢捏自己的手。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好奇起来,“大人,你为什么总喜欢捏我的手?” 沈君尧头都没有转,拉着她往前走,声音降低耳根也有些发红,“因为别的地方捏不得。” ??? 别的地方捏不得? 姜甯有一瞬间觉得色胚不是自己,是有一句说一句的直男沈指挥使…… 但沈指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姑娘误会了……他说的捏不得是脸蛋,姜甯脸上那个小酒窝总是让他心痒难耐,他其实早就想要捏一捏她的脸了。 但是曹奎说了,姑娘家会上妆,捏人家脸蛋把妆蹭花了可不好,姑娘家会生气的。 虽然沈君尧是几乎没见过姜甯往脸上涂抹过,但他还是坚定奉行曹氏恋爱兵法,毕竟曹军师还是为他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知识了…… 沈君尧能平平安安回来靖国公很是高兴,连着猪蹄都多吃了一个,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听到他两日后还得赶去边疆后又沉默了下来。 “放心,我不上战场,只是去保护圣人的。我还等着回来娶妻的,祖父你就安心整理聘礼清单和筹备礼节吧,有得你忙的。” 沈君尧这么一说靖国公才再次露出笑脸来,这回被夹菜的对象就变成了姜甯,弄得姜甯吃的速度都赶不上加菜的速度。 短短两日,沈君尧公务缠身,那一堆文书姜甯就理直气壮塞了回去,自己端了一盘瓜子就窝在沈君尧书房的卧榻上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0章 沈君尧看她坐没坐相也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批示文书,两人难得享受了一下另类的二人世界。 两日之期满,圣人亲征之事声势浩大,徐豪还在前线,太子就直接把长公主接到了宫里去,神武卫也全数进京。 庆京这边只留下能统领全局的曹奎,姜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跟着沈君尧踏上护驾亲征的路途。 这一行是去打战不是去探案的,姜甯的心态和之前南下相比大有不同。 行军的速度极快,几乎两天才会驻军停留一次,随军的只有姜甯一个女眷,没人顾虑她的性别。 军队不是御宁卫,没有人会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为她放慢速度,姜甯也不方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沈君尧共骑,只能顶着疲惫和困乏一直紧紧揪着缰绳,扎营的时候才敢在沈君尧的护卫下稍微闭眼休息一下。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就这样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到了边城,进城之后姜甯才真切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徐豪出来接驾的时候显然没想到姜甯也在,先是愣了一下才把眼神移开行礼,姜甯发现他晒黑了很多,胡子也刮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第666章 666 一箭定乾坤 战事在沈君尧来回的这大半个月里又开始进入激烈交火的阶段,沈君尧根本无暇顾及姜甯,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之后就让人把她送到了时均那里去。 “这位就是姜仵作吧,竟然生得这般标致,难怪沈指挥使夜不能寐总担心人被拐跑了。” 爽朗的笑声自远处传来,姜甯抬眸去看,一黑一蓝两个身影正朝她走来。 蓝衣是许久未见眉目间染上坚毅的时均,黑衣的是个彪形大汉,年纪跟曹奎相仿,大抵就是边城的马千户。 “姜甯!” “时百户!”,姜甯循声小跑了过去,朝着黑衣的马千户也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路交换了情报,半个时辰不到就走到了一座黄泥小院前。 时均敲了敲门,开门的竟是一身劲装的董惜惜。 “姜甯?!” “惜惜姑娘!” 双方都很是惊讶,许久未见难免有些激动,邵苏闻声而出,三人聚成一团就往屋里走,完全忘了后面那两个大老爷们。 马千户和时均还有任务在身,两人把姜甯和包袱送达就先告辞了,临走的时候时均看了一眼董惜惜,里面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邵苏和董惜惜压根没想到姜甯会来,也没想到圣人会亲临激励士气。 姜甯把昭妃的事情说了出来,两人听完皆是一脸凝重,如今也只能盼着早日结束战争让两国重修于好。 大半年的时间,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原本物资送达邵苏就可以回京的,但她看着百姓颠沛流离家毁人亡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索性留了下来开始用邵家的人脉和资源来给这经受战火摧残的城镇输送希望。 邵苏不走,董惜惜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索性留下来教妇女孩童们识字练武,不求武功盖世,但求自求。 邵苏重着女装,比之从前又添了一丝肆意爽朗,笑起来越发率真。 董惜惜身上那股又纯又欲的感觉淡了许多,肤色也不如在庆京时白嫩了,反倒有了一股清冷侠女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努力奔跑着,以自己的方式做着力所能及之事。 战争没有结束姜甯也没办法和沈君尧去寻找阿娜尔和巴迪扎哈,索性老老实实睡了两天,补充了精力才去找一个自己能做的差事。 她是个法医,虽然看病水平有限,但是外伤包扎和急救还是很熟练的,索性就让沈君尧把她安排到军医那儿去,帮着处理每日的伤患。 姜甯脸蛋好看性子也好,不过短短半月就和伤兵营里的人熟悉了起来,谁都知道御宁卫里那个姜仵作不仅会剖尸,还会包扎,有时候沈君尧难得有空来寻她,见一面还得等她给伤着换好药。 这样充实又平淡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战事越发吃紧。 也不知道是因为圣人亲征的缘故还是因为契尔巴人开始后继无力,大庆开始连连传来捷报,随着最开始被夺走的三座城池再度回到大庆军队手中,胜负要见分晓了。 这天的太阳似乎也有预感,一直隐在云层中不露头,徐豪和镇西军的将领左右夹击,以徐豪那支不足百人的小队做饵把契尔巴人的队伍引到了埋伏之地。 原本是垂死挣扎的队伍后面突然杀出了震天响的大部队,契尔巴人撤退不及只能接战。 但大庆的目标压根不是这个正面战场,真正的目标是契尔巴营地里的粮草。 秋高物燥,一支支捆了火油的箭射进粮堆,无情大火以铺天盖地之势吞噬了契尔巴人的物资,这一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大庆胜了,契尔巴人前来求和。 圣人亲临城墙居高临下看向来人,姜甯三人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忍不住也赶到了另一侧的城墙,她们看见了走在前头的一小队人。 平阳王一脸阴郁走在前头,旁边还有抖成筛子的姜序川,他们二人被几个契尔巴人用刀押着,缓步走到了城墙下。 “霍景翰,你这道修得是真的好,这满天神佛竟就真的护你至此。我自问除了出身没有一处比不上你,可坐上那龙椅的人还是你,你说到底凭什么?” 平阳王一番话问得压抑不甘,然而回答他的不是话语,是一支箭。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1章 几万双眼睛盯着,一只利箭却破风而出,速度之快甚至没有给平阳王反应的机会,直取他项上人头。 黄沙漫天,风刮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两道身影同时软倒在地。 姜序川裤裆湿了一片,睁大眼睛看着歪倒在他身侧的尸体。 平阳王脑门上的箭翎还在借着惯性微微晃动,一丝血都没有溅出来,人已经没了气息。 姜甯看向放箭之人,心头的震惊如惊涛骇浪,盖过了姜序川的尖叫求饶。 第667章 667 扮猪吃老虎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许多站在矮处的人甚至没有看清箭的来向,但姜甯所在的位置视野极佳,她不仅看到了平阳王被一箭毙命,还看见了搭弓挽箭之人。 圣人身上的盔甲泛着银光,手上的长弓还平举在胸口,即便看不见他的表情神态,但姜甯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威仪的气势。 箭是圣人射的,姜甯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似碌碌无为的皇帝竟然是个神箭手。 她也没想过,圣人居然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直接把平阳王给做掉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反派容易死于话多,强者从不哔哔赖赖…… 也许在场很多士兵和将领都不曾想过,圣人居然如此果断,似乎他所谓的御驾亲征根本就是知道了结局,冲着亲手了结平阳王来的。 姜序川还在大喊着求饶,但是城墙上的帝王丝毫没有理会他半句。 伸手,搭箭,挽弓,瞄准,第二箭也是毫不犹豫射了出去。 姜序川在看见圣人姿势那瞬间就已经脚软,转过身撅起屁股就要爬起来跑,但他再快也快不过那支箭。 利箭从他后脑勺穿过,他的尖叫总算是停下了。 “我们似乎,看错了什么。”,董惜惜眯着眼睛看向那位帝王,语气里竟有了一丝尊敬。 姜甯的感觉也是同样,她感觉圣人似乎不是外表所看这样浑浑噩噩,庸碌无能。 相反,他也许比所有人都精明。 契尔巴人送来平阳王和姜序川也就意味着战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直到沈君尧两天之后出现在邵苏那座小院,姜甯才知道原来契尔巴也已经变天了。 阿勒帕沙也死了,如今的王是他的弟弟克尔羋。 姜甯跟着沈君尧去了大营,圣人和可克尔羋正在对话,两人表情欢愉,似乎相谈甚欢。 “姜甯,把昭妃的事情跟克尔羋好好说一说。” 圣人把她喊来为的是昭妃的案子,战事结束了,阿勒帕沙也死了,这尘封的旧案该结了。 姜甯从前对圣人的恭敬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可如今再见就是真的出于对一个帝皇深沉心思的恐惧了。 她深呼吸了好几遍才压下紧张,从腰间掏出记录案情和验尸情况的册子,耐心地给克尔羋把情况说了一遍,末了还提到只有找到阿娜尔和巴迪扎哈才能知道他们当年杀死昭妃的动机。 “你们的仵作都这样优秀的吗,只是一具骸骨就能找出许多线索来,我突然想在和平契约上再加一条了,这个仵作能借给我们几年吗?” 克尔羋的大庆语说得不差,此话一出,姜甯脚都软了。 原本姜甯想着圣人为了两国友好邦交铁定不会在意她一个小小白衣的意见,没想到他竟然笑呵呵就给拒绝了。 “克尔羋,你可以派些人来大庆学习,但这人朕可不能给你,否则朕的好臣子怕是要造反了。” 圣人玩笑间还瞥了沈君尧一眼,姜甯更加震惊了,圣人似乎知道他俩的关系。 而沈君尧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竟然都因为这句话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来,显然沈指挥使也不是很懂他领导啊。 难怪圣人箭法这么好,因为眼神是顶顶的好啊。 克尔羋似乎也很惊讶,他先是看了一眼姜甯又去看沈君尧,随后拍了拍大腿朗声大笑起来,“那我还是让人去学习吧。” 圣人跟克尔羋的关系似乎很好,即便被拒绝了也不见尴尬,三两句又聊到其他地方去了。最后克尔羋表示这几日会让人去搜索阿娜尔和巴迪扎哈的行踪,只要人还在契尔巴境内,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 最后圣人也没让姜甯退下,她和沈君尧站在一旁听着两个皇权顶端之人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克尔羋离开她又被唤到了前头。 “姜甯,怕了?当时在朕面前演苦情戏,求着朕帮你和姜序川脱离关系,追回娘家嫁妆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朕当真好骗?” “圣人,她只是……” “沈卿,朕没问你。” 沈君尧想要开口却被圣人立刻打断,姜甯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第668章 668 大智若愚 姜甯在营帐里突然被圣人询问是不是怕了,她冷汗直流,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怕吗,当然怕。圣人看起来完全不似在京中表露出来那般一心修道性格随和,她之前的判断出现了巨大误差。 “天子之威,应当没有人是不怕的。属下也只是普通人,敬畏圣人实属常情。至于嫁妆那事,属下没有演苦情戏,是当真觉得母亲可怜,只是她去世的时间长了,属下的感情没能表现得太深刻罢了。” “倒是思路清晰脑子清醒的。” 圣人莫名其妙的问话和点评让姜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弓着腰借着眼神余光去看沈君尧,企图求救。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2章 沈君尧接到她贪生怕死的求助目光心下一动正要开口,又被圣人给截了。 “跟沈卿倒是般配,嫁妆朕给你添点。” ??? 场内三个人,两个大脑宕机。 沈君尧头一回觉得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搞懂过圣人的心思,他好像当了几年假的指挥使。 圣人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一副呆愣的模样,突然心情大好竟是笑出声来,“怎么,觉得朕不太一样了,不习惯?” 沈君尧躬身行礼没吱声,姜甯摸不透上面那位的心思,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 大抵是心头大患消了,圣人倒是难得话多,非逼着两人一块唠嗑,直接让人把饭菜送进营里一块用膳。 姜甯非常痛苦。 最讨厌跟领导吃饭,能看不能吃,吃又吃不饱,还要尬聊,实属打工人噩梦。 而且这个领导还不是看你不顺心了开除你,是开除你的人头,真的很痛苦! “昭妃的案子还要你们查个原因给契尔巴一个交代,你们的人头稳得很,不必拘谨。” 圣人非常泰然,自顾自夹起了菜,他连身边随侍的人都遣退了,似乎对沈君尧的人品非常放心。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姜甯本着能不挨一刀就不挨的原则,死都不开口,佯装聋了。 倒是沈君尧时候突然看明白了,圣人没有怒意,他似乎只是因为伪装得太久终于有了揭开面具的一日,忍不住想要找个人唠嗑罢了。 “圣人为何要佯装庸碌无能?其实您早就看出我与太子、长公主是一派,您不过是想借着我们的手替您除掉平阳王。但您大可以下旨命我操办,何须如此绕一个大圈,大费周章?” “看来还是沈卿眼力好些,姜甯啊,下次把看尸体的眼神多花些在活人身上,活人可比死人有趣多了。” 姜甯哪敢搭话,一粒一粒米往嘴里送,忙不迭点头开始从装聋改为装傻。 圣人笑了一下没为难姜甯,似乎是个话痨找到了缺口,开始倾诉起自己的事情来。 “朕是真的想去修道了,只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总要看看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接下来才能走不是?霍景琰这老狐狸道行太高了,太子要是没个帮手朕又怎么能安安心心离了那位置。” “皇妹的心思朕也知道,但是女子读书、入朝、行商哪一项都不是容易的事,也不是一个正常帝皇能答应的事,我要是不庸碌不疏于政事,她这些年的政策是一条都别想顺利开展。” “霍景琰想要朕的命很多年了,如果朕一直勤勤恳恳当个一代明君他又怎么敢胆子大得继续肖想这个皇位,又怎么会主动露出真实的嘴脸,让朕找着机会名正言顺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 姜甯挑饭粒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她是压根没有看明白过。 原来圣人什么都知道,他可不是庸碌无为,他是大智若愚装傻充愣。 知道沈君尧忠心,所以让他成为太子的左臂右膀。 也知道时均想要给时家一个清白,所以趁着靖国公求情留他一命并安插到御宁卫里去。 还知道长公主胸怀大志,索性顶着个修道的名头让她慢慢变革。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些人都与平阳王不对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借着组建诡案小组的名义让沈君尧去查诡案,实则是让他逼迫平阳王狗急跳墙,因为他早就知道全知教是平阳王的杰作。 “圣人,所以外头传你相信姜皎月是神女也是假的,姜序川升得这么快,也是你默许的吧?” “不错,总算灵光了。”,圣人夸了姜甯一句,眼神里多了点狡黠,“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越是身居高位就越容易骑虎难下。得亏你聪慧早早看破了他脱离关系,否则,你这下场恐怕比姜皎月好不到哪里去。” 圣人不提还好,一提姜甯就好奇了。 姜皎月哪里去了。 第669章 669 结束 停战当日只看见了平阳王和姜序川被押送前来,姜皎月、刘雪莹还有妙同这些人倒是不知所踪。 姜甯从现场回去之后一直没机会见着沈君尧或者时均他们,压根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了,一直到今日被圣人喊到营帐来才想起这个问题来。 “圣人,那姜皎月她人呢?还有全知教的教母和妙同,平阳王的这些党羽去哪儿了?” 既然圣人自己给了话题,姜甯也就小心翼翼顺着话题问了出来。 圣人夹了一筷子菜,漫不经心道,“死了。” 姜甯愣了好一会儿,但是没敢再多嘴,决定等离开了再向沈君尧仔细打听。 一顿饭吃下来姜甯基本只扒了白饭,最后圣人大概也说够了才放他们两个离开。 