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次日落》 129次日落 第1节 129次日落 作者:清途r 文案: 温听澜的暗恋和恋爱经历都和一个人挂钩。 她曾经努力了很久说服自己安于只当一个对他来说是过客的角色,可他偏偏看向自己了。 侥幸得到赏光,却难堪收场。 后来因为工作他们遇见了,有人发现他们磁场不对,于是问他们认识吗? 他说:“谈过。” 下一秒,温听澜紧跟着来了句:“但我们不熟。” - 月震与地震不同,月震往往持续时间长,但释放的能量远小于地球。 在地球上是无法感觉到月震的。 暗恋就像是月震,即便她的世界震荡飘摇,他也浑然不觉。 - 温听澜x陈序洲 【排雷/看前须知】 1、双洁、1v1、he 2、半高中半社会、女暗恋、前期女主自卑内向后期才会改变。 3、偏群像、慢热 4、男主喜欢过女配,但没谈过(骂了男主就不要骂我了) 内容标签:励志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听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口中的某位同学 立意: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第1章 第 1 章 ◎一朵花◎ 《129次日落》清途r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 【微博:是清途也是桑榆】 - 刚打印出来的卷子还很烫,老板折了一个角,食指上沾着唾沫在点页数。 “十块钱。”说完,老板把收款的二维码从键盘旁边拿过来。 温听澜刚扫上,突然手机卡住了。文印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一时间温听澜尴尬地冒出了细细的汗,就像是付款的时候发现余额不足一样尴尬。 “手机有点卡,老板不好意思,等一下。”她讲话声音不大,但尴尬震耳欲聋。 破手机卡顿了大约有三四秒后,才弹出通话界面。 “喂,澜澜啊。”梁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温听澜推开打印店的玻璃门走到室外:“喂,妈妈。” “你菜买好了吗?” 温听澜:“还没,刚从图书馆回来打印完考卷,准备现在坐车去买。” 梁芳哦了一声:“别买了,我们家今天出去吃饭。回去和辰辰说一声,让他别老玩电脑。” “知道了。”说着,温听澜才挂了电话。 出去吃也挺好,自己不用绕路去买菜,也不用晚上洗锅洗碗。 就是有点意外,这几天为了她弟弟入学问题愁了一个多月的爸妈居然还有心情出去吃饭。 温听澜念得是一中的附属初中,中考她没考,以一骑绝尘的一模二模成绩她已经保送一中了,一中连续三年产出状元,她也是未来省市状元预备役,可家里没人替她高兴。 别说几家欢喜几家愁了,一个家里都能有好几份愁。 温听澜从小就聪明,从小到大学费几乎都没有让家里掏过钱,更别说还有奖学金了。但一个树杈子上结的果子也不全是又大又饱满的,温听澜她弟弟就是那个坏果子。 “坏果子”大名温逸辰,小名辰辰,别名“皇太子”。 可惜打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皇太子小升初的测验没过,念不了温听澜之前的初中。 那时候考学制度讲究学区房和户籍。 温听澜一家的户籍不在那个市区街道,他家也没有那边的学区房,想进去念书只能过招生考。 不出意外,温逸辰没考过。 分数低到得塞钱,但塞钱也只能去念普通班。 但温逸辰那可是“皇太子”,是长辈眼中全世界最乖最好的宝贝,一中的普通班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们的宝贝疙瘩。 骨感的现实还是让温父温母白了好几根头发,温逸辰自己丝毫不在意,照旧暑假在家里好吃懒做,一点也不担心他未来的出路。 温听澜更不会为他担心,她暑假照常去图书馆,每天不是看书刷考卷就是帮忙打扫家务和给温逸辰做饭。 坐车回到家已经四点了,温听澜将考卷放回自己的卧室才去敲温逸辰的房门。 他房间里一股异味,零食的各种味道混在里面,前调是辣条的味道,中调像是在垃圾桶里已经发酸的水果残渣味,余调不得而知,因为温听澜再闻就想吐了。 温听澜把今天出去吃饭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语气敷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仍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知道了,你赶紧出去,给我把门关上。” 饭局不知道是和谁一起吃的,梁芳今天还特意提前了半小时下班回家,洗了个澡收拾打扮了一番,看得出来很重视。 等温听澜看见妈妈把她最贵的那副耳环也戴上的时候她隐隐猜出来是去和谁一起吃饭了。 温听澜站在门外看着对着镜子打扮的妈妈,开口问:“妈,我们今天是和宋叔叔他们一家人吃饭吗?” 梁芳没有想到温听澜居然猜到了,戴上饰品后她满意地对着镜子点了点头,回头却看见穿着普通短袖和牛仔裤的温听澜。 她蹙眉:“澜澜,你也去换件衣服。” 说着梁芳便路过温听澜朝着儿子的房间走过去,一打开卧室门就听见儿子在和打游戏的玩家对骂,她只是口头上警告了两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温逸辰不要说脏话,快点关掉电脑,我们今天去宋叔叔家吃饭。” 对于温逸辰这个年纪的小孩吃饭哪有玩电脑有趣。 难得姐弟两个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温逸辰:“我不想去。” 梁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必须去,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你念初中才吃的。” 儿子说服不动,女儿这会儿也不怎么听话。 温听澜不想去:“妈,你要不和爸就带着弟弟去吧。” “为什么不想去?你又不是不认识宋叔叔的女儿,你们还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呢。”梁芳想要一个解释。 温听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温逸辰插嘴:“因为姐姐自卑呗,宋姐姐比她好看、比她家境好。” 内心深处的自卑就像畏光的鬼,此刻被温逸辰拉拽出来,温听澜只觉得羞赧。 梁芳脸上有了明显的不悦:“温听澜,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和同学有攀比心。” 大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们一边攀比着孩子的成绩,一边又不让孩子攀比彼此的家境。因为前者和他们自身无关,而后者则需要他们努力。 最终温听澜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宋娴艺住在高档小区,原本小区的房价就不便宜,她家买的还是独栋。 温听澜跟在温父温母身后,她不是第一次来宋娴艺家了,只是今天说好要吃饭,但宋母和宋娴艺都不在。 宋宗平告诉他们宋娴艺跟辅导班的老师出去比赛了,宋母陪着一起去了。 这顿饭吃得很慢,桌边的宋父和温父都喝了一点酒。温听澜坐在自己母亲和弟弟之间,她家和宋娴艺家的来往源自于她们的母亲。 宋母和梁芳以前是邻居,后来机缘巧合温听澜的爸爸成为了宋娴艺爸爸公司的员工,一步步做到了主管。 今天看着就是一顿很普通的聚餐,温听澜原本也这么以为。 直到上座的两个男人三两黄汤下肚,宋父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温听澜。 她一时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梁芳提醒她她才起身用双手接过袋子。 里面是洵川三中的学校资料。 还有学生信息资料表。 一瞬间一个答案在温听澜脑海里浮现,但是她又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父母。宋父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澜澜三中那边我已经都打好关系了,他们说只要你肯去,他们就同意把辰辰塞进尖子班。” 宋宗平的回答印证了温听澜的猜想,难怪今天温母要求她一定要来。 宋父说着,看见温听澜的表情瞬间就明白过来家里的大人还没有告诉她。倒底是一个大老板,审时度势的能力超乎寻常,他借口说要打电话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宋叔叔是什么意思?”温听澜在宋宗平离开的下一秒就忍不住开口了。 温建波脸上挂着醉意:“什么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好不容易给你弟弟争取来的机会,真金不怕火炼,你在哪念书不是念?” 三中和一中比还是有差距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一直被一中压一头。 温听澜觉得这解释站不住脚:“一中又没有说不收弟弟,弟弟不是也可以念一中的普通班吗?” 怎么“在哪念书不是念”这话就不能放在温逸辰身上了? 温建波脸上来了怒意:“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 129次日落 第2节 这话从小到大温听澜听多了,温逸辰永远和她不一样。 在他们眼里她是泼出去的水,温逸辰是能传宗接代的火苗。 梁芳看见温听澜快哭出来的样子,可她没有安慰,只是觉得现在在别人家里,她这样哭哭啼啼地会丢家里人的脸。 梁芳抽了张纸巾给她:“把眼泪擦干,憋不住就去外面缓好了再进来。” 温听澜起身,她没拿纸巾,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她刚走,就听见宋叔叔从后门进来的声音,他问:“澜澜呢?” 梁芳声音笑眯眯的:“小孩子丢三落四的,有东西忘在车上没拿,现在去取了。对了,宗平啊我就想问问,那我们辰辰去三中之后……” 后面的话温听澜没听见了。 八月的洵川极其闷热,柏油路经过一整天太阳的暴晒到现在还散发着热量。草木中虫鸣躁耳,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亮了起来,温听澜憋着眼泪,大口地深呼吸。 明明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但她还是会觉得委屈,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出了宋娴艺家的院子,一抬眸就看见了斜对面的那栋房子。 那房子和宋娴艺家的独栋房型一样,只是区别于附近其他房子的是这栋房子围墙爬满了绿植,还有好几个枝丫从院墙探了出来。 枝丫上长着几朵温听澜看不出品种的花。 粉粉白白的,很漂亮。 美好的事物好像有治愈一切坏心情的能力。 枝丫有点高,温听澜伸手也够不着。但是她并不想把花摘下来,而是拿出手机踮起脚,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对准枝头那朵花按下了快门。 她专心地看着成像的屏幕,下一秒一只手出现在了屏幕的上方。 温听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一堵人墙。 那是温听澜第一次见到陈序洲,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手里拿着一个篮球,右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护腕。头发被汗水打湿,被他用手随便抓了个发型。 他好像是朝气蓬勃这一词最好的体现。 他抬手将那朵花从枝头上摘下来,枝丫颤动,他把花捏在手里,问她:“喜欢?” 他比温听澜高出了一个头,原本应该落在温听澜身上的路灯灯光被他挡在了身后。 温听澜看着他手里那朵花,又看向他,最后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心跳为什么会突然加快,可能是搞破坏后的紧张,也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 温听澜解释:“因为它开得最漂亮。” 说着,他突然朝自己伸出手。 温听澜感觉耳朵上好像别了什么东西,他缩回手的时候那朵花已经不见了。 他拍着篮球,转身要走。 但看着她又留下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是漂亮,送你了。” 像是在赞成她方才的话,灼灼的目光又像是在夸奖她。 温听澜看着他走进了这家的院子,原来这是他家。 少年的声音隔着围墙飘了出来:“爸——我回来了。” 温听澜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耳朵,指间碰到耳朵上多出来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那朵花。 一朵花,却成为了温听澜的整个夏天。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女暗恋第一次写! 前三章会送小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日更。 第2章 第 2 章 ◎开学◎ 高一开学是八月下旬,新生还有军训。 家里晚饭的时候多加了两道菜,梁芳给温听澜夹了一筷子菜:“最近妈妈公司特别忙,明天你自己去报道可以吗?” 温听澜点了点头,她原本就没有指望梁芳会陪她一起去:“娴艺明天有空,她说陪我去报道。” 梁芳听罢笑得眼睛弯弯的,又夹了一筷子红烧鸭到温听澜的碗里:“那你记得好好谢谢娴艺,中午请她吃个饭,宋伯伯可是帮了我们家不小的忙。” 温听澜低着头看着碗里那块鸭肉,嗯了一声。 妈妈还是没记住,她不吃家禽。 八月的盛夏依旧燥热,洵川的夏天会一直持续到十月。 因为报名的缘故,高中部门口有点堵车。 温听澜其实很不喜欢新环境,或许这和她性格有原因。她总是对陌生环境新的人际关系充满了恐惧和抵触。 梁芳将车停在了路口:“太堵了,你就在这里下车吧。” 温听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好,妈妈你路上小心。” 路上全是陌生的面孔,大部分人初高中都不会离得太远,来三中高中部上学的,大多数都是原先在初中部上学的人。 温听澜低着头看着路面,她总是喜欢走路垂着脑袋。 “澜澜。”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时,温听澜抬起了头。因为声音有点大,四周看过来的人不少。 宋娴艺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樟树下面,她很瘦,因为练舞气质是独一份的,那份气质一半是因为练舞而锻炼出来的良好体态,一半是因为从小被优渥家庭以及父母关爱滋养出来。 她比温听澜小一岁,这学期还在念初三。 她挽上温听澜的胳膊,似乎不怕热:“我都等你好久了。” 温听澜和她道歉:“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宋娴艺挥手:“没事,走走走,我看见好多人都已经报完名了。” 三中的高中部翻新过,建筑风格也和一中完全不一样。一中造在老街区,一半的教学楼都带着洵川当地古韵,而三中则更现代化。 报名流程宋娴艺早就摸清了,新生需要去公告栏找到自己在哪个班级,然后再去找老师报名。 她提前来也已经看过了温听澜在哪个班级了:“你在三班,我有个熟人和你在一个班级,我让他罩着你。” 熟人? 温听澜好奇:“谁啊?” 问的时候她已经被宋娴艺拉着走到了三班,四周人群熙熙攘攘,他立在柱子旁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约是学管主任,在叫他明天上学之前必须去理发。 他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点头答应了,可模样看不出一丝听话乖巧。 温听澜第一眼就认出那是暑假在宋娴艺家附近送自己花的男生。 他臂弯里夹着一个篮球,额前的碎发湿了,他抬手往后抓。大约是已经打过一场篮球赛了,体力消耗,他站姿并不板正,而是有点懒散。 不远处的樟树树冠摇晃,楼宇间渐起的风将他刚被学管主任念叨的头发吹得有点乱,风钻入他的短袖里,吹起了袖口。 “陈序洲。” 宋娴艺隔着一段距离朝他招手。 原来他叫陈序洲。 温听澜惊讶于他们认识,但转念一想他们两家住得那么近,认识也很正常。 学管主任走了,宋娴艺拉着温听澜走了过去:“挨训呢?” 陈序洲看见是她,原本还有点散漫的状态立马消失。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砖头,一下子炸开了笑容:“哪能啊,正常师生交流。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找你表哥?” 宋娴艺拉过站在旁边的温听澜,给他们做起了介绍:“这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她以前在一中念书,高中转学过来了,这是我邻居。陈序洲,温听澜。” 温听澜站在原地,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面前的人打招呼。挥手说嗨吗?还是就点点头说一句你好? 她脑子还没有想出答案,倒是对面的男生率先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来,可能也不记得在暑假送了一朵花给她。 宋娴艺叹了口气:“可惜你在三班,不然我就能让我表哥照顾你了。” 温听澜还没做出反应,倒是陈序洲笑了:“怎么和我一个班级就可惜了?” 宋娴艺嗯哼了一声:“我表哥比你会照顾人。” 他一点儿都不恼:“我不照顾你?小时候白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了。” “你照顾我,害我长了好几颗蛀牙。”宋娴艺撇了撇嘴,“你们赶紧进教室吧,我去找我表哥了。” 温听澜进去前叫住了要去找表哥的宋娴艺:“中午请你吃饭。” “不用。”宋娴艺拒绝了,“不和你客气,是马上开学了我们要测体重。” 测体重是舞蹈生的噩梦。 她朝着温听澜眨了一下眼睛:“没事,问起来就说请过了。” 宋娴艺知道她要和梁芳交差。 温听澜:“谢谢。” 宋娴艺挥手让她快进教室:“不客气。” 今天还没有排座位,教室里零零散散就只剩下几个空位置了,陈序洲一进去就往最后面走,她想和陈序洲坐在一起,可她的性格又干不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只能挑了一个万人嫌的第一排的座位。 三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 叫胡彪,一个体重一百四十斤,其中大概一百三十九斤都是反骨的中年男人。 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胡彪喊坐在教室最后几排的男生去行政楼搬教材。陈序洲在其中。 搬书的男生回来得也很快,温听澜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控制不住地期待陈序洲会把他抱的那一摞书放在她桌上。 少女的心思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占据过温听澜的内心,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陈序洲在片刻之间就爆发出这样的感情。 压抑中又带着一些不可控。 他走在队伍的中间,怀里抱着一沓数学书,胳膊用着力,手臂线条绷着,看着人很结实。他皮肤很白但和清秀这词不搭边。 129次日落 第3节 可惜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落空了,他没有把书搬过来,而是随手放在了讲台上。 在发书之前,胡彪先给大家排了座位:“先按照身高,等你们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之后我们再调整。” 温听澜个子在女生中算很高挑的,有一六七。 她座位被排在了中后段,和陈序洲隔得很远,他在第一组,她在第四组。 新书发得很快,趁着全班在书上签名字的时候,胡彪看着自己记笔记的班主任手册,找着前天教师大会时记下来的重点。 有个重要任务就是找班干部,他看着学生名单:“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现在的学生已经不是幼儿园那群喜欢额头上贴小红花,还能为此自豪一整天好糊弄的小孩子了。 “没有人自告奋勇,那我就根据你们的入学成绩来了。”说着,胡彪视线朝着下面扫了一圈,“咱们班级是不是有一个一中挖来的?” “挖来的”和“转学来的”听着差不多,但有着天壤之别。 温听澜后背一僵,知道胡彪说的是自己。在班级里四处张望的目光中她缓缓把手举起来,她听见不远处有个人哇了一声,虚荣心稍稍被满足。 胡彪有点意外是这么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记下温听澜的名字和长相后,继续在名册上搜索着目标人物,看见个眼熟的名字:“就陈序洲吧,你当班长。” 被点名的人刚还在和旁边的人说小话,他蹙眉:“为什么呀?” “不乐意啊?”胡彪反问。 陈序洲:“不乐意。” 胡彪皮笑肉不笑:“你不乐意那我偏要叫你当,不是和你商量,拒绝没有用。” 选出了班长,胡彪就立马使唤起了陈序洲,让他带着几个男生去拿军训的衣服和鞋子。 温听澜随手翻着手里的教材,胳膊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是她的新同桌。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她戴着一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朝着温听澜伸出手:“云之桃。”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碰见姓云的人,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温听澜。”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转学来我们学校啊?”云之桃好奇。 家里那些重男轻女的事情温听澜并不想多说,她并不觉得有多光彩,也早就习惯了。 随口敷衍过去:“因为会给奖学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所以就转学过来了。” 云之桃是个瘸腿先生,偏科严重,这辈子她感觉奖学金这事都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对于这种“人才引进”多有崇拜。 还没聊两句,胡彪背着手站在门口把温听澜喊了出去:“学校很看中你,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但你压力也不要太大,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温听澜点了点头。 正说着去拿军训服的陈序洲他们也回来了,胡彪指了指他:“我要是不在,有困难找班长。” 温听澜望向他,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衣摆,做不出任何动作和反应。 有的时候温听澜挺讨厌自己这副性格的,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一些呢? 发完军训的衣服,胡彪也没有别的事情了,通知他们明天早上军训开始的时间之后便赶他们走了。 温听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宋娴艺的短信。 她先走了。 【宋娴艺】:我爸妈都不在家但是我姥姥突然来了,我得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哈,对了祝你升学快乐。 温听澜背着书包,抱着怀里的军训衣服刚起身就透过窗户玻璃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 陈序洲旁边还站着两个男生。 他明目张胆地刷着手机似乎不怕被老师看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将胳膊搭在陈序洲肩上,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小麦肤色的男生笑得灿烂,他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温听澜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开口。 “你妹妹走了?” 对面那个戴着半框眼镜的男生点头:“嗯,我表姨他们不在家,但是姥姥突然过去了,娴艺就先走了。” 随后,他只是哦一声。 温听澜这才知道,那样子与其说是提不起精神,应该说是“沮丧失落”更贴切。 作者有话说: 3q,艾瑞万! 感谢在2023-05-09 16:08:29~2023-08-03 07:2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九 2个;5t5合法妻子、lucky、再睡五分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九 8个;我一半的心跳、这里是婧婧.、信徒、lucky、简约卡拉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庸鸡腿子v_ 100瓶;我一半的心跳 66瓶;阿九 33瓶;66507623、边十七 6瓶;吃狮子头不吐狮子头 5瓶;栗子味、狗勾巴士 2瓶;笹祈、木脑壳、别忘了睡觉!、单眼皮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第 3 章 ◎军训◎ 军训的时间和高一正式开学以后上学的时间一样。 从家里到三中坐公交要三十多分钟,梁芳负责起了每天送她的任务,虽然很麻烦但是他们不会让温听澜住校,因为得要她在家里辅导温逸辰作业,可还是会看似随意地提起每天开车送她上学的父母是有多么的良苦用心。 道德绑架屡见不鲜,温听澜只是听着不说话。温听澜查了早上的公交,倒是可以以后自己坐车上学,也不会迟到。 军训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按照身高分了五列队伍,很巧,温听澜和陈序洲都在排头的位置。 不用偏头,转动眼珠就能看见他了,昨天还被学管主任念叨的头发剪短了一些。 一天的军训,不过是站军姿、简单向左向右向后转。 看着像是很轻松,但一天下来温听澜觉得自己的脚板底特别痛。教官一说解散,大家作鸟兽散迅速霸占了附近所有阴凉处。 云之桃也不嫌脏就地而坐,她本来就白稍微一出汗两颊就变红,粉粉嫩嫩地确实像她的名字,跟个水蜜桃似的。 早上带的水杯里也只剩下半杯水了,温听澜刚喝一口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你不嫌弃的话,喝吗?” 温听澜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云之桃。 云之桃一瓶矿泉水早就见底了,军训第一天小卖部还没有开门,也没有地方可以买水喝。 她当然不嫌弃,拧开瓶盖没有对着嘴喝了一口。 今天云之桃没有再戴她的黑框眼镜,但温听澜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缠着一个绿色的创口贴。 随口关心了一下:“受伤了吗?” 云之桃顺着温听澜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手上的创口贴,她把水杯的瓶盖盖好还给了温听澜,举起自己的手:“不是,这是我今天的幸运物。” 昨天她的幸运物就是黑框眼镜。 云之桃说到这个,瞄了眼四周发现有人也在玩手机之后,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三月十一日。” 云之桃开始找着温听澜今天的幸运物:“你今天的幸运物是玉。” 这些星座占卜温听澜也只是听个热闹而已,但云之桃不一样她很痴迷于塔罗占卜,要不是今天没带牌来她必须要免费再帮温听澜算一卦。 不过今天温听澜还真的身上有玉。她从短袖领口翻出自己的吊坠,是从小戴到大的一个佛像玉坠。 云之桃信誓旦旦:“你今天一定会很幸运的。” 明明不相信,可听见她这么说温听澜还是会暗暗期待今天会发生什么幸运的好事。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想法她就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人群,幸运的好事会和他有关吗? 她们班上好几个男生围坐在一起,聊得无非是球赛和游戏。他也在人堆里,背对着温听澜这边,衣着和四周的人一样,但他就是很出众很扎眼。 这会儿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洵川是南方城市,八月末的一两点日头正毒辣着。 他们班级的教官是个个子不算很高的年轻教官,皮肤黝黑。他站姿笔挺地立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指挥着几个男生去行政楼搬大桶的矿泉水回来。 围坐成一团的男生中有几个主动起立了,其中有陈序洲。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是放在饮水机上的那种大桶矿泉水。刚还没有喝够的云之桃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她没有带水杯。 休息了半个小时,教官又开始喊集合了,听见哀鸿遍野,他还不忘给大家画饼:“练一组之后,再给你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我们再练习一组。一定比其他连早解散。” 这才给了大家不小的动力。 脚底板因为久站已经有点火辣辣地疼痛感了,汗水也顺着额头滑到眼睛里。 咬着牙练习了好几遍,教官掐着时间点喊了解散。 温听澜出汗有点多,可拿起杯子才发现云之桃刚才没有拧紧瓶盖,杯子倒在地上,里面的水漏得只剩下一个底了。 云之桃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下意识就向温听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听澜干脆将剩下一点点水也浇草:“没事。” 反正也有大桶的矿泉水可以倒。只是水桶旁边围坐着一大堆男生,即便他们在聊别的话题,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她,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 那会儿她还不懂一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多观众的道理。 踌躇在原地,最后还是太口渴便走了过去,那一大桶水对于女生来说太重了,温听澜将杯子放在地上,准备尝试的时候,旁边传来的声音惊到了她。 “我来吧。” 陈序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温听澜身后,一大桶矿泉水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了起来。 手臂绷着,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缠绕住他的手腕。发现他垂着眼眸时温听澜才敢仰起头看他一眼,温听澜没来由地想到了那天自己在宋娴艺家情绪崩溃的时候,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才好转的情绪。 矿泉水从桶口的小眼涌出,鞋子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杯子里的水位线接近瓶口,手里的杯子不再增加重量。 她收回了视线:“谢谢。” 她想云之桃的玄学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那时候年纪还小,人好像很容易就满足了。能和喜欢的人讲上一句话,有一点点交集接触就觉得是一件能开心的事情。 129次日落 第4节 “没事。” 客套又疏离。 这就是陈序洲,对人对事物都很有礼貌,好像和谁都聊得上几句话但是他身上没有什么亲和力。他会表现出好奇心和健谈,但似乎转眼就会把刚才的那一切都抛之脑后。 温听澜打了水回到了云之桃旁边,突然隔壁不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是一个女生站在队伍最前面表演着舞蹈,手机里放着伴奏的歌曲,那个女生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但在那一刻格外的夺目。 她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就连温听澜班上的同学都在给她鼓掌。 温听澜也看着,只是兀得她扭头看向自己刚才回来的位置,她看见陈序洲的视线和大家投向同一个方向。 军训了好几天,大家开始拜萧敬腾。 没一会儿风就停了,那是下雨的前兆。 果不其然,不出两分钟豆大的雨珠从厚厚的云层中急速下坠。迷彩的大团绿色在教官的吩咐下,散称单个像素小点冲回了教学楼。 因为这场及时雨,他们不得不将下午剩余的几个小时消磨在班级里。 教官趁机教他们唱《团结就是力量》。 歌词大家都知道,旋律调子也是张口就来。 路过教室外的其他教官倒油起哄,惹得带他们班级的教官小哥让他们声音非要高过隔壁班。 连唱了两遍,温听澜刚准备喝水的时候胡彪来了。 虽说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是他们这群带高一的班主任必须要在学校里一起陪着,以防止有学生在军训时候突发意外。 他来是找人的,站在门口朝着教官抬手:“不好意思,我找个学生。” 说着胡彪朝着教室里望进来,视线扫过班级,最后锁定在了温听澜身上:“温听澜你出来一下。” 雨还没停,还好没有风,走廊没有飘进来多少雨。 温听澜抠着手有点想不出胡彪找自己会因为什么事情,胡彪看见了她局促不解的模样,笑了笑随即让她安心。 胡彪:“就是军训结束之后学校有个迎新晚会,想叫你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不用太紧张,就是上台分享一下学习经验,总结以前展望将来。” 这事对温听澜来说并不是很困难,但她的性格很容易就怯场。可想到了军训的时候陈序洲看隔壁班那个女生表演,温听澜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练完歌,教官就把他们放了。外面的大雨也在这时候停了,下过雨后空气都清爽了一些,云之桃亲了一口今天的幸运物——一个粉色的小鲨鱼挂件。 云之桃乐呵:“我今天都没有带伞,要是雨不停就得淋雨回去了。还好我今天带了我的幸运物,所以幸运地停雨了。” 温听澜和她一起并肩走出教学楼:“那我代表所有没有带伞的同学向你表示崇高的谢意。” 云之桃佯装不好意思,但也应下了。刚从学校大门走出去,她看见了校门斜对面的奶茶店。 “喝不喝奶茶?” 温听澜倒是有点口渴了,矿泉水喝多了嘴巴里没味道:“行。” 两杯茉莉奶绿,各自付完钱之后,她们拿着号码牌站在旁边等待叫号。 云之桃无聊地折着手里的号码牌:“对了,今天班主任叫你出去是什么事情?” 温听澜告诉她是胡彪让自己去迎新晚会上发言,云之桃哇呜了一声,反正这种经历这辈子是和她没有关系了。 云之桃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情上:“三中的迎新晚会一直弄得很不错,以前我还在初中部念书的时候就听说高中部年年都有艺术生来表演。” 三中招收的体育特长生和艺术生一直都是整个洵川最多的,运动会和各种晚会总是办得很精彩。 一中的念书氛围就比较严肃,这种活动很少。 两个人瞥着叫号的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倏地一声巨响地跺脚声和“哈”在耳边响起。温听澜腿一软差点尖叫出声。 她和云之桃回头,是她不认识的男生。 四周的人纷纷看过来,云之桃捂着胸口看清了来人之后,不客气地抬起脚想踢他:“许柏珩你有毛病吧?” “初中三年同班同学,你开口就是这种问候不礼貌吧?”许柏珩说着捏了捏她书包上的小鲨鱼挂坠,“你今天的幸运物?” 云之桃拍掉他的手:“拿开你的臭手。” 许柏珩躲开了她的手,趁着她不注意又捏了捏小鲨鱼,贱兮兮地:“又喝奶茶啊?胖不死你。” “我喝的三分甜,不可能胖。”云之桃又挥了一下手,还是没打到他。 云之桃看见了他手腕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包子,立马反唇相讥:“你不胖,你饭点前还吃两个包子。这包子有这么好吃吗?” 许柏珩听着便拿了一个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眉头蹙起来,似乎是被噎到了:“不好吃,皮厚得跟肉馅外面裹了两件羽绒服似的。噎死我了。” 云之桃还有点担心,下意识想抬手帮他拍一拍后背顺一下。 但下一秒就听见许柏珩欠欠地说:“快请我喝杯奶茶,压一下。” 云之桃:“噎死你活该。” “走不走?” 两个人像小学生打闹的时候旁边的小卖部门口传来喊许柏珩的声音。 声音有点耳熟,温听澜循声望过去,是陈序洲。 裤子还是军训的裤子,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掉了上衣,变成了他自己的黑色短袖。他似乎挺怕热的,短袖的袖子也卷了起来,一件宽松的短袖被他穿成了无袖。 整个露出来的手臂线条看着有力,他手里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汽水还在滴水。 对面前这个叫许柏珩的人温听澜渐渐有了印象,好像是报道那天在教室门口勾着陈序洲的人。 许柏珩抬了抬下巴应声:“来了,今天晚上非把他们虐出屎来。” 陈序洲将臂弯里的篮球丢给他 作者有话说: 阿里嘎多,给隔壁的孩子打个广告,今天昼日预售啦! - 感谢在2023-08-03 07:29:38~2023-08-04 07: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狮子头不吐狮子头、这里是婧婧.、3333!、阿九、简约卡拉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六分音符 2瓶;木脑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第 4 章 ◎高一迎新会◎ 许柏珩和陈序洲走远了。 但是温听澜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直到他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 闹剧散场,四周没人再看过来了。 温听澜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云之桃至少是和他的社交圈有所交集的。她欲盖弥彰:“刚那个吓我们的男生好像不是我们班的,但是和他说话的好像是我们班上的。” 云之桃没多想:“对啊,那个讨人嫌的叫许柏珩,喊他那个是我们班长。” 温听澜假装没想起来:“脸和名字还暂时对不上,没想起来。” “我们班长很帅哎,你还记不住啊?”云之桃有点诧异,但也没有多在意,只觉得温听澜成绩好大约就是因为不像她这样总关心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奶茶也终于叫了她们的号。 两个人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走到公交站台等车,云之桃说起了她们初中时候的事情,陈序洲社交圈很固定,虽然没几个朋友,但人缘特别好也很大方。初中成绩很好,虽然不是年级第一但也是很前列。念书的时候穿的衣服也是一水的大牌衣服,家境优渥,听说爸爸自己经营好几家养老院,妈妈以前是省歌舞剧院的首席。 很好的家境还有自身,自愧不如的情绪温听澜已经在宋娴艺身上体会过很多遍了,但这回却比以前面对宋娴艺时还要难受。 温听澜稍稍捏紧了一些手里的奶茶杯子,还没喝几口的奶茶从吸管口冒了一些出来。 云之桃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提醒她:“洒了洒了。” 温听澜这才回过神,立马将五指放松。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温听澜上车的时候最后一排还有一个空位置。 沾了奶茶的手指有点黏糊,很不舒服。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手机是之前梁芳淘汰下来的旧手机,温听澜用自己的压岁钱换过一次电池后正常使用没有问题。 点开音乐软件,她才发现买的非原装几十块耳机又有一个耳朵听不见了。 音乐歌单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最新添加的那首歌是温听澜无意间路过一家店门口时候听见的。 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 公交车启动的时候前奏正好播完,女声从右耳传入,窗外的三中渐渐动了起来,靠近围墙边的树木是才种下去的幼苗,挡不住紧挨着围墙的篮球场。 方才在奶茶店见到的人此刻穿着那件普通的黑色短袖混在一群迷彩装里,正好这时候遇上了一个红灯,车停了,她得以隔着马路和车窗光明正大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运着球过了两个人,投了一个三分。 夏日的五点,空气中依旧翻滚着热浪,他扯起短袖衣摆擦着汗,露出了一截腹部紧实的肌肉。 毫无征兆地他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温听澜虽然知道他大概率只是随便朝着这边看一眼,不会注意到她,但仍旧为这一眼心跳加速。 - 军训持续了将近十天,温听澜认真地准备好了迎新晚会上的发言。她有自己的小小心思,迎新晚会全部新生都会去看,这个年纪的女生对谁有好感大多都想要将自己闪闪发光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 成绩大概是温听澜唯一的优势。 班级几个活络分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今年的迎新晚会会办得很热闹,温听澜更期待了。 不记得第几次将演讲稿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排练着只希望到时候在台上可以不出错。 吃过午饭,温听澜早早地去了会议中心。台上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联排,过了一遍流程之后时间越接近她就越紧张。 没一会儿以班级为单位,观众也陆陆续续地入场了。她拿着发言稿找到了云之桃,她们坐在靠边的位置。 温听澜视线扫视着四周始终没有看见陈序洲的身影。 云之桃疑惑:“你可以和我们坐在下面吗?” 温听澜心思还放在找人上:“可以,等会儿我直接从这里上台。” 129次日落 第5节 她们前面一排是别的班级学生,温听澜没有看见陈序洲但是看见了之前在奶茶店门口吓她和云之桃的许柏珩。 他旁边坐着一个戴着黑色半框眼镜的男生,看着斯斯文文的。 四周有点吵,他们的讲话声音不大。 “……补觉?” 许柏珩嗯了一声:“反正我碰见他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说什么他对迎新晚会不感兴趣,提前溜回家睡觉了。没事,你上台演讲,哥们一个人鼓出两个人的掌给你加油。” “我不演讲。”眼镜男生有点无语,都不知道和他说了多少遍了。 许柏珩惊讶:“入学成绩第一还轮不到你当新生代表?” “阿洲他们班上来了个一中挖来的,演讲是她。” 他不会来了。 温听澜看着手里折痕已经有点深的纸张,紧张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看着手写的字迹,想到了这几天一直在反反复复修改演讲稿的自己多少觉得有点滑稽,只是一个演讲而已,就算陈序洲来了说不定也不会在意。 一个演讲既没有歌唱节目动听,也没有舞蹈节目观赏性高。 算了。 - 随着脖子手臂上的色差出现,军训也彻底结束了。 喜欢也分很多种,温听澜觉得有细水长流的也有一种是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喜欢上同一个人,她觉得自己是后者。 夏日难久留,食物存不久,少女心思也是。只是烂熟的果子落在地上,果核还会在土地上结出新的果树。 如同她一样,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喜欢上陈序洲。 九月的天气丝毫没有降温的趋势,小卖部的老板娘延长了雪糕的售卖时长,高中课程对温听澜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困难,她照旧认认真真地学习。 虽然在一个班级但是她和陈序洲的交集并没有变多,如同云之桃和她说的那样陈序洲的社交圈很固定,和他玩得要好的那两个人在五班。 温听澜偶尔有事和他说一两句话,也是点到为止。 有礼貌但让人靠近不了。 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来了。 温听澜还是第一次听说三中有个有趣的规定,高一年级前六,高二高三文理前三可以不用出早操。 考试时间定在周一,在国庆放假前就会出成绩,想来安排的人真是可恶至极。 温听澜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出成绩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温听澜就看见云之桃从课桌里拿出一叠背面印着漂亮花纹的牌,有点像是那部很有名的动画片《百变小樱魔术卡》里面的库洛牌。 温听澜好奇:“这是什么?” 云之桃展示给她看:“这是塔罗牌,我要测一测我月考成绩。” 她快速地理着牌,还不忘问温听澜要不要测一下。 温听澜摇头拒绝了,学习上的事情靠玄学没有多大的用处,自己不努力就算测出来是特别好的牌面也没有用。 但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别人算塔罗,有点不明觉厉。 云之桃抽出了四张牌面,来来回回看了很久之后作势要将牌收回去。 温听澜猜到了,憋了笑:“测出来不好?” 简直就是大凶,居然还出了逆位死神牌。 人就是这样,左眼跳财那可以相信,右眼跳灾那就是封建迷信。云之桃将散开的牌一张张收起来,牌好就算了,既然牌面这么凶,那就“我命由我不由天”。 温听澜抽出晚上的回家作业开始做考卷,题还没看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了:“测什么呢?” 后背像是被闪电击中了,温听澜猛然抬头。 陈序洲站在自己桌边,手指搭在她摞起来的书上。他头发长得快,军训时候才剪过的头发这会儿又有点长了,明眸在碎发后面若隐若现,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声音在自己的左上方传来,温听澜觉得自己左半边的身体像是触电了一样发麻。 云之桃晃了晃手里的塔罗牌:“塔罗牌测成绩,班长要不要测一下?” 他只是伸长胳膊随手拿起一张云之桃还没有收起来的牌细细地看着上面的花纹图案,胳膊就在温听澜眼前一点点距离,她闻见了空气中淡淡的香柠檬味道。 陈序洲只是看了看,随手将牌还给云之桃:“我不测。” 云之桃将牌全部收起来:“班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序洲嗯了一声,手重新搭在温听澜的桌边的书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温听澜,彪哥叫我们去他办公室。” 这好像还是温听澜第一次听见他喊自己的全名。 所以至少他已经将自己的名字和脸对起来了是吗?都当同学一个月了,这是基本的,可偏偏只要是他能记住自己名字这一点就比其他人能记住自己更有魔力一些。 “彪哥找我们什么事情?”温听澜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教室,抬眸看向他的背影后,她鼓起勇气迈大了一些步子追了上去。 陈序洲闻声扭头看她,他也不清楚:“谁知道呢。” 话题好像就这么结束了,她有点不甘自己为什么不会聊天。手指搅着自己的衣摆一角,她想将对话继续下去。 陈序洲虽然身上没有亲近感,可有问必答,礼貌和疏离总是掌握得非常好,真想和他说两句话也不是很难,可温听澜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树,走廊上不知道冒出哪个班级的熟人和他打招呼,一下子又让温听澜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胡彪找他们是因为月考,倒不是两个人没有考好,而是两个人都考得太好了。 每次月考各年级前几名都会登上光荣榜。 找他们来是填写表格的,到时候得把他们的照片、座右铭都贴广告栏里。 成绩的排名表格已经打印出来了,陈序洲不问自取地拿起了成绩表格,总表第一行就是温听澜,五班的秦礼是第二名,第三名是陈序洲。因为考试的范围比较小,这次大家的分数并没有被拉开多少。 温听澜自然也好奇,鼓起勇气凑过去时她第一注意力并不在陈序洲手里的名单上,而是他身上淡淡的柠檬皂荚的香味,像是阳台上随风飘扬的白色床单。 就像蝉鸣是盛夏的记号,他身上的香柠檬味道是温听澜少女悸动的荧光记号笔标注。 因为香味出神的片刻,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厉害啊。” 夸奖的语气听着其实只是客套,可温听澜还是不争气地停了半拍的呼吸。 胡彪从一大摞资料里找到表格递给他们:“座右铭尽量写得正能量一点。” 说着从键盘旁边拿了一支水笔:“去那边找个空位置写一下,写完给我。” 不知道是来写表格的,温听澜也没带笔,跟着陈序洲走到办公室的会议桌边,他倒是绅士让温听澜先动笔。 表格很简单,不过是基本情况。 班级、姓名、各科成绩和座右铭。 除了座右铭,其余的很快就写完了。 温听澜还没有想好要写什么座右铭,对于好学生来说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够了,对于不想学习的人怎么样的鸡汤座右铭都没有用。 温听澜想了想,提笔:命运就是一次次告诉你“你会失败”,但每次你都要反过来告诉命运:我还要再搏一次。 写完温听澜把笔给他:“给。” “好。”陈序洲伸手拿过笔。 指尖在她手心无意地划过,冬日明明还没有来,但静电却从短暂的接触中急速地窜遍了温听澜的全身。 水笔在纸张上沙沙地写着,低垂的眼眸在额前的碎发下若隐若现,温听澜看不出他写的什么座右铭,只见他在句尾戳了一个点。 “你写的什么座右铭?”温听澜问。 他倒是慷慨大方,像是给同学抄作业一样。 表格空白处的字迹很漂亮,人如其字,苍劲有力。 视线扫过名字班级和各科成绩,最后停在了座右铭那一栏。 ——“年级第一第二说得对,说得好,说得很全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07:38:56~2023-08-04 20: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7瓶;吃狮子头不吐狮子头 5瓶;t六分音符、我一半的心跳 2瓶;60152541、笹祈、木脑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 5 章 ◎他是自己贫瘠爱意之海的例外◎ “噗嗤——”温听澜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总觉得陈序洲或许会写李白,写“天生我材必有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写陶渊明,写“悟已往之不谏注,知来者之可追”、写苏轼,写“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怎么都不会是这么一句。 他和温听澜一起去交表格,也看见了她的,语气半是打趣:“文化人啊。” 温听澜知道他认真想也能想出来,只是他并不在乎什么光荣榜,他不需要在上面就能拥有别人的羡慕,于是便敷衍对待。 当然他这句话胡彪没有采用。 陈序洲混不吝:“不是挺好的吗?我们要向优秀的人学习,年级第一第二比我优秀。” 胡彪用笔划掉他那句话,不接受:“重新写。” 最后他不得不屈服,换了一个。 ——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这回胡彪满意了,顺道让陈序洲把成绩总表拿去教室贴起来。 九月的洵川在四点多还没有橙色的落日余晖,但并肩一起走依旧是一个很好的说话机会。 要不要说点什么?来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一个机会,回教室的机会别再浪费了。 鼓起勇气开口:“国庆……” 比如问问他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但这话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邀请他国庆一起出来玩?又或许认为行程这种问题太私人,会觉得她冒昧。 129次日落 第6节 头已经开了,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可刚开口她被轻轻一拉。 从办公室里出来还没有上课,明天就是国庆了,走廊上心思已经飘回家的学生不少。来来往往地在走廊上追逐哄闹,两个男生有点幼稚地推搡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序洲身上,甚至都没有发现朝着她后退的男生。 他伸手拉住温听澜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拉,一手挡着那个撞过来的男生的后背。 她还没有回过神,后背擦过他的前胸,温听澜呼吸一滞,她的体质原因导致即便是夏天她的胳膊四肢也是冰冰凉凉的,微凉的皮肤敏感地将一瞬间偏高的触感温度传递到了大脑神经中,缠着自己胳膊的掌心温热。 他朝着撞过来的男生说了句:“小心。” 对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差点撞到人了,忙不迭地和温听澜道歉。 不过温听澜觉得自己应该谢谢他,不然她很有可能把那么冒昧的话说出口了。 战鼓快在自己心里演奏完一遍十面埋伏了,可旁边的人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他松开了手又重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询问她被打断的话:“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温听澜有点控制不住地结巴,“就是感慨一下国庆作业有点多。” 陈序洲没在意,他将手揣在裤兜里。走了没两步,又开口:“还习惯三中吗?” 温听澜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十面埋伏变成了流行音乐,还是那种甜美声线的歌手唱的小甜歌。 温听澜点了点头,有点豁出去地补了句:“挺好的,有困难会找班长。” 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但没拒绝:“行,有困难来找我。” 听到他这句话温听澜快从嗓子眼飞出去的心脏终于又按了回去,可心率已经很高。 来自陈序洲难得一见关心的样子,他总是对任何异性都仅仅保持着社交的礼貌,这样的关心至少在这一个月里她是头一个。 初见他时的悸动在这时候出来捣乱,她并不是一个会在原生家庭里得到爱意的小孩。她总觉得一个人可以给别人多少爱取决于她自己在他人那里得到了多少。 原生家庭没有给予温听澜多少爱意,可他是自己贫瘠爱意之海的例外。 好幸运那天自己去了宋娴艺家,好幸运那天他安慰了心情糟糕的自己。 教室马上就要到了,温听澜脑子里那根弦突然接上了:“因为娴艺吗?” ——是因为宋娴艺你才关心我的吗? 陈序洲没有遮掩:“嗯,她很关心你又怕你报喜不报忧,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我。” 因为宋娴艺。 温听澜前一秒所有的喜悦都在这一秒消失了。 她早该想到的,她怎么可能就成为了他社交的例外呢,她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 普通同学,这身份多么让人难过不甘心。 温听澜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云之桃已经看完了自己的成绩,她名次排在年级三十名,历史政治是她的弱势学科。 她对自己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了,但回到座位看见温听澜一脸愁容,真不知道年级第一还有什么烦恼,只以为是和刚才被胡彪叫去办公室有关系。 云之桃拿出塔罗牌,凑到温听澜旁边:“澜澜,你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温听澜将飘走的思绪收回体内:“没事,在想事情。” 云之桃这才放心,于是和她聊起了成绩:“你第一耶,而且还不用出早操,真好。” 她又问起了温听澜国庆的安排,温听澜也没有什么安排,对她来说假期就是待在家里照顾温逸辰然后自己看书写作业。 往年都这样,偶尔也会出去旅游,但每每这种时候温听澜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 国庆第一天,温听澜没有睡懒觉,和读书的时候一样早起。做完早饭之后回房间背了课文,等温建波和梁芳都起床了之后才出去一起吃早饭。 公司放假时间和他们学生不一样,不会放满整个国庆假期,三天小长假之后就得回公司上班。 吃早饭的时候梁芳随手刷着手机:“英华他们一家又出去玩了?我看定位在机场。这个小男生长得蛮帅的嘛,是她亲戚家的小孩吗?” 英华是宋娴艺妈妈的名字——蒋英华。 梁芳夹起一个包子,语气有点羡慕:“真好,每天在家里就是打打麻将陪陪女儿。” 温建波瞪了梁芳一眼:“一天到晚教导小孩不要攀比,你倒是自己也身先士卒。” 梁芳哼了一声,她可不怕自己老公,再则自己说得也是实话:“随口说两句,我又没说你没本事。”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让这顿早饭都变得不好吃了。 最后温建波率先起身,临走之前还不忘将怒火撒到别处:“温逸辰呢?昨天晚上又不知道玩游戏玩到什么时候,明天不能早起,老子给他把电脑砸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他送进三中的重点班里念书,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家长的不容易。这几天我们在家让他赶紧把作业都写完,最后一天再赶烂尾,老子抽不死他。” 梁芳搁下筷子和手机起身去叫儿子起床,温听澜看着梁芳的手机,就像是第一次看见苹果的亚当。 她犹豫了两秒之后还是拿起了梁芳的手机,手机密码她知道,是温逸辰的生日。 输入四位数密码后就跳转到了朋友圈,家长放大字体的界面让温听澜有点看不习惯。 蒋阿姨的朋友圈动态是四张照片,一张自己的自拍、一张和同龄女人的合照、还有一张机场内部的随手抓拍……以及一张宋娴艺和陈序洲的合照,他们两个坐在对面相邻的椅子上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露出笑脸。 喜欢一个人是本能就会的,可她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即便知道怎么喜欢他,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情况下的喜欢。 温听澜草草吃完了早饭,又把自己锁回了房间,她强迫自己像之前一样坐在位置上开始做考卷,手边的今日规划是昨天晚上就做好的。可直到九点的闹钟响起,她才发现自己的进度早早落后了计划表。 自从知道陈序洲和宋娴艺跟着父母一起去旅游,温听澜开始格外关注宋娴艺的q.q空间动态。 明明知道自己看了会更难过,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关注。 宋娴艺动态更新得很频繁,每每第一个点赞评论的id都是一串英文和数字混合的id,温听澜能猜到那是陈序洲。 她复制出那个id到浏览器里去翻译。 ——cx330。 一颗孤独且稀有的恒星,附近没有恒星和行星相伴,nasa称它为宇宙中最孤独的恒星。 他难道喜欢天文吗? 温听澜想看看他的空间,可他的空间仅对好友开放。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可每次看完宋娴艺的动态她便更有动力去写作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缩短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他们在假期最后两天才回来,之后宋娴艺便没有再更新空间的动态。 假期余额不足,但温听澜早早地就做好了自己所有的作业,她把政治历史的考卷拍照发给了云之桃。 那头热泪盈眶满是感激地说要免费承包温听澜高中所有的塔罗牌测运势。 【云之桃】:早知道就不出去玩了,人多不说作业还没写完。 【云之桃】:真是佩服陈序洲,听说他和女朋友出去旅游玩了五天,今天下午还和许柏珩他们一起去了电玩城,还写完了作业,这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啊? 女朋友…… 别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吧。 温听澜原本计划今天看看书预习一下下周的内容早早地就睡觉,可温逸辰的烂尾楼需要人帮忙。吃过晚饭之后梁芳才知道温逸辰作业几乎是一字未动,气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嘴上说着不管他,但还是把预习课文的温听澜喊出了房间去帮温逸辰收拾烂摊子。 梁芳进来的时候是温听澜情绪最差的时候,梁芳撞上了温听澜的枪口。 “说不管他,你们就真的别管他,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温听澜不肯去。 梁芳去拽温听澜:“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帮帮你弟弟。” “他初中能靠我,以后读高中呢?你们还想不想他高中念好学校了?”温听澜不情愿地被拉出了自己的卧室,客厅里温逸辰已经哭过一回了。 梁芳倒是会倒打一耙:“我和你爸爸平时要上班,你在家里写作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监督你弟弟?” 这个家里每一件事都需要一个背锅挨骂牺牲的人,大人尊严“神圣不可侵犯”,温逸辰“身份宝贵”,只有她是最佳人选。 舍她其谁。 作业一直补到12点多,温听澜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有一条未读的消息。 【宋娴艺】:我旅游的时候买了纪念品,让陈序洲带给你了。 “谢谢”这个词迟迟没有打出来,温听澜拿着手机坐在床边,有的时候她真的希望宋娴艺是一个讨厌的人,她不要对自己这么好。 这个国庆对温听澜而言糟透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节所应用的古诗词如下: “天生我材必有用”《将进酒·君不见》唐·李白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其一》唐·李白 “悟已往之不谏注,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辞·并序》魏晋·陶渊明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宋·苏轼 身如芥子心藏须弥——《祖堂集·归宗和尚》 - 感谢在2023-08-04 20:19:12~2023-08-05 20: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里是婧婧.、阿鱼、魔法少女程有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伤抒情歌 8瓶;黑白糯米糰、陈斯屿、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半的心跳 2瓶;别忘了睡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 6 章 ◎他未曾知晓,也不曾在意。◎ 国庆放松的神经在假期过来的第一天还松着,早早来教室补作业的学生制造出了一场兵荒马乱。 “靠,怎么数学有六张卷子?我就五张怎么办?” “谁借我抄一下政治?” “哪个孙子拿了我的化学卷子?” …… 温听澜打着哈欠走进了教室,她的座位上已经摆着一个牛皮纸袋子了,她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宋娴艺送给自己的纪念品。 129次日落 第7节 她本能地朝着陈序洲那边看过去,他背靠在椅背,椅子就后面两个椅腿还在地上,他后倾着,一只手垫在脖子后面,单手拿着一本漫画书。和这吵吵嚷嚷的教室格格不入,又或许他在温听澜的视线中总是最显眼的存在。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看了过来,温听澜本能地逃避和他交汇视线。 云之桃多亏了温听澜发她的答案,今天早上也不用来补作业,这会儿悠哉地坐在位置上吃早饭:“这是什么?” 温听澜将袋子放到桌边的挂钩上:“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温听澜一直把宋娴艺当做一个朋友、妹妹的角色。 往后也如此,宋娴艺人很好。这是温听澜对她一直以来的标签记忆,因为她很好所以陈序洲才会喜欢她,因为她很好所以自己无法嫉妒。 今天是周一因为有国旗下讲话,所以即便是上次月考考了第一温听澜还是要出操。 南方夏日漫长,能占据一年的三分之一还超过。 春秋被冬夏瓜分,夏日占据着主位迟迟不肯离场,戴着假发和假牙的学管主任废话了十来分钟后才解散。 云之桃想去小卖部,央求着温听澜陪她一起去。 温听澜昨晚上没睡好,想着还是去买个咖啡提提神,于是答应了。 小卖部里三层外三层,温听澜刚挤进去就觉得自己人已经精神了,云之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温听澜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买到了一瓶咖啡,结完账出来的时候人冒了一身汗。 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正朝着小卖部奔袭过来,温听澜走到了不碍事的地方等着,耳朵一动,她听见不远的拐角阴凉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国庆打工去了?” “讲什么屁话?”回答得是陈序洲。 那人笑得不行:“我瞧你朋友圈全是宋娴艺,你这国庆不是兼职去当摄影师了吗?原本还想沾你的光看看祖国大好河山,结果光看宋娴艺了。” 温听澜站在他们视线盲区看过去,发现那个和陈序洲在开玩笑的人是那天在奶茶店门口吓她和云之桃的男生,叫许柏珩。 今天是国旗下讲话,他穿了全套的校服,板板正正。 陈序洲抬起胳膊用胳膊肘给许柏珩胸口来了一下,但没遏制住他犯贱的笑容:“你挺闲啊,听说你政治考了零分。” “谣言,都他妈是谣言。”许柏珩有点激动,“只是我政治卷子忘记写名字了,后来我找到了卷子了,班主任已经帮我把分数加到总分上面去了。” 笑容从许柏珩脸上转移到了陈序洲脸上:“哦?多少分?” 许柏珩还是迟疑了一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嗯……二十三分。” 说到这里两个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温听澜急忙走开。 一转身发现一个拿着错题本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他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听澜。 偷听被别人抓包的羞赧在一瞬间包围住了温听澜,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急忙跑开了。 云之桃正在小卖部门口等她,看见温听澜才松了口气,她以为温听澜丢下她先走了。 温听澜胡诌:“门口人有点多,我就站在旁边等你了,可能人比较多你没看见我。” 云之桃信了,她买了饼干还买了牛奶。两个人沿着教学楼后面走去,原本总是从南边的楼梯上去,这会儿云之桃突然停住了脚步:“光荣榜在北面的楼梯口,要不要去看看?应该已经换成你们了吧?” 大约是国庆的时候来换的,红底黄字经典的西红柿炒鸡蛋配色。 因为排名的原因,温听澜在第一个,她视线扫过其他几个人。大家的照片都是入学时候学校统一拍的,那时候还没有军训,人也不黑。 她看见了陈序洲的照片,他连证件照都照得很好看,单调纯色为底,人的注意力就全部到了他优越的眉眼上。 视线晃动,温听澜看见了那个挤在她和陈序洲之间的人,是刚才发现她偷听的那个男生。 照片旁边的署名是:秦礼。 正要离开的时候,她听见斜后方传来的对话声。 男声都很耳熟,就是不久前听见的。 离得太近了,温听澜没法直接回头看他们。 许柏珩微眯着眼睛仗着身高优势不用挤到前面就能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陈序洲是被他们拖过来的,他对光荣榜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许柏珩还在看:“等会儿,让我看看你和秦礼写了啥。” 陈序洲笑:“看得懂吗?” 这不纯纯狗眼看人低吗?许柏珩不蒸馒头争口气,只是好不容易把字看清,一时间却回以陈序洲沉默。 陈序洲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嘲笑他了:“解释解释?” 许柏珩拉了拉嘴角,扭头问秦礼:“啥意思啊?” 秦礼没卖关子:“即便出身卑微,也不要苟且于眼下,要有诗与远方的意思。” 许柏珩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阿洲你还出身卑微呢?” 光荣榜就像是成人世界里的场面话,虚得不行。 陈序洲:“胡彪喜欢呗,要正能量,要积极向上。” “首先你这人就不正能量,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就不符合好学生。”许柏珩脸上憋着笑,似乎准备在这一回合上扳回一城,“你脑子里装着我们宋妹妹……” 然后是许柏珩的一震爆笑。 温听澜下意识抓紧云之桃的手臂,她就像是一个被临时取消节目的演员,无奈又不甘地立在巨大幕布后面。 前台爱情剧目生动演绎,台下掌声雷动。 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最后以陈序洲一句“神经”和一拳头结束了。 他们走了之后温听澜才回头,他被许柏珩搭着肩膀,两个人依旧有说有笑。 - 晚上回家的时候,温听澜才拆了那份宋娴艺给自己的礼物,一个当地文化衍生的玩偶以及不少画面精美的明信片。 温逸辰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不记得假期赶烂尾楼的痛了,这会儿猫进温听澜卧室,二话没说就抢走了那个玩偶。 温听澜不给:“还我。” “不还。”温逸辰死死抓着不放手。 他撒泼惯了,不顺着他就发动音波攻击,吵得家里所有人都头疼。温建波和梁芳上了一天班了,头疼得很,这会儿只想让两个小孩都闭嘴。 “温逸辰,这是姐姐的东西。”梁芳还算公道,“这是别人送给姐姐的礼物你不可以拿。” “我不,我就要。”温逸辰扯不过温听澜就张嘴咬着温听澜的手臂。 一瞬间就在温听澜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深红色的牙印,四周还沾着唾液。 于是又开始撒泼打滚,不得逞不罢休。 温建波就像是一个耳聋的人一样躺在客厅沙发上不管不顾,只口头说一句:“别吵了。” 看劝说儿子没有希望,梁芳真怕温逸辰再这么喊下去邻居要过来投诉了只好叫温听澜让步:“不就是一个玩偶吗,你就给弟弟,改天妈妈在网上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们不会考虑这么多,一半是偏心一半是懒得思考育儿教育。 他们只会直截了当地让温听澜让步,这样小儿子也能闭嘴别吵了。 温听澜知道这个“改天”是遥遥无期,是她随口一说。 于是她故意在温逸辰用力拽着玩偶的一刻松开手,温逸辰不出意外直直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啊——” 之前的假哭一瞬间充满了真实的哭声。 梁芳立马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来,指责起温听澜:“你这是干什么啊?” 温逸辰撒娇地抱住梁芳:“好痛啊。” 梁芳用手心温柔地揉着温逸辰的脑袋:“没事没事,我们辰辰最勇敢了,不哭不哭。姐姐坏,对不对?姐姐就是个坏蛋。” 都已经是一个念初中的男生了,梁芳还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他。 温听澜立在原地只是看着心疼地将温逸辰抱在怀里的梁芳,然后没说一句话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收起心情,她拿出手机给宋娴艺发了昨天就应该发送的道谢短信。 宋娴艺也很快就回复了。 【宋娴艺】:喜欢就好,玩偶你一个我一个。 【宋娴艺】:对了,你记得收好,不要又被温逸辰那个讨厌鬼抢走了! 可已经被抢走了。 温听澜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没有回她。 她从小尝过太多失去的滋味了,导致她的占有欲几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可心脏还是有点不舒服,她觉得并不是因为礼物玩偶被抢,而是今天许柏珩说的那些话。 可她甚至都不能将这股负面情绪发泄给宋娴艺。 - 最近开始下雨了,温听澜讨厌下雨天。从短袖到穿校服外套,再到将短袖换成毛衣卫衣不过是一周内的事情。 上课的时候她听见旁边传来打喷嚏的声音,不出一天,云之桃就感冒了。 她拿出一包印着草莓的纸巾,显摆了一下:“还好我带了今天的幸运物。” 今天她星座的幸运物是草莓纸巾。 温听澜帮她去倒了杯热水,又用袋子将她桌面上的纸团都装起来拿去丢掉:“多喝点热水。” 云之桃熊抱住她:“太谢谢了。” 温听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松开胳膊。 云之桃拧开水杯盖子,突然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凑过去问温听澜:“放学要不要一起去买糖?” “什么糖?”温听澜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小雨其实不太愿意。 “万圣节啊。”云之桃惊讶她居然不记得,“你可以给有好感的男生送糖。” 有好感的男生…… 心里有了计划,但温听澜嘴上还是说:“可又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五月二十号。” “trick or treat。大家现在不都喜欢把表白当成玩笑话说出口吗?”云之桃劝着她,“也不一定就要送给喜欢的男生,就是念书这么枯燥乏味,大家找点乐趣。” 129次日落 第8节 “不了吧。我不买。”温听澜还是拒绝了云之桃。 可放学,她扯谎今天不坐公交,她妈妈来接。等到云之桃离开她才撑着伞偷偷摸摸去了小卖部。 不知道是谁向小卖部走漏了学生要过万圣节的消息,小卖部大批量地进购着糖果,买来买去每个人都一样。 温听澜没有像别人一样为了追求与众不同跑去外面的超市买,而是特意买了小卖部销售额最高的普通糖果。 第二天她特意起得很早,早上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埋头抄作业的人。今天正好轮到她们组做值日,温听澜将糖果放在上衣口袋里。 就像是学校检查时口袋里放了手机一样让她心虚。 借着扫地作为掩护,温听澜环顾四周将糖果塞进陈序洲的课桌里,明明知道四周的人注意力都在作业上,可她就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放好糖果,她立马从他的座位边离开。 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她也看见有不少别的班级女生旁若无人地走进他们班级,然后将糖果巧克力都塞进陈序洲的桌兜里。 等温听澜拿着扫帚和簸箕将两组地面都扫完时,陈序洲才拎着早饭不疾不徐地从教室后门走进来,昨晚上睡姿似乎不太好,有一撮头发翘起。看见满桌兜的巧克力和糖他微微蹙眉,显然是觉得很麻烦。 “嚯,壮观啊。”许柏珩嘴里咬着半个手抓饼,拉开窗户站在走廊上探进来半个身体。 陈序洲将书包搭在椅背上,他抽出最占体积的一大盒巧克力:“吃吗?” 这东西也还不回去了。 许柏珩嫌甜:“我不喜欢,你收起来送给小宋妹妹。” 陈序洲转身去拿垃圾桶:“她减肥,不吃甜的。” 说着,温听澜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将课桌里所有的糖果全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对哦。”许柏珩恍然大悟,随后又问,“你大后天生日,你不是喊她一块儿来吃饭吗?不会叫兄弟跟着她一起吃蔬菜吧?” 他笑:“你也多吃点蔬菜,蔬菜吃得多对脑子好。” 温听澜站在不远处,她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糖果就这样掉进了垃圾桶里,有点可惜和浪费。 她的喜欢就像是那些刻意买得寻常糖果一样混在别的糖果中。他未曾知晓,也不曾在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5 20:42:36~2023-08-07 07:1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太阳能维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看月亮好圆 32瓶;阿鱼 3瓶;我一半的心跳 2瓶;笹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第 7 章 ◎你过来也行◎ 等早自习铃声打响了,温听澜才发现云之桃还没来。趁着出早操教室里就一个陈序洲的时候她偷摸拿出手机给云之桃发了条短信。 那头信息回复得也很快。 先是一个大哭的表情。 【云之桃】:我生病了,我妈妈给我请病假了。 原本温听澜以为她第二天就会来上课,结果桌上堆起了厚厚一叠卷子她也没来。 温听澜放学的时候公交车会路过云之桃家,她干脆放学的时候顺道帮她送作业和笔记。 今天早上的晨会课和下午的班会课胡彪也没来,代课的老师说胡彪去市里开会了,下周才回来。 周五放学的时候温听澜将自己的卷子还有云之桃的卷子都分开收好。 今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天黑得也早。 头顶的白炽灯从吃过午饭就一直开到现在,低头将脸埋进书包里,温听澜突然觉得头顶一黑,她抬头正对上陈序洲的目光。 陈序洲立在她桌边,将灯光挡住了大半:“你今天给云之桃送作业吗?” 温听澜摇了摇头,今天下雨天气不好,所以她打算明天白天去送。 陈序洲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行,周六几点?” 温听澜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九点半。” 陈序洲拿出手机:“行。胡彪叫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你把你的q.q号给我,方便联系。” 胡彪人虽然没来,但也没有忘记使唤人。他去不了,所以叫身为班长的陈序洲过去探望生病同学。 温听澜拿过他的手机,明明是按过无数遍的q.q号她还是因为紧张手抖按错了好几次。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开始想自己的头像和网名会不会显得俗气?q.q空间的动态会不会也很奇怪? 按下发送验证之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意了申请,忙不迭地想把自己的头像和网名都改掉。 可陈序洲好像没在意,改了一个备注之后就将手机收起来了。 回到家温听澜没有和往常一样先去写作业等开饭,而是上网搜了不少后来看起来有点非主流的头像,照着宋娴艺的头像和网名改了差不多的。 温听澜已经好久没有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在幻想明天和他一起去探望云之桃的画面。 她计划穿小套装,虽然是去年买的了,但她没穿过几次。 想着她便起床从衣柜里拿出那套衣服,左看看右看看,脱掉睡衣将衣服换上。十一月初的洵川已经降温很厉害了,她屋子里没有暖气这会儿也没有开空调,明明应该觉得冷,但她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烫。 她听见偷玩电脑的温逸辰半夜偷偷起来找零食的声音,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 第二天她没有睡过头,六点就醒了。 一大早起来她将要给云之桃的考卷和笔记都用袋子装好,像往常一样帮爸妈把粥煮上。 洗漱完回到房间又背了会儿书,可心里装着事情,来来回回背诵了好几遍都没有记住一个段落。 为什么要定在九点半呢?应该再早点的。 还有两个小时。 为什么今天时间过得这么慢呢? 已经换掉的睡衣都渐渐失去了温度,温听澜一遍遍检查着自己的着装,可今天早上的时间就像是狗屁膏药一样迟迟不肯走。 卧室门被突然打开了,梁芳准备去上班,临走前来叮嘱女儿两句。她是知道今天温听澜要去给同学送笔记和考卷,只是看着温听澜身上的衣服她蹙眉:“今天外面挺冷的,你就穿这么点?” 温听澜总有一种即将被父母发现的羞赧和惊慌,这个年纪的女生产生的喜欢易碎又畏光,害怕被所有人知道。 当然她更怕来自爸妈的训斥。 “我就试一下,正好在整理衣柜的时候看见了。”温听澜随口扯了一个谎。 好在梁芳并没有在意她突如其来的打扮,她一边将上班要用的东西塞进背包里,一边叮嘱温听澜:“今天中午你给弟弟煮个饭,不要总吃外卖。这几天在家不要光顾着自己学习,你也要好好督促你弟弟,知道了吗?” 温听澜这会儿只想敷衍梁芳,让她尽快离开:“我知道了。” 梁芳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遍遍点开和陈序洲的对话框,系统正好弹出他生日的提醒。她手一抖按了祝他生日快乐。 没一会儿,他回复了。 【陈序洲】:谢谢。 时间还没到的时候她一直想着为什么时针走这么慢,可到了快出门的时候她又不由地紧张。 手机那头,陈序洲发完谢谢,又紧接着告诉她他准备出门了。 【温听澜】:好,我现在也出门。 一出门,温听澜觉得还好也不是很冷。 这段上学时候走了无数遍的路,她第一次怀着不一样的心情走。路过每一个可以反光的玻璃她都想驻足打量一下自己的着装,胸腔里那块肌肉比平时更快地向全身输送着血液。 去见他的路上,连灰沉沉的天空都顺眼了。 他今天生日,应该当面和他说句“生日快乐”。 公交车到云之桃住的小区门口时陈序洲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戴着耳机,卫衣和工装裤都是黑色的,脚上的联名球鞋也是简单的黑白两色,外面套了件版型休闲的球衫外套。 明明黑色也不是什么亮眼的颜色,但这一刻灰色的世界仿佛以他为中心一点点鲜活艳丽起来。 自己还没走进,他福至心灵突然抬起了头。 在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温听澜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审视起自己。 白衬衫配绒制的短裙,外面还有一件紫色加姜黄的棋盘格背心。配上黑色的长靴应该不难看,保暖的丝袜也没有破洞,应该没有出错。 温听澜的脚趾在靴子里面不由地抓了抓地:“对不起,让你等很久了。” 陈序洲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刚到,走吧。” 小区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下他们,温听澜记得云之桃家在哪栋楼,她带着路。 刚进电梯按下楼层,就看见一只嘴巴里叼着购物袋的狗跑了过来,陈序洲下意识按下开门键,想要靠边站点给小狗空出一点位置就看见温听澜像是面壁思过一样不敢看那只狗。 温听澜怕狗,从小就很怕。 小时候因为温逸辰的出生,爸妈没有那么多精力养一个婴儿再照顾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于是他们把温听澜送到了外婆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外公外婆住在乡下的自建房里,附近住户有不少都是养猫养狗的,乡下不比城市里的宠物还牵绳子,大多都是散养。 那时候她三四岁跟着稍年长几岁的孩子一起玩,结果那几个孩子朝着邻居家的狗丢石头,激得狗追着他们跑。 温听澜当时是孩子里最小的,很快就被那群人抛下了。明明她没有丢石头却反而成为了被狗扑倒地上撕咬的人,索性那时候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才没有什么危险。她趴在地上哭,记忆有点模糊了也不记得是谁最后救了她。 自从那时候开始温听澜就格外害怕狗。 即便很多狗温顺、甚至体形也很小,但是她就是会害怕。 进电梯的小狗全身雪白很像萨摩耶,但又好像不是萨摩耶,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它也似乎发现了温听澜害怕它,进了电梯就想要往温听澜那里走,甚至还凑过去嗅了嗅她。 温听澜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电梯的墙壁上,整个人面朝角落的位置紧闭眼睛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小狗大约是经常下楼自己遛自己,也经常帮主人下楼取快递。它身上还穿这件衣服,上面印着“请帮我按7楼,谢谢你”的字样。 陈序洲帮它按下7楼,看着被小狗逼到角落里的温听澜有点哭笑不得,大约是没有见过这么怕狗的人。 他拍了拍手,想要引起小狗的注意,把小狗唤过来以此解放温听澜:“过来。” 129次日落 第9节 只是掌声和话音同时响起的时候,陈序洲看见了比狗先行一步挪过来的温听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温听澜站在了陈序洲后面,害怕战胜了羞赧,她拉着他外套的一角,就像是幼儿园时期和同学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陈序洲挡在前面,和她紧张的情绪完全相反。一时间他也被温听澜弄的有点懵。 不过随即一笑,声音里满是笑意:“你过来也行。” 小狗在七楼下了电梯,电梯又跑了两层到了云之桃家。 云之桃一个人在家,她妈妈刚刚有事出门了,她穿着珊瑚绒的睡衣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她原本以为只有温听澜一个人来,一打开门看见站在温听澜旁边的陈序洲不由地张大了嘴巴:“班长你怎么来了?” “彪哥去市区开会了,叫我过来看看你。”陈序洲走进屋内,“还好吗?” 云之桃小时候动过大手术,换过一次肾,虽然很多年了但抵抗力一直很差。 她给他们找了鞋套:“没事,就是抵抗力太差发烧之后一直没退下去。” 说着,她接过了温听澜手里的袋子,里面可不是什么看望病人带的水果和鲜花,而是她请假这几天所有的考卷还有上课笔记。 她将袋子随手放在一旁,招呼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温听澜拉住了她:“我们过会儿就走。” 云之桃还是给他们到了两杯热水,她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袋子里的卷子,叹了口气:“怎么不趁着我生病请假的这段时间把月考考了?等我下周回学校还要月考。”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温听澜还是劝说她好好复习,视线无意间一瞥,她看见了正对着自己的一个摄像头。 女生之间的对话男生大多都插不进来,他只是拿着手机坐在旁边像是一个过年不得不陪爸妈一起应付不熟亲戚的小孩。 还是云之桃主动将话题抛给了他:“班长,你今天是不是要和许柏珩他们一起去吃饭啊?” 陈序洲抬头:“许柏珩告诉你的?” 云之桃也是昨天和许柏珩聊天的时候听他说的,他来关心她身体,随口聊到的。 陈序洲笑:“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云之桃打趣,作势要将装着她所有考卷和温听澜笔记的袋子递过去:“这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陈序洲推脱:“里面有年级第一的笔记,这福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生病了你最大。” 从他嘴里说出奉承自己的话,温听澜耳尖红了一些。 云之桃也只是开玩笑,将袋子和自己的书包摆在一起,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书包里翻找出万圣夜前一天买的一袋子糖,原本还打算第二天送同学的,但结果自己病倒了。 云之桃把一袋子糖果递给了温听澜又将一袋子糖果抛给陈序洲:“喏,这个给你。我原本准备送给心动男生的,现在借花献佛。” 陈序洲伸手接住:“那我要二贩给许柏珩了。” 云之桃撇嘴:“山猪吃不了细糠,才不给他呢。” 陈序洲没多说什么:“谢谢。” 他收下了。 温听澜想到了那天被他全部丢进垃圾桶里的糖果,心脏不由地刺痛了一下。她和云之桃的两份糖果两个结局,看着被他拿在手里的糖果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意。 “澜澜,我和你说……” 耳边传来云之桃的声音,她又和温听澜说起了悄悄话,只是温听澜的注意力全在陈序洲身上。 还没说两句,云之桃的手机就响了。温听澜看见备注是“妈妈”。云之桃看见来电备注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厌烦。 “我接个电话。”云之桃说着起身朝阳台走去。 温听澜也不记得自己和陈序洲在云之桃家里坐了多久,直到陈序洲趁着云之桃去接电话的时候,给温听澜使了个眼色:“走吗?” 等云之桃挂了电话从阳台回来,温听澜和她道了别。 一走出室内,温听澜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明明来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有多冷的,身体绷紧地走出了电梯门口,温听澜不争气地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她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穿吧。” 陈序洲手里拿着他的外套。 在惊喜如同烟花爆炸一般产生后,温听澜很快就理智地意识到,他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宋娴艺才对自己多有照顾。 “不用了。”温听澜推脱了一下,她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别感冒让宋娴艺担心你’。 可这次自己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却说:“下周一过去就要月考了,感冒会影响状态吧?你要有个不好彪哥会哭死的。” “那你呢?” 陈序洲:“卫衣加绒的。” 温听澜这才接过了衣服,他的外套对她来说有点大了。衣服上是他独有的香柠檬的清爽香味,那时候的少女心思幼稚,总觉得穿喜欢的男生的外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好像亲密得能比上亲吻和拥抱。 胳膊穿过衣袖,温听澜碰到了他装在口袋里的糖果。 心里的酸涩虽然因为衣服稍有综合,但她依旧酸溜溜的:“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不会收下呢。”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要是喜欢吃甜的你拿去好了。”陈序洲推开楼下的单元门,侧过身让温听澜先走。 人很奇怪,就像是他现在让自己处理这袋糖果的去留,她被赋予处理他东西的权利,这点让她开心。 一开心也没有多想:“你那天有点浪费。” 语气有点说教。 说出口的时候温听澜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闻声看过来:“嗯?” 怎么办? 温听澜慌张地看向他,在确定他脸上没有怒意之后,她急忙找补:“我之前学校有公益活动,其实这些糖果零食可以捐到山区去的。我只是看你全部丢掉觉得有点浪费。我没有说教的意思,对不起。她们送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有随便怎么处理的权利。” 他听罢思忖了一会儿,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是我没有考虑到,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温听澜觉得自己鼻尖一湿。 是下雨了,细小如同细线的雨从厚厚的云层坠落。转眼间就有下大的趋势,小区的公交站台还有点距离,两个人只能先小跑到门口的便利店里。 陈序洲等会儿还要和许柏珩他们一起吃饭,正准备打车一抬头就看见温听澜一直盯着便利店里的货架。 温听澜是在想要不要请他喝个饮料,毕竟今天他过生日。但只有一瓶饮料会不会显得太小气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手机就响了。 “……刚从云之桃家出来……等会儿就过去……你随便找个地方坐……知道了。对了,她到了吗?” 温听澜第一次觉得自己会读心术,“她”指的是宋娴艺吧。 依据是什么呢? 是他问问题时有些期待的表情,是电话那头回答后,他微微上升的颧骨和扬起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要问我在啊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 感谢在2023-08-07 07:18:39~2023-08-08 06:2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九 2个;太阳能维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瓶;41474126 2瓶;阿鱼、笹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 8 章 ◎暗恋就像月震◎ 原本被外套所抵御的寒意在这一刻好像重新从衣服丝线之间微小甚至可以忽略的缝隙里钻进来。 温听澜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便利店门口,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像是城市大马路上擦身而过的两个人,他们因为一场大雨而暂时被困在了一个屋檐下。 等雨停了,一切就又会回到原点。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温听澜紧紧地抓着口袋里的那包糖。 “你今天还有事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两个人同一时间开了口,陈序洲一愣,随后点头。 温听澜下意识握紧了一些拳头:“过生日?” 陈序洲:“嗯。” 指甲陷入掌心里,温听澜语气寻常:“生日快乐。” 从刚见到他时候就想说的这句话终于在这一刻铺垫了好久说出了口。 “谢谢。” 还是和今天早上在q.q上回复的一样简单,陈序洲将话题重新转移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上:“等会儿我和朋友还要去吃饭,我就先走了。你到家之后给我发条信息就好了。” 吃饭是为了庆祝他过生日。 温听澜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厚颜无耻地幻想过他会不会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但没有。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未歇的雨势中,温听澜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原本要坐的那班公交车已经驶离了公交站台,她又要等下一班车。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应该让云之桃帮自己算一卦的。 但怎么算都不会赢的吧,她赢不了宋娴艺的。 129次日落 第10节 温听澜最后坐了另一班公交,公交车不到她家小区门口,但是会临时停靠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商场。 下车的时候雨势已经变小了,雨后形成大小不一的水坑,偶尔有汽车行驶而过溅起不小的水花。水坑倒映着天空和建筑群,车轮碾过,将他们全部压碎又在几秒后复合。 脚已经泡在了湿漉漉的鞋子里,雨水顺着发梢低落在黑色的外套上,一半顺着黏在温听澜的脸上的头发而沿着皮肤肌理滚落到里衣里。 四周撑着伞的人在闲庭信步,而她淋着雨步子却很慢。她已经过了觉得淋雨是件很酷的事情的年纪,可人就是不想跑起来。 她的大脑好像还落在云之桃家门口的便利店里,又或者已经被那个赶赴自己生日聚会的人一起带着冲进了那场大雨了。 步子最后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了。 因为下雨店里的生意并不好,雨水顺着她的身体滴落在书店的地板上。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书架之间,最后停在天文分类前。 伸手将那本《趣味宇宙》的书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去结账。 等温听澜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雨势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 温逸辰刚刚起床,他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人刚睡醒但是电脑已经打开了,他睡眼婆娑,一出来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七魂丢了三魄似的温听澜。 他被吓了一跳,往常这时候他姐姐都是坐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的。 温逸辰捂着胸口:“你干什么?坐在这里一声不吭的。” 温听澜呆愣愣的:“温逸辰,你觉得宋娴艺好吗?” 温逸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啊。” 温听澜又问:“宋娴艺是不是很漂亮?” 温逸辰:“对啊。” 温听澜不死心:“如果让你选择,你希望宋娴艺是你姐姐,还是我是你姐姐?” 温逸辰拉了拉嘴角,弄不懂她:“你一大早不写作业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自取其辱?” 一个成绩稀烂的人居然会用这么一针见血的成语啊。 是啊,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温听澜没再追问,而是慢慢从沙发站起来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着衣柜镜子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精心打扮的小套装没有得到他的夸赞,昨天特地洗的头发现在也乱糟糟的。 依葫芦画瓢,最后东施效颦,他不会在意,自己也变成个笑话。 她只能是温听澜,不管换什么样的头像和网名、穿多精美昂贵的小套装她都只能是温听澜。 想到这里,温听澜将身上的衣服换掉,去冲了一个热水澡,又吃了两粒感冒药。 吃完药才想到陈序洲的叮嘱,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自己已经平安到家的信息。 看着自己的头像,她又动手将头像和网名改掉了。 头像换回了之前的小猫咪头像。 他今天生日,11月3号。 很巧,她3月11号。 翻开日历数了一下,正好差了129天。 将那一串自己都看不懂的英文网名删掉,她打字——129次日落。 没人会懂的网名。 书桌上还摆着她从书店买回来的书。 拆开外面的塑封膜,第一章节就是关于月亮的,这本书的受众群体大概是面向那些刚接触天文的小朋友,插画十分的可爱。 她的视线落在了“月震”的科普上: “——从1969年7月阿波罗11号飞船在月球静海西南角设置检测月震的仪器之后,人类又陆陆续续在风暴洋东南、弗拉-摩洛地区、亚平宁地区的哈德利峡谷、笛卡尔高地和澄海东南的金牛-利特罗峡谷放置了月震仪。这6台月震仪在月球表面形成了检测月震的网络,测震仪每年会检测记录到600至3000次月震。 月震与地震不同,月震往往持续时间长,但释放的能量远小于地球。 …… 在地球上是无法感觉到月震的。” 温听澜视线停在最后的句号上。 暗恋就像是月震,即便她的世界震荡飘摇,他也浑然不觉。 周一的时候温听澜早早到了教室,将陈序洲借给自己穿的外套放在了他的椅子上。昨天晚上,她将外套挂在衣柜门上,坐在床上看了好久。她穿着睡衣拿着那件外套走到了自己房间的窗边。 今天的夜空没有云,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她将外套穿上,定立在窗前,月球现在在震动吗? moonquake,她的heartquake。 - 第一学期,温听澜觉得过得特别快。大降温之后,月考结束就接着期末考试了。 光荣榜上除了前二,其他人起起伏伏。 温听澜总是第一,五班的秦礼总是第二。 每每看见紧跟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秦礼”这两个字,温听澜就会想到那天自己偷听被他抓包的画面。 但这么久以来好像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可能他已经和陈序洲说过这件事,也可能他没有说。 温听澜无从考证。 今年寒假放假安排已经出了,温听澜算着时间准备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寒假计划。 温逸辰早就忘了国庆补作业的痛苦了,寒假照旧天天在家里玩电脑。 温听澜并不太喜欢过年,合家欢睦总能让她比以前更加落寞。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更喜欢温逸辰一点,小时候亲戚们还会拿“你爸爸妈妈有了弟弟不要你了”来当做逗小孩的话,现在她长大了亲戚们也不再说了,可她觉得这话现在说更合适。 春节联欢晚会一年不如一年,温听澜坐在沙发最旁边,听着无聊的小品一边剥着砂糖橘,一边用干净的小拇指刷着动态。 群发的新年祝福都有些回不过来了。 不管是以前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班同学,不少不熟悉的人之间都发了一句“新年快乐”,但没有陈序洲。 她看着陈序洲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也没有鼓起勇气说一句“新年快乐”。 明明知道就算是普通同学也可以相互发送过节祝福,可喜欢没有给温听澜生出无畏勇气反而让她畏首畏尾。 她会害怕这条信息得不到回复。 看着q.q空间里大家都在发动态,她也拍了张电视机的照片来发说说。 没一会儿有好几个点赞和留言的人,但没有她最期待的那个人。 - 过年最期待的环节好像就是收压岁钱的时候,陈序洲从10岁开始就自己保管压岁钱了,平时生活费爸妈也都是往多里给的,结果导致到现在他连最期待的环节都没有了。 今年他们一家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了,饭桌上爷爷奶奶有意无意地说着小叔叔的工厂今年效益不好,经济不景气。 话里的意思就连陈序洲都能听懂,无非是叫他爸再帮衬一点。 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虽然后来没有在军队里继续待下去,但上了年纪之后依旧腰板板正。 “你有能力还是要多帮着点你弟弟,都是一家人,兄弟手足。等我和你妈走了,你们两个就是最亲近的人。” 这话听得陈序洲想翻白眼,这些年小叔都快成他爸的儿子了。 周茵给公公倒酒:“我们肯定帮,您就放心。” 爷爷不买账:“你们不能光嘴巴上说,要……” 椅子在地砖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声音打断了爷爷要说的话,陈序洲起身:“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将红包和手机塞进上衣口袋,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爷爷还没意识到是自己扫兴了:“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点啊?现在的小孩都不爱吃饭,周茵啊你给小洲准备点饭菜,防止他晚上肚子饿。” …… 今年过年秦礼会来宋娴艺家吃年夜饭,他爷爷被他小叔接走了。陈序洲早早就买好了烟花,吃过年夜饭之后三个人约好一起去放烟花。 几千块的烟花放了半个小时不到结束了,只留下烟花筒和满鼻子火药味道。 三个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宋娴艺戴着手套玩手机有点不方便,她把录好的烟花视频发到了q.q空间,随手一刷正好看见温听澜的说说。 正好看见她的动态也就想到了她这个人,宋娴艺上半身朝着秦礼歪过去:“听说你月考没有考赢过我朋友啊。” “温听澜啊?”秦礼说出温听澜的名字。 宋娴艺一脸自豪,好像温听澜的好成绩是她的一样:“对啊。” 她确实自豪,因为作为只比自己大一个年级的表哥秦礼成绩一直都是家里长辈拿来和自家小孩比较的模范。现在看见这么个模范榜样成了千年老二,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她真的很聪明。”秦礼给予肯定,但有个更好奇的问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呢?” 宋娴艺嗤声,有点嫌弃地拉了拉嘴角:“说到这个我就挺生气的,她有个弟弟成绩不好,她家还重男轻女。她爸妈为了让弟弟念尖子班就牺牲她了呗,说是三中表示只要她肯转学就会把她弟弟塞进初中部的尖子班里。” “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秦礼翻了个白眼。 兄妹两个义愤填膺,倒是长椅另一边的陈序洲一直没说话,他背靠着长椅,两只手叠在脑袋后面,仰着头在看天上泛白的月亮。 视线有点失焦,长时间睁着眼睛盯着月亮看有点酸。 陈序洲收回目光,稍稍坐直了一些身体:“人心都是偏的,性别不一样会偏心,性别一样也会偏心。” 比如爷爷奶奶对他爸爸和小叔。 秦礼和他也算是发小,十几年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同学。他对陈序洲的家庭背景有点了解:“你叔叔又问你家借钱了?” “嘴上说着借,其实和抢劫没什么区别。”陈序洲语气里尽是鄙夷。 虽然烟花已经放完了,但是陈序洲还不想回去,至少不想看见爷爷奶奶偏心的样子。 其他两个人也陪着他坐在长椅上吹夜风,这已经是这个年纪友情最好的证明了。 陈序洲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妈妈提醒他早点回家,回完妈妈,陈序洲随手点进其他软件。 空间里充斥着新年氛围,陈序洲随手刷了刷满是年夜饭照片的动态,一眼就看见了温听澜那条砂糖橘和春晚的照片。 手指移到下面,正准备按下“大拇指”图案的点赞功能时,耳边传来宋娴艺的声音。 “那颗星星是叫什么名字?”突然,宋娴艺指着天上很亮的那颗星星。 129次日落 第11节 陈序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参宿四。” “有什么寓意故事吗?”她继续问。 陈序洲笑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听人讲故事:“没有,哪有那么多故事。” 说完,他再低头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要干什么,拇指在屏幕上一划,继续刷着动态。 作者有话说: “——从1969年7月阿波罗11号飞船在月球静海西南角设置检测月震的仪器之后,人类又陆陆续续在风暴洋东南、弗拉-摩洛地区、亚平宁地区的哈德利峡谷、笛卡尔高地和澄海东南的金牛-利特罗峡谷放置了月震仪。这6台月震仪在月球表面形成了检测月震的网络,测震仪每年会检测记录到600至3000次月震。 月震与地震不同,月震往往持续时间长,但释放的能量远小于地球。 …… 在地球上是无法感觉到月震的。” (大部分句子来源于百度百科《月震》) 暗恋大概有29章节。 第一次写女暗恋,写得我自己都是一把辛酸泪。 - 感谢在2023-08-08 06:28:59~2023-08-09 07:4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阳能维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是指路牌 17瓶;岁雾 3瓶;哈哈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 9 章 ◎我是你姐的后援◎ 今年过年他家得去给宋娴艺一家拜年,为了温逸辰欠下的人情还得还上好久。 出门前梁芳又将首饰盒里那唯一一对名牌耳环拿了出来,这是她的虚荣攀比心,每每去宋娴艺家她都会戴。 礼盒没有再拿其他亲戚送来的牛奶和保健品,温建波之前就托人买了两瓶白酒又买了千元的茶叶。 温听澜今年只买了一件新外套,这几天走亲戚一直穿着,贴上去能闻见一股子淡淡的烟味。 梁芳帮她和温逸辰的鞋子都刷洗了一遍才领着两个小孩出门。路上还不忘提醒他们:“等会儿叔叔阿姨给你们红包不可以拿,知道吗?” 温建波开着车,他笑:“不要啊,我还指望着用小孩的红包补点成本呢。” “你当英华真的就不给了?再推脱她都会塞给我们的。”说着梁芳将副驾驶的镜子翻下来,却看见里面掉下来的一张酒店的会员卡。 她拿起来细细打量:“你什么时候办理的酒店会员卡?” 温建波瞄了一眼,并不在意:“之前出差的时候办的。” 梁芳没说话,只是将酒店的会员卡丢到杯槽里,然后拿起温建波的手机看了起来。 温听澜耳朵里塞着一个耳机,她注视着前面父母的一举一动,但没说话。 今天来给宋叔叔一家拜年,会不会遇见陈序洲? 他们是邻居,遇见他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温听澜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衣服裤子和鞋子,早知道就再打扮一下了。这么想着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自己,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看着没有宋娴艺那么有气质,但也不难看。 温听澜有点隔代遗传,亲戚们都说她长得比较像外婆,听说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到说媒的年纪,红娘一天都能来四五个。 但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脑子里关于外婆模样的记忆也只剩下遗照上的样子。 温建波将车停到不碍事的地方,梁芳带着两个孩子先去敲门了。 开门的人意料之外。 是秦礼。 他立在门口有礼貌地喊了叔叔阿姨,然后朝着屋内喊:“小姨有客人来了。” 蒋英华从里间走出来:“你们来了?怎么还拎东西来,太客气了。” 梁芳嘴上客套,然后招呼两个小孩喊人。她略有点好奇地看向来开门的秦礼:“这是?” 蒋英华还卖了个关子:“你认不出来了?” 梁芳细细打量着,想到方才秦礼喊蒋英华小姨,有点不确定:“这是丽华的儿子啊?” 蒋丽华是蒋英华的姐姐。 蒋英华笑:“对了。” 梁芳:“真是认不出来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念幼儿园。时间是真的快。” 长辈你一句我一句的,蒋英华看见温听澜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澜澜在三中念书还习惯吗?你和秦礼是不是同学啊?我听他说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挺习惯的。”后面全是客套话,温听澜也就没有回答蒋英华。 大约看他们是同龄人,蒋英华招呼他们两个上楼去把宋娴艺叫下来。 秦礼没异议,率先朝着楼上走去。 温听澜跟在他身后,因为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温听澜从来没有和秦礼说过一句话,他们都不用做早操所以有的时候一天也见不到一次,可每每看见他,温听澜都很心虚。他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像在提醒温听澜不要忘记那天偷听别人讲话这么不道德的事情。 秦礼敲响了宋娴艺的房门,她已经起床了,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做着压腿拉伸。 舞蹈生的基本素养。 她看见两个一起来的人,率先朝着走在后面的温听澜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好像没有睡好,笑了笑就立马打了一个哈欠,招呼着两个人过来坐。 秦礼到底还是个男生,没有走进女生房间,即便是自己表妹:“你洗漱好了吗?” 宋娴艺又打了个哈欠:“还没,先压腿。困死我了。” 秦礼倚着门框:“昨天叫你和阿洲别看电影,你偏要看。看到凌晨两点多你不困谁困?” 阿洲? 陈序洲? 宋娴艺从地上爬起来了:“你最会念叨人了,我去刷牙洗脸了。哼。” 宋娴艺的卧室里就有一个卫生间,整个卧室粉白为主色调,靠墙的位置打了一面格子,上面摆放着宋娴艺从小到大所有舞蹈比赛的奖状和奖杯。 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温听澜坐在宋娴艺卧室里一时间有点拘谨。手下意识抓了抓地上的珊瑚绒地毯,指间感受着地毯的柔软。 “秦礼。” 门口的人突然开口自我介绍。 温听澜朝他点头示意:“温听澜。” 因为名字总是一前一后出现在光荣榜和成绩总排名的名单上,即便是没有讲过话也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期末数学最后一道题怎么写的?”秦礼走到宋娴艺桌边,抽了支花里胡哨的水笔和印着图案的本子。 三中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期末考试成绩要等到下学期开学了才会公布,意在让学生们过个好年。 拿完纸笔他走到温听澜面前,扯了宋娴艺的折叠电脑桌摆在两个人中间。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他眼角有颗痣,镜片也不厚,看着却不觉得身上书卷气息重。 他和陈序洲像是两个相反的人,陈序洲身上因为长相没有什么亲切感,可秦礼不一样,他看着好像很平易近人,可真的接近了他总觉得他其实不好惹,也不好说话。 像只精明的狐狸,有个词叫白切黑。 温听澜还记得最后一道的题目,是求平面a与底面abcd所成二面角的大小。 她先把记忆中的图画出来,房间里很安静,卧室门因为孤男寡女所以秦礼在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 笔尖和草稿纸摩擦发出了沙沙声,温听澜一直都不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和秦礼就算是知道彼此的名字也没办法一开始接触就说上话来。 宋娴艺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写题目,她一看见数学题就头疼。 正在播放音乐的手机突然传来来电铃声。 来电铃声打断了温听澜的思路,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宋娴艺,只见她嗯了两声后挂断电话,从椅子上拿起外套:“我去找一下陈序洲。” 说完就离开了,温听澜觉得自己的思绪也跟着宋娴艺一起跑了。 “你很在意。”秦礼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被抓包的羞赧,温听澜对上秦礼探究的目光后慌忙低下头。对面的人开口:“宋娴艺的舞蹈老师是陈序洲的妈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像是数学考卷里突然出现一道古诗词赏析一样突兀。 温听澜后知后觉他的用意,耳尖泛红。低着头死死地看着自己面前写了一半的题目,生硬地挤出一句:“我没在意。” 秦礼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一闪而过屋内的灯光,就像是他眼底闪过的狡黠:“我没和你说,自言自语呢。” 他是故意的。 喜欢这件事温听澜觉得只要自己打死不认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反正秦礼也没有证据,就算到时候他在陈序洲面前胡说八道自己不承认就行了。 可他好像猜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伸手将纸笔从温听澜手里拿走:“放心,我对八卦不感兴趣。” “那你还这样。”温听澜不信。 秦礼思忖了一会儿:“但我喜欢演算然后得到一件事答案的过程,就像解题一样。但我不喜欢给别人讲题,所以不会到处乱说的。” 莫名其妙,这是温听澜对秦礼的第一印象。 中午吃过饭后,温逸辰有点坐不住了,他想回家玩电脑。温听澜还有梁芳淘汰下来的手机可以玩,而他吃完饭就只能干坐在那里,有了上次被他玩手机用光了流量的先例之后,梁芳便不敢给他玩自己的手机。 温逸辰又嫌弃温听澜的手机太卡,温建波的手机他又不敢去要着玩,只能隔一会儿就问梁芳什么时候回家,隔一会儿就问。 梁芳耐心地说了几遍“等爸爸和叔叔喝完酒就可以走了”,他照旧不听话。 眼见他要撒泼,梁芳赶忙把车钥匙塞给了温听澜叫她带着温逸辰去车里等着。 宋娴艺神秘兮兮地叫住了温听澜:“等一下,你陪我回一下房间。” 宋娴艺放下筷子拉着温听澜小跑回了她的卧室。 她无非是想给温听澜拿点东西:“这个送你。” 129次日落 第12节 宋娴艺献宝一样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外面被精美印花纸包裹起来的盒子,那是她亲戚送来的巧克力。 她找了个袋子装,又转身去拿别的东西。 “不用了,娴艺。”温听澜叫住她。 宋娴艺没听,她翻过床去另一边的柜子里找东西,正好翻到去年国庆的时候她送给温听澜同款的玩偶,拿出来晃了晃。 “你一个我一个。”宋娴艺说完,看见温听澜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她一顿,随即表情严肃中又带了点气愤,“不会又被温逸辰抢走了吧。” 毕竟是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是心意,这样就显得温听澜并没有好好对待别人的真心实意。 她道了歉:“对不起。” 宋娴艺有点生气,但不是因为她。 她气温逸辰的恃宠而骄也生气叔叔阿姨的偏心,宋娴艺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不会对“元凶”造成一点“心灵上的净化”,只会让温听澜更内疚。 于是她憋了一肚子气选择闭嘴。 宋娴艺对温听澜一直很大方,有什么东西她也会想着分一份给温听澜。小时候她很羡慕温逸辰,因为他有温听澜当姐姐。 塞了满满一袋子东西后,宋娴艺犹嫌不足,温听澜看她那要再拿袋子装东西急忙阻止她:“娴艺真的不用了。” 她想这就是陈序洲喜欢她的原因吧,自信又大方。在宋娴艺旁边,每个人好像都黯然失色了,她太好了,甚至嫉妒她都只会让温听澜觉得自己更加不堪。 拎着宋娴艺送的礼物,温听澜找到了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温逸辰,他看见了温听澜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张口就来。 “给我看看。” “这是送给我的。”温听澜不给。 当然,不管她怎么回答,温逸辰都不在乎,因为他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征求温听澜的同意。 纸袋禁不住温逸辰来拉扯,所以温听澜立马将袋子抱到了怀里:“温逸辰我说了不给。” 初中的男生还没有开始发育,但力气却很大,新年唯一一件新衣服此刻被温逸辰用手大力地扯着袖子,带着稚气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却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尖锐刺耳,让人觉得烦躁和难听。 “给我!给我——我说给我!” “喂。” 陈序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车头的位置,他穿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夹克外面有大块的涂鸦图案,胳膊下面夹着一个篮球,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出声打断了他们之后,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道:“等会儿再说,有点事情。挂了,到时候老地方见。” 说着便挂掉了电话。 浅色的眼眸扫过他们两个,似乎很快就弄清楚了“战况”,目光最后落在温听澜身上:“你弟弟?” 每每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温听澜都期待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但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会希望那个人是陈序洲。 话好像哽咽在了喉咙口,温听澜紧紧地抓着衣服一角,觉得羞赧。倒是温逸辰打量着面前的人,有点不悦:“你谁啊?” 陈序洲走了过来,他没回答温逸辰的问题,反问:“抢劫呢?” 到底是年长了他许多的男生,压迫感扑面而来,而温逸辰又是一个只会窝里横的人。他抓紧了些袋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是我姐姐的。” 陈序洲觉得好笑:“你也知道这是你姐姐的不是你的,这不算抢劫吗?” 温逸辰理不直但气壮:“我姐姐的就是我的。” 陈序洲微抬下巴,视线向下,样子盛气凌人:“你姐姐的一百分怎么不是你的一百分?靠牺牲你姐才有机会念尖子班,不知感恩还欺负她?” “你是谁啊?要你管!”温逸辰嘴上横着,但人不断往后退。 “我就管。”陈序洲佯装将球砸向他,看见温逸辰抱头蹲地,他笑,“我是你姐的后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9 07:44:23~2023-08-09 20: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船失事yu 15瓶;哈哈哈哈哈哈、考试全部顺利过过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第 10 章 ◎下学期运动会前夕◎ 大约是因为自己家里爷爷奶奶就偏心小儿子,总是要陈序洲爸爸掏钱去帮衬,他挺厌恶这样的亲属关系。看温逸辰那样子也不像是“初犯”了。之前和宋娴艺秦礼一起放烟花时,听了一耳朵,她是因为弟弟要念尖子班才被迫转学过来的。 心里多了一点同情。 到底温逸辰还是比他小了好几岁,怕他,于是将怀里的袋子丢在地上,丝毫不怜惜里面的东西,转身就要朝着宋娴艺家里跑去。 陈序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温逸辰外套的帽子,将他拉回原地:“教育你呢,找什么爸妈?我看你爸妈管教你的方式也挺失败的,有本事就和我横啊。” 她好像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喜欢上这个人。 或许因为那是自己一直从未得到的人,就像是橱窗里的小蛋糕,一直吃不到,每每路过店门口都会停下脚步,想象它的味道。 温逸辰耍滑,将外套一脱一溜烟地就跑掉了。 看着温逸辰跑开的背影,陈序洲也没有真的要揍他一顿的想法,他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袋子捡起来,然后和温逸辰的外套一并递给温听澜。 温听澜伸手接过东西:“谢谢。” 陈序洲没当一回事情:“没事,有困难找班长。” 说完,他又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 最后转身要走:“还有事先走了。” 温听澜点头,手下意识紧紧握住温逸辰的外套,很不自然:“谢谢。” 到头来就这么两句一模一样的话。 除了“谢谢”是不是应该再说一句新年快乐?可他已经拿着篮球走远了,算了,即便没有相互说新年快乐,温听澜垂眸看着手里的袋子和温逸辰的衣服她突然觉得这个新年是快乐的。 - 月末就要开学了,温逸辰照旧熬夜补着烂尾楼,连累温听澜帮忙帮到凌晨三点多。 下学期所有学生都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文理分班,全面发展的没有太多纠结的,如果偏科凑巧的也还好,可怜的是文理分完还瘸腿的。 新的学期开学,温听澜和陈序洲的关系还是那样平平淡淡,因为座位不近有的时候一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因为月考都是前六,两个人都不出早操。 但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干各自的事情。 新学期第一次交集说话是因为温听澜的生日。 3月11号。 和他生日很巧合的一串数字。 那天他来帮宋娴艺给温听澜送生日礼物,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温听澜没有办法正确地分析出这句话是他替宋娴艺说的,还是他要对自己说的。 但温听澜还是很开心,即便生日那天在最亲近的父母口中也只得到了一句“今天是姐姐生日吧”的话,甚至都不是“姐姐生日快乐”。 可有陈序洲这句话好像就够了。 洵川入夏很早,在不经意之间窗外的玉兰花和樱花都开了,樟树的白花被一阵夜里的风雨打落枝头。从冬天到夏天似乎就只是一道英语听力题目一样,一个走神已经来到第二题了。走了个神,夏天就来了。 冬季的衣服又被收起来塞到了柜子最上面,身上的外套也一点点变薄。 温听澜的成绩还是维持在第一。 她开始比以前更注意陈序洲的成绩,会关注他文理各科的成绩猜测他会选择理科还是文科。 云之桃已经定了,她要选择理科,历史和政治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等樱花败了,洵川的回南天结束后校运动会也要来了。 温听澜是个肌无力、运动废柴,运动会这种活动和她向来没有关系,以前一中学习氛围紧张,运动会都被用来学习刷题了。 温听澜也是那些在运动会上偷摸躲在教室里学习的一份子,但听说陈序洲要参加比赛的时候她头一回想抛下考卷册。 体育委员在全班进行着游说工作,胡彪秉承着广撒网的理念,要求每个项目最好都有本班的人参加。 课间温听澜刚准备拧开瓶盖喝口水,体育委员就凑了过来,他在温听澜前桌坐了下来,转过身看她。 他块头大,叫戴封,绰号叫戴二,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在别的班级。一个绰号叫戴大一个叫戴二。 他将汇总的大名单放到温听澜桌上,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温听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类型,她知道戴二是什么意思,但错开目光,假装没看见他略带幽怨卖可怜的眼神。 见温听澜不说话,他才压低声音,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被报名折磨地够惨:“我们班女生就参加三个、我们班只有三个女生参加、我们班级还有好多项目没有人报名……” 温听澜也没有想到体育委员会用集体荣誉感来发动攻击,一时间节节败退。但是体育运动这事她真做不了。 戴二扁嘴,为了运动会干脆卖惨:“真的没有人参加,没有想到你们女生不仅在谈恋爱方面拒绝我,在运动会报名这方面也是让我大受打击。” 这话说得有点搞笑,温听澜不厚道地笑了一声。她虽然脑子聪明会做题,但人际交往这方面属实是没有办法。可惜云之桃去办公室订正作业了,她一时间都找不到一个救星。 看着体育委员那么一个大块头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哭哭啼啼模样,温听澜实在是招架不住。 阳光从窗户口斜进来,一道影子压住温听澜的桌上,余光瞥见白色的短袖下摆,声音从自己上方传来:“强买强卖呢,戴二?” 压根不需要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班长你为了班级荣誉不一起游说吗?”戴封反问。 “年级第一是在别的方面给我们班挣脸的,这么个宝贝你要是上运动会让她磕坏了,彪哥扒了你的皮。”说着陈序洲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走人。 戴封配合地起身,临走前又调侃了两句:“你这么个战斗力要和我一组,我就不怕彪哥。” “当了班长了,身不由己。我得替彪哥排忧解难,替他保护好咱们班的年级第一。”他两三句就帮温听澜打发走了戴二。 也不是特意过来“路见不平”,是胡彪让他带了话,叫温听澜去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里,胡彪猫在电脑后面在玩蜘蛛纸牌,余光看见温听澜过来了立马将游戏关掉。 找她来是想劝说她当运动会的颁奖礼仪小姐。 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温听澜总是很没有自信心,她可以作为优秀学生发言、可以参加学习竞赛,但表演节目又或是其他非学习方面接受别人目光的事情她都做不了。 胡彪看她有点为难,问:“真不想参加啊?” 129次日落 第13节 见温听澜点头,他偏是个反骨的班主任。 不愿意就偏叫你。 温听澜没法推脱了,毕竟她一个运动会的项目都没有报,总要在别的事情上做出点贡献来。 出办公室的时候,云之桃已经拿着订正完的作业本站在旁边等她了。她听见胡彪和温听澜说的事情了,比温听澜激动多了:“礼仪小姐哎,很棒。” 温听澜摇头:“可我觉得我不行,总要那种长得漂亮的仪态又好的才行吧。” 就像是宋娴艺那样的。 “你就很漂亮啊。”云之桃凑近看她。 突然放大的五官吓得温听澜往后仰了一下。 高中没有人会把心思花在打扮上面,学校管得也严格,这会儿的女生只要皮肤好、皮肤白五官看得过去都不算难看。 云之桃就觉得温听澜就算每天乖乖学生模样穿着校服都挺好看的,漂亮有很多种,她就喜欢温听澜这种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很温柔,就像是夏日放凉的白开水、酷夏穿堂的微风。 放学的时候,一个学姐来班级里找了温听澜,问了她身高体重来订礼仪小姐的衣服,又通知她之后放学得留校半个小时彩排。 温听澜第一天去操场就像是云之桃平时叫她陪着一起去厕所一样,温听澜想让她陪自己去操场,还好云之桃一口答应了。 连续陪了温听澜几天之后,温听澜也熟门熟路了,不需要云之桃再绕路陪她去。 洵川升温实在是快,周五和周六两天开运动会,学校还不算丧心病狂没把运动会全安排在周末两天。 老师最后又带着大家排了一遍然后将大家分成好几个小组,还发了明天要穿的衣服。温听澜拿着一个棕色的托盘站在树荫下,明天没课,篮球场上的人没有着急回家。 篮球场那边动静不小,温听澜的心思跑了一些到篮球场,他被篮球场旁边围观的一群女生挡住了,看不太清楚。 但这种时候温听澜才敢大胆地借着人潮看向他。 “看什么呢?” 老师突兀地批评声音传来,温听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连忙将视线从篮球场移回来,感觉到四周有看过来的目光,她手紧紧抓住手里的托盘,有点无地自容。 还好老师并没有再说什么,练习一会儿之后交代了明天集合的时间地点便让她们各自回家了。 温听澜将托盘交给了保管的学姐之后刚准备走,一个和她同级但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生走了过来:“你是三班的吧?” “嗯。”温听澜点头。 那个女生倒是开门见山:“你有你们班陈序洲的q.q号吗?可以给我吗?” “没有。”温听澜撒谎。 “那好吧。”那个女生走得很干脆。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这是她第一次在撒谎之后没有任何一丝悔过。 目送着那个女生走远,她看见陈序洲正好拎着书包外套越过篮球场那群围观群众走过来。 他随手给自己做着发型,额前的碎发往后梳,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教学楼走过去。 温听澜离教学楼更近,只站在楼梯口装模作样了几秒钟他也过来了。 他书包已经背上了,外套随手系在书包肩带上,视线猝不及防地和温听澜撞在一起,问她:“还不走?”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天打在金铲铲,发牌师跟我有什么血海深仇吧!!!! 好了,最后感谢各位衣食父母!在这章节留言发个小红包庆祝自己本文第一个榜单。 - 感谢在2023-08-09 20:10:53~2023-08-11 07: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狮子头不吐狮子头、这里是婧婧.、太阳能维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白墨宣黑 4瓶;阿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 11 章 ◎好,我争取◎ 温听澜率先挪开目光:“书包还在教室。” 他没在说什么。 温听澜并不是一个有勇气,直视别人目光的人,平常走路也会低着脑袋靠边走。 和他并肩一起走上楼她已经透支完这最近所有的勇气了。 楼梯地面的花色像是电视没信号时候的雪花屏幕,盯着看久了容易眼花。她又把视线挪到他的鞋上,一个很大的品牌logo,学校很多男生都穿这个牌子,但好像没一双和他一样的。 鞋带很干净,鞋表面也没有脏污的地方。 她有时也想自己对陈序洲的喜欢是否也属于盲目的范畴,否则怎么鞋子干净与否都能给他加分呢。 教室门口蹲着两个被留课堂的,今天值日生做完值日就把门锁了,这两人进不去了。教室的钥匙一把在值日生手里一把在陈序洲手里,所以他才回来的。 温听澜将自己的书包背起,他还站在教室外等着他们离开再锁门。 另外两人动作比她快,已经收拾完走人了。 她看见等着锁门的陈序洲说了声“对不起”,小跑着加快了脚步。 门锁旋转两下,然后拔出钥匙。 大约锁芯许久没有上过油了,听着转动的声音有点像生锈的机器。 也是那声音提醒站在原地看着陈序洲上完门锁的自己,她这会儿还站在那等他,她怎么敢的呢?还在贪婪的想着出校门的路也一起走吗? 她应该和刚才那两个男生一样直接走了,可反应过来他已经锁完门。 “走吧。”陈序洲将钥匙塞进口袋里。 他没有发现一个女生因为他而发生的内心暴风雨,只是锁完门看见还站在旁边的温听澜,然后稀疏平常地说一句“走吧”。 他们沿着原路走下楼,这个时候学校里都没什么人了。一轮赤红的太阳挂在西边教学楼的窗户后,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它马上就要消失在地平线后了。 怀里抱着的衣服外面被一个塑料袋包着,塑料袋在她怀里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四周有点突兀。 大约是被声音吵到了,他斜睨了一眼她怀里的衣服:“礼仪小姐的衣服吗?” 温听澜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就像在公开课回答提问的学生:“嗯。” 回答完,老师让她坐下了。好不容易的对话就又这么结束了。 她有点不甘心,看着自己的鞋,许是被雪白信号一般的地面迷花了眼,她脑袋一晕:“你要是站上领奖台了,我给你颁奖。” 篮球在他掌心里转着,他笑但应下了:“好,我争取。” 快乐好像很简单,至少这一刻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温听澜回到家还没有平复自己的心情。 梁芳已经在下班的时候顺路把温逸辰接回家了,她看见温听澜手里拿着的衣服,一问是学校运动会倒是觉得新奇。 毕竟以前在一中念书的时候没听温听澜说过学校运动会的事情。 “挺好的,运动运动。不过你有时间也多给你弟弟讲讲题目,他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他完全跟不上班级里其他人的进度。”梁芳一边在厨房里做晚饭,一边叮嘱来厨房帮忙的温听澜。 会这样温听澜一点也不意外,那是尖子班所有人都比温逸辰聪明,老师只需要讲一遍甚至不用细讲就可以让班上除了温逸辰以外的人都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温逸辰只会学得越来越差,但这和温听澜都没有关系,她计划高二高三的时候开始住校,但父母这边不好开口,她跑了就没有人可以在温逸辰假期周末补作业烂尾楼的时候帮忙了。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飞远,只能在听见父母说这种话的时候默默不作声点点头,但她绝不要一辈子都在帮温逸辰补救他的烂尾楼。 - 周五的天气很好,带着点微风。早上还有点寒意,但到了上午一运动起来就开始热了。 樟树叶早在雨季的时候就落完了去年的叶子,叶子一半烂在泥土里,一半被校园环卫工人们倒进了垃圾桶里。 每个学校之间的活动都不一样,三中就属于比较注重仪式感的,校园活动办得特别隆重。 一个运动会有赛场运动员宣誓,还有由艺术生组成表演的简单开幕式,温听澜是礼仪小姐不需要从班级搬椅子去操场看表演。 她又是不喜欢特立独行的人,礼仪小姐的衣服还是趁着开幕式偷偷躲在卫生间里换好的。 开始不太忙,都是预赛。 温听澜找到了个阴凉处坐着,因为今天是运动会,大家都不怕老师似的光明正大刷着手机。 温听澜没什么私聊的信息,倒是班级群里很热闹。 都在说班上有什么比赛项目,好几个上午有比赛的男生在问有没有班级拉拉队。 也有人一直在找陈序洲,一会儿是没水了,一会儿是有人不小心在比赛中受了点皮肉伤。 温听澜躲在阴凉处偷了一会儿懒,还没看完群里的消息云之桃就过来找她了。 今天她在短袖领口处别了一个星星的发卡,大概是她今日幸运物。 云之桃两只手都对着温听澜比了个大拇指:“好看。” 温听澜穿着裙子有点拘谨,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在大家视线里出现,听到云之桃的话,她下意识挺直了一些腰背。 今年的礼仪小姐衣服是条白色的裙子,上面用宝蓝色的丝线绣了一些花纹。两种颜色都很显白,因为是运动会对学生的着装要求没有那么高,她没有老老实实扎马尾而是盘了一个低低的丸子头。两侧一些扎不起来的头发被她别在耳后,穿堂风和烈日有点刺眼睛,眼睛受不了,垂眸的样子整个人都很温婉。 温听澜在长椅上给她挪了个座位,但云之桃没要坐,而是站在旁边开始热身:“等会儿铅球比赛要开始,我先活动一下。” “你身体可以吗?”温听澜有点担心她,毕竟她做过肾脏上的手术。 云之桃就是没架住体育委员的死缠烂打,不过只要不是长跑她身体都可以接受,手术已经做了好几年了,自己连军训都可以坚持,更别说丢铅球了。 从肩膀开始热身,伸直了胳膊正要转体活动腰部的时候,温听澜看见了走过来的男生,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云之桃的胳膊已经甩过去了。 许柏珩捂着胸口,就像是玄幻武侠影视剧里被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一样。 他噗嗤了一声,后退了两步,表情狰狞:“120,快打120。” 说完,抱着一箱子矿泉水走在许柏珩身后的陈序洲踢了他一脚:“你要生了?” “你们三班集体霸凌别班同学。”许柏珩哼了一声,虽然胸口还有点疼,但自己刚才那样子确实是故意演的,“小心三班!” 最后那句话说得就像是遗言一样。 云之桃那一点点愧疚也没了,看他那贱兮兮的样子将道歉的话咽回去了。 129次日落 第14节 许柏珩学着云之桃开始活动,见她不理自己,凑过去逗她:“参加什么项目了?拳击?” 云之桃手握拳,还没开口许柏珩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拳头按下去:“不要暴躁,你是动过大手术的人。最近身体怎么样?” 云之桃呛他:“看见你之前一切良好。” 许柏珩没着急着怼回去而是伸着一根手指的那只手突然朝上,将其他手指慢慢张开,一块巧克力出现在了他手心。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了,将巧克力从他手里拿走,嘟哝了一句:“怎么突然送我巧克力了?” 许柏珩又刺她:“一块巧克力就能让你柔情似水啊?” 云之桃脸上难得一丝的娇羞也没有了:“给我补充体力来揍你。” 但架没有打起来,广播里在播报女子铅球的检录信息,云之桃和温听澜挥了挥手就走了,没再搭理许柏珩。 陈序洲把一整箱矿泉水摆在温听澜脚边,然后取下手腕上药店的袋子,里面有可以补充葡萄糖的药品、棉签、碘伏、风油精还有藿香正气水。 陈序洲:“忙吗?” 大约是他需要帮忙。 温听澜摇头:“不忙。” 上午确实不怎么忙,各种比赛项目都只进行了预赛。 他拿出手机打字,没一会儿温听澜手里的手机一震。 是他在班级群里发消息。 【陈序洲】:矿泉水和药都放在看台一号出口的阶梯下面了,就在我们班@温听澜同学这里,实在找不到可以联系我和她。 陈序洲扯开矿泉水箱的透明胶带,随手从里面拿了一瓶矿泉水:“秦礼呢?” 这话是问许柏珩的,他们两个是一个班级的。 许柏珩还在活动身体,马上他的项目也开始比了。 “在教室里刻苦呢,原本咱们附属三中的铁血第一,现在变成了万年老二,这种落差我反正是不懂的。” 许柏珩也没有多想直接说了出来,说完才想到让秦礼变成千年老二的温听澜就在自己面前,他抬手示意,连忙说了句抱歉:“哥们我是打心里佩服你的,你真的特牛。” 温听澜当然不在意,也不觉得许柏珩说的话里有什么恶意:“没事。” 许柏珩对温听澜倒是不怎么熟悉,接触也不多,几乎都是从秦礼口中得知的,但她一直稳居年级第一,想不关注到也难。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准备选文还是理?”许柏珩问。 温听澜其实还没想好,她下意识看向陈序洲,他选什么自己大概率也会想要选择什么。 视线只是看向陈序洲一秒,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但陈序洲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许柏珩这个问题温听澜不好回答所以朝他求救。 陈序洲开口替她解围:“人文理六科是六边形,怎么选择都可以变成黄金三角,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成绩要上不去,我估计你到时候总分都超不过你姑姑的血压。” 许柏珩被损了,瘪嘴:“我就替秦礼问问。” 陈序洲把这个话题终结:“你去找秦礼多写两道题吧。” 他的400米也要开始了。随手把矿泉水摆在温听澜空出来的椅子旁,又将自己身上那件薄外套脱掉,团了团丢在长椅上。 温听澜手撑在椅背上,她僵直着没动,手腕感觉到薄外套擦过自己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有点复杂。 温听澜搞不懂为什么仅仅只是坐在他衣服水杯旁边就对自己的心脏和大脑造成这种程度的攻击。 明明脚边就有一整箱一样的矿泉水,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 但就是因为他是陈序洲,一瓶矿泉水、一件外套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不少在群里看见消息的人都过来拿水,也有马上要比赛喝了两口就随手摆在旁边的。 她远远地看见他站在操场那侧开始检录,手腕一动,一个手背碰到了他的外套。 有点心虚地看向他在的方向,他检录入场了,黑色的短袖上别着号码布——“1303”号选手。 作者有话说: 滴滴,你的小红包已到账。 虽然暗恋苦涩,但是我还蛮喜欢写这种涩涩的暗恋。(生涩的涩) - 感谢在2023-08-11 07:39:45~2023-08-12 07:2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里是婧婧.、太阳能维修、魔法少女程有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看点什么、边十七 5瓶;顺手牵丸 4瓶;阿鱼 2瓶;笹祈、八宝粥、水白墨宣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 12 章 ◎我好像被你讨厌了一样◎ 400米一轮一轮比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站在第三跑道的助跑器前面,太阳已经开始发威照得世界发白,楼宇之间偶尔吹来一阵风,她听见发令枪响的声音,枪口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消弭在空中。 红色的橡胶跑道上,少年们与奔跑一词结合,她看见衣袖和头发被吹得扬起,他的身影时不时就会□□场上的人挡住,她走到不碍事的地方,看着400最后的弯道。 看着他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弯道处,看着他将其他人甩在身后,撞过终点线。 他抬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有点喘。 终点的裁判在记录每个人的成绩并和他们核对。 温听澜远远地看着他,洵川的暑气已经在初夏有所存在感,气温上升,她能将脸红心跳归错给这夏季。 没关系他没在看自己,所以她不需要成为一颗在春天提心吊胆的稗子。 温听澜在他过来之前回到了自己原先坐的位置,他登记完成绩就过来了,看着那边好几瓶开过的矿泉水一时间犯了难,已经有点不记得自己是哪瓶了。 弯腰仔细看水瓶之间的区别,温听澜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大口喘气的声音,嗓子灼灼的,快把温听澜也点燃了。 温听澜伸手拿起最靠近自己的那瓶递给他:“这个是你的。” “谢谢。”陈序洲接过那瓶水就直接灌了两口,400米看着不长但是真跑起来却比长跑还折磨人。 全程都得冲刺。 微张着嘴巴大口呼吸,他等着下一组比赛的许柏珩结束一起去吃午饭。 两个人之间就隔着几米的距离,他背对着温听澜看着操场处的比赛,将手里的矿泉水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揪起衣服下摆将脸颊上的汗水擦去。 许柏珩那组还没开始,他站了一会儿又调转脚尖的方向,在温听澜旁边坐了下来,拿出有点发烫的手机。随着他坐下,温听澜的后背如同被注入了钢筋一样不由地挺直。她目视着前方,但注意力全在余光中的那人身上。时间为什么不可以在这一刻冻结呢? 他靠在椅背上,大马金刀坐在旁边,随手打了个电话:“喂……我比完了就等许柏珩了,你别写了,赶紧的。等他比完去吃午饭。” 时间非但没有静止,还叫命运支走了温听澜。没一会儿和温听澜穿着一样衣服的学姐就找了过来。 铅球跳高这类田赛不像径赛,是直接就决出胜负的。 学姐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招呼温听澜跟自己走:“铅球比赛要颁奖了,走吧。” 整个颁奖仪式她都如坐针毡,想着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分不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这身衣服不自在还是她想回去继续坐在那张椅子上。 当然后者还应该加上一个限定词——“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等颁完奖操场上都没剩下多少人了,温听澜回到休息椅边时陈序洲已经不在了。 不太让人意外的一个结果,但温听澜不免还是有点失望,她去换掉了身上的衣服,让她这么招摇过市地穿着礼仪小姐这一身衣服到处走实在是一种酷刑。 等温听澜都换完衣服了,云之桃还没来,她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倒是云之桃先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气息奄奄:“澜澜你在哪里?我感觉我好像中暑了。” 听到她这么说温听澜瞬间警铃大作:“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云之桃报了自己的位置,等温听澜找过去的时候她坐在樟树的树荫下,抱着腿,整个人的脸都埋在臂弯里。 温听澜把陈序洲买的风油精和藿香正气水拿了过来,在她太阳穴两侧涂上风油精,又让她把藿香正气水喝了。 “好点了吗?还难受就去医务室看看。”温听澜用从矿泉水纸箱上撕下来的纸板给她扇风。 云之桃挥了挥手:“好多了。” 至少世界不再是高曝光了,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温听澜继续给她扇着风,正好这会儿胡彪去食堂吃饭,看见了她俩。 作为一个合格的班主任当然了解学生的状况,尤其是云之桃这种开学的时候家长还特意打过招呼说孩子动过大手术的学生。 胡彪关心:“怎么样?不行就去医务室。” 云之桃摇头:“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胡彪还是不太放心,叮嘱温听澜:“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立马给我打电话。” 温听澜乖乖学生,点了头。 胡彪走了之后,云之桃坐着又歇了一会儿彻底缓了过来,午饭还特有胃口吃了一整碗的凉面。 其实就是站在太阳底下晒得有点久了,她怕晒又穿了件薄外套,水分补充也不足,等比完赛就有点中暑了。 她吃完凉面还准备拉着温听澜去吃个冰激凌。 温听澜看她这吃得下的模样才稍稍放心,学校里的小卖部这会儿生意已经过了中午最忙的时候,好几个学生围坐在一起霸占着小卖部门口的遮阳伞下的区域。 其中就有陈序洲他们。 一人手里一瓶水珠挂壁的汽水,许柏珩先看见她们,他和陈序洲在聊天,桌边就他们两个。 不知道许柏珩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已经知道了云之桃中暑的事情:“怎么还中暑了?” 他问的是云之桃,说着还挺贴心地挪了个位置让给云之桃坐。 虽然好几次两个人都是拌嘴,但他不犯贱开始贴心了,云之桃也没有必要夹枪带炮了。 她坐在许柏珩空出来的位置上,招呼温听澜也坐下来。 坐哪? 129次日落 第15节 小卖部的桌椅是常见的一张长方形桌子配了两条长板椅在两侧,她们来之前许柏珩和陈序洲是面对面坐着的。 她再去许柏珩那边挤有点说不过去,但坐在陈序洲旁边吗? 不久前他们才坐在过一张椅子上不是吗?那时候颁完奖回来不是还可惜他已经走了吗?温听澜觉得自己就是个有心没胆的人,他会不会在自己坐下来的那一刻起身走开呢?应该不会吧,但如果是这样呢? 坐吧。 正准备坐过去,倒是陈序洲看向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点无奈:“我身上是长刺吗?” “没。”温听澜下意识否认。 陈序洲:“那怎么不坐?我好像被你讨厌了一样。” 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温听澜迈腿跨进椅子和桌子之间,在他那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云之桃在那儿说着她中暑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好奇许柏珩怎么知道的。 许柏珩没瞒:“你们班主任给阿洲打电话的,说是你中暑了,怕温听澜搞不定你,就找了阿洲。” 云之桃哦了一声,朝着陈序洲握了握拳头:“没事班长,我现在好得不得了了。” 陈序洲看云之桃那完全没肌肉的胳膊,笑:“下午就别当观众了,多喝点水,不行就回教室。” 云之桃:“好的。” 两个人的对话很自然,就像是那天云之桃生病他代替胡彪去云之桃家里探望她一样。 温听澜自省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云之桃一样和他说话呢?每次深思熟虑地开口最后还是聊不上几句。 云之桃说着便如梦初醒:“哎呀,我给忘了我是来买冰激凌吃的。” 她正要起身,陈序洲开口叫住了她:“想吃什么?我去买。” 云之桃眼睛一亮:“班长请客?” “和彪哥申请了。”陈序洲说着起身,“温听澜你呢?想吃什么?”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仿佛有一种魔力,温听澜也不知道,怕他没耐心等,只说:“和云之桃一样。” 云之桃不客气:“我要吃最贵的,谢谢啦班长。” 陈序洲笑:“别谢我,谢我们班第一名。她考第一彪哥才有奖金,他才舍得拿奖金出来请我们班人吃冷饮。” 倒不是只有她俩有份,没一会儿他就在班级群里发信息了。 【陈序洲】:去小卖部免费吃冷饮,已经结过账了。 温听澜看到群消息时他已经拿着三块雪糕出来了,她和云之桃一人一块,还有一块是他自己的。 许柏珩就眼馋地看着,还有点不敢相信:“真没有我的啊?” 云之桃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们班级的。” 广播里传来比赛检录的声音,下午的比赛也即将开始了,陈序洲一口咬上雪糕,随后朝着温听澜抬了抬下巴:“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2 07:28:57~2023-08-13 07:2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里是婧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一半的心跳 5瓶;阿鱼 3瓶;该用户已成仙 2瓶;水白墨宣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3 章 ◎澜澜,你是一个凡人。◎ 陈序洲他们还有比赛先走了,夏天雪糕融化得很快,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味蕾,云之桃下午没有比赛了,但她才不愿意回教室待着呢,干脆和温听澜一起坐在长椅上。 温听澜等着吃完雪糕去把衣服换掉,还没吃完,那边男子400米的决赛已经开始比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去寻找那个“1303”号,心思从雪糕上飘到了操场上,奶油顺着木棍即将滴落在手指上。 发令枪响。 她被惊得一颤,奶油还是掉到了牛仔裤上。 那道身影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起点飞射出去,决赛的竞争比上午的预赛激烈得多,所有人都看不出特别明显的差距,直到最后一个弯道处,她第一个看见他。 冲刺、撞线。 受地心引力的作用,最后扒在小木棍上的那一块雪糕彻底掉在了地上。 “班长好厉害哦~”耳朵里强势地钻进了云之桃的声音。 她尾调上扬,让这句话听着就不像是单纯的夸奖。 一回头,温听澜就对上了云之桃含笑的眼睛。 几乎是本能一般的,温听澜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云之桃挥手,明显是不听她的解释:“澜澜,你是一个凡人。” 老气横秋的语气在那一刻仿佛云之桃真的变成了一个会占卜推算的神人,她不需要牌卡来占卜,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触碰动作,或者和吉普赛人一样,她只用看从温听澜手里掉落在地上的雪糕痕迹就能观测出她的一生。 温听澜脑子里还回荡着云之桃那句“你是一个凡人”,她对这话的意思并不能马上理解。 是说喜欢上别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普通人都会这样? 还是别的意思? 或许是看见了她脸上的不解,云之桃视线越过温听澜看向操场的方向又看向她。 谨小慎微避而不看又矛盾地拼命关注。 她不傻:“凡人的感情可不深奥,很容易就察觉到。来来来,正好我今天带了塔罗牌可以给你和班长算一卦。” 或许是不爱被剧透,温听澜并不想知道塔罗牌的测算。 温听澜光明正大地隔着人海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学姐过来了:“准备颁奖。” 终于可以给他颁奖了。 真巧,赛前随口一说的没有想到成真了。 那年的运动会他们班级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胡彪开开心心地多收了200块作为奖金。 五月下旬,整个洵川一下子就把气温给拉满了,教室里的风扇一个劲地在转就像是高三即将面临高考的学长学姐们一样开足了马力。 高一最后一次月考也来了,这也意味着最后一次月考也会作为高二文理分班的依据。 月考成绩在六月初出来,也是在他们因为高考放假前,中午吃完午饭回来成绩就贴在了公告栏上。 温听澜也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升温太快就没有什么胃口吃饭,手里拿着在小卖部买的下午垫肚子的饼干往教室走的时候,公告栏前面已经围满了人。温听澜挤不进去,只看见自己名字排在总排名的第一便走回教室了。 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趴在他们班教室外面,是许柏珩。 他手里拿着他全科的考卷,大约是考得不好已经在教师办公室里挨了一顿骂了。 他趴在窗框上和靠窗坐的陈序洲在聊天,嘴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水果棒棒糖:“老师口中的认真学习就像是我喝瓶汽水一样简单,那是我不想吗?” 陈序洲从许柏珩手里拿过他的考卷,人靠在椅背上,一副看笑话的样子,视线扫着他的卷面:“暑假得补课了吧?” “我说了我不补课。”许柏珩将棒棒糖咬碎,像是在发泄。 陈序洲揭他老底:“你的反抗有被采纳可能性吗?” 许柏珩想了想:“反正先反抗着。” 和成绩有关的话题就此结束,考得不好对许柏珩来说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不开心,反正苦恼也提高不了,还不如不想不苦恼。没一会儿话锋一转,他就问陈序洲过两天高考放假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陈序洲将他的考卷收起来还给他:“随便,你问秦礼。” 许柏珩接过考卷,拉了拉嘴角:“我估计他不来,这回还是没考过温听澜。他妈的,温听澜真是个牛人,六边形啊,全科全满技能点。她要和秦礼文理再分到一起,我们小礼子惨啦,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正说到这许柏珩余光一撇就看见把他兄弟死死压着的“六边形牛人”,他立马站直,朝着温听澜敬了个礼:“膜拜一下学霸牛人,保佑我下次考好点。” 温听澜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陈序洲顺着许柏珩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刚准备从后门走进来的温听澜,但没打招呼,就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回去了。 他开始对许柏珩落井下石:“诚意不够,得磕一个。” 许柏珩伸手想打他:“你这胜负欲也不够啊,你看看秦礼多勇于抗争,你考个第四第五就躺下了?起来奋斗啊,和我一起磕一个。” 可惜胳膊不够长,打不到陈序洲。打不到人,还得看着陈序洲的嬉皮笑脸,更生气了。 许柏珩忿忿,只是下一秒就看见陈序洲突然正襟危坐,一点寒芒已至,他后背发寒,愣愣地回过头,正对上教导主任的目光。 教导主任用手戳着他的脑袋:“还说别人,你呢?” 教导主任看着年纪和他们爸妈差不多大,人至中年身材有点发福,一条西装裤有点显小肚子,几缕白发藏在半黄半黑的头发里。 “小姑。”许柏珩立马站直。 “都要高二了,你怎么办啊?你还混吗?还好意思说人家思想觉悟不高。”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扭头看向陈序洲,“你暑假准备怎么过?” 陈序洲扯出一抹落井下石的笑容:“我肯定好好学习,巩固高一知识,提前预习高二。” 全是漂亮话。 这种话老师最喜欢听,陈序洲无视着许柏珩怨念的目光,笑容欠欠的。 教导主任扭头继续训着自己这个侄子:“你看看人家。” 温听澜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邻桌的云之桃正在免费给前桌算本周运势,什么大阿尔卡纳小阿尔卡纳和逆位正位等专业名词听得人不明觉厉。 教导主任在走廊上训了许柏珩好一会儿才走,许柏珩不知道和陈序洲说了句什么,陈序洲笑得开心,外面天光大亮,白色的校服上落满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那些阳光好像要穿过了他身体一般。 明朗又干净。 温听澜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收回视线之际她和窗外还没走的许柏珩突然四目相对。 温听澜慌张地在座位上坐正,不敢再看过去。她就像是打碎花瓶的真凶,此刻警探正在盯着她贴着创口贴的手。 拯救温听澜的是胡彪,他拿着文理分科的表来了教室,让他们带回去再和父母讨论一下,等家长签完字假期过后再带过来。 温听澜这才敢用余光偷瞄窗口,许柏珩已经不在那里了。 129次日落 第16节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也没有好多少,上次她不小心偷听就被秦礼撞见了,虽然过年的时候秦礼的言行给温听澜一种他不会到处瞎说的感觉,可许柏珩她摸不透。 一整个下午温听澜都不敢再往陈序洲那里多看一眼,放学前胡彪又来了一趟让他们按照考场的标准排位置。 云之桃和温听澜这一组的课桌多了,需要搬到教室最后面去。 六月放学的晚霞还没有出现,天上太阳依旧刺目,发白。 云之桃想买杯冰奶茶回家,刚走到学校门口,温听澜就看见他和许柏珩站在马路对面。 云之桃自从知道了温听澜的小心思,总会拉着她在食堂排队故意排在陈序洲后面,看见他体育课去小卖部就特意拉着温听澜一起去。 今天她也准备这样,只是她一下子没有拉动温听澜。 云之桃有点狐疑:“怎么了?班长唉,你不过去吗?” 温听澜摇了摇头,四周没有人但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她解释:“许柏珩也在。” 云之桃还是没有听懂,许柏珩在怎么了? 温听澜只好把今天中午自己偷看陈序洲却被许柏珩发现的事情告诉云之桃。 云之桃一脸严肃地思忖了片刻后,拍了拍温听澜的手背,像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宽慰小辈一样:“放心吧,许柏珩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发现的。” 第14章 第 14 章 ◎高一最后◎ 云之桃和许柏珩整个初中不是前后桌就是同桌,三中教学风格比较轻松,校长奉行“快乐学习”,虽然这两者压根就是反义词。每周三学校都会有活动课,各种活动课都是以前后左右四个人为一个兴趣小组,所以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云之桃让温听澜放心:“许柏珩还是一个相信光的人。” 相信奥特曼的男生。 说完,温听澜听见从马路对面传来的打喷嚏声音,许柏珩站在香樟树下面,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缓过来之后啃了一大口煎饼果子:“唉?这煎饼果子里怎么还有珍珠?” 陈序洲站在他旁边,嘴角朝下拉着:“香樟树果子掉进去了。” 好吧,温听澜觉得云之桃这话确实蛮有可信度的。 只是没给温听澜纠结要不要过去的时间,陈序洲偏了偏头,示意许柏珩走人。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温听澜觉得这好像是和他最好的距离,就远远的看着他的时候是自己最自然的时候。可人性里是有贪的,看着许柏珩无比自然地站在他旁边,温听澜还是羡慕。 总是眺望他便会期待他回头赏光。 - 因为明天不上学,温听澜回家的时候去厨房帮梁芳做晚饭。 文理分班的时候她一直等到快吃完晚饭才告诉了温建波和梁芳。 温听澜文理没有太大的差距,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文理分班对大学选专业的影响。 温建波觉得温听澜选文科比较好,梁芳倒是觉得都可以,随口提了句:“建波,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宋宗平,人家是老板比我们思想开阔一点,或许能给我们更好的意见。” 温建波听罢,一巴掌拍在餐桌上:“老子的女儿问他干什么,他学历都没有我高。” 力道很大,盘子都震了两下。 温听澜和温逸辰都下意识坐得规矩了一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不问就不问。”梁芳将因为温建波拍桌子掉到桌子下面的筷子捡起来,“你是和他闹矛盾了吗?” 温建波低声骂了句脏话,拿起酒杯灌了一杯冰啤酒后才开口:“我谈了个外贸单子,说好是给百分之十的提成,今天结账去问财务才知道宋宗平说那单子实际成本高了,给我扣了百分之二。哪是实际成本高了,分明是因为猎头公司给我打电话,他故意扣我钱。” 说着又开始骂骂咧咧,原本就是因为儿子转学的时候卖了个人情,现在被扣了钱只能哑巴吃黄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猎头公司的挖角,只是到了他这么个中年时候,跳槽得谨慎。 温听澜审时度势,吃完饭就借口写作业跑回了房间,索性外面也没有吵起来。温听澜从书包里拿出文理分科的单子,她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看着文科和理科两个选项前的方格迟迟没有打勾。 陈序洲应该会选择理科吧,他历史没有其他科目好。 想了想,温听澜拿出手机,点开了和陈序洲的聊天框,上次两个人聊天还是去年的事情。点开又退出、退出又点开。 梁芳来敲门的时候把温听澜吓了一跳,她有点做贼心虚,虽然她知道梁芳肯定不会发现。人坐在椅子上挺直了一些腰背,故作镇定地先开口。 “妈,怎么了?” 梁芳站在门口:“先去洗澡吧。” 温听澜说了句好,就在梁芳要关门离开的时候,温听澜又喊了一声妈妈,她把文理分科的单子递过去:“需要家长签字。” 梁芳看着文理两个选项还空着:“你还没选文理呢?” 温听澜扯谎:“你先签字吧,我想假期过后去问问老师,老师会给意见。” 梁芳没怀疑:“行。” 最后把空着的文理分科表格放进书包里,温听澜开始继续写作业。 高考的消息在网上铺天盖地,虽然后年这时候才轮到自己,但温听澜特意关注了一下语文作文的题目和阅读理解,又过了一遍今年的其他科的卷子才继续温习笔记。 等周一返校的时候,学校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温听澜今天提前了一会儿到教室,今天还得把教室课桌还原。 教室里来了一半的人,不少围在一起补着作业。 每次进教室看向陈序洲座位的方向几乎已经变成了温听澜的下意识动作。 他还没来。 温听澜背着书包走到教室最后面,她和云之桃的桌子被挤到了里面,搬桌子的时候统一将椅子反扣在了桌上,温听澜费力地将外围的桌子搬走,前几张还好,搬走最后一张的时候不知道那是谁的桌子,课桌兜里塞满了东西,沉得不行。 她力气小,人被带得往前一倒,脸差点直直地撞在反扣朝天的椅子腿上,侧身躲开,肩膀撞上去了。椅子被撞得从桌上掉下去,可落地的巨大声音没响起来。 一只手先一步将快掉下去的椅子扶住:“小心。” 白皙而又指节修长的手抓着椅子腿,将椅子摆回桌上,他两只手捏在课桌边缘,帮了一把手。 白色校服短袖的肩膀处被蹭上一点灰色的灰尘。 温听澜的手还没有从桌子边拿开,两个人的手仅仅隔着一指节的距离。 可就像是相斥的磁场怎么都没有办法将这点距离消除。 就像两个人的距离一百米到五十米很好靠近、再到十米也很容易,可三米以内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陈序洲把那张碍事的桌子挪到一边去,他站在旁边:“要帮忙吗?” 温听澜没抬头,只能看见他短袖的下摆,她没看他,将自己的桌搬出来:“不用。”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拒绝了。 心里明明后悔不已,可就是没有办法点头。 一边像是逃难一样头也不回地飞快远离,一边心里崩溃大哭,多好的机会就这么被她浪费掉了。 可转念一想,什么机会呢? 对他来说就只是帮忙搬了个桌子,自己却把简单的一次交集和讲话都看得这么重要。 教室里没一会儿人就多了起来,温听澜将作业交到小组长那里,早读课前第一排的小组长清点出来少了温听澜的报名表,温听澜还是第一次生出一股像是没写作业还要撒谎只是没带来的羞赧。 好在小组长没说什么,拿了个便利贴在漏交名单里写了温听澜的名字。 早读课以整本书为范围开始默写,温听澜放假那几天复习得不错,同桌之间相互批改之后她默写也没有错几处。偷瞄着老师在的位置,用和云之桃一样的黑色水笔帮她偷偷改了几个单词。 早操铃声响起后老师拖了一会儿时间,数学老师用放在讲台下面的三角尺将教室里的广播关掉。 最后还是胡彪没等到学生来催了,老师才把他们放走。 温听澜等人几乎走光了才伸手将自己那张文理分科的报名表拿出来。教室里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陈序洲去哪里了。 她拿着水笔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教师办公室,教师办公室里就只有几个老师在,或是准备教案、或是批改考卷,也有刚下早自习才开始吃早饭的老师。 温听澜礼貌打招呼的声音被早操的行进曲掩盖住了,她径直走到了胡彪的办公桌边,文理分科的单子放在鼠标垫上,用鼠标压着。 温听澜将鼠标轻轻拿开,鼠标移动唤醒了屏幕,胡彪的锁屏是他一家三口的合照,拍照时三个人一起看着镜头,此刻那三双眼睛好像在看着她一般。 温听澜硬着头皮将那一叠表格拿起来,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陈序洲的。 理科的小方块里打了一个勾。 温听澜拿出自己的水笔,在理科前面打勾。 然后把一切都归位。 正要走,视线被斜对面办公桌边那个隔着镜片看着自己的人勾住了,一同被束缚住的还有温听澜的脚步。 是秦礼。 他用拿着水笔的手推了推眼睛,被温听澜发现之后他照旧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好几秒,才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温听澜心里一阵兵荒马乱,本能地也朝他点了点头当回应。 她觉得秦礼没有许柏珩那么容易相处得来,既然都打过招呼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他也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表格最上面印着大标题。 ——洵川三中贫困助学金申请表。 贫困助学金? 似乎是窥见了别人羞于启齿的隐私一般,温听澜慌忙错开目光怕被他觉得自己在窥探隐私。 秦礼将表格放在了班主任的桌上,跟在温听澜身后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全校所有的广播都放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已经是最后的一节操了,音乐变得柔和舒展。 温听澜有点不自在,想加快脚步走开,又怕这样太明显了。 她第一次觉得三班的教室怎么这么远,快点到吧,让她直接走进教室,远离旁边这个人。 广播里的音乐停止了,三班也到了。 但他没给温听澜直接进教室的机会,秦礼开口:“看见就看见了呗。” 虽然是无意的但毕竟那是别人的隐私,温听澜头皮发麻:“对不起。” 话音刚落,第三道人声插入他们的对话里。 “干嘛呢?”陈序洲拿着面包出现了。 秦礼看了眼温听澜又看他,张口就来:“我欺负她呢。” 129次日落 第17节 嗯? 温听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倒打一耙的,不解地眨巴着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笨。 陈序洲看她,似乎是询问温听澜真相,但看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笑着朝秦礼丢了瓶柠檬茶:“你别逗她了。” 秦礼接过柠檬茶,没说谢谢,只反问:“护花使者啊?” 陈序洲没否认也没有承认:“神权天授,有任务在身上。” 说白了就是宋娴艺让陈序洲好好照顾温听澜。秦礼是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饮料,拉了拉嘴角:“怎么说我也是她哥。” 陈序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你妹照削不误。” 说着就走进了教室。 教学楼外逐渐吵闹起来,是做完早操回来的人。 温听澜想这算解围吗? 可好像开心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周五入v,一次性发两万字,然后会有入v抽奖,谢谢各位的支持! 下次更新要等周一结束夹子之后,(周二更新) - 下一本《以无旁骛热恋》、《人类不宜飞行》。求收藏! ———————————— 【人类不宜飞行】林照x舒然 原书名《梦中无我》 林照x舒然 被画图设计逼疯的建筑师x小妈感十足的漂亮美眉 - 有一天他们两个弄完已经过凌晨了。 她抱着被子,似在夸他:“你好会。感觉之后不联系了,我也会怀念你的。” 他点了根烟靠在床头,补了一个字。 ——鸡。 还带了个儿化音。 她装害羞:“你粗鄙。” 林照:“鄙字去掉。 后来舒然知道他是剑桥毕业的,他不以为然:“我人称牛剑流氓。” 再后来,好友问舒然:“你新男友什么风格的?” 舒然:“嗯…发疯。” 【公路文|1v1|he】 *主角无犯罪记录。 -------------------------------------- 【以无旁骛热恋】 【简介】 沈校予觉得陈怆应该挺讨厌她的,对她冷淡不说还总没有好脸色。 她向陈怆提议过如果觉得和她当同桌不习惯,可以找班主任换座位。 他只简洁明了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可直到一天,班上有人捡到了一本书放在了沈校予的桌上,看着陌生的封皮,她说这不是自己的。 同学也狐疑:“可书里有你的照片哎。” 正纳闷着,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那本书拿走了。 陈怆:“这是我的书。” - 男暗恋。 双洁,小甜文。10w字左右。 高冷自我攻略恋爱脑x太阳能充电宝小甜妹 【小剧场】 凌晨2点37分 陈怆失眠,他盯着天花板发呆。 「沈校予喜欢我吗?如果她喜欢我,她为什么还不表白?她难道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她还给我送早饭?她还说我人好?听说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喜欢她,好像还表白了……他们不会在一起了吧?不可能!他们一点都不配!她才不会喜欢那种类型的人呢!万一她喜欢呢?……呸呸呸呸!没有万一!所以,沈校予喜不喜欢我啊?」 内心挣扎了半天后,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怎么让喜欢的女生和自己表白?」 第15章 第 15 章 ◎暑假◎ 随着期末最后一张卷子交上去, 温听澜的高一就这么结束了,期末考试前胡彪特意说了,高二分科会根据期末成绩分好差班。 她这会儿倒是不太担心了, 她和陈序洲的成绩肯定能分到一个班。 暑假让人欢呼雀跃,温听澜到不太喜欢。 她的假期就像是一杯凉透的白开水,除了学习和照顾温逸辰外没有别的事情。 考完试胡彪已经在教室里等他们了, 还有些事情需要在放假之前和大家交代一下。三中并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要求学生过几天再返校领考卷,成绩什么的都是留到假期之后再公开。所以今天得把暑假作业发了, 顺道班主任再啰嗦两句。 只是座位上的学生心思已经跑了, 一科科考卷都发下来了,有人嘀咕:“不都文理分科了吗, 为什么还要写这么多科?” 胡彪喝了口茶,批评:“你小高考不考了?” 如果有人问洵川有什么特产, 那大约就是小高考。 说到小高考胡彪干脆多说了两句:“一个个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有偏科就觉得我选了文理就好了, 小高考考了d,我看你们找谁哭。趁着暑假把薄弱的科目再加强加强, 高考不是高三才开始准备,是你们升高中那一刻就开始的战争。” 讲台上胡彪还在苦口婆心,温听澜没抬头,虽然考试全程都是坐在那里, 但精力的消耗造成的疲倦一点都不比体育运动小。 将每一科的考卷都用夹子夹好, 胡彪在讲台上已经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了, 隔壁班级已经放了, 走廊上一瞬间就吵闹起来, 胡彪干脆也不废话了:“行了, 知道你们心思都跑了。暑假不管是去旅游还是爸妈都去上班了自己待在家里都要注意安全,好好看书写作业。把桌兜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可以了,班长留一下,其他小兔崽子们快跑吧。” 温听澜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陈序洲的方向,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会有两个月的时间看不到他了吧。 云之桃发现她在看陈序洲憋着笑用胳膊撞了撞她:“别看了,开学就能又看见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温听澜还是怕被别人知道,慌忙地伸手想要去捂她嘴,云之桃躲了一下,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温听澜这才背上书包,将椅子翻到课桌上:“走吧。” 走出教室前,云之桃还是使坏,特意和温听澜走教室后门路过陈序洲的位置,可惜他人跟着胡彪走了。 六月的天到了五点还是热,樟树愈发葱郁,树冠茂盛。学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就像是刚和牛郎见完面的织女,看他们这群学生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依依不舍。 温听澜从走出教室门口再到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脚步已经比寻常放慢了很多,她想多磨蹭一点时间,说不定在放暑假前还能再看几眼陈序洲。 可回家的公交车远远地已经行驶过来了,温听澜在心里念叨胡彪,真不知道他非要单独留下陈序洲干什么,什么事情交代到现在? 她希望公交车开过来慢一点,希望车上人挤满这样她就有理由再等下一班了。 可公交车还是稳稳地驶入站台,车里人不多,折叠的公交车车门正对着温听澜打开,他还是没有出现。 温听澜自嘲地上了车,这么没有缘分的吗? 温听澜回到家的时候梁芳已经把排骨汤从厨房里端出来了。她随口关心了一句:“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温听澜站在门口换掉鞋子:“还可以。” 梁芳也没有再多问,毕竟温听澜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转身走回厨房前,她喊着被她顺路从学校接回来的温逸辰出来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温建波不回来吃晚饭,梁芳坐在主位上,一边吃饭还不忘叮嘱温听澜:“明天你买点海带回来,辰辰你想吃什么?” 温逸辰一边玩着平板一边吃饭,回答得敷衍:“烤鸭。” 梁芳扭头继续吩咐她:“你再去买半个烤鸭,买两个西红柿买半斤猪肉回来。” 温听澜吃着饭话不多,只是嗯着。 她不爱吃家禽,没有人记得。 也没有人会问她想吃什么菜。 梁芳还在喋喋不休:“明天你在家里没事干就把家里的拖鞋都刷一下,厨房拖地的时候多拖两遍,再把你爸爸的西装送到干洗店里去。明天中午你给辰辰做个牛肉丝炒饭,牛肉我放在第二个格子里了。” 就像是给秘书安排工作的老板一样,可劳动法并不受用于母女关系。 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故意问梁芳:“那温逸辰明天要做什么?” 她将梁芳的偏心扯到明面上。 梁芳似乎意识到了,扯出一抹有点尴尬的笑容,语气哄孩子:“你比你弟弟能干,你弟弟什么都做不好,还是得你这个姐姐来。” 温听澜有时候会想自己要真是一个傻子就好了。 可她不是傻子,她长大了再也不会把这样的话当做妈妈的夸赞了。 这就是温听澜的假期,围绕着家务、温逸辰和她的功课。而温逸辰只需要绕着他卧室里的电脑转就好了。 温听澜将每天要做的事情都用计划表写好,有的时候计划表的格子并不够,看来还要买更大的。 早上做好的早饭,在温听澜写完两张考卷之后还在桌上,粥和豆浆已经凉透了。 129次日落 第18节 十点半温听澜去敲温逸辰的房间门,他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温逸辰,你什么时候起床?我要把早饭倒掉了,你还吃不吃了?”温听澜用力地敲了敲卧室门将人从睡梦中吵醒。 才睡了四个小时的人烦躁得狠:“不吃,别吵我。” 有这句话就行,反正饿得又不是温听澜。 温听澜将牛肉饭炒好,盛了一碗放在冰箱里留着温逸辰下午起床再吃。 她计划两点开始拖地打扫卫生,然后出门,在把温建波的西装送去干洗店之后顺道去买菜。 日子过得比上学的时候还没有意思,这样琐碎的事情家务充斥着温听澜的假期。 偶尔刷手机放松,她能看见同学旅游的照片。 反观温逸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玩电脑,不过倒也好,他不会打扰到温听澜,姐弟两个各干各的事。 送温建波西装干洗的那间店在月初店铺装修了一阵,等打电话给温听澜去取衣服已经是七月末了。 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挤到了晒不到太阳的那半边。靠窗的位置无人问津,塑料椅烫得就像是刚从烧红的锅炉里取出来一样。 温听澜没有在干洗店附近下车,而是先去了图书馆。 她暑假作业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好想去图书馆找点高二的辅导书。 图书馆里的制冷开得足,书架之间不少人就地而坐。图书馆的楼梯很漂亮,是全玻璃制成的,在玻璃下面又封装着上千本书。 温听澜原本打算直接从楼梯上二楼去买自己的辅导书,可脚步不由地转向斜靠在一个货架边海报上。 是8月3日在城南的科技馆有一场天文科学教育展。 温听澜突然想到了陈序洲。 他会去看吗? 货架边买天文书的导购看见了驻足的温听澜敬业地开始推销:“同学,对天文感兴趣吗?” 温听澜下意识摇头拒绝别人的搭话,转身离开。 上到二楼,温听澜拿出手机根据天文展的名字搜索到了售票渠道和展览的详细介绍。 几乎没有多想,温听澜就下单买了一张门票。 看着生成门票订单的界面,她身上冒出细细的汗,突然觉得图书馆里的空调制冷有点不足。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听澜和爸妈提了八月三号去看天文展的事情,听说是在本地城南,爸妈都没有拒绝。 天文展听着也像是和学习有关的,只是梁芳又补了句:“你带着辰辰一起去看看。” 温听澜想拒绝,但还好温逸辰对什么天文展一点都不感兴趣,去看什么星星月亮的哪有玩游戏叫人开心。 温逸辰抢在温听澜前面开了口:“我不去。” 这算是整个暑假温听澜第一次看温逸辰这么顺眼。 既然温逸辰自己主动说不想去了,梁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她那天也别忘记把菜买好,把家务也做好。 温逸辰吃完饭就想回房间打游戏,硬是被梁芳喊住了叫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吃点水果不要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电脑。 “辰辰去客厅吃点水果。”梁芳叫住了他,转头看向温听澜,“澜澜你把碗筷洗一下,菜全部都倒掉。” 电视机里新闻正在播报,有关体育、有关国际形势、有关民生……里面混杂着爸妈和温逸辰的声音。 温听澜系着围裙一个人站在洗碗池边,感受着手上油渍和洗洁精布在皮肤上的滑溜感觉,将所有的餐具都放在沥水架上,温听澜抽了一张纸巾擦干手走出去,温逸辰已经在客厅里待不住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我要回房间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梁芳紧张:“怎么了?” 视力很快恢复,温逸辰不以为然:“就起来有点头晕。” 梁芳猜是低血压或是贫血,嘴上说教:“叫你早睡早起,一定要吃早饭。以后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三号。 温听澜早上出门之前就把家务做好了,温逸辰那会儿还没起床,温听澜留了钱在家里给他用来吃午饭。 九点多的太阳早就带走了清晨空气中的潮湿,公交车站处的老人拿着帕子在擦汗,买洗衣液送的小推车里装着今天买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从温听澜家里到城南的天文馆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离目的地越近,她越是会生出一股紧张情绪,她对天文知识并不了解,就像是冒名顶替去参加知识竞赛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陈序洲。 他可能不去呢。 公交车到天文馆的时候开展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展馆很大,温听澜跟着人流朝里走,里面越来越暗,她瞥见一丝光从拐角出现。 光影在四周模拟出瑰丽星系,四周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温听澜看着手机成像的照片,总觉得摄像头下拍出来的比起眼睛看见得差远了,放下举着的手,手机镜头晃动,她看见不远处站在人流之中的人。 他手里拿着浏览手册,站在“宇宙悬崖”边,四周是模拟出来的纤细、微弱的须卷状光芒。 绚丽星光照亮着他的侧脸,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时星光好像都黯淡了。 温听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不动声色悄悄走过去的,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立在那“宇宙悬崖”边。 陈序洲感觉到了旁边站着人,下意识想让位置给旁边那人时,他无意间一瞥,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定睛一看确实认识。 “温听澜?” 有点意外。 温听澜则像是刚刚才看见他一样,脸上是假装出来的惊讶:“好巧。” 惊讶之下是紧张。 陈序洲似乎真的只把这次当做偶遇:“你对天文感兴趣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爱撒谎的小孩:“有点感兴趣。” 陈序洲没有多想,在听见她对着宇宙悬崖说好漂亮时,就像是在球场上遇见一个会夸你三分投得准,知道你联名球鞋有多难抢的好人一样。陈序洲抬手指着图片,开始给她解释。 四下很安静,偶尔听见别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他就站在温听澜旁边,手指比划着:“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声音灼灼的,大约是怕自己说话的声音打扰到别人,他微微斜站着靠近温听澜那一侧,压低着声音。 夏天的短袖让他们胳膊无意间相触,温听澜所有的注意好像都从听觉集中到了触觉上。 就像是上课时候走神一样,有点对不起他这样和自己认真解释,可她免不了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月亮正在地震。 往里走,屏幕上先是一架很像卫星的望远镜图片,旁边贴着它的介绍。 ——哈勃望远镜。 在图片旁边是它拍下过的最经典照片之一——创生之柱。 他对这些都很了解,讲解科普都很通俗易懂,也不会让人反感觉得他在显摆。 温听澜下意识仰着头看他,他说着创生之柱被预言会被6000年前爆炸的超新星冲击波摧毁,他说创生之柱变小了,但在其中能看见一颗恒星正在形成。 那些图片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画面。 他们走在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场馆的球形荧幕之下,看着模拟出的星光在四周旋转飞过。 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脑袋昏昏的,星海明亮,他们走到展厅里模拟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出的太阳系行星体验处。 他凑近目镜,然后手配合地调节着旋钮,随后朝着温听澜招手:“过来看。” 温听澜凑近目镜,那是土星,那土星光环美得妖冶。 陈序洲告诉温听澜光环形成是因为宇宙中一种叫做洛希极限的现象。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很近地凑在目镜前面看着土星。 温听澜看见自己的头发碰到他的短袖,她觉得洛希极限好像也在他们之间产生。 名为暗恋的引力使得她被他吸引,他们的安全距离应该在三米以上,可她越矩了,潮汐力即将把她的廉价伪装撕碎。 他还在旁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惊涛骇浪般地继续说着潮汐锁定。 月震在身体里高频率地发生,她的身体里有一座冬日的山,山体藏在厚厚的积雪层下,此刻产生了裂缝,大块积雪掉落露出黑色的山体,她好想说,好想告诉他那积雪伪装下的自己。 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陈序洲继续调试着望远镜的参数,温听澜能闻见他身上柠檬的味道。 猛然想到初遇的那个夏天,她好像一直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谢谢。 “没有想到你会对天文感兴趣。”陈序洲调整完之后让出了目镜的位置给温听澜,里面是月球。 那是因为你啊,我对天文感兴趣是因为你啊。这呐喊只会在温听澜自己的身体里。 天文展的最后是在荧幕上成片的流星雨,那是模拟出来的英仙座流星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星雨这一词语就开始和浪漫绑定。 温听澜不记得他们在展厅里逛了多久了,直到她看见出口的标志和开在出口的文创店才反应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越走近出口的位置,就越能感受到暑气的闷热。 陈序洲看她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流星雨的幕布,突然提议:“对了,下周就有英仙座的流星雨,在灵岩山那边有很好的观赏位置,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温听澜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和喜悦交织,即便知道自己没有直接答应的权利还需要过问梁芳和温建波,但看着陈序洲第一次发来的邀请,温听澜还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看她答应,陈序洲松了一口气:“好,不见不散。” 他们在天文馆前分道扬镳,温听澜久久没有回过神。巨大的欣喜让她有点飘飘然。 八月初的太阳丝毫不留余地地炙烤着大地,温听澜第一次觉得这酷暑不难耐,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下车,这么多天重复的日常也不觉得无聊。 想到陈序洲说下周会有流星雨,他邀请自己一起去看,温听澜知道他或许只是把她当成才入门的同好所以想带带她,甚至可能没有带着一点和她一样的心思,可她还是高兴。 一高兴就在门口超市特意买了两块雪糕,给温逸辰也带了一块。拎着菜走回家,温听澜拿出钥匙开门,喊了一声温逸辰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意外,估计他又戴着耳机呢。 可餐桌上的早饭到现在还没有动。 温听澜突然有点慌,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性地喊着温逸辰的名字,最后停在他卧室门口,温听澜拍了两下门,还是没有反应。 拧开门把手,屋内黑漆漆的,阳光全部都被锁在了窗帘后面,电脑前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 温听澜伸手去开门口的灯,刚走进去她只看见一双脚在地上没有被横在卧室里的床挡住。 所有恐怖的事情都在温听澜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遍。 129次日落 第19节 温逸辰一动不动地后脑勺着地躺在地上。 温听澜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将手伸到温逸辰的鼻子下面,还好还有呼吸。 她轻拍温逸辰的脸,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温听澜悬着的心下去了一半:“你怎么睡在地上?” 温逸辰坐起来,他头痛欲裂,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几秒回过神之后,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姐,我后脑勺好痛啊。” 温听澜不敢再浪费时间立马打了120,接线员专业素养很高,一边安抚着温听澜的情绪,一边做着安排。 “你看一下你弟弟的后脑勺有没有出血……没有出血?好的,你现在让他平躺着,但是脑袋侧着睡在床上,不要起来不要走动一直到我们的医护人员过来……”说着又重复了两遍温听澜报的地址,“不用害怕担心,我们这边已经出发了。” 温听澜又立马给梁芳打了电话:“喂,妈妈温逸辰在家里摔了一跤,昏过去了。” “怎么昏过去了?”梁芳那边一听三魂少了两魂,听到温听澜说已经打120了,她跟人事请了假就赶去了医院。 等给脑部拍片的时候,梁芳才到。温逸辰在里面拍片,温听澜站在靠墙的位置六神无主,直到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梁芳才放松不少。 梁芳一来就问温逸辰的情况。 温听澜也不知道:“刚进去拍片,医生要看了片子才知道。” 一听到是昏过去,梁芳心都在痛,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 她看见站在面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的温听澜,气不过用手里的包砸在她身上:“你好好的去看什么天文展啊?让你暑假在家里好好照顾弟弟,你就是这么照顾的?爸妈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就交给你这点小任务你都做不好吗?” 包的前口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扣,正好砸在温听澜手肘的关节处。 疼得她嘶声,一条手臂都在发麻。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每顿饭她都做,只是温逸辰不吃,她去看天文展也是提前就和他们说过的。 可她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梁芳后退了一步,手扶着墙壁:“你最好祈祷你弟弟没有事。” 温逸辰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摔出了轻微的脑震荡,得住院。 医生将片子放下:“不用担心,头骨没事,脑部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情况发生,就是他不好好吃饭有点低血压,起床的时候一下子起来得太快所以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梁芳一听没事才放心。 医生将单子给她:“去缴费然后办理住院吧。” 梁芳:“谢谢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梁芳办理完住院才打电话给温建波,得知儿子没事后,他说晚上下班过去。 梁芳又给家里的长辈都打了电话,她挎着包,拿着手机和一堆发票大步流星:“……辰辰在家里摔了一跤昏过去了……就是澜澜今天出去了没在家,低血压起来的时候突然昏倒了,平时辰辰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我都提前一天告诉姐姐要给弟弟做午饭,让她照顾,结果把辰辰弄成这样。” 全部是指责的话,好像这样开脱,让温听澜一个人承担温逸辰摔跤的责任她这个当妈妈的就能全身而退。 但事实就是如此,梁芳再不用承受道德上的自责。 病房里护士很快就来给温逸辰输液,十几袋盐水,至少得挂到后半夜。 “二十四小时内什么东西都不要吃,也不能喝。渴了就用棉签沾点水,也不能起床。” 梁芳一一记下了,扭头看见站在床尾不动的温听澜:“去楼下给你弟弟买点住院的东西啊,然后回家收拾几件衣服过来,你傻站着干什么啊?帮我也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住院部楼下的超市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温听澜买了一些东西先拿了上去,又赶忙打车回家去帮温逸辰和梁芳收拾衣服。 虽然自己紧赶慢赶,等回到医院已经是五点多的事情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温逸辰还在睡觉,留置针扎在手背上显得格外的可怖。梁芳和温建波站在病床尾在说话,等温听澜走进去两人默契地停了对话。 温听澜把手里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梁芳只是看了眼温听澜又继续和温建波说话:“你给你妈打电话让她照顾两天。” 温听澜就当全世界都不存在一样开始收拾起东西,路过病床的时候她看见了病床边装着外卖盒的垃圾桶。 饭菜的香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温听澜一点食欲都没有。可她隐隐觉得让自己没有食欲的是别的。 今天晚上她和梁芳轮流照顾温逸辰。 后半夜是温听澜,但前半夜她压根就睡不着。医院的折叠椅一翻身就吱呀乱响,同病房还有人在打呼噜。晚饭没吃,这会儿胃难受得不得了。 几次拿出手机看时间都只过去了半个小时。温听澜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和陈序洲的聊天界面。 她拿着手机,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手机光在被窝昏暗中有点刺目,她眼睛很快就开始酸涩。 【温听澜】:对不起啊,我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流星雨我没有办法去看了。 温听澜一边打着字,一边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看着发过去的拒绝信息,她有点想哭。可生怕梁芳会发现,于是大口深呼吸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陈序洲还没睡,很快就回复了她。 【陈序洲】:没事,不严重吧? 【温听澜】:不严重,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陈序洲】:好。 简简单单那一个“好”字,然后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新消息推送进来了。 那天之后,大数据开始一直给她推送8月10号会有英仙座流星雨出现,温听澜刻意地回避着这些信息,甚至努力说服自己去忘记暑假天文展的记忆,这样就不会让极端的两股情绪生出落寞感。 温逸辰住院了一周,出院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梁芳不放心她照顾温逸辰,干脆让奶奶暑假住了下来,家里没有多余的空床位,奶奶只能和温听澜睡在一起。 奶奶住下来也没有让温听澜的生活变轻松,买菜家务还是要她来做。 其余时候温听澜的生活和之前并没有变化,她照旧写作业看书。温逸辰的生活和住院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回来继续吃喝玩乐,作业也没有写,他似乎认定了假期快结束前温听澜一定会帮他补烂尾楼一样。 晚上吃过晚饭,温听澜把锅碗都洗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桌上的草稿本和卷子还没有收起来,整理思绪,温听澜还没有开始写。电视机里新闻的声音突然变大,但没有掩盖住对话声。 “辰辰啊,把电脑关掉了休息一会儿,出来吃蓝莓。”是梁芳在喊温逸辰。 温听澜将注意力停留在对话声上,没有听见他们喊自己的名字。她听见温逸辰说不吃,也听见梁芳把水果拿到了温逸辰的房间里。 水笔在草稿纸上晕开黑色的墨水,污了一团。 今天温建波加班,婆媳两个坐在客厅。 奶奶将新闻频道换到了戏曲频道:“辰辰这个作业什么时候写啊,我看澜澜天天在家里写作业,这姐弟两个怎么这么不像呢?” 梁芳叹息:“我也没有办法,原本看他这么天天待在家里也不行,我和建波准备给他报个补习班,平时放学、假期期末都可以去补课。” 奶奶一听就反对:“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吗?自己姐姐不教弟弟?” “辰辰不肯跟着他姐姐学。”梁芳也希望温逸辰是怕温听澜的,只是她没意识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偏心所以温逸辰才这么无法无天。 “那就是你没有教好,你看我把建波带得多好,小时候你们要生二胎,那时候澜澜也是我带的。”话语里满是邀功,随后奶奶又叹了口气,“说到底姐姐读书这么好有什么用,这姐弟两个的成绩要是能换一下就好了。” 梁芳也无奈:“要能换我和建波早换了。” 温听澜没有掀桌子,甚至没有动,她只是看着面前草稿本上那团黑色的墨水印,她想她一定会帮温逸辰好好写作业的,以后都帮他,她要温逸辰一直这么肆无忌惮直到最后彻底没救,她希望他从里面就开始发烂,烂到外面。 - 高二开学那天,正好高一军训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温听澜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开学了。她开学前一天特意找宋娴艺,她今年也升高中了,上次自己入学的时候没请的客,这次想补上。主要也因为梁芳和温建波让她多照顾宋娴艺,毕竟因为温逸辰还欠着人情。 可他们好像不记得他们也欠着自己人情了。 今天梁芳早上没有送温听澜,她要带温逸辰回医院复查。温听澜和云之桃很巧地做了同一班公交车。今天上午报名,也没有特别的时间规定,两个人不疾不徐。 在路上温听澜收到了宋娴艺的短信,她今天下午还有迎新表演的节目要在中午的时候彩排,所以不能和温听澜一起吃午饭了,但她说晚上放学可以找她。 云之桃早饭还没吃,一个暑假没吃附近的餐饮店,她有点怀念学校门口的牛肉米粉。 温听澜和云之桃到的时候米粉店里人不少。 也碰到了熟人。 是许柏珩和陈序洲。 他俩来得早,米粉已经上了。两个人,但是桌上有三个碗。 云之桃没客气,扯了他们那桌的空位置坐了下来:“你吃两碗呢?” 许柏珩往米粉里到辣椒酱:“促进小食街gdp你懂个屁。” 看着云之桃在许柏珩旁边自然地坐下,温听澜在心里做了建树之后才学着云之桃那样在陈序洲旁边坐下来。 只是椅子刚扯出来,他似是在开玩笑:“终于主动坐下来一次了,还好过了一个暑假还没被讨厌。” 拿运动会时候的事情打趣她。 温听澜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将书包从后背拿下来放在自己腿上。她们的米粉也很快就端上来了。许柏珩一边吃饭一边玩着手机,手机一震。是他家的家族群里有人发了消息。 点进去一看,是小姑许梅发的高一全年级期末考试。 许柏珩小姑许梅是洵川三中的教导主任。 文件一传过来,没一会儿他看见了一条来自他老妈整整六十秒的语音。 许柏珩的表情如同在面里吃出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云之桃瞄见了,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柏珩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我小姑把我们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全部都发出来了。” 云之桃没客气,直接把许柏珩的手机拿起来,看见语音后面的小红点,她笑:“你妈发的语音你怎么不听?” 许柏珩拉着嘴角:“我估计我得被除族谱至少一周了。” 说到高一成绩温听澜也有点好奇,云之桃干脆用手机把成绩也发给了陈序洲和温听澜。 温听澜不出意外还是第一,她往下看是秦礼第二,陈序洲在第五。 陈序洲点开文件就往后拉,在很靠后的位置终于找到了许柏珩的名字,幸灾乐祸地看了起来:“还行啊,这英语不是挺好的吗?” “我抄的呀,抄秦礼的能不高吗?”许柏珩突然说得很自豪,还有点不以为然。 语出惊人,温听澜听着被米粉里的小葱呛到了气管,纸巾放在陈序洲他们那边,温听澜捂着嘴巴开始咳嗽,伸手想去够的时候,纸巾已经被陈序洲塞到了她手里。 咳嗽了一阵后,温听澜身上都出汗了,脸红耳赤。 云之桃关心她:“你没事吧?” 温听澜摇头,气息也平复了:“没事。” 129次日落 第20节 店里有免费的大麦茶,陈序洲问:“要不要喝水?” 温听澜还是摇头,刚想说话,嗓子一痒,又咳嗽了两声。他也不等温听澜回答了,起身帮她去倒了一杯。 大麦茶还没有彻底放凉,喝起来温温的。 温听澜:“谢谢。” 陈序洲重新拿起筷子:“没事。” 许柏珩已经吃完了一碗了,这会儿开始吃第二碗,看对面两个人客套的样子,他打趣:“你们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同班同学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如果不是云之桃之前安慰温听澜许柏珩没有那个智商发现她的暗恋和少女心思,温听澜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快要紧张得缴枪投降了。 陈序洲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幼儿园认识我第一天的下午就喝掉了我的牛奶,还用我的零花钱去请隔壁班的女生吃巧克力。午睡自己床不睡,自己被子不盖非要和我挤一块。” 许柏珩不以为耻:“对啊,我就是这么粘着你,你报警吧。” 陈序洲笑:“抓你不找警察。” 他卖了个关子,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陈序洲又开口:“找城管啊,捕狗大队。” 云之桃一点面子没给许柏珩留,直接笑了出来。 许柏珩也没有真生气:“还笑?我刚还想说都认识这么久了,等会儿走的时候帮你把米粉钱一起出了,算了,现在心寒。” 在嘲笑他和自己出钱这两件事情上,云之桃很硬气的选择了后者,然后更肆无忌惮地开始嘲笑许柏珩。 许柏珩他们吃完就先走了。 温听澜杯子里的大麦茶也喝完了,等云之桃吃完他们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告诉她们,和她们同桌刚走的两个男生已经结过了。 云之桃把钱包收回去了,瘪了瘪嘴:“他人还怪好的。” 许柏珩人确实不错。 云之桃和他初中起就是同学,而且很有缘分的三年里不是前后桌就是同桌。那会儿初一虽然刚同班,但是许柏珩插科打诨,云之桃也外向是个小话痨,两个人没多久就熟络了起来。 但真正让云之桃觉得许柏珩这人不错是初一的夏天。 那时候许柏珩的同桌是个爱对女生动手动脚的男生,扯女生内衣肩带这种猥琐事情是他同桌爱干的。 有一次他就扯了云之桃的肩带,有弹力的肩带重重弹在皮肤上的时候云之桃疼得不行。那男生还得逞地笑着,伸手还想再来时候,云之桃听见“嘭——”的一声,一转身就发现她后桌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那男生疼得嘶哑咧嘴,许柏珩踢人的脚还没放下去呢。 这事闹到了班主任那边,班主任问他们为什么打架,许柏珩没说实话,就说看他不顺眼。 于是许柏珩不出意外被叫了家长。云之桃问他为什么不说,许柏珩一边写着检讨,一边回答她。 那天人太多了,四周全是人。班主任在那天问他为什么和同桌闹矛盾,要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因为他手不干净摸了人女生后背、又扯人女生的内衣带子吗? 许柏珩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其实本质上和那个动了手的男生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云之桃年纪还小,她并不知道怎么消除内衣羞耻,但是她知道自己应该谢谢许柏珩。 虽然很感谢他,但依旧丝毫不影响之后许柏珩嘴贱和她吵架。 校门口的学管主任爱岗敬业,第一天就在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操场那边闹哄哄的,大约是阅兵仪式正在准备中。 因为高二分班是按照高一成绩分的,云之桃和温听澜还是同班同学,教室里来了一半的人,面生的比面熟的还多。 也有不少熟人,就是许柏珩也在。 夏日闷热,楼宇之间的风都是闷热的,教室里那四台夏天落了灰的风扇拼命地转动着。 教室里还有不少位置空着,如果只有温听澜一个人,她绝对不敢就这么坐在陈序洲他们前面,但云之桃不在意。 她走过去,看见许柏珩就纳了闷:“你怎么也在?” 许柏珩生无可恋,他也不想在啊,但是他小姑非要把他塞进来,大约是觉得这么个重点班、这么个全是祖国花朵的团体里少了搅屎的棍吧。 温听澜也看见了秦礼,真卷,这会儿时间都没有浪费,还在看书。 今年带他们的班主任还是胡彪,教材搬来之后,他看着开会笔记安排事情,没着急选班干部:“开学摸底考,到时候我们根据成绩安排班干部和座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二的学生了,学习上也要开始抓紧了。从高二开始全年级都要上晚自习了,今天下午开始也要留在学校里自习,回去都和你们家长说一声,我到时候也会发短信的。” 高二虽然不用听讲座,但开学要填的表格一点儿不少。 卡在十一点半,胡彪让他们去吃午饭,还不忘又提醒了一遍:“今天下午还要自习,别跑回家了。” 许柏珩吃饭的时候最积极,第一个站起来伸懒腰:“中午吃什么?对了,秦礼你妹妹呢?” “不知道。”秦礼把书合上。 许柏珩又看向陈序洲:“怎么说?” 温听澜坐在前面能听见他们说起宋娴艺,她不由地放慢了收拾的速度,想听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有说什么,温听澜只感觉到有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背。 是陈序洲。 他问:“宋娴艺有约你吃午饭吗?” 温听澜想,如果自己说有,他大约会和自己同行吧。但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可惜,可惜宋娴艺没有。 温听澜把早上两个人发信息的事情告诉了他:“娴艺说她中午要彩排迎新会上表演的节目,所以中午没有空。” 他哦了一声,又补了一句:“谢谢。” 他们走了,临走前温听澜看见秦礼看了自己一眼。 中午她和云之桃出校门吃的,店里生意有点好,吃完又去买了杯奶茶。还好今天下午自习没有老师盯着。对于要在学校里自习,温听澜没有太多抵触情绪,对她来说在学校里比在家里自在得多。 她们路过教师办公室时门就打开了,温听澜和云之桃一紧张以为迟到被胡彪抓个正着,下意识把奶茶藏到了身后,这样说不定还能找借口说她俩只是出来上个厕所。 但胡彪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俩迟到,他正巧从里面要出来,看见温听澜便使唤她跑腿:“正好,你帮我把陈序洲喊过来。” 温听澜应了一声,可回到教室,她课桌后面的位置空着。 “陈序洲呢?”温听澜转身问许柏珩。 许柏珩耳朵上夹着支笔,在教材里面叠放了一本漫画书,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方向:“阿洲去会议中心看迎新表演了。” 迎新会吗? 可温听澜记得高一他们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他甚至借口逃了迎新会,她记得从许柏珩口中听到过陈序洲说他对迎新会这种活动不感兴趣的。 许柏珩说完看见温听澜愣神的样子,纳闷:“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别处,肢体掩盖内心,随手翻着教材:“彪哥找他有事情。” 许柏珩没多想:“哦,那你可以去会议中心找他,或者等他回来。他看完宋娴艺节目应该就回来了。” 果然是去看她的节目了吗? 温听澜看着教材上自己认识的每一个字,但这会儿怎么都读不顺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敬业”,非要帮胡彪找到人,温听澜去了会议中心。 会议中心不大,里面乌泱泱地坐满了高一的新生,温听澜从侧门进去,没有人注意到她。 四周有点暗,台上的音乐放得震耳,她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不远处的人。 他靠着会议室的墙壁,颧骨扬起,手里举着一个手机,手机镜头锁定了舞台上的身影。 飞扬的白色裙摆在很多年以后一直充斥着温听澜敏感的神经,舞台上的宋娴艺是领舞,她太夺目了,舞姿优美,合乐与共情能力卓越。 那样的宋娴艺被陈序洲用镜头永久地记录了下来,他透过手机的镜头看着她,笑得很开心。 她想,只有她才是真正不喜欢迎新会的人吧。 这就是她平凡的青春,是坐在观众席看着那一个个表演各种才艺的少年少女,然后在心里默默幻想自己是舞台上热烈绚烂的主角。 温听澜看着他,又看了看台上的宋娴艺。 她想到了天文展时,陈序洲告诉她潮汐锁定。在地球上只能看见月亮的一面就是因为月球被地球潮汐锁定。 她被他潮汐锁定了,如同月球与地球一样。可宋娴艺是炽热的太阳,她被锁定了又怎么样,地球锁定了月球,可地球还是绕着太阳转。 台上的宋娴艺谢幕了,会议中心的灯光再次亮起,主持人拿着台本和麦克风走上台,他这才收起手机转身要走去后台找宋娴艺。 于是就看见了找过来的温听澜。 陈序洲:“你也来了?” 温听澜紧紧地抓住衣摆,克制着自己内心撕裂般的痛感:“彪哥找你有事。”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好主持人已经在宣布下一个表演者了,台下掌声雷动,陈序洲没有听清楚,他微微侧过身弯下腰将耳朵对着她:“什么?” 温听澜又重复了一遍:“班主任找你。” 陈序洲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好,走吧。” 只是临走前他特意绕了一圈去了后台,只不过因为胡彪找他,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宋娴艺已经在后台门口等他了,听说他要先走了,宋娴艺不在意有点敷衍地说了再见。 陈序洲一走,就剩下温听澜和宋娴艺,她看见温听澜出现眼睛一亮,笑得弯弯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听澜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强扯出笑颜:“正巧赶上。” 因为家里长辈认识,所以宋娴艺也知道了温逸辰暑假摔了一跤住院的事情。那时候她在外地比赛也没有时间来找温听澜,这会儿面对面,宋娴艺问了事情的经过。 “已经没事了。”温听澜也不想多说。 宋娴艺察觉到她不愿提这件事,立马转移走了话题,突然想到什么,她让温听澜稍等一会儿后,她跑回了后台,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回来了 “八月中旬的时候我正好比完赛回来,陈序洲说你同意一起去看流星雨的,我想那我就答应他也去,正好那天可以送给你的,结果我答应他之后你就放了我们两个的鸽子。”宋娴艺将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 温听澜一愣,所以他会邀请自己去天文展是因为他想以自己为借口来邀请宋娴艺吗? 暑假的时候温听澜曾经希望忘记天文展的一切,她想要忘记那天的悸动。 现在真相摆在面前了,悸动消失,失落难过野蛮生长。 宋娴艺比赛住的酒店附近有一家看着不错的轻奢首饰店,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手链。 她没有注意到温听澜的不对劲,朝着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一条我一条。” 她每次出去比赛总会给温听澜带各种各样的礼物。 温听澜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她希望宋娴艺不要送她礼物。 她头一次发现嫉妒比起伤人更伤自己。 里面有人喊宋娴艺,宋娴艺将手链塞到温听澜手里:“开学礼物,新学期快乐,高二继续努力。” 算得上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她在楼梯口遇见了正好从厕所出来的秦礼。他视线落在了温听澜手里的首饰盒上。 129次日落 第21节 明知故问:“娴艺送你的?” 这话像是在提醒温听澜不要嫉妒,嫉妒丑陋要知恩图报。 但秦礼好像又猜到了温听澜在想什么:“我就只是问问,看你收了礼物心情怎么还不好。” 温听澜觉得她和秦礼就是磁场不对付的那种人,她为人算得上和善了,秦礼看着也谦逊有礼,但每次温听澜感觉都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温听澜怼他:“你不是争分夺秒写题目吗?现在站在这里和我闲聊啊?” 秦礼笑:“吃枪药了?不怼宋娴艺不怼陈序洲,专门跟我耍脾气呢?” “你不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吗?”温听澜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对秦礼发泄出来不对,她道歉,“对不起。” 秦礼没计较,只说:“温听澜,别弄什么暗恋了。” 温听澜不理解:“嗯?” 秦礼:“我怕你成绩下去。” 这种话从竞争对手手里说出来,温听澜更不理解了。 秦礼继续说:“我想正面考过你,而且是考过越来越好的你。所以请你一直都好好学习,成绩不要下滑。” 是啊,她既然不能“歌舞青春”,好好学习的青春也有人羡慕不是吗? 斗志和动力瞬间就将温听澜身体里的消极和落寞一扫而光。 秦礼看见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便知道她缓过来了,两个人并肩走回教室,他突然来了一句:“迎新会的表演好看吗?” 温听澜觉得他是故意的:“少问。” 秦礼语气听着还有点苦口婆心:“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温听澜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那你干嘛和我比成绩。” 他被怼得有点语塞,嘶了一声,细想后改了措辞:“走,我们回去。必须要和我妹比个高低出来。” 温听澜没想到会这样被他逗笑,虽然笑容还有点苦涩,但至少也笑了出来。娇嗔一句:“无聊。” 回教室后,温听澜开始看书。风扇玩命地转着,草稿本被吹得纸张“沙沙”作响。明天就要开学摸底测试了,考试范围是高一的内容,她暑假有温习,这会儿也不紧张。 云之桃从课桌兜里拿出一沓塔罗牌,正在给她自己算明天的运势。 “玄学”和“文学”好歹只有一字之差,也算有所帮助。 看见云之桃心满意足地将塔罗牌收起来后,温听澜猜到她测算的还不错。后排的许柏珩戳了戳她的后背,让她帮着算一卦。 云之桃瞄了眼门口,确定暂时没有老师来,她转过身去,码完牌之后让许柏珩抽了三张。 温听澜挺佩服云之桃的,但同时又很纳闷。她历史政治记不住,但是78张塔罗牌正位逆位有什么含义她全部都能记住。 许柏珩这成绩就是测出来运势最佳也考不出多好的分数,他就图一个好玩。 温听澜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过身的时候,自己后桌的椅子被拉开了。他坐下,弥漫在空气中的柠檬香味因子朝她袭来。 他一坐下,温听澜便转过身。 陈序洲理了一下桌子,问他们:“测什么呢?” “我的考试运势。”许柏珩问他,“彪哥找你什么事情?” 陈序洲语气淡淡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叫我帮他给所有家长群发短信,说了摸底考试的事情和以后上晚自习的安排。” 转过身来,温听澜也没有看进去题目,她手摩挲着草稿本侧面,听见许柏珩问陈序洲宋娴艺节目好不好看。 许柏珩语调上扬,听着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提问。 陈序洲抬脚踢在他椅子上:“我妈叫我去给她录像的。” 许柏珩倒也相信了:“对哦,你妈妈是宋妹妹的舞蹈老师。” 听到这里温听澜没自我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不久前宽慰自己不要在意,重心放在学习上,但听见他这么一说那时候的难受落寞好像就这么轻易彻底消失了。 挺没救的。 云之桃解读完牌面后,正准备收摊,许柏珩还不忘让云之桃给他们也测一个。 许柏珩打趣陈序洲测个爱情运势,被他黑着脸拒绝了。 秦礼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架不住许柏珩啰嗦:“除了成绩能测别的吗?” “当然。”云之桃开始理牌,“爱情、下个月运势、财运、工作……你想测什么都行。” “下个月的运势吧。” 云之桃让他抽了三张牌,牌面越翻,云之桃表情就越凝重,最后有点心虚地偷瞄了一眼秦礼。她抬手抓了抓头,有那么一点不想继续翻下去了。 头两张,一张是魔鬼牌的逆位、一张是高塔的正位。 “牌面显示你下个月可能会和家人有矛盾和冲突,在金钱方面导致关系出现问题,而且高塔牌表示你们会争吵不休,而且有点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爆炸的那种。” 这话一出口,温听澜都替云之桃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视线无意间和陈序洲撞到一起,两个人很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云之桃还想往回找补:“你什么星座的啊?” 秦礼看着云之桃手里的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情绪:“7月18,巨蟹。” 云之桃表情有点失控,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温听澜看见了。 温听澜替她朝陈序洲求救,他心领神会,开口帮忙解围:“收起来吧,彪哥过会儿可能过来。” 闹剧这才算结束。 自习课间,云之桃觉得尴尬还没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上厕所的上厕所、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 云之桃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窟窿眼,全是秦礼投来的刀子眼。 她还说笑:“后背的都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温听澜原本还替她尴尬紧张,听她还在开玩笑,也放松了。朝着秦礼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他被许柏珩拉去一起上厕所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温听澜安慰她。 云之桃还有点没缓过来:“三张牌还全是指向家庭矛盾的,最后一张牌宝剑十的逆位,我还特意问了星座,结果还是巨蟹座。塔罗能量说巨蟹座最近会因为金钱导致家庭矛盾。” 金钱吗?温听澜想到了上学期自己无意间看见的秦礼填写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但塔罗要是真的能算这么准,温听澜觉得云之桃都可以去桥下面摆摊了。 - 摸底考考了两天,温听澜考得头疼,感觉脑袋还没有从一门课上转移过来就要进行下一门了。 秦礼倒是神清气爽,看来这次他很有把握。 虽然宋娴艺已经升到高中部了,但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里,吃饭时间也不一样,很难遇上。加上这几天他们考试,她自己这几天也是一大堆测验要考,快分不出谁比谁忙了。 周五放学前就会出成绩,中午吃饭的时候云之桃紧张得一度食不知味。 食堂的饭菜原本就不怎么好吃,也不怪她天热更没有胃口。 蝉躲在人工湖那棵歪脖子的柳树下叫个不停,食堂的泔水桶似乎比以往更容易发酸发臭。 许柏珩端着餐盘走过来的时候,云之桃揉着胃,一手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 他看上了云之桃盘子里没动的鸡翅:“怎么不吃?” 云之桃咋舌:“要出成绩了紧张得吃不下。” 许柏珩安慰:“怕什么,有我给你垫背呢。” 云之桃思忖了一会儿,有点释怀了:“谢谢,成功被安慰到了。” 正要动筷子,许柏珩把餐盘推了过去:“谢谢的话不用说了,鸡翅分我一个。” 云之桃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还是分了他一个鸡翅:“白感动了。” 温听澜一看见许柏珩坐下来了,扭头去看他走过来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陈序洲和秦礼。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约束了一下自己的吃相。 自从高二重新分班,许柏珩和云之桃同班之后,温听澜渐渐地和陈序洲的接触也多了。 许柏珩和云之桃作为异性,但两个人的性格导致接触过于坦荡了。 许柏珩嘴里吃着鸡翅,瞥见没和自己排在同一排的陈序洲餐盘里的鸡翅反应过来:“不会最后只有我排的队伍里没有鸡翅吧?” “嘴甜一声,让给你吃了。”陈序洲笑。 许柏珩威武不屈:“你就会在我这边耍威风。” 陈序洲笑容依旧在:“等会出成绩我还要在你身上找自信呢。” 这话说得不假,但是戳人肺管子。 许柏珩吐出鸡骨头,还是忍不住纳闷:“你们好学生都是怎么学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温听澜。 温听澜那样公式机械化的学习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当然许柏珩也没有真的很想知道。 大约是被陈序洲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他开始反向报复全世界:“秦礼你这回儿能考赢她吗?” 秦礼吃着饭,头都没抬一下:“我没惹你。” 秦礼吃饭很快,温听澜还没吃完一半,他餐盘都快要空了。胡彪找过来的时候,秦礼差不多快吃好了。 胡彪没说什么:“秦礼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食堂。 过了十分钟,食堂里已经走了不少人他们也确定了秦礼不会再回来之后,陈序洲顺手帮他把餐盘倒了。 回到教室,秦礼的书包已经不在了。 许柏珩看着他座位:“什么情况?” 陈序洲拿出手机跟宋娴艺问情况,连宋娴艺都不知道。 云之桃随口一说:“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话音一落,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她。云之桃立马坐直,连连摇头:“和我没有关系。” “占卜占卜。”许柏珩说。 云之桃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上什么学?” 一下午秦礼都没回来,周五班会课前胡彪拿着摸底考的成绩表来了。 129次日落 第22节 秦礼还是没有考过温听澜。 陈序洲是第三。 根据摸底考胡彪稍微调整了一下班级的座位,也把班干部安排了,陈序洲还是班长、副班是秦礼,温听澜是数学课代表。 出乎意料的是许柏珩,成了学习委员,爆笑声在胡彪宣布后充斥了整个班级。 整个班会课胡彪都没有解释秦礼下午为什么不在。 洵川没有秋天,九月的天依旧炎热。太阳还挂在天际,不到六点不肯西沉。 他们四个在校门口吃冰棍等宋娴艺放学,他们是准备问问宋娴艺有没有打听到秦礼的情况,温听澜和云之桃只是在晚自习前出来吃晚饭正巧碰见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一起等消息了。 许柏珩蹲在花坛上,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彪哥要找我当学习委员啊?是在嘲讽我吗?” 云之桃回他:“别想太多,一看就是在嘲讽你。” 许柏珩郁闷至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云之桃也在嘲讽他:“今天稀奇事真的多。” 从秦礼突然下午请假开始就不对劲了。 云之桃认同地点头,但开口却憋着笑说:“但你是全班倒数第一这事不稀奇,说明世界还没有完全颠倒。” 许柏珩抬手:“你过来,欠揍了是吧?” 他俩一应一答地拌嘴,逗笑了在旁边站着的温听澜。温听澜觉得能和许柏珩云之桃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她脸上挂着笑,心情因为他们两个而变得很好。雪糕的甜味在唇齿间漫开,她笑容不减,远处公交车的鸣笛声分走了她些许注意力,她挪开视线,目光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然后和陈序洲撞到一起。 她立马垂眸,避开和他对视。 那是害羞和紧张。 闪躲的太明显了。 陈序洲微微挑眉,无奈地笑:“嗯?怎么一看见我就不笑了?” 这让温听澜怎么回答? 她只能故作镇定地否认:“没有。” 宋娴艺不需要上晚自习,所以他们才约在这时候见面的。她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温听澜。 温听澜差点没有站稳,晃了晃手里晚自习垫肚子的饼干:“吃吗?” 宋娴艺是管得住自己嘴巴的人,绝不为一时口腹之欲回头拼命减肥:“不了,我们周一回来还要称体重。” “你哥怎么了?” 她一来,陈序洲好像自动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宋娴艺摇头:“我不知道,我后来打电话给我妈了,她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我估计应该是他爷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吧。” 一听是他爷爷,陈序洲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温听澜不明白其中缘由,晚上的晚自习,数学老师上完第一节课走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写作业。 纪律委员认真地管着纪律,温听澜写数学考卷的时候,后背传来轻轻的敲击感。 回头,陈序洲塞了张小纸条给她,他和许柏珩已经收拾完书包了。 纸条上的字是陈序洲的。 【先走了,彪哥来了就说我和许柏珩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等温听澜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俩已经猫着腰从教室后门走了。 所以秦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他们两个逃课去找他呢? 温听澜想不明白,晚上到家的时候,梁芳怕她肚子饿给她留了饭菜,当然也留了一洗碗池的锅碗瓢盆。 温听澜想到过年的时候梁芳明显是和秦礼妈妈也认识的,她难得洗完碗筷没有立刻回房间写作业而是走去了客厅和爸妈一起看新闻。 “妈,你知道我们班上有一个叫秦礼的男生吗?他是宋娴艺表哥,我们过年的时候去给宋叔叔他们拜年那天在娴艺家里遇见的那个。”温听澜尽力勾起梁芳对秦礼的记忆。 梁芳思索了一下就想起了秦礼是谁:“我知道,怎么了?” 梁芳好奇温听澜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温听澜:“他家最近好像出了点事情。” 梁芳似乎不意外,她抬眸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他妈妈以前很漂亮,那时候我们在一个厂里上班,她刚到二十岁,我们那个厂里但凡没结婚的男人几乎都托人找她妈妈说过媒。最后她找了我们厂里一个工人,那男的也挺神气的。” 秦礼确实长得也很标志,看得出来爸妈的好基因。 只是这样的故事开头好像不应该走向悲剧。 温听澜好奇后面发生的事情。 梁芳叹了口气:“就你外公外婆巷子口知道吗?有一天那天装电线,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突然电线断了掉下来,正好砸在丽华身上,夫妻两个一个当场死了一个瘸了人也傻了。” 温听澜瞪圆了眼睛:“啊?” 梁芳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摇头可惜:“那时候又不像现在动辄就赔几百万,当时才赔了十几万。听说他妈妈前两年摔了一跤,跌进门口的河里了,也没有人看见活活给淹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说来也是可怜。丽华英华姐妹两个的命啊,真是差远了。” 温听澜听完人还有点懵,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样的悲剧放在秦礼身上。 梁芳一说起以前的事情记忆泄洪一般涌来:“说到秦礼,小时候你们还一起在外婆家附近玩过呢,还记得吗?” 温听澜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外婆走得早,所以她很少假期在外婆家久留了。 梁芳:“那时候巷子口有一条大黑狗,有一次冬天追着你咬,给你棉袄全咬破了,你给忘了?还是秦礼和他爷爷看见了,把狗撵走,把你送回你外婆家了,记得吗?” 温听澜对于谁救了她完全没有记忆了,她只记得那只大黑狗。 - 周一上学,秦礼还没来。 如果真的是他爷爷那边有事情,想来宋娴艺他们家也帮不了什么。 云之桃也好奇,她看着正在奋笔疾书补作业的许柏珩,问他们周五提前逃课有没有什么收获。 许柏珩的字极其的丑,更别说现在争分夺秒了,写得英文就像是鬼画符:“没有,去他爷爷家也没有找到他,家里压根没有人。” “消失了?”云之桃惊讶。 