一离开营帐将姜甯立刻去扒拉沈君尧,“大人,先吃饭吧,真的没吃饱……” 两个人对视一笑转身就出了营地,找了个极小的面馆坐下,痛痛快快吃了个热面条。 边吃边聊当中,姜甯才知道,姜皎月她们一个不剩,真的全死了。 克尔芈和圣人早就有了往来,圣人登基后不久,他们就已经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筹谋。 阿勒帕沙是弑父上位的,克尔芈当时目睹了情况,但他没权没兵,硬碰是赢不了的,所以才把注意打到了圣人这边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4章 武器看着吓人,但总归是孩子根本不是成年男子对手,沈君尧拔刀出鞘吓得阿娜尔尖叫出声。 但沈君尧没有伤人,只是用刀背劈了两个孩子的手,等武器脱手立刻收到入鞘,一手一个跟拎鸡仔一样把人提了起来。 “阿娜尔,昭妃的尸体被发现了。” 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重锤,阿娜尔瞬间止住了喊叫。 这个称呼,十年了,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左努一开始只是用契尔巴语跟她打招呼并介绍了姜甯三人,谁知道她似乎早有预感突然想跑,这下连虚与委蛇的客套都省了。 阿娜尔被他们押着坐到了铜炉旁边,两个男孩也被沈君尧拎了过来,三人刚抱成一团立刻又有一道小身影冲了过来。 还有一个小女孩。 “我们并不打算伤害孩子,但昭妃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我们就是来要原因的。”,沈君尧眼神扫过三个孩子,最后稳稳落在阿娜尔身上。 阿娜尔眼神变暗把孩子护在怀里,许久都不曾开口,只是不时地把瞟向挂着毛毡的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沈君尧直接打破她企图突袭逃跑的美梦,冷冷道,“巴迪扎哈少了一只手,我不出刀也能要他性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俊美的容貌,嘴里的话却比寒冬的风都让人颤抖,阿娜尔想不明白,十年了,怎么还会被找到。 “不要企图撒谎,锦珠还活着,就算契尔巴人认不出你,锦珠也不会认错。” 沈君尧的每一句话都像钝刀,没有一击致命,而是缓慢地捅进阿娜尔的心窝,叫她从脚底生出一股无力和恐惧来。 这三个御宁卫显然有备而来,躲不过了。 阿娜尔紧紧咬住嘴唇,眼看着马上就要被突破心理防线,毛毡却突然被用力掀开。 寒光闪过,一柄长刀横空而来直冲坐在门口的沈君尧后背。 阿娜尔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三个孩子不约而同也看向来人。 沈君尧压根没有回头,一个侧身翻转脚尖踢上刀刃。 “锵”一声,持刀之人泄力偏向一侧,空荡荡的左边袖子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过是眨眼之间,沈君尧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明晃晃停在了男人脖子前一厘之处。 “我说了,别做无谓额挣扎。” 巴迪扎哈怒气横生还想再战,沈君尧的刀碰上他的脖子,一道血痕很快露了出来。 “这怪不得我们,都是你们这些掌权者的错!”,阿娜尔声嘶力竭喊了出来,放开孩子扑上来护住巴迪扎哈,眼里涌起翻滚的恨意。 第671章 671 动机(二) 阿娜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扑到巴迪扎哈的身前,她用生硬的大庆语咒骂着,觉得一切都是情势所逼。 改名为扎哈尔的巴迪扎哈扔掉了刀把阿娜尔拉到身后,三个孩子争先恐后也围了上去,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沈君尧是欺凌弱小的恶人。 “我只想知道你们杀死昭妃的原因,以及离开皇宫的方式。”,沈君尧眼神落在几个孩子身上,最终还是缓缓收起了刀。 “我为什么杀她?我为什么杀她?!要不是因为她,我和巴迪扎哈根本不需要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他也不必为了隐藏身份毁了容还被阿勒帕沙断了一臂!” “所以,到底为什么杀她?”,沈君尧只想知道动机。 “因为这是她母妃和父皇欠我的!要怪就怪阿勒帕沙,我原本都认命了,是他把刀给我的。” 阿娜尔把对老契尔巴王的恨宣泄在了他的宝贝女荀娜公主身上。 人人皆知荀娜公主是契尔巴人的明珠,美貌善良恍若圣女降世,没人知道在她诞生的同一日,阿娜尔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她的母亲是荀娜公主母妃的侍女,跟老契尔巴王阴差阳错有了露水姻缘而珠胎暗结。 荀娜公主出生那日也是阿娜尔的母亲临盆之日,巫医们都被唤到了荀娜母妃的房门前守着,而阿娜尔的母亲是在简陋的帐篷里咬着牙独自生下了她。 因为老契尔巴王不想让自己的王后伤心,在发现阿娜尔的母亲怀孕之后立刻就将她送出了宫外。 但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在几个月后被王后发现,她借口不能让皇族血脉流落在外,硬是派人把阿娜尔母女接了回来。 彼时荀娜公主刚满一岁。 王后依然让阿娜尔的母亲贴身伺候,并且“贴心”地把阿娜尔赐给了荀娜当侍女,美其名曰让阿娜尔母女不必骨肉分离。 但是侍女就是侍女,是奴隶,是仆人,阿娜尔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荀娜公主对自己很好,但是王后总是虐待折辱自己的母亲,小小的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在阿娜尔和荀娜公主七岁那年,阿娜尔的母亲因为打碎了一个茶盏被王后命人鞭打,奄奄一息之际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她真实的身世。 都是王的女儿,为什么命运差这么多? 阿娜尔不理解,她的母亲死了,她头一次生出反抗的心去拦了老契尔巴王的路求一个说法。 但是老契尔巴王甚至都忘记了她是自己的女儿,皱了下眉道,“野草又怎能和天山上的雪莲相比。” 从那一刻起,阿娜尔的心底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5章 但是荀娜对她很好,她并不忍心伤害这个单纯的公主,是命运再一次作弄了她。 十岁的巴迪扎哈是除了荀娜之外,第一个关心爱护阿娜尔的人。 其实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们以为荀娜是巴迪扎哈青梅竹马的恋人,实际上阿娜尔才是。 荀娜要出去玩就必定带着最信任的侍女阿娜尔,而巴迪扎哈打着找荀娜玩的名义,实则是来看阿娜尔的。 三个人一同出行,没人会觉得侍女比公主更讨人喜欢。 荀娜一直在为这两人打掩护,她不介意旁人误会,只是希望失去母亲的阿娜尔能多一点幸福,所以她担着巴迪扎哈恋人的名头为两人制造更多见面的机会。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善良会要了她的命。 原本阿娜尔已经渐渐放下了仇恨,只盼着和巴迪扎哈能成就一段良缘,可偏偏老契尔巴王为了国家,把荀娜送到了大庆和亲。 荀娜公主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仍然希望阿娜尔可以幸福,她求着自己的母妃让阿娜尔留下,她只带走另外两个侍女。 但王后对阿娜尔的母亲恨之入骨,她并不是不能接受老契尔巴王有其他女人,是不能接受阿娜尔的母亲作为自己信任的人,不声不响就爬了自己男人的床。 看着阿娜尔期盼的眼神,王后冷漠地拒绝了。 不管荀娜如何请求都不管用,阿娜尔最后只能跟着她去往大庆。 “我原本都认命了,想着陪荀娜在大庆过完这一辈子也就算了,但偏偏阿勒帕沙带着巴迪扎哈来了,他还带给我复仇的刀。”,阿娜尔忍不住发抖,语气也变得激动。 阿勒帕沙和平阳王为了皇位,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他告诉阿娜尔,杀了荀娜,他会帮助阿娜尔离开,让她和巴迪扎哈有情人终成眷属。 巴迪扎哈已经成了阿勒帕沙的亲信,他了解阿勒帕沙的狼子野心,两人可以说是相互利用。 他知道阿勒帕沙需要一个开战的理由,想要趁着战事繁琐耗费心神弑父夺位。 而他恰好知道如何提供一个开战的理由。 使节团抵达庆京之后已经是昭妃的荀娜公主再次看见了巴迪扎哈,阿娜尔随行在侧自然也看见了,三人压抑着激动只能遥遥相望。 这落在有心人眼里传了出去,就成了昭妃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旧情难忘,失神对望。 第672章 672 恋爱脑 那天夜里阿娜尔掩饰不住内心的激荡想要去见见巴迪扎哈,但使节团所住的宫殿和瑶光殿相距甚远,她作为昭妃的贴身侍女孤身前往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昭妃与巴迪扎哈有事相谈。 荀娜成了昭妃,她要顾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还有背后两国的友谊,绝不能为了阿娜尔的一己私情置两国邦交于不顾,所以她拒绝了。 而阿娜尔却觉得自己失去自由陪她困在这深宫,只不过是如此简单一个小愿望她都不愿意帮,实在是令人心寒。 两人闹了些别扭,而圣人却听信了平阳王和阿勒帕沙准备好的余情未了传言,他和昭妃也闹了个不愉快。 当天夜里阿娜尔还是见到了巴迪扎哈,平阳王的人为二人做掩护,让这对小情人得以相见。 而巴迪扎哈也是这个时候把意图告诉了阿娜尔。 “当初我们只是想要让荀娜帮个忙,让她假死,届时阿勒帕沙会让平阳王帮忙将她和我一并送出宫,我们都自由了。但是荀娜拒绝了。”,阿娜尔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眼底浮起迷茫,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当初提出这个要求是对的还错的。 姜甯却知道,即便荀娜答应假死,她也绝对无法活着离开皇宫。 平阳王和阿勒帕沙要的是开战的理由,荀娜不死又怎么有借口让老契尔巴王愤怒出兵? 所以不管荀娜答不答应,她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荀娜答应了阿娜尔的请求,那么等她假死之后平阳王只要安排个人去让人变成真死人就够了。 这个人必定是大庆的人,让大庆和先帝背上一个杀害带着和平愿望而来的和亲公主的污名,老契尔巴王即便没有立刻出兵开战也会在心底埋下仇恨的种子。 后续只要再继续安排其他挑拨关系的事情,这颗就会逐渐发芽变成参天大树,最后导致两国兵戎相见。 但是阿娜尔没想过荀娜会拒绝,这也是平阳王和阿勒帕沙安排巴迪扎哈去劝说阿娜尔的聪明之处。 阿娜尔原本就是被迫来京的,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现在有机会离开,那种迫切让她抓心挠肝,只需要来个人推一把就能让她彻底踏上那条不归之路。 “人是我杀的。” 阿娜尔的痛苦太过明显,巴迪扎哈十分痛心,操这一口生硬的大庆语说出了姜甯他们想要的结果。 “她下不了手,是我做的。”,巴迪扎哈把僵在前头的阿娜尔拉起来藏到身后,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护着她,“我们只是想要在一起和自由,荀娜拒绝了,即便我们不做,阿勒帕沙和平阳王也会安排其他人去做,到时候阿娜尔也得死。既然都得死,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们的爱情清高,阿娜尔的命珍贵,那荀娜凭什么给你们做活下去的垫脚石?自私没人谴责你,但你做了自私的事还要说是别人逼你自私,未免太恶心。”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6章 姜甯这人很少对人恶言相向,但是她对上巴迪扎哈是真的忍不住想骂。 狗男人,真恶心。 这不就是你失去的只是一条命,但他失去可是爱情吗?可真的是太恶心了。 荀娜知道了阿娜尔让她假死引起两国纷争的意图,她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先帝以洗清自己和巴迪扎哈的关系,这样一来先帝也会让人加强护卫荀娜,她完全可以不用死。 一旦她将事情告诉先帝,这意味着阿娜尔也是同谋也难逃一死。 但荀娜没有,善良的她只想着保护自己的好友,也因为这愚蠢的善良她觉得阿娜尔不会伤害自己。 人性是最难猜透的东西,荀娜根本不懂。 阿娜尔也许有过犹豫,但那种渴望自由和爱就像魔咒一样让她迷失了,巴迪扎哈把人一杀,她除了配合出逃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你们现在的幸福是建立在无数人命之上的,夜里真的能安睡无忧吗?阿娜尔,荀娜待你如此,你却恩将仇报,伤害你的人是老契尔巴王和王后,你说阿勒帕沙给你递了刀子,你似乎用那把刀子杀了为数不多真心待你的人。” 姜甯的话冰锥一样戳进阿娜尔的耳膜,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下来,嘴唇抖得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死荀娜是错误的。 她把对老契尔巴王两口子的恨转移到了无辜的荀娜身上,说是为了报复,实际不过是为想要自由和爱情的自私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案情交代清楚了,人归你们自己处理了,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份文书带回大庆交给圣人即可。” 沈君尧甚至都懒得关心巴迪扎哈的脸和手是怎么回事,他如今只想尽快解决事情,带上姜甯回京去操办婚事。 第673章 673 蓄谋已久(大结局上) 左努是奉命来寻找真相再把事情公之于众让两国的关系真正重归于好,如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和沈君尧都完成了各自君主交托的任务。 巴迪扎哈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他只是想要和阿娜尔长相厮守罢了,荀娜在他眼里总归是要死的,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他们。 他为了带走阿娜尔在阿勒帕沙身边做了许多错事,最后也只换来自毁容貌自断一臂才能与阿勒帕沙砍断联系。 阿娜尔和他为了不被发现,已经躲到了这样偏僻的边陲之地,好不容易看着阿勒帕沙夺位称王他们两人才放下心头大石,真正渡过几年快乐的生活。 阿娜尔不嫌他毁容残疾,两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和简单朴素的生活,为什么这样的快乐也仅仅维持了几年就要被摧毁。 姜甯觉得巴迪扎哈他当真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你说他十分自私不在意旁人生死,所以才会手起刀落杀死无辜的荀娜公主并掀起两国大战。 但他对上阿娜尔又变得十分无私无畏,甚至愿意自残来保她后半生安稳快乐。 “恋爱脑。”,姜甯只能丢下这么一个评价。 左努在外头召集了护卫,不过两刻钟就来了人把阿娜尔和巴迪扎哈都带走了。 三个孩子哭天抢地很是可怜,喊声吸引来了附近的几个帐篷里的邻居,左努用契尔巴语简单解释了一下,其中一对夫妇目露震惊然后把三个孩子领走了。 一轮圆日半沉入地平线,奶白色的帐篷堆里开始飘出炊烟,马车踏上归途的影子隐隐约约被夕阳融合…… 姜甯回到镇府司门前已经是十几日后的事情了。 沈君尧带着克尔芈亲印的案件详情进了宫,时均也赶回家报平安,姜甯被放了一个小短假,得到了三天的休沐时间。 庆京街头早已恢复了热闹喧嚣的模样,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让姜甯生出一种安逸舒心的感觉,她睡了一天才施施然回去南烟小楼看看最近的经营情况。 人才到门口,尤掌柜就一脸欢喜迎了出来,往里头吆喝一声立刻就有伙计去准备茶水。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那我这边可得遣人去靖国公府通知一声了。” “去靖国公府通知什么?”,姜甯接过茶抿了一口,齿颊留香。 尤掌柜笑眯眯道,“靖国公他老人家遣人来交代了一句,说是您回来了我就去通知一句,还让我赶紧问问您意见,这聘礼往哪儿放。毕竟咱这南烟小楼后院面积不大,怕是位置不够。” 聘礼?位置不够? 姜甯一口温茶刚端到嘴边,手一抖差点就洒了出来,“还有说别的吗?” 尤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有的有的,说是等您商量好了就尽快上门来下聘,连成亲的日子都选了六个,每个月挑了一个好日子,就怕您回来的时间赶不上。连嫁衣和嫁妆都给您备好了,就在库房里,我去取单子和钥匙过来,您去瞧瞧。” 姜甯被靖国公他老人家的速度震惊了一会儿,放下茶走到后院,朝着屋顶喊了一声,“赤铭,白轩,在不在?” 话音刚落,唰唰两道身影瞬间就到了跟前,是那对接了墨迟班的双子暗卫。 “姜姑娘,怎么了?”,系红色腰带的赤铭率先开口。 姜甯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嫁妆是靖国公他老人家准备的还是沈大人准备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7章 白轩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当然是英明神武的主子早早就交代下来的。过年后就开始筹备了,一直瞒着没告诉你罢了。后面邵苏姑娘从边城回来了替主子捎了封信件给靖国公,靖国公隔天一早就命人把这嫁妆给送过来了。” 姜甯实在是被沈指挥使的速度和贴心程度给惊吓到了。 这人真的就是说了要成亲就立刻安排的行动派,当时自己才答应他不久,他直接就开始偷偷帮着自己筹备嫁妆了,还真是嘴不甜但行动力爆表。 尤掌柜回来得挺快,赤铭和白轩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重新隐匿了身形,姜甯接了钥匙兴冲冲去开锁。 