许柏珩飞快地抄着英语的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用你的牌帮我们算算他在哪里?你连他家庭矛盾都能算出来,再施展一下魔法。” 云之桃自认没有那么大能力,听他说魔法就知道他又在这里曲解塔罗占卜了。 她从许柏珩笔袋里拿出一支水笔,像是拿法杖一样,轻轻一挥:“魔法?我要是有魔法第一个把你变成猪。” 许柏珩听罢伸手佯装要教训她,被云之桃往后一仰,轻易就躲了过去。 秦礼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了,新学期的课业压力对温听澜来说还能接受但也不轻松。想到开学的时候他说希望自己不要被暗恋影响学业,可一转眼他反而不来学校了。 虽然温听澜和秦礼也说不上有多熟悉,可那天听梁芳说起秦礼家的事情还有不存在于她记忆之中关于秦礼的帮助,她有点同情和担心。 找不到秦礼,陈序洲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宋娴艺身上,周三那天在差点报警前,宋娴艺有了秦礼的消息,说是秦礼躲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事情宋娴艺也没有问清楚,家里大人让她别操心。 “躲起来?”许柏珩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犯事儿的人的说法吗?他是放火还是抢劫?” 这谁能知道呢,既然不知道那就再找他一次。 最近老师们在应付下周市教育局的公开课,晚自习也没有老师来检查,教师大会开了一次又一次,生怕今年学校评不上优。 今天干脆提前放了晚自习。 教学楼走廊上的灯光昏暗,像是摆设似的一点儿都不亮。快到中秋节了,最近的月亮又圆又亮。银盘皎洁,夜间的航班混在星群之中。 云之桃理完书包听见后桌两个人说要一起去找秦礼,她耳朵竖起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许柏珩朝着书包里塞考卷,语气有点冲:“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是去干正事的。” 云之桃拿出口袋里的塔罗牌:“你们不是找不到人吗,这不得靠我了嘛。” 许柏珩半信半疑:“你不是说塔罗没有这个功能吗?” 确实没有,但这就像是冒险一样,云之桃想去凑个热闹,再说了人多力量大。 她有理:“测秦礼之前你们有想到这么准吗?” 许柏珩被她说动了,但转念一想:“你这不是占卜,你这是下咒吧?” “污蔑。”云之桃反正是跟定他们了。 说着还不忘问温听澜:“一起去呗,人多力量大。” 温听澜就像是上课开小差突然被点名,她做不到这么主动然后再忍受别人的拒绝,生怕听见许柏珩他们不让自己跟着一起去,咬了咬下唇没有立马回答云之桃。 许柏珩扭头看向陈序洲:“怎么说?” 陈序洲看了眼手表,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走吧。” 今天早放学,这会儿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上挤满了学生。 陈序洲打车去了秦礼家,之前他们俩去过一次但是闯空门了。司机看见了他们身上的校服,虽然不知道他们提前放学但也没有什么八卦之心。 陈序洲坐在副驾驶上,云之桃坐在后排的中间,一边是许柏珩一边是温听澜。 许柏珩还不忘又确定了一遍:“你真能去吗?就你妈那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眼睛长在你身上,你能跟我们去吗?” 云之桃嫌烦:“放心吧,婆婆妈妈的。再说了我是去找副班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柏珩呵了一声:“你和秦礼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云之桃翻了个白眼:“我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培养的友谊指数。” 许柏珩语气酸皱皱的,扭头看着车窗,还故作不在意:“关系这么好,你还给他下诅咒呢?” “我哪里知道这次算这么准啊。”云之桃想到这就有点心虚,明明算得准应该高兴来着,可别人的苦难应验了她良心受到了不小的谴责。 温听澜脑袋挨着车窗,因为路面不平磕得脑袋有点痛。 旁边两个人拌嘴,听得温听澜心情有点好。 许柏珩这小心思真的也藏不住,想到这儿温听澜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斜前方的陈序洲。 自己的小心思也这么明显吗?云之桃都已经发现了,他会知道吗? 她想让他知道吗? 这是一个悖论。 129次日落 第23节 视线还没有收回,目光中的人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头来。 温听澜和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本能地就想要回避。 陈序洲是想让他们两个别吵了,只是一回头先注意到了温听澜,他将温听澜这样子划分到了身体不舒服的范畴里。 “晕车吗?”陈序洲看着她。 温听澜立马摇头:“没有。” 陈序洲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扯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上:“别吵了。” 车里重新归于安静,只是温听澜能瞥见旁边两个人幼稚地你捶一下我胳膊、我给你腿来一拳头。 陈序洲的手机铃声撕破了车内短暂的和平。 温听澜第一反应是他们没有直接回家的事情被胡彪知道了,可打电话来的人是秦礼。 许柏珩有点激动,一看是秦礼打电话来,立马朝前挤过来,一把抢过陈序洲的手机。 开口就骂人:“他妈的,你人呢?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疯了一样在找你,是死是活不能发个短信的?你现在在哪里?快点回答我。” “我要去我小叔家。”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声音阴恻恻的,有点恐怖,“我要去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温听澜感觉到出租车一晃,司机大叔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但眼睛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 陈序洲把手机从许柏珩手里抢了回来,关掉了免提:“等着我们,马上到。” 出租车停在了桥下面,陈序洲付了钱。 夜色比他们出来时候更浓稠了,飞蛾在橙色的路灯下展翅,洵川没有什么夜生活,更别说是靠近洵川乡镇的地方了。 许柏珩环顾四周:“这地方等会儿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车回家了。” 云之桃下车就抱紧了温听澜的胳膊:“有点黑啊。” 陈序洲试图再给秦礼打电话,但是那头没有人接。 高矮不一的房屋在夜色中静默矗立,温听澜连呼吸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 “走吧。”陈序洲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他对秦礼小叔家的位置记忆不深,乡镇自建房组成的小区看着每条路都差不多,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找路。 走到第三排房屋的时候,陈序洲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不记得是这一排还是下一排,最后还是跟着直觉往里面走。 八点多,虽然街角巷口已经没有纳凉的居民,但不少屋子里楼上楼下都亮着灯。 偶尔路过一户人家,里面吵闹,大约是在打牌。 房屋与房屋之间有些距离,有几户人家在附近种着竹子,在晚上看着一大团黑色树影,着实有点恐怖。 许柏珩眼尖,第一个认出走在前面的人。 他飞奔过去一把将秦礼钳制住:“让我逮住了吧!” 秦礼手里还真拿了一块红色的砖头。 他被许柏珩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扭头发现来的人还不止他们两个后有点意外。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秦礼觉得这没有必要怪云之桃,反而要谢谢她了,至少提前给自己了一些心理准备。 许柏珩拉起他的胳膊,举起了他手里的砖头:“哇靠,你来真的啊?” 陈序洲关心的是动机:“出什么事情了?” 秦礼没瞒着,那天吃中午饭的时候胡彪来找他,是邻居给胡彪打电话让他转告秦礼,说是他小叔他们来了。 等他从学校回来就看见小叔带着银行的人挤在爷爷床头。为的是他爸妈的死伤补偿和爷爷的养老存款。小叔是准备趁他不在家,爷爷又意识不清晰直接把卡里的钱全部都转移走。 秦礼带着他们朝小叔家走过去:“这几天爷爷在住院,我小叔还贼心不死。” 因为钱全在银行里,而小叔的亲戚又在那家银行里上班,秦礼就算是把钱转到自己卡上也会第一时间被小叔知道。 两边只能僵在那里,秦礼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生怕小叔钻空子。 “那你学不上了?”许柏珩头一次这么热爱学习。 “学能复读。”秦礼有自己的打算,他走向小叔的院子,一想到今天小叔来医院不要脸地吵闹,把爷爷气得差点没了,秦礼就忍不下这口气。 许柏珩听得牙痒痒倒是仗义,俨然是一副帮他一块砸玻璃出气的样子:“真不是人。” 云之桃也忿忿不平,小跑着跟上了两个人。 温听澜还有点懵,看着他俩走远,她下意识想找陈序洲去阻止:“你真让他们去了?” 陈序洲嗯了一声,夜色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幸好这时候遮住月亮的云乘着风离开,月光洒在四周。 他看向温听澜,表情认真:“如果不反抗报复,那么秦礼受到的一切都是他活该,你也是。” 温听澜:“什么?” “对你弟弟和你爸妈也是这样,要反抗报复。”陈序洲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一块给了温听澜。他们四个一时间都将目光落在了温听澜身上,像是什么神圣的交接仪式一般。 他们在等一个乖乖好学生踏出“勇敢”的第一步。 反抗吗? 一直以来面对爸妈明显的偏心,温听澜总是选择忍让,她想着长大了自己搬出去就好了。 这样的办法不对,是吗? 手握紧了些石头,一瞬间像是坚定了。温听澜抡起胳膊,石头精准地砸在了玻璃上,虽然没有碎,但也在玻璃上炸出了蜘蛛网。 里面骂娘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们也将石头丢了出去。 屋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许柏珩大呼:“快跑。” 昏暗里,温听澜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着往前跑。 陈序洲扭头看她:“来,这边。” 作者有话说: “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以上部分短句来自百度百科。 等下了夹子再更新,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16章 第 16 章 ◎秦礼◎ 在月亮彻底下坠前, 在露水尚未在树叶上凝聚前,他们在夜色吞没的街角狂奔。 浪漫在缺氧的大脑里酝酿,火辣辣地肺部在提醒温听澜浪漫易死, 但现在她的生命力比浪漫还脆弱。 她跑不动了。 他们惊扰了夜枭、狗吠四起。 秦礼、许柏珩还有云之桃不知道去哪里了,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人就这样被陈序洲拽着往前跑。 这一刻温听澜感觉自己的四周只剩下呼吸心跳的声音了。 世界好像都被自己抛在了身后。 难听的咒骂声音在身后, 追赶的脚步就像是刽子手手里的刀,温听澜在想如果自己被抓到了,后果应该会很严重吧。可这一刻, 她被拉着拼命朝前奔跑。 陈序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鼓动温听澜拿石头砸窗户。 或许是自己爸爸永远不会摆脱小叔这个吸血虫, 为了所谓的亲情一再让步。而他将那份反抗的期许转移到了温听澜身上,他希望看见温听澜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狗吠声刺激着原本就怕狗的温听澜, 下了那座石桥,回过头只有寂静的街道和浓稠的夜色。 路灯就像是会发光的柿子, 陈序洲的脚步慢了下来, 没走两步, 他觉得向后的阻力越来越大,回头是已经弯着腰全靠意志力在往前走的温听澜了。 “不舒服吗?”陈序洲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继续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温听澜嗓子都疼,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陈序洲笑她:“你这样子明年暑假怎么爬灵岩山去看流星雨?” 原来他还记得暑假那次邀请啊,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暑假那次天文馆的相遇。可他明明是因为想要邀请宋娴艺才先邀请自己的,作为约出宋娴艺的加码条件的。 埋怨的话只能在自己心里说。温听澜低垂着脑袋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如果自己难受的样子再保持得久一点, 他会不会像这样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呢? 温听澜语气酸酸的:“明年也不一定有流星雨吧。” “有啊。”陈序洲给她科普, “英仙座的流星雨每年八月都很活跃, 大概率每年都能看见。” 每年都能看见吗? 那他也不会每年都邀请自己去看吧, 可万一呢? 温听澜努力告诉自己少白日做梦, 可即便努力了,她还是贪恋这一刻胳膊与他掌心相触的感觉。 思绪被他手机铃声打断了,是许柏珩的电话。 他松开了拉着温听澜的手。 “你们人呢?”许柏珩好奇。 陈序洲环顾了四周也没有找到路牌:“不知道,开实时共享位置吧。” 温听澜在路边上蹲了下来,等着许柏珩他们找过来。人一旦静下来就忍不住地开始想今天早放晚自习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爸妈发现。 相比她的害怕,陈序洲淡定得不行,走进还没关的小卖部,买了五瓶水出来。 三个人大老远地从街角走过来,许柏珩跑得头发都成了鸡窝了。拿过陈序洲买的可乐灌了大半瓶下肚:“五十岁的人了是真能跑,给我累够呛。” 云之桃姿势神情和许柏珩一模一样,两个人跟双胞胎似得,她大喘气:“累死我了。” 许柏珩迷瞪她:“你他妈的跑了五十米都没有就蹦到我后背上了,我背着你跑了那么久,你累个屁。” “不要对一个换肾病人要求这么严苛。”云之桃不惭愧,说着她拿起饮料,“来来来,敬你一杯。” 129次日落 第24节 云之桃和许柏珩总能三言两语就把温听澜逗笑了。 温听澜奔跑完的不适感也因为得到休息正慢慢消失。 但许柏珩也不是只会拌嘴,他缓过来之后还是想到了问题:“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把你爷爷送到了阿洲他们家的护理院去算了,护理院里有专业的护工、康复师还有医生。” 这话确实得许柏珩来说,不然换了陈序洲听着像是王婆卖瓜。 陈序洲拿出手机:“怎么样?你要同意我和我爸说一声。” 街上的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两家,四周也变得更昏暗了一些。秦礼站在原地思忖的模样就像是夜幕上沉默的星星。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了决定。 云之桃也算是放心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看《风云》武侠玄幻电影的时候,泥菩萨能窥探天机却要躲起来。 这“窥探天机”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受得了的。 问题似乎有了解决,她人刚放松下来,书包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云之桃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一看见是自己老妈的电话瞬间就打了个颤:“都这个点了啊?” 他们闻声也下意识看时间,已经是通常晚自习放学到家的时间了。 大家立马作鸟兽散,分了三波人,温听澜和云之桃是一个方向的,但放着她们两个女生单独打车回去又太危险。 许柏珩家有点远了,送她们回去的任务落在了陈序洲身上。 少了一个人后回去的计程车都宽敞了不少。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温听澜来说有点超过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这么晚了还和同学一起待在外面。 她已经和宋娴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别担心秦礼。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温听澜将手机放下了。 疲倦感在奔跑之后袭来,她有点困,但是云之桃的手机响个不停。 是她妈妈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儿,温听澜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还有电,但一直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 没有爸妈的消息短信和电话,只有一条宋娴艺的未读短信。 云之桃着急,所以计程车先把她送了回去,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能看见站在夜色里焦急踱步的云之桃父母。 云之桃下车之后,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手机打字的键盘音效,荧幕的光照样着他的脸颊,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变化着,让盯着他看的视线变得越加模糊。 他脸上挂着笑,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 好吧,温听澜也能想到应该是宋娴艺。 下一秒他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稍稍偏转了一些脸颊,但是视线还是落在手机上,格外认真地回复着手机那头的人。 “你把秦礼的事情和宋娴艺说了?”他问。 这一次温听澜不需要再假装没有偷看他了,即便现在自己这么光明正大的望着他,自己都抢不走在手机那端属于宋娴艺的注意力。 她抓紧腿上的书包,扭头看向车窗外,想要努力平复心情,可又有点小脾气,故意用很差的语气回他:“嗯。” 很短很轻的一声。 但他完全没有在意,车停在了温听澜家门口的小区,陈序洲没说再见但叮嘱:“到家和我发个短信。” 等温听澜到家的时候,就只有客厅里留了一盏灯。爸妈和温逸辰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了,没有人等她。 回到房间,她看着置顶的陈序洲的对话框,故意没有给他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安全到家,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自己生气了,虽然他可能并不会在意。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温听澜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校门口,昨天晚上她失眠了。 云之桃后脚也到了,今天是她爸爸妈妈送来的。 昨天晚上晚回去被她爸爸妈妈发现了,说是从今天起上学放学都会来接送了。 云之桃和她一块儿往里走,叹气:“我不喜欢,感觉好窒息,我就想要一点私人的时间和空间。” 高一万圣节她发烧请假的时候也是,那天温听澜和陈序洲来家里看她,妈妈就通过装在家里的监控发现了家里有人来了。 这种二十四小时都活在爸妈视线里的感觉很难受。 温听澜笑:“但我看你放假还是很兴奋啊。”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那比起上学,我宁愿待在家里被监视。” 这话逗笑了温听澜。 云之桃:“你说今天秦礼来上学了吗?” 没让她们失望,秦礼今天来了,温听澜一进教室他就问她借了笔记来补。 温听澜将全科的笔记都拿出来给他,陈序洲还没来。她问秦礼:“你爷爷安置好了吗?” 秦礼奋笔疾书:“小姨今天替我去医院了,到时候她会帮忙去护理院办手续。” 整件事秦礼都没有打算麻烦小姨一家人,说到底这是他爸爸那边的事情,而小姨是妈妈那边的亲戚。 他可以受到小姨和小姨夫诸多照拂,但让小姨平白照顾爷爷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为此昨天晚上已经到了半夜,英华小姨给他打了电话,将他臭骂了一通。 小姨是真心对他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温听澜替他高兴。 毕竟这样要撑起房梁的大事落在他一个学生身上实在是残忍。 秦礼接过那些笔记:“谢谢你。” 温听澜没有接话,她是不是也应该为小时候的事情和他说一声谢谢呢? 可要开口的时候,秦礼脸上多了一丝狐狸狡黠的精明笑容:“我以前问过娴艺,她说她喜欢比她大很多的男生,大叔类型的。” 这话是他的谢礼,他抬手指了一下他自己的眼睛:“所以别太担心了,别再失眠了。” 嘲笑她的黑眼圈呢。 可温听澜一点儿都不生气,而是一种被人拿少女心思开玩笑的羞赧。她只在秦礼面前狐假虎威,威胁:“要不要抄笔记了,不抄还我。” 第17章 第 17 章 ◎又一年万圣节◎ 今年国庆放假前, 云之桃问她国庆旅不旅游,问的时候他们几个一起坐在食堂吃饭。 温听澜说今年不去。 好像只有今年不去旅游是例外一样。 陈序洲坐在温听澜斜对面吃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一只手伸在桌子底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刷手机。 许柏珩给他站岗:“怎么了?” 陈序洲将筷子放下,两只手开始打字:“我妈叫我给宋娴艺报名。” 这公众号做得是真的烂。 陈序洲弄了好一会儿才成功挤进报名入口,将宋娴艺的个人信息全部都填好, 按下提交,大功告成。 许柏珩偷瞄着:“牛啊,宋娴艺的身份证号你都背得出来。” 陈序洲给自己妈妈回了“报名成功”的信息之后, 才继续开始吃饭。 许柏珩那话说得随意, 陈序洲也没有当一回事情,就当他是在夸自己记忆力好。可这话对温听澜来说就不一样了, 胃口一瞬间少了一半。 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许柏珩继续逗着陈序洲:“阿姨又要带宋娴艺出去比赛了?” 陈序洲嗯了一声, 扒着饭。 许柏珩笑:“阿姨带她的时间都要比带你的时间长了, 当一家人算了。” 陈序洲抬脚踢他, 但脸上没有生气:“别闹。” 他压根就不生气,或许有点生气那也是因为许柏珩在拿宋娴艺开玩笑。 秦礼之前的宽慰对温听澜来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即便他们不会在一起已经成为了事实,但没有人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时不难过。 况且“他们不在一起”还没有任何定论。 今年的万圣节在洵川的大降温之后到来了,正好卡在月考前两天。窗外细雨绵绵,周五换座位的时候, 他们这一大组换到了靠窗的位置, 窗户的品控有点不过关, 窗框一角的位置正在不断地渗雨进来。 教室里时不时有人的长柄雨伞滑落摔在地上。 突然的响动很容易就打断注意力。 最近阴雨绵绵, 就连草稿本和考卷都好像变得软趴趴了。 人也和盛夏时候一样提不起精神。 云之桃趁着课间又开始给自己算月考运势了。因为秦礼那件事, 反而让云之桃的塔罗占卜“生意红火”, 到了课间来找她测运势的人不少。 现在颇有神算子的架势。 今年小卖部准时进购了糖果。 温听澜还是和去年一样,嘴上说着不买,但自己偷偷跑去了小卖部买了最大众化的糖果。 也和去年一样提前到了教室将糖果塞进了陈序洲的课桌兜里。 今年来给他送糖的女生不比去年少。 各种看着价格不菲的巧克力塞满了他的桌兜。 他和许柏珩有说有笑地来到教室时,他桌子里的巧克力都快要满出来了。也和去年一样,他压根没有认出来哪个是温听澜送的。 许柏珩吃酸地将手伸进自己课桌兜里摸了摸:“怎么?她们是不知道我座位在哪里吗?” 语气自恋但听着不讨人厌。 陈序洲没理他,将书包随手放在许柏珩的桌子上后,他去找劳动委员要了一个干净的垃圾袋,将桌兜和桌子上的糖都装进去。 没有任何意外,温听澜送出去的那份也掉进了黑色的塑料袋里。 129次日落 第25节 陈序洲将袋子打了个结,随手放在桌兜下面。 许柏珩将书包丢还给他,不理解:“怎么不丢?” 陈序洲将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昨天晚上的回家作业:“不丢,准备捐掉。” 许柏珩疑惑。 陈序洲指尖轻轻点在温听澜的后背上,将自己的数学作业递给她。温听澜是数学课代表,他们这组的数学作业不用交到第一排都是直接交给温听澜的。 许柏珩不明白:“怎么想到捐掉了?” 许柏珩也把自己的作业递过去了。 温听澜拿过他们两个的作业,还没有转回去,只见陈序洲对着她抬了抬下巴:“去年浪费了,被人一顿臭骂,好好教育了一番。” 这话说得温听澜一愣,耳尖和脸颊一瞬间布满了红晕。 真是的,自己哪有骂他? 许柏珩虽然傻,但是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将陈序洲一顿臭骂、教育了的人是温听澜。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了一会儿,脸上扬起笑容。 温听澜察觉到了许柏珩审视打趣的目光,那一刻虚荣心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羞赧于自己喜欢别人曲解脑补他们的关系。 像是威胁又像是娇嗔,她第一次那样喊他全名:“陈序洲,你别胡说。” 陈序洲在桌子发现了两粒装的椰蓉白巧克力,是漏网之鱼。他拿出来抛给了温听澜:“好好好,不说了。” 许柏珩却落井下石:“骂得好,本来浪费就可耻。你骂得难不难听?要是不难听我帮你再骂两句?” 温听澜下意识接住了那盒巧克力,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从位置上起来,对着许柏珩的脑袋跟搓皮球一样:“少废话,今天轮到我们两个倒垃圾了。” 许柏珩偏头躲他的手,两个人推推搡搡。因为阴雨天,一大早第一个进教室的同学就将教室的灯打开了,白炽灯的灯光晃眼,他在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简单干净。 许柏珩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他逗笑了,眼睛弯弯的,浅色的瞳仁里落进了些许灯光,好看极了。 温听澜将巧克力放进自己的课桌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冬日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有一个好心人邀请她大雪纷飞的寒夜里进屋取暖,然后递给了她一份热汤。 温听澜将他们考卷收起来,她有自己见不得光但不损人利己的小心思,每次她都会故意把自己的考卷和陈序洲的数学考卷一前一后放着。 一想到他给的巧克力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他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自己这么开心做什么? 但人就是这样,想得通不代表做得到。 中午下雨,甚至有点影响胃口。 食堂地面印着一个个黑脚印,学管主任招呼着几个今天中午在食堂值班的老师一块儿拆着硬纸板垫在地上防止学生滑倒。 “一个个都走慢一点,都有饭吃,不要摔跤了。” 食堂如战场,小跑去抢位置的人还是有不少。 温听澜排在云之桃后面,可等她打完饭,云之桃还没有找好位置,而是被一个温听澜叫不出名字但有点脸熟的男生拦住了。 那个男生个子挺高,块头也挺大。他趁着值班老师不注意塞了一袋子糖果给云之桃。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云之桃将糖塞进了口袋里然后端着盘子走到平常经常吃饭的餐桌边。今天没坐许柏珩对面,但挨得特别近。 许柏珩目睹了一切,从嘴里吐出鸡骨头,脸上表情不爽,语气怪腔怪调:“哎哟,还收到糖了啊?” 云之桃听出他话里的不友善,显摆地将那一袋子包装精美的糖果放到自己脸边,朝着许柏珩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对啊,怎么?不会今天有人一粒糖都没有收到吧?” 许柏珩肺管子被戳中了,他拉垫背的,看向坐在他对面吃饭的秦礼:“你也有了?” 秦礼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单词本:“嗯,娴艺昨天晚上就提前送我了。” 二次伤害。 许柏珩生气倒不是自己没有收到糖,而是云之桃收到别的男生送的糖了。 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没这么有攀比心啊。 死鸭子嘴硬:“算了,人家估计可怜你。” 云之桃拿起筷子没再搭理他。 温听澜倒是感谢许柏珩反应这么慢半拍,这样才不至于将自己的喜欢泄露出去。可转念一想,就像是云之桃说的,大家都是凡人,凡人的喜欢又不高深莫测,这么显而易见为什么没有人穿戳呢? 是因为一方不喜欢所以装傻吧。 温听澜陷入沉默中,陈序洲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现在装傻呢? 这种假想一旦产生,免不了会困惑。 吃过午饭后,温听澜原本打算去一趟小卖部,以前一向很积极的云之桃今天却拒绝了。 云之桃说有人来找她,她也没有卖关子:“就是吃饭的时候送我糖的那个男生,他中午要来我们班级找我。” 温听澜听罢瞪圆了眼睛,他们之间进展已经这么快了吗? 云之桃一看温听澜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赶忙给她解释:“不是啦,就是他也想用塔罗牌测一下运势。” 那个男生有点迷信,他觉得免费测运势不好,就像不能免费算命一样。所以他才送云之桃一袋子糖果。 出了食堂她们分道扬镳,等温听澜买完东西从超市回到教室,云之桃是在测塔罗,但服务对象是陈序洲。 她码着牌,让陈序洲抽牌。 许柏珩托着腮一脸笑容,秦礼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听澜一眼,小幅度地朝她摇了摇头。 温听澜还没弄明白,秦礼望着她:“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找她。” 温听澜哦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咖啡饮料和饼干放进桌兜里。 还没走远,她听见云之桃测算的声音:“正义牌的逆位……你们可能有距离上的问题。异地异国恋之类的。” 许柏珩在笑:“秦礼,你妹妹要出国啊?” 温听澜脚步一顿,这是在算他和宋娴艺吗? 第18章 第 18 章 ◎向后转,朝我这儿感谢。◎ 数学老师叫温听澜去办公室把今天回家作业的数学考卷打印出来, 一共打了三个班级的量,又让温听澜在其中点了本班人数的量拿回教室去发掉。 等温听澜回到教室的时候,陈序洲和云之桃已经测完了塔罗牌, 陈序洲没在教室里,云之桃正在将桌上的塔罗牌都收起来。 “生意挺红火啊?”温听澜半开玩笑。 云之桃叹了一口气,总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难做人啊, 以后再也不给别人随随便便测塔罗牌了。” 温听澜好奇:“怎么了?” 今天中午在食堂里面拦下云之桃的那个男生,云之桃和他不太熟,但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给秦礼测塔罗测出来特别准, 今天中午在食堂里拦下她, 非说也要测一个。云之桃也没在意,让人中午或者晚自习之前来他们班上找她就行了。 两个人约好了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在教室见, 结果人一开口说要测他和宋娴艺的未来可能性。 那男生说这话的时候,云之桃觉得后排的杀气一下子就增加了。云之桃这才狗腿地主动请缨给陈序洲和他未来的正缘也算了一卦, 可说完,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立马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温听澜的情绪:“我不说了。” 温听澜先将每一小组的考卷数量都点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这件事:“又没关系。” 视线落在考卷上,简单的十以内数数突然变得很困难。 发完考卷,可能是因为情绪的巨大起伏,她胃开始不舒服, 难得没有趁着午休刷题, 而是趴在桌上小憩。 云之桃看她趴下立马凑过去:“澜澜, 你不会在哭吧?” 确实很难过, 但是在教室里哭出来还不至于。温听澜只是突然之间的胃难受, 她偏头, 在臂弯里露出小半张脸:“没有,就是胃不太舒服。” 云之桃半信半疑:“那你趴着休息一会儿,千万别哭哦。” 温听澜嗯了一声,将脸重新埋回臂弯里。 她只是闭着眼睛,一直没睡着。她听见他和许柏珩从教室后门走进来,语气轻快,想来塔罗测算的结果很好。 温听澜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他们的对话,但没一会儿许柏珩喊了云之桃的名字。 许柏珩问:“来个脑筋急转弯,用我他她爱来造句。” 说着他将那四个字逐一解释,生怕她没理解。 云之桃蹙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三个主语加上一个动词,这要怎么造句? 许柏珩不着急公布答案,还想要骗一骗更多的人,他正准备喊温听澜,只听云之桃急忙阻止:“她身体不舒服,你别喊她。” 许柏珩哦了一声,这才公布脑筋急转弯的答案:“他爱她。” 云之桃觉得莫名其妙:“那‘我’呢?” 许柏珩放声大笑:“关你什么事。” 过了两秒云之桃才反应过来,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冷笑话很无聊。” 听者有意,温听澜睁开眼睛,看着黄色的课桌桌面,上面还有前几届学长学姐用水笔在桌上乱刻乱画的涂鸦。 ——他爱她。 是啊,关‘我’什么事情呢。 手臂被脑袋压得有点发麻了,广播里响起了预备铃声,温听澜这才直起身体。 伸手去课桌兜里找书,手一摸便摸到了早上放在里面的巧克力。 算了,晚上回去送给温逸辰吃吧。反正“关‘我’什么事”,她本来就融入不了他的四周,她和他只能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心一横,温听澜想别再喜欢他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拖了十分钟的堂,等他们去吃晚饭入深秋之后的天五点多已经黑了,住宿生争分夺秒地吃完饭还要回一趟宿舍。 温听澜和云之桃想去吃学校外面的牛肉米粉,再加一点辣椒刺激一下味蕾和食欲。 校门口的店里里外外的桌子都坐了不少的人,今天夜里有点风,但不大,店外的塑料椅摞在一起,以防止被风吹走。 她俩刚走到校门口正好碰见陈序洲他们。 许柏珩小跑着冲到牛肉米粉的店霸占了最后一张圆桌。 129次日落 第26节 点完餐,他们五个一块坐在圆桌边。 秦礼走到哪儿都拿着他的单词本,这点连温听澜都自愧不如。 不远处挨着路边种植的樟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路灯到点亮起,灯藏在树叶之间,光芒微弱。 许柏珩在那掰手指:“阿洲你生日今年正好是周六。” 对哦,马上就要11月3日了。 陈序洲迎着风坐,风吹得眼睛有点干涩,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点不舒服:“你先操心一下月考吧。” 许柏珩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啊,而且这又不是我操个心就能立竿见影的。” 他哪里是有心无力,他分明是没有用心。 陈序洲落井下石,将手放在耳边,打趣许柏珩:“你听这风声像不像你小姑在哭?” 许柏珩倒也不生气,学着陈序洲将手搭在耳边:“不像,这像我爸妈棍子挥动的声音。” 人要活得和许柏珩一样明白好像也是一种境界。 听他自嘲倒也能把其他人逗乐,可当温听澜脸上挂起笑容的时候却没看见陈序洲他们在笑。 许柏珩像是无事发生,他旁边就有一个太用心的。 许柏珩讨嫌,转身去打搅秦礼:“天这么黑你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吗?原本就戴着眼镜了,别再看坏眼睛了,快收起来收起来。” 秦礼被他搅得头疼。 手里的单词本也被许柏珩给抢走了,他干脆摘掉眼镜用掌心揉了揉眼睛。 话题重新回到了陈序洲生日上,秦礼将眼镜再戴上:“周六办吗?” 陈序洲倒是无所谓:“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许柏珩插话,纠正他:“是看某人什么时候有空吧。” 如果以后温听澜变有钱了,她一定把许柏珩的嘴巴绑在火箭上发射到太空里面。 云之桃作为知道温听澜小秘密的第一人,抬手就给旁边的许柏珩一拳头。 许柏珩吃痛:“你揍我干什么?” 云之桃张口就胡说:“你少说点话,口水都被风吹到我脸上了。” “哪有。”许柏珩不信,但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语气变坚定了,“没有。” 牛肉米粉很快就端上来了,温听澜点了偏辣的口味。 陈序洲和她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醋壶,醋壶瓶身上黏糊糊的,但还是皮肤与皮肤无意相触带来的感官更深刻。 陈序洲收回手:“你先。” 店里的陈醋像是兑水了似的,加了许多也没有什么酸味。 陈序洲看她又加了一汤勺:“中午不是还身体不舒服吗?这么吃行吗?” 中午身体不舒服也只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温听澜把醋壶给他,他随口一句关心好像就能让温听澜忘记先前那些不开心。 她有点心虚,低着头用筷子搅拌着米粉:“好多了。” 他没再多问:“要是不舒服就和彪哥请个假,早点回去。” 温听澜有时候宁愿他有明显的不好的b面,可没有。他唯一的“不好”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但这算“不好”吗? 她也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坚定的人,先前看见他测算自己和宋娴艺的时候,她明明心里那么难受也决定别再喜欢他了,可这会儿好像那时候心里难受的人不是自己了一样。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米粉下肚,最后吃得温听澜身上都冒出细细的汗,被夜风一吹还有点冷。 一块吃的饭,也一块回的教室。 温听澜和云之桃走在后面,云之桃还在懊恼忘记带一杯奶茶回教室了。远远地就看见教导主任许梅背着手站在楼梯口。 许柏珩笑容少了一半,早知道就走南边的楼梯了。 陈序洲他们也过分,隔着点距离就和许梅打招呼了,许柏珩也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主任好。” 许梅蹙眉,语气严厉:“抬头挺胸,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开始垂头丧气的,要有朝气和活力。” 许柏珩小声嘟哝:“从早上七点多上课上到晚上九点多,哪个好人能有朝气?” 许梅听见了但是没有听清楚:“嘟哝什么呢?” 许柏珩立马挺直身体:“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许梅不信,但也没有说什么:“明天又要月考了,好好考试。寒假的时候你姐姐回来了,让她给你补补课。” 这话听得许柏珩拔腿就想跑,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云之桃和温听澜朝着许梅点了点头,喊了声“主任好”,也在路过许梅的时候加快了一些脚步。 一直到楼梯口两个人才放慢速度。 温听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松一口气:“教导主任虽然是小姑,但对许柏珩好像很上心。” 云之桃嗯了一声,她稍微有点喘:“也多亏了他小姑,不然还不知道他要差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爸妈不管吗?”温听澜好奇。 云之桃瞄了眼前面走的三个人,确定他们没有听见后,她抿紧嘴巴的样子落在温听澜眼里。 温听澜没多问:“不用说,私事。” 云之桃立马抱住她:“你真好。” 谁还没点难以启齿的事情呢。 晚上放学,温听澜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那一条巧克力塞进了书包里,就像是不能被发现的少女心事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难得家里灯火通明,不仅灯火通明,家里还没有了电视机里放新闻的声音,爸妈和温逸辰都在餐桌边。 温逸辰坐在餐桌边红着眼睛,看来是被温建波骂了一顿了。 桌上摆着他考试不及格的卷子,梁芳不知道有没有袒护过,这会儿站在旁边看着是心疼又无奈。 看见温听澜回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大救星一般,梁芳对她说:“回来了?正好给你弟弟讲一讲数学卷子。” 温听澜没应声但换了鞋之后径直走过去,简简单单的数学卷子前面的填空和计算题就错了大半,后面的大题目更是就写了一题。 这不是温听澜讲一张考卷就能解决掉的,温逸辰的基础打得就不好,得开始找个老师给他好好的补补课。 “比起我给他讲考卷,爸妈你们还是赶紧把他卧室里的电脑搬到你们房间,再把家里的平板密码也改掉。”温听澜将温逸辰的数学卷子重新放回桌上,这考卷难看得给她当草稿纸她都嫌弃。 温听澜这话无疑是要了温逸辰的命,没有电脑和平板他就没有办法玩游戏了。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这会儿又决堤了,他不敢对着爸妈横,但是敢打温听澜。 当即撒泼打赖,挥着拳头打在温听澜身上。 但这回温建波没有袖手旁观,拎着温逸辰的领子朝着他屁股上又是两下:“老子今天真是脸都被你丢光了,被老师留课堂,考试还全班倒数第一。要不是你姐姐你现在连学都没得上,温逸辰我告诉你,你要是考不上好高中老子把你腿打断。” 温逸辰被吓哭了,哭声越加凄惨,心疼得梁芳上手去劝架。 “好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先去把电脑拆了搬到我们房间去,这里我和澜澜来。” 温听澜可没说要来,而且她蹙着眉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调转脚步朝着厨房走去,今天没有剩下的碗筷给她,水槽也是干的,沥水架上的碗筷也是昨天的。 梁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进厨房了还以为她是肚子饿了:“今天没有给你留夜宵,你要是肚子饿冰箱里还有挂面和鸡蛋。赶紧吃了帮你弟弟把卷子订正了,老师说明天要检查。” “你们今天没在家吃饭?”温听澜语气肯定,而且今天还很反常的是温建波也去接温逸辰了。 梁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扯出笑容打马虎:“看我都忘记了,你爸爸升职了,我们就说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但你不是上晚自习而且马上要月考了吗,我们就没有打扰你,这周我们要请宋娴艺一家吃饭,到时候有的你吃的。” 温听澜哦了一声,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听着温建波在温逸辰房间里拆电脑的声音。 她想到了那天自己鼓起勇气朝着秦礼小叔家窗户扔出去的石头,玻璃碎裂的声音此刻却仿佛出现在了耳边。 温听澜淡然地说:“我明天月考了,你们就继续别打扰我了。” 说完没有给梁芳反应的时间,温听澜路过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嘴硬容易,但是心硬难。 温听澜那么说完还是鼻子发酸,委屈地想哭。将书包打开拿出还没写完的半张物理卷子,也将今天白天陈序洲送的巧克力拿了出来。 巧克力摆在了书桌计划表通常摆放的位置,温听澜吸了吸鼻子才勉强把眼泪憋回去。 梁芳没敲门直接进来了,她觉得温听澜刚才那话一听就是在生气,可她没有理解温听澜为什么会语气那么冲,只觉得自己作为家长,她作为女儿就不应该对含辛茹苦生养她的母亲发火。 “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带你去吃饭你就生气?温听澜,妈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小气?我们也是出于对你成绩的考虑让你逃掉一节晚自习就为了吃一顿饭,这是在耽误你。没有告诉你爸爸升职是因为晚上你回来得太晚了,早上妈妈又忘记说了,但今天让你帮弟弟讲卷子这是你作为姐姐的义务,亲姐弟之间相互帮忙不应该吗?” 最后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她的不是了。 “温逸辰打我的时候你觉得那是姐姐弟弟之间应该有的相处吗?”温听澜顶嘴。 她的顶嘴反抗无意是让梁芳更生气:“打你一下怎么了?不是和你闹着玩的吗?他还能打疼你了?” 温听澜点头:“打疼我了。” 梁芳觉得她今天特别不乖:“温听澜你叛逆期到了?” 没等温听澜说话房间外温建波喊她过去帮忙弄电脑,温建波嘴里骂骂咧咧的,今天难得去接儿子放学,结果就被儿子的老师喊进了办公室,听着老师说儿子学习态度不端正、上课不听讲还打扰其他同学、作业抄别人的、考试作弊还是班级最后一名,温建波羞得一张脸恨不得当场找个缝隙钻进去。 “……跟死了爹妈一样站在桌边哭哭啼啼的,有时间哭还不如擦干脸把考卷订正了……” 梁芳走了,温听澜也趁着这功夫收拾了换洗衣服去洗漱。 热水澡一洗,身体里的疲倦感都消失了不少。 从浴室出来,温逸辰已经不在桌边了。温听澜也不关心他的数学考卷,温逸辰以后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她甚至卑劣地希望他变得越来越差。 人还没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她就从卧室未关上的房门看见了站在她书桌边梁芳的背影,她把坐在椅子上的温逸辰挡住了,可慈爱的样子即便是通过背影也能看出来。 梁芳细声细语地安慰着温逸辰:“……别哭了,爸爸凶你也是因为爱你,是爸爸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巧克力吃了就好好听你姐姐给你讲题目。” 温听澜血液一瞬间好像都集中到了脑子里,巧克力? 她快步冲到书桌边,果不其然看见自己桌上那盒巧克力已经被拆了,桌上只剩下包装纸,最后一块巧克力在温逸辰的嘴巴里。 身体气愤到止不住地颤抖,下巴绷紧,后槽牙咬得两颊酸疼。 “温逸辰!” 声音在晚上显得很大,梁芳被吓了一跳,抬手拍在了温听澜的后背上:“大晚上喊什么?” 温听澜将温逸辰从自己椅子上拽起来:“谁允许你随便吃我的东西了?” 129次日落 第27节 温逸辰嘴角的巧克力渍刺激着温听澜。 他不以为然:“不就是巧克力吗?” 梁芳照旧不站在温听澜那边:“就一块巧克力你弟弟想吃你就给他吃。” “这是别人送我的,你赔我!” 梁芳将温逸辰护在身侧:“赔你就赔你,弟弟吃你一块巧克力你就这样,温听澜我发现你今天鬼上身了吧?” 赔她? 赔的能一样吗? 是啊,不反抗那么自己所受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鬼上身就鬼上身,温听澜指着卧室门:“每次你都这样,你们出去。” 梁芳真恼了:“你个死小孩。” 温建波愠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吵什么吵?” 梁芳剜了温听澜一眼,拿着温逸辰的考卷拉着她的宝贝儿子离开了温听澜的卧室。 卧室里的侵略者消失了,温听澜看着桌上的巧克力包装盒,胸口的位置堵得难受。想哭,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哭爸妈偏心还是为巧克力哭一哭。 温听澜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手里还拿着巧克力盒子舍不得丢。 第二天梁芳没和她说话,昨天夜里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的一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停。温听澜也犟,没吃早饭就背着书包下楼了,等走出单元楼才发现没带伞。 顶着细雨小跑去了公交车站。 冷战在梁芳和温听澜之间爆发了,这还是温听澜头一次闹这么久的脾气,作为家长梁芳不肯“丢面子”的先示好,温听澜也不屈服。 雨势在温听澜下公交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冲进教学楼的时候,温听澜全身上下无一幸免。 落魄地进了教室,秦礼已经到了,他在看第一场考试的复习资料,一抬眸就看见“半死不活”的温听澜,吓了一跳。 “这么凄惨?” 温听澜拉着嘴角,没接话。 秦礼打量了她几秒:“心情不好?” 温听澜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不好。” 月考考两天,数学有点难,等考完的时候温听澜觉得自己头疼得不行,抽了张纸巾擤了鼻子之后,她才发现头疼不是因为数学是因为自己感冒了。 早上淋了雨,最近又是洵川流感大爆发的时候,她不幸中招了。 云之桃免疫力低,趁着课间温听澜去医务室里找校医要了一个口罩,又买了两粒感冒药。 吃过药之后,温听澜下午的感冒症状越来越严重。 下午考英语的时候,她觉得英文字看着都有点糊,鼻泪管堵塞,她眼睛湿漉漉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还好考试没有影响。 月考晚上也要上晚自习,温听澜晚饭没和云之桃一起去吃,她没什么胃口。 但为了吃感冒药她必须吃点东西,云之桃说给她带校门口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的饭团和热牛奶。 “饭搭子”对云之桃来说,就像是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她也不能没有饭搭子。 可今天温听澜看着身体实在是难受,云之桃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吃完饭,看着好几天没喝的奶茶,在嘴馋和“拯救饭搭子”两者之间,云之桃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还好碰见了吃完饭的许柏珩他们。 许柏珩也喝奶茶,于是云之桃把袋子交给了秦礼:“你帮我带回去给温听澜,行吗?” 秦礼没拒绝。 他和陈序洲先回了教室。 校园保洁阿姨隔着一段距离就放上一块“小心地滑”的标识,地面上全是黑色的湿脚印。秦礼看了眼手里的袋子,想到早上说不开心的温听澜,不知不觉他上到了二楼,秦礼脑袋里的小灯泡忽然一亮。 陈序洲胳膊被人拍了一下,秦礼将手里的袋子对着他举起来:“你去给她。” 陈序洲纳闷:“不送那你还答应云之桃?” 秦礼随口胡诌:“千年老二当久了我有怨念了,还是饿死她吧。” 陈序洲接过袋子,他知道秦礼在胡说八道,附和他:“行啊,那你第一我第二,我名次还能前进一位。” 秦礼没朝着教室继续走:“上厕所去了。” 温听澜趴在桌上小憩,脑袋昏昏沉沉,人也很累,可怎么都睡不着。 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就像是飘在半空中,上不去又下不来。 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她感觉好像有人往她桌上放了什么东西。 但是脑袋晕,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 四周没有看着像是会给她带饭团的人,正左顾右盼时身后传来陈序洲的声音。 陈序洲打趣:“向后转,朝我这儿感谢。” 第19章 第 19 章 ◎她明显会站在我这边◎ 温听澜闻声转过去时陈序洲人坐在椅子上向后仰着, 手里拿着本从许柏珩课桌兜里翻找出来的漫画书,脸上神情原本轻松,可看见因为鼻泪管堵塞“泪眼婆娑”的温听澜时, 他一愣,像是无意间往人伤口上撒了盐一样,立马端正了些许坐姿。 温听澜吸了吸鼻子, 说了声谢谢。 陈序洲:“怎么哭了?” 温听澜眼睛发烫又发酸:“没有,只是感冒。” 陈序洲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不算个大恶人。随口关心了一句:“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 明天还要再考一天, 别受影响了。” 温听澜脑子钝钝的,虽然反应慢半拍, 但想到了高一那时候运动会他和体育委员开玩笑,说他作为班长得替班主任排忧解难, 护着她这个年级第一。 温听澜侧坐着拆开饭团的包装袋:“你对彪哥好好。” 陈序洲没明白, 还没来得及问, 秦礼就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了。 他给胡彪带话了:“彪哥叫你们去他办公室。” “你们”包括陈序洲和还在吃饭的温听澜。 陈序洲哦了一声,看见温听澜把饭团放下去了, 他起身:“你先吃,不着急。我先过去。” 温听澜就像是需要主人输入行动口令的小机器人,一道口令一个动作。于是又将饭团拿起来开始吃,人没有什么精神吃东西也慢条斯理的。但脑子里的电线即便这会儿工作困难, 但还是通上电了。 这算是体贴关心她吗? 秦礼立在温听澜桌边, 看着陈序洲反扣漫画书离开, 目送他走远后, 秦礼才开口:“这会儿开心了吗?” “啊?”温听澜闻声坐在自己位置上抬头看他。 秦礼提醒:“早上问你你说不开心, 我就故意让他给你送了个晚饭, 这会儿开心了吗?” 合着自己用心良苦她都没有好好体会一下? 她的快乐有这么廉价吗? 温听澜忿忿地咬了一口饭团,好吧,确实有点开心了。 吃完饭团喝了口牛奶之后温听澜才去办公室找胡彪,今天月考,办公室里的老师拿着红笔唰唰地批改着卷子。 胡彪先看见她,朝着她招手,喊她过去。看到她戴着口罩立马关心:“感冒了?” 温听澜嗯了一声:“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六有一个学习会,就是和别的学校学生一起参观听听讲座。你拿着表格去那边空位置上填一下资料。”说着胡彪就把纸递给了温听澜,这事压根没有问她意见。 温听澜认命地朝着办公室里面平时老师用来开会的长桌边走去,陈序洲已经坐在那里了。 等温听澜坐下来才想到自己没有问胡彪要支笔,也不想再走回去了,干脆坐在陈序洲对面等他填完。 陈序洲抬头看见来人是她之后,低头继续填表。 温听澜前胸贴着桌沿,坐姿难得一见的不好看:“你居然会答应胡彪去。” 他不是要过生日了吗? 陈序洲抬眸,拉了拉嘴角:“胡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也是。 温听澜都能想象得到,陈序洲一脸严肃地拒绝,但胡彪却嬉皮笑脸:“不愿意去啊,你不愿意去我偏要叫你去。” 没几秒钟,教师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是风风火火赶来的许梅。 教他们班级的数学老师将许柏珩的卷子拿出来,温听澜远远地就能看见白花花的卷面,巨大的空白解题区,歪歪扭扭地字迹远看像是蚂蚁。 “许主任你来了,喏,这就是许柏珩的卷子。真不是我看低他,他这样子小高考肯定过不了。”数学老师叹气,“有的时候看他作业写得很好,那一看就是抄的别人的。老师要管那么多学生精力肯定不能全部都放在他一个学生身上,你要不叫他爸妈回家之后监督一下,或是让他爸妈给他找个补习班?” 许梅面露难色:“他爸爸妈妈一直在闹离婚,都不管他。” 数学老师斜对面是高一时候带秦礼和许柏珩那个班级的班主任,他狐疑:“高一的时候不是就说他爸妈离婚了吗?到现在还没有离掉?” 许梅叹了口气:“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那个弟弟真不是个东西,现在跑出去了。新规定必须要夫妻分居满两年才可以离婚,一直闹到现在。” 温听澜想到了昨天在楼梯口云之桃欲言又止的样子,别人家这种私事确实不能随便说。 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八卦上,直到陈序洲把笔递给她,她才有一种自己撞破了他好朋友私事的尴尬。 本来就是无意的,温听澜到没有之前偷听他和许柏珩讲话时被秦礼发现的那种尴尬。 拿起笔将表格填完,再抬头对面的陈序洲已经先走了。 月考又考了一天,温听澜的感冒还严重着,但至少比第一天的时候好多了。梁芳和她之间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照旧谁和谁都不说话。 因为升职温建波准备周末的时候请宋宗平一家还有几个朋友吃饭,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从公司主管变成了分公司的地区经理了。 只是分公司在清海,虽然车程两个小时不到,但为了方便起见温建波决定住在那边,梁芳开始帮他找房子,又要打电话订饭店为了明天请客,还要抽出时间来帮温建波收拾行李。 即便事情这么多了,她还是有空分出精力来和温听澜冷战。 129次日落 第28节 最后一天考完月考,胡彪留了明天要去参加公开学习会的几个同学简单交代了明天集合的时间、地点和着装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温听澜就准时到了校门口,文理参加的人加在一块儿有十几个。当初就是按成绩分的班级,理科那十个人也都是他们自己班上的,虽然熟悉但也不是那种可以和温听澜手挽手一块儿聊天的。 因为今天要上公开课,陈序洲穿了校裤,上身是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胸前印着logo,校服外套拿在手里,面朝着草丛蹲在那里。 今天难得放晴,阳光从树叶之间漏下光来,给他添了几分清风霁月。 他身后站着两个女生,温听澜叫不出名字。 视线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温听澜的注意力也飘了过去。 “它好可爱啊,它好听你的话啊陈序洲。” “你也喜欢猫吗?” 他没回答,倒是那两个女生的声音钻进了温听澜的耳朵里,那边是有一只猫吗? 秦礼站在门卫室门口,刚吃完大饼卷油条。他看见了温听澜落在陈序洲身上的视线,勾了勾唇,打算使坏。 叹气声在温听澜耳边响起,她闻声回头发现是秦礼,他顺着温听澜的视线看着陈序洲所在的方向:“哎,好想过去看看。” 他演技劣质,温听澜一听就知道他在自作聪明地猜测她内心的想法。 和秦礼相处,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可以随随便便耍些小性子,一些坏脾气总能容易地发泄出来。 “错了。”温听澜迷瞪了他一眼。 秦礼笑:“那就是,哎,好羡慕别人可以这么轻松自如地和他说话。” “无聊。”温听澜转过身去,背对着陈序洲的方向。 “是无聊,所以这不逗你玩嘛?”说着秦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谁迟到了?怎么还不集合出发?” 他刚说完,不远处今天领队的老师就开始喊集合了。高一高二各安排了十几个人,一辆大巴车正好能坐下。 温听澜靠前坐了下来,她感冒还没彻底好,鼻子还有点塞。 秦礼原本打算往后面走,但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和温听澜并排的另一边,刻意留了个靠过道的位置给陈序洲。 陈序洲上车后纳闷:“怎么坐这么前面?” 秦礼面不改色,扯谎:“风水宝地。” 陈序洲在和温听澜仅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上坐下,他笑:“找云之桃给你算出来的风水宝地?” 秦礼听罢,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松动:“这话没一个鬼字但怎么听起来这么恐怖呢?” 大巴看着挺宽敞的,但他个子高一坐下来腿还是伸到了前排的椅子下面。 打趣拌嘴的话到这儿就结束了,温听澜脸上出现的笑容还没下去一个女生就停在了过道上。 “你好,可以坐在这里吗?” 温听澜刚想侧身让她进去,她又开口:“我坐外面可以吗?” 不可以。 温听澜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起身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旁边的那个女生似乎就是不久前蹲在陈序洲旁边和他一起逗猫的女生。 那个女生一坐下来嘴巴就不停了:“对了,陈序洲你是怎么发现那只小猫的?” “就上次放学的时候碰见的。” “我好想养小猫啊,它真的好可爱。你给它取名了吗?” “没呢,不知道取什么。” 温听澜用余光看着旁边那个上半身恨不得歪倒在过道上的女生,埋怨似地撇了撇嘴,更多得还是埋怨自己。明明不愿意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说出来告诉对方呢? 现在好了,只能懊悔了。 耳边两个人的对话声还在继续。 “你以后准备什么时候去喂猫?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不知道,到时候看。” 他好像很热情,有问必答,可又在察觉到对方过度热情的时候推开她。就像是当时他那么关心温听澜却又在她即将想入非非后坦白自己只是因为宋娴艺才对她多有照顾。 所谓学习交流日,一整天无非是听讲座、参观再装模作样为了素材摆拍。全市好几个高中都抽人来了,就是没有一中。 一中向来对这样的活动不感兴趣,这么多年稳坐一本率头把交椅考得不仅是优质的师资力量还有学生不要命的卷王模式。 目的地在城市博物馆附近,旁边就是党群中心。 一下车,秦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用站在前面的陈序洲听不见的声音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多好的机会啊。” 就这么被她浪费了。 秦礼还是好奇:“为什么这么胆小呢?” “不用你帮。”温听澜咬牙回答。 秦礼笑:“成人之美。” 他们跟着大部队朝里走,今天要参观挨着的两个地方,了解了解城市文化再学习学习国家新思想。 温听澜没回头,用手里的介绍册挡了一下嘴巴:“那你怎么不帮他?撮合你妹和他?成他之美。” “我喜欢有难度的事情。” 温听澜前一秒还有点感动,后一秒便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好话,他也不是个好人。 “你能努力做到让我的感动超过两秒吗?”温听澜撇撇嘴。 很明显秦礼就算是能做到也不会这么做。 秦礼觉得自己也能勉强算在乐于助人的范畴里,撞破温听澜暗恋这件事纯属是意外,但他同时也好奇,好奇一个这么成绩好的女生真的恋爱又或许一直持续不断地让人分走专注力会不会成绩下滑。 从高一开学到现在每一次考试成绩表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影响温听澜的学习。 她很努力也很认真,过着几乎如同机器一样每天重复枯燥的日常,每次考试都远远地将别人甩在身后。 秦礼觉得再没有比温听澜更好的对手了。 在得出她喜欢陈序洲这一点后,他几乎是抱着一种研究她的心态,那是秦礼第一次正视起温听澜。 ——很会照顾人、不容易生气、好说话、内向…… 排除成绩和长相之后,这简直就是最没有亮点的标签。 秦礼很少咄咄逼人,对待除了好朋友以外的人总是很客气,但只有对温听澜是例外,他想看她发火、看她生气,想看见那些普通标签外的另一面。 活动负责讲解的老师戴着扩音的小蜜蜂讲解得认真,温听澜和秦礼难得一见像老师最头疼的那种学生似的在下面自己说自己的。 一直走在前面的陈序洲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头来:“这么能聊?” 这种话不需要温听澜来回答,秦礼会接话:“嗯,我们排挤孤立你呢,感觉到了吗?” 关系或许就得好到他们这种程度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陈序洲明显是不信的,但嘴上说:“我和她当同班同学更久,她明显会站在我这边。” 这话是看着温听澜说的,浅浅的琥珀色眼眸藏了笑意。 他直直地盯着温听澜:“对吧。” 暗恋是哑巴的默剧、是普通人不懂的盲文、是她的三缄其口和风起云涌。 温听澜甚至没有在他视线中点头肯定的勇气,内心的小人在拼命为她加油打气,她深吸一口气:“生日快乐。” 话题转变得太快,陈序洲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才应下:“谢谢。” 薄汗已经布满了温听澜整个后背,呼吸后停滞了好一会儿,直到今天负责带队的老师凑过来小声提醒他们:“别说话,好好听工作人员介绍。” 不记得今天听了多少讲座和发言,最后压轴发言的老师有点结巴,说话也有口癖。 温听澜坐在位置上有点困了,前排的陈序洲在玩手机,温听澜瞄了一眼,看不清屏幕。 直到台上不知道是领导还是老师的人发言完,陈序洲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等会儿我们吃饭,一起去吗?” 意料之外的邀请,温听澜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等会晚上应该是他们几个去庆祝他过生日的,他居然邀请了自己。 去年这时候的妄想没有想到在这一刻突然成真了,她可以去给他过生日了。 可欣喜产生后的下一秒,温听澜却没有勇气答应。 怯弱和后退似乎从小就刻在了温听澜行为习惯里了,走路靠边、说话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大大方方的坦然对温听澜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她的国度里内向横行。 秦礼没听见温听澜的回答,余光一瞥看见她无措慌张的模样,开口接住了陈序洲的邀请:“一起去呗。对了,你让许柏珩他们先去排队,今天周六吃饭的人多。” 后半句话是对着陈序洲说的。 “行。”陈序洲转了回去。 秦礼又偏了偏头,看向温听澜,恨铁不成钢地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秦礼恨铁不成钢但是温听澜觉得自己这会儿胸腔里那块肌肉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他邀请自己一起去过生日了。 这是她取“129次日落”那个网名时都不敢想的。 温听澜拿出手机,点开了和云之桃的聊天界面。 【温听澜】:班长刚刚喊我一起去吃饭了! 那边云之桃回得很快。 【云之桃】:真的吗!太好了!今天星座占卜说你的恋爱运势toptop!不错哟小双鱼。 看着后半句话,温听澜后背一热,汗都冒出来了。 真是的,就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可能还是因为宋娴艺才邀请的自己。她想云之桃又在胡说,她可不觉得今天自己是什么好运势。星座占卜这种大众占卜,也不会对应每一个人。 明明心里在给自己负面的暗示,但温听澜脸上的笑意怎么都下不去。 想到这儿,温听澜抬眸看向斜对面的人。 他低着头在刷手机,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抬手拍了拍旁边的秦礼,又瞄了眼台上发言的人才将手机转向秦礼。 129次日落 第29节 卧蚕在眼睛下面出现,浅琥珀般的眼睛特别好看。 会议在四点多的时候结束了,冗长又无聊。 秦礼去了趟洗手间,陈序洲去和今天带队的老师解释他们三个不坐大巴车统一返校。 老师有点不放心地看向温听澜,考虑到都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便同意了,但不忘叮嘱陈序洲:“女生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你们既然一起就把人送回家。” 陈序洲应声:“知道了。” 目送着学校的大巴车离开,陈序洲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两个人无言地立在原地等着秦礼。 温听澜后背靠着墙,视线落在自己的鞋上,灰白色的鞋子比想象中耐脏,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人在脚背上留下脚印。 应不应该说点什么呢? 祝他生日快乐的话已经说过了,要不谢谢他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 要不要送他生日礼物?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温听澜的大脑困难地处理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这些问题不像是学业难题,她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走吧。” 直到她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以及陈序洲那句提醒才从自己的头脑风暴里抽身出来。 晚饭的地点他们一早就定好了,到地方的时候没赶上通行高峰。和许柏珩他们汇合的时候,他和宋娴艺已经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 宋娴艺特意留了一个自己旁边的空位置给温听澜,秦礼看了眼宋娴艺另一边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抢在了陈序洲前面坐了下来。 但陈序洲也没有坐在温听澜旁边,他们之间留了一个上菜的空位置出来。 作为全桌唯二的两个女生,她们习惯说些男生插不进来的悄悄话。两个人挨得近说着明天温听澜家请客吃饭的事情,宋娴艺说明天秦礼不去吃饭,就她家三个人。 温听澜这才知道自从秦礼爷爷住在疗养院之后,秦礼搬到了宋娴艺家里住着。 作为自己胞姐唯一的儿子,蒋英华几乎是把秦礼当成了自己儿子一样在照顾。 “聊什么呢?”许柏珩转着圆盘将服务员刚端上桌的饮料转过去了,“喏,这个专门给你的。” 一罐鲜榨的几乎没有热量的蔬菜汁。 舞蹈生聚餐指定饮品。 宋娴艺将饮料从圆盘上拿下来:“哎哟,许柏珩你这么贴心?” 许柏珩笑:“我不敢冒领功劳,阿洲给你记着的。交代我特意给你点的。” 心脏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温听澜抓紧了一些筷子,果然不能相信云之桃的占卜。 宋娴艺听罢倒了一杯之后将整罐蔬菜汁放回了桌上:“那这蔬菜汁必须是大家一起分了。今天他是寿星他最大,我们都沾沾福气。” 作者有话说: 没事的,以后这些偏爱和细节我们澜澜也有!!! 努力做到让每一个女孩子男孩子都讨人喜欢。 第20章 第 20 章 ◎谢今天世界和平◎ 温听澜的心脏没有出息地因为许柏珩的话一下子降到底, 又简简单单地因为宋娴艺看似不解风情地分掉陈序洲专门给她点的蔬菜汁而回到原位。 明明她自己就难受于暗恋无回响、明明她自己也是那么懂得喜欢被人丢掉的感觉,看着这壶蔬菜汁就像是这两年万圣节她送出去的糖果一样的下场,她却没有办法做到为陈序洲无回响的喜欢难过。 她卑鄙得甚至觉得开心。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陈序洲想要观察他的表情, 可他脸上没有太多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和宠溺。 许柏珩懂陈序洲,赶忙找台阶下:“你喝吧, 我们不用瘦成一道闪电。” 宋娴艺没有把装着蔬菜汁的玻璃壶拿回去:“大家一起喝。” 许柏珩没法子了,他也不能扯开宋娴艺的嘴把所有的蔬菜汁全倒进她嘴巴里。看陈序洲也没有什么反应,许柏珩才把饮料这件事翻篇。 转头问起他们今天学习交流日都干了什么? 宋娴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学习交流日, 她扭头问自己表哥:“什么交流日?” 秦礼剥着虾:“就是每个学校找了三十多个学生一起学习一下新思想, 听听讲座、然后拍两张照片。” 一听就不是很有趣,宋娴艺瞬间没了兴趣, 拿着筷子夹走了表哥剥好的虾她转头继续和温听澜聊着天:“对了,我听我们班上好多人说你们班上有一个女生测塔罗特别准。” 她说的是云之桃, 测塔罗算占卜这件事准不准实在是不好说, 真要那么准云之桃也不会测算不出她自己每次月考的运势。但说不准吧, 她测算秦礼还真是全中,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不好说。 不过虽然知道云之桃因为秦礼的事情塔罗测算准确, 已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可就连宋娴艺她们那栋楼的舞蹈生之间都传开了,看来云之桃已经声名远播了。 “她的顾客很多吧?我听说还要排队。”宋娴艺好奇。 作为“秦礼惨案”的目击者,其他三个人很默契地沉默了, 大家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 秦礼最有资格开口。 秦礼:“比起说是顾客, 我们都觉得叫受害者更恰当。” 虽然这么说但宋娴艺还是心动, 她也想去找云之桃测一下:“你们都找她算过吗?”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了陈序洲, 她想到了万圣节的时候他让云之桃算了他和宋娴艺的未来。这事大家都知道, 但是大家也都很默契地没有说出来。他垂眸望着面前的果汁杯,脸上没点做贼心虚,反而还有淡淡的笑容。 大家都没接话,缄默来得突兀,秦礼率先开了口。 “你要算的话你让温听澜帮你说一声,她们正好是同桌。” 许柏珩倒是劝了一句:“命不够硬的我都建议不要找她算。” 宋娴艺倒是不怕,见她执意想算,温听澜就帮她找了云之桃,那头也爽快地答应了,发来了一个小熊比着“ok”手势的表情包。 温听澜也看见了她们两个不久前的聊天,看着那“恋爱运势toptop”的字眼,她想,云之桃在算好事这方面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准。一算坏事一测一个准。 宋娴艺凑过来:“她怎么说?” 温听澜心虚地将手机锁屏:“她说可以。” 许柏珩接话:“云之桃回你了?” 温听澜点头。 他不悦地咋舌,将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小声嘀咕:“那她怎么没回我啊?” 不开心地将手机丢回桌上,声音还不小,下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 许柏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翻书一样,可拿起手机,喜悦的表情荡然无存。 “我去接个电话。”说着许柏珩起身走出包厢。 电话打了大概还没有一分钟,许柏珩回包厢说他要先走了,也不知道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他走的时候表情愠怒。 这顿饭在许柏珩走了之后没多久也结束了,他们三个住在一起,就温听澜家有点远。 坐了地铁又转了一班公交车,温听澜到家八点还没到。 家里只有梁芳和温逸辰在。 今天是温建波最后一次在公司加班,还剩下一点点工作没有交接好。因为温建波不在家,温逸辰不知道用什么甜言蜜语骗来了平板的使用权,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以为是温建波被吓了一跳。 温听澜一进屋就看见了温逸辰藏东西的动作,反正和她没有关系。 梁芳从客厅里探出头看见是温听澜回来了刚想说话但也想起她们母女俩个在吵架,便又回到了沙发上。 这种冷战极其幼稚,但两个人都不愿意低头。 温听澜洗了澡回到房间时手机在震动,是云之桃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她来电话是八卦今天晚上温听澜和陈序洲吃饭的内容。内容有点敏感,温听澜坐在床边,人面朝着卧室门随时防备着有人进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一块吃饭,话都没有怎么说。” 云之桃语气有点可惜:“怎么会呢,我晚上还特意给你测了一下塔罗,都出恋人牌了。” 温听澜笑:“完全没有,我怀疑是因为秦礼妹妹在所以才会喊我一起去的。你还是算算许柏珩吧,今天吃饭的时候他提前先走了,看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云之桃不在意:“完全不用算,真要出什么事情,没多久他就要自己发消息告诉我的。” 分享欲。 温听澜人往后坐了坐,扯过床头的抱枕抱在怀里,脸上挂着长辈的笑容:“你们关系挺好的。” 云之桃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也就那样,平时聊聊天互损一下。他有的时候可烦人了,我看见他消息都懒得回。” “挺好的。”温听澜下巴搁在抱枕上,口齿有点不清。 “哪里好了?”云之桃觉得他明明很烦人。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说不上几句话,到头来就只可能是很多年以后对方嘴巴里的我以前有个同学。” 云之桃不傻,听出来她说的是她自己和陈序洲。犹豫再三之后,她在电话那头坐端正了一些:“其实我私下算过班长和副班妹妹,他俩不的盘不合。” “你还说我今天恋爱运势toptop呢!”温听澜不信,但也希望这是真的。 可宋娴艺很好,陈序洲也很好,她阴暗里的愿望只会显得她自己太丑陋。 云之桃找台阶下:“所以就是听个乐,准就被人夸一句牛,不准大不了就被骂两句。” 刚说完,温听澜就听见云之桃那头传来她爸妈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云之桃才再开口:“好了不说了,周一见。” “好,周一见。” 低气压一直弥漫在温听澜和梁芳之间,她从来没有这么和梁芳生过气。 周日在家,温听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因为晚上要出去吃饭,梁芳中午没有准备什么菜。就点了一些外卖,温听澜写考卷写到一半听见外面吃饭的声音,她停了笔但没有起身,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听着他们开始吃饭的声音。 梁芳一边拆着外卖包装一边喊着房间里的温逸辰:“辰辰,出来吃饭了。” 椅子在瓷砖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是温建波说话:“要送的礼,你弄好了没有?” “先去洗手。”这话是梁芳对温逸辰说的,然后她才回答温建波,“已经差不多了。” 温建波哦了一声。 温听澜握紧了一些手里的笔,听着他们开始吃饭,偶尔传来几声点评饭菜是否可口的说话声音。水笔在草稿本上晕开墨迹,没一会儿外面响起温建波的声音。 129次日落 第30节 “女儿呢?怎么没来吃午饭?” 梁芳没好气地回答:“在房间里写作业呢。” “那也要吃饭。”温建波继续说,“你怎么不喊她出来吃饭?” 梁芳语气依旧不好:“我现在是喊不动她了,她现在长大了有叛逆期了,都和我吵架了。” 温建波那天也在家,他白了梁芳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还和女儿吵架?” 梁芳看老公不站在自己这边,嗓门都大了起来:“我不管多大我都是她妈,现在她还吃我的用我的呢,她就敢这么对我发脾气了,弟弟吃了一块她的巧克力就跟要了她命一样,我还能指望她以后给我养老呢?你自己没长嘴巴啊?你怎么不喊她出来吃饭?” 算了,明天就是自己去分公司的日子了,最后一天待在家里了温建波也不想在这时候和梁芳吵架,拿着筷子走到温听澜卧室外面敲门:“出来吃饭了。” 温听澜望着草稿本上那一大块黑色的墨迹,微微抬起手腕,让笔尖离开纸张:“你们吃吧,我早饭吃得有点多了,不太饿。” “这孩子……”温建波也没有再说什么。 仿佛从这扇门里走出去,吃一口饭就是弱者的象征,温听澜赌气不肯吃。 书包里还有温听澜平时上学时在下午或是晚自习垫肚子的饼干,昨天一整天在外面还是有点打乱温听澜平时复习的节奏。 她强迫自己不去受这顿午饭的影响,但胃和心脏的不适感却没有办法轻易忽略。她看着考卷调整了一下草稿本的位置很快又进入平时学习的节奏里,她得考出去,成绩一定要保持住。 一下午写完四张考卷后,温听澜听见了他们计划着提前去饭店的事情,路上还有给几个亲近的朋友同事送礼盒去。 温听澜照旧穿着居家服坐在书桌前,喝了一口水之后从包里拿出语文卷子、课本还有笔记本。 右手食指的老茧鼓起了一块儿,温听澜全身都很白,手也白,唯有食指老茧微微发黄。 甩了甩有点酸痛的手腕,温听澜刚写了几个字卧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梁芳穿着特意买的新衣服,戴着她首饰盒子里最贵的那副耳环站在门口:“走了。” 温听澜没动:“我不舒服,不想去。” 在梁芳眼里温听澜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以前都是自己说什么她做什么,突然之间不知道是和什么人学坏了,还敢和妈妈顶嘴吵架了。 梁芳剜了她一眼,对自负的长辈来说向小孩子低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爱吃不吃。” 温听澜听见了他们离开的声音,继续写着填空题。 拆了一包饼干放在考卷边,趁着看阅读理解题目的时候,温听澜往嘴里塞了两块。 桌边还贴着周一早自习要默写的英语语文范围,温听澜写了一半之后,没有抬头就能熟练地直接伸手打开台灯。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宋娴艺。 她发了两个委屈哭泣的表情。 【宋娴艺】:你怎么没来?早知道你不来我也不来了,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温听澜】:我身体不太舒服。 【宋娴艺】:啊?你没事吧?现在好点了吗? 【温听澜】:好多了。 温听澜看着自己胡诌的回复,有点内疚。 回复完,她把手机放一边,才写了没几题,手机又开始震动了,是温建波给她打电话。 难道是喊她去吃饭吗? 温听澜狐疑地接通了电话:“喂,爸爸。” “你在家是吗?你现在去看看客厅里有没有一个红色袋子?”温建波从饭店的包厢里走出来。 温听澜走去客厅,一眼就看见了玄关处的红色纸袋子。温听澜对着电话那头的温建波详细描述了袋子的样子:“是这个吗?” 温建波:“对对对,你现在打个车过来。真是的,让你妈准备好送礼的东西,都问过她了,还落下了。” 挂了电话之后,温听澜收到了一个定位消息。 打车到饭店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温听澜走到包厢门口却不是很想进去,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温建波发消息让他出来拿时,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梁芳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出来,一看见温听澜手里的礼盒就送了一口气。 今天吃饭的人不止有宋娴艺一家,原本准备刚才把礼盒都送人的,可发完才发现少了一个,是她出门时候漏掉了一份。 温听澜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 梁芳拿过袋子:“跟我去车子里再搬一箱酒过来。” 温听澜没说话,无言地跟在梁芳身后。 从停车场再走回包厢,温听澜一路上就像是一个哑巴一样。 梁芳拎着白酒,朝着包厢赶回去,还不忘在路上像个没事人一样提醒温听澜:“等会儿进去跟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然后坐下来吃点东西。别板着一张臭脸让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叮嘱交代也只是为了让家里不丢脸,温听澜难得犟了这么久:“我不进去。” 梁芳风风火火地往前走,突然停住了脚步:“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你们学校和你的班主任好好聊聊了,温听澜我发现你去了三中念书之后特别不乖了,你是交了什么朋友把你给带坏了吗?” “你知道我们学校在哪里吗?”温听澜觉得好笑,她压根就不关心自己,上学接送会因为堵车只肯送到路口,晚上下晚自习也没有去接过她,还会把晚饭的碗筷留给她洗。 她不是跟着别人学坏了,她只是跟着别人知道了要反抗。 梁芳气不过,马上就要走到包厢了,四周来来往往都是服务员,她不想在这里让路过的饭店人员看笑话。 咬牙切齿:“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你现在立马给我扯出一个笑脸滚进包厢里喊叔叔阿姨。” 温听澜知道梁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马上温建波就要去清海那边的分公司,到时候家里就她和梁芳两个人了,温听澜知道这时候和梁芳吵架不是明智之举。 冲动让温听澜想要现在就转身离开,可权衡利弊之后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饭店卫生间里用的熏香是木质调,红色的地毯并不能让环境显得敞亮。 温听澜背靠在贴满瓷砖的墙壁上,呆呆地站在那里浪费时间。想要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看着女卫生间的标志,又觉得站在这里深呼吸不是个好选择。 “安全出口”的标志呢? 温听澜朝着四周开始张望,妄图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好好发泄情绪的地方,可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洗手池边看着她。 白色的上衣在身后的镜子以及头顶的灯光照耀下有点晃眼刺目。大约今天不是在学校,他还有点臭美地用发胶自己抓了一个发型,额前的碎发上去了,露出好看的眉眼山根。 一对视,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浅色的瞳孔上。 是陈序洲。 他抽了张纸巾正在擦手,有一点撞破别人窘迫的尴尬和错愕。视线撞到一起,头一回陈序洲先错开目光。 陈序洲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这样的温听澜。昨天他生日因为没在家里过,所以今天才和爸妈一起出来吃饭庆祝一下。没想到这么凑巧,在这里遇到了温听澜。 视线闪躲后,他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离开,然后给她一个人独处的空间。但看见她这样子,自己直接走开也不是很好。 再看过去,温听澜已经调转了身体,她额头抵着墙壁背对着他。 原本几乎挤满了温听澜全身的难过,在尴尬登堂入室后,情绪被中和了,她突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为什么每次在学校外面遇见他自己都是这么一副可怜样子呢? 一开始是从一中转三中的暑假,后来是过年的时候被他撞见温逸辰抢自己东西,现在又是和梁芳吵完架。 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温听澜稍稍偏头就看见一双好看的手拿着一张纸巾。 “还好吗?” 其实一开始陈序洲想问她“没事吧”,可看她这样子明显就是有事。 温听澜接过纸巾,她脑子乱乱的,说话也没有多想:“我还没哭。” 陈序洲一哽,看向她的眼睛确实没有眼泪。但她刚才背对着自己的样子怎么都会让人误会是要哭。 他苦笑,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她,但又被她这话给逗笑了:“预防着?” 纸巾是洗手池旁边给大家擦手的纸巾,打湿了也不容易破。温听澜抓紧了一些纸:“那我努力。” 陈序洲改口:“别,千万别努力。” 突然起来的关心,温听澜知道他只是作为一个有同情心的正常人所以才对自己进行安慰的。可她喜欢他,这么一点点好感就像是着火的原野上轻轻拂过的风。 “要我帮你去喊宋娴艺出来吗?”温听澜问。 陈序洲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扯到了宋娴艺身上了。他笑:“你这么嫌弃我的安慰吗?” 看着白色的纸巾,温听澜转了回去,后背重新靠在墙壁上,抵着脑袋站在旁边:“没有。” 不是嫌弃,是怕自己想太多,最后真的骗过了自己。 “出什么事情了?”陈序洲想了想,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一个人站在这里难过。” 温听澜折着手里的纸巾:“我爸升职了,之后要调去清海那边,我们家今天在这里请人吃饭……” 说到一半温听澜顿了一下,陈序洲以为她说完了,有点疑惑:“你舍不得你爸?” 什么嘛。 温听澜怎么会舍不得温建波,她蹙着眉,表情有点嫌弃:“我还没说完呢。” 陈序洲一侧肩膀倚着墙壁,站在温听澜三步之外:“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说。” 在温听澜手里的纸巾被叠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正方形:“前几天我就和我妈闹了点不愉快,她好像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偏心。我说她偏心,但她说我学坏了,因为以前她就偏心但我一直没说什么,现在我揭她短了她就觉得我不乖了。” 学会反抗了。 陈序洲倒是有点欣慰,但也意识到或许是自己那天在秦礼小叔家附近对她说的那些话才让她陷入到了这种境地之中。 她还没有办法彻底摆脱原生家庭,自己让她高举“反帝国主义”的旗帜,反而是害了她。 一丝愧疚感在心头产生。 被叠成正方形的纸巾又被温听澜展开,她盯着脚下红色的地毯:“我其实对自己有点失望,我想要和我妈反抗到底,但是我现在还不能。” 陈序洲站在旁边很耐心地听着她的话,等她说完,他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叫足智多谋,多会权衡利弊啊。不愧是我们年级第一,在理智这么下风冲动占领高地的绝境时刻还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呀?温听澜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同夸奖,可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却在一瞬间将温听澜的难过一扫而空。 温听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里那些沉重的情绪而宣泄了出来,她抬手挡在脸前想要将笑容收敛一点,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她眼角都有点了湿润:“谢谢。” “谢什么?” “谢今天世界和平。” 头顶的灯落在镜子里就像是一个太阳一样,多年以后温听澜一直误以为那是太阳。温听澜说完看着他,看着他身上落下灯光,她惦记这光好多年,但镜花水月。 她的心脏跳得就像是正在经历地震的月球。 129次日落 第31节 她的国度在月球上,月震频发。 震后没有暴|乱,所以谢谢世界和平。 作者有话说: 小陈:隔壁股票有什么好买的!!! 第21章 第 21 章 ◎许柏珩◎ “对不起, 我听不太懂。” 陈序洲是这么评价温听澜刚说的那句话的。 他当然不会懂,他不懂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也不多,就只有温听澜的喜欢而已。 但少女的心思密得就像是宇宙一整片星系一样。 他现在不会懂……温听澜也意识到了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懂。 遗憾骤然在心里滋长。 温听澜觉得嗓子在发紧, 望着旁边的人,她微微启唇,单调的音节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 “陈……” “你们居然都在这里。”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温听澜那声轻不可察,甚至被宋娴艺声音完全盖住的那个字。 宋娴艺站在站在几步外从厕所的遮挡墙后面探出脑袋。 她听梁芳说温听澜过来了但是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她, 宋娴艺就找了出来, 没有想到在这里还看见了陈序洲。 她是知道今天陈序洲要和他爸妈一起出来吃饭的,就是单纯觉得有点巧。 “我可没欺负她。”陈序洲看她来了, 也放心让温听澜和她待在一起了,“你哥呢?” 宋娴艺半信半疑地看着眼眶微红的温听澜, 回他:“他没来。” 陈序洲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宋娴艺看他走远了才打量着温听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准备开口询问。温听澜知道她在想什么, 随机扯出一抹笑容。 宋娴艺看见她笑,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温听澜由她挽着自己胳膊一起走回包厢:“就是和我妈妈闹了点矛盾, 碰巧在厕所碰见陈序洲,简单聊了两句。” 一听是关于梁芳的,宋娴艺也爱莫能助,只能嘴上关心:“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温听澜点头:“看见你就好多了。” 宋娴艺凑到她面前, 眨着眼睛:“那你多看看我。” - 周一返校, 天终于放晴了。路面还是湿漉漉的, 被风雨打落的树叶落了满地, 看着已经有秋冬的萧瑟感了。 温听澜下了公交车摘掉了去年就坏掉了一个耳朵的耳机, 校门口的早餐店前面围满了人。温听澜站在站台边还在犹豫早上吃什么早饭时, 远远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一回头是刚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云之桃,自从上次晚自习提前放学但是云之桃因为找秦礼没有准时回家后她爸妈每天早上送她,晚上放晚自习接她。 一天不落。 在云之桃眼里是没有自由的事情,但温听澜还有点羡慕,至少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早饭吃了吗?”温听澜等着云之桃走过来。 云之桃举着手里的保鲜袋:“我妈今天早上给我热了一个粽子,我再买瓶矿泉水就好了。” 校门口卖早饭的包子店铺前面就摆着一排的饮料,云之桃拿了瓶矿泉水。温听澜也干脆就在那家店买了两个包子。 老板生意有点好,一打开蒸笼涌出的水蒸气迷眼,它们成群结队地往上飘,但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电线杆就消弭在了一阵深秋的风里。 云之桃付完钱朝着马路对面看过去,果不其然自己爸妈的汽车还停在那里,她抬起胳膊将手里的矿泉水举起来,像是在人的监视下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 温听澜付了钱刚接过包子,就感觉身后有个人站得离自己很近,甚至还有一个脑袋挤在了自己和云之桃之间,下意识偏头,温听澜第一眼只看见一个白色的眼罩。 再看才发现是许柏珩。 “你长针眼了?”云之桃被许柏珩的出现吓了一跳。 许柏珩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声音沙沙哑哑的,听着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有气无力:“你们吃什么呢?” 云之桃和温听澜朝着他举起了刚买的矿泉水和包子。 许柏珩哦了一声,像是什么雨天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那我也吃这些吧。” 他这样子太不正常了,云之桃愣愣地将包子馅告诉了老板,等付了钱拿过两个包子递给许柏珩才反应过来:“你自己付钱啊。” 许柏珩一口吃掉了半个包子:“马上就给你。” 云之桃还是纳闷:“怎么了?一大清早这么萎靡不振?” 三个人朝着学校大门走过去,许柏珩人还有点蔫:“周一能有几个人是正常的?” 这倒也是。 可云之桃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反应过来是他没有回答自己问他为什么是不是长针眼了这个问题。 云之桃比划了一下眼睛:“怎么回事啊?” 温听澜包子都还没开始吃,许柏珩已经吃完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团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了:“世事无常。” 听着语气不像是好事,云之桃凑过去小声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 许柏珩抬手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回去了,不肯说。 云之桃看他步子迈大走到了前面也没有追上去,等着一直跟在后面的温听澜,她挽上温听澜的胳膊,望着许柏珩走远的背影,表情难得很认真:“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周末找我聊天都没有说他眼睛受伤的事情,他以前连剪个脚指甲都要和我说。” 这么看来他们两的关系确实是不错。 温听澜想到了那天在陈序洲生日时候提前离开的许柏珩:“周六他和你说出什么事情了吗?” 云之桃这才想到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如临大敌:“看来事不小。” 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值日生还没开始早上的打扫卫生工作,看着地面估计早上检查卫生得扣几分了。 许柏珩在抄秦礼的作业,后者手里拿着今天早上要默写的语文书。 温听澜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早饭,陈序洲悠哉悠哉地拎着瓶可乐从教室前门进来。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许柏珩今天独特的“造型”,放下书包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腿伸到了温听澜椅子下面。 陈序洲凑到许柏珩面前:“换皮肤了?” “稍微遮着点帅气。”许柏珩顾左右而言他。 看他不说原因,大家都没再追问。但应该挺严重,光是一个上午许梅教导主任都来了好几次了。 今天放晴了,体育课也没有被霸占。 体育委员带着大家热完身后慢跑了一圈,结束了便是自由活动,篮球场施工一般,在雨后球场上还有一个个小水坑,但依旧阻挡不了班上那群男生去打球。 许柏珩没去,可能是独眼有点影响空间感。 许柏珩托着腮一整天都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云之桃买完饮料和巧克力走到了发呆的许柏珩对面坐了下来。 云之桃刚坐下来,许柏珩就从放空的状态中抽身出来,他看见了云之桃手里的巧克力,托着腮开口:“来块巧克力,就当是交个朋友。” 云之桃原本还不打算吃巧克力,要不是看他这么郁郁寡欢,她一定就给他一个白眼。 拆开包装掰了一块给他:“抬头四十五度角感慨你青春里那些不及格的卷子吗?” “小姑娘长挺漂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许柏珩就是一时嘴馋,结果被巧克力给齁住了。 云之桃原本还打算生气呢,但听见他说自己长得漂亮,暗爽了一下后压住了开心。 她还是好奇许柏珩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许柏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手,将右眼上的眼罩往上一扯,眼眶一圈深色的乌青像是烟熏妆。 云之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搞的?” “你居然笑出来了,我就是怕你们心疼我才戴着眼罩藏起来的,结果你居然笑了。”许柏珩气不过,伸手拿过她没喝的饮料,灌了一口解了巧克力的甜腻。 “确实有点损功德。”嘴上这么说但云之桃还是没忍住,“你这周末两天过得挺精彩啊。” 许柏珩把眼罩戴回去:“我爸回来了。” 话音一落,对面的云之桃立马没有了笑容,她知道许柏珩爸妈之间是什么样的人。 云之桃抬手想拍一下自己的脸,叫自己多嘴。但又舍不得,可手已经抬起来了,就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真该死啊。” 周六那天他和陈序洲他们吃饭吃到一半就接到了电话,说是他爸回来了。 等他赶到家的时候,他爸果不其然喝得醉醺醺地和他妈扭打成一团,家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了。 许柏珩跑过去把两个人扯开,然后就被误伤了。 但是他爸妈也没有讨好,一个腿骨折了,一个手断了。 以前小时候他爸妈混合双打许柏珩,后来许柏珩长大了,吃胖吃壮人也变高了就变成他爸妈对打。 在他老爸因为欠钱跑了之后,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了,难得才会回家一趟,但每次回来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他爸不肯离婚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离了婚,现在的房子就归许柏珩,爷爷奶奶所有的钱也全部都留给许柏珩,任何东西都和他老爸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爸爸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分居两年自动离婚的事情,他这回回来就准备长住在家里。 云之桃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罩上:“啊?那你和阿姨怎么办?” “不知道。”许柏珩有的时候觉得好累,为什么自己要摊上这种爸妈呢? 以前小时候他特别羡慕自己的堂姐,假期总能看见许梅和姑父两个人带着她出去旅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知道。 这好像是许柏珩的人生的绝佳形容词。 129次日落 第32节 现在迷茫、以后迷茫,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活一天过一天。 迷茫的“不知道”一直伴随到了体育课之后的历史小测一样。 看着每一个都认识的中文字,但组成了自己压根就不懂的句子。 他记得自己背过精耕细作技术的成熟,考前也看了小农经济。怎么现在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呢? 回忆不起来的下场就是在放学吃饭前被叫去了办公室,但让他欣慰的是被叫去的还有云之桃。 两个人的历史是全班垫底。 秦礼给办公室的老师带了话:“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去老师办公室。” 温听澜也被喊去了,但喊她的不是历史老师而是胡彪。 温听澜还以为胡彪又找她填什么表格或是参加什么活动。 办公室里云之桃和许柏珩拿着卷子站在历史老师桌边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 胡彪看见温听澜走进教师办公室,拿起手机将她带到了没有人的办公室角落处,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脸上是探究的表情,不过语气尽量放得很温柔:“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温听澜不知道胡彪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她考试也没考好?不应该啊,温听澜自我感觉挺不错的。 她开门见山:“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胡彪这才说:“你妈妈早自习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在家里态度很反常,问我你是不是和什么差生一起玩了,学坏了。” 温听澜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梁芳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她真的打电话给了胡彪。 温听澜感到了一丝难堪,从小到大成绩优秀,她还是第一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这些。 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衣摆,道歉的话几乎就要到嘴边了,可她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直视胡彪的眼睛:“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温听澜将那天的事情以尽可能公平公正的语气说出来。 她又反问胡彪:“家长这样是对的吗?” 胡彪一愣,但很快恢复过来:“这不对。” 紧接着他态度和语气都放得更缓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温听澜的肩膀:“别紧张,因为你妈妈打电话来所以老师必须要和你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我已经清楚了,那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去给你妈妈回个电话。” 刚走出教师办公室放学后的广播站也准时开始播报。 因为白日放晴了,这会儿即便入冬了,也能在五点看见最后一丝橙色。 温听澜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就三个人。 两男一女。 女生坐在她的座位上转过身在和后面的陈序洲说话,秦礼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被广播里的音乐影响,认真地写着卷子。 陈序洲第一个看见她,他抬眸看过来的瞬间坐在他对面和他聊天的宋娴艺福至心灵地也回了头。 她来是因为和云之桃约好了测算塔罗的。 “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温听澜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时钟,这个时间点对没有晚自习的人来说已经放学了。 “算了,那改天吧。”宋娴艺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陈序洲起身:“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还是直接回家?” “不跟你们一起吃晚饭了,我们明天测体重。”说着,宋娴艺从温听澜的座位上起来,然后自然地挽上温听澜的胳膊,“但是我和你们一起走出去。” 还是在校门口的店解决晚饭。宋娴艺背对着桌子面朝着公交车站台而坐,等着回家的班车。 刚找到桌子坐下温听澜就看见马路对面小跑过来的许柏珩,口袋里还塞着他那张分数比《正义联盟》还难看的考卷。 温听澜朝后看,也没看见云之桃。 宋娴艺还以为自己今天又能测上了呢:“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许柏珩从隔壁桌扯了个椅子过来,挤到秦礼和陈序洲中间:“还能挽救的……”他指着学校,然后又像是自我介绍一样,将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和无可救药的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陈序洲朝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给许柏珩多一点空间:“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宋娴艺注意到了许柏珩脸上周六还没有的突兀眼罩:“这是什么造型啊?” “博取同情的,有了这个眼罩上课老师都不喊我起来回答问题,对我说话都轻声细语了。我教你,你以后要是不想练功上课,你就也去买个眼……”还没说完,许柏珩被秦礼打了一下胳膊。 秦礼瞥他,然后对宋娴艺说:“他长针眼。你别看,看了你也要长的。” 这话是吓唬宋娴艺的,看着像是损许柏珩的,但同时也是帮他避开那些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别人不会信,但宋娴艺信了。 秦礼对她说什么她都信,小时候为了不让宋娴艺去外婆家院子的水井边上玩,秦礼骗她说附近有个人掉进去之后上不来,一直住在里面,住了好几年。这件事宋娴艺直到上了小学还深信不疑。 班车也远远地从拐角开过来,宋娴艺起身:“我得走了。” 几乎是在宋娴艺起身的那一瞬间,陈序洲叮嘱:“到家发个信息。” 目送着宋娴艺上了公交,他才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许柏珩的眼罩:“历史老师真放弃你了?” “我还真希望放弃了,但是没有,老师找我小姑谈话去了。”许柏珩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后,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剐蹭这筷子上的倒刺,“我现在他妈的难题就不是成绩,是我爸妈。” 温听澜低着头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她和许柏珩的关系不比秦礼陈序洲和他,更不比云之桃和他。 “哎,我俩都好惨,你爸妈重男轻女,我爸妈都轻。”许柏珩看着对面低头折纸巾的温听澜冷不丁感叹了一句。 温听澜像是膝盖反应一样猛地抬头,她可没有和许柏珩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许柏珩咧嘴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在办公室里的时候,那会儿历史老师训我,我跑神听你和彪哥说话了,一不小心听见了。” 老师训话他跑神。 温听澜也无意间撞见过老师说起许柏珩家的事情,她倒也不生气。 陈序洲戳他肺管子:“你更惨,她至少还有成绩。”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陈序洲伸手将许柏珩拆下来的筷子的一次性包装拿过来,将细长的塑料袋打了两个结,防止被风吹到地上,给保洁带来困扰。 这话说得没有什么问题,许柏珩找不到回嘴的话只好扭头找秦礼帮自己:“你看阿洲,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秦礼借着有点暗的灯光看着单词本:“不看,不听。” “你得给我伸张正义。”许柏珩伸手去抢他的单词本,没抢到之后便用手掰秦礼的脑袋,“必须看,必须听。” “阿洲不说得挺对的吗?你也多看看。”秦礼强拉下捧着自己脸的一只手,主动把自己的单词本塞到许柏珩手里,“到时候小心出社会找不到工作,这更惨。” 许柏珩把单词本还回去:“善语结善缘,恶言伤人心。算了,被你俩排挤恶言相向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说完,抽了张纸巾,将眼罩挪开一些,像是擦眼屎一样在抹他那薛定谔的眼泪。 看他那做作的样子,陈序洲笑:“子不教父之过。” “去你大伯伯的二大爷。”许柏珩抬手想锤他,陈序洲往旁边一躲。 “哎,小心小心。”端着装满米线的碗的老板赶忙一躲,碗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一些出来。 热汤滴落在温听澜椅子边,老板的手也被烫到了,他将碗放在桌上,吹着自己的指腹:“好好吃饭,不要打打闹闹。” 陈序洲和许柏珩立马收敛了,在自己位置上坐端正。陈序洲看向温听澜的左胳膊,又看向地面:“烫到了吗?” 温听澜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鞋上,她往里缩了缩脚,想藏到椅子下面,脚趾蜷缩在鞋里:“没有。” 许柏珩看准时机,朝着陈序洲胳膊上补了一拳头:“还不说对不起。” 这事也不全是陈序洲的错,但他还是说了:“对不起。” 许柏珩觉得自己拿捏了他:“这才对嘛。” 陈序洲瞥他:“是得说对不起,毕竟子不教父之过。” 许柏珩:“你还来?” 其实温听澜有点遗憾,她倒希望刚才老板没端稳碗,里面的汤汁可以烫到自己。烫红一点手背,或许能得到他些许关心和歉意。 作者有话说: 省流日常如下: 小许:有点喜欢她,哼我不说! 陈:我喜欢她…… 澜澜: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桃桃:让我算算谁喜欢谁 秦礼写卷子看书做题……卷!都给我往死里卷! 第22章 第 22 章 ◎走吧,我送你回去。◎ 吃完晚饭, 温听澜准备去给云之桃带饭,刚起身,许柏珩嘴里的米线还没咽下去就慌慌张张叫住了她。 “等……等一下。” 温听澜不解地看向他, 但许柏珩又不说话了。 最后支支吾吾:“她和我说了她想吃什么,等一下。” “哦。”温听澜又坐回椅子上。 一整碗米粉,最后连汤都不剩了。 温听澜这才问:“她想吃什么, 你告诉我我去买。” 许柏珩扭捏,温听澜微微挑眉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应该是他自己想给云之桃带饭。 于是,温听澜问:“你想帮她带?” 许柏珩就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一样, 蹦起来, 立马否认:“我没有,我不想。” 温听澜脑子里蹦出一个形容词, 许柏珩还蛮可爱的。 看别人掩藏喜欢,她总觉得拙劣, 一眼就能看穿。甚至有点想要当众戳破他的掩饰, 可换个角度想想自己, 她不会希望云之桃在陈序洲面前搬走自己的台阶。 129次日落 第33节 她起身,顺着许柏珩内心真实想法说:“我不给她带了, 你买吧,我先回教室了。” 陈序洲也准备走了,距离晚自习还有点时间,他得先去忙件事情。 和他一前一后走进校门, 他没径直走进教学楼, 而是拐弯朝着学校小卖部走去。 温听澜停在原地, 跟上去?还是回教室? 秦礼走在他们后面, 看见了温听澜的犹豫。他将单词本放回口袋里, 想着她刚才成人之美, 他就也顺水推舟:“去小卖部吗?帮我带瓶矿泉水。” 温听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点羞于被他戳中内心,但又感谢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别扭了一下后,她点头:“我请你喝。” 她买完水之后在小卖部后面找到了陈序洲,已经有不少的同学从宿舍楼出来小跑去教学楼。温听澜听见了从后面传来的猫叫声。 之前在一中念书,一中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附近有不少的居民养的狸花猫会跑到校园里来,但在三中猫猫狗狗似乎很少见。 温听澜蹑手蹑脚地闻声走过去,远远就看见陈序洲蹲在那边。 还没彻底靠近,温听澜鼻子一痒,没忍住:“阿嚏——” 原本还在吃小鱼干的小猫嗖地一下钻进了角落堆放硬纸板的缝隙里。 “对不起。”温听澜揉了揉鼻子,站定在原地。 陈序洲回头看见是温听澜,说了句没事。他打算用小鱼干将躲起来的猫逗出来。 温听澜走过去,居高往下看见卫衣领口下露出来的他一截后颈的皮肤。视线稍稍一偏,还能看见他好看的下颚线条。 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来买点东西,顺便帮秦礼带瓶水。” 陈序洲看见了她手里的矿泉水:“你不怕小猫吗?” 小猫还好,温听澜更怕狗一些。 温听澜顺势在他旁边蹲下身,歪着脑袋想要看清一些躲起来害怕的小猫长什么样子:“我们学校猫猫狗狗好少啊,都没有怎么见到过。” 陈序洲:“以前三中也多,前几届有一个学长虐猫,听说母猫和一窝小猫全被他用砖头砸死了。后来学校里渐渐就没有猫狗了,这只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 虐猫这件事当时三中压了,温听澜初中没在三中的附属中学念,自然没有听说。 这种事情听着有点骇人,还令人发指。 小猫躲在纸盒后面里唤了两声后似乎是察觉到他们两个人没有恶意,又小心翼翼地钻出一个脑袋试探。 是一只白橘双色的狸花猫,看着好小,估计才断奶没多久,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温听澜想要伸手摸它,可自己一抬手小猫便害怕地往后一退,着实有点打击人。 扁了扁嘴,温听澜正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陈序洲在旁边开了口:“来。” 说着,他将手里的小鱼干挪到了靠近温听澜那一边,引诱小猫朝她靠近,然后让她伸手拿着鱼干。 一手喂着小猫,温听澜慢慢取得了它的信任,指腹轻轻落在小猫的脑袋上,它只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又乖乖吃起了小鱼干。 这招很管用。 这就是那天交流学习日的时候他在逗的那只猫吧。 看着小猫把鱼干吃完,温听澜现在已经可以随便摸它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嗓子也有点不舒服,她朝着没有人的地方咳嗽了两声。 陈序洲闻声看向她:“感冒还蛮严重的?” 温听澜埋在胳膊里又轻咳了两声:“已经好很多了,就是有一点点干咳。你要养它吗?” “我妈不准。”陈序洲抬手挠了挠小猫的脑袋,“暂时先养在学校里吧。” 他手很大,一只手就能把整只小猫抓在手里。小猫两只前爪牢牢地抱住陈序洲的手指,怯生生地看着四周。 小卖部阿姨热情地拿了一个纸盒子过来,里面还有一件不穿了的衣服:“这个做窝。” 温听澜接过纸盒,将里面的衣服重新铺好。 小卖部的阿姨没走,伸手逗了逗陈序洲手里的猫:“你们取了个啥名啊?” 温听澜看向陈序洲,这是他找到的猫,取名字理应是让他来。 陈序洲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温听澜:“你语文比我好,你来想。” 她想? 小卖部的阿姨因为这句话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温听澜,可是一时半会儿温听澜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名字来。 “没事,慢慢想。想不出来就继续叫咪咪算了。”他语气随意,对给小猫取名这件事也没有放在心上。让温听澜想名字更像是应付小卖部阿姨的热情。 小猫用舌头舔着陈序洲的手指,然后又试探性地用牙轻轻咬着,听见他威胁警告般地“嗯”声后,小猫立马见风使舵地松开了牙。 他将小猫放到纸盒子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上晚自习了。 温听澜提着小卖部的袋子跟在陈序洲的身侧,今天的夜空没有云,星星和月亮挂在墨色的幕布上,像是装在黑色丝绒盒子里的璀璨宝石。 温听澜全程低着头,看着她和陈序洲的左脚右脚轮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广播站里的学生准时在放学的时候播放起了大家留言点的歌。现在已经放到了今天的最后一首歌。 大家并不敢明目张胆地点歌送给某某某,于是偶尔有那么一首应景的歌好像就变成了自己的心声。 它能将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宣之于口。 “……今天最后一首歌是王心凌的《黄昏晓》,校园之声广播台,我是播音员黎渔禾,感谢您的收听,明天同一时间我们不见不散。” “有人说,天刚要黑的时候在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星,它叫做黄昏晓……” 在歌声还没开始前,是王心凌的念白开场。 温听澜的注意力在歌上,却听见旁边传来的笑声。 她看向笑的陈序洲,好奇他在笑什么。她还没有问出口,陈序洲心领神会地解释:“金星,天刚要黑的时候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星是金星。” 温听澜想到了暑假在天文馆时,他用望远镜让自己观察到的太阳系。 或许是想到了美好的回忆,温听澜不自主地语气都放柔了:“但黄昏晓这个名字更文艺更浪漫,更好听。” 陈序洲依旧笑着:“天文里有很多浪漫,以后有行星展可以多去看看。” ——能和你一起去吗? 这是温听澜大脑里第一反应,她甚至差一点将这句话说出来。 可他先一步拿出手机,温听澜视线一晃,是宋娴艺。 她说她到家了。 她看见了不同于刚才略有点不解风情的他,看着他脸上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回复着宋娴艺那句保平安的话。 《黄昏晓》的前奏已经放完了,王心凌甜美的嗓音钻入耳朵。 歌里在唱:“我飘呀飘,飘呀飘,飘不进你的心中……” 温听澜一阵烦躁,真是的,今天是谁选的歌啊? 应景,但让人难受。 给小猫取名这件事温听澜一直记着,晚上写完考卷又背完明天的默写范围之后,温听澜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着宠物取名,那样子有点像是她一开始加陈序洲q.q好友,立马照着宋娴艺网名找了一个当作自己新账户名似的。 看了一圈乾隆御猫的名字,要不也取一个古色古香的? 还是照着网上很多用食物来取名的? 还是暗藏玄机一点? 温听澜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起身用书包里找出便签记下了这两个字。 “就这个了。” 第二天上学,梁芳一反常态地主动开口和温听澜示好,可能是和昨天胡彪打电话有关系。她甚至主动提出要送温听澜去上学。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逸辰早上上学总是磨磨唧唧,临出门的时候温听澜差点迟到,路上还出了交通事故,堵在高架桥下十几分钟。温听澜到教室的时候快迟到了,语文老师已经在发默写纸了。 她喊了一声报道后,因为平时表现良好,语文老师没说什么,就让她进来了。 云之桃小声问她是不是睡过头了。 温听澜放下书包朝她摇头:“堵车。” 没说车祸的事情。 默写完又接着发了昨天下午考的历史和生物卷子,云之桃昨天晚自习前就已经被历史老师叫去办公室说了一通了,这回儿拿到考卷还是忍不住难受。 一上午订正考卷,忙来忙去,温听澜一时间也忘了把自己想好的小猫名字告诉陈序洲。还是等中午吃完饭去小卖部她才想起来。 今天又在小卖部碰到宋娴艺,她上午练功的,脸颊有点红,原本宋娴艺就白,这会儿脸颊白里透红,看着气色很好。 额前的碎发也湿了几缕,秦礼怕她感冒,让她坐在了吹不到风的地方。 看见云之桃她还想测塔罗,可看云之桃因为历史卷子难受那样子,宋娴艺没开口提。 温听澜看云之桃午饭没吃几口,帮她去小卖部买了瓶牛奶和一袋饼干,等出来的时候,宋娴艺像是几百年没有喝过水一样,灌了一大瓶矿泉水。 温听澜都怕她喝多了胃等会儿要难受:“少喝点。” “早上我们班称体重,我早上起床开始就没敢喝水。”宋娴艺打了个水嗝,她将矿泉水瓶盖拧上,这会儿才发现少了一个人,环顾四周:“陈序洲呢?” 一听见她要找陈序洲,温听澜心一慌。 许柏珩坐在她们对面,脸上挂着揶揄的笑:“他被我们排挤了,我们几个昨天决定孤立他,心疼吗?” 宋娴艺却举手:“我申请加入你们,周阿姨天天对我魔鬼训练,我决定报复在她儿子身上。” 许柏珩做作地捂胸口:“我先替阿洲难过两秒钟。” 秦礼将单词本翻了一页,听着耳边两个人唱双簧似的,秦礼打断了他俩:“陈序洲在后面喂猫呢。” “猫啊?”宋娴艺眼睛一亮,站起身后想拉着旁边的温听澜一起去,她撒娇,“澜澜,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呗,好不好?” 温听澜没拒绝。 她想与其就他们两个人,还不如自己也跟过去。 可自己的小心思在宋娴艺眼里却只是单纯的陪伴。 他们过去的时候陈序洲已经喂完猫了,小猫肚子圆滚滚的,四肢朝天地躺在地上,惬意地享受着陈序洲的抚摸。 温听澜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蹭着小猫的爪子、下巴。 她这一刻无比地羡慕这只猫。 129次日落 第34节 “陈序洲,你哪儿弄来的猫?”宋娴艺走过去,直接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陈序洲一扭头看见是她,脸上浮现笑容:“上次和许柏珩一起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它躲在我们教学楼北面的楼梯下。” 他将猫单手抱起来,躲过了宋娴艺要摸猫的手。 语气满是关心和叮嘱:“你别摸,你过敏。” “就摸一下下,不要紧的。”宋娴艺手还往小猫那伸。 但陈序洲很坚决,说不准她摸就不准她摸。 还是温听澜劝了句:“过敏还要吃药,严重还要上医院。别摸了。” 宋娴艺这才收回手,看着被陈序洲单手抱着的小猫,她唤了两声咪咪后想到了什么:“小猫叫什么?” 对了,昨天陈序洲让自己取名的,温听澜还没有来得及把名字告诉他。 启唇,音节还没有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她看见宋娴艺笑盈盈地看着她旁边的陈序洲。 “要不让我取呗?”她眨眨眼睛,像是在撒娇,“让我取呗,我保证这次好好想一个。” 陈序洲叹了口气,做了点心理建树:“行吧。” 宋娴艺想了想:“要不就叫状元得了,寓意好,让它保佑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 陈序洲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他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逗着猫:“行,你有名字了,叫状元。” 那个自己想了很久的名字生生被温听澜咽了回去。 好吧,可能他当初让自己取名字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完全没有当真,是自己太放在心上了。 结束午休后回到教室第一个察觉到温听澜情绪不对的是云之桃,她把自己的巧克力饼干递过去,将包装袋开口对着她:“吃吗?” 温听澜摇了摇头,随后泄气一般地趴在桌上。只是脸没有朝下,而是侧着面朝云之桃。 云之桃立马举起右手,大拇指来来回回点着其他四指的指节,微眯起眼睛,像个神算子:“我掐指一算和班长有关。” 温听澜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之后,她又卸力一般地倒回了课桌上:“我再也不想喜欢他了。” 当暗恋产生,那么就像是坐在吊桥上,吊桥残破木板已经腐烂,脚下是万丈悬崖。他一有所表示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一远离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扣掉一半的喜欢,她不要那么喜欢他了。 洵川说入冬就入冬,枯黄的落叶落在已经可见土地的草坪上,早自习默写已经有点冻手了。温听澜带了好多独立包装的暖手宝,揣在口袋里。 那只叫状元的小猫越来越胖,温听澜自从宋娴艺给它取了名字之后再也没有特意去小卖部后面看过它,偶尔上体育课或是去小卖部的时候会看见它躺在地上晒太阳。 她这几天没有再主动和陈序洲说过话,也没有再把两个人的数学考卷一前一后地放着。可她却比以前更加地关注他,想要在他身上发现他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情绪。 最后竹篮打水,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 强迫自己心硬地不去和他有任何交流,但温听澜却觉得无比的累。 即便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里建树,等他若无其事地用指尖点她的后背问她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溃不成军,举起了白旗。 他拿着数学卷子,人往前凑:“你数学最后一道题写出来了吗?” “我算出来是这个答案。”温听澜把自己的考卷拿给他看,虽然回答他了但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差差的,像是在生气。 她还是想坚持一下。 可“恶语相向”,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 陈序洲拿过她的考卷认认真真地看着算数步骤,温听澜的视线不可控地落在他低垂的眸子上,真的很好看的浅色眼眸,像是难寻的宝石。 不对,她还在生气。 他抬眸,当他的视线看向了温听澜,如同朝臣使者进贡宝石,她被献礼了一般。 她着魔了,乖乖把自己的解题思路告诉了他,温听澜给自己找补,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正常的。 可因为他没有发现,渐渐地她的情绪从生气变成了委屈。 像是酿酒时候果子上没有擦干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质了。 许柏珩凑过来:“写英语呢?” 陈序洲没理他,他看着温听澜的考卷,用笔尖指着解题的其中一步:“这个怎么算的?” 温听澜拿出草稿本,笔尖刚落在纸张上,他因为想看清题目凑了过来,鼻尖的柑橘柠檬香味骤然放大。 袖子在桌上挨着,温听澜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袖子不脏,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胳膊的控制权,想移开又发现大脑的命令没有传递到手臂的神经上。 他听明白了:“谢谢了。” 他礼貌客气,温听澜也只好回了句:“没事。” 晚自习结束前温听澜在写化学卷子,卷子难度有点大,她一道题写到一半的时候打铃了。让等自己的云之桃先走,她先把这题写完再离开。 教室里人走得快,等温听澜收拾完书包离开时,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住宿生,和父母来接的学生。 华灯初上,湿气重,灯光照得四周雾蒙蒙的。 夜风有点大,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会儿就冷得吃不消,温听澜将脸往领口埋了埋,她有点讨厌冬天。 脚一整天都没暖起来,看来明天要多加一个鞋垫了。希望一走到公交站台,公交车就到了,千万别让她在站台吹冷风。 温听澜一边朝着校门口走去,一边祈祷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汽重还是因为用眼过度,她看向远处觉得视线有点糊。 可即便模糊,她仅凭轮廓也能认出那个人是谁。 他好像是在和黑夜对峙一般立在原地。 等温听澜走近,她看见状元趴在他脚边,轻声叫唤着。 他装得疾言厉色:“别跟着我,我不能带你回去。” 可小猫不懂,小猫还是会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跟上去用爪子扒拉他的裤脚管。 温听澜克制着在路过他的时候不去看他,可他这一次主动开了口。 “你还没走?” 温听澜脚步在第一时间停住了,手在口袋里握成一个拳头:“嗯,留下来多写了一道题。”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其实也没有比平常晚多久,但这年头放学离校的学生和下班离岗的员工是最接近百米世界纪录的两种人,才十来分钟感觉全校几百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冬天天黑的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他叮嘱了一句。随后蹲下身将扒拉着自己腿的小猫抱起来,有点束手无策,“我不能带你回去,快点乖乖回你自己的窝。” 看他苦恼地像是一个新手父亲,温听澜犹豫了一下朝着他伸出手:“给我吧,你先走,我抱着它就不会跑去追你了。” “也行。”陈序洲将状元递到温听澜手里。 温听澜抱着小猫在风口里站了一会儿,随后将它放在地上,学着陈序洲刚才一样将它往小卖部赶,用脚拦了几下后,它知趣地往小卖部跑了。 好没出息。 明明还在生气的,干什么还要出手帮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带着点奴性,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大概是梁芳。从小她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的,不能和大人吵架生气,但她也不是泥娃娃。只是从以前开始好像就习惯了,即便是生气还是完成梁芳交代的家务。 就像她现在,即便生气还是会忍不住出手帮他。 看着小猫消失在视线里温听澜才往校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她眼睁睁地看着末班车从自己面前开过,只在夜色里留下一抹尾气和刺目的车灯便冲进了夜色里。 “完蛋了。” 温听澜一瞬间连自己晚上在教室里过夜的凄凉画面都上完色浮现在了脑海里。 “怎么了?” 旁边冒出陈序洲的声音。 他还没走,手里拿着杯奶茶店的热饮。顺着温听澜的视线他朝后看,看见了开远的公交车明白了。 陈序洲把谢礼的奶茶递给温听澜,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斜挎在身前的书包肩带:“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23章 第 23 章 ◎孺子可教◎ 奶茶很烫, 五指搭在杯壁上,暖意顺着指腹钻进了冻僵无知觉的指甲盖里。 温听澜还以为他是要打车,可他径直朝着不远处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车尾气在冬夜里明显, 远处橙色的车灯穿过白雾,落在他身上,像是画手用金色的笔勾勒出的边, 半边身体逆着光,呈黑色。 但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剪影了。 温听澜跟着他走过马路,但是立在车边有点手足无措。陈序洲拉开了一边的车门刚想自己上去, 看见停在原地的温听澜, 他笑着侧了侧身让开车门的位置:“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温听澜知道那是他家的车, 她还没有勇气到坐他家的车,让他家送自己回去。 即便内心期待猛然生长, 可那一点点内向和害羞也同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真的没有勇气上车。 前排的车窗降下来, 露出开车的女人一张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脸。已经四十岁了, 但脸上却还带着一点仿佛是少女的娇憨感,只是眼周多少还有几道不可抗的皱纹。一笑起来娇柔感又变成了长辈的慈爱, 很神奇,明明能感觉到她的年纪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温听澜心目中最漂亮的长辈女性一直都是宋娴艺的妈妈,但今天好像得换人了。 她在车窗后面朝着温听澜笑:“你好啊,小美女。快上车。” 原本温听澜还觉得有点冷, 可这一会儿的工夫她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冒汗, 脸颊也爬上了红晕。 车里挂着的香薰是柑橘味道。 陈序洲帮温听澜开了车门后, 走到前面上了副驾驶:“怎么今天是你来?” “你爸今天有应酬, 原本想让英华把你一起带回来的, 结果我做美容给忘了。”周茵启动车,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瞄到温听澜上车。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直到周茵问她:“小美女住在哪里啊?” 温听澜这才像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报上了家庭地址,就像是有一道定身的符咒贴在了温听澜的后背上,她不敢动,声音都有点颤抖。 “谢谢,麻烦你了阿姨。” 温听澜记得秦礼说过,陈序洲妈妈是宋娴艺的舞蹈老师,所以阿姨也应该是从事舞蹈方面的人员吧,难怪四十多岁了还是这么年轻有气质。 周茵笑:“是我们得谢谢你,害你帮忙错过了公交车。” 温听澜拘谨地坐在那儿,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想否认,想说是她自己想帮忙的,可张嘴声音都有点打颤:“没有没有……” 129次日落 第35节 “你开慢点,我同学吓得声音都在抖。”陈序洲坐在副驾驶,用车载导航搜索了地址,提醒周茵,“其实我妈车技还可以的。” 她紧张才不是因为阿姨车技好吗? 她紧张是因为这是他妈妈。 她想辩解,但越说声音越抖。 周茵察觉到了她的拘谨,给她开脱:“好了好了,阿姨要专心开车了。” 不能说话打扰开车的人,这才让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温听澜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好想拿出手机跟云之桃发一个疯。 奶茶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但坐在别人车里吃东西似乎有点不太好,手拿着奶茶,后背有书包,她坐着也不是特别舒服。 这可以说是一趟并不舒适的旅途,尽管温听澜上车前十分抗拒,可这一刻她却矛盾地祈祷车可以开慢一点。 前排的母子两个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一两句话。大部分时候车里安静,陈序洲坐在副驾驶刷着手机,对周茵的问题有问必答。 “如果你可以做到小猫的事情全部都你来,其实可以养一只。” 陈序洲语气听起来有点累了,大拇指机械般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算了,宋娴艺对猫毛过敏,她还总是来我们家。等以后再说吧。” 周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名字她取了吗?” 温听澜坐在后排听着周茵语气对宋娴艺的熟络,总觉得这些比那天自己亲耳听见陈序洲让宋娴艺取名还让她难过。 “让她取了。”陈序洲语气有点无奈,“什么东西她都想取个名,连以前夏天院子里树上结的柠檬,她都一个不落的全取了。” “她给猫取了个什么名字?” “还好,叫状元。比她小时候给萱萱姐儿子取的叫蓝兔还有个什么甜心格格还是公主的好听点。” 导航已经在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了。 温听澜消化着两个人的对话,有点懵。这些天一直让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好像得到了一个解释,突然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纠结难过了。 周茵在小区门口放慢了车速:“小美女,住在哪栋楼啊?” 温听澜想在小区门口就下车,但周茵不放心,非得看着她进家门了才行。小区的停车位不够多,不少家庭也都拥有了一辆以上的车,停车位严重供不应求,不少业主只能在晚上将车停在不碍事的过道处。 周茵车技不错,将车稳稳停在单元楼下,温听澜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犹豫着要不要补一句“再见”的时候,周茵抬手拍了拍在副驾驶的陈序洲:“你把你同学送到家门口。” 一直到进了单元门,温听澜还在说:“我自己上楼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你和阿姨早点回去吧。” 陈序洲按下电梯的上行键:“不差这一会儿时间。” 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业主上下楼,电梯很快就下来了。 温听澜有些局促地立在电梯靠角落的位置,他就站在自己几步外,微微抬头能看见他利落瘦削的下颌,眼眸低垂,睫毛盖住了他好看的浅色瞳孔。 幸好小区电梯的厢壁不是镜子,她的偷看除了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的摄像头,无人知晓。 镜头会捕捉到,记录下来,七天后会被之后的画面覆盖。 最后真正的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陈序洲送佛送到西,跟着她一起走出了电梯,但没再走近她家门口。温听澜从书包里拿出钥匙,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她开门进去再离开的人。 犹豫再三,温听澜拿着钥匙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再见。” 他手揣在裤兜里,对于她的挥手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回应:“快进去吧。” 家里就客厅留了一盏灯,温听澜刚打开家门,梁芳的声音就从她卧室里传出来了:“姐姐回来了?” 温听澜嗯了一声,看着手里的奶茶,想到了那天被温逸辰吃掉的巧克力,她换了鞋就快步回了卧室,将奶茶藏了起来。 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 至少温听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妈妈说话,他妈妈会开车送自己回家。 房间里没开灯,温听澜也顾不得身上的外套还穿着就直直地趴在了床上,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柔顺剂味道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心脏彭彭地跳动着,血液在飙车。 她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兴奋感,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想到什么,温听澜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当时冬冷夏暖朝向不好的房间却第一次让温听澜这么喜欢。她跑到窗边朝着楼下望去,浓墨般的夜色里两束车光缓缓地远离最后被楼下沿路种植的樟树树叶吞没。 今年期末的时候洵川久违地从12月就开始下雪,只是下了没一个小时就变成了细雨。 但比起期末,更让人操心的是高二寒假过来的小高考,学校里挂起了“奋力冲a”的激励标语。 今年的寒假安排也出来了,他们高二期末考完还得返校补一周的课,到时候和高三一块提前开学。 满打满算一个寒假放不了多久的假。 考完期末考,没一天休息,就得照常上学来学校备战小高考,今年冬天实在是冷,温度持续走低。雨夹雪持续飘了好几天,温听澜从公交车上下来,打了一个哆嗦。没吃早饭让她觉得更冷了。 走进面店里要了碗牛肉面。 站在门口煮面条的老板比《西游记》天庭场景的干冰布景老师还努力。 温听澜到的时候正巧有一个四人座的空位置,她刚坐下,抽了张纸巾抹干净桌面,对面就有人坐下来了,也没说拼桌。 一抬头,是许柏珩。 他冻红的手捏着耳垂,人朝着店门口看:“阿洲,我要两份浇头。” 说着转过脸,朝着温听澜笑:“拼个桌。” 先斩后奏,温听澜也不是个会把人赶走的性子。 陈序洲拿着号码牌回来了,刚坐下,许柏珩指了指店角落的茶水区,使唤他:“去帮我倒杯热水。” 陈序洲瞪他,许柏珩极其自然加厚脸皮地开始卖惨撒娇:“你坐在外面,我腿疼,昨晚上和我爸干架的。” “你爸腿骨折好了?”陈序洲有点不信,他记得他生日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个就打了一架,周一返校许柏珩还说他爸骨折了一条腿。 成瘸子了,父子两个还能再干架? 许柏珩呵了一声:“他讨打,昨晚上又要去赌,我猛锤他那条好腿,加上一个放铲,直接把他撂倒在地上。结果他偷袭我,用拐杖打了我膝盖,妈的,是真的痛。” 温听澜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家庭不幸福,但对比许柏珩自己还是好太多了。至少家里鲜少有暴力,梁芳对自己至多也就是嘴上说两句。 “阿姨呢?”陈序洲又问。 许柏珩不以为然:“拿着所有值钱的东西躲起来了,这要是同居了,又离不成婚了。” 这些好像是血淋淋的伤口,许柏珩则像是没有痛感的人,他甚至可以用说笑的语气将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陈序洲张了张嘴,但也没说什么。温听澜作为一个和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些简单的如同过场一般的安慰大约毫无作用。 温听澜有点坐不住了,面对一个有点熟悉但陌生的人说这种事情,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力承受。 “我去倒水。”说着,她准备起身。 陈序洲比她先一步:“没事,我去。” 温听澜摸了摸鼻子又将重心从腿上抽走,坐回了位置上。 许柏珩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听澜,语气肯定:“你很同情我。” “那倒没有。”温听澜否认,“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咳。”许柏珩捂胸口,居然说‘那到没有’,他真想表演一遍武侠剧里口吐鲜血的特写画面动作,“你好冷冰冰。” 温听澜觉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因为有的时候有些人并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和安慰。” “没关系,我想要安慰,你可以同情我。”许柏珩接受。 这要真让我温听澜同情安慰他,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许柏珩像是抓住了什么巨大把柄一样:“你看,你不说话了。你就是冷冰冰。” 温听澜想笑,她也是真的很佩服许柏珩。她这样一个原生家庭缺爱的小孩性格很内向,但许柏珩不一样,他很幽默似乎也很乐观,就像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沙棘。 陈序洲手大,拿着三杯水过来也轻松自如。还没坐下就听见许柏珩在控诉温听澜:“她就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 他把一杯水给温听澜,另一杯热水塞到许柏珩手里:“我看像你在欺负人。” 许柏珩:“好嘛,你不站我是不是?” 这样子让温听澜想到了高一的时候,那时候她和秦礼接触还不多,一次大课间,秦礼胡说八道说在欺负她,他丢了瓶柠檬茶给秦礼,让秦礼别逗她了。 那时候他说是天权神授,因为宋娴艺。 温听澜知道他俩不可能就这样吵架的,倒也不担心。只是回忆带来了一点失落。老板端上来了牛肉面,温听澜逼着自己别想那些,否则面条都要不好吃了。 “你找秦礼跟你组复仇者联盟,别拉上我。”陈序洲拿走自己那份面。 “你见色忘友。”许柏珩唾弃他。 温听澜一愣,这词就像是裸露的电线一样,电到了温听澜。她有点紧张,在羞赧产生的瞬间更多的还是一丝慌张,更是觉得他如果修正许柏珩的用词,自己只会更尴尬。,可“马奇诺防线”拔地而起,他却没有照着一贯的剧本走。 陈序洲朝着温听澜抬下巴,示意她:“温听澜。” 突然被他喊名字,温听澜脸上淡淡的笑意转化为迷茫,她看向对面喊自己名字的人。 他脸上噙着笑意,浅琥珀般的眼睛望着她:“快点吃。吃完我们俩先走,顺他的意思孤立他。” 一整碗加了辣椒和香醋的牛肉面下肚,温听澜身上也热了起来。掀开店门口塑料的隔热帘,天火两重天。 许柏珩用纸巾擤了一把鼻子:“都放假了,还要回学校补课,真烦。” “别烦。”陈序洲似是安慰,“熬过这个寒假,到时候升高三的暑假还得回来补课。” “天够冷了,不需要你再说话给我带来寒意了。”许柏珩抬手往陈序洲胳膊上捶了一拳头,他视线一晃看见了马路对面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云之桃。 隔着马路,他不怕尴尬地扯着嗓子哎了一声,云之桃循声看过来,可没有任何反应地立马转身走进校门。 陈序洲笑:“寒意足不足?” 许柏珩哼了一声,嘴硬又阴阳怪气:“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火火火。” 唱了句奇奇怪怪的歌词。 校门口值班的学管主任戴了顶帽子,帽檐外还露出了发尾。 温听澜刚走进校门,就听见许柏珩欠登似地问陈序洲:“你说学管主任一个秃头,戴了假发又戴帽子,这不多此一举吗?” 陈序洲走在他和温听澜中间,翻了个白眼,但又被他给逗笑了:“说明假发不保暖。你裤子不也穿两三条吗?” 许柏珩细品,然后认可地点头:“有道理。” 129次日落 第36节 温听澜走在他俩旁边,没说话,但当个听众也很开心。不远处,云之桃立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许柏珩的怪腔怪调又来了:“在校门口不还挺不屑一顾的吗?扭头就走,大腕啊。” 云之桃解释:“我爸妈在车里看着呢。” “你都有胆子半夜给我打语音电话,你没胆子应一声?”许柏珩选择不理解,“我俩关系怎么不硬的吗?还是说你就敢半夜偷偷点开和我的聊天界面?” 半夜?语音电话?偷偷点开聊天界面? 温听澜和陈序洲默契地抬了抬眉骨,觉得事情不简单。故意错开了脚步,和他俩分成两队走去教室。 云之桃蹙眉:“谁半夜给你打语音电话了?你做梦呢?” 许柏珩朝着四周张望,没看见老师才把手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界面赫然是凌晨云之桃打过来的语音电话,只是随后是云之桃的一条消息。 【云之桃】:对不起,点错了。 “不可能。”云之桃从许柏珩手里抢过他的手机,看着完全没有印象的消息,她怀疑难道是自己梦游了? 云之桃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她和许柏珩的聊天界面,自己手机里压根就没有这两条信息。 许柏珩没多想:“灵异事件啊?” 说完,手机被云之桃塞回到他手里了。她脸色极差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回了教室。 许柏珩拿着手机目送着云之桃走远,他不明白,于是转过身向后面两个人求救:“我惹到她了?” 陈序洲:“你当参加综艺呢?还有场外援助?” 许柏珩还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难道是早上说的那些话太自恋了?但是自己对着云之桃自恋臭美也不是第一天了,云之桃也不会以生气来回应,她一般都是用嫌弃和反胃来反击他的。 温听澜到教室的时候,云之桃撇着嘴埋头在找考卷。虽然是寒假补课,早上的值日生依旧得做。 今天轮到温听澜和云之桃去倒垃圾。 温听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之桃的反应,并排走的时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要我问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有些人不愿意说,但又希望别人来问。 “我爸妈晚上偷偷来我房间翻我手机看。” 那通不小心拨给许柏珩的语音电话应该是爸妈翻开她手机时候不小心碰出来的,他们甚至还很慎重地将聊天记录给删掉了。 既然已经补充说明是一不小心按错的,别人第二天也不会专门去问云之桃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许柏珩刚才嘴贱说了一下,这事她也就一直都不会知道。 温听澜一愣:“会不会是误会?” 云之桃摇头:“澜澜你知道吗?我一直到了初中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装摄像头,原来大家家里的房间都是可以上锁的。” 温听澜一时间有点语塞,别人的家事和父母,她并不好过多的评价。可她也知道人有的时候需要的不是别人给她说什么人生经典哲学,不过是同仇敌忾。 “有些父母就是有很强的窥私欲。”温听澜重重地叹了口气,“太过分了。” “对!”云之桃像是找到了一个知己,她将委屈生气这些负面情绪爆发出来,“以前他们还偷看我日记,后来被我发现我跟他们发了好大的火,他们才有所收敛。结果现在是换了一种方法来继续窥探我隐私。我和他们吵架,他们就会说你都是我生的,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小孩子就是一种怪物,没有腰也没有人权。” - 早上还生气的人,这会儿变得郁郁寡欢了。 跟朵蔫了的花似的。 听着历史催人眠的知识点,许柏珩托着腮打了个哈欠,视线从历史老师密密麻麻地板书移到了云之桃的后脑袋。 一整天了,她都闷闷不乐。 课间,云之桃和温听澜拎着水杯去上厕所。 许柏珩望着空掉的位置,忍不住地摇头:“不行,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就看上去很生气,然后后面又变得好像很委屈难过。” “你用塔罗也占卜一下。”陈序洲写着考卷,没抬头。 自己一本正经,结果他在这儿和自己开玩笑呢。 许柏珩:“你想点适合我的招数行吗?” 秦礼接话:“好奇你就问,嘴巴长着不用来问老师知识点,还不能问女生为什么生气?” 许柏珩嗤笑了一声:“知道世界胆子最大的两种人是哪两种人吗?” 秦礼和陈序洲偏头看向他。 许柏珩没卖关子:“晚上睡觉把脚露在被子外面的人和敢问女生她们生气原因的人。而且万一她生的是我的气,我岂不是不是正撞枪口?” 就知道不能对他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陈序洲无语地拉了拉嘴角:“合着命硬的两种人就是睡觉不用东西盖肚子和去问女生生气原因的人咯?” 许柏珩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班长就是班长,这么快就会举一反三了。” 有阴谋,他居然喊自己班长,还不是阴阳怪气的语气。 陈序洲眯眼打量他:“有事求你爹?” 许柏珩张嘴,像个说话不熟练的人:“我……哥,好吧。你是我哥,你是我大哥。你作为班长你不得关心一下班上同学的身心健康吗?你去问问?” 陈序洲想笑:“还给我安排工作呢。不去,谁还没有点烦心事,你要关心你自己去问。” 许柏珩求他:“拜托了。” 陈序洲没答应:“我一个男的去关心她这种问题不太好。” 秦礼给他支招:“你找温听澜。” 也对,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聊这种话题比较好。但想着刚自己还白喊他一声哥,许柏珩觉得很吃亏。 “快点,你也喊我一声哥。” 陈序洲拿起桌上的水杯去灌水,起身呼噜呼噜许柏珩的脑袋,像是摸小狗:“谁占了的便宜还有还回去的呢?” 开水间在靠近教师办公室的地方,也不知道老师这群随时都可以出来倒热水的人为什么开水间的便捷还要悠闲服务他们。 出水口就三个,陈序洲去排队的时候,温听澜就站在他前面。 大约是刚洗完手,手被冷水冻红了,这会儿费劲地拧着瓶盖。 “给我吧。”陈序洲伸手。 温听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水杯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排队的就她一个,没看见云之桃。 “云之桃她怎么了?” 虽然自己在教室里的时候因为逗许柏珩所以嘴上没答应他去问,但这会儿还是随口关心了一下。 四周排队的人不少,侧目偷看他的也不少。对于温听澜来说,和他说话本来就是一件需要鼓起勇气的事情,更别说现在要在别人的注视之中和他说话了。 她声音不大,陈序洲只能微微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 有关云之桃的私事,温听澜没多说:“和她爸妈有关系。” 和爸妈有关的事情,简单但又难了结。陈序洲摇了摇头,也没有选择继续操心。 “人生必修课题——背叛父母。”温听澜有感而发,顺道着叹了口气。 脱口而出的话不假思索,等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一脸惊讶但带着笑意看着她。 他点头,一脸欣慰。 看见她没再逆来顺受,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就像是女生之间,劝解恋爱脑的闺蜜远离只会pua的河童软饭渣男一般。 成就感赶快上做出世界十大贡献一般。 陈序洲十分欣慰:“可以啊,学习得很快。孺子可教。” 第24章 第 24 章 ◎过年◎ “哇, 下雪了。” 不知道走廊上是谁惊呼了一声。 细小的雪花从灰色的云层之中坠落,有人伸手去接,不是雨夹雪。 雪势不断变大, 吸引得不少人都跑了出来。 “终于下雪了。”旁边的人感叹了一句。 他的注意力落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上,温听澜难得胆大地仰头看着他:“是啊。” 洵川难下雪,可这一年雪下了好久。 甚至还积起了雪。 寒假一周的补课在过年前两天结束了, 但小高考的战役还在继续。 温听澜听云之桃说她找了家教紧急恶补小高考内容,和许柏珩一起。 今年过年温建波得在分公司待到小年夜才回来,于是温逸辰像个亡命徒一样蹭着最后的悠闲时间没日没夜地玩电脑, 但是他这顿打逃不掉, 期末考试他没考好。 梁芳闲暇之余一直在给温逸辰找补习班,这在家里还是头一遭, 梁芳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是价格不合适, 就是离家太远交通不方便。最后还是蒋英华介绍了一个, 那补习班是宋娴艺现在在上的。 价格有点高, 但师资有保障。 为了儿子,梁芳也只能咬牙掏了钱。 过年照常是走亲访友, 其余的时间温听澜都在家里写作业背书,小高考至关重要,虽然没有具体分数,但有一门没有考好都会影响报考的大学。 温听澜过年的时候鲜少会被家里的亲戚长辈拉去问成绩, 因为没有人能在学业方面在温听澜身上找到优越感。 和往年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变化是她今年终于鼓起勇气给陈序洲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祝福消息。 就四个字, 没有谐音梗、没有卡通表情和美好祝愿。 那头也回以一样的四个字。 小舅舅一家也才和他们一起烧完香祭拜完回来, 起锅烧饭得晚一些。家里大人围在一起聊的话题温听澜不感兴趣, 家里也没有和她同龄的小孩, 她干脆系上围巾出门散步。 小舅舅家住得和外婆家很近,温听澜想到了小时候那条大黑狗,她记得在自己念初中之后那条大黑狗就已经老态龙钟了,现在应该早就过世了。 这会儿再也没有小时候路过那家邻居时那么胆怯了。 碰见秦礼和陈序洲是意料之外。 129次日落 第37节 - 新年好吗? 烂透了。 新年快乐吗? 烦透了。 陈序洲在睡梦中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声音有尖锐的、有吵闹的。 但是都很耳熟。 是小叔他们一家。 陈序洲被婶母和侄子的声音搅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也猜到了他们今天一定会留下来吃饭。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拔掉充电线,翻开聊天界面。 “今天有空吗?”这条信息分别发了给许柏珩和秦礼。 这两人居然都醒着。 【许柏珩】:今天补课,没空。 【秦礼】:回家里拿点东西再去护理院陪我爷爷。 好吧,许柏珩是完全陪不了自己了。看着和秦礼的对话框,陈序洲思索再三。 【陈序洲】:我小叔来了,我等会儿去找你,消磨消磨时间。 【秦礼】:随你。 发完消息,周茵也过来敲门了。 她打开房门,只拉开一条能让她探头进来的缝隙:“儿子,醒了吗?” 陈序洲板着脸:“婶母那嗓门不醒也很难吧。” “过会儿你再下楼。”周茵知道儿子不喜欢和小叔一家来往,“等吃饭了再出来,我已经和俊俊说了,说哥哥马上要考试了寒假要在家里复习,他不会上楼来吵你的。” “中午我不在家吃。”陈序洲临时和秦礼约见面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周茵。 周茵没有因为儿子不想和亲戚吃饭见面而感觉到生气,也不觉得这样就会被亲戚认为儿子没礼貌或是自己教育失败,即便亲戚真这样认为她也无所谓。 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她也很烦无用的社交,对于儿子要逃,她举双手赞成。 “好,但是下楼还是要喊小叔和婶母。我就和他们说你约了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可以吗?”周茵征求他的意见。 陈序洲点了头:“谢谢妈妈。” 周茵比了个ok的手势:“没事。” 躲在自己房间墨迹到快十点他才出门,下楼的时候小叔家的儿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蹦来蹦去,爷爷奶奶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孙子。 陈序洲没带任何感情地向每个长辈问好。 婶母喊住了他:“怎么今天和同学出去?不能不去啊?一家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吃饭。” 周茵出来打圆场:“同学之间一早就约好的。小高考要紧,等小洲小高考结束了我和泽栋再请客,到时候再聚聚。” 说着,周茵便推着儿子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怕婆婆公公也加入战场。 秦礼和他在宋娴艺家门口碰了头,他手里还提着蒋英华给他爷爷炖的甲鱼汤。 秦礼望着他家的院子,落井下石:“你小叔又来借钱了?” 陈序洲一脸嫌弃:“暂时还没说,但就算今天不来借钱,临走的时候也会把我家的冰箱搬空,再拿点酒顺点烟。知道我家门口为什么没有放石狮子吗?就是怕他们搬走石狮子的时候太辛苦。吸血虫,真的讨人厌。” “呵。”秦礼被逗笑了,他对陈序洲的小叔一家确实也是无话可说。但仔细想来自己也算是一个吸血虫吧,寄生在小姨一家身上吸血。 脸上原本嘲笑别人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陈序洲敏锐地察觉到秦礼这一丝的不不对劲,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说辞,他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 “我不是说你。” 秦礼摇头:“没关系,说我也可以,我本来就是。” “千万别。”陈序洲打断他,“我道歉,你再不原谅我得呕死。” 秦礼:“没阴阳怪气,其实我本质上就是和你小叔是一类人。” “再这么说,我叫护工以后晚上天天用老头乐挠你爷爷的脚板底。”陈序洲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你是知恩回报的。” “没有啊。”秦礼斜睨他,“你虽然帮了我,还让叔叔给了我护理院床位和护理费的折扣价,但是我可没有打算回报你,少道德绑架我,我是白眼狼。” 陈序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家认识太多年了,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对方究竟是在怪腔怪调的反讽还是真心实意。 去护理院之前,秦礼还得去一趟家里,他要拿点东西带去护理院。 “你来找我消磨时间,你还不如去找许柏珩一起补课算了。”秦礼打开家里的门,许久没有人住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灰尘已经落在了四周,一打开门,灰尘四起,陈序洲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和打喷嚏,直到生理泪水充满了眼眶。 秦礼被吓了一跳:“你是在给小偷打警报吗?” 房子太久没住,万一有小偷偷偷摸摸溜进去。 陈序洲用手捂住口鼻,这才好了一些:“更像你把我骗到这里然后杀害。” 秦礼进里间找东西,陈序洲走过去把外面的窗户稍稍打开一点通风。从里面传来秦礼的笑声:“行啊,征求你的意见,四肢脑袋分别想在哪儿。” 秦礼东西收拾得很快。 可等他从里间出去,陈序洲脸上泛着红,眼睫毛也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他站在屋外,手背上还起了细小的疙瘩。 “你对灰尘尘螨过敏?”秦礼将门锁上。 陈序洲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我现在知道了。” “去医院。”秦礼拉着他就往外走。 刚去院子门就碰见了温听澜,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从秦礼家的院子里走出来。 温听澜望见了那双自己很喜欢的浅色眼眸,此刻像是浸了水一般。 视线在秦礼和陈序洲身上打转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秦礼能把陈序洲弄哭的原因。 难道是宋娴艺和别人在一起了? 想法刚产生,秦礼似乎知道她在自己脑补。 “他对灰尘过敏。”解释完,秦礼准备和陈序洲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尾一抬,“有空?” 温听澜没有冒然点头,只见秦礼举起提着大包小包的手,然后指向陈序洲:“你陪他去医院吧,我还要去护理院看我爷爷。” “你这算畏罪潜逃吗?”陈序洲看着他就这么抛弃了自己。 秦礼嗯了一声,毫无愧疚:“所以我说了,我是白眼狼。” 说着,秦礼松开了拉着他胳膊的手,朝着温听澜打招呼:“交给你了。” 交给她? 然而秦礼没有给温听澜拒绝的机会,像个赶集的人一样拎着两大袋东西消失在了弄堂里。 陈序洲难受得不得了,秦礼平时上学,能陪他爷爷的时间也不多,陈序洲也不忍心大过年地让秦礼陪他在医院挂水。眯着眼睛看见温听澜还站在原地,他抬手招呼她过来:“再看,得出人命。” 这么严重? 温听澜立马走过去。 陈序洲原本抬胳膊只打算招呼她过来的,看见她走过来,胳膊还没有放下,就有一双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胳膊。 温听澜抓着他的袖管:“走吧,小心脚下的石板路,有点不平。” 温听澜很少来医院,虽然看着她不怎么强壮身体结实,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怎么生过要住院挂水的大毛病,难得感冒拉肚子,在家里吃两粒药就好了。 过年时间医院只有急诊,好在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他们。 一分钟都没用就会诊结束,付费取药、然后去输液室。 输液室里就一个护士,平时人满为患的地方,这会儿就寥寥几个病人。 温听澜没敢看他扎针,扭着头站在旁边等。 一共要挂三瓶水,温听澜垫脚将盐水瓶都挂在杆子的挂钩上。直到在他旁边坐下来温听澜还有点懵,明明不久前还在小舅舅家里,这会儿居然跑出来,还跟陈序洲在医院里。 对了,她都还没和爸妈说一声。 想什么来什么,梁芳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温听澜立马将手机按了静音,但短短几秒的铃声还是被陈序洲听见了。 温听澜指了指外面:“我接个电话。” 陈序洲:“去吧。” 温听澜小跑到走廊上,接通电话之后朝着安全通道走过去:“喂,妈妈。” 梁芳:“你在哪里?回来吃饭了。” 温听澜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和梁芳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被梁芳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去哪里了?” “我碰见我同学了,他手里有最新的复习资料,我就跟他一起出来打印资料了。你们先吃,我这还要一会儿。” 梁芳语气生气:“真是的,怎么突然跑出去都不打个招呼,一点家教都没有,你让别人怎么看?” 那头梁芳又埋怨了几句之后才挂掉电话。 但头一次温听澜的心情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温听澜在楼梯间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走出去。 输液室的玻璃是透明的,不用走进去温听澜就能看见陈序洲,他穿着件黑色的衣服坐在医院蓝色的折叠椅子上,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眼眸低垂,换掉了平时朝气活力的一面,今天添了一丝清风霁月的脆弱易碎感。 他用没扎针的那只手,别扭地扯着衣服的袖口,冬天打点滴手臂胀得有点难受。 温听澜回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随后握住输液管。 陈序洲一愣:“不用。” 温听澜不是一个被人拒绝还能坚持得下去的人,可这回她没松手。 对面一个爷爷已经挂完水了,他整理着带来的东西,看见对面的小伙子还有陪客之后,他将一个已经被热水烫变形的塑料瓶递给温听澜:“小姑娘,喏,你用这个瓶子去给他灌点热水,这样挂水就不难受了。” 温听澜急忙接过:“谢谢。” 129次日落 第38节 瓶子的水已经不热了,靠近卫生间旁边就有一个开水间。 被烫变形的瓶子立不起来,温听澜只能拿在手里去接热水。瓶口对准出水口,温听澜尽量往上拿,但指腹还是有些许痛感。 灌了半瓶,温听澜拧上瓶盖后,她捏着自己的耳垂,还好没有烫伤,只是微微泛着一点点红。 有了热水,他挂起点滴来,好了不少。 温听澜将塑料瓶放在他胳膊下面,又用输液管在上面绕了两圈。 陈序洲没说谢谢,只是盯着温听澜的手:“烫到了吗?” 温听澜对着他摊开手心:“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谢:“谢谢。你陪我出来没事吗?” “没事。”温听澜没说自己对梁芳扯谎的事情,其实她更好奇为什么今天陈序洲会和秦礼一起出现在秦礼爷爷家里。 如果是宋娴艺估计这会儿就能直接问出口了,但温听澜不行。 他靠在椅子上,输液室里打着暖气,在扎针之前他就把外套脱掉了,卫衣里面没穿打底的高领衣服,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截皮肤,因为过敏连脖子上都泛着红。 输液室里很安静,对温听澜来说在陈序洲面前找话题是很难的一件事。 但这回儿,他先开口了。 “今天是去亲戚家拜年吗?”陈序洲问。 不管多无聊的对话,温听澜都乐意回答他。 “嗯。”温听澜点头,“我小舅舅家住在那边,和秦礼家很近。” 他有点意外,但也只哦了一声。话题好像就要这么结束了,温听澜有点不甘心,借来孤注一掷的勇气,她将沉下去的话题又捞起来。 “你今天和秦礼准备出去玩吗?”温听澜不知道自己这样问会不会让他觉得隐私被追问而不悦。 好在他没生气,也没有避而不谈。 “今天我小叔他们来我家拜年,我不是很喜欢和我小叔家来往。”陈序洲靠在输液室的椅子上,椅子靠背后倾,他偏了偏头,望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温听澜。 她坐姿很端正,甚至有点拘束。 温听澜想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正在听,可半天还是没从嗓子里挤出一丁点声音。 但好在,陈序洲继续说下去了:“我爷爷奶奶和你爸妈差不多,都挺偏心的。他们更喜欢我小叔,我小叔也很你弟弟差不多,干什么都不行,一直都是我爸在给他收拾烂摊子,帮他开店开厂、帮他还钱。我爷爷奶奶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说什么亲兄弟之间就是要这样互相帮助。” 叹了口气:“大人是不会听小孩子的话,我劝我爸钱还是别去打水漂了,他不会听的,他就听我爷爷奶奶的话,愚孝得不行。”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听说关于他们家的事情,以前温听澜总觉得他和宋娴艺是这个世界上少有家庭幸福富足的代表,看来难念的经,人手一本。 “所以,你好好加油。”说着他举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 “嗯?”温听澜没明白,但是学着他把手抬起来。 他的手掌心靠近,两只手在空中击掌:“反叛,‘背叛’父母。” 掌心相触,他手心暖热。 温听澜看向他,少年多坦荡,热烈且无畏,爱恨不遮掩,熠熠生辉。 视线在对视的刹那,她又挪开目光看着他们两个相触的手,如果上帝能够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就好了。但没有,温热在下一秒逃离。 温听澜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心如战鼓,她强装镇定:“好。” 陈序洲挂完水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他身上的过敏症状减轻了不少,至少这会儿不咳嗽不落泪了。 他已经把手背上的棉球和胶布撕掉了,拿出手机搜索着附近的店,还好医院位置不偏,旁边就有一家商场。 “有忌口吗?”陈序洲将外套拉链拉上。 温听澜跟在他旁边,有点疑惑:“吃饭吗?” “不饿啊?”陈序洲笑。 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了,在学校里很多次都托云之桃的福,她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在外面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吃饭了,那次生日,许柏珩宋娴艺他们都在。 但就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 明明很喜欢他,明明很期待和他一起吃饭,但就像是那天他让他妈妈送自己回家一样,温听澜的退堂鼓又打了起来。 陈序洲走了两步看她没跟上来,就站在原地等她:“过年营业的店不多,委屈你了,随便跟我吃点,行吗?” 哪里是委屈她了呢? 商场不少店都没有开门,但靠着营业的电影院,来看贺岁电影的人也不少。 走了商店三层楼,最终找了一家还营业的本帮菜店。 店里客人不多,点餐的是陈序洲。 这顿饭温听澜第一次不是因为生气难过而食之无味。 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自己头顶,她避无可避一般。 温听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拘束地就像是平时家里有陌生人来吃饭一样。 提心吊胆,怕自己夹不住菜、怕自己吃饭有声音…… 比临时拉去考试还让温听澜心慌。 结账的是陈序洲。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温听澜手机响了,是秦礼给她发消息,两个人很少在网上聊天,除非是在回家作业上遇见了什么难题。 【秦礼】:开心吗? 【温听澜】:紧张死了。 【秦礼】:没出息。 得了,她就是没出息。 路过商场书店的时候温听澜想到自己骗梁芳是出来打印复习资料的,她停在书店门口,开口叫住了往外走的陈序洲:“那个,我还得买点东西。” 她想说那就分道扬镳吧,给她喘口气的机会。 陈序洲退了回来:“好。” 他伸手推开书店的玻璃门。 她没有想和他一起逛书店的想法,缺少这部分勇气。 她觉得自己会遗憾,以后会懊恼自己没有勇敢,可这个年纪的温听澜只想要远远地看着他。 一边渴望靠近,一边害怕靠近。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书架的分类做得不错,温听澜一进去就直奔教材专区,随手挑了两本看着不错的习题册,一回头没看见陈序洲,穿梭在书架之间,视线越过缝隙,她看见那个立在天文分类前的人。 她的怯懦是被潮汐锁定前的害怕吗? 她知道的,再靠近一点点她就会被稀成碎片,变成星环。 他抬手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书,等温听澜走过去的时候他也正准备去找温听澜。 看见温听澜手里的书,他惊讶又带着点无语,四周有看书的人,他声音不大:“你也太认真了吧。” “我是那种不努力就不会成功的人。”温听澜看着手里的习题册,“就是死读书。” 想来星环也能一直陪着星体,但……温听澜抓紧了一些手里的习题册,如果可以她想做一颗同样耀眼的星体。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29章结束高中苦涩暗恋,大学之后澜妹会自信勇敢起来的 第25章 第 25 章 ◎骨折抢救◎ 年还没过完, 新学期就要开学了。温建波过完初五,迎完财神便回了清海的分公司处理工作。 惹得梁芳在家里抱怨,去了分公司钱虽然多了, 但家里多了温逸辰补课的开销,最后还是不见多的,只觉得温建波比平时更忙了。 新学期开学, 高二小高考的警报就拉响了。 许柏珩和云之桃补课效果很不错,几次模拟测试许柏珩甚至都能过了,云之桃努力冲着b。 在陈序洲生日那会儿就欠着的宋娴艺的塔罗占卜也只能继续欠着了。 随着温逸辰去补课, 温听澜周六周日在家也能得点轻松自在。可也不算太轻松, 周六梁芳上班,还得温听澜去补习班接送温逸辰。 全校的神经都绷着, 高二生们提早体验了一把入门级别的高考压力测试和高考氛围体验券一张。 等小高考结束,洵川的春天在不知不觉间早早退场。 洵川入冬快, 入夏也快。 到了四月, 清明雨季落了一周, 毛衣几乎已经告别了日常穿搭。 吃过午饭回到教室,温听澜刚坐下, 走廊上的窗户就被人拉开一条缝,宋娴艺的脑袋从窗户外面探进来。她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两袋子零食。 一袋子零食给云之桃的,一袋子是给温听澜的。 她来看温听澜的, 顺道测个塔罗。 宋娴艺要测今年的运势。 今天云之桃还特意带了一组新买的卡片, 每张卡片的牌面画都特别好看。 她娴熟地码牌, 然后让宋娴艺抽牌:“这种占卜也不一定都是准的, 休闲娱乐。” 宋娴艺抽了六张牌出来:“好。” 云之桃一张张翻过来, 一一解读。 “牌组显示你可能要经历一段疼痛。你是舞蹈生嘛, 所以可能是练舞遇见了瓶颈镇痛。你会感觉到难受,要从经历难过、信仰动摇最后接受。但当你熬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一种类似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像阳光总在风雨后,但结果是好的。还出了恋人牌,可能是会遇见命定之人哟,他会陪伴你。” 本来也就是抱着娱乐的心态,就像是路边上算命的人,不求准,就是想听点好话。 那段阵痛期可能说的就是升高二的暑假集训。 宋娴艺双手合十:“希望暑假集训顺利。” 至于命定之人,宋娴艺倒是露出一丝少女的娇羞,避而不谈。 129次日落 第39节 刚测完,陈序洲他们正好回来。 他没催宋娴艺把位置还给自己:“怎么样?” “挺好。”宋娴艺起身,马上就要午休了,她也得回自己教室了,拍了拍前排温听澜的后背,“我走了。” 温听澜朝她挥手:“拜拜。” 陈序洲目送着宋娴艺离开后,才问:“她刚测的怎么样?” 因为是新的牌,云之桃很宝贝,用绒布袋子将牌组装好收起来。 秉持着保护顾客隐私的首要准则,云之桃不肯说。 等到早上的太阳变得热辣,虫鸣和鸟叫似乎在一夜之间破土而出,又一年夏天要来了。夏虫的大合唱刺激着耳膜,即便坐在风扇下一动不动也觉得自己被一股热气笼罩着。 小高考的成绩也在这时候发到了大家手上。 温听澜没什么意外,拿了全a。 她没什么反应,倒是许柏珩拿了全c,高调得不行。 他管这叫“有些人看上去已经死了,但是他依然还活着,并且将会一直活下去。” 高三生因为高考的紧张感也隔着一层钢筋水泥影响着楼下的温听澜他们。 测完塔罗再碰见宋娴艺已经是五月末了。 宋娴艺几乎每周都要测上好几次体重,但今天中午她吃得有点多,最近因为六月初的舞蹈比赛,她训练量增大,即便没有刻意控制体重,但是因为大量的出汗仍将体重保持着标准线下。 小卖部门口的遮阳伞搬到店后面阴凉的地方,状元经过一个冬天长大了不少,它胆子大,跳到了桌上睡觉。 陈序洲在宋娴艺过来的时候,将猫抱走了,怕她过敏。 温听澜朝着云之桃那挪了挪,让了点空位置给宋娴艺:“你什么时候比赛?” “高考那几天。”宋娴艺说着,不怕热地靠在温听澜肩膀上,“那几天你放假吧,来看我比赛吗?就在本市,就一个下午,占不了你多少复习时间的。” 她靠在温听澜身上撒娇。 这不是宋娴艺第一次邀请温听澜去看她比赛了,但温听澜几乎没有去过。 她的人生对于温听澜来说太过于璀璨精彩了,是她触不可及又梦寐以求的。 邀请已经发出,桌边的人都纷纷看向了温听澜。 有一种被道德绑架了的感觉,温听澜并不想去,她每次在梁芳手机里看见蒋英华阿姨拍的宋娴艺的舞蹈视频,她都觉得羡慕的自己像个丑陋的只会嫉妒的小丑。 温听澜张嘴,难以启齿的样子被对面的陈序洲看见了。 他开口解围:“别一个下午了,你最好三天都邀请她,这样你哥就能弯道超车了。” 宋娴艺立马从温听澜身上起来,一脸严肃:“那不行,澜澜你这三天要好好复习。” 温听澜一愣,她惊讶又欣喜于陈序洲能发现她此刻的骑虎难下,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温听澜还是留了一点余地:“如果有空的话我就去,好吗?” 午休时间被消磨了大半了,上课的预备铃声即将打响。 大家准备作鸟兽散,走着走着,陈序洲就和宋娴艺并排了。 “……你要来啊?”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娴艺惊讶地抬头看他。 陈序洲手揣着兜:“你哪次比赛能去的我没去?” “行啊。”宋娴艺拍他的胳膊,“到时候大点声音喊加油。” 六月的高考在倒计时里到来了,温听澜他们得了三天的假期。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梁芳说这件事,她一听说温听澜要放假三天松了口气:“行,那你晚上在家把饭菜做一下,到时候辰辰下了补习班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不太意外。 她和宋娴艺说了不方便过去,又顺带预祝她比赛顺利。 刚给宋娴艺发完消息没一会云之桃就打来了电话,温听澜以为她是想问回家作业答案。 云之桃在电话那头小声回答:“我刚答应和许柏珩一起去看副班妹妹的舞蹈比赛,结果你就不来了。” 云之桃也去吗? 他们都去吗? 温听澜瞬间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诉的情绪,就像是被孤立了一般。她害怕自己这一次没去就彻底和他们没有了共同话题。 声音有点颤抖:“你也去啊?” 云之桃在电话那头没有察觉到异常:“对啊,我爸妈那两天正好不在家,我骗他们和你去自习了。你怎么突然不去了?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就是在家里照顾我弟弟。”温听澜人卸力一般靠在椅背上。 “真不能来了吗?”云之桃问。 但温听澜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头的云之桃听见了门外的风吹草动,立马挂掉了电话。 随后发来一条消息。 【云之桃】:我爸妈过来了,暂时不和你聊了。 放下手机,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股怅然若失。 高考的新闻铺天盖地,每年都要来这么一次,仿佛每年的今天都是足以改变历史的一天一般。 温听澜找了高考大省的卷子过了一遍,她刻意没有看q.q空间的动态,想要避免那些可能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只坚持到周日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刷起了他们的动态。 陈序洲果然拍了视频。 视频随机以一帧画面作为封面,看着封面上的播放键,温听澜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自虐地点了进去。 视频里宋娴艺站在黑色的幕布前,穿着一件普通到不行的练功服,穹顶上一束光落在她周身。 音乐响起,力量与柔美结合,纤瘦的身体里迸发着生命力。 她配合着音乐,转换着情绪,跳跃旋转时还面带微笑。 她不止是漂亮,是过目不忘。 有些星体夺目的璀璨,超过了太阳。 想做他的月亮,才发现月亮压根不会发光,月亮的光是太阳的。 如果,宋娴艺也普普通通就好了,如果她没有这么优秀,不会跳舞就好了。 想法产生的一瞬间,温听澜打来一个寒颤,像是童言无忌一样,温听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周一再上学,学校里空了一层楼。 温听澜昨晚上没睡好,下了公交车走去校门口卖鸡蛋灌饼的摊位前,刚点餐一双胳膊就环住了温听澜的脖子。 是云之桃,她也不嫌热就这么挂在温听澜身上。 她今天还是爸爸妈妈送来的,抱住温听澜之后,她朝着私家车的方向拉着温听澜的手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爸妈放心。 温听澜也没看见她爸爸妈妈在哪里,就这么由着她拉起自己的胳膊挥手打招呼。 “澜澜,你没有去看副班妹妹的比赛真的是亏大了。她比我们还小一岁,但是跳舞真的好厉害,我全程就像一个文盲一样,只会在那里哇哇哇的惊叹。我都不知道她的身体是怎么做到那些动作的。”说着,云之桃还现场给温听澜简单地比划了一些,就是简简单单地比划都害得她差点闪到了腰。 温听澜赶忙扶住了她。 云之桃抬手:“没事没事。” 她看见温听澜没有什么反应,有点激动,还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好:“真的超级精彩。” 温听澜苦笑:“我知道。” 看她反应淡淡的,云之桃突然反应过来了,她本来只是出于对宋娴艺的佩服才这么说,加之宋娴艺和温听澜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温听澜喜欢陈序洲而变得不好,她便没有多想。 但现在看温听澜的表情,想来她不能在温听澜面前再说这件事了。 云之桃抿着嘴,突然沉默下来,安静地站在了温听澜旁边。 温听澜意识到是自己的反应让云之桃闭嘴了,她怕云之桃误会,急忙解释:“我知道她很优秀,我只是……” 只是真的很自卑。 云之桃没有把温听澜往她以为的坏处想:“我知道是因为班长啦。没有必要自卑的,我小时候就特别讨厌别人说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个人能占一样做到最好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别自卑啦,在我眼里你也超厉害。” 这种“话疗”对温听澜的宽慰并不大,从小就产生的自卑情绪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但知道云之桃没有误会就好。 鸡蛋灌饼装进了塑料袋里,温听澜刚接过饼,一股力隔着书包从后袭来,人差点撞上鸡蛋灌饼的摊位。 温听澜回头看,果不其然是许柏珩,还有站在几步外等他的陈序洲,他没走近。 许柏珩今早上起晚了,他挤到温听澜和云之桃中间:“老板,一个鸡蛋灌饼,再多加个里脊和培根。” 说完,他看向空着手的云之桃:“你买了吗?” 云之桃眉毛一挑,嘴角上扬又被她压下去:“怎么你要请我吃啊?” 许柏珩跟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切,你不是羡慕宋娴艺吗?励志减肥瘦得和她一样。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买了我就吃你那份了。” “我果然低估你不要脸的程度了。”云之桃抬脚,轻踢他,“我就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许柏珩才不见好就收,他继续找刺激,“我瞧你羡慕得恨不得原地召唤铠甲兽变身成为宋娴艺。怎么这会儿就随口说说了?阿洲那有宋娴艺的独家录影视频,我帮你要一份,到时候天天激励……啊——” 话音还没说完,云之桃抬脚就是狠狠地一脚,这脚力度可不像上一脚,许柏珩是真疼。 “你干什么啊?”许柏珩嘶声。 云之桃勾住温听澜胳膊,两个人朝外走,朝着许柏珩做了个鬼脸:“活该。” 温听澜路过旁边的陈序洲,没想到他扯了扯领口擦汗,调转脚步也和她们一块儿走了。 陈序洲:“晒死了,我也先走了。” 说完就走,没给许柏珩挽留他的机会。 校门口送孩子的车不少,温听澜拎着有点烫的鸡蛋灌饼走在中间,也不知道云之桃是不是故意的,走路一直朝着她这边挤过来。为了两个人脚不打架,她只能往陈序洲那边走。 又怕真的撞到陈序洲,温听澜只能将注意力都放在避开陈序洲上。 当他伸手拉住她书包的时候,一辆车正好从他们面前开过。 “小心。” 他只是轻轻拉一下,很快又很有分寸地松开了。 129次日落 第40节 直到穿过马路,温听澜才说了一声:“谢谢。” 陈序洲回了句没事,可视线却还望着已经远去的车,似乎是有了什么主意。 六月的洵川在路上煎了个鸡蛋都能熟,叽叽喳喳的麻雀远没有蝉那么精力充沛,似乎在这夏天也蔫吧了。 午休的时候,陈序洲不知道去了哪里。数学老师把温听澜叫去了办公室,她抱着一摞考卷回了教室,让她通知大家连着两节课都变成了数学课,下午要测个验。 教室里还吵吵闹闹的,温听澜开口想喊:“那个……” 但她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淹没了。 云之桃听见了,扯着嗓门帮她喊了一声安静:“安静,有事情。” 效果立竿见影,温听澜朝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温听澜举着手里的考卷:“数学要测验,连着两节课,现在要上厕所的快去。” 说完,她开始发考卷,教室里不少人都起身去上厕所,有的人没尿也要跟着别人出去走一圈。 温听澜回到座位上,瞄了眼还在看书的许柏珩,想问他陈序洲去哪里了,但张了张嘴又没开口。这样子被秦礼发现了,他将刚发下来的卷子折好,用笔帽挠了挠眉毛,使坏地问许柏珩:“阿洲呢?” 许柏珩从漫画书里分了点神:“他去找周主任了。” 秦礼原本只是想逗逗温听澜,但听见这个回答,他是真好奇了:“找周主任?” 许柏珩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就今天早上他发现学校门口的车都不按照限速来,特别危险。于是和周主任去提意见,这要是有辆车不小心碰坏了你的好妹妹,阿洲得心疼死。” 秦礼一愣,他原本只是想逗逗温听澜的,但这答案一出,他的负罪感瞬间达到了顶峰,不会影响她考试吧? 看着温听澜木讷地转回去,秦礼想开口道歉也没了机会。 两节课加个课间,最后又占了物理课前的十分钟,勉勉强强凑了两个小时出来。 秦礼整张卷子都写完了,就是最后一道题没什么把握,数学老师收了卷子和已经等着上课的物理老师说了声抱歉。 物理老师倒是没在意,挪了自己上课的时间让他们去上个厕所,用水洗把脸。 温听澜将物理书和笔记本都拿出来后才去了卫生间,在走廊上碰见秦礼的时候他已经等了自己有一会儿了。 “对不起啊。” 温听澜听见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有点懵:“怎么了?” “我不应该问许柏珩的。”秦礼解释。 温听澜突然一笑:“我还以为是你这次考试绝对有把握考赢我,所以来和我道歉的呢。” 秦礼也笑了:“你要是因为许柏珩那话受到影响了,没准我还真能考过你。” 温听澜耸肩:“那得让你失望了,我觉得我考得不错。” “行,吾辈楷模。”秦礼也就放心了,“你受到这种情绪事情影响还能专心考试,我真的挺佩服的。” 是吗? 温听澜看着走廊,教室马上就要到了。她突然撇嘴吹了口气,额前的碎发往上飘。落寞在这时候才在她身上占据到一丝主动。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只喜欢宋娴艺是一件既定的事实,那也没有办法。这不是她难过抓狂就能解决的。 她语气染上淡淡的难过:“郎才女貌,他们挺适合的。” 梦想做一颗和他们一样耀眼的星体,如果办不到那就随便,成为一片云、一阵风都可以,四处漂流。 就像这盛夏,他们都期待着一阵风解热、一朵云遮住太阳。 她和陈序洲没可能的话,那她可以等一个期待她到来的盛夏,那个盛夏会像陈序洲“期待”宋娴艺一样“期待”她。给她如同这个夏天、高一夏天她对陈序洲一样分毫不差的心动。 - 高考结束后,高二的期末开始也迫在眉睫了,期末考试刚考完,胡彪就贴了今年的补课安排,考完试连上十天课,再和军训的高一新生一起提前来校继续补课。 暑假就放一个月。 这强度的补课安排一宣布,教室里一时间怨声载道。 胡彪可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升学率重要。 对温听澜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在哪里都是学习。 书包还没开始整理,后排的许柏珩狼嚎还没结束。被胡彪拍讲台的声音打断:“别嚎了,收拾收拾。” 下面有人接话:“放学?” 胡彪冷哼一下:“去吃饭,然后回来上晚自习。” 补课持续了十天,最后两天的时候不少学生的效率已经原地踏步了。最后一节课的物理老师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他将课本合上,看着窗外静止的树:“要下雨了。” 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珠如同倾倒下来一般,砸在玻璃上。 他拍了拍讲台,随后像个指挥家一样挥动手臂:“好了,大家全体朝窗户两边转,大家看雨。” 风大雨也大,雨势如同幕帘一般坠落。 温听澜和云之桃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个人歪着脑袋看着楼下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听风吹雨,铁马冰河。 物理老师背着手站在讲台上:“挺好的,下过这场雨晚上天就没有多少云了 。你们谁要是有兴趣,最近几天晚上可以打开窗户看看天空,南半球最近要迎来英仙座的流星雨了。” 温听澜原本还看着窗外发呆,听见那个熟悉的名次之后她猛地回过神来。 去年暑假的记忆在这一刻冲进了温听澜的脑袋。 流星雨,真好。 但今年依旧没有她什么事情。 十天的补课一结束,温听澜就要回到了家里开始重复枯燥的学习和家务之中。 接送温逸辰上下补习班、买菜打扫卫生、学习挤满了温听澜所有的时间。 收到宋娴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流星雨的时候,她正站在公交站台等着公交车,她准备去接温逸辰下补习班。今天梁芳加班,已经提前告诉她九点半的时候要准时去接温逸辰。 【宋娴艺】:陈序洲说今天晚上有英仙座的流星雨,我们要一起去灵岩山看,你来不来? 原本她或许难过会更多,可一旦自己逐渐接受陈序洲就是更喜欢宋娴艺、而自己只能当一个对他来说是过客的角色时,无奈好像打败了难过。 【温听澜】:不了,我得去接温逸辰。 回复发过去之后,温听澜犹豫了一下。 【温听澜】:你们玩得开心。 远处的车灯照在温听澜脸上,她没等宋娴艺的回复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这个时间点车上没什么人。 温听澜挑了一个后排的位置,戴上了坏了一只的耳机。 听了一年多的那首《慢慢喜欢你》依旧在歌单里。 可今天看歌词,温听澜却觉得这应该是今天陈序洲和宋娴艺的写照。她头一次在歌单里跳过了这首歌。 到补习班的时候,就温逸辰一个学生没人来接了,温听澜和陪他的老师道了谢,这才领着撅着嘴生气的温逸辰离开。 “我肚子饿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温逸辰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温听澜走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家里有面条也有剩饭。” 温逸辰拒绝:“我要吃烧烤。” 温听澜不惯着他:“没钱。” “小气,之前宋娴艺姐姐在这里补课的时候她和英华阿姨还带我吃好吃的呢。温听澜你真抠门。难怪你比不过宋娴艺姐姐,你就是个小气鬼,没有人喜欢你。”温逸辰抬手给了温听澜一拳头。 拳头打在温听澜胳膊上。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可温听澜一瞬间眼泪没止住。 四周行人行迈靡靡,车水马龙。 温听澜知道就这样在大马路上哭很丢人,可眼泪就是刹不住车。 温逸辰是了解温听澜的,她从不会在大马路上不顾形象地哭。这回儿真的把他吓了一跳。温听澜低着头,他走过去想看她是什么表情,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是没有人喜欢,你喜欢宋娴艺你去给她当弟弟,我求之不得。”温听澜不想管他了,他要吃烧烤就去吃烧烤,他就算是去吃手铐温听澜今天也不想管了。 撒泼的人似乎是知道今天这招对温听澜不管用,只好跟着她上了公交车回了家。 一回到家温听澜洗完漱就去睡觉了。 可脸一沾上枕头,一抹湿热顺着眼角低落进枕头里。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肿成两个核桃了。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温听澜刚在餐桌边坐下,梁芳拿着手机从卧室里出来。 火急火燎的。 梁芳:“宋娴艺进医院了。” 进医院?她不是昨天还和陈序洲一起去看流星雨吗? 温听澜猛地抬头看向梁芳:“怎么回事?” 梁芳坐在餐桌边,准备吃早饭:“你爸爸在电话里说,娴艺昨天和她邻居还有表哥一起去看流星雨,结果下山的时候不小心直接摔下去了。身上多处骨折,昨天上在医院里动手术抢救。等会儿我要去医院探病,你去不去?” 多处骨折? 抢救? 温听澜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去。” 作者有话说: 一个好消息:高中要结束了。 一个坏消息:没存稿了 第26章 第 26 章 ◎高二暑假◎ 医院和外面似乎是两个世界, 医院里锁着冷气,温听澜一走进急诊大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129次日落 第41节 值夜班的急诊医生护士似乎已经快到了精力状态的极限了, 捶着酸痛的腰和胳膊。 梁芳走在前面,拉住一个护士问了抢救室的位置后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说的倒不关于宋娴艺也不关于等会儿上班是否得请假。 而是她不应该把温听澜带过来, 儿子还没起床,她可不放心已经十几岁的儿子一个人在家里。 但温听澜来都来了,她也不能把温听澜赶回去。 医院地面上贴上指引标记, 出了电梯左拐又右拐的, 梁芳总算找到了地方。 温听澜远远地就看见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陈序洲和秦礼,陈序洲妈妈也在, 她双手抱臂站在儿子旁边,也是满脸担忧。 蒋英华还穿着睡衣拖鞋站在抢救室门口, 看来是昨天晚上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 一夜之间她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背脊都仿佛佝偻了。 看见梁芳和温听澜来, 她还要分出精力来寒暄。 大人之间来来往往地嘘寒问暖温听澜并不在意,只是礼貌地喊了阿姨叔叔之后, 她全部都注意力都跑到了陈序洲身上。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 耳边传来梁芳的声音:“建波认识这家医院骨科的主任,他一听说这件事之后立马就给人打电话了,你放心,这个医生技术很好的。” 她语气里带了点优越感又摆出一副心痛宋娴艺遭遇的模样。 优越这么多年她总被蒋英华压一头, 这回他们家终于也有求于自己了。 “他凌晨赶来医院给娴艺动手术了, 麻烦你和建波了。”蒋英华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掉眼泪。 梁芳扶着她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这么客套干什么, 娴艺这孩子从小我就看着她长大的, 她是个有福气的小孩, 肯定会没事的。” 说着, 急诊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医生的手术服已经汗湿了,他问:“宋娴艺的家属在哪里?” 蒋英华立马迎上前:“在这里这里。” 听见宋娴艺这个名字,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秦礼和陈序洲像是触发了膝跳反应一样猛地抬头。 梁芳也走过去,没有称呼医生,而是叫了医生的本名:“连炜,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下子就认出了梁芳,朝着她点了点头算着打招呼。他从护士手里拿过宋娴艺手术前拍的片子,又看了两眼。 蒋英华以为是手术不顺利:“医生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立马安抚患者家属的情绪:“手臂和腿的手术已经做完了。手术很顺利,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看患者自己的恢复,以及后续的康复治疗。” 蒋英华的心放下去了又升起:“她还能跳舞吗?” 医生无奈地笑了一下:“您也看见了您女儿的片子,腿骨折成这样。我在动手术之前也和您说过了,先不要考虑之后跳舞的事情,您女儿这么严重的伤手术之后不变成瘸子能正常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等会儿病人就推出来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护士站,遵循医嘱。” 蒋英华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谢谢医生。” 宋娴艺被推出来的时候七点刚到。 她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子,右腿和左手臂上缠满了纱布,露在外面的小脸上满是擦伤淤青和黄色的碘伏擦拭痕迹。 温听澜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腿发软,她曾经卑劣地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宋娴艺不再闪闪发光就好了,可真当这一瞬间产生的时候,温听澜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她算是明白高二刚开学秦礼家里出事时候,为什么云之桃也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找过去了。 负罪感不是开玩笑的。 病床边一时间围满了人,护工推着平板床大家纷纷上前搭把手。 温听澜走在最后面,还没走出两步,她就站定在原地回头。 长椅边秦礼已经起身了,他和周茵正拉着陈序洲起来,他眼底挂了乌青,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魄。 秦礼和温听澜的视线撞上了,他朝着她小幅度摇了摇头,很快就垂下了眼眸。 因为平板床要占据电梯大半的空间,大家分了两批。 周茵拉着陈序洲走在他们前面,温听澜用胳膊碰了碰秦礼,用口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礼顿了脚步,等周茵陈序洲把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他才重新迈开腿:“我们一起去灵岩山看流星雨……” 最佳的观测点需要爬一段徒步攀爬的路线,难度并不大。只是表面风化多有砂石,容易打滑。 这个观测点来的人也比较多,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占到了一个好位置,看见了流星在墨色的天空穹顶一闪而过。 他们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山,因为年年都有人来这里看流星雨,下山的路上照明充足。人实在是有点多,走着走着他们就隔着几个人,惊呼尖叫和擦地在砂石上摩擦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都拉响了警报。 一个跟在宋娴艺身后扛着摄影机的大哥没稳住,相机作为吃饭的家伙,他生怕摔了,手在他倒地的一刻松开了绳子护住了相机,结果铲倒了走在前面的宋娴艺。 灵岩山不高,两侧也没有护栏。宋娴艺没拉住绳子,跟着那大哥滚了十几米,最后撞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才停下来。 胳膊断了,腿断了,肋骨也有骨裂。 秦礼和陈序洲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自责是一定的。 秦礼还记得那摔断之后扭曲变形的腿,明明白天还在形体房里翩然起舞的人,这一刻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秦礼说着一边摇头:“我们就不应该带她出去的。” “这也不能怪你们。”温听澜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慰话术了。 这个时间点住院部上上下下的人不少,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电梯。 等温听澜到重症监护病房的时候,梁芳正强扯着笑容以工作为由头在和蒋英华道别。 她路过温听澜时,脸色难看至极:“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直接去上班了。” “好。”温听澜也不太清楚缘由,只是目送着梁芳坐着电梯离开。 蒋英华看着后来的人,挤出一抹笑容,用手抹掉眼泪:“你们都回去吧,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 周茵走到蒋英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英华,这件事我们家一定会负责的。” 蒋英华摇头:“这事不怪两个小孩,他们也熬了一个夜了,你带他们两个都回去吧。” 周茵还想坚持,可蒋英华按下她的手,小声继续说:“孩子要高三了,别影响了成绩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话已至此周茵也只能离开了。 医院的一砖一石都聆听过无数虔诚的祈祷,每个人都在这里缄默前行,各有各的苦楚,谁也不关心谁的一脸愁容。 陈序洲不情愿地被周茵拉出了住院部大楼,他甩开周茵的胳膊:“我不走。”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序洲。他看上去像是一块坚硬又易碎的玻璃。 自责和内疚朝着两边拉拽着他的身体,可是没有时光机给他。 七月下旬的日头毒辣,才七八点就晒得人一身的汗。 “你留下来能干嘛?”周茵松手,“现在回家,好好洗把脸睡觉。你要有心就以后每天都来医院探望娴艺,现在你待在那里,人妈妈看着你都扎眼心痛。” 陈序洲不说话了。 倒是秦礼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拉扯:“阿姨,等会儿我们送他回去,你先走吧。” 周茵确实手里还有几个学生,她虽然和其他学生的家长解释过了,但还是要去舞室和其他同事交接一下工作,这几天她至少得多跑几趟医院。 劝走了周茵,秦礼想拉陈序洲去楼与楼之间的休息区坐一会儿,但他躲开了似乎不愿意任何人在这时候碰他。 秦礼没惯着,他直接上手紧抓着他的胳膊:“走。” 温听澜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看着秦礼拽着他走,两个人就像是都举着矛的人,此刻正朝着对方冲刺而来,幸好战争没有爆发。 院区是新造的,绿化环境为了达到新标准费了不少功夫。 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早上生意还不错。 便利店里有空位,不少陪护的家属下楼买早饭。空位置只有面朝玻璃的长排高脚凳了,玻璃外是医院的人工湖,现在正是荷花荷叶最好的观赏季节。 人工湖旁边围着铁链,旁边立着“小心水深”、“请勿靠近湖边”和“禁止采摘”的标志牌。 相较于陈序洲的失魂落魄,秦礼似乎很快就从宋娴艺的悲剧里回过神来了。 倒不是他没有良心,而是相较于同龄人他从小就面对太多生离死别和病痛意外。 他从小就知道得把时间都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才能追上那些起跑线在他前面的小孩。 与其在这里因为宋娴艺的事情内疚,还不如想把多看两道题,她如果真的不能再跳舞,那他以后去当医生,他去给宋娴艺的腿想办法。 在保鲜柜里拿了点三明治和燕麦奶。 收银队伍排得有点长,温听澜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看陈序洲。 秦礼顺着温听澜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她在看陈序洲后,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些早饭:“你过去吧,我排队好了。” 他这会儿正是最难过脆弱的事情,陪伴他似乎是趁虚而入最好的办法。 可迈了一步出去后,温听澜又收了回来。 如果能成他之美,让他开心,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双手在这时候贴上了她的肩胛骨,手掌轻轻一用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步,秦礼小声说:“去吧。” 他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他在抢救室门口坐了一晚上一样。 温听澜落座的动静将他发散的注意力抽了回来。 那双像宝石一般好看的浅色瞳孔此刻丧失了所有的光泽,眼尾泛着红,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视线交汇的瞬间,这次是陈序洲先挪开了目光。 温听澜什么都没有说,无言地坐在旁边。 早饭如同嚼蜡。 陈序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一份三明治的,坐上网约车的时候他头痛得不行。 车里劣质的车载香薰味加剧了他的不适感。 车上很安静,温听澜以为他还陷在内疚自责之中不想说话,所以也选择保持沉默,可用余光偷瞄才发现他表情痛苦。 蹙着眉,脸色有点发白。 “不舒服吗?”温听澜小心关心。 陈序洲抿着唇摇了摇头。 司机见多了坐车不舒服的乘客,以为陈序洲是晕车,扯了一个塑料袋给他:“要吐吐袋子里。” 129次日落 第42节 温听澜看他实在是难受,询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司机也想快,但道路限速,他也飞不起来:“还有二十多分钟吧,不堵车就能快一点。” 停停走走,开了又二十分钟才到小区门口。因为是外来车辆需要登记,对司机来说又是报名字手机号,又是要表明来访目的麻烦至极。 语气有点不耐烦地询问能不能就送到这里。 陈序洲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直到下车新鲜空气袭来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但头晕目眩的感觉没有丝毫减轻。 看着他身形有点不稳,温听澜和秦礼跟着一起下了车。 大约走了只有几十米的距离,陈序洲扶着一棵香樟树站定在了原地。 温听澜下意识伸出手:“马上就到了。” 胳膊缠上一抹温热,他拉住了温听澜的胳膊:“谢谢。” 秦礼在另一边扶了一把:“走吧。” 温听澜祈祷他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昏过去,走了没几步她觉得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心实在是烫。 原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可看他脸色不好,额头上布着薄汗,她才反应过来:“他是中暑了?还是哪里痛?” 陈序洲大半的重量都是秦礼在承担:“他有点发烧。” 发烧的症状在爬山之前就有了,只是昨天在医院里又吹了一晚上的冷气才又严重了。 “我去买药。”温听澜说着就往回走,拉住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 “我家里有。”陈序洲拉住了她,“走吧。” 陈序洲家的院子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看得出主人的用心打理。高一那年盛夏盛开的花,今年长势依旧很好,枝繁叶茂。 院子的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他家没人在,缓解了温听澜不少无用的尴尬和担心。 室内的装修简约,但不显得空旷寒酸,简约风不易过时。 一进屋,温听澜控制着自己不要乱看乱瞄。 陈序洲脱了鞋往里走,如同卸下重担一样往沙发上一倒,秦礼自来熟地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一双他自己穿一双给了温听澜。走到沙发边,他试了试陈序洲的额头。 还没问他医药箱在哪里,他要是会发号施令:“冰箱里有果汁。” 秦礼想笑:“烧这么烫,你还想喝果汁呢?” 陈序洲头疼:“给她的。” 秦礼回头看向温听澜,这回真笑出来了:“你是主人,你使唤我。” 陈序洲:“她是客人。” 秦礼:“我不是?” 陈序洲越吵越头疼:“那你也给你自己倒一杯。” 温听澜看见秦礼走去客厅,急忙阻止:“不用了,我不喝。” 秦礼还是照做给她倒了杯果汁,又去给陈序洲倒了杯等会儿吃药要喝的水。 拿着两个杯子出来,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医药箱呢?” “茶几下面。”陈序洲有气无力地抬手一指。 医药箱收纳在茶几的抽屉里,里面有一些家庭常备的药。 秦礼看了眼药用说明书,又凑过去看了眼医药箱:“温度计呢?这个药是吃低烧的。” “在我房间。”陈序洲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看他那样子是要回卧室了。 他卧室啊,温听澜想和秦礼一样跟上去,但男女有别不说,没有邀请,她也不好直接跟上去,于是,拿着冰镇过的橙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们下楼。 一分钟还没有,秦礼就下楼了,只有他一个人。 陈序洲发烧到了三十九度多,他家里的退烧药不能吃。刚刚点了外卖会送药过来,他也已经回卧室躺着了。 秦礼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 他还得回医院,小姨对他就像是亲儿子一样,他不能就这样让小姨和宋娴艺两个人待在医院里。 “等会儿,药会送过来。”秦礼挥手,“我先走了。他卧室在楼梯左手边。” 让她一个人待在陈序洲家里,温听澜实在是做不到。 万一等会儿他爸妈回来了自己怎么办? 她想开口喊住秦礼,可他是去陪蒋英华,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两秒,秦礼已经开门走了。 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在楼下坐着?还是上楼去看看陈序洲? 如果自己一直在楼下坐着,他爸妈回来了自己要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呢? 送药的外卖小哥求求你了,快点来吧。 温听澜就像是被临时拉去参加了高考一般手足无措。 昂贵舒适的沙发这会儿也像是藏了针一样让人坐不住。 还好,没一会儿外卖小哥就按响了门铃,不止有药,还有一盒小蛋糕。 温听澜拿着药、杯子还有小蛋糕上楼,轻轻拧开门把手。 陈序洲的卧室是二楼楼梯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 和温听澜冬冷夏热的卧室不同,他的卧室还带着一个小露台,一整面墙被做成了书架,上面不仅有书还有温听澜从来没有玩过的乐高积木和高达模型。 他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有摞得高高的摆在亚克力鞋盒里的各种球鞋。 卧室色调统一,轻嗅是淡淡的柑橘柠檬味道。 温听澜像个误闯他人领地的外来者,床上的被子隆起,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呼吸绵长。他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额前的碎发有一点点长了,发尾戳在薄薄的眼皮上,睫毛在眼底投下一边阴翳。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 只是比起她心脏骤然的加速,温听澜苦恼另一件事怎么喊醒他? 叫名字?还是上手拍一拍他?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轻轻关上房门,早知道就只能用开关门的声音吵醒他了。 真是的,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这一点点小事就能让温听澜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 她表情皱皱巴巴的,这是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少女孩子气模样。 深吸一口气,柑橘柠檬味冲入鼻腔,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蹲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陈序洲……” 他没醒。 于是温听澜只好加大了一些音量。 终于,他睁开眼睛了。 “药。”温听澜把水杯和药递过去。 他的意识似乎还没有清醒,人半撑起来,被子里的热气冲了出来,温听澜蹲在床边都能感觉到。 热气明明很快就被卧室里的冷气打败,但温听澜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么。 他把杯子放回去,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蛋糕:“家里只有果汁了,所以买了个蛋糕。今天谢谢你。” 说完就像是一个用完了电量的机器人一般,他又睡过去了,临睡前留下两个字:“记得吃,不要被你弟弟吃了。” 房间又在这一刻回归了安静,她从脸颊发烫变成了眼眶发烫。 在药物作用和一夜未睡的疲倦中,他再一次沉沉地睡去了,温听澜也不由地放慢了呼吸,从蹲姿变成了坐姿,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床上的睡颜,她拆开那个蛋糕,是简约的款式。 内里是奶冻和奥利奥的夹心,入口口感很丰富。 明明都快要说服自己安于当一个对他来说注定是“某位同学”的角色了。 明明这些关心和示好远远抵不过他给宋娴艺的…… 温听澜:“温听澜,你真够便宜的。” 声音好轻,轻到如同空间细小的灰尘一般落在了地毯上。 回应她的只有房间里无尽的沉默。 不知在卧室里坐了多久,温听澜确定他不会醒来才离开。 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她还刚转身就被楼梯口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是周茵。 在惊吓之后巨大的尴尬和羞赧朝着温听澜下来。 温听澜的脚趾在拖鞋里紧紧蜷缩起来,她指着陈序洲的房门:“阿姨,他有点发烧然后我和秦礼把他送回来了,他已经吃了药睡着了。” 说着,温听澜只希望周茵不要在意到为什么他们一起陈序洲送回来,但这会儿只有她在这里。 周茵走过去拧开陈序洲卧室的门把手,看见已经熟睡的儿子之后,她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谢谢你们了,你现在要回家了吗?”脸上带着长辈的慈爱。 温听澜拘谨地立在原地:“嗯。” “好。”周茵说着走向了温听澜,“我送你。” 温听澜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好了。阿姨你也早点休息。” “送完你我再回来休息。”周茵将手搭在温听澜肩上,带着她朝楼下走去,“而且阿姨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这么说了温听澜也没有再推脱。 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魔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陈序洲妈妈有独处的机会。 肩膀上的手心柔软又有力量。 还是那天那辆车。 周茵在车里的导航里翻到了那天的导航记录。 129次日落 第43节 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交通高峰期,但周茵的车速开得并不快,直到碰见了第一个红灯,周茵抓紧了一些手里的方向盘。 “你和娴艺关系很好,对吧?我从小就带娴艺跳舞,老是能从她口中听说她有一个成绩特别好的朋友。” 这话让以前产生过让宋娴艺能普通一些的温听澜有点无地自容,她不好意思承认的样子却被周茵觉得是谦虚。 “过一段时间你们就要开学了吧。”周茵趁着还有好久的红绿灯空隙,看向旁边的温听澜,“小洲他肯定过不去心里那一关,阿姨想问问你能不能开学之后在不影响你自己成绩的前提里帮他一下。” 第27章 第 27 章 ◎高三开学◎ 周茵的请求温听澜答应了, 她还是像场上次一样把温听澜送到了楼下。 温听澜也像是平时叮嘱爸妈一样,客套又礼貌地和周茵说了再见:“阿姨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回到家温逸辰已经吃好早饭了, 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碗筷就这么扔在桌上也没有收拾。 温听澜走过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又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书包,才走出去将客厅的空调关掉:“走了, 送你去辅导班。” 如果没有早上宋娴艺的事情,一切就好像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得普通一天。 温逸辰的辅导班有点远,一来一回时间久, 在路上就得浪费一个多小时, 温听澜干脆在辅导班旁边的商场里等温逸辰中午下课。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奶茶店,顾客不多比较安静。温听澜随便点了杯奶茶, 喝了一口就明白了顾客不多的原因,确实有点不好喝。 到点接了温逸辰在附近随便吃了一些, 温听澜还没觉得麻烦, 他倒是不乐意温听澜天天来这里接他陪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觉得被姐姐这样管着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 不能和同一个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去吃午饭也会妨碍他社交。 温听澜低着头认真地吃着米粉,表情没什么表情:“我也不是很愿意天天来这里接送你。” “那你别来啊。”温逸辰最好她不来。 温听澜:“这是爸妈让我做的事情, 你宝贝,你稍微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担待不起。所以你真的不想我来陪你,你最好自己和爸妈说你想要独立, 你想要和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吃午饭, 而不是我不愿意。” “切, 我说就我说。” 考虑到梁芳对自己的宠爱, 温逸辰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一想到以后就可以和一个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去吃汉堡, 这顿米线都吃起来美味了。 中午吃过饭, 温听澜才回去,下午她还得去菜市场买菜。温逸辰放学则会被梁芳接回来,她只需要在家里做好晚饭就行。 可还没到点,温听澜就在卧室里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是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点的梁芳回来了,她脸上的疲倦很重,仿佛昨晚上在医院陪了宋娴艺一晚上的是她。 “妈,你怎么回来了?”温听澜从卧室走了出去,“提前下班了吗?” 玄关处的人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有些脏的入户地毯上。 一切让温听澜有点手足无措。 她赶忙上前想把梁芳从地上抱起来,可以她的力气根本抱不动梁芳。 温听澜在她面前蹲下:“妈,怎么了?” “澜澜……”梁芳的眼泪随着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出出现,她抬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你们爸爸在外面养了小三。” 完全出乎温听澜意料的一句话,可温听澜却没有像梁芳那么大的反应。 “你爸爸去分公司之前就搭上了,我说他怎么还有酒店的vip,骗我是出差办的,其实就是带小三去开房。以前一周就回来一次,现在周末不肯回来说什么是家里开销大,要给辰辰省补课和你上大学的钱,一来一回油费太贵,能省就省。放他的屁,他不要脸,他周末就是和那个小三待在一起。”梁芳因为哭喊力气也渐渐没了,她靠在门上,觉得内脏疼得厉害。 要不是今天去看宋娴艺,在蒋英华口中得知分公司年初八在开工她到现在还在被温建波骗得团团转。 “我给他生儿子生女儿,他平时就知道赚钱,是我,是我费时费力一个人照顾你们姐弟两个。他在家里干过什么家务吗?还不是我给他洗衣做饭,他居然这么对我。” 今天梁芳打电话去质问,温建波否认了。她再问他就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回拨过去他直接不接电话了。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呆呆地蹲在一旁。 她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在生气愤怒的同时另一种恐惧感悄然滋生,那是对亲密关系的失望与害怕。 梁芳没了声音,坐在地上缓了好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定:“今天晚上你去接弟弟回来,你们两个待在家里,我去清海找你们爸爸。这件事你别和弟弟说,他还小,他好不容易念进去一点书了,别让他分心了。” 听罢,温听澜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那她就不要紧了是吗? 她还高三呢。 见温听澜没反应,梁芳怒气又有点上来了:“和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温听澜:“听见了。” 看着梁芳擦干眼泪离开,温听澜第一次觉得她自己原来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 没有伤心没有恐惧,只觉得随便吧,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晚上接到温逸辰已经是九点了,补习班门□□通有点堵塞,他出门的时候没看见温听澜,正拿着昨天在梁芳那里撒娇要来的零花钱说请人吃冰激凌。 看见又是温听澜来接他,脸上有点不悦。 倒是他旁边的几个小女生偷瞄着站在门口的温听澜,不知道和温逸辰说了什么,他像是有了尾巴高高翘起一样,等温逸辰走过来的时候到没有了平日里的一贯的颐指气使。 “走吧。” 温逸辰跟上了温听澜的脚步,橙色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压得矮矮胖胖,七月末的夜晚闷热异常,公交站台的班次信息实时跳动着,回家的公交车还有两站路就来了。 温逸辰指着站台后面的便利店:“我想去买个冰激凌。” “随你。”反正还有两站路公交车才到,反正他自己也有钱。 他速度倒是快,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甜筒出来了,或许是之前就没有想过他会给自己买,所以这会儿看见他拿着一个甜筒出来的时候,温听澜也没有生气或是失落。 他就站在旁边伸着舌头舔着双色的甜筒,无忧无虑极了。 太不公平了。 “明天你也来接我行不行?”温逸辰想到了今天放学的时候旁边几个同学都在夸温听澜长得漂亮,虽然他觉得温听澜长得挺难看的,但是听见别人这么说他觉得很有面子。 “再说吧。”温听澜并不想。 “我回去和妈妈说,哼。”他又不用征求温听澜的同意,“妈妈肯定会同意的。” 反正温听澜在他们家里是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人。 大约是这句话将温听澜最后一点点“怜悯心”给磨灭了。她的童年从来没有被好好保护过,爸妈爷爷奶奶所有人的精力和爱几乎都给了温逸辰,为什么连她都要一起保护他的“天真烂漫”呢。 “妈妈估计最近没有空听你说这些。”温听澜装作无意提起。 温逸辰上钩了:“什么意思?” “爸爸妈妈吵架了……” 回到家已经十点还没到,温逸辰没胃口吃饭了,温听澜系上围裙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 从厨房出来身上汗津津的,温逸辰泪眼婆娑地从梁芳温建波的卧室出来,没有大人在的家让他没有安全感,但好在爸爸妈妈的衣服还在衣柜里。 他趴在沙发上,放声开始啜泣。 温听澜旁若无人地吹着筷子上的面条,嗯……还少点葱花点缀,不然这面会更好吃。 吃完饭,洗漱睡觉。 第二天温听澜醒来的时候正好温建波要出门。沙发上摆着一床没有叠的被子,看来昨晚上梁芳没让他去卧室睡觉。 临走前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开了门:“我去上班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屋子里的梁芳并没有理他。 他碰了一鼻子灰,关上卧室门才看见无声地在原地的温听澜。 温建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温听澜的打招呼:“爸爸去上班了,平时我没回来你在家里多帮你妈妈分担一点家务。都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温听澜没接话,只是看着无言地看着温建波离开。 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偏爱,他们不需要长大,没有任何家庭贡献就可以享受这个家所有的资源倾斜。有些人注定了操劳、牺牲和承担所有,吃力不讨好。两者待遇的天差地别,却只是因为性别。 可笑至极。 梁芳不肯轻易原谅温建波,但也不说离婚。整个家庭都沉浸在低气压里,温听澜照旧和以前一样,她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和家务琐事占满了。 但她偶尔也回去医院看望宋娴艺,宋娴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肩膀和肋骨的伤让她只能全天都躺在床上。脸上的擦伤结了疤,还没彻底好。 宋娴艺似乎成为了乐天派,每次温听澜去看她,她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笑着面对每一个来探望她的人。 有时候温听澜会在这里遇见秦礼,但一次都没有碰见过陈序洲。 这个暑假好像谁都过得不好。 准高三生们八月中旬就被喊回学校补课了。 这是那天离开陈序洲家里之后,温听澜第一次遇见他,他身上的朝气似乎在一个暑假之间荡然无存。她还记得高一暑假送她花的那个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他变了好多。 气象局预报着台风的动态,是否会登陆洵川还犹未可知。 蝉躲在枝干上大合唱,隔着窗户也能扰得人心烦意乱。 才补了两天的课,班上不少人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没什么精神。 温听澜写完最后一页草稿纸,转身去书包里拿,看着后桌的人托着腮无精打采的模样,那双好看的眼睛少了光,她是偷瞄了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 因为高温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这让原本就难吃的食堂饭菜更加被嫌弃。吃过饭还得去小卖部再慰劳一下自己受苦的味蕾。 陈序洲和秦礼走在前面,温听澜刚想着跟在他们身后,突然自己两边的胳膊被人钳制住。 是许柏珩和云之桃。 她被“绑架”去了小卖部。 许柏珩和云之桃也听说了暑假宋娴艺从山上摔下去的事情。 趁着陈序洲他们没在,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温听澜夹击在中间,跟审讯似的。 “怎么回事啊?”许柏珩好奇,“我又不敢问他们,生怕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不会和我算的塔罗有关系吧。”云之桃皱着脸,她也经不起这么个打击啊,“玄学会被法律审判吗?我有连带责任吗?” 两个人跟个小蜜蜂一样在温听澜耳朵两边第一句我一句的。 温听澜赶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娴艺已经脱离危险了,手术也很成功。但他们应该还是很自责吧,娴艺至少要一年多的康复期,而且还会错过了艺考了。嗯……我觉得宋娴应该不会起诉你,放心。” 说完,她还拍了拍云之桃的肩膀,让她安心。 “哎。”但许柏珩听了却没有放轻松。 他是陈序洲同桌,这两天陈序洲的样子他完全看在眼里,跟魂丢了似的。 129次日落 第44节 他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包干脆面,如同解压一般开始捏起来:“过两天模拟考,他估计悬了。” “那也没有办法,换谁都会内疚的吧。”云之桃叹了口气,瞄见许柏珩在捏干脆面她也手痒,正要拿的时候感受到了不远处来自小卖部老板娘如同藏狐一般审视的模样,她立马收回了手,换上批评的语气,“许柏珩,你好没有素质和公德心啊。批评你!” “呵!”许柏珩又拿了两包干脆面,“我又没说我不买。” 两个人一拌嘴,刚刚沉重的话题好像就这么翻篇了。 周五,开学摸底考的成绩贴了出来,陈序洲照片从北面楼梯口处的光荣榜上撤下来了。 他考了一个快要从重点班被踢出去的成绩。 温听澜看着原本只和自己隔着一个秦礼位置的照片换成了另一个同学的照片。 没有想到周茵当初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神情落寞得就像是自己考了这么一个差的分数,转身要走,一回头就看见他手里拎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温听澜怕他尴尬,可主动说自己没看他的分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自己已经看了。 他站定在公告栏前,视线从上往下扫,看见从第三变成四十多名的成绩,自嘲地一笑:“居然考这么烂。” 他的自嘲却让温听澜更没有办法接受。他应该是永远意气风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丧地混下去。 “下次再努力就好了,你只是这一次没有发挥好。”温听澜安慰。 他脸上仍旧挂着自嘲的笑容,微微地摇头自我否定这。 午休的预备铃声已经打响了,陈序洲抬头望着发白的天空,因为刺目的阳光他眯起了眼睛:“回教室吧。” 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温听澜的手紧紧地抓住上衣的衣摆:“陈序洲。” 