南烟小楼后院的库房平日里都是放货品,推开门就是一股淡淡的茶香,姜甯站在门外被震惊了一下。 小小的库房里塞了个满满当当,下脚的位置都几乎没有。 除了那座六人大小的酸枝木双面绣折叠屏风,其他地方全都整整齐齐叠满了大箱子。 “这是单子,东家您慢慢看,我先出去前头看店,有事您再来唤我。” 尤掌柜把嫁妆单递给了姜甯转身就出去了,姜甯看着一条长长的卷轴,双眼放出富裕的金光。 她这边箱子开一下,那边盒子瞅一瞅,高兴得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泼天的富贵可算是轮到她了。 库房里东西太多,姜甯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单子上写着的嫁衣,放在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里,光看盒子都知道价格不菲。 她放下单子小心翼翼把盒子取下来放到了旁边等腰高的大箱上,揭开锁扣,轻轻掀开盖子。 大红色的嫁衣用金丝银线织了满满一身的凤戏牡丹,鸳鸯石榴纹样活灵活现排布在不同位置,配套的凤冠上婴儿拳头大的东珠色泽温润绵厚,价格不菲。 姜甯忍不住将嫁衣打开,轻轻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不要试试这凤冠?” 姜甯被这豪华的喜服震撼,背后却冷不丁冒出声音来。 她转身一看,沈君尧正披着暖阳嘴角噙笑缓步而来,一身红袍倒是跟她披在肩上的嫁衣十分登对。 第674章 674 蓄谋已久(大结局下) 姜甯在库房里看得入神,压根没有留意到沈君尧的到来。 沈君尧安安静静看着她像只雀跃的猫儿在库房里左翻右看,胸口传来一股不可言喻的满足。 直到姜甯发现了嫁衣,把衣服披到了身上,红艳艳的绸缎光泽印在她若隐若现的酒窝上,沈君尧忍不住上前唤她。 “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姜甯有种偷笑被人发现的小无措,手按在嫁衣上正准备取下来放好,沈君尧却快她一步走过来,温厚的大掌覆上了姜甯的手。 “试试吧,若是不合身就让赤铭和白轩送去替你改一改。老头等不及了,后天就来下聘,婚期订在下月初,时间也不多了。” “下月初?那不就剩下十来天,大人,是靖国公他急还是你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姜甯这下也顾不上害羞了,直接变成了紧张。 十几天,又要下聘订婚又要成亲,她连流程都不知道,喜帖要送谁也还没想清楚,这么点时间哪里够。 沈君尧轻笑着把凤冠也戴到了姜甯头上,替她扶正,手抚上她的脸蛋那一侧的小酒窝,眼神深邃得像繁星闪烁的夜空。 “恩,是我等不及了。毕竟我不姓柳,也不想当太久的君子了。” 他带着魔力的嗓音在姜甯耳边响起,嘴唇已经落到了她的酒窝上。 姜甯腰上一紧人就被轻轻抵到后面的大箱上,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人就被封了嘴。 沈君尧这回倒不像往常那般温柔递进了,狂风骤雨一般把姜甯啃得无力支撑只能攀附在他身上,两身红衣交织在一起,逼仄的箱子缝隙中连空气都变得燥热稀薄起来。 姜甯只觉得沈指挥使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后背的木箱清凉,身前的沈指挥使炽热,她被夹在中间像一条动弹不得又屡受刺激的鱼,很快就喘不上气来。 “大人,喘不上气了~” 姜甯脸上烫得要命,又觉得不能让沈指挥使每次都为所欲为,趁着他稍微恢复点理智微微仰起身来,她就整个人把沈君尧压到了对面的箱子上,照着那张红润的薄唇就啃了去…… 沈君尧大脑不过一瞬间就回过神来,直接借力把人揽到了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姜甯觉得有东西顶着自己了。 玩火可不能玩太过…… “大人!我想看看其他嫁妆!”,她一把撑住沈君尧的胸口把他推开,让两个人身体分开。 新鲜空气进入肺部,姜甯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沈君尧眼底里的火显然烧得有点旺,但对上姜甯水光潋滟的双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站直了身子,转身之际还顺手抚了抚下身的袍子,哑着声音说好。 姜甯听见身后传来动静,随即沈君尧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平息一下剧烈跳动的胸口才一本正经把旁边一个小小的箱子打开。 箱子里用红色的锦布包了起来,看模样是方方正正的物品。 姜甯伸手就去掀那红布,沈君尧突然伸手按住咳了几声。 “这个,还是回头再看吧,先去看看金镯子吧。” 沈君尧略微飘忽的眼神让姜甯更加起疑了,她歪着头去看沈君尧闪避的眼神疑惑道,“大人,你躲什么?”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8章 “没什么,这东西不值钱,就是走个过场的。” “所以你让我看看是什么。” “回头再看吧,我还给你买了个玉镯子,你看看跟凤冠配不配。” “我就想先看看这个,大人你撒手。” 两人僵持着,姜甯就是不肯换,最后沈君尧拿她没办法还是败下阵来。 姜甯见他耳根飞快又染上绯红,突然感觉手底下这东西估计不是什么正经嫁妆。 她掀开红布一看,果不其然,里头摆着的是三册春宫图。 “曹奎的夫人说这是必备的嫁妆,说是家里长辈会给女子备着的,你没有长辈了,所以这图是……是曹奎和他夫人帮着选的……” 英明神武的沈君尧也有说话结巴的一天。 姜甯看他那严肃板正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这才忍不住大笑出声,随手把箱子盖上然后凑到他耳边,“大人,你回头得让曹奎坐主桌。” 沈君尧撇头看向别处不住地点头,心里寻思着那是肯定的,曹军师诚不欺我。 姜甯随意把嫁妆箱子都翻看了一下,心里既甜蜜又兴奋,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昨日种种在脑子里飞速跳过,当初头一回见着沈指挥使的时候还是被抓的疑凶身份,如今地位攀升都能叫沈指挥使俯首称臣了。 “沈大人,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起了别样心思的?”,姜甯玩心大起凑上去追着沈君尧想要闹一闹他,一脸狡黠的模样很是娇俏。 沈君尧这时候倒是没闪没躲了,眼神直勾勾看回去,“不知道,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说不清。” 他说罢还伸手给姜甯把方才脱下凤冠时勾乱的鬓角给别到耳朵后面去,眼底的欢喜如同投入水中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晃得姜甯有些心醉。 “大人,成亲以后我上值能迟到早退吗?”,姜甯突然好奇。 沈君尧侧身将她堵在箱子间,勾唇浅笑,“那得看你的本事了,沈夫人。” ————正文完———— 第675章 675 番外:沈知意x墨迟(一) 沈知意是靖国公的掌上明珠,哥哥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御宁卫指挥使,在她眼里除了圣人之外,没人是她庆京小霸王花搞不定的。 除了墨迟。 当时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她哥沈君尧不知道从哪里领了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回来说是要送到山上训练当暗卫。 那乞丐瘦瘦的,一脸脏污看不清样貌,比沈知意高出一个头来,眼神里满是冷淡和麻木,沈知意对他充满了好奇。 那天夜里,沈知意换了下人的衣服偷偷摸摸溜进西厢房,看到了洗漱过后换了下人衣裳的墨迟。 他正坐在房门的阶梯前,眼角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看就是哭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的?你哭什么?” 沈知意冷不丁从拐角冒了出来把墨迟吓了一跳。 一个往前凑,一个往后跌,中间隔了一个身位。 月光落在沈知意瓷白圆润的小脸上,汗毛都镀上一层柔光,墨迟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衣裳是丫鬟的,眼神纯真,语气轻快,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下人,大抵是哪位小姐的大丫鬟。 墨迟没有交朋友的心情,他默不作声就往屋里走,正要关门之际,一只白嫩嫩的手把门给拉住了。 “你这人好没礼貌,别人问你话你都不回答的吗?”,沈知意嘟囔着又跟了上来,显然没被墨迟的沉默打发掉。 墨迟抬眸扫了她一眼,刚想让她松手,饥肠辘辘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动打破了寂静的僵持。 “你饿了?你等着!” 沈知意丢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就走了,墨迟甚至来不及喊住她。 他寻思着,这丫鬟的主子应当是跟那个把他救下来带走的那个世子爷一样心善的,否则养不出这样毫不防备的性子来。 沈知意走得很快,一溜烟似地去了自己的院子,把宵夜全给塞进了食盒里,提起来就跑,片刻的功夫又回到了墨迟门前。 门关上了,她提起手就敲。 已经躺下的墨迟被她这不依不饶的敲门声弄得烦躁,原本想着躺下睡着就不饿了,哪知道这丫鬟是个不消停的,硬生生把他敲起来。 “别敲了。”,墨迟的语气依然平淡无波,无奈地把门打开。 门外,一个飘着香气的食盒递了过来,险些怼到墨迟的脸上来。 沈知意笑盈盈把头探出来,将食盒一把塞进墨迟怀里,然后一把拉着他坐到了门外的楼梯上。 “还热的,你快吃。” 墨迟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盒子里的热香扑鼻,他饿了两日实在是有些耐不住了,早知道那世子爷的侍卫问他饿不饿的时候就该老老实实说饿了的。 “快吃吧,凉了不好吃了。” 沈知意见墨迟傻愣愣地抱着食盒也不动,直接把食盒拿了过来打开盖子,掏出两个杏仁酥就塞进他手中。 肚子里的馋虫疯狂蠕动,墨迟咽了下口水,缓缓把饼塞进了嘴里。 香甜的味道塞满口腔味蕾,那一瞬间,墨迟觉得沈知意像个从画卷里偷溜出来的小仙娥。 “好吃吗?黄婶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回头让黄婶再给你做别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69章 也不知道是因为饼太好吃还是沈知意的话太暖心,墨迟竟是难得开了口回话,“我叫墨迟,是个孤儿,世子爷在路上救了被人欺辱的我,让我日后当个暗卫。” 言简意赅,沈知意问的问题,墨迟挑了前两个回答。 至于哭什么,他总不能说因为世子爷给了他尊严救了他性命,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念头,该丢脸的。 沈知意俨然忘记了自己有三个问题,墨迟愿意开口她就很惊喜了,跟投喂池子里的锦鲤一样,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塞过去。 墨迟饿也是真的饿了,来者不拒,沈知意给什么他吃什么,直到最后食盒里的宵夜都分完了沈知意才抱着盒子起身。 “我叫沈知意,你以后做了暗卫带我出去玩哦,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能抵赖的。” 沈知意粉白色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墨迟觉得吃了别人的东西确实是该报答的,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当天夜里沈知意是从蛮期待睡着的,毕竟以后可能就有暗卫能偷偷摸摸带她出去玩了。 而墨迟是心满意足睡着的,他终于吃上了饱饭睡上了温暖的床铺,还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丫鬟。 月色下的匆匆相遇很是短暂,次日一早沈知意还在床上梦周公的时候,墨迟已经被沈君尧领到山上去修习了。 等她再次见到墨迟,那已经是七年后的事情了。 瘦高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身姿挺拔面目俊朗的俏郎君,只是脸上的冷漠比起初遇时更甚了。 沈君尧领着墨迟走到沈知意的院子前,沈知意正在屋里写夫子留下的功课,苦不堪言。 “沈知意,过来。” 墨迟听见沈君尧口中喊出那个他七年至今念念不忘的名字,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面若芙蓉的俏丽姑娘飞奔而来。 那欢喜澄明的眼睛,他可没忘记,就是那个跟他约定要偷溜出去玩的小丫鬟。 沈知意,沈君尧,墨迟原本亮起的眼眸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是当初的自己愚蠢了。 他早早就被送到了山上,没特地去打听靖国公府里到底有几位公子小姐,下意识就以为沈知意是家生子丫鬟。如今才发现,那小仙娥可不是什么丫鬟,她是主子那宝贝小妹。 沈知意可认不出如今的墨迟了。 眉眼如刀削,身如松柏立,眉目间沉稳疏离,半分不见多年前那个微愣的哭鼻子少年模样。 第676章 676 番外:沈知意x墨迟(二) 她左右打量了几眼,沈君尧敲了她一把,说是墨迟出山后先充当她的暗卫,她瞬间就咧嘴笑着答应了。 “墨迟!你可要说话算话,你得带我偷溜出去玩。” 沈君尧一走,沈知意立刻就原形毕露,兴冲冲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要去的地方,却被旁边的丫鬟给制止了。 “小姐,你还有一章书没抄,明日交不出功课仔细世子又得念叨你了!” 沈知意一脸痛苦扶头皱眉,眼角余光瞥见墨迟,突然问道,“墨迟,你会写字对吧?” 墨迟不明所以,但主子说了要护卫小姐,尽量满足小姐的要求,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那你帮我抄了这章书,然后我们溜出去玩!” “……” 墨迟压根来不及拒绝,沈知意风一样拽着他的袖子就把他按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一脸殷切把笔塞进了他手里。 “赶紧抄,晚了赶不上出去玩了。” 沈知意搬了个椅子坐在隔壁,自己从柜子里翻了本话本子就开始看,一点儿都没管墨迟到底愿不愿意。 十五岁的明媚少女和十七岁的清冷少年,一个歪着脑袋坐在旁边看书,一个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抄书,画面倒是意外的和谐。 从这一天起,墨迟就成了沈知意的影子。 沈知意去哪儿,墨迟必定如影随形。 春去冬来,白驹过隙,时光不仅让人年岁渐长,也让人生出朦胧心思来。 沈知意是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姑娘,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墨迟陪她干偷鸡摸狗的事,没有一日是不开心的。 沈君尧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会偷溜出去玩,但他对墨迟的能力十分信任,也就由她去了。 墨迟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耀眼夺目,心里的爱意越发难以掩藏,这是他无法触碰的太阳。 他是什么身份,沈知意是什么身份,这秘密注定只能埋藏,不该生出奢望来的。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该再贪恋这种温度,墨迟在一个夜里敲响了沈君尧的门。 “主子,我想回到你身边来办事。” 沈君尧桌前还铺着从镇府司带回来的公文,闻言倒也不惊讶,头都不抬只问他原因。 墨迟按下心中的真实想法,淡淡道,“陪着小姐每日就是吃喝玩乐,属下想要做些实事。” 中规中矩看似合理的回答,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沈君尧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墨迟了,“可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墨迟斩钉截铁给了回答。 “好。原本把你派给沈知意也是想让你沾点人气,我的近侍要出入的场合也多,你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合适,如今也有两年了,确实该办正事了。” 从那一夜之后,墨迟就极少有机会再见着沈知意了,毕竟他的主子是个工作狂,一个月三十天里有二十八天宿在镇府司,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0章 这段时间里他频频跟着沈君尧外出办事,也见到了那个让他主子觉得自己心里不正常了的女仵作姜甯。 这女仵作是个胆子大的,看尸体的眼神比看男人还要亲热,难怪他的主子对她颇为赏识,两个人是挺登对的。 当然,这话墨迟是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陪着沈知意的时间长了,墨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变得有趣了许多,有时候也会跟沈君尧和姜甯打打趣,确实比起在山里修习那段时间要开朗不少。 他在努力划清自己和沈知意的界限,但沈知意却不高兴了。 她感觉身边突然少了墨迟,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墨迟不在好像糕点都没那么美味了。 “沫儿,好无聊啊,叫上墨迟我们去乌溪亭放风筝好不好。” 丫鬟沫儿把手里的糕点放下,再次提醒道,“小姐,墨侍卫已经调回到世子爷跟前办差去了,我这个月都说了几十回了,您能不能记在脑子里啊。如今随行的暗卫是赤铭和白轩两人。” 沈知意突然停了动作,直挺挺躺在卧榻上嚷嚷了起来,“墨迟他好好的为什么换到我哥跟前去啊,那对双生子管得可太严了,白轩还好些,倒是赤铭跟个哥哥二号一般,出去玩都不尽兴,我要墨迟!” “夫子布置的课业可都做完了?女儿家的日日念叨着墨迟像个什么样子。” 沈君尧领着墨迟突然回来,听见这话顿时觉得好笑,墨迟跟在后面低着头并未说话,只是心里翻涌起来那种酸涩叫他难忍。 “哥哥,你把墨迟还给我行不行?”,沈知意压根没管自己亲哥说了啥,一溜烟就凑了上来,拽着他的袖子就开始扒拉讨人。 沈君尧一把拧开沈知意的头,她的脸刚巧就转向了一旁的墨迟,那瞬间她明显看到了墨迟眼里的柔软。 就那么一瞬间,沈知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冰块墨迟居然也有这样温和的眼神?他是不是暗恋哥哥,怎么去哥哥跟前办了一段时间的差,人都不一样了。 “今日我留在府中,能不能说动他陪你出去全凭你的本事。” 沈君尧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墨迟,丢下一句话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墨迟刚想跟上去,沈知意突然张开双手把他拦了下来。 “墨迟,去乌溪亭!” 墨迟看着眼前人期盼的眼神突然有些犹豫了。 他不忍心拒绝,但又不想让自己再陷下去了。 “世子才是我的主子,抱歉,我不能去。” “你以前答应要陪我偷溜出去玩的,你说话不算话的是不是?”,沈知意不知道为什么,墨迟这样划清界限的行为让她很是恼火。 明明人家也只是尽忠职守,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了。 原本明明不是这样的,墨迟对自己应该是有求必应的。 即便是她提了很多看似叫人无奈的要求,墨迟也只会板着脸看似不满,实则还是乖乖陪着她胡来。 好像哪天开始这事情就变了。 第677章 677 番外:沈知意x墨迟(三) 气氛变得微妙,沈知意和墨迟僵持了起来。 “小姐,我们陪你去吧,墨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白轩及时从暗处冒出来打圆场,生怕墨迟太过强硬惹恼了沈知意,也怕沈知意这人一会儿不依不饶起来把墨迟给弄烦了。 赤铭尾随在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有点怀疑他们两个人不是同一对父母生的,怎么他就这么白目。 明显这两人就有点不对劲的气氛在里头。 “不去拉倒!”,沈知意怒气冲冲转身就回去了,“骗子。” 墨迟听见了,胸口好像穿了个小窟窿,有风往里头吹,一阵一阵揪痛。 “对不起。” 这句道歉很轻,不管沈知意能不能听见,墨迟都只能选择往沈君尧的院子去。 白轩看这情况突然长脑子了,他问沫儿,“我怎么感觉沈小姐对我们兄弟俩的态度跟墨迟不太一样,她可从来不跟我们撒泼耍赖,即便陪她出去玩了,她还是自己先觉得外头无聊要回来。” 赤铭再剖他一眼,“脑子灵光刚才凑出来干嘛?” 沫儿也拿不准自己主子的态度,只是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看小姐是真的很喜欢跟墨侍卫出去玩,但是墨侍卫这态度,看着就是不乐意搭理她。小姐虽然性子跳脱但好歹还是姑娘家,怎么说都会伤心的。” 沈知意我这一肚子气就回房去了,把门一关躺到床上浑身写满了不高兴,这么一躺就躺到了晚上。 沫儿送了晚饭她也不肯吃,假装睡着了就是不动,沫儿拿她的宝贝小姐没办法,只能把把凉了的饭菜端出去加热,一会儿再来。 结果她端着热好的饭菜再回来就碰见了站在院子外头的墨迟。 “墨侍卫?” 沫儿小声跟他打了招呼,不知道他杵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 墨迟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小姐又耍脾气不吃饭了?” “可不是……”,沫儿就差把劝不住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自打你调到世子那边去小姐就不大高兴了,整日愁眉苦脸念叨你,我和赤铭白轩两位侍卫也很无奈。你不在了,谁都劝不动她吃饭。” “给我吧。” “诶?好好好。”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1章 沫儿跟见了救星一样把饭菜转交墨迟,自己乐得清闲,墨迟端着东西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才敲门。 里头没人回应,他只能叹了口气开口,“小姐,我要进来了。” 结果他话才说完,里头立马就响起一阵脚步声,都不等他把门推开,沈知意自己从里头把门打开了。 沈知意跑得急,微微喘着气,一双凤眸眨巴了一下,“干嘛,你还来干嘛?” 墨迟感觉穿了窟窿的胸口又好像被补上了一点,尽量沉着脸回道,“不是要去乌溪亭吗,吃过饭就陪你去,看了萤火虫就回来,一个时辰。” “好好好!” 沈知意一把抢过墨迟手里的晚饭,坐到桌边高高兴兴就吃了起来,墨迟浅笑着站到一边去等,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给她当暗卫的时光。 沈君尧去跟靖国公聊了聊,期间靖国公不停往外头瞧,沈君尧忍不住开口道,“墨迟不在,陪沈知意出去了。” “你看墨迟这小子怎么样,我瞧着不错,知根知底长得英俊。没爹没娘正好,以后知意还住咱府里。知意那毛躁性子也就他受得住,而且你把他调走了,你那好小妹一日三叹,我这府里的花都快被她叹死了。”,靖国公试探性地问了问。 “您问我有什么用,这事不得看他们两人自己?” 靖国公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放下茶杯就去拍沈君尧的头,“你和你妹没一个叫人舒心的。知意还好是个姑娘家,她就是不嫁就不嫁,我靖国公府养着就是了。倒是你,二十好几了,给你挑的姑娘没一个看得上的,我瞧你这样下去是想跟死人谈恋爱了,就那公文入得了你的眼。” 沈君尧闻言面不改色回了一句,“跟死人谈恋爱可轮不到我,镇府司里有个女仵作,尽职尽责看尸体那眼神是真的好,倒是个上进的。” 靖国公可是头一回听见自己这宝贝孙子嘴里夸过姑娘,瞬间就对这个女仵作来兴趣了。 改天得让人把这姑娘叫过来瞅瞅。 墨迟守信陪着沈知意大晚上溜去了乌溪亭。 黑漆漆的郊外,只有萤火虫亮起点点烁光,轻柔缓慢在林子里摇曳,围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散开,聚拢。 沈知意很高兴,她想明白了自己高兴的原因。 沈知意在情窦初开的这两年里,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墨迟。 她也是个年轻的姑娘,自然也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但在墨迟被调走之前她一直没察觉原来喜欢是这样的。 沈君尧给她安排过很多暗卫,但她从来没有对哪一个生出这种想要在一起的依赖感来。 也许是因为别的暗卫年纪不同,也许是因为别的暗卫相貌不及墨迟,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只有墨迟一直面无表情却对她展露着最多的耐性和温柔。 她是靖国公府的小姐,没有人不对她毕恭毕敬,只有墨迟待她好似乎不是因为她是小姐,而是因为墨迟愿意对她这个人好。 沈家武将出身,面对感情也从来不遮遮掩掩拖泥带水,但是沈知意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毕竟墨迟跟她哥一样,似乎对哪个姑娘都不感兴趣。 “墨迟,你有喜欢的姑娘吗?”,沈知意想了想,决定委婉地问一问。 小心翼翼拢着几只萤火虫的墨迟被她这么一问瞬间慌了一下,手一松就让几只荧光小虫逃走了。 第678章 678 番外:沈知意x墨迟(四) 一群萤火虫在夜色中起舞,沈知意捏着袖子站在那里,粉面桃腮,眼神期待又热切。 墨迟却退缩了。 他跟在沈知意身后这两年,他心爱的姑娘就是转个身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现在的问题想要什么答案,但他不敢回答。 他配不上,他的姑娘理应配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没有。”,墨迟微微低头掩饰眼底的无力,山风吹起他的发尾,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这一瞬间,沈知意觉得浑身发凉,原先因为期待而微微发热的脸蛋都降了温,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回去吧,时辰不早了。”,墨迟看见沈知意失落的眼神了,他感觉乌溪亭的风真锋利,胸口的窟窿似乎裂得更大了。 沈知意转头掩饰自己的难过,只当是墨迟真的把自己当小姐,片刻又恢复了笑脸,“回了回了,都困了。” 萤火虫依然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只是有人心中的光好像暗淡了。 沈君尧只在府里待了一日,隔天一早又去往镇府司了,墨迟再次消失在沈知意的世界里。 沈知意赖上了姜甯,她很喜欢这个验尸手法犀利又有趣的姑娘,总感觉自己的哥哥对这个姑娘不一般。 只要有空,沈君尧不拦着,她就往镇府司去。 沈君尧看着跟在自己身边有些失魂落魄的墨迟,感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最近先回去跟着沈知意吧,我这边暂时没有任务。” 主子的话只管执行,墨迟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再次光明正大站到了沈知意背后。 而沈知意似乎也不计较他那夜在乌溪亭的话,依然笑嘻嘻让他带着到处去仿佛那一夜的对话只是墨迟的一个梦境。 然而沈知意越是不在意,墨迟心里就越是别扭,想忘忘不掉,想挽回又挽回不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2章 沈知意感受着他一如既往的耐心和陪伴,偶尔也会觉得好像跟以前没有区别,但墨迟开始闪躲的眼神以及多次询问沈君尧是否要将他调回去的话依然让她明白,有些关系,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墨迟再次被调回去了,沈知意跟姜甯出去逛街的路上被看出了心里藏着的那一点小九九。 姜甯问她是不是喜欢墨迟,沈知意扭扭捏捏承认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更进一步。 因为墨迟说了,没有喜欢的姑娘。 可她明明看出来了,墨迟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自己的,即便只是一点儿。 沫儿说墨侍卫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唯独在她面前偶尔会露个笑脸,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也会毒舌两句,是有人味的。 沈知意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她感觉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没错的,就是墨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喜欢自己罢了,她就不信自己捂不热这块冰。 沈君尧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段时间没什么要紧事就把墨迟推到沈知意那边去,就任由沈知意去缠着墨迟,墨迟感觉既幸福又痛苦。 幸福的是还能继续陪在沈知意身边,痛苦的是知道自己不能陪着她一辈子。 墨迟感觉是因为自己的主子恋爱了,主子嫌他和沈知意太过碍事,所以把他给暂时屏蔽了。 原本他想着就这样默默地陪着沈知意也好,等她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再退回主子身边大抵是最好的结局了,奈何沈知意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沈知意真的就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她哥这样的石头都能开窍,她就不信撬不开墨迟的嘴。 冬天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沈知意又跑到乌溪亭去了,这回也只有墨迟陪着。 细密的雪花漫天飞舞,银装素裹的林子成了一幅写意画,一抹娇嫩的鹅黄成了画中最鲜活的颜色。 墨迟想起上一次在这儿的对话顿时就涌起不好的回忆。 沈知意这回更直接了,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随后直接把墨迟逼到了亭柱边上,两只手把他困在了柱子和自己之间。 有点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女流氓。 “墨迟,你喜欢我是不是?” 沈知意也是紧张的,手指抓在柱子上捏得死紧,问话的声音还有些虚,但脸上还要装出气势来。 墨迟哑巴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奈何沈知意整个人堵住他的去路,除非他伸手把沈知意拨开,否则他就只能卡在这柱子上进退两难。 “说话啊!”,沈知意感觉有希望了,气势上更足了,往前凑了一下,踮起脚脸都快怼到墨迟脸上去了。 明眸皓齿,暖香扑鼻,墨迟心头一阵发软,只能尽量仰起头不被沈知意的气息迷惑,一眼都不敢看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快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知意乘胜追击人也往前站了半步,两个人眼见着就要贴在一起了,墨迟这才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不是。” 微微颤抖的男声混着寒风刮进沈知意耳朵里,她抵在柱子上的手似乎一瞬间就被吹僵了,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也没有收回来,眼眶开始发酸了。 “你不子喜欢我你对我这么好?你还撒谎!墨迟,你居然学会对我撒谎了?!” 墨迟看她微微发红的鼻子和眼眶,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这么多年了,他是真的从来没见过沈知意哭鼻子,她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的。 自己居然把她弄哭了。 “我……不是,喜欢……不是,我……”,墨迟舌头仿佛也冻僵了,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憋出几个字,硬是凑不出一个意思来。 沈知意这回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她不明白,墨迟这犟种,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就是不承认,自己一个姑娘家脸皮也很薄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承认,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沈知意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眼泪这回是真的开闸一样就溢了出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第679章 679 番外:沈知意x墨迟(五) 墨迟瞬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姜甯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知意一边跑一边哭,也没留意下雪的山路不好走,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扑了下去。 “连个烂地面都要欺负我。” 沈知意趴在一层薄雪上索性不起来了,正埋头大哭着,突然整个人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她冲了出去墨迟立刻就跟了上来,眼见着她摔倒后哭的更大声,墨迟真的想给自己两耳刮子。 “摔着哪里了?有没有扭伤脚?” 墨迟把人抱回到亭子里头去,急着就去翻看沈知意的手,见没有擦伤又担心起脚来。 他越是关心沈知意哭得越大声,索性推开他的手自己抱着膝盖继续哭。 “是是是,我是喜欢你,你别哭了好吗,沈知意。”,墨迟快要急疯了,心里最真实的话脱口而出,他只想问问沈知意到底有没有摔伤哪里怎么疼得哭成这样。 原本还在嗷嗷大哭的沈知意突然就收了声,猛地抬头挂着两道勒痕看向墨迟,“你方才说什么?” 墨迟看她这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胸口都快软成一汪温水,抬起自己的袖子就给她擦眼泪,“是,我是喜欢你。听清楚了吗,沈知意?”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3章 “我没聋吧,你说了你喜欢我的是吧?”,沈知意拽着墨迟的袖子顺便擦了把鼻子。 “是,你没聋,我说我是喜欢你。”,墨迟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抬手又给她扫落头顶的积雪。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承认?!你耍我呢!”,沈知意一把推开墨迟的手,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恼火的小松鼠。 墨迟收回手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小姐,我不该喜欢你的,你总归是还要嫁给权贵之家的公子,开开心心过完这一辈子的。” “谁跟你说我一定要嫁给权贵之家的公子?我哥不也看上已经不是官家小姐的姜甯,祖父不仅没反对,我看他都恨不得我哥和姜甯立马成婚了。” 墨迟想了想自家主子和姜仵作,一时间也想不到反驳沈知意的话。 