他闻声,驻足:“怎么了?” “如果你一直内疚,宋娴艺会因为你的内疚而内疚的。”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声音也不小。打完预备铃之后的校园安静了下来,就连平日里聒噪的蝉鸣都没有了,显得她说的话掷地有声。 他一愣,脸上带着点错愕。 说完,温听澜大口喘着气,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啊!她又不是宋娴艺,万一宋娴艺真的有在恨他呢?这件事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当一个教育家呢?就因为他妈妈让自己帮他一把吗?他或许不一定想要自己的帮助呢。 抛开这些,一个经历了这件事的人就像是陷入了幸存者内疚一般痛苦,又怎么是她自以为是的两三句话就能安慰得了的呢。 陈序洲的沉默让这一刻的温听澜愈加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走吧,要上课了。” 脚趾在鞋子里蜷缩得酸痛了,温听澜硬着头皮跟上了她。在她没看见的三楼,秦礼噙着笑从走廊栏杆处转身走回教室。 一下午的课结束之后,窗外天色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暗了下来。胡彪踩着最后一节课老师的放学铃声已经等在了教室外面,因为台风要来,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取消了。 “回去路上都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没有事情住宿的就关好门窗待在宿舍,回家的也不要在外面逗留了,都赶紧回家。”胡彪宣布完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台风万岁。 引得胡彪有点生气但又笑了出来:“行了,快收拾东西滚蛋吧。” 温听澜刚收拾完书包,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等会儿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陈序洲原本是想要秦礼陪自己一起去的,可原本总往医院跑的秦礼今天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说今天不去。他只能来求温听澜陪他一起去了。 陪他去看宋娴艺,这无疑是往温听澜嘴里塞颗用万年老陈醋浸泡的酸杏。 但只要是他的请求,温听澜好像没有了拒绝的能力。 温听澜:“好。” 天有点阴沉了,风吹得树枝乱颤,天空看不见一只鸟,也不看见低旋的蜻蜓。 校门口收到短信接孩子的家长还没赶来,陈序洲打了车,直奔宋娴艺在的医院。 住院部前面非机动车停车棚挤满了人,大家在保安的指挥下在台风来临前将电动车都停到地下停车场。而住院部里的病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台风的影响,洵川是座南方城市,但不临海,台风即便经过也没有那么恐怖。 洵川人也渐渐地也对台风少了些敬畏之心。 坐上电梯到了骨科的病房楼层,刚路过护士站,陈序洲突然站定了脚步,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宋娴艺。 他打退堂鼓:“我在门口等你。” 想要劝说他进去的话到了嘴边,可看见他快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痛苦,温听澜又心软了。 病房里只有蒋英华和宋娴艺在,病房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电视剧,蒋英华一边和宋娴艺聊着电视剧里的剧情,一边给她按摩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看见站在门口的温听澜时,蒋英华有点意外:“哎?澜澜怎么来了?” 温听澜先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朝着病房上的宋娴艺打招呼:“今天因为天气不好我们不上晚自习,顺路就过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娴艺的手臂一整个被石膏和绷带绑住了,但五指还能自由活动,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把一整碗猪蹄汤都喝掉了,不用因为控制体重而管住口腹的感觉太好了。” 腿是一个舞蹈者的生命,而她乐观地就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舞蹈的普通人。 正说着,蒋英华的手机响了,是她让家里做饭的阿姨炖的汤。阿姨年纪有点大了,总是不会坐医院分单双楼层的电梯。 这会儿又打电话过来,说是困在了别的楼层。 蒋英华挂了电话,有点不好意思:“澜澜帮阿姨看一会儿宋娴好不好?阿姨有点事。” 温听澜当然是答应的。 蒋英华走出病房时脚步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等蒋英华走了,温听澜才在她刚坐着的椅子上坐下,视线扫过宋娴艺身上的石膏和绷带,她算是明白陈序洲为什么不敢进来了。 “没事的。”宋娴艺感觉到了温听澜落在自己腿上的视线。 “好勇敢。”温听澜学着她刚刚竖大拇指,也给她竖了一个。 宋娴艺嘴巴一撇:“其实也没有,我自己也偷偷哭过好几次,每次还得背着我妈。” 温听澜看她快哭的模样,逗她:“那你也背着我。” 宋娴艺被她逗笑了,胸口颤了两下,有点隐隐的痛,但她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前两天那个铲倒我的摄影大哥儿子来看我的,他儿子居然是省足球队的,难怪呢。摄影大哥铲人技术这么高,肯定遗传给他儿子了,我们国家的男足有希望了。” 这回儿反倒是温听澜被她逗笑了。 宋娴艺继续说:“他儿子就跟我道歉,还说要承担我所有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深思熟虑之后跟他要个签名作为投资,以后他成国脚了,这签名肯定值钱。” 温听澜无奈地扶额,原本她还想努力藏好自己悲伤的情绪,尽可能地鼓励宋娴艺,现在看来都是她多虑了。替她掖了掖被子:“那医药费和营养费一笔勾销了?” “他爸爸术后颅内感染走了。”宋娴艺这话犹如一道闷雷直接砸在了温听澜头上,“澜澜,你知道我听见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在庆幸什么吗?我庆幸还好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这几天从来没有去怨恨咒骂过他,不然我会很内疚。” 说着,宋娴艺突然提高了一些音量,突兀地将话锋一转:“我反正现在还挺好。我也努力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我要是恢复得不好我哥就得内疚有心理负担了,到时候影响了他高考,我也得愧疚一辈子。所以,大家都好好的。” 这一刻,温听澜觉得她大约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赢过宋娴艺,即便她真的没有办法在跳舞。 她闪闪发光并不因为舞蹈,而是因为她自身本就光芒万丈。 没一会儿,蒋英华提着保温桶回来了。 病房的窗户颤动了几下,是台风在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温听澜告了辞,倒是蒋英华送她出去的时候关心了两句她爸妈的情况。温听澜看着背靠在墙边等她的陈序洲,没多说:“就冷战着,应该不会离婚。” 蒋英华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温听澜的脑袋:“可怜了你,高三还要被这种事情影响。” 说完,她看向陈序洲,刚刚去拿汤的时候蒋英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陈序洲,这么多天以来,他每次来都是站在病房外。蒋英华同样抬手拍了拍他:“都好好的。马上要刮台风了,快回去吧。” 蒋英华把他们送到了电梯口,病房里只有宋娴艺一个她也不放心。 电梯很快就来了,算上他们一部电梯里就四个人。陈序洲一进去就站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厢壁贴着镜子,温听澜有点不放心地去看他。 他的模样和那天他发烧时差不多,眼眶没有眼泪但眼尾红着,他也不怕眼睛坏掉,就这么仰着头一直看着电梯里那盏小灯,浅琥珀般的眼睛仿佛需要吸收光线才能变回以前好看的色泽。 电梯下坠,十几秒后“叮——”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陈序洲低头,视线和镜子里的温听澜短暂交汇目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听澜就走了出去。。 住院部楼下的大门敞开着,雨还没落下,但不远处绿化带里的树苗,快被风压弯了。 温听澜走在他前面,他没想到她爸妈在吵架,也有点意外于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陈序洲眨了眨有点发干的眼睛,分泌出一些生理眼泪。 “带你去个地方。”陈序洲拿出手机打车,“去吗?” …… 蒋英华送完温听澜和陈序洲回到病房时看见女儿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盯着灰沉沉的窗外看:“小洲其实也来了。” 宋娴艺看着不远处乌云快要压在前一栋高楼的楼顶上:“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对娴艺来说,她不怪其他人,是她觉得自己贪玩想和他们一起去。那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超能力来保护她。(妹妹人真的很好) - 还有两章结束高中了! 第28章 第 28 章 ◎恭喜你找到了我的心脏◎ 温听澜没想到他说带自己去的地方是滨城, 他说去看星星。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洵川有一条直通滨城的公交线。 台风来之前人心惶惶,走得倒也快。 狂风暴雨了十多分钟后就卷着天空的乌云奔向下一个城市。 他们打车到了那条公交线的起始站,车上没有多少人。 司机让他们先上车, 车里打着空调,好过白站在公交站台吹热风喂蚊子。 司机还以为他们是在洵川念书晚上还要赶回滨城的学生,拖完车厢看了眼时间还早, 就下车活动了一下四肢,抽了根烟。 车里不亮,虽然作业还没写完倒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时间。温听澜用余光瞄着陈序洲在玩手机, 于是也把自己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 将缠得有点乱的耳机理开。 歌单从头开始播放,熟悉的前奏再一次想起。 是一直在她歌单里的《慢慢喜欢你》。 钢琴和吉他的伴奏简单却好听。 “听什么呢?” 陈序洲的声音混在莫文蔚的歌声一起传到温听澜的耳朵里。温听澜摘下唯一能听见的右耳, 将耳机握在手心里。 129次日落 第45节 “莫文蔚的慢慢……”温听澜说到一半意识到歌名的另一层意思,再看向他的目光有点躲闪。深吸一口气, 内心在告诉她, 说吧说出口温听澜。这可能是你唯一有机会把这三个字说给他听。 温听澜:“喜欢你。” “没听过, 分我一个耳机可以吗?”陈序洲问。 温听澜下意识搓了搓掌心里的耳机,还好不脏。 为什么只是几十块的劣质耳机呢?为什么是坏掉了一个耳朵的耳机呢?温听澜有点后悔, 左耳还戴着完全听不见声音只有摆设功能的耳机。 她看着歌词,正播放到高潮“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这确实是她喜出望外的傍晚了。 车外,司机扔掉了烟蒂,重新上了车。 公交车慢慢朝着滨城开去, 无声的耳机里是温听澜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虽然滨城和洵川紧挨着, 还有直达的公交车。但这是温听澜第一次来。 滨城是一座临海的小镇, 依山傍海, 渔业发达。 可惜多为浅滩, 没法发展成为大型港口。 公交车停靠在首末站, 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开走。司机拐进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包烟站在车头又抽了起来,台风过后的海面平静得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马路上到处都是被吹断的树叶。 路灯落在潮湿的路面上,像是撒了一地的橙汁。 有几户人家的房子受损有些严重,这会儿招呼着附近的邻居来帮忙。 七点多的滨城,没有车水马龙,繁华街道。 街角多的是出来纳凉的人,偶尔也有小孩打着手电筒在家人的陪同下跑到海边来捡贝壳。 陈序洲站在马路上,紧挨着马路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沙滩,他将鞋脱下来,拎在手里。马路高出沙滩一大截,他先下去了。然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向温听澜:“来。” 温听澜赶忙学着他将鞋子脱掉,看着他伸在空中的手,温听澜在搭上去之前,下意识在裤子上搓了搓。 掌心贴上去,陈序洲觉得一抹凉意落在了自己的小臂上:“你冷吗?” “不冷。”温听澜虽然搭在他胳膊上,却努力用着自己腿部的力量下到了沙滩上,“就是手脚一年四季都很凉。” “去看看中医,补补。” 看见温听澜站稳之后他才收回胳膊。 细软潮湿的沙子触感奇怪,赤足踩在上面,忍不住让温听澜张开脚趾,再使劲抓紧。 耳边是波涛声。 台风已过,天空忽霁。巨大的银盘挂着空中,投了一个皱巴巴的影子在海面上。海面波光粼粼,躲过台风的海鸟站在月色里展翅觅食。 这里的时间似乎被上帝调慢了,忘掉家里吵架的爸妈、忘掉高三的课业压力。 光是站在海风里,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漂浮在海面上。 陈序洲和她站定在海边,白色的浪花奋力地扑向他们脚边,又堪堪在几厘米外无功而返。 “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温听澜有点迷茫。 腥咸潮湿的海风吹鼓了他身上的短袖,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往后吹,露出光洁的额头,只一个对视就能轻而易举将人的视线锁定在他好看的眉眼山根处。 陈序洲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爸妈吵架了,还喊你陪我去医院,不好意思。”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原来是因为“赔罪”啊。 温听澜并不在意温建波和梁芳吵架:“没事,我也没在意。” 可说完,温听澜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过于冷淡,话已经说出口,她想给自己找补。 温听澜解释得有点语无伦次:“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难过不起来。我就是觉得我得好好念书,可能是知道我爸妈不会离婚……” 却听见他轻微的一道笑声。 “那挺好。”陈序洲似乎有点欣慰,“高三了。” 温听澜松了一口,但转念一想:“你也知道高三了啊?” 他自嘲:“知道了。” 说着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卸下了某种包袱朝着海里走去,踩出浪花。 说要来看星星,一部分原因是他怕温听澜和他一样内心受着伤,他觉得最近的自己快要被压得窒息了。 他真的想要跳进海里,然后闭着眼睛等待一头鲸鱼借给自己宽阔如小岛般的后背,带着他在海面流浪,与世隔绝。 所以他怕温听澜也这样。 另一部分原因,与其说是赔罪,倒不如说是谢谢。 谢谢她今天在光荣榜前面说醒了自己,也让他在病房外面听见了宋娴艺那些话。 看来“鲸鱼”也不全然在海里。 温听澜看着他,白色的校服短袖在夜色里很明显。海水不像往常还带着夏日的温热,这回有点凉。 他只走了几步就这么站定在了原地,仰着头看着天空。 月光皎洁,即便将月光洒在海面上,大海仍旧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准备随时吞没海面上的一切。看他那样站在那里,温听澜第一反应是害怕的。 走在海水里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温听澜想要将他从这副状态中打断出去。 “星星好亮。”她找着话题。 他没做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涛声依旧,他突然抬手指着夜空:“看,那是夏夜大三角。牛郎星、织女星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 温听澜顺着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滨城空气污染小,在洵川看不见的星星似乎都躲到了这里。 在牛郎星旁边还有两颗小一些的星星,在中国观星的记录中,古时候人们将那两个小星星比做是牛郎的两个孩子。 温听澜仰着头看着,还有不少飞机混在其中。 她也看见了夏夜大三角之外另一颗闪耀的星星,星星似乎泛着微微的红色,温听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边有一颗星星是反着红色吗?” 温听澜甚至都没有抬手指,他就知道温听澜说得是那颗星星了。 在正南方,那颗星星处在黄道十二星座的天蝎座中。 “那是天蝎座的心宿二。恭喜你找到了……”陈序洲望着那颗星星,说话因为没有看着人,他下意识靠近旁边的温听澜。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回过头,正巧温听澜朝着正南方望去,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她微微眯起眼睛踮起脚。头肩的距离拉进,陈序洲猝不及防望到她的眼睛,要说的话在嘴边溢了出来。 他继续说:“……我的心脏。” 在西方的文化中,心宿二代表着天蝎座的心脏。而巧合的是,在中国的星空文化里,正好也代表着四象之一东方苍龙的心脏。 他11月3日出生,正好是天蝎座。 温听澜没想到他突然回转过头来,望着突然变近的脸,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摔进海水里。 是因为她垫了脚,脚下是砂砾,不像是地面。砂砾下陷,虽然只有几厘米也足够吓到温听澜。 陈序洲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小心。” 还好没有彻底摔下去,温听澜稳住身形后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夜色藏住了泛红的耳朵和脸颊,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想让这份尴尬结束,温听澜继续抬头看天空:“什么时候能看见双鱼座啊?” “双鱼座比较暗,用肉眼看不见。以后有机会可以用望远镜看。”说着,陈序洲转身朝着岸上走,“肚子饿不饿?” 看不见吗? 温听澜望着墨色的穹顶天空,看来暗恋不仅能藏在月亮里,还能藏在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星星里。 那些星星明明就在那里,他也在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中看向了它的位置,可就是看不见……看不清。 滨城夜生活比洵川结束得还早,街上倒是还有几家营业的小餐馆,就是看着卫生格外不达标,怕吃了肚子疼,最后还是买了两桶泡面最安心。 温听澜拿着纸巾将店门口已经褪色的塑料椅子擦干,没一会儿陈序洲端着两桶泡面出来了,胳膊里还夹着两瓶汽水。 从下晚自习到现在都没吃饭,温听澜这会儿闻着泡面味都是香的。 将泡面和汽水放在两个人中间空出来的塑料椅上,陈序洲看着时间,距离末班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不用太担心。 滨城的夏夜有海风,比洵川凉爽不少,但热腾腾的泡面下肚,还是热出了温听澜一身的汗。 小水珠挂在塑料瓶身上,温听澜放下泡面,拿起汽水。 不远处的大海还和他们刚刚离开时一样,白色的浪花冲着礁石,银盘在偏移。每次和陈序洲相处,温听澜都觉得好不真实。 看着天边的月亮,她有的时候总控制不住在靠近他或者是和他相处时去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等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地想他。 陈序洲吃得快,将泡面丢进垃圾桶,回来看见她还盯着夜空发呆:“在想什么?” 温听澜:“我在想张九龄写下海上生明月的时候,看见的是不是这样一副场景。” 很莫名其妙地一个问题,但陈序洲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他那时候被贬荆州,荆州没有海。” “这样啊……”温听澜倒是没想到会得到答案,拧开汽水瓶盖准备放回椅子上,正好陈序洲也在放瓶子。 瓶身无意间碰到了一起。 “碰个杯?”陈序洲干脆又拿了起来。 温听澜也拿起瓶子:“那就祝我们高中最后一年都顺顺利利。” 原本就打算简单碰个杯,听她还许起愿望了,陈序洲到没有笑话她,而是附和:“好。” …… 滨城之行后,高三紧张的学业压力已经弥漫在学校里,但还好,至少陈序洲每次上课都不是神游的状态了,这也让胡彪松了一口气,他原本都打算打电话联系他家长了。 随着蝉鸣和夏虫消失,桂花香飘了十几天,洵川的降温又来了。 天空又飘起了令人讨厌的细雨。 人似乎也被这紧张的学业一分为二了,除了学习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仅仅只是让人活下去然后留着一口气继续去学习。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原本的轨道上,陈序洲的成绩、当然也包括温建波和梁芳。 温建波重新变回了一周回来一次,给梁芳家用开支也变得大方了。 而这些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应有的行为却被梁芳认为是一个男人的知错就改。 温听澜不能理解梁芳是如何做到心里毫无芥蒂地像以前一样去和温建波相处。至少一想到温建波曾经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她就觉得恶心。 129次日落 第46节 但好在这一切并不能影响温听澜,她一心想着高三快点结束,她可以去到另一个城市上学,如果有机会以后可以留在那个城市工作上班,永远都不回来。 可温听澜又有些矛盾,因为陈序洲她多少不希望高三结束。可让温听澜去问他想考什么大学这种事,她又断断做不出来。 高三的每一次月考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去重视,稍有些波动就会被胡彪拉去好好聊聊天谈谈心。 月考出成绩是在中午吃过午饭,成绩单虽然还没贴出来,但有几个从办公室回来的同学在胡彪桌上瞄到了成绩。 “我呢?我呢?你看我的了吗?” “我二十七名,完蛋了,要被彪哥喊家长了。” “你化学全班垫底,你等着被化学老师骂吧。” “我?垫底?许柏珩呢?许柏珩没考?” 班级里一阵哄堂大笑。 还在自己座位上啃面包订正作业的许柏珩猛地抬头:“谁啊?大胆!妄议圣上,处死!” 胡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后门,他就像是个静音键,一秒就止住了班级里的笑声。 但胡彪不是来找许柏珩麻烦的,他立在陈序洲桌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月考不错,好好保持住。再别跟开学一样吓唬我了。” 他把成绩单放到陈序洲桌上:“去贴黑板上吧。” 许柏珩啃着面包凑过去看了眼,前三不太意外,温听澜还是第一,无法撼动。 开学摸底考都快要跌出重点班的陈序洲就跟闹着玩似的,这回又回到了第三。 两个人中间夹了一个秦礼。 许柏珩快速记下秦礼的分数,然后报给他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秦礼正在刷题,头都没抬:“随你说。” 许柏珩想了想戏剧性:“你的好朋友陈序洲回到了第三名。” 秦礼笑:“那好消息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许柏珩依旧是班级倒数第一?” 这话听完还得拐了弯思考一下。 乍一听说的是好朋友,可后面说他是倒数第一。 但再一想,怎么他考倒数第一就是好消息了? 许柏珩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巴里:“恶毒。” 但他还真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 只是瞅见陈序洲轻轻松松就回到第三他既高兴又有点羡慕。陈序洲在问前排的温听澜借透明胶,突然胳膊上一重,是许柏珩凑了过来。 “你怎么调整这么快的啊?怎么做到的?” 温听澜以前也没有带透明胶的习惯,但有一次陈序洲和她借没有借到而是用了别人的之后,温听澜便习惯性带了,只为了下次他再借的时候自己可以借给他。 陈序洲从温听澜手里接过透明胶:“喏,和你介绍一下我学习的榜样,人生导师。” 那样子就像是去年万圣节的时候他告诉许柏珩今年捐赠糖果是因为去年被温听澜教育了一顿一样。 许柏珩看向温听澜,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想,毕竟温听澜确实可以称上一句“吾辈楷模”。 “人生导师?那你也开导开导我。” 突然云之桃转过身,拿出书包里的塔罗牌:“要不要让塔罗牌来指引你方向。” 许柏珩当然是拒绝了,云之桃这个人测算塔罗,好的一次没准过,坏的一算一个准。 许柏珩看见了她手里的塔罗牌,立马做作地假装害怕:“天呐,吓死我了。你居然把这么可怕的武器都带来了学校。上帝啊,这里有人要破坏祖国伟大的未来。” “什么呀?”云之桃看见许柏珩一脸做作惊恐地看着她手里的塔罗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真正意思。 怎么她的塔罗测算就是可怕武器了? 云之桃呲牙,上身趴在他课桌上,伸长了手臂想要揍他:“许柏珩你完了。” 许柏珩人往后仰,惹完人就躲:“注意要淑女,禁止暴力对待祖国的花朵。” 桌子因为打闹移了位置,许柏珩的桌子连着陈序洲的桌子一起在动,陈序洲伸手扶了一把,教室这会儿很安静,温听澜感觉到四周有同学看过来,拉了拉云之桃的衣摆想让她“放下屠刀”。 但很显然,云之桃就算是要成佛也得拉着许柏珩一起上西天。 陈序洲起身去贴成绩单,临走前先把单子给了温听澜,让她先看眼她自己的成绩,省得等会儿去黑板前人挤人。 温听澜随手在草稿本上写下分数,陈序洲等她写完才拿走成绩单。 那头许柏珩和云之桃的战争也结束了。云之桃看着已经像是唐僧似的被人在黑板前围住的陈序洲。 虽然许柏珩没有在意,但是云之桃情感灵敏小雷达响了。她听出陈序洲那句话里不一样的感觉,耸了耸旁边的温听澜,她压低声音:“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你和班长?” 温听澜有点害怕地看向四周,脸一下子就红了,知道没人听见她还是有点后怕:“别闹。” “勇敢者才有奖励。”云之桃苦口婆心,看劝不动温听澜她有点八卦,“所以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温听澜只好把那天两个人一起去医院看望宋娴艺后坐着公交去了滨城看星星的事情告诉了她。 一听到“看星星”云之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然后呢?” 温听澜看见陈序洲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已经在朝着座位走过来了。急忙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然后看完星星就一起吃了个泡面回家了。” “不应该啊。”云之桃看向陈序洲,一个能想出看星星这么浪漫事情的男生最后居然只吃了碗泡面就回家了? 审视的目光中带着点怨念,看得陈序洲一头雾水。 陈序洲狐疑地坐到位置上,有点纳闷地盯着云之桃的背影问许柏珩:“我惹她了?” 许柏珩顺着陈序洲的目光看向云之桃,瞬间眯起眼睛幸灾乐祸:“你完蛋了,你要被她用塔罗牌下诅咒了,以后你周围全是倒霉事。比如你妈妈跳舞没c位、你吃饭必有钢丝球、你爸上班永远抓不到员工摸鱼。” 幼稚至极。 陈序洲没搭理他,而是轻轻拍了拍前排的温听澜,把透明胶还给了她。 绵绵的细雨过后,洵川又迎来了冬季。今年陈序洲没过生日,但温听澜还是在他课桌里放了块巧克力,他不知道,只以为是万圣节的时候没丢干净。 初冬的潮湿阴冷得令人怀念初夏五月阵阵微风,厚重的棉服裹在身上,让人觉得夏日就算蝉鸣聒噪也能忍受。 秦礼时不时地会带来宋娴艺的消息,最近温听澜都没有去医院看过她了,说起来还有点愧疚。好像自己所有的殷勤都是表现给陈序洲看似的。 可高三一下子变得时间紧迫,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所有人都像是钉在木板上的钉子。 12月的初雪没有来,倒是等来了虽迟但到的全市模拟联考。消息是周五晨会课上宣布的,温听澜还是第一次听见考试这么紧张。就连学管主任都在放学的时候把温听澜喊去了办公室说明了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胡彪背着手一言不发,最后还是他把温听澜解救了出来:“行了行了,记住周主任的话就行了,时间不早了,快点收拾书包回家吧。” 说着就把温听澜送出了办公室,顺道跟着她一起朝着教室走。 “别紧张。”胡彪走出办公室才开口。 温听澜借着走廊上有点昏暗的偷瞄了一眼胡彪:“但彪哥你好像很紧张。” 说完,胡彪突然站定在了走廊上,然后夸张地抱住了头:“我当然紧张,你这么个苗子来了我们班上,还交到了我手里,我真的快要紧张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啊?” 好夸张、好浮夸。 但他哭得也可能是他的前程。只是见惯了胡彪平时总反骨的那一面,如今看见他这样子倒是让温听澜意外到有点不知所措。 趁着温听澜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彪深呼吸,一秒之后就让自己平静下来了:“你好好考试,考好了以后老师我给你念经祈福一个月。” 温听澜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努力让自己的嫌弃表现得只是礼貌婉拒:“谢谢老师,但是真的不用了。” 解脱般地走回了教室,值日生打扫完卫生走了,这会儿教室里只剩下拿着钥匙锁门的一个住宿生还在看书。温听澜飞快地收拾好了书包撤离教室。 学校里这个时间点清清冷冷,和学校外的小吃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住宿生赶着最后的门禁时间买着东西,一边看时间一边准备着百米冲刺。 还有几个家长等在校门口,温听澜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绝对没有梁芳和温建波。 正准备穿过马路的时候,视线落在了站在炸串店前面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要不要直接路过他们呢?其实可以假装也去买东西吃,他明明也不可怕,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靠近过去。 犹豫间她已经穿过了马路,温听澜干脆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可步子还没有调转方向,耳边传来陈序洲的声音。 “谈话结束了?” 温听澜顺势停下了脚步:“嗯。” 他们三个快把炸串店的店门口堵住了,油锅里滋滋作响,老板穿着件耐脏的黑色棉袄,可红色的围裙和套袖上的油斑就有些明显了。 许柏珩闻声回头,看见是温听澜,挪了个位置给她,嘴里被刷了甜面酱的淀粉肠烫得嘶声:“快来吃。老板娘再加份热椰奶。” 后半句话是朝着店里喊的。 空出来的位置,是在陈序洲旁边。 作者有话说: 恭喜你找到了我的心脏 第29章 第 29 章 ◎毕业快乐◎ 温听澜看了眼时间, 距离公交车还有十分钟。 老板算着账:“那就是172元,给170就行了。” 许柏珩吃完一串烤肠,又拿起了一串里脊肉:“行。” 他回答得干脆, 但拿出手机来付钱的是陈序洲。 三分热椰奶是先点的,也是先做好的。老板娘先拿了三杯出来:“等一下,还有一杯我还在做。” 陈序洲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三杯椰奶, 先给了温听澜,察觉到她一边吃还一边回头,陈序洲站在最边上, 侧着站更方便些:“我帮你看着车。” 许柏珩嗦了口带芋圆的椰奶:“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其实每天上课在放学的时候都会肚子饿,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温听澜下意识还是端着, 细嚼慢咽地吃着:“叫我好好考试,不要太紧张有负担。” “干嘛和你说这些?”许柏珩纳闷。 秦礼:“三中免她学费把她挖过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129次日落 第47节 许柏珩一听跟着紧张了起来:“这岂不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序洲咋舌:“喊她吃炸串是解压的, 你们倒好。” 许柏珩把鸡腿塞进温听澜手:“那你多吃点。” 手/枪鸡腿快比温听澜脸都大了。 “你也补补。”温听澜把鸡腿塞还给了许柏珩。 正在炸串的老板看着他们的互动, 笑:“你们关系挺好啊, 以后毕了业也要常联系。” 毕业吗? 听见老板这话,温听澜思绪跟着飘远了, 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上学期尾声了,她也只能和陈序洲再当个半年的同学吧。 才半年。 垂着眼眸,旁边没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她转动眼珠, 看向另一侧那人的校服一角。 许柏珩到没有太多伤感, 他朝着旁边秦礼的肩膀上一搭:“行, 到时候我们同学聚会就定在老板你店里, 等到了那时候里脊串上多给我刷点酱。” 逢场过戏般的话, 以后他们也会在毕业那天拥抱哭泣, 说着以后经常联系,最后一换电话卡后连个带名字备注的号码簿位置都没有。 许柏珩这话逗笑了除了温听澜之外的所有人,温听澜还在自己的神游之中。 陈序洲笑着笑着,看见温听澜垂着眼眸像是落寞的样子,以为她还是在紧张下周的模拟联考。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了。”陈序洲抽了张纸巾递给温听澜擦手上的酱汁,“实在不行就让彪哥哭两声。” 想告诉他自己没在紧张,但又喜欢他这会儿眼神语气都温柔的鼓励。 温听澜:“好。” 联考照着高考的节奏,考了三天。 全市联考,判卷出成绩都不比他们自己学校月考那么快。 这次模拟考的难度大,温听澜心里有点没底。但看见许柏珩考完就放松下来,一切等到出成绩再说的乐观心态,温听澜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学习学习。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宋娴艺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头三个月过去了,她也已经回家修养了,偶尔也能坐着轮椅出门散散步。 明年暑假她还要再动手术把钢钉取出来,这也意味着宋娴艺没有办法赶上高三寒假的艺考了,就连下一次艺考能不能恢复以前还都是未知数。 全市模拟联考的成绩在元旦后才出,元旦过来胡彪像是股票赔空了一样。 可能是提前知道了成绩排名。 大课间的时候成绩一声不响地被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名字、各科成绩、全市排名、全校排名。 温听澜一一看过来,最后是“3”和“1” 不算太差的成绩,但学校应该不会太满意。 鞋底在水泥路上擦过的声音有点响,那股熟悉的香柠檬味道靠近的时候,温听澜下意识朝后看。 陈序洲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凑到公告栏前看他自己的成绩。 全市第11名。 目光再往上是秦礼和温听澜:“好好学习,没对不起任何人。” 说完,陈序洲又偷瞄了一眼温听澜的表情,观察她是否还沉浸在内疚失落里。 这一刻,温听澜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宋娴艺。她每一次都说服自己,她是她,宋娴艺是宋娴艺,过度的比较最后难受的只有自己。 可窥见他对宋娴艺的温柔和双标之后,死寂干旱的荒原无论是等来一场甘霖或是来一点火星子,要么酣畅淋漓她美梦成真要么烈火焚身在劫难逃。 陈序洲拍了拍她的肩膀:“排名这东西其实特别虚,也就是学校之间攀比。你这成绩已经能考所有你想考的学校了,别把彪哥他们唯状元论放心上。大不了,就你弟弟把赶出三中重点班,那他也是恶有恶报。乐观点。” 说着,操场上闹哄哄的。看来是大家都做完早操了,没一会儿许柏珩就出现在了拐角口,喘着大气不知道和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两个人比这铠甲勇士变身的动作。 秦礼蹙眉:“许柏珩多少名?” “29898。”陈序洲默了几秒,“我们今年市里高考人数就三万个吗?” 秦礼记得是四万出头一点,但很快就意识到陈序洲这话里别的意思。 秦礼:“说话挺脏啊。” 虽然有了陈序洲的安慰,但温听澜还是有些害怕胡彪会不会把她喊去办公室谈话,但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等到了晚自习大家自己做考卷的时候,他才走进来。 一边拿着扫帚将讲台附近扫了干净,一边说着这次全市联考的成绩。 前十三中就两个。 一个温听澜一个秦礼。 但一本率二本率估计照往年有所提高。 “一分光是在我们市里就能拉开几十名,别说到时候全省全国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努努力,最后半年决定人生,这时候不努力等到了高考结束再努力吗?让自己的祖坟都冒冒烟,加把劲。都看看这次联考成绩,估算一下自己考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分数够的也别松懈,分数不够的更要加把劲。” 胡彪灌着毒鸡汤,手里打扫卫生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过完元旦年味开始浓了,只是这和他们这群高三生没什么关系,一个寒假就十天的假期。 虽然没几天假期,温听澜还是跟着爸妈拜了年,还去探望了宋娴艺。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但腿和胳膊上还绑着塑型石膏。 比起练舞时候她胖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温听澜听蒋英华说可能要把宋娴艺送出国。 一是因为赶不上国内的考试,花钱送出国镀金是个好出路。二是有个德国的医院治疗了不少运动员,到时候说不定能治好宋娴艺的腿。 这段时间宋娴艺虽然伤着,但口语补习一点没落下。 温听澜听到倒苦水,说学外语难。 也只能给她一点安慰:“那也要加油!” 宋娴艺用装着果汁的杯子和她碰杯:“那你高考也加油!” 寒假返校后高三所有教室的黑板报也变成了占满整块黑板的高考倒计时。 每一次月考的成绩也被大家当作了高考的成绩模拟报名。 今年洵川没有下雪,进入三月之后连着一周的艳阳天,倒是晒得人昏昏欲睡。 倒计时一天天的更改着,一直到最后变成两位数,倒计时首位的数字不断的缩小,气温却在不断上涨。 等到倒计时变成四十多天的时候,学校组织全体高三生拍摄毕业合照,在这一天老师默认学生可以自己带相机或是手机拍照。 大家又穿起了三中的白短袖校服,拍合照的时间放在了大课间,桌椅早在他们上课前就摆好了。 不仅有班级大合照还有年级大合影。 班级合影就一块地方,以班级为单位一个班一个班的排队等待。 文科班先来了一步,在他们前面还有几个班。 按着出早操的队列排着,但等着等着大家就跑来跑去,乱得不行。 云之桃忙得不行,班上就她一个人带了相机。 她爸妈虽然管得严格,但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孩子,大约是云之桃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时候家里习惯用相机记录她生活中的一切。 小时候拍照多了,云之桃也有摄影的小爱好,她升高中那年父母就送了一个卡片相机给她。 她正穿来穿去给不少想合影的同学拍照。 有好朋友、有好兄弟、也有一靠近就被大家起哄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的红晕仿佛是今晚的夕阳提前落下。 云之桃叫来的许柏珩,让他帮她和温听澜合影。 两个人合了影,云之桃也自己单独拍了一张,温听澜下意识走远了一些避免在她单人照的时候入镜。 许柏珩拍了一张就将相机还给了云之桃:“喏,好了。” 就这样好了? 云之桃拿过相机看了眼预览图里的自己,勉勉强强能看出来是个人:“你看你拍的什么呀,我脸都是糊的。你重新拍,这样我怎么给别人看?” 再来一次,照片依旧难看。 许柏珩显然没摄影天赋:“你要拍那么好看发给谁看?” “我给我爸妈看。”云之桃拿回相机给了温听澜,还是相信女生的技术吧。 许柏珩切了一声:“那不就行了,你管我拍成什么样,你爸妈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吗?” 云之桃已经在温听澜的镜头前摆出甜美可人的笑容了,但仍旧咬牙切齿般地从嗓子里发出满是怒火的一句“滚”。 温听澜的技术可比许柏珩好太多了,云之桃反手就把许柏珩给自己拍的那几张丑照给删掉了。 惹得许柏珩不知道为什么愤愤离开。 云之桃:“他干嘛生气?” 温听澜想笑:“你不知道啊?” “管他呢。”云之桃突然将镜头对准温听澜,“你呢?要不要帮你和班长拍一张?”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陈序洲的方向,因为拍毕业照他穿了成套的校服,polo领的校服领口扣子都系上了。几个温听澜名字和脸对不上的女生在跟他合照。 “算了。”温听澜现在镜头下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就想躲镜头。没勇气,那就一直悄无声息。 那些狂热的妄想,想想就好。 “温听澜同学,你真是一个小怂包。”云之桃没有被照相机遮住的那只眼睛微闭着,透过成像的镜头看着温听澜。 温听澜没反驳,她确实是个怂包。 正想让云之桃别拍自己了,身后一股柠檬清冽的味道袭来,少年低沉有质感却不沙哑的声音。 “在这儿采访呢?” 陈序洲凑过去,饶有兴趣地盯着对着温听澜的那个黑色的摄像头。 没给温听澜任何机会,云之桃拿开相机:“班长你站好,我给你俩拍张照。” “那多荣幸啊。”他大大方方地站在温听澜旁边,但还装模作样地问云之桃他现在造型过不过关,显然是把她当作大摄影师了,“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我再抓一下头发?” 温听澜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现在头发乱不乱?衣服有没有整理好?要不要擦一擦眼睛?今天应该偷偷擦个唇膏的,昨天晚上睡觉前好像没有喝水,应该不水肿。 129次日落 第48节 她就像是后背被钉了一块钢板一样,身体僵硬地无法在镜头前摆出什么姿势。 “好……很好……再来一张。”快门声连续响了好几下。 云之桃才把照相机放下。 陈序洲半开玩笑:“怎么样?” 云之桃竖起大拇指:“女生可爱清纯,男生帅呆了。要看看吗?” 陈序洲:“相信你的技术,不看了。” 直到别人喊走了陈序洲,温听澜还有点懵懵的,云之桃将相机的挂绳挂在手腕上,学着影视剧里的人催眠一样,将相机在温听澜面前晃了晃。 “好了,醒醒了。” 温听澜一把抓住了云之桃的胳膊:“照片发我可以吗?” 云之桃肯定会发给她,但这不妨碍她现在拿乔逗温听澜:“哎呀,是谁刚刚说算了的?” 温听澜晃了晃她的胳膊:“是我。” 云之桃见好就收:“行,回去给我讲道数学题。” 温听澜卖乖:“讲一百道。” 晚上放学之后温听澜收到了云之桃导出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没有妆容加持,没有华服点缀。都素着脸,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绮年玉貌,年纪再大一些,似乎就没有了这种感觉。 温听澜只扎了一个马尾,在镜头里拘谨得像一个木头人,可下意识向陈序洲那边偏斜的肩膀将她三缄其口的事情都暴露无遗。 学理工的女孩子即便长相清秀却不像随手可折的小白花,像是山间一缕清风,即便是花也是春日第一朵破开积雪发芽的花。 温听澜想将照片设置成壁纸,可又担心会被家长发现,最后只能放在手机相册里。 将手机放下,温听澜还不能够从看见这张照片时心脏加速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这热烈的妄想,再多存活一天吧。 - 黑板报上的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最后停在了“1”,没人再改成“0”了。窗外的蝉鸣声噪耳,才下过一场大雨,这会儿放晴之后,天更热了。 最后一天没有晚自习,胡彪发完准考证,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拿着黑板擦把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完全擦去。 大家拿着准考证相互对着考场,全市一共弄了二十个考点,温听澜没想到自己会随机到一中去。 也很幸运,她和陈序洲都在一中。 网络上关于高考的关注度压过了所有的新闻。 去年这时候温听澜还只是一个看客,结果一眨眼就轮到了自己。 家里对她高考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这种不重视倒是一定程度上给了温听澜喘息的机会,否则爸妈紧张也会连得她也紧张。 晚上睡前,温听澜整理好了书包。 拿出手机,温听澜点开了那张和陈序洲的合照,放大了他那一部分仔细看了许久,像是有一股动力穿过了温听澜的身体。 云之桃在q.q空间发了一张代表大吉的“权杖六”塔罗牌、许柏珩劳逸结合地截了张游戏超神的截图,配文:明天也这样旗开得胜! 温听澜也收到了宋娴艺的消息,无非是祝她考试加油。 高考三天,温听澜没让梁芳陪着,梁芳倒也没坚持。温听澜存了点私心,或许这样她还能和陈序洲一起吃个饭,或是一起在中午复习。 可前两天,他就像是没来一中考试一样,温听澜压根没遇见他。 最后一天考最后一门课的时候,洵川变了天,大团大团的乌云从南边飘过来,隐隐地还夹杂着雷声。 这对温听澜来说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也多亏了平时在家里爸妈和弟弟从不给她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 最终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伴随着交卷的铃声一起响起。 这场雨仿佛在宣告他们这群人青春最后一个盛夏即将开始。欢呼狂奔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考生冲进滂沱的大雨,冲入校门外父母早已撑起的伞中。 温听澜收拾完笔袋,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雨势有点大,走在走廊上还能被溅到雨。从楼梯下去,一个身影不期而遇地撞进了温听澜的视线里。 这几天没运气碰见的人,和她一样被困在了雨中。 脚步声暴露了温听澜。 陈序洲转头看见是个熟人,一笑:“没淋雨冲出去啊?” “才收拾完,还没来得及。”温听澜站到他旁边。 这密密的雨珠仿佛敲在了温听澜的心脏上,她控制不住地幻想等会儿会不会和他一起冲入雨势中。 或许是甜头尝多了,她隐隐觉得或许会实现。 这雨如同从天上倾泻而下一般。雨珠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些到小腿上。温听澜后退了一步,往屋檐下躲了躲。 望着雨中变成灰色的世界,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 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又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毕业了?” 确实很没真实感。 温听澜甚至第一反应是明天不上学了,那她明天应该干什么? “要我掐你一下吗?”温听澜作势要抬手。 他被逗笑了,身上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仰头看着厚厚的乌云层,陈序洲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天谢师宴,记得来。” 温听澜点头:“好。” 雨势一直没小,学校里静悄悄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就连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都已经散去了。 两个人像是被困在雨中的同一目的地的游客,随意地聊着天。 “你大学想去哪念?” “分数够就去念首府大学。”温听澜说着,内心给她自己加油,她咬了咬下唇,“你呢?” “宋娴艺要出国,我应该跟她一起去。” 终于,那道在交卷时候隐隐的闷雷,在这一瞬间携带着闪电划开了洵川的天空。 他说这话语气淡淡又格外认真,却像是什么高级的定身咒语一样让温听澜做不出反应。 五雷轰顶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 是吧,甜头尝多了,人就会掂量不清自身了,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比起以前跟亲密了一些。 也会不一样,看来蚍蜉撼树,听到这句话温听澜明白是自己自取其辱。 人海茫茫,人多如砂砾繁星一般,她是砂石,砂石只有在沙漏里才有意义。 他不是沙漏,所以她对他来说只是某位同学。 大雨未歇,身旁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还在感慨这场大雨。 等温热的雨珠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温听澜才反应过来自己冲进了雨里,她说:“我先走了。” 温听澜冲上了公交车,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她浑身湿漉漉的,被公交车上的冷气冻得一哆嗦。 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车厢里没有几个人。 温听澜也没有找座位坐。 玻璃上急落的雨珠仿佛有人在车窗外拿着水枪在喷水,看不清街景。l 心脏因为奔跑跳动得厉害,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青春最后一个盛夏,温听澜这一刻却想不起曾经的自己是否渴望期待过它的到来。 但至少在这一刻温听澜希望它未曾出现过。 温听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最后她因为高烧错过了谢师宴。 吃过退烧药醒来后,她看见了同学在q.q空间发的说说。 也有陈序洲的。 他的说说下有许柏珩的留言。 【许柏珩】:以后你就可以去现场看德甲比赛了!这他妈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也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去德国。 他回:暑假就去。 有个声音在温听澜脑海里嗡嗡响。 ——温听澜,回归到原位吧。 梁芳正好开门进来,手里端了杯水:“好端端的怎么发烧了?” 温听澜将半张脸蒙进被子里没吭声。 梁芳还在说:“那我给英华回个电话,娴艺说想在去德国以前见见你,她后天就坐飞机走了,我看你这样也是去不了了,你就在家好好躺着吧。” 这个盛夏,温听澜失恋了。 三天后,温听澜在空间里刷到了陈序洲和宋娴艺降落在慕尼黑的动态。 温听澜看着那条说说,久久没反应。 眼眶湿润,不甘和难受在心头打转。可她从来都不是被偏爱选中的人,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喜欢过他。 真是不甘心,可也只能就这样了。对他而言,她只是人生只此一次的高中生涯里的某位同学。 陈序洲,毕业快乐。 以后山高水长,以后也快乐。 作者有话说: 高中结束了。 开启大学part! ?? heartquake:心动 ?? 129次日落 第49节 第30章 第 30 章 ◎救猫◎ 六月的首府室内没有空调简直不能待人。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万物都在刺目的阳光中失去了颜色。路边的树木和这钢铁森林一起成为最有毅力的卫士。 新一年的高考迫在眉睫,网上所有的明星官媒都在预祝今年的考生“旗开得胜”。 高考对温听澜来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被学生会以“学生会成员应该起带头作用”、“市状元身份多好的招牌”和“你以前在网上就火过一次了”这三条道德的大绳紧紧绑住她, 温听澜不得已拍了新一年的招生视频和高考应援视频。 回到宿舍看着老校区这破破烂烂闷热的宿舍,她觉得自己刚在视频里那句“首府大学欢迎你”简直就是拉她下十八层地狱的不能翻案的铁证。 老校区的宿舍是“两卧一厅一卫”的设计,两个电风扇悠悠地扇着风, 地面还是水泥地,宿舍楼的落成时间都快赶上住在这里的学生年纪了。就公共区域装了一个老得能去当废品卖的空调,睡觉的两间里间里各装了一个电风扇。 一到夏天, 宿舍里就像是蒸笼一样。 宿舍里这会儿就一个人在, 本地能跑回家的室友全跑了,其余的都去图书馆里蹭空调了。 温听澜刚关上宿舍门, 室友黎渔禾正巧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才冲完一个凉水澡。 将洗脸盆和洗漱用品都摆回原来的位置, 她用毛巾擦了擦脖子里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汗水的水珠:“拍完了?” 温听澜瞄了眼亮着欺骗性的“制冷”绿灯的古董空调, 叹了口气:“外面热, 里面也热。” “空调再开一会儿就会好很多了。”黎渔禾将自己桌面的一个小电风扇打开,“坐过来, 我这凉快。” 黎渔禾和温听澜不是一个专业的,一个念历史,一个念的是工程造价。 两个人不仅是老乡,甚至还是高中校友。 只是初中没有同班过, 高一也没有同班, 分了文理之后她们一个念的是文, 一个念的是理。 黎渔禾属于大考型选手, 高考超常发挥, 平时没有上过光荣榜, 也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和温听澜在高中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过。现在到了首府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两个人都对对方很照顾。 天热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连电扇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温听澜将脸凑到风扇前面,可惜张着嘴发出声音,再也达不到小时候那种颤音效果。 一瞬间的玩趣消失之后温听澜挪了挪风扇的位置,让黎渔禾也能吹到:“你怎么没去图书馆吗?” 黎渔禾找了个衣架,将毛巾挂起来:“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怕热。” 温听澜今天因为要拍宣传片所以穿了件白衬衫,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个纽扣,热死人了。 她干脆也收拾了一下去冲了个凉水澡。 人一从花洒下离开,光是穿个睡衣都能热出一身汗来。 掀开厕所的帘子,正巧温听澜手机响了,她一愣,该不会是学生会吧? 黎渔禾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是武菱在宿舍群里发消息了。” “什么事?”温听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黎渔禾正在看电视,只看见了一个弹窗。她暂停了电视剧点进群聊,正巧武菱又刷屏似的发了一大堆感叹号。 黎渔禾拉了拉界面,在看清楚消息后忙不迭叫温听澜过来:“武菱说她刚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听说下学期我们要搬到新校区了。” 这算是最好的好消息了。新校区才建没几年,宿舍环境也比老校区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然而刚开心完,学生会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温听澜哭丧着脸转身去找衣服:“我去趟学生会的会议室。” 温听澜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在众多兴趣社团里选择了学生会,一个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但温听澜没后悔,现在那些以前让她闻风丧胆的演讲和校园活动她已经得心应手。 高中时候总扎起的头发也成了散发,在室友的影响下开始学着化妆穿搭。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温听澜还没有查分数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学校已经比她还早知道了她的成绩。 ——市状元。 全省第四。 风风光光地回学校和老师合影,接受地方台的采访。温听澜因为高考最后一天淋着雨回了家高烧烧了好几天,人也瘦了不少,但却方便她上镜。 那时候骨子里的不自信让温听澜不敢和镜头多对视一眼,偏又是这副不自信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易碎的脆弱感。 那天她散着发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垂眸听记者说话的样子被一个营销号发出来后,越来越多的营销号开始转发,好看的皮囊和聪明的脑子让温听澜在网络上得到了不小的曝光量,但是温听澜没当一回事。 那个夏天微信逐渐代替了q.q在温听澜生活中的使用频率,她也刻意避免去看和宋娴艺陈序洲有关的所有信息。 之前的同学也因为换了社交软件就此断了联系,唯一还联系的也只有云之桃。 听说她以自杀发疯等一系列操作成功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上学。温听澜也从云之桃口中得知,许柏珩高考没考好,看见街道上拉得征兵横幅后,果断去报名了。秦礼高考稳定发挥,但具体念了什么学校她也不清楚。 就这样高中那些有交集的同学都慢慢被人海淹没。 大一新生报道那天也是温听澜一个人拖了两个行李箱飞跃了1200多公里坐飞机来了首府。 直到来了首府温听澜才发现她对自己认知错误很大。原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喜欢新环境的人,可离开家那天,她的欣喜远远大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学生会也很忙碌,念书和学生会几乎占据了温听澜所有的时间,但和以前在家里被学习和家务占满所有时间不同,这是第一次忙碌充实的生活没有让温听澜觉得累。 顶着大太阳走到学生会平时开会的教室,已经是温听澜收到消息后的二十分钟了。后背沁出汗,她收起遮阳伞推开教室门。 教室里的空调明显比宿舍里好了不少。部长沈校予整个人被摞成小山的档案围了起来。一些档案纸张都泛黄了,还落了灰。 沈校予戴着口罩和手套,因为她对尘螨灰尘过敏。 沈校予招呼温听澜过来帮忙,神秘兮兮地想要为这场大行动的目的卖个关子,但温听澜已经猜到是因为明年要搬到新校区去,今天来整理学生会的会议资料和档案。 沈校予指着桌上的手套:“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温听澜戴上手套,随手拿了一摞资料当坐垫:“我室友说的。” “咱们也算是熬出头了。”沈校予眼含热泪,看着不像是感动,而像是过敏。 “但学姐你明年不就要去实习了吗?”温听澜落井下石。 沈校予一哽:“算了,半年就半年。” 心态调整得也快,沈校予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下口罩一脸期待:“新校区商科理工科多,男人也多。” 温听澜将纸张折角的地方抚平:“但学姐你不是有对象吗?” 沈校予又一哽:“有对象也可以欣赏。听说财管帅哥特别多,保佑我们教学楼在一块儿。” “但学姐你上回看帅哥被你男朋友逮住,不是写了保证书以后绝对不看吗?”温听澜伸手帮她把口罩重新戴上。 沈校予蔫了:“哎,所以说还是不要英年早恋,我就是高中毕业的时候没忍住,那时候他一本正经,结果里面蔫坏。还是来大学挑一挑,大学男人多,但奇葩男也多。算了,高中有好的还是高中找,找不到大学找,再找不到就自己过,总有千万种活法。等有了对象看帅哥,就跟太监上青楼一样,有心无力。” 一段话,沈校予情绪大起大落了好几次。 叹了一口气,她将话题转到温听澜身上:“小温,你怎么不谈恋爱啊?” 沈校予大了温听澜两岁,但个子比温听澜还矮了一些,圆圆脸还带着点婴儿肥,眼角上挑,就像是小猫一样。 “没喜欢的人。”温听澜看了眼手里那张纸的内容,然后找到对应的文件夹将它塞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脑子冒出来了一个人。 是陈序洲。 陈序洲似乎也换了社交软件,他的q.q空间最后一条动态是他在德国的一些日常,从七月末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了,他就像是以前的一些高中同学一样消失在了温听澜的世界里。 或许她和他相遇的那一个夏天、交集的这三年只对温听澜一个人意义不同而已。 他可能并不在意。 接受和他不会再遇见、接受和他只是普通同学。 这样的暗示和自我警告用于温听澜每次想起陈序洲的时候。 但,今天慕尼黑的天气还好吗? 沈校予发现了温听澜的出神,她眼睛一亮:“速速招来,在想哪个男人?” “在想主席。”温听澜装作不在意地收拾起旁边的学生会档案,“在想他考试周之后会不会又叫我们留下来开个会。” 说完,温听澜隔着口罩都看见了沈校予一脸的抗拒,她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千万不要。” 然而,会议还是开了。 暑假也彻底来了。 新学期八个大系换到新校区的通知已经通知到了各个学生那里了,温听澜趁机断舍离了一波,最后还是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回了洵川。 以前念书就不喜欢寒暑假,现在温听澜仍旧不喜欢,回到家无非又是家务琐事都需要她来,梁芳甩手掌柜当得让温听澜怀疑她去首府念大学的时候他们在家里就不活了。 今年温逸辰已经高二升高三了,梁芳从初中从他去补习班之后一直坚持到现在,砸进去好几万,温逸辰仍旧像头半死不活的猪,全靠“祖上荣光”温听澜的市状元换来了重点班名额。 温听澜找了暑假兼职,在一个自己开辅导班的男老师那里辅导小学作业。 兼职地点离三中很近。 辅导结束时间是晚上九点。 比平常高中晚自习下课时间还早,坐着公交车路过三中的时候,有一层教学楼还亮着灯,是那群准高三生还在上课。 温听澜在三中下了车,一来是想参观一下母校,二来是接温逸辰。 夏夜闷热,学生还没放学,校门口的小食店都不忙碌。以前他们经常吃的那几家店也都在,老板几乎都没有变样子。 来接孩子的家长不少,到点学生鱼贯而出,温听澜没费神在一堆人里找温逸辰,因为他十之八九被留课堂了。 她用手扇着风,门卫看见了让她进来吹空调,看她年纪轻,也猜到了是来接弟弟妹妹的。 “我来接我弟弟的。”温听澜解释。 话音刚落,温听澜感觉到小腿上有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一低头一只狸花猫出现在了自己的脚边。 温听澜一愣:“状元?” 小猫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喵了一声回应了温听澜。 它已经当妈妈了,桌子下面还躲着两只和它很像的小猫。 温听澜拿出手机拍了照,发了朋友圈。没一会儿,云之桃来了私信。聊起来之后,两个人约了个时间逛街。 温听澜和猫玩了一会儿,等梁芳打了两个电话来关心温听澜是否接到温逸辰之后,他总算是背着书包出来了。 校门口的学生还没散去,温听澜给他买了份凉面当夜宵。 129次日落 第50节 男生个子长得快,以前他才到温听澜胸口的位置,这会儿蹿得快一米八了。 上了公交车,姐弟两个隔着一个过道分开坐。温逸辰一边端着凉面外卖盒一边看着搁在腿上的手机。 温听澜今天被小学生吵了一整天,疲倦得很,没一会儿,温逸辰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给她看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笑死,我有个同学说你长得漂亮,叫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 温逸辰的手机是过年时候新买的,和温听澜以前只能用梁芳旧手机完全不同。 温逸辰收回手机,又看了温听澜两眼:“漂亮吗?” 温听澜自然没搭理,没搭理那个男生,也没搭理温逸辰。 温听澜兼职按天数算,没有休息日,她去多少天就给多少钱,温听澜请了一天假,和云之桃在开学前见了面。 两个人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的暑假了。 云之桃在大学时候运营了一个视频号,当起了自媒体,视频内容是大众向的塔罗占卜。 粉丝也有一万了,靠着运营自媒体拿着生活费,云之桃过得十分惬意。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看了最新院线电影,最后一起去坐了地铁。地铁线路是新通的,夏日的地铁站冷气打得足,她们两个挑了弱冷的车厢。位置没有连在一起的,她俩只能分开坐。闲逛一整天的倦意一点点在身体里堆积,温听澜看着对面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发呆,突然手机一阵,是云之桃的信息。 是一张云之桃偷拍的她的照片。 【云之桃】:澜澜,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云之桃】: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成熟自信了。 温听澜看着那照片有点不好意思,她并不能很好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那些“变得更漂亮更自信”也不过是化妆和学生会待久了的体现。 她觉得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还没来得及回复,旁边的人正好离开,云之桃眼疾手快地换了座位,坐到了温听澜旁边。 云之桃凑过去看温听澜还亮着屏的手机:“怎么样?照片好看吧。” 温听澜:“你拍得好。” “模特长得好。”云之桃亲昵地靠上温听澜的肩膀,语气认真,“你真的和高三的时候不一样了。” “高中那会儿忙着读书哪儿有时间打扮。”温听澜偏了偏脑袋,侧脸挨着云之桃的发顶,“你也变了不少。” 云之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温听澜的肩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地铁轰隆隆地作响,云之桃声音不大:“我和许柏珩好上了。” 看见温听澜惊讶的表情,她更不好意思了:“也不算好上了,我和他说好了等他当兵回来了再谈,但现在也跟处对象一样相处了。” 站台播报提醒着云之桃下车,她并不着急起身。抬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帮我保密。” 高中看着她们打打闹闹,温听澜知道许柏珩喜欢云之桃,但这会儿听说他们恋爱的进度条都快拉满了,替他们高兴,也有点难过。 难过自己就没有这么幸运。 月亮阵亡,太阳勇士越战越勇,清早已经闷热。 温听澜昨晚休息得不好。 或许是白天许柏珩和云之桃的事情给了温听澜刺激,温听澜久违地做梦梦到了陈序洲。有人说梦到一个人就证明着那个人正巧把你遗忘。 温听澜看见百度出来的说法苦笑了一声,是不是该庆幸陈序洲现在才开始把她遗忘呢? 这两年梁芳苍老了很多,头上也冒出了许多白发,身体也没从前那么好。 她总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姐弟操心的。 这话也就感动她自己。 暑假兼职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开学前最后一个周五。明天起温听澜就不来兼职了,男老师很爽快地给温听澜结了账,最后多给了她三百块当高温费。 这周末趁着温听澜还在家,温建波也从分公司回来,大家计划着在温听澜临走前去奶奶家聚一聚。也不是为了给温听澜送行,而是梁芳听说乡下农田和樟树赔偿款下来了,有十万块。 夫妻两个怕奶奶把钱给小女儿,这回去看老人是想把钱要过来。 温听澜打工的钱还没捂热,温建波和梁芳就让她给爷爷奶奶买些礼盒表表孝心。 温听澜心里反感,但还是照做买了箱牛奶又买了点水果。 今天小姑一家也在,小辈里就温听澜拎东西来了,让空着手来的小姑输了第一回合。 梁芳嘚瑟,只是还没嘚瑟两分钟,话题跑到了小表弟和温逸辰的成绩上,梁芳惨败。 最后还是奶奶端着水果出来,解了围。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战场,温听澜讨清净就躲在后院井边不做声玩手机。 后院阴凉,有个葡萄架。 厨房窗户正朝着后院,奶奶和梁芳正在厨房里忙碌,温听澜闻见油烟味准备去帮忙,刚起身她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里飘出来。 “……给别人补课,也不知道给自己弟弟补一补。我听建波说,怎么?澜澜要准备出国念书啊?”奶奶的声音总是很有特色,温听澜小时候觉得就像念咒。 梁芳回答得漫不经心:“就是他们大学有公费留学,好像教育部会出钱。澜澜成绩好,一直拿奖学金,在学校里表现也好。如果申请的话通过的几率还挺高的。” 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没了,只剩下锅子里滋滋作响的声音。 奶奶:“哦,那你们就让她去呗。” 梁芳叹了口气:“教育部也不是出全部的钱,自己还要在出国前交一部分钱上去,叫什么交流金。” 炒菜的声音再次响起,奶奶哎哟了好几声:“哎哟哟哟哟哟,叫澜澜别去了,没准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再说了,女孩子念那么多书不好找对象。就澜澜上班的那个男老师家里,他女儿保送的,硕博连读结果现在找对象找不到,相亲也不去,就说自己念书没时间。女孩子不比男孩子,男孩子多念书好。” 梁芳叹气:“那也要男孩子能有书继续念下去。辰辰的成绩连个二本都危险。我和建波现在压力大得不行,辰辰这成绩月考排在全年级中下游。高中忙了没时间补课,成绩还越来越往后,花了那么多钱补课全砸水漂了……我和建波商量着想以后给他送去复读,结果复读一年学费就要十来万。” “给辰辰花钱那能叫砸水漂吗?他又不是女儿……”说着,奶奶的声音小了一些,“我和你们爸有点钱……” 温听澜没出声,走到了窗边把正在摘菜的梁芳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梁芳捂胸口,“吓死人了,来,一块儿来帮忙。” 温听澜站着没动,瞧着奶奶脸上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么偏心的话都不是她说出来一样。 那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回家的路上,温听澜语气坚定又认真:“我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梁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听澜是在说白天奶奶说她留学那件事,她讪讪然一笑,打马虎眼:“没说不让你去,到时候看,家里有钱一定让你去。” 这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新校区已经可以入住了,温听澜成为最早一批返校的学生。新校区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 温听澜在宿舍群里发了几张宿舍的照片,在经过室友线上协商之后,她挑了个靠近阳台的床位。 八月末的首府暑气依旧蒸人,温听澜在独居、走夜路这方面胆子一向是大的,整栋宿舍楼没几个人她也不怕。 洗过澡,她早早吹着空调躺到了新宿舍的床上,随手一刷手机正好看见云之桃刚更新了九月运势的占卜视频,温听澜帮她投币收藏后,干脆测了一下。 互动类的视频,按照提示选择了三个选项之后,出来了六张牌。 耳机里是熟悉的云之桃的声音:“……选择这组牌的宝宝们,能量很足哦,整个牌面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心想事成。你们即将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上一个阶段因为某些原因被搁置的项目也会正常推进……” 然而在耳机之外,她隐隐听见有男生的声音。 全身的警报拉响,温听澜摘掉耳机坐直了身体仔细听。 那声音好像就在阳台上,而她们的宿舍是在二楼。 宿舍只有一楼装了防护网,完全可以踩着一楼的防护网翻进二楼的阳台。想到这里温听澜不由地有点害怕,在床上保持防御的警备姿势,紧紧抓住手机。 手机亮着屏,屏幕停在拨号界面上。 “……你别动啊,过来,快点。咪咪……咪咪……” 咪咪? 温听澜一颗心放松下去了一些,戒备心下去的同时好奇心也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拉开移门处的帘子。 移门外,天色漆黑。 宿舍楼是一个e字型,只有一个大门,但连接着三栋楼,楼与楼之间绿化做得很好,种了不少的树木。不远处就是篮球场和操场,那附近的路灯亮着,隐隐还能投过来一些光。 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在茂盛的枝丫中隐隐可见,夜风吹扰了树叶,白色的短袖上是被吹起的褶皱,头发被吹乱,枝丫晃动,那人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树叶之后和她的眼中。 陈序洲? 温听澜觉得这一刻仿佛有一整个烟花厂在爆炸。 他站在树杈之间,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朝上伸着。 一只橘白双色的小猫正在枝丫上无力地叫唤着。 温听澜的心因为他和那只小猫而悬了起来,他的手好几次发酸垂下来,脚也因为前倾的身体而下滑。 终于小猫信任他,朝着他跳了过去,可惜距离还差了一点,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可下一秒温听澜看见他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眼前,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小心。”她不自主地喊了出来,拉开阳台的移门。 身体从阳台的栏杆处探出,她看见那个坐在草地上的人,几片树叶落在白色的短袖上,他丝毫不在意地将身上的叶子拂去,手还高高举着,小猫平安无事。 他也听见了温听澜的声音,仰着头,对上了温听澜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来啦,大学这一part开启!!! 第31章 第 31 章 ◎在这儿对我幸灾乐祸呢?◎ 温听澜跑下楼的时候, 一人一猫在路灯下,他坐在比路面高出一截的台阶上,夜蛾萦绕着路灯, 被风吹乱的碎发染上了橙色的路灯灯光,就像是一副色调灰白的画上多出了几笔金色的勾线。这一刻,温听澜感觉自己隐隐看见了那个在高一暑假帮她摘花的人。 小猫毫发无损, 这会儿和他俩的影子玩着游戏。 对于温听澜的出现他似乎一点儿不意外,看她走了过来,陈序洲还坐在地上, 仰起头:“嗨。” 温听澜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他们相遇的画面, 在她的设想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已经成为“成功人士”了,在能展现她能力的工作中, 他以惊讶和被惊艳的目光看见她。可惜她看过的浪漫爱情电影不多,没有办法想象出更新颖的, 摄场景多变但总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她穿了个拖鞋和睡衣, 而他为了救只猫刚刚从树上摔下去。 所有的不可思议在这一瞬间冲击着温听澜,让她甚至第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自己是先和一个记忆之中应该一直在慕尼黑的眼前人打招呼还是应该先关心他? 温听澜处在震惊之中, 沉默的样子反而让坐在地上逗猫的陈序洲有些不自信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声音也小了一点:“我没认错人吧,是温听澜吧?” 他叫自己名字总有一种魔法。 温听澜回不出一声你好,她处在惊讶到失语的状态中, 最后只能蹦出一句:“陈序洲?” 129次日落 第51节 陈序洲听见温听澜语气里的惊讶扯出一抹笑, 扬了扬下巴:“对, 还叫前几年那个名字。” 逗趣的笑话没让温听澜笑不出来。温听澜努力平复着如海啸一般袭来的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小猫扑到他鞋上, 牙齿咬着他鞋子的鞋带。 他也不心疼, 任由猫咬着。语气带了点自豪:“考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听澜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不在慕尼黑。 似乎是猜到了温听澜的想法,他随即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起身,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神情。 他敛起提到这件事带来的情绪,轻轻用鞋子碰了碰小猫,似乎是要赶它走,小猫没走,仍旧在他脚边打转。 温听澜这才看见他胳膊上的发红的擦伤,伤口边缘还有蜷缩起来的皮,泛红的伤口处透着丝丝红线,看着可怖。 “你的胳膊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温听澜觉得着伤口都觉得疼,拧着眉,没敢再看第二眼。 “不用。”陈序洲不在意地看了眼。 温听澜说得认真又坚定,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去处理。” 说出口的一瞬间温听澜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些年学生会工作做下来,没练出什么架子但是学了他们三分官腔。 她立马放缓了语气:“伤口感染不好。” 新校区的医务室就在宿舍楼前面,和校园卡的服务中心在一个地方。学校里没几个学生,也还没有到开学的时候,还好医务室里还有一个值班的老师。老师拿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捡的样子酷似三叉戟的树枝在练习剑法。 听见开门声,他将树枝藏到身后,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得知陈序洲是从树上摔下来的,他检查了一下陈序洲的骨头,确定没有事后拿了瓶碘酒出来:“骨头看着没什么事情,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拍个片子。这几天洗澡注意点,然后尽量待在空调里,小心伤口感染。小伙子好好地爬什么树啊……” “多少钱?” 校医挥手:“不用钱。” 和校医道谢后,温听澜才放心不少。 陈序洲看着染黄的小臂,倒是不在意:“走吧。” 他已经抬腿离开了,温听澜下意识跟上去,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不断地相互投递,温听澜走出一段路了才反应过来:“去哪?” 陈序洲笑:“遇见诈骗犯,给你骗出五里地都已经卖掉了。” “你又不是。”温听澜小声嘀咕。 陈序洲没逗她,抬手拍了胳膊上的蚊子:“蚊子都喝起来了,我们老同学重逢在异地总要请你喝个饮料吧。” 然而时间不早,超市因为学生少提前打烊了。陈序洲不死心凑到上锁的玻璃门前又张望了几下,确定真的关门后,他只好在旁边饮料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 他们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自动饮料机传来两声闷响,兜售出两瓶冰镇的汽水。 陈序洲将其中一瓶的瓶盖拧松后递给温听澜:“你们系今年搬过来挺好的,我听说老校区宿舍很破。” “对啊。”温听澜感受着小气泡在口腔中炸开的感觉,回答完才后知后觉他好像对自己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意外。 温听澜将原本还放松伸直的腿收了回来,汽水摆在两个人中间,微湿的掌心撑在椅子边缘,人有点拘谨。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问他这个问题,不会比温听澜第一次在学生会上发言更恐怖。但温听澜开口的时候,指甲还是扣着长椅的表面:“你知道我在首府大学念书?” 陈序洲:“我看见你拍的高考应援视频和招生视频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却像个凌迟屠夫一样恐怖。 温听澜脚趾头都在拖鞋里蜷缩起来了:“我是被迫的。” 陈序洲灌了口汽水:“拍挺好的,我室友连看了一个礼拜。” 温听澜想找个地缝,表情有点欲哭无泪:“这是恐怖故事吧。” 起了夜风,蚊子好像也少了一点,陈序洲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怎么来这么早?要是过几天来,就有人帮忙搬行李了。” 温听澜:“不想和我爸妈待在一起。” 他是知道自己原生家庭的,温听澜没有必要掩饰这些。 “同志仍在坚持反抗?”陈序洲惊讶。 温听澜看向他,表情有点自豪:“从未放弃。” 那一刻,温听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恋,她看见陈序洲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带着点钦佩。 “你呢?”温听澜看进他的眼睛里,这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做的事情,“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陈序洲像是就等她问这个问题一样,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我们学校之前暑假弄了一个流浪动物的救助计划,成立了一个救助站,站里出了点事,我来处理。来认识一下,首府大学流浪动物救助站站长陈序洲。” 同温听澜开玩笑的后半句话,伸出的手原本也只是为了配合后半句话,陈序洲正准备放下的时候,温热的手心触到了有些凉意的手指。 温听澜伸出自己的手回握住他的手:“十分荣幸。” 曾经高一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温听澜连一个招呼都不敢打,这回她却握住了他的手。 他又不是吃人的妖怪,看吧,和他说话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在手相触的那一刻,温听澜觉得有十万伏特的电急速地穿过她的身体,刺激着心脏跳动的速度。 陈序洲没想到她真的回应了自己开玩笑的后半句话,他干脆将两个人这会儿还愉快的聊天气氛延续下去:“给老乡免费拍个救助站的宣传视频可以吗?” 说完,陈序洲看见温听澜瞪圆了眼睛的娇嗔。 温听澜气极了:“陈序洲,你还来是吧?” 南方姑娘生气也温温柔柔的。 陈序洲憋着笑,举手投降:“开玩笑。” 握手结束,可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触感。 这时候一声小猫叫传入两个人的耳朵,是先前被陈序洲从树上救下来的那只猫。 “考考,过来。”陈序洲拍了拍自己和温听澜之间的空位。 小猫没有立刻跳上来,又喵喵叫了好几声,最后还是陈序洲将它抱上来。 小猫和他似乎很亲近,任由陈序洲随便怎么摸它。 温听澜好奇这两个字的具体念法:“考考?” “高考的考。它是高考那天出生的,所以叫考考。一胎三只小猫,叫高高考考和加油。”陈序洲挠了挠小猫的脑袋。 校园里的猫还在学校的公众号里设有自己的档案资料,可惜暑假过来高高和加油都不见了。陈序洲发现考考的时候它正躲在树上瑟瑟发抖,估计又是被学校里那只校霸大猫给揍的。 “考考……”温听澜念了两遍名字,突然想到了暑假的时候自己回三中看了已经当妈妈的状元,“对了,我们高中学校的状元生了两只小猫。” 陈序洲将手臂搭在椅背上以一个放松的姿势坐着:“我知道,原本暑假的时候我回去准备带它做绝育的,结果小猫还没断奶。” 原来他也回去过,原来他们极有可能差一点就遇上了。 考考似乎是一只喜静文静且亲人的小猫,它在两人中间蜷缩起了身体睡着觉。 夏虫鸣叫,蚊子趁着停风的间歇趁虚而入。 安静突然来临,温听澜怕他突然说“回去吧”,总有些不舍。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接受面试一样,好在这两年学生会“抛头露面”的事情不少,她一点点锻炼出了勇气。 即便这份勇气在暗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打破沉默的还是温听澜。 “是不是这里看不见夏夜大三角?”温听澜仰着头,只能看见一片灰黑色。 陈序洲闻声看向她,眼睛一亮:“还记得呢?”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去滨城,他在那里和他说了夏夜大三角。 “嗯。”温听澜只嗯了一声,但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 似乎是聊到了陈序洲感兴趣的天文,他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首府污染严重,所以没有我们当时在滨城看得那么清楚,我今年暑假的时候发现滨城看英仙座流星雨比在灵岩山看……” 原本越说越激动的人突然沉默了。 提到灵岩山看流星雨,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了宋娴艺。 说到一半,陈序洲突然停了。 其实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宋娴艺了。 她在那边生活得似乎很好。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以平常心去提起她了。只是这样的停顿落在温听澜眼里,她的心不由地跟着刺痛了一下。 温听澜强装镇定,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娴艺在那边挺好的吧。” “挺好的。”陈序洲说着拿起喝了一半的汽水,灌了几口之后,偏着头看向另一侧。 那样子在温听澜眼里像是在逃避和隐瞒。 温听澜:“我以为你会和娴艺一起待在那边。” 陈序洲将汽水重新放到桌上,在睡觉的考考惊醒一般地抬头四处张望,陈序洲安抚似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继续安心睡觉。 既然温听澜提到了那件事,他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自揭伤疤。 决定和宋娴艺一起去慕尼黑是在高考前,周茵原本不打算告诉陈序洲宋娴艺要去德国了,可蒋英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被陈序洲听见了。 有人介绍了一个医生,说是那个医生给很多运动员都治疗过。 作为父母自然会为了孩子倾尽全力,即便是要出国,只要有希望能让宋娴艺好起来,他们都会去试一把。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陈序洲也下定了一起去德国的决心,他始终认为这件事责任在他。 他没告诉任何人,7月一起去慕尼黑的时候,家里人包括宋娴艺都只把陈序洲这次陪同旅行当做他的高中毕业旅游。 盛夏的慕尼黑也才二十多度,还好提前做了了解,上飞机前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随身带着。 从机场打车到医院附近提前租住的房子已经是半夜了。 才倒好时差,就匆匆赶去医院见了医生。经过三天的全面检查,医生才制定宋娴艺的康复计划,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娴艺都要留在这里进行腿部的康复治疗。 雇佣的翻译兼导游在之后几天带着他们四处游玩。 宋娴艺想去看看那个在慕尼黑却叫做英国花园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和景色在国内少有,里面还有一座中国塔啤酒花园。周末公园里人不少,打排球的人一匝又一匝。草坪上晒日光浴的人不在少数,今天在草坪处有户外冥想的活动,也有不少人穿着比基尼或是抱着冲浪板在河里冲浪。 两位妈妈加入了户外冥想的队伍里,留着陈序洲陪着宋娴艺在不远处看排球比赛。 比起排球,慕尼黑这座城市的足球热度远远高于其他球类。 今天同时开赛的还有欧冠的四分之一决赛,拜仁慕尼黑将在自己的主场安联球场再次迎战比利亚雷亚尔。 129次日落 第52节 宋娴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她戴了一副圆圆的墨镜,要是再多一把二胡和一撮小胡子,虽然不能告诉他们什么是中国足球,但能去拉二泉映月给这帮老外看看什么是中国音乐。 宋娴艺看着在排球场上起跳,扣球拦网的男生们,吸了吸鼻子,没有流鼻血。 光看还不行,没忍住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了下来。 “好看?” 听见陈序洲这话的时候,宋娴艺在录像。 没听出他话里的吃醋捻酸,宋娴艺仍旧目不转睛地透过她的手机看着那群打排球金发碧眼的帅哥们,语气有点敷衍:“好看,上帝手艺就是比女娲好,可惜就是不抗老。对了,你毕业旅行玩到什么时候,准备再待多久回国啊?” 她终于问了。 陈序洲紧张的样子她没有看见,他用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问:“如果我说我要留在这边念大学,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成功把宋娴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了,宋娴艺表情惊讶又嫌弃:“哈?我肯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他成绩这么好,国内的高校几乎都可以去。 如果大学毕业来深造倒也是另外一回事情,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准备好了所有手续的样子。 宋娴艺一开始还以为陈序洲在开玩笑,可说完看见他表情认真,宋娴艺抬手努力思考了一下现在的一切,她猜到了七八分:“等会儿,你不会是因为我所以想要留下来吧?” 看见陈序洲有点心虚的表情,都不需要他承认,宋娴艺确定自己猜对了。 宋娴艺如临大敌。 “陈序洲,我不需要你或者我哥为我现在这样赔上你们的未来,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跟你们一起去爬灵岩山看流星雨是我自己贪玩想去,也不是你们推我下山的。你去什么地方念书都应该是你自己喜欢你自己想要,你现在因为我你想留下来,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呢? ” 说到这陈序洲开口想要保证,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宋娴艺打断。 宋娴艺抬手制止:“我不要你保证,谁都不能保证以后。我不想承担你的未来,我也不想你现在自我牺牲来承担我的未来。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做我老师的儿子,我的一个邻居哥哥,你人很好周茵老师也很好……陈序洲,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和我哥,如果你再这么认为你只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后面的话没再进陈序洲耳朵里,就像是中暑昏倒以前一般,她的声音擦着陈序洲的话就过了耳朵。 那天,慕尼黑这座城市挤满了悲伤,黄色潜水艇掀翻红色拜仁,拜仁慕尼黑止步欧冠八强,那天也是陈序洲的惨败。 德国没要他,宋娴艺也没要他。 …… 陈序洲云淡风轻地说着暑假在慕尼黑的插曲,其实现在想起来难过也已经变淡了。不再是刚回国那会儿半夜情绪反扑的时候反复失眠,也不会去偷看宋娴艺的动态,偶尔周茵说起她的消息陈序洲也能以一个平常心去听。 陈序洲回忆着最近从妈妈口中听见的关于宋娴艺的消息:“她现在挺好的,两年前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个很权威的医生,那个医生给她制定了一系列科学详细的康复计划,说是很有希望能够再回到舞台上。之后一年恢复得也很好,听我妈妈说她去年就开始恢复舞蹈训练了,在那边念书上课都很好。” 小时候宋娴艺在陈序洲眼里就是一个好妹妹,习惯了她嘴甜地跟在自己身后。周茵是歌舞剧团的,也是宋娴艺的启蒙老师。 既是邻居又是老师,两家人自然而然走得很近。 他家一楼有一个形体房,他也习惯了宋娴艺总来他家练舞。 她从小就是个嘴甜的人,也很外向。爱跟着他身后喊哥哥,因为练舞她压抑食欲也折磨一般练习着柔韧性。他很佩服比自己还小的宋娴艺,也会在她控制体重时架不住她撒娇喊哥哥,拖后腿地给她开小灶。 习惯了照顾她、保护她,后来又因为她和自己一起去灵岩山看流星雨,最后滚下山断了等同于她生命一般的腿。 负罪感和长久以来模糊的兄妹照顾让他有些分不清他对宋娴艺的感情了。 温听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开心。一些是因为宋娴艺真的直接拒绝了他,更多还是真心地因为宋娴艺可以康复而开心。 她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陈序洲回了一声:“嗯。” 夜里的晚风吹过来都是燥热的,夏虫鸣叫得丝毫没有节奏感,时而快时而悠长,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乌黑却完全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月亮昏朦,没一会儿被风带来的云遮住了。 陈序洲胳膊有些酸了,说完慕尼黑那些事也有些口干舌燥了,直了直腰准备放松,他随手拿起旁边的汽水,无意间瞥见温听澜脸上的笑容。其实上高中的时候好像挺少看见温听澜这样笑,她总是一副极其认真严肃的模样,偶尔被许柏珩和云之桃逗笑时便会鲜活一些,可那模样一看见他被消失得彻底。 有的时候他还挺纳闷,是不是自己被她讨厌了。 “笑得这么开心?你这是替宋娴艺康复开心呢?还是在这儿对我幸灾乐祸呢?” 语气没生气,甚至还有点自我打趣在里头。 第32章 第 32 章 ◎哪有邀请女孩子吃饭还让女孩子自己找过来的道理◎ 原本也没有非要从她口中得到回到回答, 对陈序洲来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和温听澜说起讲这件事更多还是自嘲。 大学的宿舍楼没有门禁,所以只要不打扰室友, 不管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但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序洲正准备开口说要送她回去的时候,温听澜开口了。 温听澜:“我非常开心可以在首府大学遇见你。” 陈序洲一怔, 总觉得温听澜说的话不仅仅是表面上听起来那样,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奇怪。就在换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温听澜抬手将一只蚊子拍死在了腿上。 陈序洲这才顺势就着刚才的想法开口:“我也很开心遇见你, 但这会儿别喂蚊子了, 我们回去吧。” 喂饱了方圆三十米内的所有的蚊子之后,今天的重逢画上了像今夜月亮一样圆的句号。 温听澜回到宿舍的时候身上汗津津的, 魂仿佛还留在外面喂蚊子,她呆愣愣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手机一直随身带着但一直没玩。解了锁屏, 界面还停留在拨号界面, 后台里已经按下暂停了云之桃的视频还停留在牌局被放开的解读状态中。 视频字幕上是“你们即将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神算子啊。 将手搭在胸口, 掌心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它仍在激烈地跳动着。 屋子里的空调一点点消除体感的热, 温听澜不由地又看向移门外的仰天,有两层楼高的树木仍随风晃动着,一切好像很不真实。 - 把温听澜送到女生宿舍楼下,陈序洲才回去。 冲完澡出来, 他睡意已经很足了。前几天的不眠不休似乎要在这一晚上全部将睡眠补起来, 他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学校里人少有人, 他一直没被吵醒。 丢在下铺充电的手机界面上有两个周茵的未接电话。 陈序洲嘴里叼着牙刷, 给妈妈回拨了过去。口齿有些不清:“喂, 妈。” 那头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 才醒吗?” “嗯。”陈序洲将牙刷拿起来,“你早上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我的银行卡突然转钱转不出去了,打电话去银行现在已经解决了。”周茵解释完又关心起了儿子,“才醒是不是早饭还没吃?早饭最重要了,快点去吃。” 陈序洲吐掉嘴里的沫子:“等会儿就去吃。你怎么突然要转钱了?” “前几天和你小叔还有爷爷奶奶吃饭,你爷爷说你小叔最近没钱用,连小孩的辅导班都没钱交了,下个月家里还有贷款要还,你爸听到了还能坐视不理吗?”周茵叹了口气,说完想到了儿子向来不喜欢小叔子一家,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你快点去吃早饭。” 电话那头传来漱口的声音,接着就是儿子略带埋怨和嫌弃的语气:“这钱是借的?还是给的?” “你爸死要面子的人,就算说是借的,你小叔还会还吗?”周茵叹了口气,还好他们条件好,要不怎么能架得住小叔子一家这么吸血。 当年结婚,要不是公公婆婆人好,周茵看着这么耳根软的老公打死都不嫁。只是结了婚才知道,公公婆婆对自己好是一回事,宠溺小儿子又是另一回事情。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问哥哥嫂嫂要生活费,过这种吸血日子真是有够窝囊没用的。 对自己小叔鄙夷,陈序洲对自己老爸同样生气。 愚孝至极,又是个扶弟魔。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温听澜,昨晚她那么坚定认真地说“从未放弃”,事实远远比说出这四个字要难很多。 陈序洲真的很佩服她,她正在展翅飞往她的山。 一瞬间心脏有种很奇妙感受。不是冬日或是夏日站在空地上直面阳光时那么强烈的感觉。那是落满灰尘的一隅,墙壁上的石灰已经掉落,露出红色的石砖,青苔在生霉的石灰墙面上肆意生长,而她像墙缝一隅落下的光。 微弱但比空地上的阳光更醒目。 - 室友比温听澜都要晚来学校。 黎渔禾和武菱一块儿从机场打车过来的,到宿舍的时候温听澜已经帮她们把桌子都擦干净了。 校园里重新热闹了起来,自从知道了陈序洲也在这里温听澜比以往更期待可以在学校里碰见他。 再遇见他已经是开学的一周后了,首府九月降温明显,比南方入秋的感觉明显。 桂花和枫叶成为了这个月最佳的观赏植物,新校区绿化过于现代化,在绿植上和老校区教学楼相辅相成下差了些。 温听澜和武菱都是工程造价专业的,上下课也总一起。 武菱不知道在哪听说三号食堂的糖醋小排是新校区的特色菜,一下课就拉着温听澜去吃。 二楼人不少,这会儿到了饭点,就餐的人不少。 温听澜一到二楼,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和室友坐在靠近取餐具的地方。 武菱环顾四周,看见几乎没有什么空位置之后,她扭头问排在自己后面的温听澜:“我们打包回宿舍吃吗?” 温听澜有点心虚:“要不还是在这里吃吧,应该还有位置,我快饿死了。” 武菱没起疑:“那行。” 糖醋小排销量火热,温听澜正好是最后一份,比平常一份还要多一些。 今天还真是幸运。 也很幸运的一打完饭不远处就有一张空位置。武菱端着餐盘健步如飞地冲过去占了那个位置:“澜澜,这儿。” 位置和陈序洲他们那桌有点距离,他应该没看见自己,这会儿和同行的朋友正吃着饭。 武菱在温听澜对面已经在动筷子了:“我倒要尝尝看这个新校区被吹爆的糖醋小排到底有多少吃。” 武菱说着温听澜的视线望过去,全是人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澜澜你动筷子啊,看啥呢?”武菱抬手在温听澜面前晃了晃。 温听澜收回目光,但注意力总不自觉地朝着那边飘去。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表情看上去不太好,随后没再吃饭,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餐盘离开了。 吃过午饭从食堂离开,新生还霸占着操场在军训。食堂对面就是超市,这个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以前不知道陈序洲在这里念书的时候,也没觉得在学校里没碰见某个熟人、或是没和一个熟人打招呼这么失落过。 今天下午没课,武菱洗了个脚便换了睡衣躺会了被窝里。 温听澜也有点困,只是上铺的台阶爬到一半,学生会就有消息了。今年学校还没有办迎新会,学生会挑了个中午午休的时间喊大家去开会。温听澜叹了口气,拍了拍隔壁床已经躺下去的武菱。 “起来吧,学生会开会。”温听澜原地倒车。 武菱尖叫抓狂:“妈的,又中午开会,我衣服都换掉了。哪个傻逼想出来临时通知开会的?草,有是什么破事,开会开会,联合国都没有我们事情这么多。要不是为了加点分,老娘早就退出学生会了。” 129次日落 第53节 武菱嘴里骂骂咧咧但是换衣服的速度一点没慢下来。 两个人都是学生会的,只不过不在一个部门里。 温听澜到会议室的时候,人几乎都来齐了。沈校予专门给温听澜留了个位置,武菱也去她自己部门坐着了。 沈校予人往后靠,扯出一个甜美的假笑,将手挡在自己脸前:“我真是服了,每次都在中午的时候开会。我是没机会了,但是你努努力当上主席,然后把我们学生会中午开会的封建陋习改掉。到时候你把群众放心里,群众把你高高举起。” “我瞧着就像个傀儡皇帝。”温听澜拿着笔记本小声回应,“今天又开什么会?” 沈校予:“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年年都开,这点事情在群里说一声就好了,可非要拉着他们开一个多小时的会。结束的时候,下午都快要上课了。 学生会负责的学管主任简单又说了两句之后,让秘书处的人留了下来。 校区搬迁,当时不少学生会的档案也搬来过来,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这两天学管主任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教室,让秘书处留下来便是通知他们尽快去把档案重新整理好。 秘书处不是大部门,其他学生也都下午有课,只能让温听澜去了。 好在当时打包的时候,温听澜和沈校予已经在老校区都整理了一遍,这会儿也就只剩下上架的事情。 温听澜没让武菱等自己,想着她出门时候的怒火,温听澜把宿舍钥匙给她后,让她先回去了。 上架看着简单,但等温听澜整理完也花了一个小时。 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温听澜顺着几乎没怎么走过的西面楼梯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在上课,走廊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温听澜才走到二三楼转角的平台,隐隐听见一楼楼梯的斜坡下面有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争执,时不时还有鞋底擦过地面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楼。从镂空扶手栏杆朝下看,下面有好几个男生。 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的男生被两个块头明显比他壮实了一圈的男生堵在了角落里,他脸上的眼镜戴得歪歪的,挣扎着想要跑,却被人像是小鸡一样一把拎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人的挣扎却招致了对方更暴力的对待,他被一把捏住了下半张脸,下颌被抓住,只能从微张的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呻/吟。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遇见暴力事件,正义感让温听澜想要去帮忙,可考虑到自己就先去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作用。犹豫间温听澜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正要原路返回去找老师时,楼下的人开了口。 “阿洲,他妈的我不揍他一顿我难受。”说着,那人已经抬起了拳头。似乎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他手臂上的肌肉看着扎实,鼓鼓的手臂肌肉上套着一个护袖,但隐隐还是能从袖口和护袖的未遮住的地方看见图案夸张的纹身。 阿洲? 这个称呼一瞬间就像是在温听澜身体里触发了什么隐藏开关一样,温听澜立刻站定在了原地。 “我们要讲文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口了,他慢慢走进温听澜的视线里。 陈序洲还穿着不久前在食堂里的那件衣服,他走过去拍了拍和他一派的那两个男生,让他们两个放手。 那个揪着人衣领的人听话的松开了手,戴眼镜的男生一瞬间便从墙上滑下去,腿打颤却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有本事你们打我啊,把我打死啊。” 陈序洲手揣在兜里,慢慢走上前,帮那个男生将歪斜的眼镜重新戴好:“想得倒是挺美,听说你奖学金要发了。” 他扬面昂首,是温听澜没见过的一副目中无人的狂态,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满是嚣张。 那个男生反应有点强烈:“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有。”陈序洲又替他整理了一下上衣上刚刚被抓出来的褶皱,“主动点,被让我们费神费时间一直来找你。中心里的猫猫狗狗等你的奖学金加餐呢。” 勒索吗? 温听澜下意识想要逃离,可以一回头就看见有个老师拿着手机朝着二楼的楼梯口处走来,老师专心地看着手机似乎一点儿没注意到楼下的闹剧。 情急之下,她猛地抬脚跺了两下地,开口声音都有点抖:“老师好。” 玩手机发消息的老师看见跺脚声音有点懵,再看见温听澜之后更懵了,他印象里自己似乎没有教过这个学生。但还是扯出一抹笑容,朝着这个有点奇怪的学生点了点头,回:“你好。” 老师路过她走下了一楼,有人看见了站在一块儿的那一群人,狐疑地看了两眼但还是径直走远了。 那两个男生用手死死捂住那个眼镜男生的嘴巴,将他堵在身后,完全遮住。 老师是走了,但温听澜却没勇气走下去。 没一会儿,她听见陈序洲的声音在楼梯下传来:“你们先走吧。”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那两个男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看起来不好惹。 脚步声渐远,陈序洲才从楼梯下面走出来,好像还是高中那样,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陈序洲站在最下面的那级台阶上:“逃课了?” 温听澜摇头。 陈序洲又问:“下午没课?” 温听澜点头。 他也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落在温听澜身上,抬了抬眉骨,突然一笑:“怕我了?” 温听澜还是摇头。 陈序洲:“那走吧,还呆着干嘛?” 大一的迷彩绿又一次占满了整个绿茵场和篮球场,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会有较大的降雨概率,这会儿天上灰朦朦的,无风的天一下子就让人觉得闷热。 温听澜又垂着眼眸看起了他们两个人鞋子,他的鞋子看着好像都是一个牌子的,除了配色不一样,好像一直没太大的区别。 沉默了许久的人突然开口了:“哪天中午有空?” “啊?”温听澜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要学生会不开会就都有空。” “行,那就明天,我请你吃饭。”他拍板决定了,但又补了句看,“可以吗?” 温听澜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什么请我吃饭?” 陈序洲看她这副嘴上说着不怕自己,但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想笑:“你刚在楼梯那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得谢谢你嘛。” “我……”温听澜并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她那时候并没有多想而是出于本能做出了一切。 陈序洲看见她欲言又止,微微仰头看了眼灰朦朦的天:“我和你说过吧,我加入了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救助站隶属里我们学校的。” 温听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件事。 “刚那个被我们教训的男生也是救助站的,叫萧胜……” 暑假的时候,因为学生大部分都回家了,但救助站的小动物不能没有人照顾,排班的时候问了所有参与的人能否做到,而且暑假值班的人还有另外的加分。 大部分加入救助站的人都是因为喜欢小动物,也有小部分是为了加学分。但如果一点儿都不喜欢猫狗,处理起猫狗粪便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所以后者占比很小。 偏不巧,萧胜是后者。 他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被学校录取了,平时竞赛没少参加,为了丰富简历,他才加入了救助站。 暑假有一周轮到了他和另一个同学值班,那个女生帮四只小猫洗完澡,去后院的猫舍里照看才生完宝宝的一只大猫,只是让他帮忙看一会儿烘干机里的小猫,结果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四只小猫直接死在了烘干箱里。 这件事他们向他的辅导员反应过,事实证明,学历不代表人品,他的辅导员甚至反过来劝他们不要为了几只流浪猫闹大这件事,害了一个好学生失去光明的前途。 救助站里其他同学知道了这件事都很生气,那个女生甚至自责到哭进了医院。可罪魁祸首却觉得只是死了几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猫而已,他一点不负罪感都没有。 陈序洲早早返校也是因为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才有了今天温听澜撞见这一幕。 说完,他们也快走到宿舍楼边了。考考躺在宿舍楼前的花坛里睡觉,尾巴一甩一甩地看着很惬意。 温听澜心里那颗石头也渐渐地落了下来,他还是原来的他:“那你们就一直吓他吗?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一劳永逸一些。” “恶气要出,他代价也要付。”陈序洲看向女生宿舍那栋大楼,“进去吧,今天谢谢你。” 不仅仅是谢谢她那时候帮忙提醒老师来了,省去他们不少的麻烦,也谢谢她在没有了解清楚事情之前还选择帮自己的那种 临走前,他突然又叫住了温听澜,问她要了在首府的联系方式,也加了她的微信,方便明天请她吃饭的时候联系她。 看来说请吃饭他是很认真的。 两个人交换了首府的手机号,他看见了温听澜那个网名。 ——129次日落。 “为什么是129?”陈序洲将申请发了过去。 有个声音在温听澜的心里响起——因为和你之间差了129天。 温听澜手有点抖,点下了同意按键后,改了备注:“我喜欢这个数字。” 陈序洲单纯以为是幸运数字,没有多想地收起手机:“进去吧,天快下雨了。” 温听澜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之后才朝着宿舍楼楼门口走去,女生宿舍楼的楼梯间装着玻璃窗户,太阳好的时候采光特别好。温听澜走进了宿舍楼,小跑到楼梯间朝外看去的时候,只见陈序洲的背影越来越远。 但一回到宿舍,温听澜在期待明天到来的同时又希望它永远不要来。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一开始代表学生会去负责组织工作,一群面都没见过的人活动结束之后一起去聚餐。 忐忑不安感在每次温听澜静下心来的时候如同洪水一样袭来。 第二天温听澜上午满课,课桌里手机响的时候讲台上的教授正在说着动态调整费和组织措施费的费率标准。 温听澜的困意也被震动的手机打断了。 【陈序洲】:在3号楼的教学楼上课? 温听澜反应过来是他来要接自己,那种不安的紧张感再一次袭来。 【温听澜】:等会儿我去找你好了,这儿挺偏的。 【陈序洲】:哪间教室? 他也坚持。 教室在五楼,每次爬楼都让温听澜升出想要逃课的念头,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上来。万一发完了他说在楼下等她,会不会有点尴尬? 看着输入框里的——406教室,温听澜的手停在发送键上还没按下去,武菱突然拍了拍温听澜的胳膊,温听澜手一抖,直接将信息发了出去。 武菱也不知道自己帮了忙,她小声问:“你中午不回宿舍能不能帮我带杯奶茶回来?” 温听澜:“好。” 手里的手机一震,新消息也发过来了。 【陈序洲】:哪有邀请女孩子吃饭还让女孩子自己找过来的道理。 【陈序洲】:好。 129次日落 第54节 第33章 第 33 章 ◎干嘛?你暗恋我啊?◎ 下课的时候, 温听澜刚准备收拾书包,这学期还担任他们班《建筑定额与预算》的沈教授将温听澜叫到了讲台边。 温听澜让武菱帮自己把书包带回去。 沈教授是一个混血外教,但在首府大学任教很多年了, 妻子也是国人,所以一口普通话快比外语流利了。 他姓英厄布里格森,名字是卡尔。虽然他的很多证件上的中文名字都是汉化的挪威名字, 但是他喜欢别人喊他“沈教授”,沈是他夫人的姓氏。 后来在学校的一次不权威的大规模投票中,沈教授荣获“最喜欢提自己夫人奖”。 每节课, 每次举例子的时候他都会面带微笑地将他夫人变成例子里的主人公。 他是个挪威人, 他从不羞于表达他对自己妻子的爱意。 温听澜作为一个旁观者,光是看见那么明目张胆热烈的爱意都觉得美好, 不敢想象身在其中的人会有多幸福。 教室里没一分钟人就全部走光了,温听澜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 不知道陈序洲在不在外面。 这个小动作被沈教授看见了, 他明知故问:“很着急回去?” 温听澜不好说有人在等自己吃饭, 只好胡诌一句:“肚子饿了。” 沈教授在自己包里翻找着东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那也先饿着, 这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学校资料,你不是有意向要出国吗?回去好好看一下这份资料,如果觉得学校满意的话到时候我愿意帮你写推荐信。” 像他这样的教授完全不需要帮她做到这个程度。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他很喜欢温听澜身上的那股韧劲, 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却很有想法主见。他曾经和温听澜许诺过如果她要考本校的研, 他愿意带她, 如果温听澜要留学, 他也愿意给她写推荐信。 温听澜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谢谢沈教授。” 沈教授将u盘装进包里, 没和温听澜继续客套:“肚子饿了就赶紧去吃饭吧。” 沈教授说完就拎着包走了。温听澜回座位去拿自己的手机, 陈序洲已经前门走进来了。 首府昨天夜里下了雨,今天气温往下降了四度,配着秋风有点凉意了,可他还穿着单件的短袖,看着似乎一点儿都不怕冷。 胸前斜挎着一个运动腰包,路过前几排桌椅走到了温听澜旁边。 “被留课堂了?”陈序洲开玩笑。 温听澜抱着文件袋,拿着手机走过去,纠正他:“普通聊天。” 他看见温听澜手里没书包,只能放下准备帮她拿包的手:“不是肚子饿了吗?走吧。” 陈序洲没带她去吃食堂,对温听澜来说吃什么都不重要。 “东南亚菜吃吗?”陈序洲偏头看向她。 四楼走下去远比上楼要轻松,温听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一个从一楼视线盲区里闪出来的身影,一个男生走到了陈序洲旁边,热络地搭着他的肩膀。 “我吃我吃。”说话的是一个戴着护袖的男生:“不回宿舍跑这儿来私会美女?” “请她吃饭。”陈序洲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昨天她帮了我们大忙。” “我就说你怎么昨天在宿舍里问我们有什么店好吃,既然是帮了我们大忙,你怎么不带我们一起请她?”戴护袖的男生说着朝温听澜伸出手,“我叫张致尧,阿洲室友。” “不是我儿子了?上次借钱喊我们带饭的时候不是说是我们儿子吗?”陈序洲答非所问。 温听澜伸手:“温听澜。” “认识的,久闻大名了。”张致尧晃了两下手,然后意识到自己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不太好,于是换到了陈序洲另外一边,“ 宿舍内的辈分仅在宿舍内有效。你俩这不是约会吧?我能一块儿吗?” 温听澜倒是没什么异议,陈序洲原本也只是出于自己通风报信的感谢才请自己吃饭的,又不是什么约会。 陈序洲迷瞪他:“你和老王他们打赌了?” 张致尧拍胸口:“只要我能厚颜无耻地蹭上这顿饭,回去他帮我做一周的卫生洗一周的袜子。主要还是好奇你会和什么样的美女一块儿吃饭,我真的太好奇了。你大学拒绝那么多女生的表白,你是不知道老王他们日日提防你,怕你对我们有非分之想。结果你昨晚上问我们带人去哪里吃饭好,你别怪老王他们好奇,我也好奇。” “死吧。”陈序洲给了他一肘击。 吃饭的地方在学校外面的商圈,这个时间点人不少,不少店里人都爆满。外卖小姐穿着醒目的蓝色和黄色在马路上飞驰着。 陈序洲选的店挺偏僻的,在商圈最外面,从南门走过去也得走上好一会儿。 张致尧狗腿地帮温听澜开了店铺的玻璃门,这是一家东南亚菜。 点菜的主动权呗张致尧给了温听澜,但温听澜又推给了陈序洲。 陈序洲坐在张致尧旁边的位置,接过她又递过来的菜单。 张致尧又改口:“也行,让阿洲点吧,他会点菜。” 陈序洲点了不少,店员来收走了菜单,帮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柠檬水。 趁着上菜的功夫,张致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对面的两个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你俩怎么认识的?” 温听澜解释:“我们是高中同学。” 张致尧惊讶:“你们两个真的是高中同学啊,以前他在我们宿舍说你们两个是高中同学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在吹牛。” 吹牛? 认识她又不是什么伟大的事情。 张致尧像是有什么必须完全的任务一样,对温听澜很是好奇:“你和阿洲一个高中的啊?那你俩是约好了一起念的我们学校吗?” 温听澜忍不住去瞄陈序洲:“没有,我前两年一直在老校区,还是今年来了新校区才知道他也在这里念书。” “啊?”张致尧有点惋惜,“我还以为是励志奋斗向呢。比如两个人携手奋斗,共赴美好明天呢。” 张致尧这话就像个炸弹,“携手”“共赴美好”,这些词汇这么听都带着粉红色。 温听澜一下子脸就泛起了红晕,她慌张地摇着头。有些惊慌无措地看向陈序洲,向他求救。 陈序洲坐在旁边闲着没事在看浪流动物救助中心的监控,虽然一直没有加入张致尧和温听澜的话局,但一直专心地听着。好一会儿没听见温听澜回答,陈序洲收起手机正准备替她解围时正好看见她低头。 陈序洲将手机随手反扣在桌上:“你要是这么闲的话就去厨房催一下菜。” “厨师有自己的节奏,等菜做好了服务员自然而然会把菜端上来,我们着急也没有用。要这么着急你怎么不请温妹妹去吃刺身呢?”张致尧咋舌,怼完陈序洲又扯出笑脸继续对面温听澜,“你没有发现我是在关心你这棵不开花的铁树吗?” 陈序洲用他刚才的话怼回去:“我有自己的开花节奏。” “你。”张致尧哑口无言,干脆闭嘴坐在旁边了,“浪费我们宿舍全部人的苦心。” 陈序洲靠在座位椅背上,双手抱臂:“那等会儿晚上我回家就给联合国写封信,这么伟大的助人事迹得表彰。” 张致尧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他在损自己:“损我干什么,不行你就威胁我,比如说什么以后小组作业不带我了,电脑也不借我玩。” 陈序洲点头:“行,我威胁你,你再啰嗦我以后小组作业不带你。” “不行,我上学期可以给你当了一学年的取快递免费劳动力。小组作业你必须带我一起。”张致尧撇嘴。 陈序洲:“赔钱吧,叫你取个快递,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不是取错了就是去太晚我快递被偷了。” 张致尧说不过他了,只要转移战火,指着旁边的人问对面的温听澜:“阿洲高中的时候就这么讨人厌吗?” 讨人厌吗? 温听澜从来没有将他和这个词画上线过,她摇头:“没有,他高中的时候人缘挺好的,人也很好。” 张致尧咋舌:“你们高中的人太蒙昧无知了,居然被他这种大尾巴狼给骗了。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霸不霸凌弱小?值日是不是从来不做?食堂午饭从不排队,有没有靠着这张脸骗过小姑娘感情?” 张致尧一下子问得太多了,温听澜干不出背后嚼舌根的事情,更别说还当着陈序洲的面和别人聊他的事情。 面对的陈序洲仍旧靠在椅背上,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张致尧这么说自己,等张致尧问出一连串跟炮弹一样的提问后,陈序洲还是没开口,但一脸认真也有点期待地看向温听澜,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温听澜想了想,最后只能给出评价:“没有,他人很好,成绩很好。” “你怎么老是夸他啊?”张致尧对这样的回答有点失望。 那是因为他是自己整个高中每晚最后想到的那个名字,和每天上学第一个想见的人。 所以他当然是好的。 然而这些话只会在温听澜心头如同战鼓一般一字一句地一下下敲击下去,这是无声的鼓点。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序洲开口了。 “干嘛?你暗恋我啊?” 温听澜一怔,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下一秒,陈序洲双手抱臂,继续说:“问东问西的。” 原来他是对张致尧说的。 心脏又归于原位。 张致尧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我在试图扒出你的黑料,以后你在损我的时候我就把你的黑料打印出来在校门口当传单发。” 陈序洲点头,表示肯定:“这样我就可以转你一笔名誉损失费的赔偿,躺着不动也赚了好几万,看来今天晚上必须给联合国发邮件了,你真是个好人。” 张致尧深吸一口气,最后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扯出一抹五脏六腑要被气炸的笑容,然后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我闭嘴了。” 确实也可以闭嘴了,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菜上来了。等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张致尧却起身准备走了。 陈序洲被他这突然来的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怎么走了?” 张智尧握拳头拍了拍胸口:“兄弟我是这么不长眼的人吗?”说着,朝温听澜做了个salute:“有机会下次一起吃饭。” 温听澜之能朝着他挥了挥手,虽然很不懂他为什么来了又走。 菜很快就上齐了,陈序洲将所有盘子都摆在温听澜比较好夹的位置:“别管他了。试试看,我感觉你会喜欢。” 温听澜是爱吃酸的人,高中念书的时候在校门口吃米线或者麻辣烫她总是喜欢在里面加很多的醋。所以冬阴功汤很符合温听澜的口味。 香茅鸡翅烤的外焦里嫩,芒果糯米饭里的芒果也很新鲜,从来没吃过的斑斓酱也不错。 温听澜刻意控制了一些自己的吃相,但吃鸡翅的时候总是很难做到一个好吃相。 吃着吃着,温听澜发现对面的陈序洲筷子已经停了,似乎是已经吃好了。她赶忙也加快了一些吃饭的速度。 陈序洲突然笑了一声:“味道怎么样?” 温听澜嘴里还有食物,腮帮子鼓鼓的,只能点了点头。 陈序洲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吃这么吃才对嘛,看你刚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温听澜将头低了一些,脸有点红:“就想斯文点。” 129次日落 第55节 声音不大,但是陈序洲听见了。 “不用斯文,怎么吃方便习惯就怎么来。你看宋娴艺……”说到一半,陈序洲突然顿了一下。 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然而然地提起宋娴艺了。 他的停顿落在温听澜眼里却像是情未了,嘴里明明不久前还很好吃的香茅鸡翅一时间有点食不知味了。 最后这顿饭还是吃完了,温听澜有点撑,但对一个请客的人来说,看人吃饱饭倒是能生出一副自豪感。 收银台在门口。 手机在这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陈序洲又出示了一遍付款码。 打电话是救助站值班的女生打来的,今天来了一条有极大应激反应的狗,两个人协作的时候,有一个女生没处理好,结果大狗应激咬伤,她去年已经打过狂犬疫苗了,只是这会儿已经快十一个月了,不确定体内是否还有抗体。 现在两个人已经去医院了,但救助站里就没有人值班了。 那个女生在说明情况之后,有点不好意思:“我们现在都在医院里,救助站里人手不够了。a3那片的猫还没有喂。今天下午有两个男生要过来取猫,定的是小班的雅雅和美美。澡还没洗。” 陈序洲关心了两句她的情况,确定人没事之后,陈序洲才挂掉电话,他看了眼时间,朝着温听澜有点歉意地解释:“我现在要去一趟救助站,你可以自己回去吗?不好意思。” 温听澜当然没有问题:“要不要我帮忙?我下午正好没课。” 陈序洲思索了几秒,随后打车:“那谢谢。” 救助站离学校有些远,毕竟这里关了不少的动物,先不说闹市区有扰民风险,首府地还贵只能让偏一些的地方开。 因为有学校的资助,也在学校的公众号和网站上刊登过不少关于救助站的消息,平时不少学校会买东西寄过来,学校每年也会拨一笔钱过来。 还没走近温听澜就能听见动物吼叫的声音。 救助站不小,绿植做得也不少,猫猫狗狗按照性格被分开圈养。在陈序洲接手之前救助站就办得不错,他也不需要再费心什么。 他们一进去,笼子里的狗加剧了吠叫的声音。 一听见那声音温听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旁边的人又能给她很大的安全感,陈序洲领着她走进平时他们休息和给小猫小狗做检查和美容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设备齐全,甚至还有一套化验机器。 “学校出手这么大方?”温听澜想到了平时他们学生会申请个资金困难得不行,这架化验机器看着价格不菲。 陈序洲给她找了个位置,将自己身上的包脱下来:“那是我买的,我开了家宠物医院。” 不是普通的宠物店,而是一家宠物医院。 甚至他还给救助站专门找了一个随时待命的兽医,只是今天兽医正好放假了。 他是学金融的,去年有个大学生创业的比赛,弄得好能加分还给钱,虽然不太在乎那点钱,但正好救助站需要个医生,又能完成创业比赛,一举两得,他就干脆投资了个宠物医院。 温听澜还以为自己这两年在学生会混得还可以,就能配得上他一些,结果他大学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差,甚至自己学生会那点小打小闹在他这儿好像完全不够看。 温听澜坐在那边,看他熟练地从堆满罐子袋子和瓶子的架子上取下东西。然后按照不同的需求,配了两份粮。 这些事温听澜帮不了什么,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温听澜还是饶有兴趣地跟着他走到了挂着a3标志的猫笼前。 里面是一群看起来才学会吃猫粮断奶的小猫。 猫粮用小猫最喜欢的牛奶泡了,陈序洲关上笼子,又去将下午有人来领养的两只小猫抓住来。 电话里说是雅雅和美美,那边一共有七八只小猫,他全部都记住了名字。 两只都是黑色的猫,但在身体不同的部位长了一小簇白毛。 陈序洲一手一只,拎着它们去洗澡。 喂猫配粮温听澜不行,但洗澡上手难度似乎不大。 陈序洲看她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思忖了片刻便答应了。他先帮小猫将指甲都剪短,然后给她拿了护目镜,提醒温听澜先试试水温。温热的水柱冲着温听澜的手腕内侧,确定了温度适合之后,陈序洲叮嘱她先让小猫适应水。 “别太着急,慢慢来。先用手接一点水打湿它……”说着,陈序洲朝外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围裙,“这个最干净,穿着不容易弄脏你的衣服。” “好。”温听澜正准备伸手接,但自己一只手被小猫用前爪紧紧抱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给小动物洗澡,这会儿整个人僵硬得仿佛手里的不是小猫而是一个炸弹。 人只能稍微偏了偏身体,陈序洲就像是颁发奖状一样,先将围裙最上面套进温听澜的脖子,然后拎着两根带子在她身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温听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谢谢。” 陈序洲站在旁边帮她打下手,提前将小猫的沐浴露拿出来,用发泡器打出泡沫来,等温听澜要用的时候,将泡沫倒在她的手心里:“不错嘛,先从背部开始洗……这么洗……” 说着陈序洲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洗猫的手势。 温听澜学着陈序洲的手势给小猫按摩洗澡,没一会儿她就听见小猫发出类似呼噜的舒服声音。 两只猫洗了半个小时,还不算上烘干的时间。 陈序洲将两只小猫放进烘干箱里,以防万一还在手机上设计了闹钟。 温听澜手上还带着宠物沐浴露的味道,两个人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小猫这会儿都吃饱开始睡觉了,温听澜无所事事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随口感慨:“这儿环境看这不错。” 陈序洲拿了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的瓶盖拧松之后递给温听澜:“这算郊区了,空气污染也少。” 说着,陈序洲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在这里看星星特别好,是全首府最好的观星地方。我去年夏天有一次拿了望远镜过来,就坐在这里,朝那儿看,夏夜大三角还有天蝎座人马座,那边是天琴座天鹅座。” 温听澜抿了一小口水——能不能和你一起再看一次。这话都快要到她的嗓子处了,下一秒,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要一起来看?” 温听澜怀疑是自己说出了心声,可在动的是陈序洲的嘴巴。 他邀请了自己。 温听澜没有犹豫,可答应的话却隔了好几秒才战胜激动带来的语无伦次说出口:“好啊,我随时有空。” 第34章 第 34 章(重修) ◎咱一家三口能团圆吗?◎ 下午三点, 先前来约定取猫的两个男生才姗姗来迟。 温听澜帮忙打包了一些分装的猫粮又塞了两个罐头和玩具在袋子里,算作小猫的“嫁妆”。 刚在袋子上系上一个蝴蝶结,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电话是武菱打过来的, 温听澜这才想到自己答应下午回去的时候帮她带奶茶的。拿着手机从房子里走出去,引得对面笼子里狗一直盯着自己看,温听澜有点毛骨悚然。 武菱在电话那头开玩笑:“澜澜, 你是被拐卖了吗?” 温听澜压低声音,怕一直在看自己的狗会吼叫:“没有,我临时有点事情。等会儿回去之前给你发信息, 你把要喝什么奶茶发给我。” 武菱也不着急, 就是想着温听澜出去吃个饭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叮嘱她路上小心之后, 便挂了电话。 温听澜刚放下拿着手机的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狗终于警觉地站了起来, 狗吠响起的那一秒, 温听澜立马冲进了房间里。 那边两只小猫已经被装进了猫笼里, 陈序洲似乎正在和对方叮嘱什么,听见狗叫的一瞬间他已经下意识想要往门口走去, 结果就看见温听澜小跑着进来了。 看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笔直地站在靠墙的地方,他漏了些笑,继续和人叮嘱:“……这是疫苗证书, 这是小礼物。那它们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两个男生带着小猫走了, 陈序洲倒是没管还在吠叫的狗。打开电脑将两个领养人的信息登记进去:“吓到了?” 温听澜摇头, 有笼子关着稍微好些, 就是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不怕。”陈序洲说着将电脑桌旁边的另一把椅子扯出来让她坐, 他开始敲键盘。 温听澜偷瞄了一眼他的电脑界面, 桌面上有不少的文件表格,关于进货、医疗等的日常开销。在专门登记领养人的表格下面是一个名为“积德”的文件。 温听澜伸手,但指腹没有碰到他的电脑屏幕:“积德是什么意思?” 作业吗?激励自己点开,然后每点开一次就是加一点功德? “他们之前想出来的,弄了一个活动,可以云认领小猫,只需要一个月二十元,猫猫之神就会保护每一个猫门人。还能加功德,帮动物改善饮食,所以参加的人不少。”陈序洲给她解释。 温听澜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挺会弄啊。” 陈序洲已经登记完信息了,其实最开始要参加这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他也仅仅是为了加分,后来部长换届,因为他平时出手阔绰,经常自己掏腰包买东西送过来,所以换届的时候选了他。 救助站开销不小,很多时候一些猫猫狗狗可能一直等不到来领养它的人,只能一直在救助站里。 陈序洲叹了口气:“养家糊口,不容易。” 他们从救助站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温听澜还记得要帮武菱带奶茶回去,准备在学校旁边的商圈下车,可最后奶茶的钱还是陈序洲出的。 温听澜拎着三杯奶茶回宿舍的时候,武菱和黎渔禾正在谦让谁先洗澡。 武菱还在床上没下来,看见进来的温听澜又有了晚点洗澡的借口:“这会约的,都快走完整个首府了吧。” 温听澜把奶茶递给她:“喝你的。” 说着又拿了一瓶给黎渔禾。 黎渔禾接过奶茶想给温听澜转钱:“我还以为你是去忙学生会了,约会吗?” 温听澜让她别转钱:“别听武菱瞎说,就是和一个朋友去吃饭了。” 武菱将吸管插入奶茶里:“男朋友?” “一个高中同学。”温听澜举起了拳头,她看两个人还在谦让谁先洗澡干脆不客气地换了拖鞋,准备收拾洗漱用品。 听见是高中同学黎渔禾有点好奇:“谁啊?” 温听澜换鞋的动作停了一下,但还是说:“陈序洲。” 拿着装满洗漱用品的盆一转身,温听澜就看见黎渔禾惊喜的眼神。她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惊讶和难言的激动:“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只用稍稍看一眼,温听澜就猜到了黎渔禾这么欢喜的原因。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温听澜解释了一句:“就上次偶然遇见帮了他一个忙所以他才请我吃饭的。” 说着,温听澜就朝着浴室走过去,将话题在陈序洲身上结束了。 昨天已经洗过头了,今天简单冲了个澡。花洒一关,宿舍里的对话声音也随之清晰而来。 可能是武菱问起了陈序洲,外面是黎渔禾的声音。 “……我和他初三的时候是同学,但不是同桌。我化学一直不太好,初三有一次我们上化学实验课,在实验室的座位是随便坐的,他成了我同桌。那天我们化学老师让我们开公式火车,就按照座位顺序每个人讲一个能成立的公式,说不出来的就去教室后面站着。我偏后,前面几个同学都把我会的给说了。那时候我脸皮薄,总觉得去教室后面站着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回答不出来一个问题自己会差点哭出来。他那时候就写了一个公式递给了我,我觉得他就像是救了我一样。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估计都已经忘记了……” 温听澜打开浴室的门,水汽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好像没有听见外面的一切,端着面盆去阳台上洗衣服了。 129次日落 第56节 洗完衣服躺到床上,温听澜的视频软件推送了云之桃最新的占卜视频。还有一条微信的未读信息。 是宋娴艺。 因为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宋娴艺】:温逸辰要出国了吗?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梁芳阿姨问了她很多关于出国的事情。 这件事温听澜完全不知道。 【温听澜】:我不知道。 【宋娴艺】:那可能就是随便问问。 这话一看就是宋娴艺安慰温听澜的,话题也随之被宋娴艺翻了过去。 【宋娴艺】:最近怎么样啊? 温听澜不知道怎么总结最近的自己,有开心的时候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像是回到了高中自己暗恋喜欢宋娴艺的陈序洲时一样的状态。 【温听澜】:还好,你呢? 那头的宋娴艺很快就发来了一张对镜自拍,镜头里的她穿着练功服,脸上没有化妆,全是汗。 扯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宋娴艺】: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完全体了,腿也没事了。 没聊两句,宋娴艺就因为训练继续而说了再见。 温听澜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之后,将聊天界面拉了回去,看着宋娴艺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温逸辰要出国吗? 想不明白,温听澜也就没继续想。 没聊两句,宋娴艺就因为训练继续而说了再见。 温听澜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之后,将聊天界面拉了回去,看着宋娴艺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温逸辰要出国吗? 想不明白,温听澜也就没继续想。 再碰见陈序洲是迎新晚会那天,在学校里碰见一个人的概率实在是有点低,更何况他们课表还不一样。 大学的“能人异士”多,节目也精彩。乐队表演精彩,唱歌跳舞也不赖。 温听澜倚着门口看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乐队成员们,表演挺精彩,就是摇滚的曲风她有些喜欢不来。 台下几乎都是新生面孔,温听澜也没节目,就是学生会来协作。 燥耳的鼓点刺激着耳膜,温听澜揉了揉耳根,像躲会儿清静,一回头就碰见了个熟人。 他手里拿着今天的流程表,似乎也要跑路,视线撞在一起时,他先一愣,随后笑:“你们系轮到你来?” 温听澜记得他,叫时旌。和她不是一个学院的,难得有院系活动时,两个人才会遇见。 迎新晚会整个校区的一起办的,他们学院的系部学生会自然也会派人来。 时旌指着门:“跑吗?一块也安心点。” 迎新晚会也没有什么主任领导参加,跑了也没事。 温听澜想了想,确实像他说的,两个人一块开溜总比一个人开溜要更让人心安一些,这大概就是平摊风险吧。 今天白天比较热,温听澜在长袖的衬衫外面就穿了件毛衣背心。夜风一吹,她双手环臂才觉得暖和。 两个学生会的人聚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上班的人聚在一起一样。 后者前口就是骂老板骂公司,前者怨气一样很重。 时旌随手把迎新晚会的流程表塞进垃圾桶里:“原本加入学生会是想让自己履历好看点,但每次组织的这些小活动压根不会给简历增彩,还忙得不行,天天开会。” “也有点用,能加分,方便拿奖学金。”温听澜耸着肩膀,有点冷。 “也是。”时旌说着叹了口气,不准备再骂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成绩也拿不到奖学金,“你考研吗?” 学校里不少卷王,早早就开始准备大四考研了。温听澜这个专业不是很好考研,当初选择专业温听澜看中的就是国外的工作机会,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再待在这里,不想再和家里有过多的联系。 温听澜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还没想好。” 说完,温听澜就打了个喷嚏。 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刺骨。 时旌下意识要摸自己胸口处的拉链,可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套头的卫衣,绅士了就成了打赤膊的变态了。 时旌:“回去赶快洗个热水澡,这个点我估计……” 他们两个之前都是在老校区的,也一同经历了老校区破宿舍和冬天大浴室的痛苦过往。时旌下意识让她快点去,不然人挤人。 说完才想到他们换到了新校区,可以在宿舍里洗澡了。 痛苦面具戴上了,时旌叹气:“我真的很想每天给我们去抽签的院长念一遍道德经,他真的是好人。” 温听澜想到了高中时候,自己在全市模拟考之前,胡彪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说要念经给她积功德。 会议中心距离宿舍不算太远,就是要横穿操场。 今天没下雨,在不远处篮球场打球和在操场上散步的人都不少。 温听澜走到操场中间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武菱让她帮忙带包薯片。想着就此和时旌说再见了:“我去趟超市。” 馋瘾就是这么被人勾起来的,温听澜没说之前时旌也还好,她一说超市,他也有点馋了。 温听澜照着手机里的菜单帮武菱和黎渔禾买好了零食,付完钱出来,时旌手里吃着一根雪糕,手里拿着一袋子巧克力。 巧克力递给了温听澜。 温听澜没接。 时旌又晃了晃胳膊:“上次的事情,我女朋友要我谢谢你。她一直没想好要送你什么来感谢你,刚我和她说碰见你了,她叫我买盒巧克力给你。” 这都是大二时候的事情了,温听澜帮忙也只是举手之劳。 时旌怕她不信,翻出了和女朋友的聊天记录给她看:“你看,真的是我女朋友让买的。” 才看完,温听澜的手机又有新消息了。 是时旌女朋友。 温听澜道谢之后收下了巧克力,也是这时候,她恍惚一瞥,看见了从食堂走出来的陈序洲。 他和他室友一块,温听澜就认识那个之前一起吃过饭的,叫张致尧的。他比陈序洲还先看见自己,视线落在她身上没两秒,就扭头去找陈序洲。 陈序洲走在队伍后面,似乎才起来似的,人没什么精神,脸上神情有点不耐烦。 “走吧。” 耳边传来时旌的声音。 温听澜脚上好像长了根,有点迈不动步子,鞋底擦过地面,温听澜还是转身离开了。 救助站事情是真的多,陈序洲多少有点后悔接手了。 一觉睡到天黑,难得宿舍那群人没折腾出太大的声音,晚饭吃得有点食不知味,看着手机里的排班表,他没看路。 差点撞上张致尧后,他咋舌,还没发火就看见张致尧在给他使眼色。 “是温听澜。” 陈序洲隔着食堂超市之间的那条马路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她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她手里拿着那人给的巧克力,也拿出了手机,是交换了联系方式了? 张致尧看好戏:“怎么说?” 陈序洲迷瞪他,没回他。 张致尧还犯贱:“这天冷了,戴个帽子会不会暖和一点?” 陈序洲:“天这么冷,你少个脑子会不会脂肪更耐用一点?” 张致尧知道他有点生气,看着温听澜和那个男生走远了,他嬉皮笑脸地搭上陈序洲的肩膀:“我这不是关心弟妹和你嘛。” “你的辈分在我请你吃今天晚饭的时候不是又变成了我儿子吗?”陈序洲给了他一个肘击。 张致尧吃痛地捂住胸口被打的位置,但照旧落井下石:“行,咱一家三口能团圆吗?别让孩子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陈序洲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搭理他。 走在前面的室友老王没认真听:“啥啊?” 张致尧没说,陈序洲也没说。 老王倒也没有点探索精神,回过头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对了,阿洲你叫我帮你找的人找到了。微信我推你?” 陈序洲:“行。” 回到宿舍后温听澜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少了些,将两个人的零食放到她们桌上,让她们自己分。 她怕感觉急急忙忙去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又泡了杯蜂蜜水。 零食的钱已经转过来了。 温听澜把时旌女朋友送的巧克力拿出来跟她们两个一起分了。 每种口味三个人平分了。 武菱往嘴里塞了一个椰蓉的白巧克力:“你怎么想到买巧克力吃了?” “别人送的。”温听澜将剩下巧克力随手放到旁边,“就时旌女朋友送的。” 武菱切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有人和你表白了呢。” “送个巧克力就是表白啊?”温听澜有点犯懒了,洗完澡的脏衣服想着明天没课的时候再洗。 武菱笑:“那肯定啊。” 温听澜一怔,那么那会儿陈序洲会不会也误会了? 突然她有点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自己立场根本没法和他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和身份。 原本想着好久都没有遇见他了,总想着在学校里渐渐他,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下遇见,温听澜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碰见他最好。 躺在床上,点开和陈序洲的聊天界面,还是上次他请自己吃饭说要来教学楼找她。 按灭手机屏幕,温听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全宿舍都要早八,武菱是个闹钟闹不响的人,每每早上有早课都是黎渔禾温听澜负责喊她。 今天闹钟响的时候,温听澜照例喊醒了一样要早八的黎渔禾和武菱。 129次日落 第57节 两个人还需要时间醒神,温听澜先拿着牙刷去洗漱了。 刷牙刷到一半,温听澜才吐掉嘴里的泡沫就听见黎渔禾尖叫了一声。 温听澜自认自己刷牙也没有刷多久,应该不会迟到。 武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黎渔禾拿着手机:“陈序洲加了我微信,问我中午有没有空。” 武菱又倒了回去,还好,不是地球爆炸、没有世界大战。这该死的早八也没有被取消。 和武菱又睡回去不一样,温听澜觉得自己嘴巴里薄荷味的牙膏此刻好像泛着苦味。 牙膏味在嘴巴里有点难受。 出宿舍时,温听澜看见黎渔禾一脸的笑容,和早八大军格格不入。 周二温听澜她上午满课,下课本来就晚,还要被主任喊去拿辩论赛的活动资料。 温听澜没让武菱陪自己,那个小没良心的跑得也快,但说会给她带饭。 原本的秘书处部长即将毕业了,得温听澜尽快接手。 每个活动都需要学生会参与负责,温听澜腹诽但每一件交给自己的事情她还是尽全力去完成。 温听澜拿完资料又跑了趟会议中心,下周的辩论赛就在会议中心,和几个同样负责的学生会成员简单开了个小会,等从会议室里出来,学校广播站都结束中午的广播了。 广播站正好也在会议中心里,温听澜不好确定广播是几点结束的,所以也没有办法判断黎渔禾有没有回去。 正想着她,温听澜顺着户外的楼梯下去,刚拐弯就看见眼熟的一男一女从多媒体房间里出来。 是陈序洲和黎渔禾。 他跟在身后,顺手将传媒室的门关上了:“那就谢谢了。” 黎渔禾怀里还抱着一叠广播词:“没事,请客吃饭就好。” 陈序洲笑:“那是肯定的。” 温听澜没有走上去,而是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确定他们哪天吃饭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看哪天早上起来黎渔禾花了更久的时间打扮就好了。 下午温听澜和武菱就一节课,温听澜一整天状态就不太对,上完课又被拉出弄辩论赛。 今天是最后一场,没有活动的好日子总算也要来了。 最后毫无疑问还是法学院大胜。温听澜组织人收拾完现场,最后披着月光回了宿舍。首府最近开始大降温了,天一冷,人也越发懒散。操场上学校的乐队正在表演,男主唱在唱一首粤语歌。 温听澜并不懂粤语,只觉得旋律很好听,她慢慢停住了脚步,拿出手机听歌识曲,识了两遍软件才跳转。 杨千嬅的《爱在旁若无人的太空》。 太空啊。 温听澜抬头,只有灰沉沉的天空和闪烁的飞机,一点儿都不漂亮。 拎着炒饭准备回宿舍,刚转身她就看见一道身影从两栋女生宿舍楼之间的绿化带里走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枯草,手里拎着一只猫。 是陈序洲和考考。 他嘴里念念有词,看着像是在训猫。 估计考考又被其他猫欺负跑到了树上被陈序洲救下来了。 考考老老实实地被他拎着,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人话,喵了一声之后才被陈序洲放到地上,趁着夜色踩着轻快的脚步朝着女生宿舍楼门口的方向跑去。 他不是今天请黎渔禾去吃饭了吗? 陈序洲拍了拍袖子上的杂草和猫毛,看见了拎着饭的温听澜:“挺巧啊。” 温听澜狐疑:“你今天不是和黎渔禾一起去吃饭了吗?” 他有点惊讶:“你俩认识啊?” 温听澜:“室友。” 他哦了一声,似乎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 陈序洲:“让她帮忙在广播站的公众号里发救助站的信息,到时候放寒假了,人手不够,请她广播招点人。救助站的事情张致尧他们也有份,就叫他们请客去吃饭了。” 而且老王和她是同专业的,两个人也更熟悉一点。平时老王挂名在救助站白蹭分,陪人吃个饭的作用还是有的。 寒假吗? 温听澜寒假倒是不准备回去。今年寒假不长,机票也贵。她回家不是打扫卫生做家务就是照顾温逸辰,还不如在宿舍里呆着轻松些。 他也没有说要送自己回宿舍,但两个人还是沿着马路绕去楼前。乐队已经换了一首歌在演唱,有点摇滚。激昂的鼓点和电吉他的声音将温听澜的声音压下去了。 温听澜问:“救助站需要帮忙吗?” 陈序洲弯弯俯下身,将耳朵靠近温听澜,等听清楚之后,才反问:“你寒假不回去?” 温听澜:“不打算回去。” 陈序洲把温听澜拉近了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微信群里:“那寒假的时候拜托你了,开学请你吃饭。” 又是请吃饭。 温听澜想到了今天他没去,让救助站里其他人请黎渔禾,温听澜转着手里装炒饭的袋子,袋子的两个耳朵在手指上越来越紧:“不用了,让你朋友也歇一歇。” 女生宿舍楼已经到了,温听澜准备说再见。 秋风里的寒意浓,天上的银盘高悬,风卷着落叶在四处溜达,亮着灯的宿舍就像是方块本上涂上色的小格子。 他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了,露出了好看的眉眼,陈序洲听懂了温听澜的话外之音。 他笑着做出承诺:“你这顿我肯定亲自请。” 说着,陈序洲为了表示诚意,举起了手做出保证。 像是宣誓。 温听澜几乎没有犹豫,抬手和他击掌:“那一言为定。” 陈序洲先是因为击掌一愣,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一言为定。” 但转念他就想到了那天在超市门口看见的,奇怪地补了句:“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吃。” ——那个追你的男生要是不介意的话。 介意什么? 温听澜没明白,只摇了摇头:“不介意啊。” 她为什么要介意和他一起吃饭? 不介意? 陈序洲拉了拉嘴角,她还真是了解那个人啊,居然不问就知道人家不在意。还真是慷慨大方又识大体呢。 他没反应过来自己心里想法有点讨嫌,也不太明白自己对个没有相处过的普通陌生人为什么有了恶意。 作者有话说: 重修了一下。 剧情有所改动。 第35章 第 35 章(重修) ◎我看见温听澜了,人来找男朋友一块儿上课◎ 躺在宿舍床上, 手指绕着额前有些长的头发,发梢因为洗了脸有点湿,他用指腹将黏在一起的头发碾开。 随手刷着温听澜的朋友圈, 看着也不像是有男朋友了。 窥屏的羞耻感在宿舍门被打开时才出现,陈序洲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温听澜,但下意识还是把手机反扣在床上。 请黎渔禾吃饭的张致尧还有老王都回来了。 老王打着饱嗝:“一分价钱一分货, 虽然贵是真的好吃。” 张致尧损他:“要不是还有美女在,我看你都想舔盘子了。” 一点情面没给老王留。 老王家境一般,还真不会去吃这么贵的饭店。菜也符合他的胃口, 他一点没藏着掖着:“我是真想打包, 可惜没剩的。” 床上出钱的人倒是没多大的反应,既不心疼钱, 也不后悔没去吃。 张致尧随口关心着陈序洲有没有吃晚饭,突然想到了吃饭的时候看见陈序洲让救助站的群里拉了个人, 又问:“你拉进来的是谁啊?” 陈序洲将手机重新拿了起来:“温听澜, 她寒假会帮忙。” 老王来精神了:“阿洲这回你还请她吃饭吗?我有空, 我有空!” 陈序洲没理他。 张致尧挑了挑眉,凑到陈序洲床边, 有点八卦:“pk啊?你能赢了那男的不?” 那天他可是亲眼看见温听澜在超市门口被人送巧克力的。 陈序洲想把他的脑袋按下去,将对别人的不愉快发泄到他身上:“拖家带口没优势,下回小组作业你自己单干,别当儿子了。” “女人算什么?”张致尧抓住陈序洲的手, “兄弟如手足啊!” 骨气算什么, 当然作业最重要。 “我袜子正好没洗, 你既然是手足, 那你去把你的衣服洗一下。”陈序洲将张致尧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手上掰开。 张致尧唾弃:“还真是伶牙俐齿, 怪让人……” 陈序洲抬眸。 张致尧把原本要说的形容词咽回去了:“怪让人喜欢的。” 这回答还是被陈序洲白了一眼。 张致尧没生气, 要想让陈序洲以后继续带自己做小组作业,又不用给他洗袜子,只得收起了嘴贱的毛病,当起了知心大哥哥:“怎么了?谁让你这么生气?” “你。”陈序洲没好气。 129次日落 第58节 显然知心大哥哥的形象没有立起来,倒成了个狗嫌的熊孩子了。 张致尧选择离开:“得了,当我没问。” 其实和别人聊聊这个话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陈序洲又叫住了他:“等等。” 张致尧坐地起价:“别了,我太招人嫌了。” 陈序洲:“下次小组作业肯定带你。” 张致尧踩上台阶,抱住杆子,恨不得爬上陈序洲的床:“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陈序洲知道那天张致尧看见了超市门口的温听澜,也没无中生友:“你觉得温听澜有男朋友吗?” 张致尧哪能知道:“但如果你想她有,我可以努力是。” “死吧你。”陈序洲瞪了他一眼。 张致尧也是开玩笑的,他含笑打量了一会儿陈序洲:“喜欢人家?” “也不是。”陈序洲说不上来,总觉得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温听澜很好,他是佩服的,是欣赏的,这算是喜欢吗? 那个男生有发现她内在的这些吗?他知道她的努力和勇敢反抗吗?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操心这些。 “所以,关你什么事情呢?”张致尧使出灵魂一击。 陈序洲一怔,是啊,确实关他什么事情呢? “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爱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张致尧哪会不知道陈序洲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有一点喜欢和在乎但占有欲已经产生了。 某人完蛋喽。 陈序洲将手机一丢,把被子扯过头顶。 眼睛一闭就准备睡觉,可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张致尧的话。 细细品了一遍,也有一点喜欢和在意吧。 - 温听澜前脚洗完澡洗完衣服准备上|床睡觉,后脚黎渔禾也回来了。 她为了好看穿了条裙子,结果回来的路上冻得半死。 武菱好奇她的战况。 黎渔禾把已经凉了的老鸡蛋糕拿出来分给她们两个:“陈序洲压根没来,不过还好老鸡蛋糕的摊来了,上次被城管撵着跑没买到,今天天冷,城管没来。快吃。” 黎渔禾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沮丧。 武菱吃过晚饭了,但还能往肚子塞一块老鸡蛋糕:“请你吃饭人没去?也太没礼貌了吧。” “人原本就没那个意思。”黎渔禾意外得看淡,“本来就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为救助站,救助站其他人一块儿吃的,他付钱的。不过晚上的菜真的挺好吃的,以后咱们宿舍要是聚餐可以去吃。” “你还能吃呢?”武菱见她往嘴里塞鸡蛋糕,说笑:“请个客这么抠搜,都没让你吃饱?” 黎渔禾转身给自己倒水:“纯属我自己嘴馋。” 她水壶里没水了,温听澜拿起自己的热水瓶帮她倒水。 黎渔禾招呼温听澜吃:“吃呀。” 温听澜已经刷过牙了:“准备睡了,不吃了。” 黎渔禾将鸡蛋糕的袋子扎紧,这样明天还能吃。整个宿舍就剩下她没洗澡了,黎渔禾收拾了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温听澜也准备去睡觉了,刚爬上去,武菱也上来了。 只是她没睡,隔着蚊帐拍了拍温听澜,借着卫生间里的水声压低了声音问温听澜。 武菱:“你说黎子这算是真的看开了还是欲盖弥彰假装不在意啊?” 温听澜也不知道,看向卫生间紧闭的门,她当然希望是前者。 温听澜有点迟疑:“我找个机会问问?” 结果武菱直接任命她:“行。” 回答得干脆,一点没给温听澜再推脱的机会。 机会倒是很快就来了。 周五开完会,温听澜留下来将近期的一些学生会资料整理归档,整理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黎渔禾。 “喂,澜澜你在忙吗?” 温听澜用肩膀顶着手机:“没事,你说。” 下一期广播社要求广播高校篮球赛,黎渔禾手里缺少相关的资料,想问问学生会有没有。 这个资料温听澜还真有,温听澜起身去找:“但只有我们自己系部的,可以吗?” 黎渔禾:“可以,你现在在哪里?” 温听澜:“在我们系部的学生会档案室。” 黎渔禾说马上来找她,但还有件事情得麻烦她:“澜澜,你有认识的院系的学生会吗?能不能帮我要一下资料?” 虽然整个学院的活动温听澜参加了不少,和别的院系也有点交流,但都不太熟。唯一能联系的好像就时旌了。 “我帮你问问。”温听澜挂了电话,就从列表里找到了时旌的联系方式。 把黎渔禾的需求和时旌解释之后,对方倒是很乐意帮忙。 【时旌】:要原件还是拍照? 温听澜转述给黎渔禾。 【黎渔禾】:有原件的话最好。 今天看着天气不太好,温听澜手边的资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倒不用麻烦黎渔禾自己跑一趟,她回去的时候顺道可以去找时旌拿。 和时旌约好了见面的地方,温听澜还是第一次来新校区的管院。 时旌他还在上课,温听澜找到教室的时候,他给她打手势,让她猫着腰进来。 索性在最后两排,温听澜慢慢地从后面进去拿了资料原件。正要走的时候,讲台上的教授,正好要抽人回答问题,温听澜只能蹲着,又藏了一会儿才走。 流感和温度一起大爆发,前者的患病人数直线上升,后者直线下降。 温听澜拿着两份原件资料缩着肩膀小跑进了宿舍楼,宿舍楼的开水房里排队打水的人不少,一进来就觉得身体缓过来了。 宿舍里就黎渔禾一个人在,她开着电脑在写明天的广播稿。 听见开门声朝着门口望去,看见是温听澜回来了,提醒她看手机:“武菱说她等会儿选修课下课帮我们带饭,你看你想吃什么发给她。” 温听澜先把资料给她,才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她要了和她们一样的晚饭,省得武菱还要跑别的楼层买。 “事情真的好多啊。”黎渔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不忘和温听澜说了声谢谢。 温听澜坐在自己座位上整理东西,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武菱既在宿舍群里发了消息,又私聊了温听澜,想问问她有没有找机会问黎渔禾。 黎渔禾很快地把稿子过了一遍,隐隐觉得身后有视线。一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了温听澜的视线,她狐疑地挑眉:“怎么了?” 这要她怎么开口呢? 黎渔禾摘掉了一个耳机:“怎么了呀?” 时不待人,温听澜一咬牙搬着自己的椅子坐过去:“我和武菱在想救助站吃饭那事情你还难不难过。” 白吃一顿饭为什么要难过? 黎渔禾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们应该是想关心自己被陈序洲这样变相的拒绝了难不难过。她挥了挥手:“初中那件事过去很久了,我其实都有点忘记当时那种怦然的感觉了,就像是计算机输入了喜欢他的代码,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喜欢他,但我现在反过来想想,好像也不是非他不可。而且他就算当时一块儿去吃饭,也不会跟我交往。喜欢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欢我,我就是肝肠寸断也没有用。而且……” 说到这里,黎渔禾扯出一抹使坏的笑容,她压低声音:“我高中万圣节给他送糖的时候,有一次看见你往他课桌里塞巧克力了。” 温听澜一怔,没有想到被她反客为主。 黎渔禾戳了戳温听澜的膝盖:“我看好你。” 说完,武菱也提着全宿舍的希望回来了。 黎渔禾爽快地把电脑合上:“先吃饭,吃饭再写,饿死了。” - 选修课上得烦人。 偏上课的老师查得也严格,开始一次签到,下课一次签到。 张致尧会钻空子,每次都坐在最后,上课上一半就偷溜出去。 “……卢梭在当时欧洲思想和文化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他去了巴黎,虽然我们知道当知道当时巴黎是什么样的巴黎,路易十四的时候……那时候的巴黎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困,从头困到结束。 要不是西方文化名著导读比较好混学分,陈序洲才不会选择这门课。 托着下巴眯了一会儿,手一软,差点脑袋磕在桌上,再往旁边看,张致尧早溜得没影了。 素质和良心让陈序洲真想举手把他给举报了,室友情让他选择包庇。 好像没有室友情。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灌了口漏了点气的汽水,人还没清醒多少,张致尧终于猫着腰回来了。 他将快没电的蓝牙耳机放回充电盒里,像是揣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他拿出手机给陈序洲发了条信息,然后又激动地让他快点看手机。 备注是儿子的微信账号弹了信息。 【儿子】:猜猜我刚看见谁了? 【陈序洲】:不猜。 一点八卦好奇心都没有。这让故意想要调他胃口的张致尧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儿子】: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 【陈序洲】:不听。 妈的,张致尧早知道就不吊他胃口了。 129次日落 第59节 【儿子】:我看见温听澜了,人来找男朋友一块儿上课了。我站人教室后门看,就上回超市碰见那男的。妈的,下手真快啊。 张致尧期待地看向陈序洲,可是他只是拿起手机然后又放下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儿子】:这就认输了? 陈序洲手机反扣在桌上,扯过球衫的帽子:“下课前签到喊我。” 说完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趴回桌上继续睡觉了。 宿舍群里老王又在伏低做小地求着他们帮忙带份饭回来,张致尧看着旁边的人,撇了撇嘴,装,继续装。 下课铃声一打,人也清醒了,拿出手机第二次扫码签到。陈序洲就带了本书,把书一卷夹在胳膊下面就准备走。 这个点食堂人多,陈序洲买了份米粉,刚付完钱,后腰被一只手拍了拍。 回头看,是张致尧。他扭曲着脸正在给陈序洲指方向,示意他看旁边的队伍。人有点亲密地凑到陈序洲耳畔:“看那男的。” 确实是个“半熟人”,是时旌。 这会儿他胳膊搭在前排一个女生的肩膀上,就排个队伍两个人也搂搂抱抱的。 他怀里的女生倒不是温听澜。 张致尧假装看着隔壁店的菜单,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你爹没本事,不会读心术。”陈序洲哪知道。 嘴上损完张致尧,便拿出了手机,刚点开和温听澜的聊天界面,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问。 张致尧抱着看戏的心情,却看见陈序洲拿出手机又把手机放回去了,仿佛只是为了看个时间。 回到宿舍里,室友老王在刷鞋,他唾弃着就拎两份饭回来的张致尧和陈序洲:“给你俩发消息,没一个回我的。” 张致尧将椅子上的衣服丢到床上:“叫你他妈逃课,饿死你。” “你给我吃一口你的米粉。”老王在水龙头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要搞篮球赛了,参不参加?最近先是系部选拔,每个学校两个队。” 陈序洲打篮球,但是对于参加这种比赛没兴趣。 张致尧跆拳道散打都行,就是球类运动不太好:“我不去。”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老王没捞一口粉就被张致尧踹开了。 隔天,学生会来送篮球赛的报名表。 世界挺小,是时旌。 陈序洲正好下课回来,看见老王和人在宿舍门口说话。 等人走了,陈序洲才问:“你认识?” 老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他:“这是我们学生会秘书处的部长。” “叫什么?”陈序洲又问。 老王警惕:“你这话说得像是要揍他。” 陈序洲纠正:“关心。” “时旌。”老王有点不信,“人挺好的。虽然是学生会吧,但是没什么架子,也不是纪检部查宿舍违规电器,你别找人茬。他女朋友和我还是老乡呢。” “你洵川的?”陈序洲怎么不知道洵川还有东北口音。 “我们三老乡,黑吉辽。”老王心痛,都三年同学了,怎么他还不知道自己家乡哪里。 陈序洲发现盲点,老王都知道人有女朋友,这么公开另一半看着不像是脚踩两条船的人会干的蠢事。难道自己误会了? - 学校要弄篮球赛,他们学生会要配合学校一系列的活动筹备和开展推进。 不仅要招自愿者还要找学校啦啦队配合。 温听澜忙得晕头转向,体育运动方面温听澜向来“却之不恭”,提到篮球只知道姚明和科比。连球场上几个人都不知道,时不时就要去盯啦啦队训练,还要参与篮球队选拔赛,和面试培训志愿者。经常忙得连中午饭都没时间吃。 温听澜无聊地坐在观众席,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当素材之后,她看了眼时间,她的外卖已经门口等了她四十分钟了。 孟姜女当年就这是这么盼望归家的丈夫的吗? 又熬了十分钟,温听澜快饿得眼冒金星了,这边一块视察的主席和主任终于开了金口回去了。 温听澜马不停蹄奔去校门口,桌上空空荡荡,但桌边还站着一个熟人。 陈序洲拿着手机,看了看温听澜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你外卖也被偷了?” 温听澜这会儿想哭,自己都快饿死了,居然还碰见偷外卖的贼:“你也被偷了?” “走吧。”陈序洲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我请客,出去吃点好的。寒假你说要来救助站帮忙,我那次答应要请你吃饭,正好就今天了。” 点外卖就是为了图方便图省力,走出学校去吃明显违背了初衷,但和陈序洲一块儿,似乎也很好。 已经过了饭点,学校外面的不少店铺已经午休了,不少店铺食材还没有补上,不少菜品已经售罄。 他们选了家本帮菜。又打包了一份。 温听澜不解,陈序洲拿了瓶果汁一瓶汽水,两瓶并排放着,等温听澜拿走了果汁之后,他拉开汽水的易拉罐开环:“我已经吃过了,给张致尧带的。” 大米饭得在里面得大铁桶里自己盛,温听澜饿极了,但还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于是用饭铲狠狠地将米饭压实,看着一碗能有一碗半的量。 “你这是去看人打篮球还是自己去打篮球?”陈序洲将菜碟都摆到靠近温听澜的那边,让她好夹菜。 “我上午满课,中午开完会就被主席叫走一起去了体育馆,我超饿的。”温听澜这会儿吃什么菜都觉得特别美味。 “慢点吃。”陈序洲拿了个空碗给她盛出一碗汤放凉,“你当初为什么会加入学生会啊?” 温听澜想要改变高中时候的那个自己,虽然一部分原因也是被之前那个秘书处的部长连哄带骗进了学生会的。不巧的是自己进的部门人不多,部长要毕业了,换届选举之后肯定要温听澜顶上。室友武菱虽然也是学生会的就比她要轻松很多。 为了说话,温听澜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谁没糊涂过呢。” 吃得有点快,她有点噎到了。 正好汤碗也放到了自己面前,温听澜拿起勺子舀汤:“谢谢。” 吃到一半,陈序洲的手机铃声响了。温听澜瞄了一眼,发现备注是“儿子”。 陈序洲拿起手机:“喂。” 电话那头的嗓门很大:“他大伯的二姑奶的三舅妈,连老子的外卖都敢偷。妈的,户口本就一页纸吗?气死我了。” “人找着了吗?”陈序洲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是张致尧。 张致尧怒气还在:“找到了,但人去上课了不在宿舍。我把老王一周没洗的袜子一只塞在他枕头里,一只丢在他被子里了。” 陈序洲笑:“行,等他到宿舍,抓过来。” “偷外卖的找到了?”温听澜猜出来了。 陈序洲把电话挂了,手机重新放在桌上:“嗯,晚上帮你出气。” 温听澜想到了上次在楼梯间里碰见他们教训人,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就闹大,到时候万一吃处分就不好了。 “算了。”温听澜怕他们做得太过火,“告诉辅导员就好了,万一你们吃处分了就得不偿失了。” “好,知道了。”陈序洲嘴上应着,但温听澜觉得他肯定不会这么听话。 温听澜是吃撑了才离开店的。 胃涨得有点不舒服,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半,她也不想浪费。 陈序洲拎着给张致尧打包的饭菜,回着张致尧催促的信息,他是不饿,所以一点没着急回去。 没走几步,温听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一回头是时旌和他女朋友。 他们下午没事正要去看电影。 陈序洲看着那个女生小跑过来,热络地挽住温听澜的胳膊,看上去两个人关系不错。 “上次想自己来好好谢谢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叫他买的巧克力好吃吗?”她问。 温听澜点头:“其实不用。” 那个女生坚持:“那不行,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肯定要谢你的。” 简单两句话,陈序洲就知道上次的事情纯属是个乌龙。 他们电影也要开场了,没和温听澜聊两句就走了。 温听澜有点饱得想打嗝,给自己顺着气时,旁边的人突然开口:“你上次去管院找他是什么事情?” 温听澜就没去过几次管院,所以陈序洲说得不清不楚她也知道是指哪次。 温听澜:“时旌也是学生会的,黎渔禾广播站要前两年篮球赛的数据,我找他去拿资料原件。” 陈序洲哦了一声,没展露太多别的情绪。 但心里却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3 15:29:46~2023-09-03 07:3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九 4个;再睡五分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九 4个;这里是婧婧. 3个;太阳能维修、小π今天上幼稚圆了么 2个;腼腆的小美、41196230、元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时光 51瓶;南千涵 37瓶;阑灡 30瓶;魔法少女程有财、t六分音符 26瓶;十氿 24瓶;瑞拉23 23瓶;啃萝卜、中二火柴棒、iaod 20瓶;阿鱼、今天看点什么 19瓶;这里是婧婧. 14瓶;吃嗯chen(?▽`)、今天早点睡 11瓶;岁雾、腼腆的小美、gfkrgyfhyt 10瓶;我一半的心跳 9瓶;独角戏、一期一会 8瓶;round-star、deneide 7瓶;小π今天上幼稚圆了么、哈哈哈哈哈哈、悲伤抒情歌 6瓶;am-0644-741、冬冬、青春病小狗 5瓶;蕊娅、木脑壳 4瓶;scenery、月明、水白墨宣黑、周书奕 3瓶;可爱彩虹小奶喵、敲敲、静吖 2瓶;-4444x-、31229435、恬、kk、zhao_yr、很多很多魔法、40779932、晓、故城旧巷、撕踏屁、10、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第 36 章(重修) ◎你暗恋的人是谁?◎ 陈序洲说不会找偷外卖的人麻烦, 但温听澜不信,第二天就应验了温听澜的想法。 课间的时候温听澜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陈序洲】:今天中午学生会开会吗? 129次日落 第60节 温听澜原本打算起身和武菱一起去上厕所,拿着手机一边回着信息一边朝外走。 【温听澜】:还没有收到短信, 应该不开会了。 【陈序洲】:行,那今天中午三号食堂,等你。 约她吃午饭? 武菱走在前面看见温听澜走路都在玩手机, 好奇:“和谁聊天呢?” 温听澜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同学。” 武菱语气笃定:“男人。” 但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找个男人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武菱转眼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而是问起温听澜中午吃什么?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进了厕所, 找到一个隔间后, 武菱先进去:“我们中午吃什么?我早饭都没有吃,真的快饿死了。” “我中午和别人去吃。”温听澜觉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说完, 厕所门就被打开了,武菱皮带还没系好:“男人?” 熟悉的台词。 但武菱不得不接受自己被温听澜因为一个男人而抛弃了的事实。 温听澜食堂的时候, 正巧是人最多的时候, 她还没拿出手机给陈序洲发信息就看见他站在很显眼的位置, 脚踩在花坛上,脖子里挂着一个耳机, 身上也没背书包,看着不像是刚下课过来的。旁边还站着张致尧和一个男生。那个男生被张致尧勾着脖子,但看着就不像是关系好的称兄道弟,而是“被挟持”了。 陈序洲以为温听澜没看见自己, 朝她抬了抬手, 准备给她发信息的时候, 温听澜已经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来了?”在温听澜的不解中陈序洲朝着张致尧挥手。 张致尧配合地勾紧了一些那个男生的脖子, 示意他跟上去。 中午吃的是三号食堂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温听澜就打完菜, 校园卡还没搭在机器上就被陈序洲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也已经打完菜饭了。朝着被张致尧挟持的男生招了招手:“过来刷。” 那个男生听话的刷了卡,随后一脸谄媚:“好了好了。” 刷校园卡的付钱的男生没打饭,跟着他们一块找了个靠窗的长桌,又马不停蹄跑去给三个人买了饮料。陈序洲和张致尧面对面坐着,温听澜稍稍犹豫了一下,坐到了陈序洲旁边的位置。 张致尧早饭没吃,这会儿已经往嘴里塞了两筷子菜了:“就这小子昨天偷我们外卖的。真做得出,省吃俭用当舔狗,生活费全给女生买化妆品了。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准备改善伙食,改善伙食就是偷吃我们的外卖。这次就是送他两双老王的臭袜子,下次我送他一点老王培育出来的蘑菇,他不是要改善伙食嘛。” 虽然在吃饭但也不妨碍张致尧说话,他看见温听澜就打了两个菜,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打了两个菜,应该全满上。” 温听澜动筷子:“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剩下了就浪费了。” 张致尧想想也是,但还是气愤:“他妈的,昨天这小子害我差点饿死在学校里,真是便宜他了。” 陈序洲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筷子,看着挺干净才开始吃:“听说昨晚上他们宿舍除臭工作都做到了晚上九点。” “叫他偷外卖。”张致尧一点不惭愧。 说着那个男生已经买来了三瓶饮料,就像是和长官汇报完了一样,立得笔直:“我可以走了嘛?” 张致尧朝着对面的温听澜抬了抬下巴,那个男生心领神会:“对不起,我昨天看你那份外卖放了一个小时了,以为没人要了我就在想与其浪费了不如我吃掉算了。” 温听澜想到昨天自己快饿昏过去的感觉,稍稍有点生气,但在公众场合她也干不出来指着人鼻子骂:“下次别偷了,你再偷外卖我就汇报给你辅导员。” 那个男生像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不偷了不偷了。” 张致尧满意了:“行了,再有下次,怎么样?” 那个男生答道:“给我头打歪。” 得到满意答案后张致尧让他走了。温听澜吃着排骨时突然想到:“他不是都没钱吃饭偷外卖,今天怎么有钱付了?” 陈序洲吃饭的时候话不太多,张致尧即便是吃饭嘴巴也停不下来的人:“喏,你旁边有个菩萨转世。” 陈序洲因为在吃饭没作声,迷瞪了张致尧一眼。后者不怕,继续说:“签卖身契了,他要给我们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打工,之后寒暑假假期他都要来值班。阿洲包他三餐,还付工资。你们女生不一直说什么心软的神吗?瞧你旁边的心软菩萨形象伟不伟岸?” 确实是温听澜没有想到的故事发展。 “没有你伟大,你昨晚上带着人杀到他女神面前让人女生要么还礼物要么就答应在一起更心软。帮人分清一段感情,能立马上西天了。”陈序洲怼回去。 这马上上西天听着不像是夸人的话。 张致尧说到这件事就很生气,他问温听澜:“你们女生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早就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吧?不答应也不拒绝地养鱼,一看就是杀猪盘。舔狗恋爱脑就应该上医保,这种人全部丢去我们救助中心捡狗屎大便。” ——狗屎大便。 陈序洲嫌弃地蹙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饭菜都不好吃了。 温听澜注意力全部都在前面那句话上,不由起抓紧了一些筷子。 喜欢也不一定就要在一起吧。 温听澜持有反面观点:“有些人喜欢一个人真的不一定会和对方谈恋爱,甚至他们不会告诉对方。” “为什么?”张致尧完全不能理解,“有病吧。” “会觉得配不上对方,内向自卑。”温听澜愤愤,总觉得张致尧在骂自己。 张致尧不相信,也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人真恐怖,连喜欢一个人都能控制得住,适合去情报局工作。” “其实挺简单的。”温听澜扪心自问,很简单就能做到,但是做到又很痛苦。 “这不就是无用功吗?”张致尧还是想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却不告诉对方等于肚子饿却不吃饭。” 温听澜:“不会啊,你喜欢一个人,如果对方很好,你就会有一股动力想着自己要要变得优秀,即便不在一起,自己变好了也是一件好事吧。” 张致尧不说话了,似乎是有点被温听澜说服了。默不作声地往嘴里塞了两块肉,但又想:“你是不是暗恋过人啊?这么了解。” 温听澜一怔,头脑风暴开启,但一时间就像是老式电脑过载了一般,想不出一句话来回答。 支支吾吾地样子让原本还在和温听澜的辩论中落于下风的张致尧立马好奇了起来,他像是扳回了一城:“谁啊?哪个系的?” 温听澜知道张致尧在看自己,她努力不去偷瞄旁边的陈序洲,嘴硬地说了一句“没有”。 这“没有”一说出口,那肯定就是“有”,张致尧用温听澜先前的话术:“我懂了不说,对对对,毕竟有些喜欢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明白,不说哈你别说!” 温听澜体会了一把哑巴吃黄连:“不是,我……” 开口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又闭嘴。 又急又气。 温听澜泄愤似得咬了口排骨,看着斜对面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张致尧,温听澜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出内伤了。 偷偷瞄了眼旁边吃饭的陈序洲,认真吃饭,似乎和她和张致尧都只是一个陌生的拼桌人。 温听澜觉得自己要气出内伤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宿舍群。 【武菱】:果然是男人! 【武菱】:好帅,怎么认识啊? 温听澜下意识朝着四周张望。手机放在桌子下面就像是上班在开小差一样,耳尖和脖子因为没辩过张致尧而泛着红。 温听澜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张致尧趁胜追击:“和暗恋的人聊天?” “不是!”温听澜否认。 张致尧逗着她,表情得瑟了没一秒突然面无狰狞,他嘶声:“你踢我干嘛?” “吃饭的时候别讲话,米饭喷出来了。”严肃警告。 温听澜立马也抿了抿嘴巴,毕竟刚才她也在说话。 张致尧拍了拍裤腿上的鞋印,乖乖闭了嘴。 这顿饭又吃了十分钟,张致尧拎着饮料在食堂门口和他们道别,他准备去救助中心。 外面阳光刺眼,首府四季分明。 不远处人工湖旁种植的柳树已经开始抽芽,嫩绿藏在树梢,今年第一批的早春的樱花也快要开了。 目送着张致尧走远,剩下的两个人无言地朝着宿舍楼走去。 四周擦肩而过的行人不少,温听澜低着头看着自己没有强迫症地随便踩着不规则的砖块。 “谁啊?” 旁边的陈序洲突然开口问。 温听澜没有反应过来:“啊?” 什么谁啊? 陈序洲看着她:“你暗恋的人。“他一顿,继续说:”谁啊?” “没有。”温听澜下意识地否认,“你不要听张致尧瞎说。” “瞎说吗?”他好像有点不信。手揣在上身那件夹克的口袋里,陈序洲手藏在口袋里有点像是泄愤一样地捏着宿舍钥匙,“还以为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会告诉我呢。” “没有。”温听澜已经习惯了无数次心中海啸表面平静了。 陈序洲笑:“挺伤人啊,我们关系没有这么好?” 看他会错自己的意思,温听澜解释:“我是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 三号食堂离宿舍近,陈序洲将她送到楼下,停了脚步:“行了,开玩笑的,上楼吧。” 这玩笑开得有点吓人。 温听澜看自己逃过一劫,说了再见便马不停蹄地小跑回了宿舍楼。上到二楼的走廊,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朝下看,他刚迈步离开。 宿舍里武菱和黎渔禾吃完的外卖味道还没散。 她俩跟审犯人似逼供,听到最后两个人气不到一处来。 “他要是没点意思才不会关心你这些呢。”武菱抓着她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 “就是啊,他对我没意思,吃饭连面都不露。”说完,黎渔禾叹了口气,“我觉得普信男的自信全给你都是杯水车薪。” 温听澜蹙眉:“听着不像好话。” - 篮球高校联赛开始了,温听澜巴不得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自己也能少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了。 虽然只是首府几座高校之间的比赛但看得很重,温听澜作为学生会干部,得跟场。又要负责补给品还要组织观众和拍照。 比赛设在体育馆里,温听澜对篮球一窍不通,所以不懂这项运动在男生里的流行程度。 比赛还没开始,看台上大半的位置就已经坐着人了。不仅有男生,观众席上的女生也不少。 129次日落 第61节 就连武菱这种平时对学校各种活动不感兴趣,一忙学生会活动就像是被逼着上青楼的太监的活动坚定排斥者都来了。 她甚至主动请缨要帮温听澜的忙——给活动拍照。 温听澜还纳闷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结果第一小节结束,温听澜去检查相机里的照片,全是场上球员的大特写,或是一些用衣摆擦汗的腹肌抓拍图,她才恍然大悟。 温听澜:“你拍点可以放进系刊的照片!” 武菱恨这个假正经的时代:“相信我,你加了这些照片,系刊肯定更多人看。” 温听澜其实无所谓,但系主任第一个不同意,到时候还要返工。温听澜不敢再让武菱拍,生怕到时候一张能用的“正能量”照片。 第二节的时候,温听澜夺回了相机,她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拍着照。照相机挡在脸前有点影响她的视线,但温听澜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到了自己旁边。 她下意识朝着旁边挪了一步,但那人又靠近了一步。 把相机放下,疑惑还没上来就下去了。 “秦礼?”温听澜意外。 和温听澜记忆之中的秦礼有点不一样,但又好像是原来的他。他穿着印了他们学校篮球队名字的短袖,眼镜换了一个镜框,五官也褪去了高中时候的少年稚气。 秦礼伸手:“好久不见啊。” 温听澜回握住他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秦礼示意场上打球的运动员:“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打。我也加入了学生会,所以得过来负责。” 温听澜看向记分牌上的另一所大学名字:“你念的是理工大?” “对。”秦礼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表情变得骄傲,挺直了一些腰板,“没有你,我终于成了我系的第一了。还好我内心强大,否则这么多年被你打压下来,我觉得我不自卑自闭就挺好的了。” 当初秦礼的成绩可以和陈序洲温听澜念一个大学,宋宗平给他的专业提了建议,考虑了学校专业和奖学金之后,秦礼还是果断选择了理工大。宋娴艺和小姨住在德国,开销比国内大很多。秦礼对于花小姨一家的钱原本就有心理负担,更别说现在了。 小姨愿意帮自己,不代表这是应该和无条件的。 理工大愿意对他的学费进行免减,还会给他全额的奖学金,这是秦礼最好的选择。 从毕业到现在已经三年没见了。在异乡看见老乡本来就会两眼泪汪汪,更别说是一个高中出来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高考前一天,后来谢师宴她也没去。 “听说你谢师宴那天发烧啊?”秦礼说着以前的事情。 “高考最后一天不是下雨了嘛,就淋了个雨。”温听澜说着便想到了那时候的一些事情。 想想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其实挺搞笑的。 以为失恋会痛不欲生,结果大学前两年她在老校区还是过得很好,积极参加课外活动,好好念书拿奖学金。 以为永远不见的人,现在却和自己一所大学了。 温听澜一直觉得人生从来不是一条向前的有很多分岔口的路。 人生应该是一块巨大的草坪,没有既定的道路,你只需要随便走,没有人规定何为前方何为后方,只需要自己在草地上踩出一条路,一条自己的路。 踩不出路也没关系,在草地上睡一觉也很舒服。 秦礼冷不丁来了句:“关系怎么样了?” 温听澜知道他说的是谁。 想到之前他问自己暗恋的人是谁时,开玩笑说过他们关系这么好。温听澜想了想也用了这个回答:“挺好的朋友。” 朋友? 秦礼叹了口气,念书做作业这么有效率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情拖了这么多年呢? “你们还不如娴艺呢。”秦礼打趣,“她最近好像和一个跟她又是同学又是同一个舞团的学长发展得不错。” 这件事温听澜还真不知道。 秦礼突然提到了宋娴艺,又突然将这个话题结束:“阿洲说中午一起吃饭。一块儿呗,老同学高中之后就没见过了。” 温听澜:“可以啊。” 秦礼没接话,只是望着眼前得温听澜。她答应得格外干脆,和以前扭扭捏捏完全不同。 他盯着自己看的时间有点久,反倒是温听澜在她的视线里有点不自信了,微微蹙眉:“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怎么了吗?”秦礼,看向她,“觉得你变了。” 这是以前的温听澜做不到的,看来每个人都有在好好长大。 陈序洲在学校外面等着他们。 他今天穿得有点正式,里面是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立在那里好像和全世界都没有关系,黑白为主的身体色彩却很夺目。 首府最近气温持续走低,他这样看得明天就能成为一个病号。 秦礼和温听澜还没走上前,他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了头。 陈序洲和秦礼两个人见面第一时间就照着对方胳膊上来了一拳头。 秦礼看着他这身打扮,笑:“陈老板谈完生意了?” 陈序洲没回答,而是看着一块来的两个人:“你俩相认得挺快啊。” 秦礼表情认真,但一言一行里透着丝揶揄:“怎么?你很羡慕?” 陈序洲配合他演戏,吸了吸鼻子像是抹眼泪一般,但又像是就穿了件大衣冻得:“没事,我放心里嫉妒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大学城的商圈最不缺的就是吃的,各式各样的店铺招牌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陈序洲和温听澜是“地主”平时有的是机会在这附近吃,秦礼一开始也就没打算把决定权交给女生。 只是看了一圈,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开口想让他俩决定。但眼珠子转了一圈,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不知道吃什么,要不让你关系不错的好朋友决定吧。” 说完,秦礼看向旁边的温听澜。 秦礼这一击,突如其来。 温听澜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会用这样的称呼。 “啊?”温听澜指着自己,“我吗?” 秦礼笑,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不是你自己和我说,说你和阿洲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吗?这才说完的,难道已经绝交了?” 陈序洲没说话,盯着温听澜看,似乎在等她开口解释。 温听澜这才反应过来秦礼是什么意思,慌张地想否认,忍不住地偷瞄陈序洲,转念一想这个“关系这么好”是他认证的、亲口说出来的。 温听澜突然生了点理直气壮出来,环顾四周:“火锅?” 说完,她听见秦礼没憋住的笑声,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陈序洲。 第37章 第 37 章(重修) ◎秦礼◎ 最后选择了一家火锅。 三个南方人却都挺能吃辣, 于是点了个鸳鸯锅。 陈序洲和秦礼几乎没有任何忌口,所以点菜也交给了温听澜,只是在她选择基础上又加了两盘子肉。 坐下来之后, 大家各玩各的手机,偶然冒出一两句应付服务员的话。 温听澜无聊地将微信里未读的学生会群一个个点开。 秦礼突然开了口:“对了,许柏珩七月要回来了。” 一样好几年没见的, 不止他们和她,还有和许柏珩。高中一毕业,他就去当兵了, 原本只有两年, 但因为表现很好,身体素质也不错就又留了一年多。 正说着话, 服务员已经把锅底端上来了。 陈序洲顺势把手机放下:“那到时候就一起吃个饭。” 秦礼没意见。 温听澜则没说话,她和许柏珩也不算多么要好的关系, 她也干不出主动加入这种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起身去调了蘸料, 还没起身, 对面的人隔了氤氲着的火锅朝她这边看过来。 陈序洲:“怎么说?要不要一起来?好朋友。” 语气听着有点奇怪,他将发音着重在最后三个字上, 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秦礼看了眼温听澜又瞥了眼陈序洲,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而且一点没藏着。 温听澜有点委屈,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 自己也只是复述了他的话, 拉了拉嘴角, 没答应也没拒绝:“到时候再说吧。” 她说完, 对面秦礼突然笑出了声音, 脸上的笑容大约是藏不住了, 他找借口起身:“我去调蘸料。” 温听澜也准备去。 她也没照着网上的攻略,就自己随便将一些酱料加在了一起。回去的时候,锅底已经沸腾了,可以下菜了。 斜对面的陈序洲就吃着不辣的锅。 秦礼有点幸灾乐祸,还拱火:“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辣吗?现在不吃当点餐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就不点鸳鸯锅了。” 陈序洲看着肥牛卷变了颜色夹起来:“上火了。” 有点莫名其妙。 秦礼看破但是没有说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遮了些笑颜。 拒绝了服务员添加锅底汤料之后,火也关掉了。 服务员见他们吃完了,拿来了西瓜和冰淇淋。 明明最后还是剩下一些年糕和蔬菜觉得自己撑到吃不下了,可西瓜一端上来,还是食指大动。 秦礼下午还有课,不过是最后三四两节。吃完火锅之后,他也要走了。 温听澜去上了个厕所,原以为秦礼已经走了,结果等她从厕所出来时,他还站在火锅店门口和陈序洲聊天。 陈序洲有的时候会想他的性格和秦礼完全是两种类型,而且秦礼那种说话不直接,有的时候还往你伤口上扎一针的这种性格其实陈序洲很不喜欢。 但他俩还是当了十几年的朋友了。 火锅吃出了些汗,陈序洲没把大衣扣子扣起来,就这么敞着。 目光因为等待而随意落在四周,耳边传来秦礼的声音。 秦礼开门见山:“你觉得温听澜怎么样?” 秦礼这么问的时候陈序洲有点害怕他后面要跟一句“我喜欢她”。那一刻他有点慌张,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觉得害怕和慌张。 129次日落 第62节 “挺好啊。”陈序洲心里在打鼓,他想要知道秦礼是什么意思,脑子在想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要怎么回答。 然而陈序洲没有等到秦礼那句“我喜欢她”,但等到“不试试?” 慌张瞬间被顷刻间汹涌而来的欣喜淹没。 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会害怕,自然也意外这一刻内心深处的欣喜居然这么猛烈。 “别闹。”陈序洲警告,但一点儿都不像是威慑人的样子。 秦礼心里门清了,这叫什么?两个瞎子站在没有人防守的球门前,都不敢先起脚。 温听澜已经上完厕所走了过来,她两只手相互摩挲着大概是在涂护手霜。 看见她,陈序洲又在脑子里想起了秦礼那句话。 他觉得比起“浅浅”的喜欢,他认为感情里似乎多了一丝崇拜和仰慕。 陈序洲不爱看小说,也不看电视剧。 只偶尔和朋友一起看看恐怖惊悚片,他不知道他的心理已经和经典小说《傲慢与偏见》不谋而合。 曾经有一版改编自《傲慢与偏见》的电视剧,男主角在对自己心动的伊丽莎白小姐表白时用了“admire”和“love”。 仰慕和爱。 两者能在一段关系里相辅相成。 “我仰慕你”或许比“我喜欢你”更真挚一些。 心里已经打完了草稿,可要说出口绝非易事。 温听澜走过去时,秦礼已经先开口了,他挥了挥胳膊率先说再见:“我还要赶回去上课,走了。” 温听澜挥了挥手:“再见。” 火锅店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温听澜总觉得陈序洲从吃饭时候就怪怪的,偷瞄了他一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陈序洲看着为“儿子”的来电备注,直接挂掉了。 那边的人倒是锲而不舍,很快又打了一个过来。 陈序洲和温听澜打了个招呼才接通电话。 除了一开始他“喂”了一声之后,直到挂电话他就说了一声“知道了”。 温听澜见他挂电话了才开口:“有事?” 陈序洲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环顾四周,看见一家水果店:“你会挑水果吗?” “你要吃水果啊?”温听澜以前在家里总是买菜,对于挑水果和菜也算是有点心得,“有些水果看硬度、颜色,还可以闻闻味道。” 陈序洲点头:“行,走吧。” 他要买的是梨子。 温听澜赞成:“你说你上火,那是应该多吃点梨子。” 陈序洲觉得自己咽了只苍蝇,但没解释。 架子上的梨子看起来都不太好,老板从下面抽了一箱子出来,让他们挑。 温听澜蹲下身挑拣,陈序洲也单膝蹲身,一条胳膊横在大腿上撑着,学着样子拿起梨子东看看细看看。 温听澜选了两个她觉得不错的,一瞥眼就看见陈序洲手里也拿了一个一看就是果核很大的梨:“你这个看着不好。” “就是要买不好的,给张致尧的。让他放我鸽子。”说着他将不好的梨子装进袋子,水果店的老板娘简直就像是看见了财神爷转世。 “鸿门宴……”温听澜说着,看着手里的水果,也不算主食,又补了句,“的饭后水果?” 陈序洲付了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温听澜说好的梨子拿了几个放在称上。 分了两个袋子,特意打了不同的结区分开来。 “他哪儿惹你了?”温听澜好奇。 “谈生意,结果他没来。”陈序洲看着挺生气,但又不是真正的愤怒。 生意?听着不太像和大学搭边的词语。以前听学生会外联部说赞助生意这些词她总觉得外联部一点儿都不像是能和大学生联系起来。 吃饭前见他的时候,秦礼开口也是说“陈老板谈完生意了?”来打趣他。 陈序洲解释:“和一个饭店合作了,他们会给救助站提供一些剩饭剩菜。虽然人吃的饭菜重油重盐但救助站动物太多了,不可能全部供应狗粮或者猫粮。” “这么厉害?”温听澜觉得自己这两天做系刊和组织高校篮球赛像小孩子在过家家。 “我爸不是开养老康复护理院的吗?老人老年病多,还有其他各种忌口,我爸就和一些餐饮商合作。我不厉害,靠我爸牵线,我就去走个过场。”他倒是一点不夸耀。 说得很轻松,但光是走个过场其实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至少温听澜觉得自己应付学校里的事情可以,但社会上的事情她还做不来。 两个人朝着学校里走去,陈序洲晃着手里装着梨子的袋子,那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方才去谈完生意谈完合作。 从商圈往学校走,两个人话也不多。 温听澜脚步比较慢,那一顿火锅她吃得属实是有一些撑了,胃部也隐隐得有些痛感。 陈序洲已经放慢了步子,可没两步还是把她落在了后面,他又次次都不厌其烦地站定在原地等她。 温听澜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先走吧,我感觉我还要消消食。” 陈序洲:“我下午没事。” 他既然愿意和自己一起慢慢走,温听澜也没有意见。两个人绕了点路,全当是消食了。下午上课的学生不少已经在往教室赶了,他们逆着人潮穿过操场。 女生宿舍楼已经在不远处了,男生宿舍楼在另一边,温听澜等着他开口和自己分道扬镳,可沉默一直保持到他把自己送到了楼下。 因为是上课的时间点,这会来接女朋友上课的人也不少。 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手里那袋子温听澜挑的好梨子给她,但还有点不确定:“这袋子是好的吧?” 温听澜后知后觉地接过:“给我的?” 陈序洲:“嗯。” 温听澜:“你上火,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得了,早知道就不找这个借口了。 但没有后悔药和时光机。陈序洲顺坡下:“宿舍里有药。” 温听澜这才安心拿下:“那谢谢。” 陈序洲脑子一抽,突然有点犯贱:“没事,毕竟关系好的朋友嘛。” 听他这个语气,温听澜就知道绝对不是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他们关系不好?一股热流瞬间席卷了温听澜的全身,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在秦礼面前说他们关系好? 或许那天那句话只是他的客套,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温听澜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塑料袋,想要逃跑。 看见温听澜有一些尴尬无措的表情,陈序洲瞬间明白她不懂自己开玩笑的点是什么,开口想解释,隔壁宿舍的男生正巧和他女朋友路过,隔着有些距离就和陈序洲抬手打招呼。 那人声音不小:“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了,稀客啊。” 陈序洲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只是朝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温听澜见缝插针:“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也没有给陈序洲机会解释。 - 一开门,混着外卖味道和臭鞋子臭袜子的热气扑面而来。陈序洲刚进来就想要离开,张致尧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刷手机。 听见开门声,张致尧立马从床上探出一个脑袋,速度快得就像是听见铃铛声的巴浦洛夫的狗。 张致尧:“你终于回来了。” 陈序洲原本因为宿舍味道蹙起来的眉头,蹙得更近了:“你去演清宫剧里的太监了吗?就是宣旨八百道也不会这么哑吧?” “就今天的篮球比赛,我和一个库里球迷吵架,给我吵得嗓子快疼死了。”张致尧从上铺下来,解开袋子拿出一个梨子走去卫生间冲洗干净,“不光嗓子疼,我现在复盘整场战局,真得后悔不已,现在给我气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张致尧啃了一口梨子,表情有点嫌弃:“不好吃。” 陈序洲把大衣脱下来,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扣子:“我知道,好吃的那袋子梨子我给温听澜了。” 说完温听澜陈序洲就想到了自己在女生宿舍楼前没来得及解释的话。 老王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厚颜无耻地伸手:“梨子不好吃那你给我。” 张致尧用沙哑又有点尖锐的嗓音直接拒绝了。 老王倒也不生气,张致尧不给就不给。看见陈序洲今天穿得正式,他也听见了陈序洲说把梨子给温听澜了。他保持着探出身的姿势:“阿洲,谁入冬送女生梨子吃啊。人都是送什么冬天的第一杯奶茶、第一个烤红薯、第一袋栗子。这才是过冬的标配,梨代表着离,不吉利。” “是吗?”陈序洲有点怀疑。 老王瞬间解除了陈序洲的怀疑:“是的,快去拿回来。” 陈序洲就知道白瞎自己这么认真,老王和张致尧都在笑。他将大衣抖了抖,挂在衣柜门的挂钩上,准备送去干洗。 张致尧吃了几口梨,嗓子都是好受了一些:“不过说真的,我看好多女生朋友圈都在秀这些,感觉她们应该都蛮喜欢这些的。” 老王继续:“哥哥,我也喜欢。” 张致尧朝他吐了一口梨子皮:“你ppt做完了没有?下周交不出来老班送你的脑袋吃栗子。” 老王一听ppt立马回到床上躺好,扯过被子假装无事发生。 张致尧伸手往老王被窝上来了一拳头,有点生气也有点激动,一开口嗓子又劈叉了:“你快点起来!” 老王往里面躲,笑:“张妹妹,我不!” “张妹妹”一词,气得张致尧爬上老王的床直接和他打了起来。 两个人闹得不行,陈序洲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拿起手机准备和温听澜发消息,消息还没有编辑好,周茵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无非是关心他今天的合作谈得如何。 宿舍里面太闹,陈序洲拿着手机穿了件宽松的棉服走到了阳台上:“挺好的,老爸已经帮我都打好招呼了。” 虽然知道自己丈夫出了很多力,儿子就是去走个过场,但是对于周茵来说还是为陈序洲自豪:“那也很厉害了。对了,这个寒假记得早点买票。” 暑假不不会去还好,寒假要过年,家里看重节日,所以陈序洲必须回去。 129次日落 第63节 但今年寒假温听澜说是回来救助站里帮忙,他有点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周茵还在说今年过年的安排,陈序洲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回答得有点敷衍。 打完电话时,宿舍里老王和张致尧的大战终于也结束了。 已经拥有化学武器“臭脚”的老王果然还是在这场大战里取得了胜利,张致尧头发乱糟糟地一副落败样子。 张致尧撇嘴:“这梨子不好吃,我可以不给钱吗?” 陈序洲倒不在意:“随便。” 张致尧眨巴眼睛:“那你晚上可以帮我带份饭吗?” 陈序洲:“建议你立马去世。” - 首府今年的初雪入冬没多久就来了,温听澜在暖气房里吃掉了袋子里的最后一个梨,想了很久晚上偷偷拿着一个塑料盒去宿舍楼后面装了一盆子泥,将最后一个果核埋了进去。 隔天黎渔禾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了摆在阳台水池下面的这盆子土:“这是什么?” 温听澜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发芽。” 黎渔禾笑她:“你这要是种出来了,农科院都能请你过去了。” 于是这一盆子“垃圾”最后还是被丢掉了。 学生会就是一个周扒皮,总见不得温听澜他们这群人闲着。 一个活动过去,没一会儿又有一个活动来。 学生会群里最近的话题都关于圣诞晚会和元旦晚会。 温听澜不是个有才艺的人,报名时候每次都隐身。虽然不表演,但现场总得去。 等她忙完圣诞节的彩排,去图书馆赶作业的时候碰见了陈序洲。那天已经降了雪,商业街上的圣诞节气氛早早就乘着寒风吹进了校园里。 电商线下店里各式各样的活动让人应接不暇,圣诞节后又是元旦节。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人率先在几年前提出了双“旦”节的合二为一的促销活动。 时代证明少数人习惯性会随波逐流,现在双旦节一起的活动已经随处可见。但学生会这个顽固分子拒不服从。 温听澜一周一次的例会还是照样去开,怎么这两周的例会不能合二为一呢。 因为圣诞节晚会的彩排,温听澜选修课的作业还没来得及做,索性外教老师回自己国家去过节了,倒也不急。 武菱早早就拒绝了今天的学生会协同彩排工作,说得巧舌如簧,她说她是中国心,不信洋人的玩意,自始至终只供奉财神爷,绝无二心。 巧舌如簧得很,明明昨天还买了个圣诞节的苹果。 温听澜从架子上拿了自己要的书,一扭头就看见陈序洲。 他拿着本电影镜头入门的教材倚在书架上,倒是不在意自己的黑色棉服上蹭上一层灰。 因为在图书馆,他没开口说话,而是抬手和温听澜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外面。 借完书出来,他等在门口。 温听澜将书放进书包里,又从租借的图书馆柜子里找了两本塞进去。隔着图书馆的玻璃门朝外看见了他,温听澜加快了脚步,但想到了上次不算太愉快的分开,温听澜好奇着他们究竟关系算不算好,脚步又不由得慢了下来。 外面的人面上看不出一点等待的不耐烦。 “挺巧啊。”陈序洲将手里的教材用胳膊夹住,两个手揣在棉服口袋里。 温听澜对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手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包带,才有开口:“你上火好点了吗?” 陈序洲一哽,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信、还记着。 他觉得至少在温听澜问自己之前都挺好的。 “还好。”陈序洲也认了。 温听澜哦了一声:“挺好。” “一块儿吃晚饭?”陈序洲试探性地问。 温听澜闻声一愣,邀请自己吃晚饭的话说明他应该不讨厌自己吧,那么上次他看着有点生气应该就不是因为自己在秦礼面前说她和他关系不错。 眼珠子转了一圈,温听澜还是点头了。 学校外面的商场在中心广场里放置了一棵圣诞树,《jingle bells》这首歌在一条街上进行着好几重唱。 他俩选了家东南亚菜,上次一起来吃过。 店里生意不错。 菜单还是照着上次的,点完之后,温听澜无聊地刷着手机。 到了月底,云之桃也准时更新了下个月的运势测算,当时为了给云之桃人气,她将云之桃运营的频道设置成了特别关心,每次她一更新,软件就会弹出消息提示。 温听澜看见了云之桃更新提示,照例进去帮她一键三连。 没一会儿,云之桃私信来了。 因为温听澜是第一个留言的,所以她看见了。 【云之桃】:这么关心我? 温听澜打字,回她。 【温听澜】:一直很支持! 【云之桃】:测了吗?测出来是哪个?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 【温听澜】:还没。 【云之桃】:那你最近别测了,双鱼宝宝最近有点水逆。 温听澜就是双鱼,看见这条信息没害怕,只是淡淡笑着打字。 【温听澜】:感谢提醒,饶我一命。 “和谁聊天呢?”陈序洲坐在她对面,看她拿着手机傻乐着发消息。 “云之桃。”温听澜没藏着掖着,转动了一下手机屏幕让他看。 手机一震,温听澜好奇云之桃又回了自己什么。 将手机转回来。 傻笑没了。 【云之桃】:前两天秦礼表妹联系我,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胆子找我测算塔罗。她让我帮忙占卜她和她学长,估计是要在一起了。哎,人家还比我们小一岁就已经要体验爱情咯。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去浙江看亚运会了。昨天才回江苏!!!!不坑!!我发4!!!! 第38章 第 38 章(重修) ◎生病◎ 餐桌边的气氛一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温听澜把手机拿了回来, 对面的人却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或许是温听澜的心理作用,她隐隐觉得这顿晚饭吃得气氛有点尴尬, 忍不住偷瞄对面的陈序洲,他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圣诞节的背景音乐听着欢快,却一点儿都让人快乐不起来。 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公开, 但温听澜却觉得自己跟着失恋了。 陈序洲比温听澜先吃好,但是他一直没有放下筷子,而是等她抽了纸巾擦嘴之后, 才跟着将筷子放在了餐盘上。 结账付钱就像是每次和朋友一起出来一样, 温听澜在他付钱的时候看见了他的手机。 一打开的手机界面显示着宋娴艺的朋友圈。 温听澜触电般地错开视线。 回宿舍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大包陈序洲给买的炒板栗。板栗从棉服外套里拿出来, 还热乎着。 温听澜原本以为他是给他自己买的。陈序洲看见她犹豫的那只手,有点不解:“过冬三件套已经更新到别的新版本了?” “不是。”温听澜摇头。 陈序洲像是已经忘了宋娴艺那条朋友圈一样:“那就拿着。” - 他照旧把温听澜送到宿舍楼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的玻璃窗后面才朝着自己宿舍走回去。 冬天不捂被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陈序洲刚进宿舍, 张致尧从上铺探出头, 指着他桌子:“帮我递一下矿泉水。” 陈序洲嘴上损着,但还是帮他拿了水:“我不回来, 你就准备渴死自己了是吧?” 张致尧是个鼻子灵的,闻见了陈序洲身上的板栗香甜味道:“你买板栗了?” “没有。”陈序洲摊手,让他看自己空着的两只手。 张致尧明明就闻见味道了,拱着鼻子, 又朝着下面看了一圈:“我难道闻错了?” “也没有, 我全给温听澜了。”陈序洲将外套脱下来, 闻了闻, 确实有栗子的味道。 “你俩出去一块儿吃饭了啊?”张致尧瞬间就听出了话里别的意思。 陈序洲不想和他多说这些, 在张致尧看来这就是呈堂证供。于是立马唾弃他:“我严肃批评你们这种在应该念书的神圣校园里谈情说爱的人。” 老王在看日漫, 戴着耳机看上去专心致志地,却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老王:“开始狗叫了。” 陈序洲笑,用老王的话怼张致尧:“听见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张致尧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来砸老王的东西,只能送给他一个亲切友好的国际手势:“你他妈背叛组织,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假装丢垃圾然后把你所有的袜子连同你一起塞进垃圾袋。” 战场主角更迭成了张致尧和老王,陈序洲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出来后习惯性地找手机,才想到好像一直在外套里没有拿出来。 锁屏上有个未接来电,是周茵。 周茵打电话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日常关心一下儿子,顺道催促他早点买票。 129次日落 第64节 电话打了没几分钟就挂了,陈序洲拿着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人靠在床头随手点进微信,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朋友圈一点进去,主页还停留在上次切出去的地方。 一张合照。 宋娴艺亲昵地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脸贴脸的合照。 吃饭的时候就随手刷到了。 额前的碎发因为洗脸而被打湿了,这条朋友圈大概是屏蔽长辈了。 陈序洲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淡定很多,当时看见云之桃给温听澜发的消息后,他去刷朋友圈也只是有一点好奇心的驱使而已。 其余的感受淡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 挺般配的,也挺好的。 都大学了,谈个恋爱也很正常。 没有一点儿违心,也没有一点难过。 - 今年寒假考试周,温听澜他们系排得不密,虽然时间线拉得长了,但对于温听澜这种不回家的人来说,倒是轻松了不少。 开完学生会例行的会议,温听澜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都已经全部回去了。 温听澜也加上陈序洲室友张致尧的微信,他是首府人,所以救助站寒暑假他总会过来。 他祖上就有做兽医的,但到了他就出了个学金融的。 寒假救援站里人不多,轮班的频率也比普通时候高。 张致尧不好意思让温听澜待全天,大部分时候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整夜整夜地待。有时候在救助站里搭个铺睡觉,有时候也睡在车里。 温听澜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护袖下的皮肤,他将卫衣的袖子往上扯,露出小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纹身,他有一条花臂。 上面是天使、罗马文、手枪、还有一只小狗。 那只纹身小狗就是张致尧加入救助站的契机。 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纹身,但他这张夸张的花臂总要遮掩一些,冬天穿长袖还好,夏天在学校里他就不得不一直戴着护袖。 有着一整条花臂的人却长着一双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配着半框的黑色眼睛像个文弱书生。 但他偏爱举铁,随随便便就能抱起三袋温听澜拿不动的狗粮。 温听澜好奇地看着他的纹身,但有怕这样的行为不礼貌,又急忙收回视线。 张致尧倒是不在意,人的好坏不在于皮囊而存于内心。 纹身对张致尧来说,就像是人们会用相机去记录一个有纪念价值的瞬间。 中午两个人会在救助站里一起吃饭。 张致尧是个健谈的人,有时候和温听澜一起扯皮,有时候就自己拿着手机打打手游。 他们两个兴趣爱好都不同,没有可以当话题的,扯皮的内容无非是和陈序洲有关。 两个人座位前面放着一个烘手的小太阳,张致尧打完了一局游戏,被队友气得暂时不想开第二局了,瞥见温听澜认真看书的模样。 她最近接了个赚外快的工作,帮一个辅导中心出考卷。 “过两天就要吃年夜饭了,到时候我肯定来不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张致尧有点担心。 温听澜倒是不怕,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可以。” 张致尧还是有点干不出扔她一个人在这里这种事情:“那多冷清啊。” “一个人安静,挺好的。”温听澜不在意,她现在专注力全在出题上。 安静? 张致尧一哽,感觉她好像没有骂人,挺客气的,但怎么这几个字听着杀伤力这么大呢? 努力安慰自己是他想太多,张致尧又拿起手机,不信邪准备再开一把游戏:“等阿洲过年回来,让他给你补一桌年夜饭。” 温听澜没接话。 宋娴艺都谈恋爱了,他这会儿应该难过着吧。 想高三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误以为他和宋娴艺一起了慕尼黑,伤心难过了很久。 洵川过年的年味不重,一到过节的时候街道上没几家店是开着的,复工总要等到迎完财神之后。首府不太一样,这座大都市里外地人本就多,虽然年年春运赶回家的人也多,但想趁着过年多赚一点钱的人也不少,温听澜虽然对过年不执着,但还是想着在三十自己给自己一点仪式感。 下午从宿舍赶去救助站,张致尧嘴里叼着牙刷似乎刚醒。 他顶着个鸡窝头,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两个人要领养迪迪和小橘。你到时候记得给它们洗个澡。” 说完,张致尧想到陈序洲叮嘱过的——温听澜怕狗。 临走前,他把迪迪抓出来,洗了个澡,准备关进宠物笼子里再离开,可洗完澡才发现烘干机坏掉了。 迪迪是条性格很好的小狗,就两个巴掌大,随便人怎么摸肚子都不反抗,洗澡的时候也不挣扎。 张致尧从箱子里面翻找出吹风机,还没吹,他手机就响了。 是他家里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温听澜干脆接过他手机的吹风机:“我来吧。” 迪迪温顺,她不怕。 张致尧没再客气:“辛苦了。” 温听澜将吹风机开最小档:“新年快乐。” 张致尧回了一句一样的,虽然心里很开心温听澜能顶班,但一走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上车后,他给陈序洲发了条信息。 【张致尧】:我走了,救助站里就温听澜在了。 温听澜也不是第一次给它们洗澡了,系上围裙,将吹风机开到最小档,看迪迪没有反抗温听澜才继续吹,小狗很乖,前爪抱着温听澜的胳膊楚楚可怜。 洗完澡将它关进笼子里,温听澜在里面丢了根磨牙棒给它慢慢啃,转身去给小猫小橘洗澡。 她全完没有注意到摆在上层架子上的摄像头转动了一圈。 温听澜熟练地将小猫洗好,再重复刚刚被小狗吹毛的过程,吹到一半,鼻子一痒,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 温听澜觉得不应该啊,最近也没有受凉。 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隐隐地她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她关掉吹风机警惕又有些害怕地朝着四周张望,这间屋子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还有一猫一狗,小猫在自己怀里,难道狗在讲话? “抬头,这儿呢。” 这鬼的音色还有点熟悉。 温听澜寻着声音抬头,总算是看见了正在转头像是在引起她注意的摄像头。 声音从架子的摄像头处传来,是陈序洲。 陈序洲:“柜子里有口罩,去戴起来。” 都快要吹干了,温听澜也懒得去拿了。他能看见自己,自己看不见他的感觉有点奇怪,温听澜盯着看了没几秒就错开了视线。 温听澜:“不用。” 将小猫也装进笼子里,温听澜去打包小猫和小狗的“嫁妆”。 靠墙钉了一排架子,储物架上摆着不少零食和罐头。 为了尽可能地存储,架子钉得有点高,罐头也是高高摞起。温听澜懒得去搬小板凳,垫着脚想拿两个最上面的罐头,越是怕罐头塔倒下来,罐头偏是会歪歪斜斜,然后砸身上。 温听澜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那个差点掉地上的罐头。 不远处又传来陈序洲的声音:“小心。” 摄像头摆了好几个,温听澜瞄了眼立式空调上的摄像头,又很快挪开视线。他这么闲的吗?难道前一段时间宋娴艺在朋友圈公开后对他的打击已经这么快就毫无痛感了吗? 失恋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十分!”他倒是还当起了裁判。 隔着屏幕,陈序洲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晚上年夜饭的开席。救助站的房间里摆了不少猫狗的用品,但看着温听澜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落寞得很。 陈序洲切了出去,将外卖软件的定位切到救助站,搜了附近的外卖,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干脆叫了个同城跑腿。 救助站偏,又是过年,跑腿费比平时贵了不少。 点完餐之后,他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 【陈序洲】:给你点了外卖。 【温听澜】:不用。 【陈序洲】:过年让你在救助站帮忙,这不请客要天打雷劈的。 很客气,客气得温听澜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了。 外卖送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有些暗了,正好来接猫狗的人也来了,温听澜登记了信息之后将人送到了救助站门口。 她只是出来送个人,没有穿外套,没一会儿就觉得冷了,将大门关上,一路小跑回了屋内,房间里外套的香味,混着香氛的味道。 温听澜偏头又打了个喷嚏,总不可能就跑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感冒了吧? 嗓子已经有点不舒服了,温听澜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转身去拿保温瓶,喝了两口温水才好些。 放在桌上的外卖很多,都是不同的店的。 小票没有摘掉,上面还写了价格。 今天就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吃得下啊? 抬头看了一下监控,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但想了想温听澜还是没动。 结果手机刚放下,陈序洲的消息就来了。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正对自己的摄像头,手机还在震动。 【陈序洲】:新年快乐。 【陈序洲】:辛苦了。 简简单单七个字,但……爸妈都没有给温听澜发这样的祝福消息。 129次日落 第65节 - 暑假他呆在首府还说得过去,但是家里老人看重节日,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陈序洲必须回家。 今年过年的家宴,小叔一家自然不会缺席。 大年三十一家人吃了饭,年初一喊上小叔一家还有爷爷奶奶一块去了饭店。 家宴订在附近最好的星级饭店,一桌的菜,有鱼有虾、有鸡有鸭、也有山珍也有海味,只是吃着吃着陈序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等桌上的男人们三两黄汤下肚,醉意浮现了,陈序洲才知道少了什么。 少了他小叔的厚脸皮。 “……就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的,姓李,我们都喊他小华,他是拆迁办的。他跟我说之后肯定往西边发展,那边好多房子都要拆掉了,他喊好多亲戚都去西边买田种树了,还开了农家乐,农家乐平时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天天爆满,桌子都订不到。现在能赚钱,到时候拆迁了赔起来少说也有几千万,绝对亏不了,我就是手里没钱,他还喊我一起合开饭店的。哥、嫂子你们……” 陈序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得了吧,一个四十多岁还和哥哥嫂子要钱补贴家用的男人,在陈序洲的记忆之中,他记得小叔开过零件厂、开过饭店、投资过钓鱼场、弄过民宿、还做过水果水产的生意……几乎没一年小叔就会换一个行业,却从来没有一样是办得好的。 干一行亏一行,亏的钱到头来还要陈序洲一家来填补,每次开启另一项赔钱产业是也都像现在这副打包票的模样,最后却连底裤都不剩。 陈序洲抽了张纸巾,不急不慢地将手指上不小心蘸到的酱汁擦掉:“这么赚钱,到时候能补贴你们的家用了吧。” 喝醉酒的男人脑子反应不够快,婶母听懂了,脸色难看地像是咽了只苍蝇。 周茵打量着公公婆婆的脸色,悄悄地扯了扯陈序洲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这种亲情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虽说是长辈,但长辈做的这种事情自己就不要脸了,小辈还给脸做什么? 陈泽栋没喝多,脸色也黑了下来。周茵知道丈夫已经生气了,忙开口缓和气氛:“就喝点饮料吃点菜,饿不饿?要不要再点些菜,我听说这家店的面条做的很不错,我来点一份。” 说着便转身要喊服务员。 婶母哼了一声,看见周茵给台阶便趾高气昂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傲气得起来得:“不吃了,哪敢再吃啊?陈泽梁,你吃好了没?被侄子这么说你还能吃得下去啊?走了。” 阴阳怪气极了。 爷爷奶奶坐在上桌脸色看着也不好。 最后家宴以每个人都满肚子火结束。 那天晚上回去,陈泽栋就把陈序洲骂了一顿。他并不认同儿子的做法:“是谁教你这么没有教养的?” 他反呛了一句:“那是谁教得小叔一家这么不要脸。” 陈泽栋抬手就准备朝着陈序洲脸上打一巴掌。 周茵眼疾手快拦在了两个人中间,将喝了酒的丈夫推远了一些。 但周茵也觉得陈序洲今天做得不对,虽然看不惯叔子,但她怕妯娌到时候在外面说陈序洲的不好。 没有任何条件的尊老就是文化的陋习,一个不能服人的长辈有什么好尊敬的。陈序洲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人离不开空气,难道还离不开别人的目光吗? 这个年过得大家都不开心。 陈序洲顶着右脸的痛感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嘴角也有点痛,用舌尖轻轻一碰,舔舐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先前被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亮了又暗。 备注是“儿子”的微信好友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是张致尧。 【儿子】:你用监控看看救助站。 【儿子】:我给温听澜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我。 原本心情还很烦躁,这会儿一瞬就变成了担心。 点开可以远程监控的软件,陈序洲熟门熟路地点进软件,调整摄像头的角度,沙发上的毯子上隆起一个小山丘,陈序洲确定她在救助站,给她打了个电话,手机无人接听。 他至少再点进软件里,开了麦克风:“温听澜。” 喊了大约十几声,沙发上的人才迷迷糊糊坐起来,迷茫地看着四周。 陈序洲提醒她:“看手机。” 说完,屏幕里的人照做。 温听澜也回拨了电话过来,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对不起,我睡着了。” 原本还有些放心了,可听她这声音总觉得她情况不太好。 陈序洲:“感冒了?” 救助站里有空调有暖气,不应该啊。 温听澜清了清嗓子,还是没有任何好转,起身去拿水杯,喝了半杯才好些:“有点,没事了,我吃了药了,所以睡得比较死。” “……睡了吗?娴艺来了。” 陈序洲还想关心,卧室的门被敲响了,温听澜也听见了敲门声也听见了周茵的声音,匆忙说了再见。 温听澜头疼得很,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出体温计测了一□□温,果不其然还没褪下去。 裹紧了些身上的衣服,去把猫狗喂了,回来后温听澜累得比跑了一个八百米还累,又吞了粒退烧药继续睡觉。 再被叫醒是张致尧,他脸色惨白,直到看见温听澜睁眼才松了一口气:“妈耶,我都要报警要叫救护车了。” 温听澜还有点状况之外:“怎么了?” “怎么了?”张致尧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温听澜脑子还没彻底开机:“哦。” “哦?”张致尧跳脚,他看见了她吃的那些药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只是有点感冒,发烧。” 张致尧拿起温度计,再测还是三十八度:“都烧了两天了还没有好,不行,去医院。” 到医院挂号检查的时候,温听澜脑子还是混沌状况,隐隐听见张致尧好像在和陈序洲打电话。 “你让司机直接把你从机场送到来二院吧。”张致尧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团棉絮一样飘进温听澜的耳朵里。 温听澜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叫号。 感冒发烧真是世界上不致死里最难受的病。 一系列检查,最后发烧的原因是因为温听澜给小猫小狗吹毛的时候没戴口罩,导致宠物毛发进了呼吸道里。 温听澜看了眼医药单上的三位数,庆幸自己这个寒假出考卷赚的外快还够。 张致尧笑:“哪就几百块呢?阿洲花了大几千升了舱连夜飞回来的。你这病可真贵呢。” 作者有话说: 好了,快在一起了。 第39章 第 39 章(重修) ◎我不去慕尼黑◎ 陈序洲到的时候, 温听澜坐在输液室里打点滴,她嗓子哑得开口说不出话,还咳嗽。整只手缩在棉服的袖子里, 也没有热水袋。 张致尧站在输液室外等了有一会儿了。 里面的人没看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陈序洲慢慢收回目光:“没买个热水袋?” 张致尧从小就身体好,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热水袋?” 张致尧还等着他来之后自己回救助站里盯着呢。把化验单还有药都塞给陈序洲,看着迫不及待地想跑了。 陈序洲又望向温听澜的方向,视线顺着输液管看向挂起来的三瓶盐水:“严重吗?” 张致尧一开始还担心, 但确诊之后放心了不少, 说话也没正经:“死不了。” 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他也这样。可这回陈序洲没接上, 弄不懂陈序洲什么态度,张致尧摸了摸口袋, 临走前检查钥匙在不在:“这儿交给你了, 我先走了。” 结果在口袋里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钥匙呢”。 “可能出去旅游了,等它领悟世界的真理就回来了。”陈序洲没好气。 张致尧一哽, 怎么?他一大早吃火药了? 再说了,又不是自己生病,又不是自己需要他赶过来照顾自己的,这几千块升舱的机票也不是自己坐啊。 旁边有人坐下的动静吵到温听澜, 原本她还以为是张致尧回来了, 可坐下的人身上没有烟味, 眼皮有点重, 她艰难地抬眸却发现是陈序洲。 他刚把手里的购物袋放下。 胳膊里还夹着一个热水袋, 他还没开口, 温听澜就抬起了胳膊,由他整理输液管的线,冰凉的手搭在热水袋上也舒服了不少。 脑子迟钝地处理着现在的一切,他还真是一个好负责人,花这么多钱赶回来。 如果没有这份责任心,他全全是担心自己就好了。 