沈知意压根不管墨迟在担心什么,一副赶鸭子上架强抢良家妇男的模样,擦干眼泪站起来一把揪着墨迟的领口就把他也拽了起来,“我告诉你啊,你说了喜欢我就只能喜欢我,你可别想着赖账,仔细我哥扒了你的皮。” “你……就不怕跟我在一起被人非议?”,墨迟被沈知意牵着鼻子走了,这一刻他又从那个冷面侍卫变回了很多年前那个被沈知意硬塞杏仁酥的小小少年。 沈知意叉着腰咧嘴一笑,“谁敢,我让哥哥和祖父撕了他的嘴!” 原本嚣张跋扈的话从沈知意嘴里说出来,墨迟就感觉不一样,一点儿也不惹人厌,还很可爱。 多年的隐忍的感情终于是在这个寒冬破土而出,一种名为爱的东西在墨迟的心头抽出了嫩芽。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在主子手底下做出成绩来,我再去跟靖国公求娶你。”,墨迟说这话的时候连脖子都是红的,他是真的想给心爱的姑娘更好的,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沈知意这回高兴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好啊。”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渐渐放晴,寒冬有时候也不见得只有萧条颓败,生机往往就在暗处酝酿…… 两人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但墨迟在靖国公府的时候表面依然维持着平日的状态,跟沈知意没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沈知意知道他那榆木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也不为难他,只是为了满足小情侣之间该有的甜蜜,她开始给墨迟准备跟自己衣裳同色系的腰带。 两人日常出门永远有着一处相同的地方,仿佛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小秘密。 再后来沈知意看见别的男子都有心上人送的香囊,她怎么能让墨迟落后于人,于是挑了自己喜欢的一块马面裙料子,也用笨拙的女红给墨迟绣了一个香囊。 这个藏青色兔子暗纹的香囊终于在姜甯和沈君尧从边城回来的时候被发现了。 沈知意许久未见姜甯非要跟自己亲哥抢人,沈君尧也不惯着她,瞥了一眼墨迟腰间那个香囊当即就撕破两人那点子毫无作用的伪装。 沈知意发现了,自己的好大哥似乎早就知情,但祖父那头她也没去通过气,只能落荒而逃了。 墨迟从沈君尧话里明白了,主子什么都发现了,一直没把他从沈知意身边调回去,甚至去边城都没有带他,其实就是在给他们二人一些机会罢了。 果然,自从主子跟姜仵作在一块之后,在情啊爱啊这方面都开窍多了,果真是有经验的人了,眼里不再是只有公文了。 这天夜里,墨迟鼓起勇气敲响了沈君尧书房的门。 “主子,我想做出点实绩来,我,我是真心想娶沈知意的。”,墨迟目不斜视看向自家主子,头一回觉得对着自己主子说话是这么紧张的,掌中甚至都渗出了薄汗。 沈君尧低着头正在查看靖国公给他准备的聘礼清单,眼神温柔语气都透露着欢喜,“好。从军可愿意?徐豪缺人,跟着他干,从低做起凭你的能力不出三年挣个武官不是问题。” “愿意!”,墨迟毫不犹豫应了下来,速度快得像是害怕沈君尧会反悔。 “收拾收拾,跟沈知意好好说,其他的我会安排。” “好。”,墨迟抑制不住激动,语气都比平日里轻快不少,嘴角都快压不住那弧度了。 沈君尧等他彻底出去了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在烛火下隐约可见。 他的宝贝妹妹总算是找着值得托付的好儿郎了。 第680章 680 番外:董惜惜x时均(一) 边城的风光不似庆京繁华多彩,黄沙漫天,只有天空分外高远蔚蓝。 董惜惜送走了邵苏也送走了姜甯,黄土小院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董姑娘在吗?” 外头的叫唤声喊停了正在绞干衣服的董惜惜,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过去开门。 门外,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娘提了个篮子正要继续敲,见她出来瞬间就露出了笑脸来。 “董姑娘,今儿包了素菜饺子,这是给你的,可不能推脱的啊。” 大娘把篮子往董惜惜怀里塞,董惜惜生怕食物撒出来浪费了,只能慌忙伸手接过来。 “三婶,下次正不用给我送吃的了,我自己也能煮。” 董惜惜收下了篮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位善意的邻居。 三婶是这座小泥屋的屋主,跟她的儿子儿媳住在隔壁那座砖房里,而董惜惜和邵苏当时看这院子宽敞,距离军营也近便租住了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4章 边城的人见这两个衣着精美的姑娘搬了进来,一开始都是好奇的,但谁也不敢多打听,毕竟屋外时常站着两三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护卫。 邵苏跟着徐豪进出军营处理物资和粮草,在家的时间只有夜里,董惜惜白日里就喜欢自己四处逛逛,一来二去打听路程就跟三婶熟悉了起来。 后来战事吃紧,董惜惜又开始教导孩童妇女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院子就彻底热闹了起来,三婶见她忙得很便主动揽下了煮饭的活儿。 “惜惜姑娘,你一个人住着煮饭也麻烦,我给你煮了送来就成。你帮了我们这儿不少妇人孩子,这么点小事还跟我客气什么?你要是不收我的,明日那罗姑王婶齐大嫂也抢着送,你更不好推辞了。” 董惜惜心头一暖,无奈笑着应下了,“就送完今日,明日我跟她们提一嘴,你可不能再送了。如今刚打完战,四处粮食都吃紧,我可不能白拿你的饭食。” “哪里白拿,可都是……”,三婶突然顿了一下才接上,“可都是我们对你的心意。” 董惜惜有些狐疑,但三婶不容分说推她转了个身就把话题岔开了去,“赶紧进去吃,天冷了,再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晚上我再来取碟子,我也得赶回家吃午饭去了。” 三婶说罢挥挥手压根没给董惜惜拒绝的时间,一溜烟就跑了。 董惜惜揭开篮子上的布帕,香气随着白烟冒出,暖心至极。 边城的日子平淡似水却日日都很温馨,董惜惜从前在庆京时常夜不能寐,不仅要担心有没有客人偷偷闯入房中,还要操心传递情报之事。 锦衣华服,觥筹交错,但她却像一个披着艳鬼面具的怨魂,被困在其中只为了出那一口恶气。 直到大仇得报,她蜗居在这小小的泥房里,却得到了十几年从未感受过的平静和舒心。 不知不觉间距离姜甯她们离开也有将近半个月了,董惜惜算了下时间,估计再待上一个月也该出发去往下一个城镇了。 长公主许了她一年的自由时间,待她游历完大好河山再回庆京继续管理情报组织,她很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三婶依然每日定时来投喂,不管董惜惜怎么拒绝都不顶用,不得已只能付她银子,三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弄得董惜惜有些头疼。 这天,她在篮子里藏了银子,主动去三婶家中归还篮子。 结果人刚跨进三婶门口就看见了一匹骏马拴在院中。 马匹毛发顺滑,身体线条流畅,只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看来三婶家有客人来了。 原本董惜惜是打算先回去,过些时间再来,但偏生她武功不俗,耳朵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放轻脚步靠近窗户去。 “哎呀,这钱我是真的收不得,董姑娘对我们很好,就是你不给银子我也愿意照顾她给她做饭吃。更何况她这段时间是越发不肯收吃食了,你离开的时候给我的银子都还有一大半没花,时公子啊,这银子我是真的不收了。” 时均温润的嗓音随之而来,“三婶不必客气,是我麻烦你在先,这银子你要是不收我倒是不安心了。” 董惜惜提着篮子的手垂了下去,倒有些意外。 原来三婶上次想说的没白拿,那是真的没白拿,时均掏了钱让三婶照顾她的。 里头寒暄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董惜惜看了一眼篮子,转身回去了。 秋意浓重了起来,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夜里,风声循着窗户的缝隙挤进屋里,万籁俱寂,黑漆漆的屋内,董惜惜忍不住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头那两声喷嚏是真的让她睡不着了。 “吱”一声,木门被推开,寒风迎面扑来,董惜惜看见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忍不住皱眉。 “时均,别躲了。要是冷死在屋外,我可没法给沈大人交代。” 屏气藏身在墙角的时均先是一惊,随后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得已只好从墙角的柴堆后面站了出来。 “惜惜姑娘,我……我在墙角不会着凉。”,他抬眸朝董惜惜看过来,端语气弱弱的,倒像是干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小可怜。 董惜惜看他衣袍沾着灰,眼下还有乌青,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刚回京又匆匆奔来了。 “进屋去吧。” 董惜惜也懒得跟他扯东扯西,丢下这句话与他擦肩而过,伸手搂了一捆柴枝就去了矮小的厨房。 土灶台已经熏出了一层黑渍,炉膛里还有半截干柴,董惜惜将水壶搭在炉上,三两下就把火生了起来。 她拉了张小马扎坐在炉边等着,一件带着余温的外袍盖到了她的肩膀上。 第681章 681 番外:董惜惜x时均(二) 董惜惜在炉前烧水,时均没有进屋反倒是跟了进去。 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到了董惜惜身上,“惜惜姑娘,你怎么不披件外衫,仔细着凉。” “打喷嚏的是你,不是我。” 董惜惜想把外袍脱下来塞回去,但是那一点儿余温就跟沾了毒一般,她竟是有些贪恋,手抬起来最后还是拐了个弯捡起旁边的柴扔进炉膛。 时均看她没有生气,也不抗拒,这才松了口气拉过另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坐在炉前烤着火,董惜惜很想问他为什么要给钱三婶照顾自己,但转念一想恐怕还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身子,这事,不问也罢。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5章 “庆京的百户这么闲的吗,又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董惜惜问得随意,时均闻言急忙从怀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姜甯和君尧婚期定了,她和邵姑娘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喝杯水酒的。” 拨弄着柴火的董惜惜闻言嘴角微弯,接过信件拆了出来,是封请柬。 红纸黑字,金漆点缀,两个名字靠得极近,倒是喜庆。 “这么点事情也不必你亲自跑一趟吧,让人送来便是了。” 董惜惜眼神落在请柬上,目光温柔,雪一般荧白的脸被火光渡上一层暖光,浅浅笑意挂在颊边,时均看得有些呆。 他一直觉得董惜惜很美。 从初见到熟知,这张脸一直美得很惊心动魄,不管是故作娇媚还是清冷无波,总是时不时浮上时均的脑海,擦也擦不掉。 董惜惜突然转头看向时均,时均那窥视旁人的目光突然被截获顿感心虚,急忙把目光移到了火堆里,“他们婚期太紧,不到二十日了,给旁人送怕找不到你耽误了,所以我便来了。” “算上你来的路程,还剩不到十日,确实急了点。”,董惜惜把拨火钳放下,小心地把信件放入怀中,“明日我同大家告个别就回京吧。” 时均应了一声,感觉有些惆怅。 惜惜姑娘对自己似乎依然是爱搭不理,给他一种想要抓住却抓不住的虚无感。 屋外的风吹得肆意,灶上的水也煮开了,董惜惜站起身把外衫还给时均,找了个干净的大碗给时均倒了杯水。 时均搂着衣服,上头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他下意识又想起当时意乱情迷扑在董惜惜身上轻薄了她,顿时耳根发热。 “你喝了热水去堂屋凑合着睡一宿吧。”,董惜惜把热水放在灶台上晾着,丢下这句话就回屋睡觉去了。 时均点点头,温声应好。 这一夜两人隔着一堵薄墙躺下,两人都没有睡好。 次日,天才蒙蒙亮,时均翻了个身起来彻夜未眠,他擦了把脸上街买了两笼热包子回来。 董惜惜起来把为数不多的行囊整理了一下,吃过东西就拿着钥匙出去找三婶。 三婶倒是没见过董惜惜起得那么早还惊讶了一下,听见她说要离开了更是吃惊,但很快又露出了笑脸来,“也是该走了,时公子跟你郎才女貌,他又这样关照你,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才不正常。” 董惜惜知道三婶是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三婶,这段时间谢谢你关照了,麻烦你同那些婶子还有孩子们说一声,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看的。” “诶,好,我晓得的,你安心去。” 董惜惜回到小泥屋门前,时均已经把两人的行囊都捆在马背上了。 他牵着马,一身白衣立在门前,晨光微熹,风撩起他的衣袍,墨发翻飞,恍若谪仙。 董惜惜低头缓步靠近,为心中泛起的涟漪感到烦躁。 这样的如玉公子,和她本就是不相干的两类人。 “只有一匹马,惜惜姑娘不介意与我同骑吧?”,时均牵马走近,脸皮发烫。 董惜惜放眼看了一下四周,还早着,暂时也没有办法弄到第二匹马了,只能先答应,心想着等下一个镇子再去买匹马便是了。 时均松了口气,翻身上马朝董惜惜伸出手,董惜惜看着那只修长的手,犹豫了片刻握了上去。 他的手温热,她的手微凉,交握的瞬间,两颗心都颤动了一下。 时均轻轻一拽董惜惜就借力上了马背,鞭子一甩,清脆的马蹄声载着两人朝着晨光奔去。 路旁的景色飞速后退,也不知道时均是故意还是无心,马匹的速度极快,董惜惜只能伸手环住时均精瘦的腰身避免被颠下去。 前头男子淡淡的熏香钻进她的鼻端,让她感觉心里那股烦躁更甚了。 而时均坐在前头,捏紧缰绳的手已经微微出汗,姑娘如玉如云的手横在他腰间,让他的心跳跟着路面一块剧烈起伏。 从边城赶回庆京,快马加鞭十日的时间足够了,两人赶了一天的路,在一个镇子的客栈前停下休息。 原本时均是想两人赶到当地的卫所去休息的,但他考虑到董惜惜是个姑娘家不太适合跟一群大男人住在一个小院里,最后还是跑到了客栈来。 店小二殷勤地上前迎客,接过时均的马就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时均提着两人的包袱淡笑道,“住店。吃食也安排一些吧。” “好叻。” 小儿把马安置好立刻把两人领到柜台前,掌柜看了两人一眼,只拿出了一个牌子,“客官,这只剩下一间厢房了,还是个中等的稍放,您二位……” 时均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董惜惜,董惜惜表示无所谓,他又瞥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最后还是决定住下来。 两人坐下等着上菜,小二离开后他立刻便开口,“我拼个椅子睡在门口便好,稍房住的客人三六九等,你一个人住我也不太放心。” 时均只记得董惜惜是个姑娘,该受人保护的,却忘了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似乎也不需要他守夜保护…… 第682章 682 番外:董惜惜x时均(三) 董惜惜喝了口温茶润润嗓子,既不拒绝也没有答应,一时间时均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6章 小二上菜的动作很快,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两人相顾无言吃了一顿饭,早早就上了房间。 时均把门关好,把四张圆凳拼成一排,披着外袍就躺下了。 董惜惜也没有劝他离开,毕竟在屋里睡总归比在外头暖和。 她吹灭了蜡烛往床上躺好,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客栈住的客人确实杂,两人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外头突然就传来砸碎东西的声音,似乎是有人醉酒了,小二正搀着人往客房送。 那客人一路骂骂咧咧往里走,经过两人房前突然停了一下,对着房门就踹了一脚。 小二急忙陪着笑脸去拦他,“客官这是稍房,您的上房在上一层,别吓着里头客人了。” “客人?嗝……”,那醉鬼停了一下,突然对着房门又是一脚,“什么人胆子这么小,爷爷我替他壮壮胆。” 小二看他财大气粗又带着打手哪里敢得罪,但又怕里头的时均和董惜惜一时气急开门出来,届时闹起来就麻烦了,不得已便说里头住的是姑娘家,胆子小。 “嗝……姑娘?是傍晚跟着一个小白脸进店的那个美人儿吗?” 小二以为这客人知道是姑娘之后就消停了连忙应是,没想到这醉鬼反倒是来劲了,一把甩开小二直接开始暴力破门。 “小美人儿在哪呢,快出来陪爷玩玩。那小白脸一看就不中用,让爷我疼你啊。” 时均躺在门边被他这几脚吵得本就闹心,如今他堂而皇之开始破门,他更是火冒三丈,一脚踢开椅子,唰地一声就把门打开了。 醉鬼没料到里头的人会突然开门,正用肩膀往门上撞,这会儿门开了刹不住,整个人直挺挺摔进了房内,扬起地上一层灰尘。 “诶,客官你没事吧?” 小二手忙脚乱上前来扶人,那醉鬼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直勾勾往床上看去,那眼神是赤裸裸的下流。 稍房不像上房,面积小,没有隔断用的屏风,一开门就能直接看见正对着的床。 董惜惜跪坐在床榻上,头发被她解开了松松散散搭在肩膀上,月光透过窗纸映在她娇美纤细的身姿上,诱人的绝色。 “小美人儿,让爷疼疼你~” 醉鬼爬起来歪歪扭扭冲着董惜惜摸了过去,那双染着色欲的眼睛像把董惜惜剥了个精光一般,让她恶心不已。 他冲上前去,以为马上就能把绝色美人压在身下,结果手还没碰到,后背直接挨了一脚,整个人再次扑倒在地叠了个狗吃屎。 “他奶奶的,是谁碰老子?” 醉鬼眼见着到手的美人没摸到,顿时怒火中烧,爬起来往后看,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满脸怒容死死盯着他。 时均是便衣出行的,穿了一身白衣丝毫没有御宁卫那股子狠劲,任谁看了都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公子哥儿。醉鬼压根不害怕,吼了一声马上就有三个打手模样的人冲了过来。 “给我打,狠狠打,等会儿我就让他看着我是怎么跟这个小美人玩儿的。”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时均即便是教养再好也忍不住了,他抬眉看向董惜惜,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捏着被子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怒。 打手冲了上来,但去去三个小人物,即便时均武功一般也不至于落於下风,三两下就把人给揍了。 醉鬼压根不管后面战况如何,直接爬起来就往床上扑,“美人儿,小白脸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爷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男人。”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董惜惜的脸,董惜惜轻轻一仰就避了开去,反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屋里分外清晰响亮。 “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来喝的不是酒,是在茅房里吃上宵夜了。” 醉鬼压根没想到她一个美娇娘居然能躲开,避开了不说自己还被扇了一耳光,顿时怒意冲天,“你个小婊子给脸不要脸居然敢打我?一会儿我不玩死你我不姓刘!跟男人睡一个房里,分明就是被人玩过的破烂货,爷我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 他整个人直接跳到了床上,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朝着董惜惜就扎了过去。 董惜惜耐心耗尽侧身一翻就躲了过去,刚要给他一脚让他滚下去,时均突然从后面闪身上来,一脚把人给踹飞到门边去了。 “嘭”一声响,醉鬼直接摔得爬不起来,那三个打手慌慌忙忙去扶,被他啐了一脸的血。 “他娘的你敢打老子?你们两个当真是不知死活,我刘轩强的表舅是县官,你们死定了。” 时均压根不搭理他,眼神来来回回扫了扫董惜惜,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表舅的名字最好告诉我,我就怕你不敢说。” 醉鬼被时均这么一激,当即报了个名字,时均冷着脸看他,难得的冷肃,“他这官怕是很快就当不得了。” 董惜惜静静看着这个挡在她前面的男子,越发觉得烦躁了。 为什么要替她出头,不过是占了一下自己的便宜,时均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维护。 尽管他武功不如自己,但在危急关头还是下意识站在自己身前。 醉鬼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正要骂上几句,时均直接摘下腰间的腰牌扔到了他的面前。 御宁卫的牌子可比拳脚功夫有用多了,醉鬼不过是看了一眼浑身就凉透了,酒都醒了一大半。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7章 “御……御宁卫?”,他捡起牌子反过来一看,竟然还是个百户,这下更慌了,当即不顾疼痛爬起来跪好。 “百户大人,我这是喝多了胡说八道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 御宁卫可是圣人的鹰犬,可行先斩后奏之事,被他们盯上的官员没一个能有好下场的,醉鬼的腿都开始抖了。 时均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歉。” 第683章 683 番外:董惜惜x时均(四) 醉鬼连滚带爬挪到床前,抱着时均的靴子就开始道歉。 时均厌恶地踹掉他的手,冷冷道,“给这位姑娘道歉,不是给我道歉。” 醉鬼愣了一下,急忙又挪了下身体,对着董惜惜开始自扇巴掌认错,“对不起姑娘,是我嘴贱是我没眼力见不知道您是百户大人的人,我是您孙子,我道歉。” 时均由着他在那儿一直跪着求饶,转身去问董惜惜要不要再给他两巴掌出出气。 董惜惜瞥了醉鬼一眼,直接拿起包袱往外走。 这客栈是住不得了,烦死了。 她走得干脆,时均自然也不会再留,醉鬼自知惹事了瘫软在地开始扇自己巴掌。 时均捡起腰牌跟了出去,心里暗暗记下了刘轩强和他表舅的名字,等他回京了必定要给董惜惜出这一口恶气。 更深露重,夜凉如水,四处都已经熄了灯,时均牵上马载上董惜惜,两人停在城门附近的一个林子里。 林子黑漆漆一片,有座破落的小庙藏在其中,时均推门进去确定安全才把马牵进来。 趁着时均把马捆好去检查庙里情况之际,董惜惜捡了些柴枝,进庙就掏出火折子,轻车熟路把火堆点了起来。 暖黄色的火光照亮小小的破庙,董惜惜靠着火堆蹲下暖手,时均把塌了一边的庙门关上,自己走到门槛上坐下。 “惜惜姑娘你睡吧,我来守夜。” 董惜惜心里乱得很,总感觉无法跟时均说话,一旦开口也许事情就要朝着不对的方向发展了。 她索性就选择了不搭理,嗯了一声就挑了个角落靠着,闭眼休息去了。 荒郊的破庙寂静冷清,偶尔有几声鸟鸣,时均坐在门槛上往庙里看,董惜惜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姑娘似乎比以前更加不乐意搭理自己了,如今连话都懒得说了,时均也很烦恼,他突然觉得狗头军师曹奎是真的很重要,好歹他帮着君尧把姜甯追到手了。 董惜惜眼睛是闭着了,但是完全睡不着,好不容易来了点睡意总能冷不丁想起时均那张温润的脸,顿时更加窝火了,实在忍不住直接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时均一直默默看着董惜惜的睡颜,她突然这么睁眼坐起把他也吓了一跳,“惜惜姑娘,做噩梦了吗?” 董惜惜闻言瞪了他一眼,“对,做噩梦了,梦见了让人恼火的人。” 时均看她确实气得不轻,以为她被那醉鬼的话挑起什么不开心的过往,当即握了下拳往董惜惜走过去,“等回京了我会把刘轩强仗势欺人,借着他表舅官威闹事的情况报上去,必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时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董惜惜实在憋不住了,与其一直在心里窝火,不如把话挑明了说清楚。 时均完全没想到她恼火的根源是自己,当即有些懵,伸手挠了挠头才呆呆问道,“你……你不是气刘轩强污言秽语,你是恼火我关心你?” “我说了,你没必要因为占了我便宜觉得亏欠我什么,当时只是情况危急,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沈君尧,我是为了长公主和自己,你不要再误会了,也不要再对我好了,我不需要。” “倘若我对你好并不是因为我占了你便宜,是因为想要对你好,那你便需要吗?” 时均好像有些明白董惜惜总是不愿意搭理他的原因了。 不是因为讨厌自己,是因为觉得自己对她的好是出于愧疚和自责,是无奈之举。 其实时均一开始也迷茫过,怀疑自己对董惜惜的执着是不是因为愧疚,所以想要补偿她。但随着两人相识加深,他发现并不是。 他知道了这个姑娘辛酸的过往,见过她巧笑嫣然游走在客人身边套取信息,也看过她安安静静在小屋里劈柴做饭,甚至知道她手染鲜血亲手报了仇。 她是脆弱的,也是坚强的,没有人替她遮风挡雨她便学会了自己披上蓑衣,甚至还学会了替旁人打伞,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时均觉得自己是被董惜惜的性情吸引,是发自内心喜欢她的,不是愧疚也不是见色起意。 董惜惜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说的,这果然只会让事情朝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时均从门槛上站起来静静看向董惜惜,眼神温柔含笑,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让董惜惜胸口的烦躁更甚了。 他越是这样温润柔情,她就越是觉得自己不该跟他有任何纠缠交集。 谁不喜欢敦厚温良的翩翩公子,她董惜惜也只是个俗人,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更不能靠近。 时均这番话更叫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她喜欢时均,从这个少年出现在她凄惨落魄的岁月中大抵就喜欢了。 不管是年少时的初遇还是长大后的再见,时均永远彬彬有礼待人和善,不嫌弃脏兮兮的她替她解围赠她玉佩,不用夹杂肉欲的眼光看她在映月馆风情万种。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8章 他是良配,但不是她的良配。 董惜惜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这世道对女子身份的审视,即便时均如今说着不介意她以前伪装花魁的过往,也不见得世人能容得下,也不见得时家其他人容得下。 她娘当初不也是从花楼里出来的,还是人人皆知的清倌,结果呢,还不是落魄惨死不得善终。 她不愿意赌人性,也不敢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一个男人,而且是个风光霁月的好男人。 这样的人是要娶品行端庄温淑大方的世家女的,即便她再喜欢时均也不愿意替人做妾,她娘的前车之鉴就这么血淋淋刻在她的脑子里,她不想再把一颗心送出去只换来一具腐朽的尸体。 第684章 684 番外:董惜惜x时均(五) 面对时均这样温柔耐性的询问,董惜惜只觉得无力。 她强行按下心头的酸楚,尽量让语气显得淡漠些,“不需要。我喜欢比我孔武有力的男人,你的武功甚至不及我,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再纠缠下去便要让我生厌了。” 董惜惜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时均脸上刚挂上去的温和笑容瞬间被浇化,他的嘴角垂了下去。 “抱歉,是我唐突董姑娘了。” 时均的肩膀耷拉了下去,轻声道歉后背过身去再次坐在了门槛上,火堆即将烧完光逐渐暗了下来,他的背影缓缓被夜色吞没,无尽落寞。 董惜惜不忍再看,因为握拳的手劲太大,指甲将她柔软的掌心戳出深深的月牙印子。 她闭着眼睛生怕那滚烫的水汽要偷偷跑出来,连呼吸都觉得胸口闷闷痛。 这一夜,月亮都隐进了云层中似乎不忍再看,夜色浓稠得叫人压抑…… 事情挑破说到了这份上,时均和董惜惜回京路上是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赶路之外的话了,两人都默契地把那天夜里的对话牢牢记在了脑子里,恪守本分。 第九天的清晨,两人一马踏着晨光进了庆京的城门,周遭热闹喧嚣的气氛让董惜惜恍若隔世。 这牢笼一般的繁华之地,她又回来了。 “董姑娘是往邵姑娘家中去,还是到长公主府上?”,时均拽着缰绳让马匹在岔路口原地踱步,询问董惜惜欲往何处。 董惜惜抬眼看向路面。 肃穆庄严的城东,烟火渐起的城南,本就不该是一条路。 “太早了,去长公主府那位祖宗怕是又要嫌我打扰她休息了,我自己去邵府即可,谢谢。” “那……保重。” 董惜惜下马后压根不敢去看时均的脸,佯装潇洒背着他挥了挥手径直往城南那条路走去。 时均骑在马背上,目光落在董惜惜背上,片刻后收回目光调转马头踏上了回城东的路。 一个路口,两个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董惜惜徒步到了邵府门口,门房一眼就认出了她,一边开门一边喊人去通知邵苏。 她坐在水榭里吹了一盏茶的凉风,邵苏摇着扇子快步而来。 “可算是舍得回来了,姜甯前几日还在那叨念,怕是你和时均赶不及回来了。” “这不到了,累了一路,只想睡会儿。” 邵苏听她语气低落神色厌厌顿感不对,扇子一合凑到前头就用扇柄挑起了她的下巴,结果发现这人居然默不作声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邵苏脸色剧变,收起那玩闹的神色急忙从袖子里翻出丝帕给董惜惜擦眼泪。 董惜惜嘴巴抿得死紧也不回话,就坐那儿静静掉眼泪,真就一点儿哭声都没有,只有两行清泪小瀑布似地往下砸。 “真的是急死个人,你倒是说话啊,你哭什么啊?” 邵苏急得抓耳挠腮,她跟董惜惜可算是多年交情的战友了,从她们在长公主麾下认识开始就一直无话不谈,但这么久以来,也只见过她在母亲的忌日里会红了眼睛哭上一会儿。 这如今又不是她母亲忌日,也没有去干什么事情,刚从边城回来怎么就哭了? 董惜惜揪着邵苏的丝帕默默哭了有一刻钟,最后才擦干眼泪肿着一双桃花目问她能去洗漱休息了没。 邵苏心里着急但也清楚董惜惜的性子,她不想说你就是把她吊起来打也问不出个事情来,不得已只能先把她送到自己院里去休息。 温暖的热水注入桶中,花瓣浮在水面上,丫鬟们把衣服放在一边提着桶退下去了,董惜惜把自己整个人沉到了水中去。 在水里哭,眼泪就不会被发现了。 洗了澡吃了东西,她爬上床,安静地闭上眼睛…… 一日后,姜甯和沈君尧成亲的日子如约而至,庆京热闹异常,老百姓们一个个围在街道两侧就为了看看这成婚的队伍。 靖国公府的迎亲队伍是御宁卫们组成的。 除去今日执勤的白衣,其余御宁卫们纷纷换上红衣陪着自家指挥使接亲去了,一路上敲敲打打,鞭炮炸响,十分喜庆。 董惜惜和邵苏去了长公主府,姜甯早已梳妆完毕在坐着跟沈知意唠嗑了。 谁也没想到已经没了亲人的姜甯居然得了这么大的脸面,圣人添了聘礼不止,还能从长公主府里出嫁,这可是从没有人享受过的待遇。 姜甯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身火红的嫁衣,凤冠霞帔,眼波流转间娇美尽显,一时间有些晃神。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79章 她也没想到沈指挥使居然如此贴心,担心她没有长辈梳头便求了圣旨请来命妇,又觉得从南烟小楼出嫁怕她觉得不够体面索性就问了长公主能否帮一把。 长公主本就对姜甯颇为赏识,两人关系甚好,一口就应下了,甚至也给她添了嫁妆。 没有亲人,但却什么都不缺了。 “惜惜,你把那边的苹果递过来给姜甯拿着,沈大人他们到门口了。” 邵苏在外头小跑着推门而入,通知姜甯盖上盖头该起身了,董惜惜将苹果塞进姜甯手里,把盖头给她铺了上去,打从心底里替她开心。 姜甯也有些小紧张,被董惜惜和沈知意一左一右扶着站到了门前,她看不见情况但耳朵里很快就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然后就听到徐豪那大嗓门响了。 “来来来,姜妹妹,哥哥我背你上轿去。” 姜甯没有哥哥自然就得找个人背她出嫁,府邸是长公主的,徐豪是长公主的表侄,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他头上了。 姜甯难得乖巧应了声好,几个人把她扶到了徐豪背上,惹人闹闹就送到了门外的花轿前。 第685章 685 番外:董惜惜x时均(六) 沈君尧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大红喜服在他身上更是显得他仪表堂堂眉目柔和,见徐豪把姜甯放下来,他快步就上前去牵。 姜甯的手被他握紧,即便隔着盖头都叫她微微心颤,在耳边纷纷闹闹的祝词中她听见了沈指挥使的低语。 “夫人,我来接你了。” 姜甯心头一甜,回握了沈君尧的手表示她听见了。 新娘子上了轿子,沈君尧翻身上马拽起缰绳就开始往靖国公府走,队伍浩浩荡荡开始移动。 沈知意把马车唤了过来,邵苏和董惜惜上车后跟着大队伍的尾巴赶回家去。 马车上,董惜惜一直看着窗外,邵苏看穿她脸上的平静,伸手把她的脸给掰了过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时均把你从边城接回来你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到底谁惹你了?” “看她这为情所困的表情,该不会是时时均干的好事吧?”,沈知意颇有心得,但语气很是困惑,“可是昨天早上他来府里找我哥,我看他也是一脸悲伤忧郁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你拒绝了他,他悲痛欲绝了。” 邵苏和沈知意你一言我一语在那里猜,董惜惜背着两人闹得脑瓜子嗡嗡响,忍不住伸出手把两人的嘴都给捂了。 “吵死了,安静点。” 沈知意拉着邵苏坐到了对面去,压低声音道,“百分百是了,你看她这不耐烦的样子。可是她要是喜欢时均,时均也喜欢她,他俩闹什么别扭?” 邵苏想了想,大概知道症结在哪里了。 她打开扇子挡住两人,低声道,“这事你熟。” 靖国公府里一群人热热闹闹观了礼,又把姜甯送到洞房去等着,宴席吃了一大半,董惜惜她们进房去跟姜甯说了会儿话,邵苏却突然说腹痛先出去了。 过了有两刻钟,邵苏才刚回来没多久,外头就已经听见脚步声往屋里来了。 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沈君尧在时均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酒是喝了不少,但人还没醉,满心欢喜挑了姜甯的盖头,又喝了交杯酒才驱赶着闹洞房的人离开。 沈知意还想再闹被墨迟拽了出去,“洞房花烛夜,你可别耽误时间了,回头小心主子给你再找一个夫子加功课。” “我立刻滚。”,沈知意捂上嘴,一阵小跑拖着墨迟溜了。 邵苏和董惜惜相视一笑也往外头走了,徐豪突然抬手拦了路,摸着头问董惜惜能不能借用一会儿邵苏。 董惜惜体贴地松开邵苏的手,挥了挥手独自往前走了。 徐豪凑到邵苏面前刚要开口,邵苏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想要跟上董惜惜,但眼尖看见了后面那位已经抢先一步追上去了,这才微微一笑拿扇子去敲徐豪的头。 