温听澜想着,嗓子发干,偏头咳嗽了两声。嗓子越来越痒,咳嗽也止不住。下一秒,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蜂蜜柚子茶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 嗓子痒得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喝了两口才好些。 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不盖瓶盖就这么把瓶子放地上有点脏。拿着瓶子朝陈序洲递过去,温听澜原意是让他把瓶盖放在瓶口上,自己拧。 可刚伸过去,他会错意了,将瓶子拿走。 陈序洲拧紧瓶盖,晃了一下瓶身:“放我这儿?” 温听澜没异议。 过年的时间,输液室人不多,这里似乎是整座城市最没有过年气氛的地方。 用手背挡在嘴前轻轻又咳嗽了两声,陈序洲刚放下的饮料又拿了下来:“再喝点?” 温听澜摇头:“不用。” 于是他又把饮料放回去,拿起之前被张致尧塞给自己的那一叠化验单看了起来。 索性现在的病历都不是医生手写了,全是打印出来的,倒也看得懂。 陈序洲拉着嘴角:“有点严重啊。” 温听澜倒是不在意,也就是上面的名词写得恐怖了些。 她没应声,没扎针的那只手,在陈序洲看不见的地方扣着指甲边缘。 129次日落 第66节 “娴艺回来啦?”温听澜偷瞄着他的表情。 陈序洲没想起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周茵说的话,只以为是她们两个私下联系所以温听澜才知道的。 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他专注力好像在病历上,回答得也有点漫不经心:“好像是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年了,正好今年有空,就回来了。” 昨天宋娴艺来就是来送些她在慕尼黑买的纪念品,陈序洲于她,就像是她一直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哥哥”,她心里没鬼,所以能坦然面对他。 温听澜没吱声,直到甲缘附近有些疼了,她才伸直了手指。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开口还是一声“挺好的”。 “对了,她还给你送了礼物,我走得急忘拿了,过两天等快递恢复了,我让我妈寄过来,填我的信息我到时候给你送去?”陈序洲将病历和化验单都收好。 宋娴艺还是原来的宋娴艺。 这下温听澜更问不出口了他们那天说了什么。 温听澜的三瓶盐水挂得很快,除了挂水还有一些口服用药,这会儿时间不算早了,但还没到午餐的时间。才年初二,附近的商场营业还没有那么快恢复,索性医院里的快餐店还开着。 不管什么病,似乎都被要求饮食清淡一些。 温听澜手背上还贴着胶布,抱着热水到坐在墙的位置,阳光正巧从玻璃窗透进来,有点刺眼,但很暖和。 店里人手不多,提供的餐食选项也不是很多。 灌汤的小笼包、面条、还有饮料摆了两个餐盘,陈序洲点得都不同,等温听澜挑完了他才动筷子。 温听澜没什么胃口,随便塞了两口,嗓子疼得就像是被轰炸过的战场。倒是店里的玉米汁味道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意十足,睡了这么多天,她现在还有些困意。 陈序洲看她停筷子了:“不吃了?” 温听澜想点头,但看剩下还不少,又拿起了筷子。硬塞了几口之后,温听澜就觉得胃有点顶。 嘴里嚼着尝不出什么味道的面条,原本就有些神游的思绪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 陈序洲倒没起身,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没耽误接电话,也没耽误吃饭:“喂……老早就到了,忘记和你打电话了……没赌气……知道了,再说吧。” 没一分钟电脑就结束了。 陈序洲随手把手机桌面上,黑屏的手机马上又亮了起来,备注是“妈妈”,响了两下又立马没声了。 “不回吗?”温听澜看他继续吃早饭。 对面埋头吃面的人没抬眼,留给她一个发顶:“刚已经打过了,应该是误触。” 原来之前那通也是阿姨给他打电话。 温听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你们吵架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没赌气”。 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丑事挺需要勇气的,也要看两个人的关系,要么实在是亲密,否则开口总觉得奇怪。 他和温听澜不是知己,也不是什么多年相交甚密的朋友,但陈序洲却对她很有倾诉欲。 把年初一那顿年夜饭的闹剧从头细说了一遍,说完,陈序洲也没有了什么食欲。 陈序洲人往后靠,卸了点力:“换你你怎么办?” 温听澜和他的状况并不一样,她虽然已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待得更久,但她一直以来都是隐忍,她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 其实陈序洲也不是一定要她帮自己想办法,很多时候的倾诉不过是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只需要她附和一下,说他小叔这样不对就够了。 但温听澜沉思的模样好像真的在帮他想办法。 只是温听澜这会儿发着烧,运作脑子仿佛有点力不从心。 垂眸沉思,一抹阳光正好透过云层穿过玻璃落在她脸上。光斑停在眼眸处,眼睛漂亮得就像是一颗玻璃珠,睫毛轻颤。 不算好的气色在这时候让她多了一丝破碎感。 “好了,不用帮我出谋划策。”陈序洲抽了张纸巾,看她还剩下一半的面,“不吃就别吃了,虽然不提倡浪费,但吃多了胃也要难受。”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跑。”温听澜好像个反应慢半拍的机器人。 陈序洲来了兴趣:“跑哪儿去?” 温听澜这个专业考研不太好考,她想走公派留学,但不知道到时候公派名额是怎么分配的。如果不行就申请学生贷款出去念书。 陈序洲打趣:“到时候一块儿买车票。” 温听澜撇嘴:“我不去慕尼黑。” 对面的人笑容一瞬就消失了,温听澜糊糊涂涂地也没有意识到什么。 年初二不太好打车,陈序洲也累,坐的凌晨的飞机,一路上也没能睡着。这会吃饱了,困意也上来了。救助站里有张致尧,他准备和温听澜一块儿回学校。 吃早午饭的时候还觉得热,可即便这会儿太阳好,可有风还是觉得刺骨得寒。 “你也回学校?”温听澜将棉服的帽子戴上。 陈序洲:“不然呢?” 这一声回答得语气不太好,大约是因为她先前提了慕尼黑。 可之前温听澜都没有意识到,当然这会儿也不会知道陈序洲为什么语气变冲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陈序洲也收回不了了。 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等车,陈序洲叹了口气,白雾很快又消弭在嘴边。想解释自己和宋娴艺真的没有什么,之前想和她一起在慕尼黑是出于愧疚,也因为那时候他不太能分清楚自己的感情,被宋娴艺骂醒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早就没再想着宋娴艺了,两个人只是邻居,是一般的哥哥妹妹。 “我……”陈序洲张嘴说到一半,马路对面响起了鸣笛的声音。 网约车的司机示意他们走过去。 温听澜这会儿难受得很,也没有在意陈序洲的欲言又止。 症状彻底消失的时候首府的年味也散得差不多了,期间温听澜没有主动和爸妈说起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在意,看着温逸辰在朋友圈里炫耀红包,温听澜也没有问自己没有去拜年其他的亲戚长辈有没有给。 既然给了温逸辰,长辈之间的客套寒暄,肯定也会给了温听澜,但梁芳就算是收下了应该不会给她。 和培训机构结算了出卷子的钱后,温听澜存下来的钱也不少,加上奖学金能有不少。 身体一点点好了起来,陈序洲倒是一天不落地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温听澜这会儿脑子也清楚了,想到了自己口无遮拦的那句“我不去慕尼黑”。索性两个人也没有非要见面的理由,温听澜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见陈序洲的时候,她正好去学校超市买日用品,早上起床晚了,中午吃得也晚,顺道出去买个饭。 还没走近就看见张致尧和陈序洲站在超市门口,张致尧拿着手机骂骂咧咧地似乎在吵架。 陈序洲背对着自己,手揣在口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吹着冷风在等张致尧。 张致尧先看见温听澜,抬手和她打招呼,又示意陈序洲朝后看。 温听澜扯上棉服的帽子,垂着眼,加快了些脚步进了超市。 购物目的明确,很快就买完了。但温听澜还是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在货架之间消磨了些时间才去结账。 结果他还在原地。 但不见张致尧了。 陈序洲看见她手里的购物袋,又想到了她在里面墨迹了这么久:“牙膏成分研究好了?” “挺好的,你下次也可以买。”直到他在阴阳怪气,温听澜决定无招胜有招。 陈序洲:“身体好点了?” 温听澜:“你不都在微信上问过了吗?” “这不是故意在这边找话题,想着和你说说句话吗?”陈序洲打趣,偏了偏头,“回宿舍?” “买饭。”温听澜指了指食堂。 陈序洲挪脚:“今天心情好了?” 他也没有忘记那天她说的那句和慕尼黑有关的话。 温听澜随口一说的话,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戳了人肺管子。他明明在自己跟前不算个斤斤计较的人,现在倒是抓了张能保命还能反戳她肺管子的牌。 “我那天也没有心情不好。”温听澜小声为自己辩解。 “那我不道歉了。”陈序洲顺杆而下,“我这几天还复盘我究竟说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也不知道自己对宋娴艺复杂的情绪。前者已经踽踽独行,不见天光。后者是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面。 自己埋怨什么? 埋怨她自己没有宋娴艺优秀,埋怨一个人不喜欢自己吗? 温听澜说:“没生气。” 是实话,但说出口总觉得和自己的内心相悖。 冬天的食堂门口垂着的塑料隔热帘多加了一层,让人进出更不方便。进出就像是身体潮湿时穿内衣一样不方便,简直就是不加密码的超级安保系统。 温听澜跟在陈序洲身后,接着他的劲,轻轻松松进了食堂。 陈序洲吃过晚饭了,温听澜点了份炒面打包。 还没有到开学的时间点,但在学校里的人不少。为了生计,有些店铺的老板并没有回去,一家人窝在店铺小小的一隅里,却格外的热闹幸福。 今年过年温听澜没有回去,和家里的联系也没有。陈序洲回去了,但闹得格外得不愉快。 付完钱,老板起锅。 温听澜站在一旁像个安静的鹌鹑。 陈序洲瞥她:“你还是生气了吧。” “没有。”温听澜否认。 说完,温听澜感觉到旁边的人弯腰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视线一触,温听澜立马错开目光。 耳边传来他有点无奈又夹着笑的声音:“鼻子变长了。” 说谎的匹诺曹。 温听澜嘴硬:“真没有。” 陈序洲:“那既然没生气,明天去不去看星星?我明天要在救助站值班,天气也……” 说到一半,陈序洲没了声音。 温听澜狐疑地看向他,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他厌烦一般的画面。他迈步朝着食堂外面走:“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129次日落 第67节 温听澜的目光顺着他离开的背影望过去,耳边已经传来了老板询问的声音:“辣椒要不要?葱呢?” “微辣,没有忌口的。”说着,温听澜又找着陈序洲的身影,远远地她看见陈序洲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那个女生温听澜不认识,应该不是他们以前的高中同学吧。 没一会儿,一个男生从食堂对面的超市里冲了出来,指着陈序洲,隔得远都能觉得那人的怒意。 温听澜没认出那个女生是谁,但认出那个男生就是那天在教学楼楼梯下面被张致尧和陈序洲教训的人,好像是叫箫胜。 炒面打包好,温听澜掀开厚重的隔热帘,走出去时就陈序洲一个人在了,萧胜和那个女生还没走远。 陈序洲转身正准备回食堂里去找她。 “好了?”陈序洲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温听澜点头。 陈序洲:“走吧。” 温听澜亦步亦趋,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箫胜:“你刚去干什么?” 陈序洲没瞒着她:“他之前不是害死了救助站的小猫嘛,我不是说过恶气要出,他代价也要付。看见他和他女朋友逛街,我这不是去指点迷津,解救无知少女免得好好一女生被这种人面兽心不负责的家伙给骗了。” 陈序洲说完,温听澜回头望去正好对上箫胜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女朋友扭头就走了,他只得停止眼神攻击追了上去。 “那他确实罪有应得。”温听澜能理解这种做法,“但你小心他。” 温听澜总有点担心,尤其是看见箫胜刚刚恨不得吃了陈序洲的眼神。 “放心吧,张致尧柔术跆拳道洋洋都会,揍他手拿把掐的。”陈序洲倒是不担心,“怎么样?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 听他这么说温听澜才放心。 陈序洲照旧把她送回了女生宿舍才离开,温听澜等到了自己所在的宿舍楼层后朝外看,他好像看见了自己,朝她挥了挥手。 - 温听澜的担心也不是无用的。 箫胜回来了就拿着个晾衣叉子冲到了他们寝室里。 “陈序洲你给我出来。” 寝室门是铁门门,敲打起来砰砰作响。 张致尧正用着陈序洲的电脑打游戏,枪口刚瞄准上敌人,因为敲门声手一抖,没命中。没命中就算了,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一狙带走。 他比被点名的陈序洲还生气,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 在宿舍里,张致尧没带护袖,花臂直接给他增加了百分之三十的威慑力。看见箫胜手里的晾衣叉子,张致尧差点笑出声:“要来给爷爷们收衣服啊?” 箫胜朝他们宿舍里面张望:“陈序洲呢?你叫他给我出来。” 张致尧还能怕他? 直接打开宿舍门将人拎了进来,用脚踢上门:“来来来,我瞧瞧你要耍什么宝?” 箫胜走到陈序洲旁边。 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喝着汽水,用看一种跳梁小丑的目光打量箫胜。 陈序洲轻蔑:“有什么事?” “什么事情?”箫胜气极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女朋友救助站死了几只猫?” “为什么?”陈序洲站起身,神情恣意嚣张,原本他就比箫胜高出很多,这会儿站起来,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整个压在箫胜身上。箫胜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 陈序洲被气笑了:“为什么?因为你自己说了,不就是死了几只猫吗?现在你知道了吧,这几只猫有多重要,影响有多大。你以为你能说两句人话用两条腿走路你就高级了?” 箫胜咬牙切齿:“如果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话,他就要走。 张致尧还堵在门口,箫胜隐隐觉得有点后怕了,握紧了一些手里的晾衣叉子:“你们想干什么?” 陈序洲朝着张致尧挥了挥手:“让他走吧。” 张致尧侧了侧身,让出门口的一点空间。看着来是还盛气凌人的人,这会儿小心翼翼离开的样子。张致尧没忍住,哈了一声,吓得箫胜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他笑得肚子疼:“就这种怂包还好意思来我们宿舍里威胁人?还你给我等着,傻逼。现在爽了,叫他不负责任,还不肯道歉。” 说完,张致尧在身前画十字:“小猫安息吧。” 老王躺在宿舍床上目睹了一整场闹剧,也知道救助站去年暑假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但老王没抓住重点:“看不出来,箫胜这小子这么喜欢他女朋友的嘛。” 张致尧知道一些内幕:“箫胜这个女朋友是我们大学一个教授的女儿,箫胜研究生想选那个教授的。现在人女朋友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回去告诉她爸,我估计箫胜研究生难咯。” 老王恍然大悟:“还以为是个痴情种没有想到是个软饭凤凰男。” 陈序洲选择告诉那个女生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这些事:“管他呢。” 张致尧对着老王重复了一遍陈序洲的话,耸了耸肩:“就是啊,管他呢。我在他还敢来我们宿舍闹?还敢闹我们宿舍的人?我当天晚上就让他知道人身体上有哪些骨头可以徒手卸下来还不会死人。” 老王不是当事人,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也不需要担心。倒下身继续在床上摊着,便听见张致尧和陈序洲还在聊天,后者提醒:“后天新的烘干机送过来了,钱已经付过了,发票别忘记要了。” 张致尧敷衍:“知道了。” 老王虽然参加救助站的次数没有那么多,但记得后天是陈序洲去值班,昨天还听他俩讨论值班情况,不会记错:“你俩怎么又换班了?” 张致尧刚说话还敷衍,这会儿和八卦有关,他来劲了:“他约会啊,说是明天天气好,适合看星星。太浪漫啦。” “有病就去看。”陈序洲瞥他。 “哎哟,看星星,真浪漫。”老王趁机加入,开始一起阴阳怪气,“哥哥什么时候带我一起去看星星啊?” 陈序洲各送了他俩一人一个白眼:“脑科第二个半价,但你们两个估计凑不出一个。” 张致尧知道他没真生气,笑得不行:“急了急了,开始人身攻击了。” 老王战斗力可没张致尧那么高,看见陈序洲那样他立马箭头调转:“老张,你爸明天和你未来的妈一块看星星不带你了,你还笑?” 张致尧当儿子那是被学业所迫,为小组作业伏低做小,本来就身不由己,老王还往他伤口上撒盐。抄起拖鞋,准备砸老王:“二人世界,我去打搅不好,怕耽误你投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8 12:17:38~2023-09-12 07:2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natablankspa、今天早点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时光 7瓶;今天早点睡、十年 3瓶;冬冬、吃嗯chen(?▽`)、蕊娅、哈哈哈哈哈哈、我 2瓶;yy、虫虫虫虫子、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 40 章(重修) ◎冬季大钻石◎ 炒面在打包盒里还剩一些, 温听澜已经撑得吃不下了。 发烫的手机里收到了陈序洲的信息。 他又问了一遍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这件事。 温听澜还没回,她点开宋娴艺的朋友圈,看着她那些日常更新的动态, 陈序洲是受刺激了吗? 如果真的是因为宋娴艺,那么温听澜宁可一辈子都让这段感情活在自己一个人的记忆中,见不得光。 但她既没有答疑解惑的上帝视角, 也没有能够去质问陈序洲的勇气。 想不明白,温听澜便暂时逃离,拿着尖叫的塑料瓶, 对着摆成一排的仙人掌滋水,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弹出了软件的提示音,温听澜放下瓶子后仰着去够手机。 是云之桃更新了新视频, 最近还不是月末,她发布的也不是下个月运势测算, 而是“明天情人节”的约会相关大众占卜。 明天情人节? 为什么陈序洲会约她情人节去看星星呢?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会儿更糊涂了。 手机里的视频开始了自动播放, 云之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鬼使神差地温听澜照例帮忙一键三连之后,没有退出去。 心里有鬼, 还没把开头看完,陈序洲的消息也弹了出来。温听澜手一抖,急急忙忙将视频关掉。 【陈序洲】:喂喂喂,收到请回答。 温听澜其实很想问问他, 他真的不知道明天是情人节吗?不知道在这一天约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一起去看星星意味着什么吗? 可万一他和自己一样, 完全没有关注到明天就是情人节呢?万一自己问了, 他突然改一天似乎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温听澜盯着界面一直没打字, 等注意到自己在输入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的句号时, 手机那头的消息也来了。 【陈序洲】:就看个星星, 还写起小作文了? “就看个星星”,所以他压根没在意吧。 没在意明天是什么日子,也没有在意和一个女生一起看星星这件事。本来就是高三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看过星星,到头来他在毕业的时候还不是准备去慕尼黑嘛。 温听澜一咬牙。 【温听澜】:知道了,明天下午四点钟是吧? 去就去。 第二天出门前,陈序洲特意叮嘱温听澜多穿一些。 年前的积雪还没有彻底融化,被环卫工人铲到在墙角等待春天。 温听澜放弃了好看的大衣,穿了件没穿过几次及膝羽绒服,又往口袋里揣了两个暖宝宝。 点开手机,每个软件都带着情人节的元素,手机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电商软件不断地推送着优惠活动的信息。 主动约的人也不是自己,到时候他后知后觉今天是情人节,也和自己没关系。 救助站还有二楼,温听澜还从来没去过。 二楼只有一个储物间,楼顶是一个平台。倒是个观星的好地方,望远镜已经架起来了。今夜有风,陈序洲调了好一会儿参数,他的脸凑在目镜前方,任由刺骨的冬风吹着他。 碎发在空中飞舞,耳尖都泛着红。 星星像是落在墨蓝色幕布上的闪片,裸眼观星有些困难。 陈序洲早早就把两个椅子搬到了二楼,还在椅子中间又摆了一个小板凳,上面放了个水壶。 温听澜看他调试到一半后,坐回了椅子上,以为好了。 129次日落 第68节 陈序洲:“差不多了,但现在还没到看星星最好的时候。” 温听澜手揣在口袋里,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棉服的帽子戴着,她仰头看着天空:“那你还这么早喊我出来?” 陈序洲将放在小板凳上的水壶拿起来,里面泡了热可可,他倒了一杯递给温听澜:“我俩就这么无话可说吗?” “说什么?”温听澜捏紧口袋里的暖手宝,心里开始打鼓,宽大的帽檐挡住了他递过来的可可。 “最近有没有和家里联系?”陈序洲又喏了一声,才等到温听澜将热可可接过去。 当然没有,甚至过年都没有什么交流。他是知道自己和家里淡漠的亲情的,温听澜抿了一口可可,就像是热泥土一样,只觉得苦涩。 温听澜拉了拉嘴角:“其实可以不要没话找话的。” 他被温听澜这话给逗笑了,伸手从椅子另一侧拿起一个纸袋子:“这是上次宋娴艺来找我的时候带的慕尼黑的纪念品。” 这些是宋娴艺送给温听澜的。 慕尼黑……宋娴艺…… 温听澜一哽:“我们还是什么都别说了,沉默吧,挺好的。” 纸袋子被陈序洲放到了水壶旁边,他也不是故意提起的,在他看来两个人关系很不错。他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其实那天晚上她找我说了件事,说你妈妈在咨询她出国的事情。”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终于扭头看向了自己。 梁芳跟宋娴艺咨询出国的事情?温听澜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肯定不是为自己咨询的。 还能为了谁?不见得她和温建波要去国外上老年大学,只能是为了温逸辰。 为了温逸辰…… 一想到这里,温听澜觉得身体里就要钝钝的痛感产生。就温逸辰的水平,在国外只能当个哑巴。成绩能塞进的大学,大概率也是花钱就能去念的,老师上课可不说中文,怕是又要当哑巴还要当聋子。 看见温听澜的表情,陈序洲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开口前也是在犹豫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她说。 陈序洲安慰:“可能就是随便问问,不一定你弟弟就会出国。” 但至少他们从来没有为温听澜操过心、计算过。 这种体验温听澜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爷爷奶奶嫌弃她是个女生,爸妈都更喜欢温逸辰。她是什么?是梁芳唯一的那对名牌耳环,只有撑场面的时候会带出去炫耀,其余的时候就被锁在盒子里。 不对,她甚至不如那对名牌耳环,耳环至少得到过梁芳的宝贝和爱护,她连这些都没有。 看她脸上快溢满的难过,陈序洲有点后悔和她说这件事了,但又怕她被瞒着。 “好了。”陈序洲说着人又凑到望远镜前,挥手让温听澜看,“来看星星了。” 就像是以前上生物课两个人一小组观察细胞一样。 “你这是闲来没事给我一刀吗?”温听澜没动。 陈序洲想喊冤,那天宋娴艺来送纪念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秦礼口中听说了他和温听澜在一块儿念书,于是让他顺道把其中一份纪念品带给温听澜,她完全不放心把东西交给温听澜爸妈,到时候百分之一百东西都会被温逸辰拿走。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出国进修的打算,也知道她寒假找了个出考卷的兼职在存钱,所以想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他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陈序洲:“真没有。” 夜风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温听澜散着发,帽子外露出的发尾在空中起风,她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将差点被风吹掉的帽子按住,没有再说什么,人凑近目镜,似乎是将这件事翻篇了。 目镜里能看见一个发光的小圆点,就像是远远的对面亮起一盏手电筒一样。 陈序洲开始给他解释:“这是天狼星。” 接着他又给她调到南河三和参宿四。 参宿四是一颗泛着橘光的恒星,温听澜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耳边是风声和陈序洲的声音。 帽子最终还是被风吹下来了,温听澜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取下手腕上的发圈,将头发扎了起来。 陈序洲:“这是冬天很有名的冬夜大三角,现在提问,之前我和你说过的夏夜大三角是哪三颗星星?” “啊?”温听澜在认真观星和当一个耐心聆听者,没有想到他还会提问,一时间浪漫的气氛变得有点恐怖。 温听澜有点慌张地在脑子里找寻着答案:“织女星、牛郎星和……” 陈序洲看着她的嘴巴,等着最后一个答案:“和什么?” 和…… 温听澜努力地开动大脑,但迎接她的是一个喷嚏。 “阿嚏——”飞快地捂住口鼻朝着没有人的那边打喷嚏。 吸了吸鼻子,下一秒,脖子一暖,一条带着温度的围巾贴上了她的皮肤。 陈序洲将自己围巾取下来,垂着眼眸看着他正在打结的手:“你可别再发烧了。” 系好围巾,陈序洲拿起水壶,倒之前晃了晃,把热可可递给她,陈序洲宣布了答案:“和天津四。” 围巾上带着淡淡的橘子味道,价格应该不便宜,面料蹭着脸颊很舒服。 热可可浓郁,可能是之前没有搅拌均匀,这回喝着不觉得苦,还能尝出里面加了巧克力酱,但将巧克力酱的量把握得好,也不觉得甜腻。 一杯热可可下肚,身上的寒意一点点弱下去。 冬季观星最有名的还是猎户座,猎户座大星云也是距离他们最近最亮的星云。 陈序洲将望远镜调整到猎户星云上,猎户座里的参宿七也是一颗经常被人观测到的恒星。 “其实我们刚才看的猎户座里的参宿四已经到了生命末期了,天文科学学家预言它随时可能发生恒星爆炸。”陈序洲解释着,他看着凑在望远镜前面的温听澜,又抬头看向天空,肉眼看不见星云,但是能看见参宿四。 他继续说着,只是语气有点淡淡地惋惜:“但很有可能它其实早就爆炸了,毕竟它距离我们640光年。” 温听澜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直起腰,学着他用裸眼看天空。 就像爱一样,早就已经产生了,而另一个人当事人需要很多年以后才会知道。他们距离星星是那么得遥远,但她和他坐得是那么得近,可即便他们靠得很近,穿梭在他们之间的光却飞行得太慢了。 夜风在耳边呼啸,脸颊被吹得生疼,温听澜将脸往围巾里埋了一些。 温听澜喃喃:“那好可惜。” 陈序洲却没有悲伤的感触:“宇宙里随时都有恒星可能在爆炸撞击,也可能随时有星云里在诞生新的恒星。只要陨石没有降落在我们头上就行。” 陈序洲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星星会让人放松很多。 陈序洲就这么仰着头,宇宙浩瀚,就算是用世界上最尖端的望远镜也不过是窥探其中一二。 宇宙这么大,地球如撒哈拉沙漠里的一粒沙砾,人则更渺小,渺小的人也只能产生出渺小的烦恼,既然烦恼渺小那就将它抛掷脑后。 世界上有海洋疗法,他有自己的宇宙疗养法。 把烦恼和难过丢进宇宙里,它能吞纳。 陈序洲仰着头,又将话题带了回去:“把我刚刚告诉你的那些和你爸妈有关的事情丢进宇宙里,那里有黑洞。” 温听澜将杯子里的可可喝完了,杯子随手放回被当做桌子的椅子上。温听澜并不没有照做,她是一台老旧的机器,恨意不满似乎已经成为了机器运作的原料。 如果爷爷奶奶和爸妈不这样,温听澜或许就没有这么大的动力努力往上走。 “看不出来你这么记仇啊,你才是天蝎座吧。”陈序洲开玩笑。 温听澜下意识反驳:“我三月十一的,双鱼座。” 他其实知道过自己的生日,毕竟他在高中的三月十一日帮宋娴艺给她带过生日礼物,他也在那天对自己说过生日快乐,只是他一直没有记住而已。 听见三月十一,陈序洲一愣:“好巧啊,我十一月三日,倒过来一样的。” 113、311。 两组对称的数字,温听澜第一次听说他生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藏着她的另一个秘密。 温听澜故作惊讶:“是啊,好巧。” 他又思忖了一会这两个数字的巧合,另一个秘密仿佛快要被他勘破了,但日子的算法不似简单的加减,他细想了一下又没发现别的。 陈序洲不再思考这两个数字,就当只有表面上数字的凑巧。扯过望远镜,他开始重新找着星星:“别想太多了,可能就是随便问问。” 月亮在朝着西边偏移,楼下的小动物今天也出奇的安静,只剩下夜风吹动着挡风布在猎猎作响。 坐在楼顶上能看见不远处由路灯形成的橙色马路,像一条金色的火蛇。 陈序洲找到了一颗星星,正准备让温听澜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温听澜:“只要是关于我弟弟的事情,就没有随便问问。” 她脸上的落寞浓得就像是这一刻的夜色,陈序洲更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了,脑袋里努力想着可以补救的办法。 温听澜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很多年了,抵抗力自认为不差。每个人都幻想过当个救世主,她也幻想过莫欺少年穷的中二情景剧,而自己现在体验的这些不过是前期剧情罢了。 自嘲般的自我安慰在温听澜心底上演,旁边的人听不见她的心声,缄默一会儿才开口。 “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有一只大妖怪,昼伏夜出。”陈序洲话说的声音,引得抬头看星星的温听澜望向了他。他语气格外得认真。 像是鬼故事又像是神话故事的开口,温听澜的情绪被他从难过中抽离出来,丢入好奇之海。 温听澜没听说过:“不知道。” “我降伏了它。”陈序洲继续逗她开心。 好吧,看来这不是鬼故事也不是神话,有点像是笑话。 温听澜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对男生的幼稚有所耳闻,但她总觉得陈序洲不像是那种人,他不会在路边看见一根好看的木棍非要捡回家。 陈序洲听见了她的笑声,挺不服气:“不信啊?那时候它掳走了小镇里最好的一个姑娘,我就拿着奥特曼给我的法宝,唰唰唰地两下就制服了它。” 温听澜情绪转变得有点快,所以即便是笑,笑容里还带点苦涩,知道是笑话还配合地问:“好好好,那后来呢?” 陈序洲挺直了一些腰背,像是即将要隆重介绍一位重量级嘉宾一样:“现在这位小镇最好的姑娘和我一块儿喝可可看星星呢。” 最好的? 她吗? 温听澜听见这个评价突然生出了一股第一次拿到三好学生奖状的自豪感。但最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最好,他也不喜欢自己。 原本放松而产生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水壶里的可可已经见底了,陈序洲想到了自己先前找到的那颗星星:“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让温听澜看了六颗星星。猎户座的参宿七、金牛座的毕宿五、御夫座的五车二、双子座的北河三、小犬座的南河三还有最后一颗天狼星。 温听澜一颗又一颗星星看过来,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看着这六颗星星,可能这是冬夜最时候入门小白看的六颗星星。 月亮又西沉了一会儿,夜里更冷了一些。 129次日落 第69节 陈序洲将望远镜收起来,两个人准备在救助站的沙发和躺椅上凑合一晚上。 “如果今天早点来还能看日落,但可以看看明天早上的日出。”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看吗?一百二十九次,就当其中一次?” 他并不知道一百二十九这个数字的真正含义,随口说出让温听澜一愣。 收拾起望远镜,他们回到了一楼,陈序洲设了个四点半的闹钟。 温听澜睡在沙发上,陈序洲人比她高不少,但主动睡了不太舒服的躺椅,躺椅距离沙发有一些距离,原本温听澜还有点困,但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又清醒了一些。 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窗外,旁边早就闭上眼睛的人开口了:“睡不着?” “嗯。”温听澜小声回答。 陈序洲睁眼:“冷?” “不是。”身上的羊毛毯手感很好,看着不厚,但针头很密。 只是觉得世界在今天晚上的某一瞬间好像彻底变了。 可中环没爆炸,陨石没有击落月亮,天狼座仍在闪耀。 羊毛毯蹭着温听澜的脸颊,困意滋长,但就是不想睡:“这要是放在高中的时候我绝对不相信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等日出。” 躺椅上的人笑了一声:“高中的时候我可是很想对你表达友善,但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 他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但温听澜觉得自己耳朵里乱糟糟的全是她曾经的三缄其口。 温听澜小声评价:“笨。” 他不服气,回:“你也笨。” 温听澜没生气:“不才说我是最好的吗?” 陈序洲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后,温听澜听见躺椅咿咿呀呀的声音,大概是他在翻身,温听澜朝着他那边看过去,接着窗外的漏进来的灯光和月光,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你说为什么今天是情人节?” 陈序洲没头没尾地突然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温听澜一愣,所以他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在温听澜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沉默的期间,他拿出手机将之前观察的六颗星星的名字发给了她。 【陈序洲】:猎户座的参宿七、金牛座的毕宿五、御夫座的五车二、双子座的北河三、小犬座的南河三、天狼星。 发完消息,他将毯子一扯:“我睡了。” 温听澜从他其实知道今天是情人节的惊讶变成了迷糊。 陈序洲比温听澜先睡着。 房间里的灯就留了最里间的小夜灯,四下昏暗,风蹑云逐月,温听澜听见了他浅浅的呼吸声,加剧了不真实感。 温听澜想要记住今天,记住这个晚上给自己的感觉。曾经她在网上刷到过如何快速记住某一时间带给自己的感觉,那就是来来回回地反复听同一首歌,那么等到很久以后,只要听起那首歌人就能很轻松得回忆起那天的心动美好感觉。 温听澜控制不住地看着他,可惜今天自己没有带耳机,想了许久之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知道自己这种的行为有点可耻,但还是将镜头对准了陈序洲。 因为昏暗,画面有点不清晰。 望着他,四周的一切都被衬得面目全非了。 温听澜点开微信,将照片发到朋友圈,将动态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垠的时间中,能够与你共享同一颗星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以后只要看见这条动态,温听澜觉得自己就能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时,温听澜突然福至心灵。将陈序洲发给自己的那条信息复制到了浏览器里。 第一条信息便是——冬季大钻石。 作者有话说: 钻石,爱情滴象征。 在原本的字数上,加了三千字。 感谢在2023-09-12 07:26:48~2023-09-15 11: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时光 10瓶;一期一会 7瓶;虫虫虫虫子、冬冬 2瓶;41474126、撕踏屁、笹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重修) ◎行政楼◎ 今年开学后的课表出来得晚, 这学期《数字造价技术应用》的授课老师在外地进行学术教练,第一周和第二周的课程都取消了。 宿舍里仙人掌依旧鲜活,直到武菱不小心将盆栽打翻了, 才发现那是假的。 如果不是315的投诉电话总是占线,武菱势要商家“青史留名”。 温听澜反应倒是不大,听着武菱让黎渔禾在学校广播站曝光这一行为。周二少了一节课之后, 下午就可以待在宿舍。冬日赖床,温听澜吃过午饭之后便去捂被窝了。一块带上来的书还没有翻开,温听澜看着手机里的冬季大钻石的网页。 这几天, 她总在看相关的信息。 这算表白吗? 温听澜找不到其他解释方式, 又怕是自己想太多。她没去网上寻求网友的帮助,也没有去问陈序洲。 盯着界面发了一会儿呆, 直到耳边传来了好几声黎渔禾和武菱喊她的声音,温听澜游离的思绪才回到身体里。 温听澜:“怎么了?” 黎渔禾手里举着一盒子泡芙:“吃吗?” 温听澜摇头:“不了, 午饭还没消化完。” 武菱也才刚吃完午饭, 但她还能吃, 盘腿坐在小小的方椅子上:“你神游什么呢?” 温听澜将手机放到一旁,拿起书, 嘴上说着没什么,但看了没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说一个男生在情人节带你去看星星,特意让你看了六颗星星,那六颗星星被称作冬季大钻石, 你们觉得……”温听澜模糊了事件里的主角。 但武菱一刀见血:“陈序洲喜欢你。” 温听澜耳根一红:“不是我们。” 能相信温听澜这句话的人就是傻子, 黎渔禾使坏, 朝着武菱使了个眼色:“不是你们啊, 我想想, 我估计就是随便看看, 冬季大钻石应该是比较有名的观星现象,就像是去一个城市就去看当地的著名景点一样。” 这回答和温听澜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有点不乐意。武菱和黎渔禾演技不怎么好,一眼就叫人看穿了。温听澜撇嘴,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行,是我们。” 武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温听澜这么害羞,但她立马为自己的聪明开始沾沾自喜:“就知道,那肯定是喜欢你啊。钻石啊,多浪漫。” 黎渔禾倒是冷静:“这也是有前提的,在大学里比较浪漫,出了学校进了社会之后如果有一个男的只带你看这种钻石,你还是快点跑。” “不管以后,但现在很浪漫啊。帅哥长得帅,表白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武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几集和婚内杀人案有关的解说视频把自己也想恋爱的心情按下去。 温听澜手指扣着床边的防护栏,声音不大:“也不算表白吧。” “这还不算表白吗?”武菱不理解,“都钻石了哎。” 那天从救助站离开之后,陈序洲没有再提观星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表白,他为什么没有问自己要回复呢?但温听澜又和武菱想法一致,如果没有那个意思,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也笨呢? 还把这六颗星星的名字发给了她。 百分之一百正确的答案只有陈序洲自己知道。 温听澜卸力地躺回了宿舍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叹气的声音被黎渔禾听见了,她打趣:“别叹气,叹气会倒霉。” 黎渔禾刚说完,温听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系主任找她。 温听澜将手机放下,从被窝里爬起来:“你嘴巴怎么这么灵验?主任找我。” 黎渔禾有点内疚,但笑:“那我帮你多念叨两遍陈序洲喜欢你。” - 换做洵川,三月都能够用任何和春天有关的词语了。但北方的三月,春天来得晚。 温听澜盯着寒意找到主任,系主任忘记把这学期的奖学金名单报上去了,叫温听澜来,是让她检查系部资料齐不齐全,顺道让她把所有人的资料表送到行政楼去。 他倒是怕天冷,合着自己就不冷了是吗? 温听澜心里嘀咕但一点儿不妨碍她面上笑嘻嘻地应下了。 确定了所有人资料的齐全后,温听澜抱着文件袋赶去了行政楼。 学校大总也是一种烦恼,索性新校区宿舍楼还在院区里,比老校区好了不少。 大一的时候就说着什么时候去买辆二手的电瓶车代步,转眼大三都走了一半了,卖家还没找到。 行政楼温听澜来过好几次,但每次看见行政楼一楼那块巨大的石头,她还是为本校美院捏一把汗,这么丑放在这里不算招生“减”章吗? 温听澜坐了电梯到了六楼,财务办公室的门关着,温听澜敲门进去后,里面还有个熟人。 是萧胜。 他似乎也才刚到,站在一旁等着财务部的老师打电话。老师看着表情不太好,温听澜有点心慌,总怕等会自己交资料的时候会被殃及鱼池。 口袋里的手机因为开了静音,只是震动了两下,温听澜悄悄将手机拿出来一半,只看见备注是陈序洲。 【陈序洲】:我看见你去行政楼了。 那头老师的电话也挂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原本就有些凶相的脸因为不苟言笑更多了几分威严。 她把手里的表格往旁边一丢:“我和你们主任打过电话了,确实是你们交错了表格。” 萧胜闻声,脸上多了笑意,正准备将手里已经准备好的加分证书递过去。 老师没接,又继续说:“之前给你的是二等奖,我刚打了个电话去问过了。你们主任说你在别的事情上缺乏善心和同情心、在害死动物之后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你们系部已经取消了你所有评优的申请,奖学金的表格交错了一份所以误发给你奖学金,误发给你的三千块钱,在周五之前交到我这边。” 温听澜听明白了,应该是他之前暑假在救助站里害死小猫却又不知悔改导致现在评优奖学金泡汤了。这件事情学校并没有闹大,没有公开批评,但相应的惩罚似乎也没少。 萧胜像是从嘴巴里吐出来半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极了。他站在原地,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模样,但温听澜没有同情的想法。 老师没有在意他的自尊心:“还有事吗?” 129次日落 第70节 虽然是问句,但像是逐客令。 说完,老师朝着站在门口的温听澜伸出手:“你们系的资料准备好了?” 温听澜将纸袋子递过去,路过还站在原地的萧胜:“准备好了。” 老师接过袋子,嘴上还在数落:“别的系一开学就交过来了,就你们系最晚。之后错过时间就别交上来了。” 温听澜后背开始冒汗,低着头站在桌边,只能说着对不起和不好意思。交资料这件事也不是自己负责,但她也不能回怼。萧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办公室里出去了,温听澜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应该是陈序洲,但温听澜这会儿也没胆子把手机拿出来。 老师将资料简单地检查了一遍,温听澜比以前老师抽查作业还要紧张,索性资料很齐全,温听澜这才离开。 关上财务室办公室的门,温听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消息还没点开看,隐隐听见安全通道里传来哭泣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萧胜,在他的哭声中,温听澜按下了电梯的按键,电梯上来的不快,在中间有的楼层停了一下,哭声和吸鼻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温听澜在电梯门上看见了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影。 她并不想安慰他,所以对他这会儿的难过熟视无睹。 温听澜想着两个人要不要分开坐电梯下去,但转念一想他都不觉得尴尬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尴尬呢? 电梯里信号不好,陈序洲的消息加载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在聊天界面上更新出来。 温听澜站在电梯最后面的角落里,萧胜站在门口,两个人在电梯厢里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电梯在二楼的位置就开始减速,随着电梯门打开,信号格终于满了。温听澜看着消息,跟在萧胜后面走出电梯。看着陈序洲发给自己的消息,她才打了两个字,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冷不丁停下了脚步。 “看见我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 温听澜闻声望向她,这么多年习惯了爸妈习惯了温逸辰,在这么高强度的锻炼下,温听澜在听见萧胜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中居然仍能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而没有把自己鞋脱下来致敬一下赫鲁晓夫,致敬完了之后超越赫鲁晓夫的素质直接把鞋砸在萧胜脸上。 “不是满意,是欣慰。”温听澜也不藏着掖着,地球又不是只是人类的地球。 在犯了错之后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温听澜回怼完,也不想和他纠缠太久,萧胜现在这个样子像个要同归于尽的困兽。温听澜不想增加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她不是什么救世基督的化身讲不出什么至理名言能让一个人瞬间幡然醒悟,然后开始跪地忏悔,不想和萧胜费口舌,绕过他走出了行政楼。 建造行政楼的时候,为了气派,搞了几十级台阶,温听澜不明白既然都造电梯了,为什么不能直接造到最下面。 因为萧胜,温听澜忘了原本要回陈序洲消息这件事,伸手去够外套的帽子,楼下来没下,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看见备注是陈序洲,温听澜才想起来消息还没回。 【陈序洲】:。 只有一个句号。 温听澜刚觉得莫名起来,就听见陈序洲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了的。 “我还以为被你拉黑屏蔽了呢。”陈序洲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裤子也是黑的,脚上踩了双换配色不换设计的球鞋。 他肩膀倚着墙,看着像是等人,但没走去行政楼里面等。 温听澜扭头看他,但帽檐有些遮挡视线:“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陈序洲视线越过一楼的玻璃门朝里看去,看见了还在里面没有走出来的萧胜。收回目光后,他一副和萧胜不认识的模样,偏了偏头,“没课?” “老师在外地,下周再上。”温听澜解释,两个人朝着楼梯走下去,“在风头里等啊?” 陈序洲说笑:“救助站每次来申请钱,我都要往这里跑好几次,老师事情特别多,还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要求条件能三次说完的绝对要五次才说完,导致我现在一看见行政楼,就跟以前许柏珩看见他姑一样,心里都跟着发颤。” 温听澜也不爱和这些行政楼的老师打交道,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感同身受。 从台阶下去,温听澜下意识朝着宿舍走过去,但又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这个时间点也不适合约个晚饭:“你呢?你也没课吗?” 陈序洲没立刻回答,脸上挂着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课。” 听着不像是实话。 陈序洲看见了温听澜脸上不信的表情,改了口:“这不得看你嘛,你要是不回宿舍我就没课,你要是回宿舍我就有课了。” 第42章 第 42 章(重修) ◎那是表白啊,温听澜◎ 靠窗的位置在冬日遇上下午太阳最好的时候, 配着暖阳,让人昏昏欲睡。 尤其选修课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才来首府教书, 总觉得外地口音很重,音色也沙沙沉沉的,要不是还没点名, 张致尧也准备跑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节课,张致尧打了个哈欠,身上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刚准备趁着课间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旁边的椅子传来响动。 陈序洲将书往桌上一放, 看了眼张致尧翻开的书的页数:“都讲到这儿了?” “啊?我也不知道,之前一直在说ppt。”张致尧回, 回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让我帮你喊到吗?” “又有空了。”陈序洲其实想说是温听澜实在是太热爱学习了。 张致尧困得很, 也没有多想:“那下节课你听着, 我想睡会儿。” 陈序洲:“第三排, 二十个人都没有的课,你还睡觉呢?想睡觉干嘛不选后面的位置?” 张致尧不管:“你之前都敢不来呢, 二十个人的课,坐哪儿都一样。” 陈序洲被说服了,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老师站在讲台上也注意到了突然冒出来的学生, 倒也没有追究陈序洲为什么第二节课才来。 说是要入春了, 首府还是干燥又寒冷。陈序洲在阳光下坐了没一会儿就将外套脱下来:“萧胜最近怎么样?” 张致尧虽然困, 但真要他趴着睡觉, 他也睡不着, 只是想闭眼小憩一会儿。听见陈序洲说话, 他枕着胳膊,侧过头看他:“萧胜?不知道。” 萧胜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提起了,张致尧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人了。陈序洲把之前在行政楼看见萧胜的事情告诉了张致尧。他看着困得不行,脑子倒是转得快。 “你逃课逃行政楼里去了?”张致尧觉得有鬼。 陈序洲不瞒他了:“温听澜在。” 张致尧:“谈了啊?好小子你要背叛革命啊。” 谈了? 陈序洲也不太确定,自己那天把六颗星星的名字都发给她了,温听澜这么聪明,应该会明白。可第二天起来,她一点儿表示和反应都没有,又让陈序洲有点怀疑。 上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打断了先前的话题,陈序洲瞄了眼在讲台上戴好小蜜蜂话筒的老师,小声提醒张致尧:“去问问知道的人。”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跟以前让云之桃算塔罗似的。 张致尧这次行动力倒是拉满,下了课两个人在食堂买饭的时候,他就有了消息。 张致尧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给陈序洲汇报:“听说萧胜的评优奖学金被取消了。” 对面的陈序洲抬头:“哪听来的?” 张致尧一顿,这个动作有点明显,然后故意说:“问知情人。” 陈序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谁?” 张致尧抬了抬眉尾:“温听澜。” 陈序洲上当了,可刚紧张完才想到这可能是张致尧故意骗自己的。看见陈序洲反应过来的表情,张致尧还是开心,至少他上当了。 看见陈序洲微怒的表情,为了防止下次他下次小组作业真的不带自己,张致尧立马解释:“我问的老王,老王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面听见财务部的人给主任打电话,是萧胜自己跑到财务部说是给他的奖学金金额不对,财务部和主任打了电话之后得知是资料交错了一份,应该交上去的那一份里已经取消了萧胜的评优。” 原来如此。 陈序洲一点儿都不同情他。 张致尧看他淡定,倒是有点不淡定了:“虽然学校没有公开通报批评,但是这件事看起来处理得一点儿都不手软,我看你小心点,估计萧胜要恨死你了。” 学校不公开处理也能理解,怕给学校和救助站都带来不好的影响。 陈序洲继续动筷子:“你保护我。” 张致尧想唾弃他真会给自己找事,但转念一想:“行啊,那你以后小组作业必须带我。” - 最近学生会说忙也不忙,说轻松也不轻松。温听澜明年换届选举的时候就得走了,这学期开始渐渐将工作都交给了副部长。甩手掌柜当得也不彻底,很多活动她还是得跟着一块。 每学期都有的读书月的活动很简单,例会上主席没有费太多时间说这件事便全权交给了温听澜。 因为每学期都要举办一次,前几次的活动资料也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找资料这种事,温听澜原本想让副部长自己去。结果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下午要陪女朋友一起去上课,结束了晚上有约会,温听澜出力的同时还被喂了一口狗粮。 “好男友。”温听澜将狗粮咽下。 副部长叹气:“现在世道找个对象不容易,陪上课,接送上下课是必修的。” 这倒确实,平时就算是早八去上课也能在出女生宿舍楼的时候看见已经等在楼下的男生。 上周还在外地的老师,把调整的课补了回来。今天结束得不早,温听澜让武菱帮自己把书带了回去,下课了找了主任要了档案室的钥匙。 屋子里满是灰尘的味道,温听澜透过柜子的玻璃看着文件夹的侧面。她对资料在什么位置都有一个大概的记忆,可按照分类和年份找,温听澜都没有找到这份资料。 费了一点时间将所有的柜子都简单翻找了一遍,温听澜才在别的柜子里找到。 心里暗骂了两句,等会儿去还钥匙的时候她一定要看一下主任手里那本钥匙登记簿上看一下上次是谁来查资料的。 原本下课时间就不早,温听澜找完资料从档案室里出来,整栋楼的学生似乎都走光了。 校广播站已经开启了今天的广播节目,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温听澜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单手锁着门。门锁转动,主席拉了一个临时的工作群,这会儿群里正在接龙发“1”,叮叮咚咚的消息声音掩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等温听澜感觉身后有人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披散的头发有一部分被那人合着衣领一起被抓在手里,温听澜吃痛地往后仰,想要缓解头皮的痛感。 手捂着头发,她朝后看,一张爬满愠怒的扭曲的脸正看着自己,他满目狰狞。 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温听澜汗毛倒竖 箫胜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表情狰狞地就像是戏剧里青面獠牙的扮相。温听澜不断地往后退,用尽全力地掰开箫胜抓着自己衣服的手。 温听澜掰不开他的手,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自己的挣扎也只会在这时候激怒他:“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不好?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没有,但你男朋友有。” 男朋友? 陈序洲吗? 温听澜之前确实虚荣心作怪,不排斥别人误会她和陈序洲的关系。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时候和这种情况。 眼见讲理不行,温听澜一咬牙:“得罪了。” 129次日落 第71节 说着便抬起脚,一脚踢在他两腿之间。 领口一松,温听澜拔腿就朝着外面跑。 不远处就是教学楼的大门,身后是箫胜痛苦的哀嚎:“你别走——别——啊——救救我……” - 宿舍在进行父子局。 张致尧和陈序洲谁都不想去拿马上就到的外卖,这回不是陈序洲请客,既然是aa,张致尧就下了战书。 输的人去拿外卖,顺便把宿舍垃圾拿去丢了。 老王泡面都吃完了,看两个人还没决出胜负,担心他俩会先饿死:“不想去拿外卖,你俩点来干嘛?老老实实吃学校食堂不就好了。” 张致尧操作着电脑里的小人:“钱掉在地上会有人不知道要捡起来吗?学校食堂要是真的好吃,我们会不去吃?……靠。” 说着,张致尧人往后一仰。 陈序洲的手从键盘上离开:“去拿吧。” 张致尧开始甩锅:“妈的都怪老王和我说话,老王你去拿,是你害了我。” 老王转过身,想朝着张致尧的脸上吐口水,一回头就看见电脑上还没有关掉的游戏界面:“就玩个黄金矿工我说句话就能影响你操作了?那你别回我话茬不就好了,话掉在地上不犯法。” 陈序洲催促:“快点去,别外卖又被偷了。” 张致尧一脸怨念地起身,椅子拖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伴随着难听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陈序洲的手机铃声。 有点意外,是温听澜。 张致尧八卦的心起来了,起身后也没走。只看见陈序洲接通电话之后表情有点严肃,随后拿起钥匙和外套朝着宿舍外走。张致尧又坐了下来:“你出去啊?那你去拿外卖吧。” 嘭——宿舍门关上了。 老王比张致尧想得多:“咋回事啊?” “电话也没开免提,我怎么知道?”张致尧霸占了陈序洲的电脑,准备玩游戏,“你神通广大,你知道?” 老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过道:“我连谁打电话来都没看见,我知道个屁。” 这个张致尧倒是看见了:“温听澜给他打电话的。” 老王立马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你还不去拿外卖?阿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对哦。”张致尧反应过来了,既然没有了选择他也只能自己去了,刚起身就看见了垃圾桶里的垃圾还在,“妈的,泡妞就算了,外卖还不拿,外卖不拿就算了,垃圾都不知道去丢。这种男人能靠得住?” 老王笑:“那你去往温听澜邮箱里发送阿洲的投诉信啊。” - 医务室里难得这么热闹。 值班的校医、学校保安、还有温听澜。 陈序洲到门口的时候,温听澜仰着头坐在病床上,因为房顶灯光刺眼,她闭着眼睛,脸颊一侧还有没有擦净的血迹,浅色毛衣开衫上落了几滴红。等校医拿开手,陈序洲终于看见了纱布下面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紫青,还好血似乎是已经止住了。 在不远处还有一张病床,病床四周拉着帘子,里面还有另一个校医的说话声音:“裤子脱下来,我先检查一下……扭扭捏捏干嘛?” 纱布对折了两次,然后用胶布固定住了。 温听澜再睁眼已经看见陈序洲了。 他还真来了。 方才温听澜打电话给他,是校医务室里的值班老师让他们联系各自的辅导员,萧胜咬死不肯开口,温听澜打电话给陈序洲简单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想问他能不能帮忙联系上萧胜的辅导员。 校医给了她两粒消炎药,又告诉了她换药的时间:“脑袋没什么事情,但要是身体实在不舒服不管多晚都要去医院。” “好。”温听澜应声。 值班老师望了眼走过来的陈序洲,看着人高马大正常的样子,估计不是来看病的,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旁边受伤的小姑娘倒是先开口了。 “通知他辅导员了吗?” 陈序洲:“说了,可以走了?” 温听澜点头。 她和箫胜来医务室的时候外面的天还微微亮,这会儿月亮悬在宿舍楼顶,缺了一半。 温听澜转动着眼珠想朝上看,只能看见白色的纱布边缘。伤口处是火辣辣的痛感,没法不在意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借着四周一些能反光的东西想要看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看见陈序洲在,她有点尴尬地不敢去看他,倒是他视线落在她额头上,也看见了她领口下泛红破皮的脖子。 “没报警吗?”陈序洲看着伤口表情严肃。 额头顶着个纱布,温听澜觉得难看,低着头想要回避他的视线。 其实额头上的伤也不是箫胜直接造成的,她朝着箫胜两腿之间踹了一脚之后扭头就跑了,结果附近有个教室的灯坏了,上报了好几天之后今天才有人来修。 维修的两个工作人员抬着梯子从里面出来,温听澜没刹住车,便撞了上去。 值班老师叫辅导员也是例行公事,温听澜本身没错,倒也不怕闹上去。 温听澜走得慢,旁边的人也配合着她的走路速度:“没有,让学校去处理吧。” 校医务室前面有一个长长的台阶,温听澜的脑袋其实没什么事情,伤得也不是手脚,但下楼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陈序洲下意识伸手扶她。 默了两秒,陈序洲突然开了口:“对不起。” 没有想到他开口就是道歉,温听澜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下意识回:“没事。” “吃过晚饭了吗?”陈序洲看见她手里的药,怕她拒绝,提醒她,“空腹不好吃药。” 晚饭还真没吃。 陈序洲:“那赏个光,我请你。” 食堂这会儿人不多,他们吃了一楼正在营业的米线店。 温听澜受了伤,告别三鲜,点了份清汤的牛肉米线。钱是陈序洲付的,他让温听澜先去找位置,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她借着米线店窗口的玻璃,在看伤口。 将脸颊两侧的头发撩到一旁,似乎不满意,又将旁边的碎发拨了些回去。 男孩子糙一些,身上带点疤倒是没什么。女孩子爱美,脸上有一个这么大的伤口,多少会害怕。温听澜找了一个靠近米线店的位置。 没一会儿陈序洲手里拿着两瓶饮料走了过来。 “这几天稍微忌口点。”陈序洲把橙汁递给她。 就是怕忌口也会留疤,就在脑门上,也没什么好遮的办法。不过现在美妆和医药这么发达,总有办法能遮盖或是祛疤。一想到这里,温听澜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那头米线也做好了,温听澜刚要起身,陈序洲拿走了她手里的号码牌:“我去拿。” 两碗米线汤不少。他一手一个,端着走倒是稳,一点儿没洒。 这会儿他都忘了和张致尧先前一块点的外卖了。 “我估计萧胜应该不敢了,但你还是把你的课表发给我。”陈序洲挑起米线,吹了两口气。 要课表自然是要每天送她上下课。 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温听澜也不是个喜欢被别人注视的人,于是便拒绝了他:“不用了,我有个室友和我是一个专业的,上下课我们基本都在一起,而且萧胜肯定不敢了,所以不用麻烦。” 她连说了两遍“不用了”,陈序洲也停了筷子,好不容易凉下来的米线重新掉入热腾腾的汤里。 陈序洲试探:“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箫胜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是箫胜太偏激了。”温听澜解释,只是送上下课远比一块吃个饭要更暧昧。 他也没再问,两个人吃完米线,沉默地走出食堂,女生宿舍楼就在不远处,陈序洲也不是第一次和温听澜一起走这条路将她送回宿舍。 最近天气转暖,宿管阿姨们拿着广播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跳起了广场舞。 对于他们这群早已脱离了广播体操的人广场舞的编排难度极高。 广播里放着韵律极强的音乐,阿姨们跳着舞、小情侣们在门口约着会,雅俗共赏。温听澜看见人多,下意识抬手想挡住自己额头上的纱布。 掌心虚虚地搭在纱布上,似乎在意极了。 马上他们就要走到门口了,陈序洲毫无征兆地在一盏路灯下,停下了脚步。 陈序洲笑,但话里带着几分认真:“怪我,到时候祛不掉了,你再吃亏点,来找我负责。” 找他负责,却说是她吃亏。 温听澜有一种臭美被人发现的窘迫,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了句什么话。 眼睛瞪圆,内心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温听澜找回一丝理智:“没必要,你不用这么做。我和娴艺一样的想法。” 这算什么?就像是那时候宋娴艺从灵岩山上摔下去所以他想要负责是吗?今天也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吧。 “那六颗星星,你在网上查了吗?”陈序洲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说完,他看见温听澜在错愕中点了头,有点哭笑不得,他并不觉得自己高估了温听澜的智商,这么一个能把秦礼在各科和总分上压得三年抬不起头的人,不会太笨,但他也想不明白了,既然都查了,怎么就不懂呢。 陈序洲叹了口气:“那是表白啊,温听澜。” 他已经先表白了。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你和她也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加了两千多个字 第43章 第 43 章(重修) ◎给你求求◎ 最近天没有彻底转暖, 武菱在宿舍里面的水龙头前洗着衣服。旁边的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她搓洗着袜子,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温听澜, 一脸哀愁。 黎渔禾从厕所出来,将水龙头下的盆端走了才洗手。她望见武菱一脸的“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神情,顺着武菱的视线望过去, 是眼睛嘴角都带着笑意的温听澜。 十分钟前,温听澜顶着额头可怖的惨状回来了,把她们都吓了一跳。但温听澜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也不觉得疼, 而是整个人笑嘻嘻的。 武菱手里的袜子都快要搓变形了,她小声和黎渔禾交谈:“我觉得人可能傻了。” “乐呵这么久了, 难道对方医药费赔得特别多?”黎渔禾开动的脑袋,但开动完了也没有想出第二个解释。 129次日落 第72节 武菱第一时间想反驳, 但细想, 这么离谱的回答居然也是最贴近现实的。 如果接近真相有探索精神的也不只有名侦探柯南, 还有女生宿舍里的八卦积极分子。 黎渔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温听澜走过去, 她决定直面温听澜可能撞坏脑袋这件事。 “傻笑什么呢?”黎渔禾走过去,抽了张温听澜的纸。 温听澜终于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开了口;“我谈恋爱了。” 武菱没过来, 人在厕所但是耳朵倒是灵光得很:“什么?你谈恋爱了?” 黎渔禾见她手里拿着袜子满手泡沫地冲了过来, 人下意识侧身躲开她的撞击。但该八卦的心一点儿没让道:“你和陈序洲终于拉进度条了?” 温听澜脸颊开始发烫:“我都还没说是和陈序洲呢。” 虽然没有公布男主角是谁, 但压根不妨碍黎渔禾和武菱两个人猜中这道必得分的题目的答案。 武菱搓着袜子, 再望向温听澜受伤的额头笑:“原来这伤是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被林妹妹砸出来的。” - 谈恋爱。 对温听澜来说这不是一个擅长的课题, 因人而异也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在温听澜琢磨出恋爱攻略之前箫胜被学校处分的事情贴在了学校官网和公众号里。 事件里没有提及温听澜倒是为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些事温听澜都没有和家里说,现在家里拉响了警报,因为高考已经进入了百日倒计时冲刺的阶段。 温听澜一点儿都替温逸辰感到担心,就温逸辰那成绩就是把心操成砂石那么碎呀无济于事。 但梁芳可不管,她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首府有个庙烧香特别灵验,非要温听澜抽个适合烧香拜佛祈福的黄道吉日去给温逸辰求个好签。 梁芳发语音来叮嘱她的时候,温听澜正和陈序洲在图书馆里写作业。 温听澜选修课的课外作业,下周五之前就要交。但是课外作业要查阅的资料有不少,陈序洲是来给她打下手的。 最近不是期末考试周,自习区的空位置有不少。 温听澜手里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借阅来的书被陈序洲抱着。 能考上首府大学的就没有几个是笨的,陈序洲学习态度算不上积极,但真要进入学习状态比谁都认真。 他看了好几页书之后,余光瞥见了在玩手机的温听澜,她咬着指节,看上去很为难。 四周没有什么人,陈序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温听澜把梁芳让自己去庙里替温逸辰求文殊菩萨保佑的事情告诉了陈序洲。她不需要在陈序洲面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于是发泄起负面情绪也少了不少的顾虑。 陈序洲自然由着她:“不想去就不去。菩萨保佑只是锦上添花,屎上雕花太难为菩萨了。” 讲得有点粗俗,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温听澜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下午,温听澜才将作业做完,再发送到老师邮箱里之前又检查了一遍。陈序洲帮她将所有借阅来的书都还了回去,回到桌边找她时,她盯着电脑屏幕格外认真。 “还有不对的地方吗?”陈序洲在她旁边坐下来。 温听澜只是再检查,论文作业本来就是这样,自己第一遍交上去的时候总觉得是一团垃圾,可如果老师让你修改,你便又觉得明明每一个句子的用词都是如此的无可挑剔,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一等奖学金要求每科都在九十分以上,我想试试看。”温听澜将鼠标滚动到最后一行,确定无误之后才保存关闭文档。 图书馆里的网不太快,发封邮件都有些慢。 温听澜等待着发送成功的界面跳转后才收拾起书包,最近天开始准暖了,但风里还带着一丝寒意,最是容易感冒的时候,南方正在阴雨绵绵,北方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听澜将外套穿上,自己的包到了陈序洲手里。 陈序洲上手帮她将外套的帽子整理好:“被激励到了,今天晚上回去我就多看会儿书。” “我们又不一样。”温听澜穿好外套,伸手想去拿他手里自己的包。 包没有递过来,伸过来的是一双干燥温热的手。 他掌心带了点茧子,但不硌手。 陈序洲拉着温听澜的手,揣进他外套的口袋里,他知道温听澜指的是哪方面的:“政策变得快,听说今年连我们学校都没有得到多少个公派名额。” “嗯。”温听澜也一直在留意学校这方面的信息。 陈序洲:“那到时候考研吗?” 考研是温听澜的最后一条路,她这个专业考研不好,她当初选择专业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专业适合那些想要离开家庭的小孩,就像是男生更多的土木工程专业一样。 陈序洲没有听见温听澜的回答,偏头看向她。她垂着脑袋,用鞋尖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温听澜有些矛盾,她并不是很想留在国内考研,但和正在交往的男朋友说自己想要离开这里似乎又不太正常。 她扪心自问是喜欢陈序洲的,可能让她打乱原本计划留下来的唯一可能性似乎只有无路可走,而不是他。 没有被陈序洲牵着的那只手,心烦意乱地绞着外套的一角。 “没有公派名额,其实可以尝试走走别的途径,自费虽然很贵,但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再说,叔叔阿姨哪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陈序洲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他看着温听澜那样子像是很难过,出于安慰,他没有多想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说完,陈序洲才想到之前她爸妈为了她弟弟向宋娴艺打听出国的事情。 陈序洲懊恼自己安慰没安慰对时,温听澜抬头,目视着前方:“嗯,我会想办法的。” - 和温听澜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时,老王和张致尧正在联机打手游,最近好像新赛季开始了,两个人忙着打定级赛。 下午没课,两个人大概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了,两个人也没开灯,真不怕眼睛瞎掉。 陈序洲摸黑走进去将灯打开。 两个人组成的自行车,跌跌撞撞,输多胜少。 张致尧看见陈序洲回来,干脆拉他一起共生死:“来不来?我一个人真的带不动老王。” 老王不服气:“你放屁,刚才谁三级就闪现过去杀那个猴子的。” 张致尧没点开始匹配,坐在床上朝下看:“回来挺早啊?” “不早了,都六点了。”陈序洲把外套脱掉。 “哇靠,六点了?妈的,我说肚子怎么饿了。”张致尧拿起手机准备先点个外卖,“你吃了吗?” 陈序洲开始整理洗漱的东西:“吃了。” “你吃了你怎么不帮我顺道带份饭回来?”张致尧还没选中自己要吃的,便想到点了外卖还要下楼去拿。 老王输多了,心里有点怨念:“学校现在提倡节约粮食,现在天天有人在泔水桶旁边检查,他给你带根菜叶子回来就不错了。” 被损的张致尧朝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你晚饭吃什么?叫外卖吗?” 老王:“不吃外卖。” 张致尧:“我请客,但你下去拿外卖。” 老王:“行,那我要吃个至尊套餐。” 张致尧停止了想要按下发起拼单的手:“厕所垃圾还没倒,我让给你吃。” 两个人拌嘴,陈序洲也不当裁判,直接去洗漱了。去之前还不忘给温听澜报备一下。 等他洗完澡出来,温听澜还没有回复他。 看着自己最新发出去的那条信息,他开始复盘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张致尧外卖还没来,喊陈序洲上游戏。 陈序洲兴致缺缺:“不玩。” 张致尧看见他有些落寞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惹温听澜生气了。”陈序洲说出自己的判断。 老王在嗦泡面,酸辣口味的,一打开全宿舍都是这个味:“你俩才在一起多久啊?你这就把人给惹生气了?” 陈序洲重复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里一个关键词:“好像!” 老王虽然自己没谈过,但是他懂:“别好像了,滑跪反正肯定没错。” - 和陈序洲在宿舍楼前挥手说再见之后,温听澜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是梁芳。 她发了好几个日子过来。 【梁芳】:这几个日子,说是好。 【梁芳】:我听说那边还有卖符的,你给你弟弟买一个。 温听澜没回复,将手机开了静音关了震动重新塞回口袋里。 温听澜回到宿舍,武菱听说她已经交作业了之后,立马有了紧张感,拉着温听澜让她帮忙:“……这些是我当时找了但是没有用上的资料,你等一会儿,我发你。” 帮武菱弄好资料,构思完论文思路,时间已经不早了。温听澜先去洗澡了,等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着微信上的数字心里是一阵烦躁。 可看见未读消息来自置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还有个男朋友了。 【陈序洲】:我去洗个澡。 十几分钟后,又是一条。 【陈序洲】:我洗好了。 过了没几分钟。 【陈序洲】:喂喂喂。 最后一条是认错道歉的。 【陈序洲】:我错了,一切都是我不对。 道歉得还真熟练,温听澜有点哭笑不得。 【温听澜】:刚去帮我室友想作业怎么做了,我妈一直在给我发信息去烧香,我嫌烦就开了静音,没看手机,是我错了。 消息刚发过去,温听澜就看见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消息没过来,电话倒是打来了。 温听澜拿着手机从床上下去,穿了件外套走去阳台。 129次日落 第73节 电话里传来陈序洲的声音,还隐隐能听见张致尧的声音,他们宿舍里闹哄哄的。 虽然有点吵,陈序洲的声音在温听澜的耳朵里还是清晰得很:“想作业怎么做就好,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你去想下个男朋友叫什么了呢。” 虽然谈恋爱了,但两个人之间并不会叫一些腻歪的称呼。他也很少用那些称呼来自称,从他口中听见“男朋友”几个字好像还是第一次。 温听澜将身后的阳台移门关上:“我怎么想不起来你说错什么了?” 那头陈序洲急忙让她打住:“别想,立马暂停!脑子想作业已经够累了,别想其他了。” 温听澜被他逗笑了,手机贴着耳朵,她望着被楼层框成四四方方的天空,宿舍对出来的那棵树还在,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见到陈序洲时他就在爬这棵树救猫。 其实温听澜知道他应该是觉得先前聊到出国念书的时候他说她爸妈有可能帮她,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但他和她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事实,二十年来的事实。 温听澜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 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又响起了陈序洲的声音:“如果不想去烧香就不去,反正你妈也不知道。” 温听澜叹气:“她要我去那边还要买保佑的符。” 这就不好造假了。 温听澜不想去,想着不行就装死到最后,反正爸妈也没有真的要给自己提供出国资金的想法,不听话也没有什么损失。 陈序洲:“那就去,我们去给你求求。” “我其实不信这个。” 她本人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小时候没人为她向菩萨佛祖求过什么顺遂,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其实你可以把云之桃的微信推给阿姨,让云之桃给你弟弟算一算。”那头陈序洲逗着她。 他们几个都被云之桃的塔罗占卜荼毒过。 温听澜笑:“真要是这么做了,这辈子所有积的德也在这一刻一笔勾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边也安静了下来,能隐隐听见风声,大概他也到了阳台上。 陈序洲倒是给云之桃的小生意一个好评:“但她算得还蛮准的,之前她给我测过姻缘,说我对象会和我有距离上的问题,我看蛮准的。” 温听澜想戳穿他,那时候他应该是想着宋娴艺算的吧。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轻轻哼了一声。 陈序洲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火药味,脑子转动得也快:“去呗,我们也可以去求个姻缘保佑嘛。”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又增加了一点内容。 第44章 第 44 章(重修) ◎我可以为你担保◎ 拜佛那天要去得早, 要挑好日子,还得是温听澜没课的时候,最后挑在月底。求完符, 寄回去也能赶上温逸辰高考。 陈序洲原本打算陪温听澜一起去,结果比烧香日子更早到来的是他妈妈周茵的电话。 他爸应酬时突然倒下了,送抢救室了。 给陈序洲打电话的时候, 他爸已经结束了手术,脱离了危险但还没醒来。 周茵本不想给陈序洲打电话,可医院在抢救时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签着一叠纸时有些撑不住了, 提心吊胆地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才面临崩溃地给陈序洲打了个电话。 她出生在一个实用主义年代却去追求舞蹈艺术, 在多子女的大背景下她是独女,结婚后丈夫也从未让她为琐碎的事情操劳过, 当陈泽栋病倒的这一刻, 她无措极了。 学校里请不了长假, 陈序洲只能周五上完课就坐飞机回去。 乞南山也陪不了温听澜一起去了,温听澜这会儿哪还管什么乞南山, 替他担心不已。 - 家里的司机将陈序洲从机场接了回来,到医院的时候,陈泽栋已经睡下了,周茵也没有提前告诉他儿子今天要回来, 生怕他不肯早休息。 收到儿子已经到医院的短信后, 她蹑手蹑脚地从病房里出来。 周茵看见儿子眼眶立马泛红:“你爸已经睡下了, 你怎么没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睡觉还早呢。”陈序洲又询问了陈泽栋的身体状况和为什么突然就进医院了。 周茵不忘叮嘱他:“还是要早点睡觉。” 关于陈泽栋的情况当时打电话给陈序洲的时候周茵怕他担心没有详细说。 陈泽栋是喝太多酒了。 “他以前就喝得多, 不也有按时体检吗?”陈序洲还是有点怀疑, 陈泽栋已经不是前几年了出去应酬还要和人拼酒。 周茵环顾四周, 大部分的病人都已经睡觉了,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偶尔有护士路过查房的声音。 她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那天和你小叔一起去吃饭的,陪你爸去的秘书说是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你爸拍桌子起身就走,他在外面闻声进去,就看见你爸走了两步之后就摔倒了。” 至于饭桌上究竟是什么事情,小叔子不肯说,周茵又怕问了丈夫之后又刺激到他,只能憋在肚子里。 陈序洲周茵提前和陈序洲打了招呼,让他到病房之后千万别教育数落陈泽栋,也千万不要问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父子两个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次,结果一个家宴闹了不愉快,她怕儿子还在因为那一耳光生气。 “你爸这么努力赚钱也是为了你以后。”周茵叮嘱儿子,“你担心你爸所以回来了,就不要再因为那些事情再也你爸生气了。” 陈序洲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和他爸生气,但对周茵说的话不认同:“没孩子他就不用努力赚钱了吗?” 周茵闻声,在陈序洲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不重:“够我们养老了,但想着尽可能给你多存点,这样你以后有了家庭也能轻松点。” 陈序洲哼了一声:“那你存好,别最后让小叔轻松了。” 周茵被他一句话呛到了,她也不想自己老公一天到晚补贴给小叔子一家。在陈序洲后背刚挨打的地方又轻轻拍了拍:“这些话和我说说就好了,你爸才醒没多久。” 陈序洲敷衍了句“知道了”。 周茵看时间不早了,抬手亲昵地揉了揉陈序洲的脑袋:“好了,快点回家睡觉吧。” 司机跟了陈泽栋快十年了,尽职尽责。 将陈序洲送到家里之后才下班离开,家里一片漆黑,陈序洲摸黑走进屋子里,门口的感应灯亮起,他拿出手机,手机解锁之后是和温听澜的聊天界面。 先是他落地后的报平安。 然后两个人相互说了晚安。 想了想还是又叮嘱了一句。 【陈序洲】:明天去乞南山烧香路上注意安全。 - 周五守着手机熬到十一点多时候才收到陈序洲到洵川之后报平安的消息,温听澜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温听澜没起得来,还是被梁芳一通电话给吵醒了。梁芳来查岗、督促她快点去烧香。结果临出门的时候上学期教他们《建筑定额与预算》的沈教授给温听澜打了电话。 让她今天有空的时候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电话里没有说明白,但温听澜隐隐感觉是和她出国有关的事情。 人在预感坏事方面似乎第六感特别准。 周六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温听澜坐电梯到七楼,敲了沈教授的办公室门才进去。 来的路上温听澜有些心慌,一进办公室便像个等待死刑宣判的重刑犯。 沈教授似乎在看论文,电脑后的脸看着神色不太好。看见温听澜走进来后,他摘掉了鼻梁上的眼睛,挥手让温听澜坐下来。 “最近有没有听见什么风声?”沈教授试探。 温听澜摇头。 沈教授也不卖关子了:“公派留学要取消了,这一批都没有几个名额了。” 话音刚落,温听澜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凉了一半了。 沈教授留意着温听澜的表情:“你也知道我们这个专业的特殊性,现在国家的走出去的步伐也很快,越来越国际化,留学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我和你说过,我那个朋友他在英国就有一家排的上号的建筑公司,如果你去了那里,毕业后想不想回来都有工作的选择权利。” 首府乞南山的庙很灵验,山在城市最北面,虽然偏僻,但首府这样的大都市地铁线路都通了十几条了,不管是哪都能坐地铁。 近些年来求神拜佛的香客逐渐年轻化,上进和上香之间,后者明显付出的时间代价和劳动力代价更少,也更轻松。 干事之前拜一拜,总觉得这件事就已经成功一半。 温听澜一个人去了乞南山,替温逸辰拜文殊菩萨的时候,温听澜总有些心不在焉。思来想去,又给陈序洲爸爸也求了求,可她一个陌生人,不是至亲,恐怕求了也没有什么用。 例行公事般地买了学业符,回到学校后温听澜就去快递驿站把东西寄了出去。 刚把快递单号拍给梁芳,那边电话也打来了。无非是关心温听澜求的时候磕头烧香等等的细节,听温听澜敷衍地说已经把庙里能拜的菩萨全拜了之后,她稍稍放心了一些,但转头还是鸡蛋里挑骨头。 “忘记和你说再去功德箱里捐点钱的,我不说也不不做……”梁芳数落起了温听澜。 温听澜还站在驿站门口,四周人来人往,她挺想歇斯底里的,但还是忍住了。由着梁芳在电话那头推卸责任,这样一说,好像到时候温逸辰高考没考好,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少往功德箱里丢两百块造成的。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滔滔不绝,温听澜在片刻沉默之后突然开口:“妈,我没有公派留学的机会了。我想出国只能自己承担所有的费用了。” 这句话的禁言效果特别好,一瞬间温听澜耳根清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要不是看见了还在不断跳动变化的通话时间,温听澜还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先前温听澜就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梁芳闭嘴,现在效果达到了。原本压抑在沉默下的烦躁这一刻秽土重生,可却溢出口时却变成了笑声。 温听澜像荒诞剧里的小丑,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笑了出来:“没话要和我说了吗?那我挂电话了。” 通话结束的那一刻,温听澜突然如释重负,但也在这一刻,情绪突然被极端化了。她压抑着身体里的翻江倒海快步朝着宿舍走回去,可走到宿舍楼下才想到今天室友也在宿舍。 她想给陈序洲打电话,但他现在也很忙吧。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温听澜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短信没说她的事情,只是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 陈序洲去医院看陈泽栋时,他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这几天也只能吃流质食物,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见陈序洲出现在病房里他还有点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周茵怕儿子说错话,抢在陈序洲前面开口:“儿子当然是关心你。” 陈泽栋嘴硬:“又没有什么事情。” 陈序洲立在病床位:“已经买了星期天晚上的机票回去了。” 陈泽栋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念叨了句:“好好念书。” 129次日落 第74节 说完又问他在学校里生活费够不够用。 趁着儿子在这里,周茵准备把这两天自己陪护的换洗衣服带回家,或许是洁癖,她不喜欢和其他陪护的衣服一起晾在楼梯口的房间里。 房间里就剩下了父子两个,即便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好像没有了周茵便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陈泽栋不是一个会将父爱表现在日常琐碎里的父亲,他表达爱不过是关心陈序洲钱够不够用。 “在学校里钱够用吗?”陈泽栋问。 陈序洲目光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没看陈泽栋:“够。” 好不容易开启的话题又结束了,走廊上人来人往,衬得病房里的安静更诡异、不自在了。 陈泽栋躺在病床上,胳膊和手上都戴着实时监测身体的仪器,陈序洲那些想问的问题又只得咽了回去。 “好好念书。”陈泽栋又用叮咛的语气说。 孩子和父亲的交流欲几乎很多都是匮乏的,或许是因为和母亲有过血脉相连的时候,但和父亲除了“经济纠纷”再难有别的琐碎事情可以用来沟通。陈序洲知道自己就这么坐在这里总得和老爸说话,于是干脆拿出手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温听澜已经起床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乞南山。 点开和她的聊天框,正准备把自己在医院的事情告诉她,老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你要好好孝敬你妈,你妈不容易、很辛苦。” 这话听着有些不吉利了。 陈序洲放下手机,看向他爸:“你知道她不容易你就应该好好照顾你自己,别让她担心,少喝酒。” 陈泽栋突然没了以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做派,倚在床头,笑着点头:“好好好,等你念书出来,我就退休了。” 然而陈泽栋这次生病远比陈序洲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陈序洲还在消化医生的话。 脑子里神经系统、肝脏、胃、心血管等等的名词在打转,他一时间有点无措,但看见周茵要哭的表情时,他第一时间将陈泽栋所有的医疗记录和报告收起来。 他在周茵面前尽可能地表现出冷静:“没事的,医生也说了之后好好保养定时体检不会有大问题。” 周茵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在儿子面前哭出来:“嗯,你也别太担心了。周日早点坐飞机回去,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越说声音里的哭腔越是抑制不住,她满是歉意地开口:“以后家里说不定就要靠你了。” 她为没有给儿子一把更长久更牢固的庇护伞而内疚。 回到病房里陈泽栋毫不知情地在打电话,大概是什么亲戚,他正和别人说着自己身体没事。 陈序洲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听澜】:一切还好吗? 就像他以前就能轻易地将家庭方面的苦恼展现给温听澜看,现在他也能将心里真实的恐惧和想法展示给温听澜。 【陈序洲】:不太好。 他还有点怕。 - 周日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快被拽到了地平线下。 温听澜没吃晚饭在操场看台等他,周六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倒是放松了心情。 陈序洲风尘仆仆赶来时考考躺在温听澜脚边,尾巴绕着温听澜的腿,看着十分惬意。 他的脚步声被考考率先听见,考考抬头看见是他,踩着猫步轻巧地跳到了下面的位置上,最后消失在了看台上。 温听澜回头,看见是他,伸手将放在旁边的包从椅子上拿走。 陈序洲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累死了。” 温听澜将包放在自己腿上,其实两边都有空位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包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温听澜从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颗数不多,但口味不少,口袋敞开,温听澜让他先拿:“补充一下。” 陈序洲随手拿了一个,是黑巧:“烧香顺不顺利?” “交通顺利。”温听澜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项符合标准。去之前的谈话不顺利,回来之后和梁芳的通话也不顺利。 陈序洲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细想又明白了:“阿姨怪你去得不够早?” 那些事情再回忆一遍都是对自己的痛苦,再说一遍也是一种折磨。温听澜耸肩:“没事,等我弟考试成绩出来没准还要赖我。” 陈序洲知道她心里远没有嘴上说出这句话时那么洒脱淡定。将巧克力的包装纸塞进口袋里,他伸手搭在她肩头。 虎口用力,给她按摩:“别想阿姨这件事了。” 温听澜感觉到一股酸意从骨头里爬出来:“没有顺利的事情给我想,没有公派留学的机会了。” 这种时候安慰很苍白,比起安慰或许她更需要有人给她别的解决方案。陈序洲听她说过专业的特殊性,所以也好奇:“之前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 他不信温听澜之前没有查过这个专业。 “因为可以离家很远。”温听澜实话实说。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现在呢? 现在有陈序洲了,温听澜还是想出去。这些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温听澜的喉咙口,她想说却又咽了回去,反反复复吞咽最后只有自己痛个半死。 陈序洲望见她的欲言又止,但又猜不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手指微微用力,用巧劲帮她放松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有温听澜没有的自信和乐观,大约是从小想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失败过。 “可有些人的车开不到山前,有些人的船没到桥头就沉了。”温听澜喃喃,嘴里的巧克力已经融化了,曲奇白巧克力甜味十足。 他却笑了:“那我给你把山和桥头挪过来。” 温听澜闻声望向他,肩膀上的手没了动作,他视线落在温听澜手里吃了咬了半块的曲奇白巧克力,弯弯的牙印在巧克力上格外明显,像月初的月亮。 陈序洲伸手拿走塞进自己嘴里:“走,吃晚饭去。” 隔天,温听澜还真收到了一个文档。 里面是简单但详细的助学贷款的介绍和互惠生申请流程。 【陈序洲】:互惠生不一定能申请到,这个助学贷款担保人可以不是父母。 【温听澜】:谁都可以担保? 【陈序洲】:对,就像我可以给你担保。 第45章 第 45 章(重修) ◎千岁兰和沙棘◎ 也不知道张致尧是不是动用了武力这才让老王“心甘情愿”地去洗了袜子。柔顺剂和洗衣液都是香氛型的, 合着老王臭袜子的味道一起反而成了复合型化学武器。 等老王在阳台晾起一排袜子进宿舍时,陈序洲也把给温听澜的资料给做好了,老王路过的时候瞟了眼, 还以为陈序洲是什么捣鼓作业。 老王:“一回来就补作业,你也太认真了吧。” 陈序洲把文档发给温听澜:“不是,给女朋友找的资料。” “我们专业还能帮人建筑专业?”老王怎么不知道自己专业还有这本事。 陈序洲发完邮件将电脑合上, 拿起手机:“帮她找的出国资料。” 老王将盆丢到桌子下面,厚着脸皮去蹭陈序洲的游戏本玩:“那你们两个要分开了?” 分开? 说得不吉利。 陈序洲闻声蹙眉,老王及时找补:“身体距离上的分开。” 这么说陈序洲才收起了要把他从电脑前踹走的脚。 老王熟练地登录游戏账号, 看见游戏正在更新的界面, 等得有点不耐烦,干脆继续和陈序洲侃两句:“你舍得啊?” 不舍得又能怎么办呢? 陈序洲支持温听澜的选择, 母亲周茵是一个从小就在自由中长大的人,她也希望陈序洲是自由的, 世界这么大, 到处走走, 然后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他本就是喜欢温听澜面对原生家庭不服输的那股劲。 那股劲和野蛮原生活力不同,她是千岁兰、是沙棘。 他佩服她飞往更高的山, 又怎么会在和她交往之后将她从天空拽下来呢。 “没那么喜欢?”老王见他不说话,又试探性地问。 陈序洲咋舌:“有病啊?” 喜欢一个人好像自然而然会有占有欲。 陈序洲喜欢温听澜,所以会讨厌分开。可又有一个念头让他甘愿把温听澜往更高的地方送。 这个念头,他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它使得陈序洲和这股占有欲和平相处, 也使得他和他自己融洽相处。 - 收到文档的时候, 正好是温听澜正在开学生会的例会。 主席七分官腔地聊着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温听澜坐在他侧边, 旁边的小部员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着这次例会的内容, 偶尔有漏也不要紧, 总能在前几次例会里找到一模一样的记录。 温听澜将手机放在桌下,看着黑色小像素堆积起来的字,却觉得心脏就像是一台百公里加几秒的顶级超跑的引擎,血管在为这台引擎疯狂地输送着血液。 武菱作为她们部门的边缘人物,也没有和自己部门的人坐在一起,她坐在温听澜斜后面的位置,让温听澜帮她挡着辅导员和主席的视线。 下午一放学就赶过来开会,最近白昼逐渐变长,但到点肚子还是会饿。 武菱戳了戳斜前方的温听澜,她想问温听澜等会儿晚饭吃什么,结果不小心瞄见温听澜的手机屏幕,满屏全是字。 她第一反应难道哪门课要看的文献? 想问温听澜吃饭的心情都少了一半。 温听澜感觉到有人戳自己后背,她将手机反扣,偏头瞄着武菱。 武菱拉着一张脸:“想问你等会儿吃什么?” 129次日落 第75节 温听澜狐疑她怎么说到吃晚饭表情还这么痛苦,小声回答她:“食堂。” 她也心思去想武菱的这份奇怪,拿起手机又看起了这份文件,从文件里退出去,是陈序洲最新回复过来的信息。 【陈序洲】:对,就像我可以给你担保。 虽说最近气温有所转暖,但温听澜夸张地出了不少的汗,这话的杀伤力好像超过了他的表白。 会议一结束,武菱就来问她刚看的是什么,温听澜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回陈序洲。 思来想去回了句最没有营养的“谢谢”,又和他报备了自己要和武菱吃晚饭。 武菱得知不是很作业课程相关的,食欲又恢复了。挽着温听澜的胳膊朝着食堂走去:“行了,我又吃得下饭了。我还以为又要看文献呢。” 温听澜将手机塞回口袋:“不是,陈序洲帮我找的出国资料。” 武菱有点意外:“你们到时候谈异国吗?” 温听澜点头,如果那时候还能在一起,应该是的。突然温听澜想到了高三,他说他要和宋娴艺一起去慕尼黑,但这次他没和自己说要一起出国。 温听澜苦笑了一下,无意间想起,心里却稍稍有点在意。 而且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 温听澜的食欲好像全跑到武菱那里去了。 今天食堂晚饭点还有糖醋小排出售,温听澜打了一份,原本吃米线米粉喜欢加辣加酸的人,这回吃甜口的糖醋小排却觉得酸。 武菱嫌她暴殄天物,一筷子夹走了她盘子里的小排。 温听澜心事重重地吃完了一顿晚饭,最近天转暖,到了晚上操场上散步的人也多了。温听澜喷了驱蚊水戴上了驱蚊手环下了楼,陈序洲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樟树等她。 这件事其实和他有点不搭。 白色短袖有点显眼,胸前是一个巨大的涂鸦插画,好像是篮球球星。 他在温听澜走过来之前,将手里的考考放下。考考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没了踪影。 陈序洲走到温听澜面前,抬起胳膊搭在她肩头:“有帮助吗?” 他问的是今天发给她的那些资料。 “嗯。”说着,温听澜又嘶了一声。 他的胳膊压到了温听澜的头发,见她伸手撩头发,陈序洲又将胳膊抽了回去,改拉起她的手。 夏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草丛里蛰伏,还没到最热的夏夜里,夜间的大合唱也只到一重奏。 他们朝着操场走去。 因为天热了起来,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也变多了。学校的乐队占据着不碍事的操场一角在表演,唱得是情歌。 陈序洲:“我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利率更低的贷款。这家也不错,而且不要求担保人必须是自己父母。” “我要是还不起呢?”温听澜放慢了步频。 听罢,陈序洲举起两只手,一只手还牵着温听澜的手:“多一对银镯子。” 这自然是说笑。 她要是还不起,他肯定能还掉,他家里也肯定能帮他。 温听澜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任。 篮球场的欢呼声和乐队演奏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们走过了操场上的足球的球网。胳膊上和露出的脚踝上时不时还是会传来蚊子叮咬的痛痒,直到起了一些夜风,他们站定在一个距离乐队演奏有些距离的地方。 男主唱合着简单的吉他伴奏,唱着英文情歌。 伴奏简单更考验声线。 “一开始一个人在国外挺困难的,你可以早一两个月过去,提前适应起来。”陈序洲和她就地坐在绿茵场上,他看着唱歌的人,视线没移开,但偏了些头对温听澜说。 温听澜的注意力落在了他凑近的脸上。 他和高中的时候比起来变了不少,可他还是他。 手撑在草地上,春天已过,足球场有点扎手。掌心有点痛,痛感似乎顺着手掌心爬上了手臂,最后钻进心脏里。 温听澜小声嘀咕:“你好舍得我啊……” 声音不大,又正好远处的男主唱在飙歌曲结尾的高音,陈序洲只听见了但没有听清楚。 陈序洲:“什么?” 那头尾音合着吉他的扫弦一起结束,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温听澜的嘀咕是随意说出口的,再要她说一遍,她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温听澜没回答,肚子倒是叫了起来。 晚上和武菱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吃得不多,这会儿又饿了。 陈序洲视线向下落在她肚子上:“饿了?” “不吃。”温听澜没否认,“会不消化。” “万一饿了怎么办?”陈序洲起身,拍了拍手掌心,然后朝着温听澜伸出手,“去超市买点,今天晚上不吃留着明天吃。” 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只有不远处的道路旁才亮着路灯,从操场走出去,接着路灯陈序洲才看清温听澜的表情,眼角和嘴角都自然向下垂着,看着有点苦相和闷闷不乐。 拉着她的手扣在她的指缝里,陈序洲稍稍用了一点力,但又不至于让她觉得痛:“怎么了不开心?” 温听澜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哪有大学生早八还上了一天满课、开了个学生会的例会还阳光灿烂的?” 超市就在不远处,这个时间点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陈序洲嘴上关心,却笑着,“这样我今天早上没课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就为你掉两滴眼泪。” 说完,他胸口被打了一下。 不疼。 温听澜撇嘴,甩开陈序洲的手:“回宿舍了,不买吃的了。” 陈序洲见她生气了,不急:“气饱了?” 他力气大,轻而易举就把朝着宿舍走回去的人拽回来了。他胳膊勾着温听澜的脖子,力道大得带着温听澜一个踉跄,头顶撞到他的下巴,他偏头用唇蹭了蹭她的发顶,惹毛了人后意在安慰。 这招对温听澜其实很管用。 可视线一晃,温听澜看见了立定在原地的一个熟人。 张致尧嘴里叼着烤肠,表情嫌弃:“这里是学校。” 温听澜听罢立马挣脱开陈序洲朝着另一边挪了一步,拉开了一点和陈序洲的距离。 陈序洲放下空了个胳膊,啧了一声:“有病啊?” 张致尧无视了陈序洲杀人的目光,问:“知道我为什么在一年中最讨厌二月吗?” 温听澜觉得在这种时候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正经的问题,难道是什么脑筋急转弯? 张致尧宣布答案:“因为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可以反情侣。” 说完就跑,看着有点怂,那一胳膊的纹身跟着他着实有点委屈了。 - 今年温听澜他们系考试周开始得晚,等考完试都是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了。陈序洲秦礼今年暑假都回去,一个是爷爷身体不好,一个是爸爸身体不好。 他们俩订了一个航班回去,临走前还来找温听澜吃了顿饭。 上次见秦礼还是学校之间的篮球比赛,他俩是下午四点的飞机,吃过午饭才走。 温听澜考完一场去餐厅找他们时,他们已经点完餐了。 东南亚菜餐厅,一走进去就能闻见酸辣的冬阴功汤味道。 陈序洲和秦礼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他故意板了一下脸,随后视线一晃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张望的温听澜。他立马缓和了脸色,抬起手让温听澜注意到自己。 秦礼因为他的动作回头望去,视线顺着温听澜挪动:“你们系有够晚的啊。” “所以羡慕你们,我还要再考三天。”温听澜将装着考试资料的包塞到椅子后面,“聊什么呢?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嘛。” “没聊什么,刚说到娴艺这个暑假也要回来了。”秦礼这才动筷子。 温听澜手一顿,还好没有夹菜所以停顿并不明显:“一个人在国外也蛮孤单的吧,阿姨应该也想她,寒暑假回来挺好的。”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你暑假回去吗?”秦礼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说,“许柏珩也要退伍了,你要回去大家正好一起吃个饭。” 温听澜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他总是这样一副表面和善,背地里却是吃人狐狸的模样。就像是那年冬天她家去给宋娴艺一家拜年,他故意诈自己,从温听澜口中得知了她喜欢陈序洲。 陈序洲把温听澜的包拿到旁边的空位置上,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回吗?” 温听澜夹了一筷子香茅鸡翅,低着头吃了起来,回答得模糊:“可能吧。” 这顿饭温听澜吃的有点食不知味,不知道是自己口味变了还是这家餐厅的厨师厨艺不好。 陈序洲起身去结账,餐厅提供的纸巾最后一张被温听澜拿走了。 秦礼拿起空掉的纸巾盒:“你带纸巾了吗?” 温听澜伸手去够旁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但心里有怨念。 给之前有点不情不愿,瞥了秦礼一眼,杀伤力不大。 秦礼被她白了一眼却笑了出来。他一笑,温听澜更不开心了:“我们欠你的?我男朋友请你吃饭,你还估计刺激我。” “你男朋友去结账了,你也别闲着,给我倒一杯柠檬水。”接过温听澜递过来的纸巾,他又指了指在陈序洲餐盘旁边的水壶。 温听澜由他蹬鼻子上脸,嘴巴快能挂酱油瓶了。 秦礼觉得好玩,但又觉得些许不可思议:“你们都在一起好几个月吧?你还介意娴艺呢?” 温听澜望向那个站在收银台结账的人。 温听澜其实不记得自己家和宋娴艺一家究竟是哪一年开始关系变得密切的,就像她其实记不得宋娴艺在小时候见她的时候穿过多少款好看的裙子。但每一条裙子温听澜都很喜欢,后来和梁芳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她们正好碰见蒋英华和宋娴艺。 她们进了同一家店,温听澜挑了一条好看的裙子。 那次梁芳是怎么说她的? 好像是——这裙子适合你吗?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觉得好看吗?还是娴艺适合穿。 或许那次梁芳只是为了哄得蒋英华高兴,事后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但这句话温听澜记到了现在。 她永远没有宋娴艺好。 129次日落 第76节 秦礼看见温听澜沉默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把宋娴艺回来的真正原因告诉她。等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陈序洲已经拿着小票结完账回来了。秦礼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46章 第 46 章 ◎奉此为圭臬◎ 陈序洲结完账回来, 明显觉得桌边的氛围有点奇怪。 他随手将发票团成一团,丢进吐了骨头的餐盘里:“对骂了?” 秦礼两手一摊,立马把自己摘干净:“我这学期有望评上先进文明个体的, 你眼馋所以含血喷人呢?” “这叫宁可杀错也不放过。”陈序洲说着看向温听澜似乎在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和秦礼发生什么不愉快。 温听澜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秦礼自然也看见了:“少眉目传情了,等会儿坐的是国航, 不是牛郎织女的鹊桥。” 温听澜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了秦礼刚捅自己刀子,故意朝着他耸肩:“算了, 秦礼也不是故意的。” 演技有点拙劣, 陈序洲当然知道是假的。 秦礼嗤了一声:“下学期选修课你能不能抢个演技课?不去大舞台上展示就用在我身上多浪费啊?” “逗逗你。”陈序洲笑着往椅背上一靠,胳膊搭在温听澜的背后, “下午还考吗?” 温听澜感觉到他的胳膊碰到了自己的后背,拿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三点半考一场, 五点半结束。” “我那时候估计还在飞机上。”陈序洲说着, 朝着温听澜之前放包的位置看了一眼, “要不要再看看考试范围?” 包被温听澜拿纸巾的时候已经拿回来了,下午那门课温听澜挺有把握的, 倒也不紧张,但为了一等奖学金温听澜有把握也想多巩固一下。 秦礼看见了温听澜拿资料的动作:“你还有临时抱佛脚的时候呢?” “先进文明个体我是没希望了,一等奖学金还是可以努力一下。”温听澜反击。 先进文明个体明显是秦礼胡诌的,秦礼知道, 他们也知道。但温听澜的一等奖学金可不是。 俗话说得好, 自己的失败固然心酸, 但是别人的成功更让人伤心。 秦礼咋舌:“怎么我们学校这么穷?没有一等奖学金这种奖励?” 陈序洲:“现在转学来当我们学弟?” 秦礼蹙眉:“这种便宜你都要占?没事, 许柏珩要回来了, 你可以超级加辈了。” 温听澜刚翻开资料, 还没背上两句,就被他们两个的对话吸引过去了。这种不专心被陈序洲看在眼里,他立马闭嘴,还不忘提醒秦礼:“别讲话了,让她看书。” “怎么还剥夺我的自由权益呢?”秦礼故意唱反调,“温听澜,你男朋友看不起你的专注力。” “下学期她报名演技课,我觉得你也可以你尝试一下古代兵器锻造这种课。”陈序洲说话说一半。 看见秦礼和温听澜不解的表情,他补充:“又犯贱又会挑拨离间的。” 秦礼不恼:“那你就选修武术,多会人身攻击啊。” 一来一往的,温听澜还真专注不下来了:“好了,两个人都别说话了。” 秦礼落井下石:“伤心吗?女朋友叫你闭嘴。” “不也叫你一块了吗?”陈序洲点他。 秦礼耸肩:“但你们是亲密关系,亲密关系不更伤人吗?” 陈序洲微笑,拉起温听澜靠近自己的那只手,两只手牵着,在秦礼面前晃了晃:“小看我们的感情羁绊啊。” 和秦礼说笑的一句话,温听澜却一愣,大约是之前才听说宋娴艺要回来的事情吧。 宋娴艺要回来了……他是什么心情呢? 两个人明明手牵着手,但温听澜却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读心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也没有开口询问的勇气,她束手无策。 三点他们就要登机,算上路上的时间,有可能堵车,预留的时间总要宽裕一点。陈序洲看温听澜坐在这里复□□有点心不在焉的,干脆坐了一会儿就和秦礼打车去机场了。 陈序洲向来是个贪省事的人,行李找找就走快递寄回去了,自己两手空空。 他和温听澜走在前面,六月末的天气到了中午酷热异常。 开口全是些叮嘱的话,从好好考试到好好吃饭。 他拉着温听澜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礼拉着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一个包,轮子被不平的地砖卡了一下,显得整个动作有点别扭:“别你侬我侬了,人念大学不是幼儿园,这么闲,搭把手。” 陈序洲这才松了一只手,帮他拉一个行李箱:“我就是为了方便省事我才把我自己的行李都寄回去的,你倒好,还给我塞一个。” 秦礼得了好处,但语气不好:“帮帮忙,大好人。” 秦礼空了一只手,这才轻松将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提起来,将轮子从小坑里拯救出来。 陈序洲:“叫你一起寄回去,你不肯。” 秦礼:“我穷。” 也不是要陈序洲一直帮忙,也就是店门口这一段路有些不平,拖起行李箱有点不方便。 陈序洲:“我说了我付钱。” 秦礼继续:“我穷,但有骨气。” 陈序洲假装把行李箱还给他。秦礼又补了句:“有骨气,但不多。但换个角度想一想,在你女朋友面前给你一个树立自己是个乐于助人的可靠男人形象,而且还是免费的。” 温听澜想到了先前他估计提宋娴艺,撇了撇嘴:“我不喜欢乐于助人的可靠男人形象。” 秦礼自认为二打一没有胜算,立马举手投降:“好了,我认输。网约车还有十分钟就到,我现在可以间歇性失明失聪五分钟留给你们两个全程无打扰的告别环境。” 其实随便说点再见的话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被秦礼放在明面上一说,整件事好像就有点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学校还是学校,附近的商圈还是人来人往。以前和他没有交集的时候,她并不觉得首府大,也不觉得学校那么不一样。因为他,好像一砖一瓦都不同了。 这次不同上次他请假回洵川,只是几天,这次是暑假整整两个月……而且还有宋娴艺。 温听澜努力告诉自己别去在意,但那就像是哽在喉咙的鱼刺。由梁芳打造了最初的形态,然后经年累月地横亘在她的喉间。 “好好考试。”陈序洲似乎没有受到秦礼打趣的影响。 温听澜立在他面前,点了点头。 他比她高太多了,温听澜仰头去看他,但又被阳光刺得闭眼。 