靖国公府的前厅一群人还在热热闹闹喝着酒,曹奎坐在主桌跟靖国公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都喝得快要称兄道弟了,董惜惜看了一眼微笑着绕开,进了一旁安静的花园里。 明月高悬,地上孤影茕茕。 董惜惜在假山旁站定,盯着池塘看了半晌,突然开口,“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漆黑之中只有红灯笼在晃动,没人回应她。 董惜惜叹了口气,转身往后看去,时均正静静站在廊下看她。 “我不是说了……” “我不是马庆宗不会始乱终弃,你也不像你娘一般柔弱无依,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简短有力的话语顺着秋风送进董惜惜耳中,她呼吸一滞,像被一道光劈进脑子,硬生生把她的思绪搅乱。 “你不要再说了。”,董惜惜的直觉告诉她,再不离开怕是真的要动摇了。 时均看穿了她的想法,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压根不给她在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搂紧怀里亲了下去。 董惜惜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就断开了。 男子微热的身体和淡淡的松香环绕在她身边,她竟一时间忘了推开他。 时均并不敢真的强吻上去,嘴唇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擦过董惜惜的红唇,在发现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后,他立刻松开了手,血色直冲脑门。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0章 曹奎说的,像董姑娘这样的冰山美人就地猛一点,畏手畏脚铁定追不到。 “惜惜,我,我是真的喜欢你,邵苏同我提了你在怕什么,我知道我说的你也许不会信,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时家早已落魄,仅存的亲戚们都是遭过流放贬官的人,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看重名声。” “方才我也同祖父提过,他直言你忍辱负重为母报仇之举不输男儿,他很是欣赏,还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当这落魄家族的主母。” 时均生怕董惜惜开口拒绝打断,一口气把想要解释的话都抛了出来,说道最后语气都隐隐带上了期盼。 董惜惜低着头看他衣领上繁复精巧的绣纹,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有人懂她的害怕,有人包容她的虚假的冷漠,还有人愿意花时间证明对她的爱,她其实是幸福的。 时均看她一直不说话,心里又慌了起来,松开手低头就去看董惜惜的脸,结果就碰上她抬眸看自己。 桃花眼中盛着点点星光,里头倒影出他慌乱着急的脸,而眼睛的主人朱唇轻启反问了他一句话。 “谁教你亲我的?” 时均被董惜惜问得呆了一下,下意识就出卖了沟通军师曹奎。 董惜惜转过身去时均却以为她恼了,急忙把她的身子又掰了过来,“我不是故意唐突你的,但你总是把心封闭起来不愿与我谈一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信了曹奎的邪……” “那你该去谢谢曹千户了。” 时均原本还在慌慌张张解释着,听见董惜惜这句话瞬间就安静了。 她这意思是,是答应了? 董惜惜看他这呆愣的纯情模样不禁莞尔,眉目含情,嘴角高扬,月光都要失色半分。 这个瞬间,时均觉得曹奎真的该坐主桌,真的。 夜色正好,谁人房中红烛成双,何处院中人影成对。 第686章 686 番外:邵苏x徐豪(一) 烽烟燃起的那日,边城的夕阳都是血红色的。 徐豪不知道要如何抑制心头翻涌的愤怒,那些无辜的百姓拖家带口哭喊着从他身旁经过时,他第一反应是握紧腰侧的佩刀,直奔城墙。 守城的士兵乱做了一团,一个士兵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城门外退进来,血拖了一地。 城门艰难地关闭,外头刀剑交错激发的锐响不绝于耳,城门恐怕也快要失守了。 “快,快点找大夫!” 一个士兵自己脸上也满是猩红,但他完全顾不上,只能一遍一遍吼叫着让人去找大夫。 徐豪从伤者身上的盔甲认出他应当是守城的将领,急忙冲过去帮忙。 “你做什么,快让开,别耽误事!” 城门即将沦陷,大部分的士兵都在城门外死守着,城内只剩下少部分人员根本没有人能拦住闯入者,士兵将徐豪当做了添乱的百姓。 徐豪不管不顾伸手摸上那将领的脖子,心中一悲,反手抽了那士兵一巴掌,“清醒点,他已经死了!如今要做的是守住城门,不然他在这里镇守多年守护的东西全毁了!” 士兵被徐豪这一巴掌扇得偏过了头,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抹了把脸,红着眼睛问徐豪是谁。 徐豪从袖口取出令牌,表明自己是神武卫的徐中郎将,士兵眼中亮起一丝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没用的,我们人手不足,抵挡不住了。兄弟们……都死了……” “敌人有多少,我们有多少?城门外面还有多少能战的?可还有弓箭手?盾牌阵型还能不能坚守?” 士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几句话就点出了最主要的几点,当即稳下心神一一禀告。 徐豪认真听着,脑子里开始推演,思索片刻就让这士兵去召集城内的所有士兵,随后命人准备给城门外做第一道防线的士兵传信。 徐豪虽然领的是神武卫但他徐家世代武将,他从小熟读兵书随同父亲祖父模拟沙盘,眼下是场硬仗,只能赢不能输。 只要退后一步开了城门,契尔巴人势如破竹,后面那些没有驻军的城镇就会火速沦陷。 他绝不能退。 沈君尧带着御宁卫四处疏散人群安排避难,徐豪安排好了战略准备出城,两人隔着凌乱破碎的街道对视,心中都明白,这是他们各自的职责。 这一战守得很艰难,尽管契尔巴人的队伍连夺三城攻到此处略有疲惫,但他们人员充足,依然在数量上更胜一筹。 徐豪穿上普通士兵的护甲让弓箭手做好埋伏,自己出去随同士兵边守边战,他给两个最顶尖的弓箭手交代了一个任务。 射杀对方的将领,消耗对方立刻攻城的战意就算成功。 契尔巴人以为大庆的将领已死,正是战意昂扬之时,却不料徐豪突然杀出。 他身手敏捷穿的又是普通士兵装束,一路切瓜砍菜一般杀到了敌方的阵容中去,十几个弓箭手们伺机放箭掩护,很快将战局扭转了一些。 一开始因为将领战死以至于守城的士兵们没了主心骨,群龙无首。如今徐豪的出现重新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大家众志成城不为退敌千里,只为守下这座城门反倒激起了士兵们的热血。 契尔巴人发现了徐豪的勇猛,集中人力来围杀他,徐豪边战边退引着敌军一路往城墙底下靠近,士兵们纷纷高举盾牌上前与他共进退。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1章 普通弓箭手们不断往城墙下放箭掩护战友,同时也营造一种他们已经无力支撑的错觉,而城墙上的两名弓箭手们锁定了敌军中两名已经进入射击范围的将领。 屏气凝神,挽弓搭箭,瞄准,箭矢全力射出。 突来的暗箭成功射贯穿其中一名契尔巴将领的头颅,他从马背上摔落。另一名将领躲开了致命一击,但右臂中箭。 而就在此刻,城门上的弓箭手开始往敌军中射入沾了油的火箭,原本看似力竭的大庆士兵突然举起盾牌重新冲了上来。 徐豪扔掉盾牌借着士兵的掩护冲向了那名右臂中箭的将领,契尔巴人想要拦他都被他悉数斩于刀下。 眼见着已经逼近那逃跑的将领,远处却有破风之声传来。 契尔巴人的箭来了。 拦,那他的刀就砍不到那契尔巴人将领了,被人逃了就要功亏一篑。 所以徐豪选择了不拦。 他抬起左臂硬生生吃下了那两箭,忍痛咬牙挥刀砍下了那将领的头颅。 徐豪如同神兵天降,勇猛无敌的模样让契尔巴人不知道城内是否来了援军,未免功亏一篑,他们选择了暂时撤退到十里之外的地方,先驻守观望再做进一步打算。 边城守下来了,士兵们冲上来搀扶徐豪,他手中的刀滑落,只能用手擦掉脸上已经风干的血迹抬头去看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眼神多了几分悲凉。 城是暂时守住了,附近的驻兵也正在努力赶来,他们能做的就是死守等待。 两天后的夜里,沈君尧和包扎了伤口的徐豪一同站在城墙上。 十里之外,星星点点的火光像伺机而动的狼眼睛,契尔巴人随时准备着扑上来咬断他们的喉咙。 “曹奎已经赶回庆京,再守一段时间吧,必要时我与你一同上阵杀敌。”,沈君尧看着远方,语气坚定。 徐豪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沈君尧的肩膀,吊儿郎当的语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安危,“区区几个契尔巴人犯得着你出手?我徐中郎将也不是吃干饭的,你少操这个心。” 沈君尧勾了勾唇角,始终盯着远处的火光。 两人心知肚明,这城,即便死了也必须守。 边城的风光是单调乏味的,只有黄沙和太阳,徐豪也没想到自己一守就守了五个月。 附近的援兵已经抵达,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他用兵奇巧又骁勇,自然是留了下来与其他将领一同抗敌。 “徐中郎将,物资和粮草送到了!” 一名士兵欢呼着冲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穿裙装的高挑身影。 “别来无恙啊,徐中郎将。” 徐豪看着那张脸本来就震惊,再听这声音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当场就呆愣了。 第687章 687 番外:邵苏x徐豪(二) 徐豪感觉自己可能是这几日粮食不足一天只吃一顿的缘故,产生幻觉了。 他竟然在前线看见了穿女装的邵苏,这可比见鬼了还恐怖。 “我靠你个小白脸有病吧,居然学别人穿裙装?你受什么刺激了?!” 邵苏恢复了女儿身之事一直没人告诉徐豪,长公主来信也只叮嘱他保命,他只觉得自己青天白日见鬼了。 “徐豪你倒是睁大眼睛看清楚,本姑娘是货真价实的女郎……”,邵苏对他这粗神经赶到无语。 “我靠,邵苏那小白脸竟然还有个孪生妹妹?他不是独生子吗,这不是诈骗吗?” 徐豪那脑子压根没转过弯来,他完全没往邵苏女扮男装那方面去想,只觉得是他还有姐妹。 邵苏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扇子,唰一声打开之后扇了几下,随后又收扇敲在徐豪的脑门上,“我瞧你是真的太饿了,脑子都被你偷偷掏出来吃了是吧。我,货真价实的,邵苏!男装是我,女装也是我……” 徐豪呆了,呆得更厉害了。 谁来告诉他,那个认识了好些年的小白脸怎么突然变成姑娘了…… 粮草抵达之后军营里终于吃上了饱饭,董惜惜住在了军营不远处的一个黄泥院子里,邵苏因为物资交接所以这几日频频在军营进出。 徐豪扯了扯沈君尧的袖子,伸手指了指了在外头核算账目的邵苏,“君尧,你告诉我,我真的不是眼睛出毛病了?邵苏真的是女的?” 沈君尧瞥了他一眼,虽然没回话,但那眼神已经给了徐豪答案。 没错,风流多情酷爱美人的首富邵老板真的是个姑娘,还是个颇为飒爽英气的姑娘。 “她为什么要装男人?她为什么又穿女装了?她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徐豪又开始疑问三连。 “你长嘴了,自己去问吧。” 沈君尧受不了他这蠢样,丢了句话直接走人,徐豪摸了摸后脑勺看过去,正巧和邵苏看过来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邵苏朝他歪嘴一笑,他竟然慌得不敢对视直接落跑。 后来徐豪逮着沈君尧死缠烂打问了一通,可算知道邵苏是怎么回事了,却又突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了。 人家姑娘本来就是不得已隐藏的身份性别,结果他还整日与人家作对,可真他娘的……不是个男人! 邵苏可不知道徐豪已经开始内心谴责自己了,她是奉命来送东西的,东西送到了任务就完成了。 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却发现自己能做的还有更多,索性就和董惜惜一块留了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2章 军营里大家都知道,是邵姑娘捐了一大半的身家先补上了这物资,要是没了她,将士们全都吃不上饭,以至于所有人见着她都分外热情恭敬。 只有徐豪,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心虚。 这天邵苏正从他们这群将领的营帐里出来,她让邵家的车队从临近的城镇里收集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送过来,清点后就把清单给了那将领。 她掀开帘子出去之际,一个冒冒失失的士兵突然推着板车冲了过来。 车轮子似乎坏了,车上放着的一堆武器盔甲突然就往邵苏这边倒了下来。 邵苏当时距离那板车不足半步,她正想侧身躲开,腰上突然一紧就被人从后面搂着闪到了一边去。 徐豪指着那士兵破口大骂,“你小子是眼神不好吗,好端端的往人姑娘身上冲,撞伤了你拿什么赔?!” 士兵一脸抱歉,朝着邵苏急忙道歉,“邵姑娘对不起,这车轮子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脱轴了,吓着你真的是对不起了。” 虚惊一场又并未受伤,邵苏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还安慰了那士兵几句。 徐豪看着怀里人的发顶,感觉整个人都踩在云端上了,手都僵着忘了松开。 纤细柔白的脖子,淡淡扑鼻的馨香,还有小巧可爱的耳垂,原来这就是姑娘。 “徐中郎将,你这还不撒手?” 身后听到了动静出来的两个将领看了一眼他憨憨一样的表情,忍不住提醒他男女授受不亲,徐豪这才跟摸了炸药一样急忙撒手站到一边去,根本不敢看邵苏一眼。 他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可能都没有搂过女子,这是第一次跟女子靠得这样近,还是被他时常言语针对的女子。 邵苏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徐豪,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无妨,徐中郎将从来没把我当女子,方才是习惯性还以为我是男子,这才没松手。” 她是个圆滑的商人,递个台阶让人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徐豪却觉得她在埋怨自己一直把她当男人,心里更加懊恼了。 邵苏把他那别扭悔恨的表情收入眼中,心情大好。 果然,看人吃瘪才是她最大的快乐源泉。 邵苏时不时就让邵家车队往军营里送东西,士兵们很是高兴,时常与她在军营门口唠嗑寒暄。 徐豪偶尔经过看见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心里总觉得堵得慌,“她怎么跟谁都笑得这么开心就不对我笑,铁定是还在记恨我说她是小白脸捉弄她的事,啧……姑娘家都这么记仇的吗……” 邵苏其实是看见徐豪的,但她就是故意不搭理他,看他忍不住后悔的模样就想笑。 她喜欢徐豪,早在女扮男装的时候就喜欢了。 虽然论相貌他不及沈君尧,论脾气也不如时均,但邵苏很喜欢他耿直忠诚又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 像只表面上龇牙咧嘴,实际上想要人顺顺毛的忠心大狗狗。 从前她做男装打扮,徐豪就总觉得他对董惜惜骗色对长公主卖色,嘴上没少谴责他。但到了各种要出手的关头,徐豪是一句嫌弃话都没说过。 有一回邵家开了个矿,她作为东家自然要去看看。 当时长公主是留了个暗卫暗中保护她的,但是那天正巧那暗卫有事邵苏又想着人多不会出事,自己去了。 结果出事了。 矿井的脚架搭得不稳,她和负责矿业的老余下矿查看不到一刻钟,上头就塌了,她也被埋在了底下。 第688章 688 番外:邵苏x徐豪(三) 当时邵苏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甚至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撕下衣服内衬写遗书了,结果徐豪居然带着人来救她了。 洞口被挖开,徐豪跳下来在欢呼惊喜的人群中呼唤她的名字把她拉上去的瞬间,那张抿着唇满是担忧的脸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徐中郎将他啊,其实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边城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节奏,时不时听见开战的号角,偶尔也有伤亡的哭嚎,邵苏时常穿梭在黄泥小院和军营之间,徐豪和她的交集也变得更多起来。 大概是已经从内心接受了邵苏是个姑娘,徐豪待她也逐渐拘谨起来,有时候不过是目光对视上他也会下意识低头躲开。 邵苏倒是坦荡许多,她是个很遵从内心的人,既然喜欢了,也恢复女儿身了,那便试试把人给拐了吧。 只要双方处在休整期不开战,她就偶尔寻点借口去军营门口晃荡,十次有六次都能捕捉到徐豪看过来的目光。 去的时间多了,徐豪出现的次数也逐渐变多。 一开始还只是偶尔撞上,后面不知怎地,似乎每次只要她一出现,很快就能看到徐豪佯装跟人闲聊走出来,目光还总是不经意扫来扫去。 邵苏知道,小狗狗要上钩了。 这段时间她让人给徐豪送了东西,不是给军营送,是单独给徐豪送。 有衣衫鞋袜,还有茶叶糕点,惹得不少士兵眼红,纷纷打趣说邵姑娘是不是相中了徐中郎将,怎地给他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 徐豪是个五大三粗没心眼的,脸长得虽然不错但是一天到晚都泡在神武卫的营地里,再加上他总是嫌弃自己长相太小白脸了不够粗狂,喜欢留胡子,上京压根没几个姑娘见过他的真容。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3章 所以别说跟姑娘熟悉,能说上几句话的都不多。 他原本是把邵苏当小老弟的,结果小老弟摇身一变成了美娇娥。 本来这大变性别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现在美娇娥还单独给他送东西献殷勤,这很难让他不怀疑士兵们那些话的真实性。 “邵苏……你等等。”,眼见着邵苏在大营门外准备上马车,徐豪想了想还是脚步匆匆赶过去喊住了她,“我有事情要问问你。” “哦?好啊。”,邵苏把踩上车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眯着眼睛朝徐豪笑。 徐豪不知道为啥,总感觉她每次这么对人笑,对方都有种要倒大霉的错觉。 两人都不开口就一路走到了营地不远处的一个小林子边上,夏天的太阳毒辣得很,邵苏摇着扇子都不免出了点汗。 徐豪看着她鼻头上冒出的小汗珠和微微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突然站直了身子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为什么单独,送,送东西给我?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他们都开始怀疑,怀疑你喜欢我了。” “啊?”,邵苏收了笑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扇子都不摇了,“这,我们同在长公主麾下出力,你还救过我的命,我自然是要额外待你好一些的,士兵们跟我的交情哪里比得上我和你的交情呢?” 邵苏的回答很是巧妙,她既没有否认自己喜欢徐豪,但也没承认自己喜欢徐豪。 徐豪那练成了肌肉的大脑压根绕不过邵苏这种小狐狸,他没得到准确的答案,只听出了一个点,那就是人家不过是当他是好友所以额外照顾一些。 是他想多了。 “怎么,营里有人说你闲话了?那不打紧,我日后不送就是了。你还有其他事要问吗,没有我就先回了。” 邵苏四两拨千斤就岔开了徐豪的话题,徐豪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往下接了,只能摸了摸鼻子点头说好。 马蹄子碾起一道黄沙往外头走了,徐豪看着渐渐变小的车子,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明的感觉来。 邵苏靠在马车里闭眼小憩,脑子里回想起方才徐豪那小心翼翼的结巴模样,顿觉心情舒畅…… 自打那天之后邵苏还真就不给徐豪单独送东西了,来的次数也少了。 一是战事时好时坏她在收集物资运输方面也忙,另一方面是她想冷着徐豪几日,让他那猪脑子再转转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来。 大概就这样空了有大半月邵苏都没有再出现过,徐豪偶尔看向军营大门都有些若有所思,又有士兵私下开始猜,是不是徐中郎将那日拒绝了人家邵姑娘,邵姑娘面上挂不住,再也不来了。 “我拒绝她?”,徐豪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都有些无语,小声嘀咕道,“她拒绝我还差不多。还说什么照顾友人,东西都没送过了,我都没粗茶喝了。” 时均在旁边整理战事情报,闻言忍不住低笑,“我说徐豪,你是想喝那一口粗茶还是想见邵姑娘,这可得想清楚,不能瞎说啊。” 徐豪原本端着水在喝,被这么一说突然呛了一下,“我想见她干嘛,又不是不认识没见过,从前在惜惜姑娘家中我俩还睡过一个屋呢,说什么瞎话。” 时均也不拆穿他,抿嘴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写东西,两人没再接着这话题往下聊。 徐豪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开水,突然觉得水都难喝起来了,真的该要点茶叶碎了。 而黄泥小院子这头,邵苏提着清单盘点了一下新到的一批物资,眉头就一直皱着。 “东家,因为战事的缘故附近城镇很多百姓都离开了,蔬菜和肉这些新鲜的东西能收的太少了,他们留着自己果腹都有些难,下一批恐怕得去更远的地方了,时间方面恐怕没半个月回不来。” 邵家车队的负责人也有些头疼,毕竟人都不在了,哪里还有人种植蔬果。 邵苏看了眼头顶上的烈日,想到军营里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只能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跟人商讨解决的办法。 时均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跟邵苏打了招呼想要去找董惜惜,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把徐豪的话一字不漏给她说了一遍,邵苏翻账册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给时均回了个笑容,“好,我知道了。” 隔天一早,邵家的东西就送到了军营。 第689章 689 番外:邵苏x徐豪(四) 邵苏进了营地,另一个将领又开始跟她核对清单说些感谢的话,徐豪收到消息赶紧就过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兴奋个什么劲。 “邵姑娘当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这是真的吃不上水果。” 邵苏摇了摇扇子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大步流星赶过来的徐豪。 “你要的粗茶。”,邵苏从竹篓里掏了纸包递给徐豪。 徐豪楞了一下才想起这回事,伸手接了下来,眼睛都亮了,“谢谢。” “我先回了,还有事。” 邵苏今日确实是来干正事的,即便想要逗逗徐豪也没太多时间,既然茶叶交到了人自然就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外头,另一个将领才吆喝着士兵把东西全都分门别类收好,“瓜果蔬菜送到灶房那边去,至于茶叶,也带过去吧,谁爱喝就去领一点好了,这一大筐也够喝很久了。” 徐豪原本捏着那纸包心情还不错,闻言一愣回身去看,这才发现那一篓全是一模一样的纸包,都是粗茶。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4章 人邵苏压根不是单独给他送的,那是给全军营送的。 徐豪的心情突然又有点不美好了。 邵苏是个生意人,要说使手段徐豪这单纯的大个子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就这么欲擒故纵来来回回几次,徐豪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他现在有邵苏过敏,听不得这名字。 “话说邵姑娘这段时间来得是越来越少了,都有大半个月了吧。” “是啊,听说邵家那头事多,盼着她回京了。” “这她就是掌家的,有啥事得她亲自回去才能办啊,这大半年不都在这边了吗?” “我听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邵姑娘要选夫婿了。这要挑丈夫不得亲自回去看看?” 徐豪原本在营帐里就睡不太好,外头这两个守夜的士兵一直絮絮叨叨,声音也不放低点,他全听见了,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她要选夫婿了? 那谁配得上她,就她那个身家相貌又得了圣人亲赐的名声,配个世家子都是绰绰有余的了。 徐豪从床上翻起来,曲起一条腿坐在床沿支着脑袋发呆,睁着眼睛坐到了天亮,心里突然想通了什么。 原本他是想要等邵苏再来的时候去找她说清楚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契尔巴人这几日异动频频,在凌晨突然发起了偷袭。 厮杀来得又急又猛,徐豪披甲出战,远在异地的邵苏还在提着灯笼一脚深一角浅踩在乡间小路上去找愿意种菜的佃农。 百姓们大多离开了最接近战火的边城,留下的多是无处可去无路可逃的妇孺幼童,她们体力有限,粮食能糊口就不错了,指望她们种蔬菜援助军营那是不可能的了。 邵苏便想着到附近安稳一些的城镇去找那些富商家里雇佣的佃农。 她有银子,只要愿意去边城种菜的就付钱,种出多少就付多少,佃农们也是被迫离开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实际的办法了。 两人同在一片天空下,所做之事有所不同,但都是为了同一个结果。 等战事又消停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期间邵苏依然没有回来,徐豪的肩膀又挨了一刀,包扎完毕后歇了两天就不顾阻拦往黄泥小院去了。 这天还下着大雨,他披了件蓑衣就来了,马蹄敲在地面溅起一路的水花。 董惜惜看到站在门外的他是有些惊讶的,“你受伤了不在军营歇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徐豪往屋里探着头,坦言要找邵苏。 “为了帮你们解决新鲜蔬菜问题,她带着人去找佃农了,算起来也有七日了,估摸着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往哪里去了?” 董惜惜还没来得及回答,后头就有马蹄声朝着这边来了。 徐豪和董惜惜同时侧头去看,发现是长公主留给邵苏的其中一个护卫。 “董姑娘,邵姑娘的车子在路上出了事故,她摔着了,院子里这辆马车我先带走了。” “伤哪儿了?”,徐豪一听立马就急了。 护卫自然也是认得徐豪的,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才回话,“从车子里被甩出来了,把腿给擦破了,天色太黑也看不清伤口,只知道流血了。” 徐豪这下更急了,二话不说问了方向直接拽着马就过去了,董惜惜帮着护卫把院子里那辆小马车给套到了马匹上这才跟上去。 雨越下越大,雷声接连不断,邵苏和那群佃农一同在附近的一个废旧宅子里避雨。 她付了定金选了十个身强体壮的就往边城赶了,两辆板车装着人,一辆板车载着一些蔬菜,她也没想到怎么就她这一人坐着的马车出了故障,把她给甩出去了。 当时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人已经趴在地上了,膝盖疼得她爬都爬不起来。 幸亏带着长公主给的两个护卫,把她扶起来就送到这宅子来避雨了。 一个护卫留了下来保护她,在宅子里劈了些腐朽的桌椅把火生了起来,她这才有机会去看看膝盖上的伤口。 夏天的裙子质地也相对轻薄,邵苏摔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在地面上擦了一小段才扑倒,青石板路面分外粗粝瞬间就把裙子擦破,她的膝盖也是血肉模糊了。 当时不觉得疼,如今坐下来一放松那痛感就跟针扎刀割一般难耐。 邵苏咬了咬牙想要掀开裙摆看看伤口,外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一个披着蓑衣的高大身影几乎是飞奔下马而来。 护卫提刀上前刚要拦人,那人把帽子一脱露出一张古铜色的英气脸蛋来,那护卫这才收刀退开。 邵苏以为自己眼花了,膝上的疼都忘了,愣愣看向他道,“徐豪,你怎么在这儿……” 第690章 690 番外:邵苏x徐豪(五) 徐豪火急火燎把蓑衣扔到一旁就单膝跪了下来,拉过邵苏的双手发现也破皮流血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这么大个人了坐个车还能摔成这样,就你这样要真的是个男的真是连小白脸见了都要笑你几句。” 徐豪嘴上骂着心里倒是疼得不行,邵苏刚好穿的是一件珍珠白的襦裙,那裙子上擦破了两个洞,鲜血染出的两道红痕分外刺眼,看着都肉疼。 邵苏原本就疼,结果他上来不安慰两句就算了还兜头就是一顿骂顿时就觉得十分委屈,“这不是赶着回来给你们解决菜的问题吗,合着是我多事了,就不该管你能不能吃上蔬菜的!”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5章 她怄气得要死,自己火急火燎回来是为了谁,结果摔成这个鬼样连句安慰的都没有。 恰好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黑夜瞬间亮如白昼,一瞬间徐豪看到了邵苏泛红的眼眶,气势瞬间就软了下来。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急什么,等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我也不差那两根菜啊。” “说是不差,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嘴唇开裂手脚脱皮好不了的,能不急吗!” 邵苏越想越气,一时间觉得自己就是犯傻,现在腿更重要,管他个臭男人说什么屁话。 她刚要甩开徐豪的手查看伤口,徐豪立刻捏紧她的手腕道歉,“是我不好是我错,你别生气,我给你瞧瞧伤口。” 火光下徐豪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翻看了邵苏手掌上的情况,确定只是擦破气这才也去看她的腿。 裙子底下还有一件衬裤,裤子也破了洞沾了血,徐豪一边吹气一边掀开破洞处,发现邵苏膝盖的情况严重多了,右边一小块肉都翻开了。 “你这伤口不能等了要赶紧清洗,一会儿让护卫把人带回去,我驾车送你去营地让军医处理。” 徐豪脸上的担忧全都落进邵苏眼中,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从前他在矿洞里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担忧,但这回不同,眼神里那化不开的温柔和明晃晃的紧张是不一样的。 蠢笨的呆子似乎开窍了? 邵苏没回话只是愣愣看着徐豪,徐豪以为她疼得失神了还想安慰两句,外头又来了马蹄声。 董惜惜和另一个护卫也赶到了,徐豪直接把邵苏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马车里,“惜惜姑娘你看着点她,那伤口有点大,可别让她磕着了,我来驾车。” “好。” 徐豪突然就稳重了起来,安排好事情后蓑衣一披斗笠一戴,冒着雨就把车驶进了夜色中…… 军营里,豆大的雨滴砸在营帐上哗啦作响,寒湿的气息被隔绝在外,压抑的低泣声也被雨声掩盖。 军医拿了水给邵苏清理伤口,凉水冲洗过伤口创面带来一阵蚀骨疼痛,邵苏的两条裤腿都剪开了,跟白皙的小腿相比,血肉模糊的膝盖分外吓人。 她疼得脸都白了,牙齿咬着嘴唇都在打哆嗦,徐豪见状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松了口,把自己的虎口塞了进去。 洗过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又用布条仔细裹紧,军医交代了不能沾水不要走动,按时换药才离开。 董惜惜跟了上去,说是去等熬药。 营帐里就剩下徐豪和邵苏二人。 邵苏已经疼得有些脱力了,闭着眼睛躺在徐豪的床上,额头上全是汗。 徐豪看了一眼拧了条帕子给她擦汗,手劲特别轻,生怕弄疼她。 “这算是你第二回 救我了,第一回在矿洞那儿也是,你怎么就来得那么及时。”,邵苏没睁眼,随口就问了一句。 徐豪想起矿洞那回,摸了摸后脑勺,“矿洞那次是赶巧了。我刚好领了神武卫在那附近操练,看见你们邵家的家仆惊慌失措要下山求救,一问才知道你被埋了,所以领了人去救你。” “哦,那今夜不是凑巧了?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邵苏睁开眼看向他,觉得有些话可以挑明了。 徐豪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低下头去洗帕子,“本来是去院子找你的,正巧碰上护卫说你出了事故所以就过去了。” 他耳背开始爬上微红,邵苏玩味一笑,忍不住继续逗弄他,“你这大雨夜的,有什么急事非要找我?” 徐豪越发窘迫,头一回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的比小姑娘还要扭捏,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怕什么,当即就豁然开朗了。 “因为有些话要问你。” “什么话这么急?” 徐豪的脸越来越红,邵苏的心情就越来越好,她今夜就非要问出个自己爱听的答案来,否则这伤真的是白挨了。 “你是不是在挑夫婿要定亲了?”,徐豪不答反问。 邵苏弯起嘴角回道,“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娘确实催过我该选个夫婿了。” 徐豪突然放下帕子直挺挺坐到邵苏身边,两只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盯着自己脚尖,“那,那你看我怎么样。我徐家世代忠良,父亲叔伯也都是一位夫人没有妾室,而且我们从军,有国家养着,不会觊觎你邵家的财产,你也不用怕被吃绝户。” “噗哈哈~”,邵苏被徐豪这一本正经介绍家庭情况的模样逗笑,即便伤口很疼她也忍不住笑得想要打滚。 徐豪被她弄得有些懵,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先别笑,所以你怎么看?反正,反正都是要挑夫婿的,选生不如选熟,我和你好歹知根知底好些年了,总比那些虚有其表的世家子要靠谱些。” 邵苏用手肘撑着床面凑到徐豪身前,毫无预兆把耳朵贴到他胸口,徐豪瞬间整个人都僵了。 急剧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如雷在耳,邵苏心满意足坐起身来,凑到徐豪耳边轻声道,“呆子,那你可得赶紧把这战争给赢下来,否则我邵家的家产半数都捐出来援军了,带到你府里的嫁妆可就少了。” 这一刹那,欢喜如同一场在盛夏绽放的豪华烟火,徇烂了整个夜空。 ——全文完——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 第586章 再次感谢追文的读者小可爱,正文+番外已经全部更完,本文正式结束啦。 <a href="https:///tags_nan/tananwen.html" title="探案文" target="_blank">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