陈序洲发现了,拉着她走到背阴去,自己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帮她挡了些太阳:“那就别看我了,眼睛要不舒服的。” 温听澜没听话:“但两个月会见不到。” 陈序洲一愣:“这次暑假真不回去了?” 温听澜其实也不确定,但大概率不会去了。 陈序洲还以为是她是因为机票钱:“我……其实小金库蛮多钱的。你想回来,我可以买机票。” 利息够花,更别说周茵还会按时给他生活费。 交往中,花点钱对陈序洲来说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我在这里找了个兼职了。”温听澜随口胡诌。 人一辈子都在为了一点可笑的不存在的自尊心,温听澜原本在这段关系就有些自卑,要他买机票更不可能。 “那挺好。”陈序洲一瞬间就好像刚才的舍不得是假的,语气有些开心。 旁边的便利店有人进进出出,冷气时不时地飘了一些出来。 就在温听澜弄不懂他突然转变的两种情绪时,陈序洲已经给分别的情绪画上了句号,他催着她早点回去:“天太热了,回去吧,别中暑了。下午还有考试呢,你可是要拿一等奖学金的。” - 考完试,温听澜将借阅来的书都去图书馆还掉了。因为考试一直关机的手机里在她考试期间来了不少的短信和电话。 从图书馆里又借了下学期需要的两本书,温听澜才开着机从图书馆里走出来。 温听澜本来没打算回去,可家里还是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了。 温逸辰成绩出来了,没有任何意外地考砸了。已经考砸了,叫温听澜回去也没有用,可家里因为温逸辰的志愿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温听澜只能订了机票赶回去。 飞机准时降落在洵川国际机场,陈序洲已经等在了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没和旁边的人一样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就盯着出口张望着。 陈序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驾照,温听澜对他的车技也有些存疑,但还是上了副驾驶。 陈序洲熟练地在导航里输入了她家的地址,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将车驶出机场停车场。 机场前的高架上车有点多,陈序洲却开得很稳。 还不忘关心了一句:“弟弟考多差啊?” “我们的高考分数打个折吧。要不是前年取消了小高考,我估计他连高考资格都没有。”温听澜有点落井下石,“我现在得想点难过的事情,我怕回去看见我爸妈和我弟弟我会笑出来。” 这种发言逗笑了陈序洲,他很喜欢温听澜表现出来的这一方面的小缺德。 一边开着车,一边提议:“需要我给点素材帮助吗?” 温听澜也看着路况:“我自己的人生够哭的了。” 陈序洲却没有被她这句话给逗笑,只是分了点心用余光偷瞄她。 温听澜感觉到了他的关心,却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太多,将自己的身体里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埋了埋:“我睡会儿。” 陈序洲将导航播报的声音调小,又调高了一些车里的空调:“睡吧。” 坐飞机带来的疲倦感让温听澜有些想睡,但怎么都进入不了梦乡。偏脑袋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象,洵川熟悉的街景一点点映入眼帘,耳边也传来了手机铃声。 他的手机连着汽车的蓝牙,中控的显示屏上显示来了来电人的备注和电话号码。 ——娴艺。 他下意识把电话挂了,回头看见温听澜盯着显示屏看,不像是心虚:“吵醒你了?” “怎么不接?”温听澜反问。 正好路口跳了红灯,陈序洲踩下刹车,拿起手机:“怕吵到你。” 说着,他似乎已经在手机上给宋娴艺发去了消息。 从汽车音响里传出来的打字声音稍微有些延迟,温听澜看着前车已经启动,有些不情愿地提醒在玩手机的陈序洲:“绿灯了。” 陈序洲闻声把手机放下:“真不知道他们什么作息,他们说这个点去吃火锅,你饿吗?” 129次日落 第77节 下午两点半。 温听澜其实有点饿,飞机餐她不喜欢,所以吃得也不多,早饭是在学校里吃的,早就消化完了。 在回家和去见宋娴艺他们,在两个都有些折磨的选项里,温听澜还是选择了后者。 陈序洲把导航的目的地换了。 开车到火锅店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秦礼他们怕热,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六个人的包厢,他们到的时候空着两个人的座位。 开门进去,桌上摆的不是菜单还是云之桃的塔罗牌,许柏珩和秦礼唯恐避之不及,害怕得都没敢正眼看牌组一眼。只有宋娴艺一脸期待地看着云之桃对她的牌组进行着解读。 许柏珩有些夸张地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见开门进来的陈序洲和温听澜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你们终于来了,快快快,点菜开锅了。” 说着就催促云之桃快点把她那些吓人的东西收起来。 温听澜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许柏珩了,他皮肤晒黑了不少,头发短短的,但看着人很精神。 同样好久没见的云之桃变化不大,宋娴艺染了棕发还烫了卷,坐在许柏珩和秦礼中间的位置,看见一起走进来的温听澜和陈序洲先是一愣,随后抬手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温听澜也朝她挥手:“嗨。” 许柏珩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俩真谈了啊?” 说完,宋娴艺看向许柏珩,但样子并不像是被许柏珩突然拔高的嗓门吓到了。 没人出声,但沉默就是默认。 许柏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速度这么快?” “没办法,是不是突然意识到我从小到大不仅是学习上碾压你?”陈序洲在温听澜旁边坐下来,又看了眼头顶的空调,意识到是对着温听澜吹之后,他又准备起身,“要不要换一下位置?” 许柏珩脑子快:“你换攻略目标的……啊——” 说到一半,他感觉到膝盖一痛,没注意到在场其他人脸色一变。 踹他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收拾塔罗牌,对着温听澜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都好久没有见了吧,哎,我真后悔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开始觉得逃离我爸妈真好,但现在每次假期一回那个全校南方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学校我就好想回来。” 温听澜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最后半学期了,坚持一下。” 许柏珩揉着被踹的地方,龇牙咧嘴:“要不你高薪挖角我?把我从公安局挖走,我去你们学校找个工作,还能陪陪你。” 云之桃嫌弃:“谁稀罕你陪啊。” 许柏珩哼了一声:“哥哥我马上就要去公安局报道了,虽然是没编制的那种,但依旧能为人民服务好不好,很高尚的!” “拿着月光的工资啃退伍费的时候你最好也这么觉得。”秦礼瞄了眼温听澜,没忍住为许柏珩那句没过脑子的发言故意刺他。 许柏珩:“别让我记住你车牌号,否则天天贴你罚单。” 秦礼摊手:“我兜里的子估计以后上班都是坐公交的,欢迎你贴。” 许柏珩不服气:“我们没钱阶级不应该更团结吗?大户人家在那里,你怎么抨击我啊?” 秦礼理直气壮:“人回来的时候请我打车,帮我搬行李箱,我得维护他。” 许柏珩指了指秦礼又指了指温听澜,最后对着陈序洲竖了一个大拇指:“一夫一妻制啊,不亏大户人家。” 陈序洲脸色已经缓了不少,但还有点气:“缺个扫地的,你来吗?” “……”之前那话许柏珩说的时候就没过脑子,这会儿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我成千古罪人了?三年没见我,我以为今天多少要抹两滴眼泪,最后成了□□大会了。” 因为离云之桃近,温听澜听见了轻不可查的一声“你快闭嘴吧”。 随后云之桃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先前服务生放在那里的平板,开始打马虎眼:“点菜吧,点菜吧。为了这顿火锅我昨晚上开始就不敢吃太多。” 温听澜突然感觉到紧绷的后背靠上了一条胳膊,在已经熏进店里桌椅的辛辣味中温听澜嗅见一股好闻的香草柑橘味道。 洒在耳朵上的炽热鼻息和空调的冷气对比明显。 “空调这么对着你吹,肩膀受得了吗?” 先前他已经问过一遍了,但被许柏珩不过脑子的那句话给打断了。 温听澜觉得还好,等会儿吃起火锅来,只会更热:“没事。” 陈序洲没再坚持:“冷了就和我说。” 温听澜嗯了一声,无意间一晃目光,正好和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宋娴艺对上目光。 论火锅店还是得看川渝,但来到了洵川之后,在辣度上还是进行了本土化。 大家挑食的不一样,于是肉类大多都是牛肉和猪肉。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多,菜上得也快。 桌上的话题转来转去,从许柏珩当兵聊到宋娴艺在德国的生活。 温听澜一直没参与进去,埋头吃到有点撑才停下筷子。店员在端来了沙冰,并告诉他们等会儿结账前还会赠送冰激凌,并询问了每人想要的口味。 冰激凌在店门口领取,温听澜拿了一个可可味道的,给去结账的陈序洲拿了一个曲奇白巧克力味的。 他们吃完离开的时间点正好是晚饭时间点营业的高峰期,外面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是雨过后的泥土和尘土味道,却阴凉了不少。 商场外的小贩陆陆续续出摊,一行人前前后后两两一组走着。 温听澜把曲奇白巧克力递给陈序洲,她自己吃着可可味的冰激凌,虽然是火锅店的赠品,但冰激凌味道不差。 陈序洲拆开冰激凌包装盒:“没生气吧。” 不远处秦礼正在和宋娴艺说话,温听澜抿了抿嘴巴,感受着可可的苦涩:“没有。” “以前是以前。”陈序洲不放心还是解释了一句。 道理她懂。以前是以前,可那是宋娴艺啊。她漂亮,善良,至纯至净。 温听澜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糊弄过去。 赠品的冰激凌不大,温听澜挖了一勺子便听见陈序洲有点嫌弃的声音:“好甜。” 温听澜闻声望过去,还没开口陈序洲就把他那份递过来了。 他问:“尝尝吗?” 温听澜挖了一勺子,确实有点甜。 吃过他的再尝自己的可可味,似乎更苦了。 巧克力色的奶油沾了一些在殷红的唇上,拿着冰激凌的两只手像是碰杯一样相触。 “你的好吃吗?”陈序洲问。 温听澜将自己的那份递过去,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按照俗套的爱情桥段,他应该会亲自己吧。 至少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吃过冰激凌的嘴巴有些凉,温听澜脑子里想着那些剧情,像是在走神。于是,当那抹明显区别于自己唇齿温度的柔软贴上来时,她脸红羞赧还未及时报道。 大雨冲刷了一遍天际,太阳愈发明亮,它让此刻发生的一切无处隐藏。 温听澜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包装盒里那些剩下的冰激凌,即将融化。 温热的甜腻从她唇上离开,但酥酥麻麻的感觉仍在她身上盘踞。 那么烂俗,但在爱情片里经久不衰,反反复复被不同人演绎,被不同导演记录在镜头里是有原因的。 即便烂俗,可发生在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她想她会奉此为圭臬。 第47章 第 47 章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商场街边的小摊都是些小孩子或者是女生才会喜欢的, 秦礼兴致缺缺,即便刚才才下过雨,但天也没有多凉爽。指腹上沾了一些冰激凌, 他不着痕迹地在带着水珠的冰激凌包装上蹭了蹭,消除了那股不舒服的黏腻。 耳边宋娴艺还在喋喋不休。 “……这次回来你要和我一起坚持不要让土豆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了,我真的在那边受够了所有的土耳其烤肉和土豆了。国内就是好啊, 我上回晚上从舞蹈室回来,人店都关门了,我还以为我是多勤奋呢, 一看手机八点还没到。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 不过还好我身上还带着一个当地出品的面包,饿了可以啃一口, 晚上回家路上还能用来防身……” 秦礼提醒她别说话了,冰激凌要化了, 她直接喝了一口已经融化的冰激凌, 又继续说。 用余光瞥见秦礼的表情, 她努力努嘴:“你嫌我烦了?我在那边是真没有多少人可以聊天。” “排外?”秦礼一下子拉响了警报。 宋娴艺摇头:“德语太难了,我出门还得带翻译器, 今年好点了,去年开始能听懂,但容易鸡同鸭讲。” 秦礼松了一口气:“这么惨?” 宋娴艺耸肩:“也还好,分手之后交到了一个朋友, 我们两个每周消遣就是去超市看切面包机工作。” 秦礼没有太关心过宋娴艺的感情生活, 毕竟哥哥妹妹不像姐姐妹妹有那么多话说, 他对于宋娴艺分手的事情也只是看她好久没有发和男朋友的合照, 后面听小姨说她要回国时, 他随口问了句“那不是要和男朋友异国”的时候, 宋娴艺才告诉他分手了。 “不过我现在回来看腿,她一个人也要无聊死了。”宋娴艺挖了一勺冰激凌,语气有点同情。 一想到没有安全感的温听澜,秦礼没有告诉她宋娴艺回来是看腿,现在要是让温听澜知道宋娴艺是腿伤复发又分手,估计得愁得吃不下饭了。 想到温听澜,秦礼下意识回头去看走在他们后面的温听澜和陈序洲,望过去时,陈序洲已经抽回身体了,前一刻交叠的那一部分画面。 手冷会手牵手,这是吃冰激凌嘴冷到了? 宋娴艺正和秦礼说着话呢,看他扭头朝后看,自己也顺势看了过去。只看见似乎是被太阳晒红了脸的温听澜,视线停在陈序洲身上又很快移开。 “他们谈恋爱了啊?”宋娴艺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秦礼一时间没有搞清楚她说这话的意思,嗯了一声之后,又补了句:“在一起挺久了。” 宋娴艺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前面是说说笑笑的云之桃和许柏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温听澜关于恋爱的所有一切都是空白的,她第一次谈恋爱,所以在确立恋爱关系的那天茫然无措,也会在第一次接吻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呆呆地看着手里可可味的冰激凌,她选择了一个有点愚蠢的选项。 ——当做无事发生。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拯救她的是梁芳。 梁芳不知道她具体的航班号,只知道她今天回来。结果今天下了班到家还没看见温听澜,于是打了电话过来。 陈序洲三两口将整个冰激凌吃掉了,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把温听澜送回去。 129次日落 第78节 装傻充愣是个好办法,但可惜温听澜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人。 汽车从停车场开出去,这个时间点正好遇上洵川的晚高峰,夏日五点的天阳光依旧刺眼。 陈序洲按照导航开上有点堵车的西环快速路,两个人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温听澜也不怕脖子酸,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她恨不得立马就能到家,可以让自己下车,但目的地又不是个让她期待的地址。 表面平静,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事情。 陈序洲一边观察着车况,一边偷瞄着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听歌吗?” 温听澜就像是触电一样,人被他突然开口吓得一惊:“都行。” 陈序洲手机里的歌单风格差不多,都是些节奏蓝调歌曲。 在一众节奏蓝调歌曲里,温听澜听见了那首耳熟的歌,是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 陈序洲的余光看见她一听见歌声就望向中控显示屏的动作:“高三的时候在你手机里听到的一首歌。” “你居然还没听腻啊?”虽然这首歌也一直在温听澜的歌单里。 钢琴声和莫文蔚的歌声在车里响起,老歌好像就是有这种魅力,听腻了过一段时间再听仍觉得不错。 “…… 好多桥段 好多都浪漫 好多人心酸 好聚好散 好多天都看不完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 温听澜原本还在认真听着歌曲,跟着音乐轻轻的哼着。陈序洲没出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混在歌声里的那道温听澜的声音。 听她哼到“好聚好散,好多天都看不完”,哼了“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下一秒她的声音便突然消失了。 温听澜觉得全身的气血在这一瞬间都好像涌到了自己的耳朵上,汽车制冷模式好像也失灵了。 偏陈序洲还在这时候给了致命一击。 没听见她继续唱歌,陈序洲打趣:“所以刚才是不喜欢?” 温听澜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想解释舌头却打结了,音不成掉调,又只好闭上了。 她没好意思去看旁边的人,只听见陈序洲叹了一口气:“看来真不喜欢。” “不是。”温听澜否认。着急否认完就听见他的笑声,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上当,温听澜恼他,但又不是真的生气。 她手搭在车门上,指甲轻轻刮着车内的皮具装饰:“我只是没谈过恋爱,我不太懂。” “我也不懂。”陈序洲观察着车况,打了转向灯变道,“所以没参考标准会说你和我做的对不对,好不好。” “嗯。”温听澜声音闷闷的。 陈序洲:“情绪这么低落是不想回家?” “非要载歌载舞一下才算开心吗?”温听澜之前确实因为许柏珩的那些话有点不太开心,但自己又不是一个多么爱生气的人。 陈序洲被怼了,但笑:“对嘛,女朋友还可以有这一面。别总一副好说话乖乖的样子。我有的时候看你和秦礼吵架的样子,还有点羡慕,你很少对我那样。” “你和秦礼又不一样。”温听澜没想到他还吃这种醋。 但有点开心。 陈序洲不以为耻:“我可以是你男朋友,也同时可以当你朋友。喜欢、支持、聆听不矛盾不排斥。” 温听澜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 陈序洲瞥见她沉思:“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温听澜撇嘴:“你这套理论别用在我身上,你对朋友嘴巴不饶人,我就当你女朋友好了。” “损人也不耽误亲嘴啊。”陈序洲逗她。 汽车下了高架,停在了路口的红灯前,踩下刹车汽车停稳的瞬间自己胳膊上就挨了温听澜一拳头。她照旧用后脑勺对着他,可耳朵比天边的晚霞还红。 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红色。 温听澜家就在不远处了,汽车停在单元楼下,温听澜看见了车位上已经停着的梁芳的车,没有让陈序洲送自己上去。 陈序洲帮她把行李箱拎到电梯口,这会儿小区里下班回来的人不少,温听澜怕他的车碍事,催促他回去。 电梯里有一个从楼下车库上来的人,听见电梯门在一楼打开,还以为是自己家到了,抬头看见电梯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女又继续低头玩起了手机。 温听澜按下自己家的楼层号,电梯外的人还在,挥手正准备叮嘱他回家路上小心。 却看他笑盈盈的,问:“所以,喜欢吗?” 他说的是那句歌词,也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温听澜这一刻真希望电梯门就像是自己眨眼闭眼时一样快地关上。 电梯里的人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们,最后只看见电梯门关上了。 温听澜知道电梯里的那个人不会明白,但是到了自己家的楼层时,她还是像逃难一样飞奔而出。 门框和门口的地毯让温听澜搬行李箱有点困难,动静不小,梁芳闻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桌上摆着炒好的两个菜,飘着糖醋的香味。 “回来了?”梁芳因为许久没见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温听澜将行李箱搬进屋:“嗯。” 今天是周四,温建波还在分公司。温逸辰的房间门紧闭着,估计是在里面玩电脑,他那成绩估计只能让梁芳和温建波发愁,对他本人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梁芳招呼温听澜来厨房帮忙,温听澜将行李箱推进自己的卧室,拿着手机给陈序洲发了条信息,让他到家给自己发个信息。 锅里在煮汤,梁芳让温听澜把用盐腌好的切片黄瓜洗干净:“别放麻油,你弟弟不喜欢。” 温听澜没吱声,手上动作麻溜。 梁芳拿着锅铲将厨房的移门关上,虽然母女两个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但梁芳听着好像比自己念高三的时候要苍老了许多。 这些天因为温逸辰成绩而形成的乌云一直盘踞在梁芳头顶,她深知这次靠不了温听澜了,可这么些天她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你说你弟弟要怎么办?”梁芳连连叹气,“叫他复读他不肯,他那个成绩能念什么好学校?以后怎么找个好工作?以前我们也没有怎么管过你,你成绩怎么就这么好?一个爸妈生出来的,姐弟两个怎么就差这么多?你有机会也劝劝你弟弟,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找工作对学历要求都是本科了。” 埋怨的话里温听澜难得不是被贬低的那一个,但听着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大约是一直没听见温听澜说话,梁芳刻意点了她的名:“你说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温听澜实话实说。 梁芳这下有发泄对象了:“自己弟弟的事情你也不操心。” “你操心了这么多年有用的话现在就不用操心了。”温听澜将黄瓜片洗好,加入一点儿盐和糖,又淋了些鲜酱油、醋和香油。 梁芳吃了个闷亏,一时间找不到反驳温听澜的话,锅里的汤也好了,只能忿忿地打开锅盖,继续使唤温听澜:“去叫你弟弟吃饭。” 温逸辰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温听澜一开门进去就闻见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垃圾桶里还丢着味道比较重的零食包装袋。 温听澜敲了敲卧室的门提醒他:“吃饭了。” 话她带到了,但打游戏的人就没有说吃饭就吃饭的时候。温听澜又关上了他的卧室门,那头梁芳已经端着最后的汤出来了,温听澜说了句自己不饿。 世界上有两种人最见不得人不吃饭,一类是做饭的人一类是妈妈。梁芳一个人都占全了。 “辛辛苦苦做饭,不吃也不早点说。”梁芳生气,“让你叫弟弟吃饭,人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辛辛苦苦做饭,汤是老鸭汤、炒时蔬是西兰菜、还有道荤菜是糖醋鱼块,全部都是温逸辰爱吃的,她不吃家禽,也不爱吃鱼和西兰菜。 温听澜:“所以你别指望我劝温逸辰了,我连喊他吃饭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这种大事更会办砸。” 说完,她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有新消息。 【陈序洲】:好的。 【陈序洲】:还没到家,但遇见红灯了。 【陈序洲】:吃了火锅现在饱,晚上容易肚子饿,家里有吃的吗? 【陈序洲】:我正好开到天街这边了,这里才开了一家面包店,吃吗?我顺路给你送点过去,晚上饿了正好可以吃。 温听澜听着梁芳喋喋不休,但坏心情好像被这几条短信阻挡了。 【温听澜】:哪里顺路了? 【陈序洲】:哪不顺啊?顺得很。 【陈序洲】:顺得还能顺道再和你听一遍《慢慢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vocal,这个女人今天居然又更新了? - “…… 好多桥段 好多都浪漫 好多人心酸 好聚好散 好多天都看不完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 ——莫文蔚《慢慢喜欢你》 129次日落 第79节 第48章 第 48 章 ◎不是怕老婆,那叫喜欢◎ 温听澜没让陈序洲送过来, 他因为乐意所以觉得顺路,可天街那边原本就容易堵车,一来一往麻烦, 而且她总有些不放心他开车。 反正这个暑假自己也回洵川了,总不缺这一次见面的机会。 周五,温建波要回来了。 温听澜回家之后, 家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身上,温逸辰也装模作样地电脑重新搬回了温建波和梁芳的卧室,现在扯出一副知道成绩不好, 理解父母糟心的模样。 成绩已经出来了, 就是爸妈再痛骂打一顿也无济于事。 温听澜把晚饭做好端出来,一家四口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聊到了温逸辰填志愿。 温逸辰坚持不肯复读, 可他那点成绩压根选不上什么好学校,梁芳看不上技校大专, 可卖分那是买一两分, 又不能女娲补天。 温建波摘掉眼镜, 头疼得很,胃口看着也不好了:“那要么出国, 要么去问问宋……” 镀个金回来。 梁芳立马在桌下踢了温建波一脚,突兀地打断了温建波的话:“好了,聊这些做什么?先吃饭。” 温听澜知道她这副防贼似得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也许是夏天,温听澜没吃两口就没了胃口。 晚饭后收拾好碗筷, 温听澜没像前几天一样立马就去洗漱了。她知道家里那三个人总要挑时间好好聊聊温逸辰的志愿, 她故意膈应自己也膈应他们似的洗完澡没有回自己房间待着, 而是和爸妈还有温逸辰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国际新闻的播报声音成为客厅里唯一的声音。梁芳看见温听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那专注的样子, 盘算着支开她的办法。 “谁去洗澡啊?不知道家里今天热水够不够用。”梁芳故意提了句, “姐姐先去吧。” 温听澜没动:“我胃不舒服, 等会儿吧。” 梁芳使唤她去把冰箱里的葡萄洗了,没一会儿又是去把厨房的垃圾倒了,不然等明天早上起来要臭掉。倒是温建波听烦了,开口打断她:“行了,女儿也难得回来,你一天到晚嘴巴动动就让人跑来跑去的。” 梁芳生气了:“那你去倒垃圾啊。” 然而,温建波便是这样的人,口头上的劝阻有,可当麻烦的事情变成了与他有关时,他便开始装聋作哑不吱声了。 温听澜刚刚产生的感动在这一刻又消失殆尽了,她认命地起身,却突然笑了一声:“不就是要聊温逸辰出国的事情吗?我过年那时候就听娴艺说了你们跟她打听出国的事情,藏什么啊?” 话音一落,梁芳脸色一白,似乎没有想到温听澜会将这件事直接放在明面上说,事已至此她仍然扯着那一点遮羞布没松手。 梁芳讪讪一笑,狡辩道:“这孩子,我们藏什么了?我们不聊你弟弟的事情,是夏天太热,厨房的垃圾必须要到掉,不然明天起来味道难闻。” 这话温听澜才不会相信,可她突然没有了再和他们演下去的力气,幼稚地坐在客厅里妄图给他们添堵,最后难过的好像只有她。 温听澜没说话,起身走去了厨房。拎着沉甸甸地一桶垃圾出了门。 电梯在一楼,需要先上来。 温听澜立在闷热的楼道里,感应灯亮了,没多久又暗了下来,她也懒得再跺脚让灯亮起。 这时旁边亮起一道光,门被推开,温逸辰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和温听澜对视的三秒后,温逸辰表情有点嫌弃:“我可不是陪你去倒垃圾的,我是去取快递的。” 电梯门也在这时候打开了,温听澜走进去:“我又没感动。” 电梯不大,头顶呼呼地吹着制冷的风,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比一般陌生人站得还远。 四周安静,只有钢缆运作的声音。 打破安静的是温逸辰,他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两个可以换一下就好了。” 温听澜盯着电梯门看,没有扭头,开口就否决了:“我拒绝,我不想永远那么蠢。” “我靠。”温逸辰骂了句脏话,“我说的是爸妈的关心,我一点儿都不想他们管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主,烦死了。你在首府念书,天高皇帝远的,爽死了。我以后也要选一个远一点的学校,一年就回来两次的那么远。” 温听澜想把手机的垃圾扔在他头上:“跟我炫耀吗?我明天真的有可能会在给你盛饭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往里面加一勺老鼠药。” 温逸辰不明白:“我没有炫耀,我是发自内心的。” “我也没有开玩笑,你要是真的不想你就自己偷偷报名一个技校算了,报了名你就没有复读的可能性了。”温听澜说完电梯门也打开了。 电梯门一打开温听澜就走了出去,小区的照明做得不好,路灯很少。温听澜快步走进黑暗里,她不愿意再回忆自己刚才对温逸辰说的话,出谋划策全然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技校念书用不了那么多钱,那么自己出国念书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将垃圾丢进指定的回收地点,温听澜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不是陈序洲,而是前两天自己联系的一个男老师。 他是之前自己暑假兼职的那个辅导中心的男老师,他自己有一个辅导班,温听澜大二暑假就在他那边兼职。 他很爽快地录用了温听澜,告诉她今年上班的时间和薪资和去年没有区别。 - 十九度。 许柏珩打开陈序洲卧室门的时候打了个哆嗦,他当兵的地方偏远海拔还高,条件不算太好。但就是冬天他都没觉得有陈序洲此刻卧室里这么冷。 床上的人闻声抬了头,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是许柏珩之后又倒在了枕头上。 许柏珩找空调遥控器:“你这房间真冷啊。” 陈序洲从枕头下面掏出空调遥控器,懒得睁眼,随手一丢让许柏珩自己去捡:“比云之桃拒绝你的话语还冷吗?” “你死了。”许柏珩脱掉脚上的室内拖鞋朝着隆起的被子扔过去,“刺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愉悦心情的好处。”陈序洲知道他一来,自己也休想自己睡觉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我听说温听澜去兼职了,你是不是见不到女朋友,内分泌紊乱所以开启无差别人身攻击?”许柏珩把拖鞋捡回来。 陈序洲拿起手机,开始回复自己睡着时候温听澜发过来的信息。 信息也不多,最新一条是她说到了上课时间,要去忙了。 陈序洲回了个前些天刚从温听澜那里偷来的卖萌表情包,掀开被子起床:“对你我永远精准打击。” 说着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门将许柏珩再一次丢过来的拖鞋挡住了。 十分钟后卫生间里面的人走出来了,陈序洲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一点都不拘束坐在自己书桌前的许柏珩:“你怎么还没去单位报道?” “下周就去了。”许柏珩现在享受着工作前最后的一点休息时间,“看不得我休息是吧?” “怕你的退伍费不够花。”陈序洲拿起手机,发现自己之前回复温听澜的那条信息还没被她回复,又把手机放下了。 这话听着就不是真正的关心,小声嘟哝了一句:“早知道去找秦礼玩了。” 但秦礼现在住在宋娴艺那里,前天许柏珩就是去找的秦礼,但秦礼本就是寄人篱下,虽然宋娴艺爸妈不介意,但他过去玩总没有在陈序洲家里来的自在。 许柏珩又继续说:“喊秦礼一起过来玩啊。” 陈序洲没动:“那你打电话。” 许柏珩将腿伸直了一些,方便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打就我打。” 陈序洲没注意,只听见许柏珩对着手机说“我在陈序洲家里,过来玩啊”后,表情又凝重了一些,然后语气有点失落“好吧,那拜拜”。陈序洲不用问就猜到了:“没在家?” 许柏珩点头:“说是在外面,过一会儿就回来。” 陈序洲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抬了抬下巴示意许柏珩的身后:“打不打游戏?” 许柏珩身后是游戏手柄。 许柏珩取下两个游戏手柄,将其中一个丢给陈序洲:“打。” 许柏珩随便在游戏库里找了个双人通关的游戏,前期的几关简单,随便操作就能过关。许柏珩坐在地毯上,背靠在床尾,一边操作着角色人物,一边和陈序洲说话。 “对了,前两天我去找秦礼玩,听说妹妹分手了啊。”许柏珩说。 陈序洲盯着显示屏只哦了一声。 许柏珩瞄了他一眼:“我其实挺想问问你怎么做到放弃的。” 陈序洲视线没动:“意识我的喜欢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了就放弃了呗,然后慢慢反应过来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就彻彻底底放下了。” 这个回答对许柏珩来说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他对云之桃可不是哥哥妹妹的喜欢。 显示屏里两个小人朝着屏幕右侧跑去,界面跳转到了下一关,许柏珩刚准备在他这儿蹭个汽水,突然觉得后脖子一疼,陈序洲虎口扣着他的脖子:“突然想起来那天吃火锅的帐还没找你算呢。” 许柏珩吃痛,准备用在部队里学来的绞杀技反击:“我说什么了?” 陈序洲见他要来真的,松手也快:“反正你以后别在温听澜面前提我和宋娴艺。” “行。”许柏珩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后颈,“等会儿中午吃什么?” 陈序洲闻声看了眼时间:“我去找温听澜吃午饭。” 许柏珩:“她不是兼职吗?” 陈序洲瞥他:“兼职的人不能吃饭啊?” “我又不是周扒皮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许柏珩解释,“就是好兄弟在你家里,你现在要抛弃在家里的好兄弟去找在外面的女朋友,我对你做出的决定表现出了鄙视和愤怒。” 陈序洲算着时间还可以过半个小时再出门,继续用游戏手柄操控人物进行游戏:“你换个比较对象。” “我和六块五毛钱,你选择谁?”许柏珩又问。 陈序洲看向他,表情认真:“我选择六块五毛。” “滚呐,我真没有想到我在你心目中连六块钱都不如。”许柏珩把游戏手柄丢还给陈序洲,“妈的,我去找秦礼了。” “你肯定不如,六块钱都能买袋泡面再买根火腿肠了。”陈序洲见他要走,犹豫了一下,虽然温听澜还有一个小时下课,但是自己早点去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儿,干脆拿了手机钥匙和许柏珩一起下了楼。 温听澜兼职的地方在老街区,找个停车的地方,比找三条腿的□□还费劲。 陈序洲将车停在有点远的地方,又步行了几百米才到地方。 辅导中心开在那个男老师自己家里,一栋有点老旧的楼房里,根据小孩的年纪分了三个教室。 温听澜正在给五到六年级的几个学生讲解英语作业。 她今天似乎是没有带皮筋,稍长的头发被她用一根普通的黑色水笔簪了起来。她面朝着学生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垂眸看着考卷又时不时抬眸看向听讲的学生。 那样子有些像她当初高考以状元身份接受的那个采访。 院子的门没有关,里面的大门关上,他蹑手蹑脚走进院子,距离温听澜下课还有十几分钟。屋主率先发现了他,陈序洲上次来找温听澜就站在门口没进来,也没有和屋主打过照面,正准备辩解自己不是小偷时,屋主朝他一笑:“是小温老师的男朋友吧,小温老师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你进去等,里面有空调。” 129次日落 第80节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倒也省去了陈序洲解释和介绍自己了。 教室的门没有关,温听澜自然听见了屋主的话。茫然地看向屋外时,正好陈序洲和屋主也看了过来。 他俩一块走进了一楼。 一楼外面的大门关着,里面三间教室的门没有关,这样开外面一个大空调便三间教室都能吹到。 陈序洲没进教室,只在教室门口等着。 怕给雇佣自己的屋主留下不认真的印象,温听澜朝着门口陈序洲使了个眼色便准备继续讲解,先前还在被她提问的词组里的动词应该用“to do”还是“doing”的学生们注意力却跑了。 温听澜敲了敲桌子,重复一遍问题。 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小胖子学生倒是鬼灵精,半个身子都凑到教室外面了,问门口的陈序洲:“to do还是doing?” 陈序洲正准备看眼这学生的考卷,便听见温听澜极具威慑警告的一声咳嗽,立马和那个小胖子学生拉远了些距离:“我不知道。” 五六年级的学生看着还小,但什么都懂了。小胖子有点瞧不起陈序洲般的切了一声,他的同桌凑过去:“to do 还是doing?” 他撇嘴:“小温老师不准他不告诉我。” 同桌也有点鄙视陈序洲:“他居然怕女生。” 小胖子嗓门不小:“那是听话,我爸就听我妈的话,我一吃零食,我妈只要眼睛一瞪,我爸就会没收我零食。我爸说那不是怕老婆,那叫喜欢,那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大学part 最多还有五章我就要结束了。 后面要虐一虐了。 可能不能保持日更,但是一周两万字或者四到五章的量会努力做到的。 第49章 第 49 章 ◎找到她◎ 原本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有点飘远了, 小胖子这么一闹,课堂纪律更难管了。在隔壁房间的男老师倒是和善好说话的,距离下课也就还有十来分钟了, 不差这么点时间,干脆让温听澜今天提前结束,早点放大家去吃午饭。 温听澜心里想着爱岗敬业, 但男老师一说提前放学,温听澜跑得也快。 下午还要回来继续上课,温听澜拿着手机和遮阳伞就跟着陈序洲离开了。 两个人避开了同一时间段也出来吃饭的学生们, 在商场里挑了家没吃过西餐。 午休到十二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倒也不着急上菜的速度。 温听澜不太喜欢单点, 只看了眼甜品便把点菜的任务丢给了陈序洲。 陈序洲没吃早饭,温听澜吃过早饭了但也饿了。 陈序洲:“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也肚子饿, 现在教别人了也这样?” 温听澜叹气:“还容易生气。” 其实聪明的人并不是一个教书的好料子, 让温听澜以普通水平以下的学生思维习惯和能力去解题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陈序洲可怜她, 但有点想笑:“怎么了?” 温听澜又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给几个要升初中的学生讲昨天考试的卷子,当我看见他们在英语考卷里写了cos和sin的时候我就知道英语他们没懂, 之前教的数学也没有懂。” 这种事情便是旁人听来像个笑话,真要是教书的人血都能吐出来三升了。 陈序洲举起菜单挡了一些自己的笑脸:“辛苦我们小温老师了。” “听见笑声了。”温听澜撇了撇嘴,提醒他。 陈序洲将菜单放下,不再装。他抬手示意, 叫来了服务员。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没一会儿门口摆着的椅子上就坐满了等待就餐的人。 等待上菜前, 陈序洲滑着手机屏幕:“又到了看英仙座流星雨的时候了。” 温听澜想到了刚才他面对自己的痛苦却笑的样子, 故意找茬:“嗯, 适合去灵岩山看。” 陈序洲先是一愣, 虽然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听澜的情绪,发现她没有真生气,他也松了口气:“邀请你。” 温听澜眼睛不看他,而是偏头盯着店外等候区看:“拒绝你的邀请。” 服务员正好将菜端上来,陈序洲等她先动筷子:“那我等会儿再吃,先去厕所里哭一哭。” 温听澜把桌边售价两元的纸巾盒递给他:“喏,带上擦眼泪。” 陈序洲惹她生气,偏觉得她这样子其实挺可爱的。之前许柏珩来找自己玩的时候,他就和许柏珩交代过了,以后不要在温听澜面前提他和宋娴艺,他能感觉到温听澜很在意。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不去,如果你想去我们就去。”陈序洲收起了逗她的轻佻模样,语气变得认真。 温听澜有点纠结,她一边极力地想要避开所有和宋娴艺有关的事情,又一边渴望将所有都“私有化”。 与其说是和宋娴艺的拉锯战,倒不如说是和自己的。 温听澜自己也调整了一下思绪,以前是以前,那时候他也不喜欢自己。很认真地对待一段感情然后结束放下也不是一件错事。温听澜没必要继续在这上面纠结。 他们好像一起看过好几次星星但是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流星雨。 温听澜想了想便点了头:“去吧,我挺想去看的。” 陈序洲从她的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出她说得不是反话,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开始查预测的观赏时间。 时间是30号晚上。 温听澜没和梁芳报备,平时就对她不管不顾,这时候也不太需要她来“管”和“顾”。 下班是五点,等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已经超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小时。温听澜和屋主道别之后,小跑着赶去了公交站台。 下班的高峰期导致路上仍旧拥堵,五点多的天仍旧大亮。 距离晚上看流星雨不过还有三个小时,仅仅一百多分钟世界就将坠入黑暗,昼夜轮转还真是神奇。 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因为晚高峰总没有一次准时到过家,温听澜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手机电量已经见红了。 索性她对手机的依赖程度没有那么深,扭头看看街景也能打发路上的无聊。 汽车停在小区后门,天色稍稍暗了一些,盛夏的乘凉时间被推迟了,不少人家吃过饭后还躲在家里吹空调。 温听澜从后门进去,沿着自己这几天一直走的路拐进单元楼,进楼前温听澜看见了梁芳停在楼下的汽车,她已经回家了。 电梯停在中间的楼层,温听澜等到电梯的同时自己的手机也想了,电梯门关上,信号也没了。 来电备注是“妈妈”。 离家就几层楼,温听澜出电梯也没着急给已经回来的梁芳回电话。从帆布包里拿出自己的钥匙打开家门。 一进屋,家里很安静,没有饭菜的香味也没有炒菜的声音。 温听澜脚上的鞋还没脱掉,便看见梁芳一手拿着快递的信封袋,一手拿着手机从温逸辰的卧室里走出来。 “我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电梯里……”温听澜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脑袋便被一股力量甩得偏了头。 疼痛感并不是瞬间袭来的,温听澜先是觉得脸颊发烫,随后在热度中产生了火辣的痛感。 她这才反应过来,梁芳给了她一耳光。 温听澜一向知道爸妈是偏心的,他们爱弟弟远胜于爱她,但好在她一直以来吃穿用度都不缺,梁芳和温建波并不投注爱给她,但也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对她动过手。 别说是扇耳光了。 温听澜还没有来得及向梁芳要一个自己挨打的理由,那个快递的信封袋就扔在了温听澜的脸上,信封袋的一角不偏不倚砸到她的眼角,一瞬间刺激出了生理眼泪。 “温听澜你是真的坏啊,怂恿你弟弟报技校,你以为弟弟念了技校不复读不出国了,我们就会把钱给你,送你出国念书吗?我告诉你你做梦,你真是坏透了,自私又自利,你一点都不把你弟弟的前程放在心上,你心里就想着你自己,你就只知道自己念书,成绩这么好却从来不给自己弟弟讲题目,我真后悔生了你,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你爸爸奶奶的话把你送人算了,送走了你,现在也不会有人来害我儿子了……” 难听的咒骂在温听澜耳边一句接着一句,温听澜感觉到脸颊变得湿热,一摸发现不是血,是眼泪。 那天她去倒垃圾,温逸辰下楼去取快递的时候她确实说过如果不想复读,不想出国念书就找个能上的技校自己报名,报了名就没有复读的机会了,没有想到温逸辰真的偷摸着自己报了名。 梁芳今天下班去帮儿子收拾卧室的时候才发现前几天就寄到的录取通知书,当场两眼一黑,一问才知道儿子听了姐姐的话,自己报了名。 温听澜流着眼泪,却笑了出来:“我以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如果我撒谎成性是个坏种就算了。” 可她除了在喜欢陈序洲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口是心非过。 她笑容满面也泪流满脸:“如果我不懂事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可是一有空我就帮你做家务,买菜做饭,高三都在帮你分担。可你还是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是个女生,可是我有的选择吗?性别又不是我可以选择的。我到底有多让你厌恶啊?” “看见你就恶心。”梁芳动手推搡着温听澜,将她推到门外,用力关上的门就像是打在温听澜身上的又一巴掌。 身后的电梯打开了,是住在对门的邻居,温听澜忍着哭声,没有让人察觉到不对劲,等人进屋了,她才走进消防通道,背靠着墙壁,脱力一般蹲下了身。 世界就在这一刻爆炸吧。 可她舍不得自己。 温听澜将背包扔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不知哭了多久,消息提示音夹杂在她的哭声里。她伸手将手机拿出来,是陈序洲。 【陈序洲】:到家了吗?找的什么理由搪塞的阿姨? 温听澜抬手将眼泪擦去,这才打字回他。 【温听澜】:我生理期突然提前了,实在是不舒服。 【温听澜】:突然爽约不去的话,你会生气吗? 【陈序洲】:家里有止痛药吗? 他先是关心之后才说:当然不会,生理期本来就难受,也不能控制什么时候来。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和辅导班请假别去上班了,我给你付旷工工资。 温听澜深吸了一口气,从消防通道的地上起身,家就在几步外,但是她朝着楼下走去。 在超市里买了桶泡面,温听澜开始想之后的安排她手机里还有些钱,足够她买机票回学校。 大四就半学期,如果有机会她下学期实习就可以拿薪水了。 想得美,她这个专业本科根本就不吃香,带薪实习和出国无望了,出家还有点机会,但她可能需要拿到毕业证之后才能去应聘。 世界还是爆炸吧,反正她也没活路了。 化悲愤为食欲,温听澜吃掉了一整桶泡面,拿起手机导航了灵岩山的路径。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即将发生爆炸的搁浅鲸鱼。 体内的情绪混杂成一团,在里面横冲直撞。 她想去爬山,想把自己体内的这股情绪发泄出来。 129次日落 第81节 灵岩山有地铁,因为英仙座流星雨即将到来,在这一站下车的人有不少,温听澜还是第一次来,即便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观赏地点,可跟着大部队走总没有错。 洵川算是个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灵岩山也不高,等爬山山顶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温听澜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席地而坐,如果今天不发生这些事她此刻应该会和陈序洲一起坐在这里吧。 陈序洲…… 一想到他,温听澜鼻子酸酸的。算了,世界晚点爆炸吧,让她再见他一次之后。 旁边的几个大叔背着摄影机,在聊流星雨可能抵达的时间,一些人架起了望远镜,偶尔能听见调试设备的快门声。 也有结伴而来的情侣或是二三好友,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拿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安静着,梁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打电话或是发个信息来关心她没有进家门去了哪里。看着一直黑屏的手机,温听澜享受这一刻的孤单安静,但又被折磨于这种无人在意的孤单感。 手腕卸力,手机屏幕垂向地面,却又在这时候亮起了屏幕,来电的人不是陈序洲不是梁芳。 而是宋娴艺。 “喂,澜澜,刚刚阿姨打电话给我爸,听电话那头好像一直在哭,你们家出什么事情了吗?现在还好吗?”电话那头是宋娴艺关切的声音。 温听澜能猜到梁芳打电话给宋娴艺爸爸宋宗平大概是找他帮忙的,当时他能让三中退一步只要温听澜肯转学他们就会收温逸辰。现在梁芳还抱着幻想,幻想宋宗平能帮忙让温逸辰上个好大学。 温听澜原以为自己已经调节好情绪了,但是一有人关心自己,自己还是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就我弟弟上学的事情。” 宋娴艺稍稍有点放心了,但又听见温听澜声音有点奇怪,还伴随着风声:“你在外面?” 温听澜赶忙胡诌了一句:“嗯,兼职刚下班。” 和电话那头的宋娴艺说了再见后,手机的电量也支撑不住了,关了机。 …… 给温听澜发完信息后,陈序洲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早知道晚点喷发胶抓发型的。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虽然不会生气但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生理期女生本来就难受,再要温听澜爬山去看流星雨简直是十恶不赦。 三个人的小群里,许柏珩在摇人打手游,今天他要值夜班,打游戏最能打发时间。 【许柏珩】:有没有人王者上分? 【秦礼】:没空,和我姨夫在外面吃饭。 【许柏珩】:靠,阿洲等会要去约会了哇?那我岂不是要单排了? 【许柏珩】:我不要单排,单排好恐怖的。 【秦礼】:你还可以选择不玩。 【陈序洲】:我打,温听澜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不去爬山看星星了。 然而单排恐怖,双人自行车也是掉分车队。五把游戏,队友互相抢位置不说,还瞎禁用英雄。 掉了五颗星之后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陈序洲趁着匹配从游戏里切到了聊天软件里,自己之前发给温听澜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她现在大概难受着呢,可能已经吃了止痛药休息睡觉去了。 陈序洲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陈序洲】:晚安。 消息刚发过去,群里许柏珩高挂免战牌。 【许柏珩】:不行了,今天的排位有毒,我不打了。 【陈序洲】:那我单排去了。 【秦礼】:@陈序洲哎呦?二十四孝好男友今天不接女朋友下夜班了? 【陈序洲】:人辅导中心没有夜班,比许柏珩单位好。 【许柏珩】:拒绝拉踩。 陈序洲还准备刺激两句,秦礼却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接电话前他还狐疑,都在群里聊天呢,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在群里说? “喂?” 陈序洲:“喂。” “温听澜和你怎么说的?”秦礼问。 陈序洲更不明白了:“怎么了?” “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刚刚温听澜妈妈打电话给我姨夫,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娴艺就给温听澜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她说是为了她弟弟上学的事情,娴艺听见她电话那边风声很大,温听澜说是兼职下班,但我看群里你不是说她身体不舒服吗?”秦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温听澜撒谎了。 陈序洲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了,但是他来不及细想温听澜为什么说谎。 秦礼说有风声,所以她没在家里而是在外面,关乎他弟弟上学,那么就有可能会影响到她出国,她大概是从家里跑出去散心了。 她会去哪里呢? 陈序洲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下楼。 周茵正好拎着一个袋子出现在楼梯口,她是知道儿子今天要出去看星星的,刚准备上楼看看他怎么还不出门:“现在才走?我还给你准备了点吃的,上山风大,你再拿条毯子。” 陈序洲接过周茵手里的东西,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朝着门口跑去。 打温听澜手机,她也关机了。 但陈序洲脑海里却有了一个答案,在导航里输入了灵岩山。 …… 夜里的风带着山间的寒意,和几个小时前沉闷炎热的夏日像是两个季节。 温听澜混在诸多来看流星雨的旅客中,脸颊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了,温听澜看着墨色的天空,等待着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她想许个愿,她想逃。 想躲入洋流,坠落森林里,困在她的乌龟壳里。 或者要个拥抱。 可她都和陈序洲说了今天突然有事不能一起看流星。 那他呢?会不会自己来看?再戏剧性一点,他带着另一个女生来了这里,然后看见她时惊慌错愕。 想到这里,温听澜觉得自己又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陈序洲…… 想到这里,温听澜忽然听见四周传来惊呼声,她赶忙抬头望向天空,一颗流星,无声地划过了天际。 璀璨美丽又转瞬即逝。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流星雨,大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许愿,可流星那么短暂,愿望又那么的长,怎么实现呢?它都不一定能听见吧。 刚在心里否定完,恍惚间温听澜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温听澜。” 声音是那么心急又如释重负。 温听澜闻声回头,是陈序洲。 没有别的女生,只有他。 风尘仆仆地来找她了,找到了她。 第50章 第 50 章 ◎星星给你◎ 在被抓包之后, 温听澜第一反应不是逃跑。她就站定在原地,山间的风拍打着她的后背,一阵接着一阵, 就像是安慰的轻拍一样。 直到陈序洲的手掌代替了风,轻抚着她的后背,那一刻, 温听澜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楼梯间里。 委屈怨恨在身体里滋长,扎入血肉的那一刻,温听澜疼得讲不出话。 看见她哭, 陈序洲训人的想法又只好压下去了, 指尖抿去她眼眶落下的眼泪,残留在手上的温度滚烫。 “好了, 好了。没事了。”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擦着她的眼泪。 温听澜偏头避开他的手, 朝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 抱住了他的腰:“我好难过。” 温建波升职请客吃饭的那次, 她因为和梁芳吵架,也曾经躲在饭店的厕所里一个人哭泣, 那次也很巧地碰见了和家人一起来吃饭的陈序洲。 这次他成了自己男朋友,情绪可以彻底地在宣泄出来。 她亲口说出来的难过远比陈序洲感觉出来的更让他心疼。 “哭吧。”陈序洲反抱住她,由她在自己怀里宣泄情绪。 他安慰人从不说些“别难过”、“别哭了”之类的话,这种时候的情绪很难压抑, 也很难用只言片语就排解好。只不过她想哭, 他被准备好怀抱。 随心所欲的哭泣就像是一场排毒过程, 难受的情绪随着眼泪一点点从身体里排出。 温听澜将脸埋在他的肩头, 棉质的短袖贴在自己口鼻处, 是那股好闻的香草柑橘的味道。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双眼发烫干涩。挨着她脸颊的那一块短袖布料变的潮湿,安抚自己手背的手往上移动,摸到了她的后颈处,他轻轻捏了捏她后颈处的皮肉,没问她哭够了吗,还在伤心吗?只问:“还想看流星雨吗?” 温听澜摇头:“我不想看了。” 下山的路轻松,但比上山更难走。 停车的位置距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温听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骗了他,而且还被他发现了这个事实。 陈序洲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温听澜落后他一个身位,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英仙座流星雨增大了今天来灵岩山的客流量,停车场的车也不少。温听澜跟着陈序洲一块儿上了车,刚坐下脚就碰到了一个袋子。 四周没有什么路灯,她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正准备拿起来的时候,陈序洲的手也伸过来了,他点亮了车顶的阅读灯。 袋子里周茵准备的东西,一些果汁和饼干、还有驱蚊用的东西。 “肚子饿吗?”陈序洲将零食袋子打开,让她选。 温听澜就拿了一块巧克力:“我来之前在超市吃了一桶泡面了,不是很饿。” 129次日落 第82节 陈序洲将零食袋子收起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骗了我,说你不舒服,但自己一个人去吃了泡面还跑来灵岩山看星星?为什么不和我实话实说?” “那时候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温听澜将巧克力的糖纸剥开,她之前会等到陈序洲来找自己“秋后算账”,于是将手里已经剥好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有些溜须拍马,“啊——给你吃。” 陈序洲其实不太爱吃这么甜的东西,板着脸没低头没张嘴:“现在还想一个人吗?” 温听澜识相地摇头:“现在想和你在一块儿。” 说完,陈序洲低头把那块巧克力卷入口中。 那是那么一瞬间,他叹了一口气,人还是那个人,但温听澜觉得他和刚才又不同了,算账的严肃感消失殆尽。他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温听澜的脸颊,她皮肤白,稍微一点红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 “阿姨打你了?”陈序洲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挪开了手,怕弄疼她。 温听澜:“不痛了。” 陈序洲轻轻碰着泛红的指痕边缘,语气心疼无奈又带着些许怒意:“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温听澜借着车顶的阅读灯望着坐在驾驶位上的人,这一刻一个念头在温听澜脑袋里产生,她只有他了。 “没事。”温听澜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如她所说那样。 这句“没事”不是和梁芳的和解,只是用来说给陈序洲听得而已。 “不想回去吧?想去哪里?”陈序洲准备好了今天当个司机。 温听澜完全不想回去看见梁芳,甚至现在想到梁芳她都觉得全身难受。可她能去哪里呢? 陈序洲也不催她,更不着急。他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瞥见前挡外的天空,灵光一闪。 他带她去了滨城。 开车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 高三的时候两个人来过一次,那时候陈序洲因为宋娴艺在灵岩山受伤的事情而不在状态郁郁寡欢。 陈序洲将车停在靠近沙滩的地方,在海边纳凉的人不少,探照的大灯在沙滩上立了起来,和高三那次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几个看上去还在念书的男生在沙滩上打着排球,老人们已经拿着板凳起身朝家走去到了他们睡觉的时候了。不少小孩和女生在岸边玩水,不放心而盯梢的家长却没有那么多。 滨城的小孩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游泳不在话下。 温听澜下车,仰头看着天空。 起风的夜里从风来的方向飘来了云,看来是看不到流星雨了。 温听澜指着云:“还好我们从灵岩山下来了,云这么多估计都看不到什么流星雨了。” 陈序洲将车门关上,顺着温听澜指的方向抬头:“那带你看个不一样。” 说着他打开后备箱,不知道在翻找什么,随手神秘兮兮地将一个东西藏在了口袋里。 两个人脱了鞋,走到了沙滩上。 踩过细软的砂砾,两个人朝着海边走去,凉凉的海水带着白色的浪花擦过自己的脚背。 不远处戴着游泳圈的小孩脚打着浪从他们面前游过去,再朝远一点的地方看过去,还有带着冲浪板在冲浪的人。 陈序洲朝着海走去,海水淹没过他的膝盖,他还没有停下脚步,温听澜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已经走到海水淹没到他腰部的位置了。他这才转过身,看向温听澜,没有开口让她过来,但就那么看着他。 从他浅色的眼眸里产生的视线也像是一种引导。 温听澜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陈序洲伸出一只手,温听澜没有犹豫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序洲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数到三屏住呼吸。一……二……三——” 温听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海水在一瞬间漫过自己的胸口、然后是脖子,最后她感觉耳边一瞬间安静地只有水声。 睁开眼,陈序洲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他在汽车后备箱里找出来的东西。 一个类似乎手电筒一样的东西,打开开关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宇宙坠落入大海,海水是天穹,金色的光在陈序洲手里炸开,他好像摘了一颗颗星星在手里。 肺部的氧气被彻底消耗完了,温听澜感觉到了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传来了一股力量,她站起身,海水从头顶褪去,她抹了一把脸,开始大口喘息。 灯还在陈序洲手里,陈序洲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晃了晃手里的灯:“还看吗?” 很傻,但深吸一口气,然后潜水却意外地让人能够放松下来。 温听澜这一刻已经将先前的那些糟心事忘记了,只好奇他从哪来学来的这招。 虽然觉得很傻,但温听澜却喜欢自己在海水中睁眼看见的那一幕。 那一刻的四周是昏暗安静的。 他们之前离得很近,中间仅仅隔了他手里的那盏小灯,海水减弱了光线,但她还是看见了陈序洲,在昏暗里的他和他手里的光。 泰戈尔在园丁集里写到: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这一刻,温听澜想她的天空找到了专属于她的星星。 深海中的星星,陈序洲手掌心里的星星。 屏住呼吸,蹲下,然后起立大口呼吸……再屏住呼吸,蹲下,起立大口呼吸。反反复复好几次后,温听澜终于玩够了。 帕斯捷尔纳克的星星在偏僻的宇宙里哈哈大笑,温听澜这一刻也笑了出来。 全身都湿透了,夜里风一吹还觉得有些冷。 温听澜笑着笑着,打了个喷嚏。陈序洲的警报立马拉响了,收起了灯,不准温听澜再玩了。 两个人朝着岸上走过去,周茵给陈序洲准备的袋子里有一条毯子,他拿出来披在了温听澜身上,手掐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抱到了引擎盖上坐着,抬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短袖。 手托起她的脚,用自己的短袖将她脚上的砂砾擦干净。 “有句话不是说天越黑,星星越亮吗?”陈序洲认真地帮她擦着脚,“以后会好起来的。” 这些类似于鸡汤的话他没有在灵岩山上告诉给那时候处在情绪崩溃中的温听澜,而是带她发泄完之后的这时候才说。 他把灯放在温听澜手里:“星星给你。” 作者有话说: 后妈发言:不准甜了,我要虐了。 ——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泰戈尔《园丁集》 帕斯捷尔纳克《诗的定义》:星星应该哈哈大笑,反正宇宙是个偏僻的地方。 第51章 第 51 章 ◎欺骗◎ 这个夏天温听澜过得很惨, 她尽可能每天都等到梁芳睡觉了才回家,又在梁芳起床上班之前出门。 辅导班的兼职做到了八月的最后一天,温听澜没等系里开学就回了学校。 在温逸辰的坚持中他还是如愿去念了他报名的那所专科学校, 开学前梁芳还是欢欢喜喜地给温逸辰准备着开学的东西,温听澜挨的那一巴掌好像成了不存在的一件事。 刚开学,学生会事情也多。 学生会纳新之后, 温听澜这群大四的学生也进行了换届。可一旦忙过了纳新和换届的事情后,温听澜也轻松了下来,这学期课不多, 她找了个给系里一个教授亲戚家的孩子补课的兼职。 陈序洲也把救助站的工作交接好了, 但他比以前还忙。 忙着各种考试考证,课也没少。温听澜和他的约会地点变成了学校图书馆、食堂和操场。 国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学校忙着军训阅兵, 今年温听澜还是不回去,原本陈序洲准备在学校里陪她, 可他爷爷要过大寿, 他必须得回去。 雇主家里对学习看得紧, 听说温听澜国庆不回去,加了钱请她务必过来帮忙辅导一下功课。 温听澜粗略算了一下, 假期七天赚得可能比她暑假半个月都多。 温听澜以全科九十分和学生会活动出勤的加分项,评上了一等奖学金。这笔奖学金也在国庆前发了下来,温听澜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突然觉得很安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中午买饭的时候, 温听澜给陈序洲发了消息。 【温听澜】:我发奖学金了。 陈序洲那边的寿宴也刚开桌。 他先是发了张餐桌的照片, 然后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陈序洲】:开心吗? 那还用说。 【温听澜】:那当然, 谁看见钱会不开心。 【温听澜】: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没一会儿, 温听澜收到了一个微信的红包。 【陈序洲】:好。 【温听澜】:我说我请你吃, 不是让你请我吃。 这次消息回得不快, 温听澜一边吃饭一边刷着手机,国庆假期导致朋友圈旅游浓度过高。全世界的人好像都跑到了旅游景点里,温听澜随手滑动了两下便刷到了梁芳的朋友圈动态。 她随手拍了一张温建波背影照,配文是:去看儿子啦。 文字后面跟着好几个咧嘴大笑的表情。 温逸辰去念书的学校离家不算近,今年国庆也没有回去,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只觉得自由所以不肯回去。 温听澜在首府念了四年书,他们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关心,更别说来首府看她了。 像是故意刺激梁芳,温听澜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妄图用来这个互动来膈应梁芳。 经历这种偏心多了,温听澜能泰然处之,但心头还是避免不了觉得钝痛。在难过即将像慢性传染似的大规模荼毒时,温听澜看见陈序洲的名字在屏幕最上方,他好像成为了一个可以遥控自己情绪的开关。 【陈序洲】:刚刚帮我奶奶弄手机去了。 温听澜正准备打字回他,觉得手机一卡,几秒后界面跳转到来电显示。 温听澜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宿舍里室友都没有回去,温听澜走到阳台上伸手去拉移门,武菱心领神会:“男朋友?” 不用温听澜回答,武菱看见她听到问题后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是谁打电话来了。 “喂。”电话那头不算安静,陈序洲的声音混在一顿交谈声中,然后是包厢门开关的声音,接着他那头安静下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温听澜回,“你干嘛给我发红包,我说我请你吃饭,不是喊你请我吃饭。” 129次日落 第83节 电话那头回:“那是寿宴给小孩发的红包。” 温听澜一愣,总觉得不会真的是他家长辈给自己的:“见者有份?” 陈序洲笑:“又看见钱了,有没有再开心一次?” 说完,他听见电话那头尾音上扬的一声哼。 电话那头的人笑意更深了:“我后天回去,一块儿吃饭……大伯好,刚开桌,就等你了……” 说着,声音也变小了一些:“先挂了,后天的机票,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温听澜刚准备拉开移门回宿舍里,短信在结束通话的瞬间弹了出来。是运营商发来的短信。提示温听澜在她刚刚通话期间有人给她打了电话,看着短信里显示的来电号码尾号四位数,便想到了是谁。 还好当时自己在打电话。 拉开移门回到宿舍里,武菱正端着一盒小番茄从卫生间出来,刚想分给温听澜,却看见她表情不太好。 武菱抽了温听澜一张纸巾铺在温听澜桌上,抓了一把小番茄放在纸巾上面:“吵架了?” “不是。”温听澜不想多说自己家里那些糟心事,从零食篮里抓了一把陈序洲上次买给她的巧克力分给了武菱和黎渔禾。 武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在想要是吵架了我们怎么安慰你,你是知道的女生宿舍一般劝分不全和的。” 桌上在出去前吃剩下的炒饭也没有了胃口,温听澜将剩饭丢进垃圾桶里,将快成为“祖传的”干净打包塑料盒放回架子上,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小番茄,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像是过年放鞭炮一样。 几乎没有怎么联系过的温逸辰正在刷屏似的对温听澜进行着消息轰炸。 温听澜省去一些表情包和脏话,大概就是他国庆前就已经和温建波梁芳说过他这次国庆不回家要和室友出去玩,结果梁芳和温建波还是在国庆期间找来了他上学的城市,温逸辰给了他们两个选项,要么是回洵川要么是夫妻两个自己玩旅游景点。 【温逸辰】:我都和他们说过了别来找我,结果还来。 【温逸辰】:烦死了,你帮他们买张最近的回洵川的车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温听澜恨他们偏心,却又有些同情两个中年人赶到异地去看眼儿子,却被儿子嫌弃,催促着他们回家。如果温听澜不姓温、没有暑假的那一耳光,她这会儿应该会正义凛然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温逸辰。 可耳光挨了、她姓温。 - 国庆过后,首府的气温持续走低。 入冬之后,温听澜衣服加得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咳嗽了好几天还是不见好,嗓子也疼得说不出几个字,辅导的兼职也因为生病不得不暂停了,温听澜找了一圈身边的人,最后发现秦礼倒是个不错的可以帮她顶班的人。 能赚钱,他成绩也好。 秦礼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温听澜便把雇主的微信给了秦礼。 感冒药连吃了一周,温听澜咳嗽的情况丝毫没减弱,早起的时候咳得室友都害怕她把肺给吐出来,今天陈序洲有事,温听澜只好自己去医务室打点滴。 武菱关心她:“要我陪你去吗?” 今天下了小雨,天有点阴冷,温听澜看着在已经在床上捂被窝的武菱,谢了她:“没事,外面在下雨。” 武菱有点意外:“陈序洲要是没空,我陪你去好了。我平时的作业不是白抄的。” “那请你喝奶茶。”温听澜拿起雨伞。 医务室里来打点滴的人还不止温听澜一个,看见有人和自己一样咳嗽,而且还更严重地发烧了,温听澜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武菱在饮料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两瓶热的柚子茶,将其中一瓶拧开了递给温听澜。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对小情侣。武菱有点好奇:“最近好久没见到陈序洲了。” 温听澜低着头,又咳嗽了两声,没多想:“他今天有课。” “哦。”武菱没多说。 点滴挂得不算快,宿舍群里弹出消息的时候温听澜还剩下一半的盐水没挂。 武菱看着手机:“黎渔禾说她在外面,问我们要不要带东西。” 温听澜想到先前答应武菱的:“奶茶还喝得下吗?” 武菱爽快:“当然。喝!” 温听澜不喝,等武菱点完单之后,她把钱转给了黎渔禾。 黎渔禾不知道又发了什么,武菱懒得打字了,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我们没有在捂被窝,但也没有在宿舍,我现在陪澜澜在医务室挂水的,你没带钥匙,要么来医务室拿?” 又是一条信息提示音。 武菱又用语音回:“她男朋友今天有课。”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黎渔禾发了一个省略号过来,六个点。 挂完水,她们回到宿舍时,黎渔禾和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一块儿蹲在宿舍门口。 武菱欢欢喜喜地接过了温听澜请她喝的奶茶,温听澜这才后知后觉她只请了武菱是不是不太好。正这么想着,她便看见黎渔禾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假装她不存在一般提着东西进了宿舍。 这股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温听澜心里,但她又觉得黎渔禾应该不会因为一杯奶茶就生气。 下午阴雨绵绵,温听澜挂了水又吃了药之后困意渐生。 她睡前没忘了和陈序洲说了一声,她去睡午觉了。 一觉睡醒后,咳嗽症状稍微好了一些,效果最好还是喝止咳药水,只是温听澜一向不爱喝那些苦得倒胃的液体药。 手机在她午睡这段时间很安静,只有陈序洲一条信息。 【陈序洲】:好。 再没有了。 【温听澜】:下课了? 发完消息,温听澜收拾起了洗漱的东西,室友都在床上,于是干脆去洗了个澡。 为了避免洗澡后加重感冒,她速战速决。 花洒关掉的那一刻,温听澜隔着卫生间的门隐约间听见黎渔禾和武菱在说话,她还是在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里捕捉到了“陈序洲”这三个字。 如她所料,温听澜一开门,那两个人的交谈声立马戛然而止。 温听澜假装无事发生地出了卫生间,将洗漱用品一一摆回架子上。 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未读的短信,是陈序洲几分前发来的。 【陈序洲】:才下课。 温听澜回复完他后裹上一件外套去阳台洗衣服,透过没有全关上的移门,温听澜听见武菱下来洗澡的声音,余光也瞥见她站在黎渔禾的床边。 偏温听澜不是一个直爽的性子,她做不出去质问别人的事情。 手里搓洗的力度渐渐变大,直到移门被拉开,黎渔禾站在了门口。两个人就隔了两步的距离,温听澜这才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澜澜,我……我今天回学校的时候在校门口看见你男朋友了,他打车出去了,但……你说他有课。”黎渔禾越说越快,表情也有点痛苦,“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感情,但你知道这件事吗?” 第52章 第 52 章 ◎推荐信◎ 【温听澜】:下课了? 【陈序洲】:才下课。 温听澜侧卧在床上, 来来回回看着自己和陈序洲这条短信。 他不是一个对待感情随意的人,所以他为什么会骗自己呢?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变成四个零,温听澜将手机锁了屏, 放到枕头旁边,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是睡不着。 温听澜很少见的在第二天上午的课上打起了瞌睡,沈教授没有点名提醒她, 而是拿着讲义不动声色地走到她旁边,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温听澜面前的桌子。 温听澜的瞌睡被吓得没了一大半,放在棉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温听澜瞥着就站在自己桌边没有走开的沈教授也不敢拿出来看。 一下课温听澜就被留了下来, 原以为要挨一顿批评,可沈教授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没有说里面是什么, 而是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示意温听澜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封信,温听澜目光落在第一行的时候, 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推荐信。 沈教授笑:“同样的电子档版本我已经发到了对方的邮箱里, 对方也在昨天晚上给了我回复, 他很欢迎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就把对方的邮箱给你。” 温听澜觉得自己说话都要不利索了:“当然不介意。” 说完, 温听澜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应该说一声谢谢。她深呼吸,有些想哭:“谢谢教授。” “黑眼圈。”沈教授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努力学习但也要注意身体。” 温听澜受之有愧,但好学生的形象一直是她给别人的第一印象, 吃了这层红利, 沈教授也没有太计较她在自己课上睡着的事情, 他将公文包收拾起来, 笑盈盈的:“男朋友来接你了, 快去吃饭吧。” 温听澜一愣, 回头果然看见陈序洲穿着书包,他肩头倚着门框,在温听澜望过来的时候抬了抬下巴,脸上挂着笑,但又怕自己打扰了她和教授说话,大半个人藏在教室外。 温听澜看见他,昨天晚上失眠的痛苦再一次袭来,她刻意闪躲开眼神,有些不自然。 沈教授走了之后,陈序洲才走进教室:“表彰大会?” 温听澜满脑子都是黎渔禾的话,他本来应该是自己分享沈教授告诉自己的好消息的第一人选,可温听澜站在说不出一句话。 陈序洲从她手里拿过她的书包:“感冒有没有好点?” “昨天去挂水了,好多了。” 他这会儿越是关心,温听澜就越是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微凉的手被陈序洲牵了起来,温听澜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可他好像没有察觉到,将温听澜的手牵着塞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 陈序洲:“怎么没和我说?” 两个人走出教室,温听澜全程低着头,没看他:“你不是有课嘛,而且最近一直很忙,课多,不是吗?” 有些嘲讽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有机会说出了口,说着温听澜抬头看向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惊慌。 她曾经觉得那双眼睛真的很好看,浅色的眼眸像是世上一等的宝石。 “今天还去吗?”他答非所问。 温听澜被他握着的手像是被封印了一样,一动不动,而她另一只手在口袋里不安分地扣着指节。如同她整个人被割裂地分成两半一样:“去的,下午第二节课上完再去。” 129次日落 第84节 “我陪你。” 温听澜没有那么开心,她继续垂着脑袋看着地面,想到他方才的慌张,她觉得有些好笑:“你今天没课了?” 陈序洲回忆了一下课表:“没课了。” 说着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教学楼,今天中午食堂生意火爆,温听澜去占座,陈序洲去买饭。 温听澜这会儿才看见他先前在上课时候发给自己的短信,那时候因为沈教授站在自己旁边,所以温听澜没敢看。 没一会儿他端着餐盘回来了,温听澜那份他已经加好了她喜欢的调料,餐盘一放下,他就娴熟地开始帮她搅拌。 陈序洲拌好后,把筷子和勺子递给她:“好了,吃吧。” 他们并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演员,陈序洲很轻易地就发现了温听澜灰色的情绪。 “不开心?” 他问完,温听澜还没回答,张致尧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妈的,一个个都在吐槽学校食堂难吃,结果一到饭点在食堂找个空位置都难。” 吐槽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桌边的奇怪氛围:“拼个桌。” 陈序洲估摸不准温听澜不开心的原因,想着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多半都希望没有陌生人在。 陈序洲赶人走:“那边还有空位。” 张致尧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来了:“妈的,你昨天逃课被点名,还是我冒名起来帮你回答的问题。结果你没事我被一顿臭骂。” “还不是你们之前做账做得不细致,说了多少遍了,救助站的账已经要细,要是细致我还用去银行拉流水吗?而且我已经和老师请了假了,你自己非要起来帮我回答。”说起这件事陈序洲就烦,催促他赶紧走。 “狼心狗肺。”张致尧脑子转得快,转头求温听澜,“都没坐了,我和你们拼桌行吗?” 困扰自己的那些事好像得到了解答,温听澜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直接问陈序洲昨天下午的事情。 阴云一扫而空。 她倒是不介意张致尧和他们一起吃饭。 陈序洲看她莫名其妙地又开心了,虽然不明白,但只要她高兴了就行。 陈序洲已经帮她把米线都扮好了,按照温听澜的口味加了醋和葱。温听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平白无故地怀疑。她总是这样想太多,没有安全感。 张致尧吃的是炒饭,他吃饭快,几分钟就吃完了一盘子,要了陈序洲的宿舍钥匙先走了。 等张致尧走了,陈序洲看着差不多光盘的午饭,放下了筷子。他望向对面明显变好的情绪有点好奇,危险接触后他最好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很容易下次再犯。 他摆弄了一下筷子,假装不在意地随口提起:“你刚刚为什么不开心?” 温听澜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她也有点心虚,但转而又坚定:“我以后会一直相信你的。” 话音刚落,陈序洲一愣,随后他点头:“好。” 温听澜也吃撑了,将筷子放下后她从书包里拿出先前沈教授给她的那个信封。陈序洲就像之前拿到信封的温听澜一样,他又用眼神向温听澜确认了一遍,在她的授意下,陈序洲将信封打开。 茫然的表情一遍遍变成欣喜,明白这封信是什么后,陈序洲望向温听澜,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通过望远镜看清银河璀璨繁星的场景,他在宏大的宇宙里第一次望见天蝎座的“心脏”,四周亿万繁星,只有那一颗。 “那你什么时候去?”陈序洲第一时间为她高兴。 温听澜开心他为自己得到的这个机会表现出来的高兴,可她撇了撇嘴:“你好像都没有舍不得我。” 陈序洲小心翼翼地将信重新放回信封,故意逗她:“免得夜长梦多,最好你立马就去。” 说完,他小腿被踢了一脚。 陈序洲收起了那副打趣的模样,表情转而认真:“也不是舍得,就是很替你感觉高兴。” …… 连着挂了三天的盐水后,温听澜又断断续续咳嗽了四五天才彻底好,北方干燥,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嗓子格外得不舒服。 感冒好了又赶上温听澜生理期,辅导兼职那边雇主对秦礼很满意,温听澜在沈教授的催促里开始准备留学的手续和材料,互惠生的申请已经递交了,找到合适的寄宿家庭和在相亲网站上找到真命天子的概率差不多,温听澜不得不研究起了助学贷款。 干脆让秦礼继续代劳辅导兼职,秦礼能赚到钱,自然没推脱。 等温听澜身体好了后,陈序洲渐渐又忙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四了还这么忙。 温听澜选完毕业论文的题目之后,期末也接近了。秦礼今年过年要回去找工作实习,五月答辩了才返校,于是温听澜又回去继续给雇主家的小孩上课。 上班后工作要交接,温听澜也得找一天和秦礼探讨一下寒假的进度。 两个人约了都有时间的周六,温听澜比秦礼早到了半刻钟。 秦礼有一段时间没理发了,额前的碎发有点戳眼睛,他进屋的时候,温听澜正坐在沙发上面翻被辅导的小孩的教材。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秦礼将身上的书包拿下来。 温听澜倒是无所谓:“这么客气?还抱歉呢。没事,小孩不爱学习,上课前总要去厕所待上半个小时。” “就你一个人吗?”秦礼环顾书房,“我演给雇主家的人看的。” 得了,这才对嘛。这才是温听澜记忆中的秦礼。 秦礼在温听澜旁边的沙发空位上坐下来:“你们论文选题了吗?” “选了。”温听澜继续看书,回答地漫不经心,“你们查重多少?” “低于百分之二十。”秦礼找到小孩专门收纳考卷的文件夹,“你选了什么题目?” 两个人一问一答。 温听澜:“招投标……” 温听澜刚说到一半秦礼的手机就响了,他又说一句抱歉,大约是来这里辅导孩子作业后养成的习惯。 “喂,小姨。”秦礼接通后准备起身去外面讲电话。 结果手一滑,收纳架掉在了地上,考卷都从里面飞出来了。 秦礼立马蹲下身捡,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有些不便,脸颊也不小心将免提键碰到了。 蒋英华的声音从手机里面出来了:“娴艺今天的康复做完了,我们还有小洲刚从医院回来,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吃饭吗?我做点你和陈序洲都喜欢的菜。” 作者有话说: 好了,下下章就可以开启社会线了。大学部分终于要结束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我们分手吧◎ “娴艺在首府?” 温听澜强撑着镇定问出这个问题。 秦礼已经讲完了电话, 短短五个字,秦礼就分析出了很多信息。比如她并不知道宋娴艺来了首府、比如她不知道今天陈序洲去陪了宋娴艺、比如陈序洲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她宋娴艺来了首府看病…… 秦礼不知道陈序洲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温听澜这个问题, 回答不好可能给他们两个带来别的麻烦。 他大脑飞速地运作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让温听澜冷静下来:“你先别激动, 别生气。娴艺来首府已经好几个月了,她过来是动手术的,因为还有康复训练, 来来回回从洵川跑首府不方便, 也怕术后恢复不好,我小姨就在医院旁边租了个房子……” 秦礼的话从温听澜耳朵边飘过, 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吗? 那应该是这学期刚开学后宋娴艺就过来了吧。 所以……陈序洲这学期才这么忙的吗? 温听澜努力让自己接受, 但也关心宋娴艺:“娴艺的腿在德国没治好吗?” 秦礼怕自己说错:“治是治好了, 但也别我们普通人更容易受伤了, 之前又伤了一次,不是很难的手术, 我小姨去那边不方便照顾娴艺,所以这次就回首府来做手术。其实就剩下几次康复训练了……” 温听澜像一台老旧的电脑在处理最新的代码系统。 秦礼此刻真希望补课快点开始,或者他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然后偷偷给陈序洲发了信息?看着温听澜坐在那里, 缄默不语的样子让秦礼有点害怕。 “其实我们都觉得你很在意娴艺, 估计陈序洲就是怕你想太多所以没和你说。”秦礼努力找补, 但好像越说越错。 “不说我就不会想多吗?”温听澜反问, 突然觉得好像, 就剩下几次康复训练了, 所以她很有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 突然温听澜在好奇,好奇他对自己出国去念书这件事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舍,是因为宋娴艺回来了吗? 秦礼觉得自己干了件坏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偷偷打开手机,还没有来得及给陈序洲发了信息就被温听澜发现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陪娴艺的?”温听澜伸手将秦礼的手机夺了过去。 秦礼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这时候再说什么善意的谎言就是对温听澜的二次伤害。 “其实也怪我。你之前不是生病叫我来帮你补课吗,我那天原本答应陪娴艺去看歌舞剧表演的,她那时候快动手术了,有点害怕和紧张,我小姨又只会让她更紧张,所以喊我陪她去,但那时候我已经答应来帮忙补课,娴艺知道后叫我去赚钱,她就问了陈序洲有没有空。”秦礼越说越没底气。 书房的门锁被拧动,去厕所磨时间的小孩终于从里面出来了。虽然脸上还是不情愿,学习态度极其不端正,但这会儿在秦礼眼里这小孩简直就是菩萨转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小孩。 秦礼招呼着小孩快点开始补课,妄图以此来让温听澜别在纠结那些事。 温听澜也如他所愿就着上次辅导到的地方继续开始辅导。 晚上两个人在雇主家里吃了饭,又讲了两个小时的数学卷子后才离开。 入冬后的首府早已漆黑,温听澜系上围巾站在门庭处,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里的星星一点儿都不好看。 秦礼和雇主家的人打完招呼后,手里拎着一个小礼盒出来了,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了,雇主家给他准备了一点儿小礼物。 他并肩和温听澜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朝着小区门口走。 “娴艺和阿姨现在住在哪里?” 寂静的四周,温听澜的话成为了四周唯一的声音。 秦礼一愣,温听澜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撇了撇嘴:“作为朋友知道她在首府动手术,我去看看她很正常吧。” 秦礼这才把地址发给她:“你准备怎么和阿洲说?” 温听澜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知道是秦礼发给自己的地址,她没有打开手机看。夜里起了雾,路灯的灯光在空气中晕开了,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和脸颊被冬夜里的风吹得生疼。 她低头,将口鼻埋进领子里:“你别和他说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自己去处理。” 秦礼答应了她。 - 期末考试结束后,今年的整理打包工作异常困难,毕竟下次再返校是五月了。 今年她们院系一改往常拖拖拉拉的性子,早早地结束了考试周。黎渔禾和武菱将带不走的东西,进行断舍离和二手出售。温听澜问了辅导员,大四下学期还是可以申请住在学校里。 她先后跑了两趟帮黎渔禾和武菱搬行李,回到宿舍的时候,手机发出了消息通知的提示音。 129次日落 第85节 【陈序洲】:我们还要考三天,晚饭吃了吗?好像又要下雪了,没吃我给你送到宿舍楼下吧,这天冷死了,你别出宿舍了。 这几天他们聊得不多,考试周要背的东西也多,大家都很忙。 只是温听澜自从知道那件事后,比起不愿意在考试周打扰他,更多的是从心底产生的不可抑制的排斥感。 【温听澜】:吃过了。 温听澜发完这条信息,打开笔记本登录自己的邮箱。 这几天温听澜每天都会打开自己的邮箱,不抱任何希望的查看收件箱,但她又从心底期待着可以在收件箱里看见互惠生中心发来的邮件。 今天,里面还是只有几封垃圾邮件。 温听澜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有信息,转而点开助学贷的界面,很多信息她都已经填写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栏的担保人还空在那里。 拿起手机,看着梁芳和温建波的号码,温听澜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拨给了温建波。 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通,随后温建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喂。” “爸。”温听澜手指扣着自己的桌子,明明是对自己的亲人,但是她却觉得格外地难开口。 温建波:“要生活费?” 温听澜正准备否认,就听见温建波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爸爸失业了,你以后要省着点花钱。” 一瞬间温听澜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但也有些惊讶,温建波居然失业了。 “没有,我就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在做什么,我今年还是不回去了,我找了个兼职。”温听澜将打电话的原因搪塞了过去,她开口想问温建波现在工作找到了吗?有什么打算吗?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没事那就挂了,你自己在那里也注意安全。” 温听澜:“嗯。” 失业? 温听澜挂了电话,手不知觉地点开了和宋娴艺的聊天界面,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发过去便关了手机。 今年过年学校里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是温听澜自己的心里原因还是因为知道这次寒假结束了武菱和黎渔禾也不会回来的原因。 雇主家过了年初三便喊温听澜回去补课了。 假期三倍工资倒是成为了温听澜唯一得到的慰藉。 早起,首府又下了一场雪,雇主发了短信过来,让温听澜今天下午再去,小孩早上起来有点感冒,上午要去医院。 温听澜干脆又回床上多睡了一个小时。 再醒来,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拉开窗帘,白茫茫的一片。 宿舍阳台正对出来的那棵树早在秋天便落尽了树叶,此刻它身覆白雪,融合在苍白的世界里。 温听澜洗完漱,照旧还是打开邮箱,还是没有互惠生中心发来的邮件。 邮件没等到,倒是等到了雇主发来的信息。 说小孩已经看完医生回家了,温听澜可以随时过来。 温听澜回复完雇主之后便收拾好出了宿舍,从学校离开后,商业区的人倒是不少,已经是年初尾了,工厂公司都复工了。 温听澜在学校门口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店,就当是早午餐了。 老板看温听澜还是学生模样,随口问了她两句:“没回家过年啊?” 温听澜不是个外向的人,面对陌生人,也只能微笑然后嗯了一声。 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但上菜却不快。温听澜玩着手机打发等待的时间,朋友圈里旅游的、走亲访友的都不少。温听澜随手划了两下,便看见一本红本。 红本上赫然写着不动产权证。 温听澜还以为是朋友圈谁买房了,可看清备注时,她一愣。 是温逸辰。 【成年礼物。】 他们给温逸辰买了一套房。 只这一瞬间温听澜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窖,她想着温建波失业了,她就不找他做担保人了。可他们呢,失业了还能给温逸辰买一套房。 甚至她连知情权都没有。 温听澜推开店门跑出去的时候,只听见老板在身后喊她:“面好了……小姑娘,你还吃不吃了?去哪儿啊?” …… 订完机票,陈序洲看着一个小时前给温听澜发的信息还是没有被回复。他干脆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温听澜还是没回自己。 陈序洲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已经九点了,难道还在补课? 陈序洲将手机放下时,门被敲响了。 周茵拿着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衣服:“机票买好了吗?” 陈序洲起身去拿那些衣服:“订好了。” 周茵准备帮他把衣服装进行李箱里:“娴艺他们的也订好了?” 陈序洲想自己来,但是周茵躲了一下,没让他动手。陈序洲干脆站在原地看着周茵叠衣服:“都订好了。” “家里有我照顾你,你非要回学校去。”周茵叠着衣服也不忘数落他两句。 陈序洲:“学校没人打扰。” “你是想陪你女朋友。”周茵戳穿他,但转念一想,“你回去学校也好,首府远,你英华阿姨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你在也能帮英华和娴艺。他们家虽然不怪你,但毕竟是你带着娴艺去了灵岩山……” 周茵说到一半,楼下传来秦礼的声音。 “阿姨——” 秦礼是来替蒋英华送水果过来的。 一大箱车厘子和草莓,周茵拉着秦礼坐一会儿,自己去给他们切水果。 秦礼倒也没客气,走进陈序洲房间看见他,摆在地上的箱子,明知故问:“你还回首府?” “回啊。”陈序洲将周茵叠好的衣服放进箱子里,“放心吧,首府那边我照应阿姨和你妹妹的。” 秦礼想到温听澜了,语气有点奇怪:“我倒是宁愿你别照应。” 陈序洲没多想,只以为秦礼是觉得他照应就是有不好的情况、或者是蒋英华应付不了的情况出现了。抬手给秦礼胳膊来了一拳头:“说什么呢?” “你和温听澜说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自从那天之后秦礼明里暗里地打听过两个人的感情。 “还没。”陈序洲想到这里,又拿起手机看了看,“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 秦礼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按道理雇主家的补习已经结束了。 秦礼拿起手机:“我正好有雇主的联系方式,我问问。” 陈序洲:“行。” 秦礼给雇主发了消息,等待回复的期间,他还是把这几天的困扰问了出来:“你怎么想的?” “什么?”陈序洲不明白。 秦礼:“你有没有告诉温听澜,娴艺去首府的事情?” 陈序洲摇头,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告诉温听澜了?” 秦礼答应过温听澜要保密,只能撒谎:“没有。” 陈序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挺在意我和你妹妹的事情,而且她也要出国了,她没什么安全感我不想她瞎想。” 一来他和宋娴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二来别说他曾经喜欢过宋娴艺,就是他没有喜欢过宋娴艺,两家人是邻居,在首府这种异乡,帮个忙在陈序洲看来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这一点秦礼知道,但他并不赞成陈序洲的做法。 “她要出国了,那你呢?” “我什么?”陈序洲以为他问的是自己的选择,“我考研啊。” 秦礼摇头:“心情。” 陈序洲想了想:“舍不得,但我很赞成。” 他说完便看见秦礼不解的目光:“她应该向上,以后她可以没有我,以后任何人事物都有可能背叛她离开她,但得到的学历知识不会。” 小时候陈序洲曾经的梦想是有一辆冰激凌车,他能开着车到处去卖冰激凌。他把这个梦想写进了小学的作文里,最后那片作文只拿了一半的分数,输给了有些许多错别字的但是梦想是成为医生警察和老师的作文。 是周茵告诉他孩子的梦想没有对错和高低,作为一个妈妈她对孩子想要成为了一个冰激凌甜品师觉得很开心。 虽然长大后这个梦想也消失了,但他仍记得周茵每次支持他时,他的开心和拥有底气时的自豪。 温听澜没有这样的家人,但他可以去成为她的支持者。 他并不想在温听澜每次做选择时告诉她这样做的弊端,而是在她做出选择后,给她支持和努力帮她解决弊端带来的后果。 她是飞往更高的山的鹰,他那什么留住她呢?他不要做一个罪人,他要给她以自由。 秦礼见他有了决定没再多说,也没有吃水果便离开了。 月末,首府下了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陈序洲和温听澜说晚上七点多到学校,但航班落地是首府下午两点。他要先把蒋英华和宋娴艺送到她们租住的房子里,宋娴艺手术后还要进行好几个疗程的康复训练。 租住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每次去做康复也方便。 他们一落地,雪就开始下了。蒋英华邀请陈序洲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陈序洲没有什么胃口,但就算他不吃晚饭蒋英华还是要出门买菜,他都要留下来帮忙照看一会儿宋娴艺。 戳穿时间这个谎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陈序洲大概没有想过温听澜回去看航班信息吧。 没有能和七点到学校对应起来的航班班次,温听澜鬼使神差地去了秦礼先前给自己的地址。 她坐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从三点多看见蒋英华出来买菜,又等到六点半他才从小区里走出来。 白雪纷纷落下,真是好看的一幕。他拿着手机立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肩上是橙色的灯光和白色的雪。 他张望着网约车来的方向,温听澜给他打去了电话,看着他在视线里接起了电话。 温听澜的眼前闪过了很多他的样子,高三时前后桌回头看见的那个人、滨城看星星的他、那个告诉她冬季大三角的他、那个和她一起看海里星星的他…… “陈序洲。” 129次日落 第86节 “怎么了?” 从小到大,温听澜都不是被父母选择的那个。 她是促销活动里可有可无的便宜赠品、她是家里明明存在却被爸妈视若无睹的小孩。她从来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她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有一样东西只属于她。 可他没有做到。 “我们分手吧。” ?? sunset:日落 ?? 第54章 第 54 章 ◎回洵川◎ 作为一个在洵川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温听澜已经习惯了洵川有四五个月那么长的夏季,她是一个怕冷的人,讨厌阴雨绵绵, 但她在伦敦工作满一年了,之前还在剑桥郡念了三年的书。 温听澜背着公文包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同事正在往西柚果汁里加入浓缩咖啡。 温听澜对任何果汁和咖啡的搭配就像一个意大利人看见披萨和菠萝的搭配组合一样, 接受不了。 同事没有任何欣赏咖啡分层的美丽心情,他两眼无神地和温听澜打了个招呼,但随后悄悄挪动椅子, 小声喊温听澜:“wen, 你是洵川人?” 同事是个印度人,他每次念温听澜的“温”, 就像是在念“问”一样。 温听澜点头:“对。” “新的分部和代理商就在那里,我昨晚加班的时候听见杰夫和维克在聊天, 说要从总部调派几个人过去。我们都觉得其中会有你, 你想回去吗?”同事好奇。 “不想。”温听澜打开电脑, 开始进行日常的浏览邮箱,回复工作相关的邮件。 温听澜滑动着鼠标滚轮, 看见了几封来自熟人的邮件。还没来得及点开,公司的通讯软件就弹出了杰夫的对话框,让温听澜去他办公室。 温听澜拿起笔记本电脑、本子和笔进了杰夫的办公室。 温听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一部英剧《浴血□□》, 西装大衣皮手套, 一只手捏着装着可颂的牛皮纸袋子, 还能再端杯咖啡。另一只手拿着他的报童帽, 一脸惊喜地看着被沈教授推荐来的温听澜, 然后喊错了她的名字。 温听澜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正在摆弄前几天淘来的榫卯结构的建筑模型。 杰夫看见温听澜进来了,将模型摆到一旁:“来,坐。” 他开门见山,公司在洵川成立了新分公司,现在那边缺了一个项目经理,温听澜作为总部少有的国人,而且还是洵川本地人,在总公司的岗位也是项目组的,没有语言困扰是最适合被调派过去的人。 杰夫说完看见温听澜面露难色,这么多年的年假和圣诞节假期,温听澜都没有回去探亲,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女孩子家庭里的事情。 “不想回去吗?回去也可以和家人相互照顾。”杰夫问。 温听澜:“没有家人。” 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她没有家人没有什么朋友,她想要留在这里。 杰夫::“分公司工资更高。” 温听澜:“……” …… 进行完工作的交接后,温听澜在四月回了洵川。 四月的洵川处在清明雨季里,温听澜以为自己这么多年住在剑桥郡和伦敦已经习惯了阴冷潮湿的天气,但看着阳台上一周都没干的衣服,开始有点后悔找房子时忘记将有烘干机这一项的优先级提到最前。 沿着平常上班的路线走去公司,也只要十分钟,温听澜在前台将滴水的雨伞放到架子上,签收了几份快递后回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算大,温听澜一个人待着觉得正好。 最近分公司里预进行和即将完工的项目都不少,温听澜还有投标文件要做,但这阴雨绵绵的天总让人提不起劲。 回复完工作信息,温听澜拿着马克杯正要起身去茶水间泡杯咖啡,一出办公室就碰见了公司的洵川代理人——徐晏清。 说是代理人,大家还是更习惯地称呼他叫老板。 他也就比温听澜大了四岁,高三最后一年在洵川三中念的,也能算作温听澜的半个师兄。 前一段时间公司给洵川三中建的新图书馆竣工了,马上就要在五月的校庆上进行落成典礼。 徐晏清手里拿着文件正好要来找她:“周五晚上吃饭,给你办的欢迎仪式。” “我都来了大半个月了。”温听澜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夹在胳膊下,“知道了。” “上周轮到我在家带孩子,没空。”徐晏清提醒她在文件上签名,明天下午之前要寄给客户。 徐晏清交代完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五月过后,三中邀请我们公司去校庆,我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不去。”温听澜拒绝。 徐晏清摊手:“但你已经手下邀请函了。” 温听澜反应过来,将文件夹打开,在合同中间果不其然夹着三中校庆的邀请函还有活动介绍。 整个公司只有温听澜和徐晏清是三中出来的,也只有他们两个去最合适。 但…… 温听澜翻开活动介绍的手册,上面写着这次校庆的邀请嘉宾。 有不少是优秀毕业生代表,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排在名单最前面的陈序洲这个名字。 如果去了,肯定会碰见他吧。 分手那天的场景好像还历历在目,但明明已经过去四年了。这四年他和宋娴艺进展得如何了? 想着想着温听澜觉得入口的咖啡都比平常喝起来更苦更难喝了。 周五的欢迎仪式在洵川一家新开的饭店,吃完饭已经到了九点多,温听澜从卫生间出来,正好撞见同事沈知韫站在外面抽烟。温听澜指了指女卫生间:“你老婆没在里面。” 听见老婆两个字,他下意识蹙眉。 沈知韫就是温听澜大学时候给她写推荐信的沈教授的儿子,和他老婆都是公司的建筑师,两个人同一个大学毕业后又进了同一家公司,但不是什么七年之痒的美好爱情,两个人总是一副相看两相厌的敌对状态,可两个人却隐婚了。 全公司只有温听澜知道他们两个结婚了,之所以知道也是从沈教授的朋友圈里看见的。 沈知韫才出差回来,今天刚下飞机脸上倦意十足:“等你,我送你回去。” 只要有车搭温听澜无所谓,也不是故意刺激他:“你老婆知道吗?” 沈知韫环顾四周,生怕有同事经过听见:“知道。” 温听澜回到包厢里去取自己的包,那边已经有些同事已经离开了,温听澜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沈知韫一起走了。车停在有些远的地方,天空飘着细雨,在路灯下就像是一根根银针。沈知韫让温听澜在门口等她,他去把车开过来。 温听澜没异议,躲在酒店的玻璃门后看着银针似的雨细细密密地落在地上。今天饭店的生意似乎不错,电梯口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有包厢也结束了聚餐。 她背对着那些声音,透过玻璃门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看向屋外。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温听澜回头望去,是一脸惊讶的云之桃。 她变了许多,脸比大学时候还要圆了一些,头发剪成了齐肩的短发,不算宽松的卫衣下是已经隆起的肚子。 “温听澜!”云之桃先前看见玻璃门上倒映出来的身影时还有些不确定。 温听澜朝她一笑,视线也越过她望见了不远处其他一起跟来聚餐的人,秦礼、许柏珩还有他…… “好巧。” 云之桃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大,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一个月左右。”温听澜迅速地将视线从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上收回,“从总公司调派过来了。” 云之桃怀着孕,情绪起伏也大,很轻易就要掉眼泪了:“你怎么都没有联系我们?” “换了新的手机和手机卡,好多联系方式都丢了。”温听澜解释,余光里她看见他们也朝着这边走过来。 许柏珩走到云之桃身后,手护着云之桃的腰,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温听澜他震惊地就跟看见奥特曼现在突然出现在洵川的派出所,然后在扎给他排夜班的队长那辆小汽车的轮胎。 “哇,是活人!”许柏珩立马回头看秦礼和陈序洲,“哎,是活的温听澜。” 秦礼走了过来,他伸出手:“真好久不见啊。” 温听澜回握住他的手:“四年了吧。” 许柏珩也伸出手:“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想喊你的,给你发了信息我估计你都没有看见吧。满月酒能来,记得来。” 一个又一个的打招呼,只剩下他了,温听澜刻意不去看他,但余光还是瞥见他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你怎么还在?” 就在陈序洲已经走到跟前的时候,徐晏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拿着手机估计又在给他老婆报备。 徐晏清环顾四周没看见沈知韫:“沈知韫呢?” 温听澜指了指停车场:“他去开车了。” 徐晏清看了眼站在温听澜旁边的那群人,猜测是她以前的同学朋友之类的,只是朝着那群人微微一笑,正打算径直离开时,他看见沈知韫的车已经从停车场开到了饭店门口。 徐晏清提醒温听澜:“车来了。” 温听澜扭头看向酒店外,沈知韫那辆黑车在未歇的雨夜中降下车窗,他朝着温听澜挥了挥手,示意她上车。 感谢他在这一刻来了。 温听澜无视了陈序洲,朝着云之桃挥手:“我先走了,有空联系。” 说着,她转身路过那个就快要走到她面前的人,低着头裹紧了一些身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中,上了沈知韫的车。 第55章 第 55 章 ◎谈过。但我们不熟◎ 温听澜她们女生宿舍楼下一共有六棵樟树, 两棵月桂和四棵枫树。靠近路灯的那棵樟树的树干上有四个大小不一的虫洞,发现这些是陈序洲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一个星期后发现的。 她说别来了,也别联系了。 分手的消息, 大概在两个人分了一个月后才被许柏珩他们知道。 他们问陈序洲原因,他只说了句“他的错”。 她去剑桥郡之后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掉了,毕业答辩那天, 她也没来,听说在线上完成了一切毕业的手续。 129次日落 第87节 好像最近一次去剑桥郡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她说过“别联系”, 去的时候他心里打好了草稿, 要是碰见她他就说他来看热刺和阿森纳的比赛,虽然他从不看英超的比赛。 可最后还是没有碰见她, 去了一周,那里下了一周的雨。 但新白鹿巷球场和酋长球场里热火朝天, 十几万人呐喊歌唱, 却改变不了落在陈序洲身上那藏在雨里的寒意。 他渐渐明白要在这里碰见一个人, 如同大海捞针。 但他还是会年年都去一趟,别人问起他什么时候支持起了热刺和阿森纳, 他只说最近。 可一问球赛内容,他甚至说不上来哪个队赢了哪个队输了,进了几个球。 看着温听澜路过自己走进雨势里,陈序洲突然想到了北伦敦的那场雨, 有球迷坐在新白鹿巷球场外大哭。那天穿的衣服早就洗干净晒干了, 但在这一刻却觉得回潮了。 胸口处挨了一拳头才让陈序洲回过神了, 秦礼都不用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都知道他在看什么:“别看了, 车都开出去老远了。” 见陈序洲没说话, 秦礼又补了句:“坐了一个男人的车走的。” 许柏珩伸手帮云之桃整理外套, 外面下雨,而且今天聚餐,为了喝酒,就一个人开车来了,那个又提供车又要开车,还不能喝酒又要请客的倒霉蛋是陈序洲。 许柏珩使唤:“你把车开过来,外面下雨了。” “等等,催什么催。”秦礼看似帮陈序洲,但又补了一刀,“人看见前女友上了别人的车,这心里也在下雨呢。” 陈序洲感觉自己身上扎了两把无尽之刃了:“再说你们三自己打车回去。” 秦礼疑惑:“你要开车追上去啊?” 说完,许柏珩和云之桃都笑了。 陈序洲又被捅了一刀:“伤害我很有意思?” 秦礼耸肩:“你不是过错方吗?惩治渣男人人有责。” 三个人还是上了陈序洲的车,云之桃和许柏珩住的地方最近,陈序洲先送他们。 两人下车后,陈序洲没立刻启动车:“你去哪里?” “我自己住的地方。”秦礼最近开始休年假了,今天是他负责的一个项目结束后许柏珩他们非要喊他出来庆祝,年假连着五一的假期一起休息,时间也长。 陈序洲朝着秦礼的公寓开去,一下雨就容易堵车,开到快速路的高架上,车子已经排起了长龙,遇上交通事故更是艰难前进。 秦礼生了点困意出来,却被开车的陈序洲估计放了首劲爆的摇滚乐给惊了一跳。 秦礼直接自己上手关低了音量:“饭店开你玩笑的事情还记着呢?” 陈序洲纠正:“那叫捅刀子。” 秦礼笑,他闭上眼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堵车停停走走,让人更加困倦:“所以,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秦礼只知道陈序洲说是因为他的原因。 车里,耳边被调低音量的摇滚乐混着雨刮器的声音,偶尔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车灯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是名家笔下的油画作品。 陈序洲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条胳膊搭在车门上:“我不知道。” 秦礼有点意外,他以为分手原因两个人肯定会说清楚。 陈序洲看着旁边车道有一辆车打了转向灯要插队过来,自己前面那辆车有点烦躁地踩了一脚油门,不让人插队过来。结果两辆车就这么直直地在自己眼前撞上了,车祸让原本就拥堵的三条车道,又瘫痪了两条车道。 “找床被子,睡这里算了。”秦礼叹气,看着外面两辆相撞的汽车司机已经下来理论了。秦礼脑子里回忆着最后见到温听澜的场景,是那天补课的最后一天。 想到这里,秦礼还是很疑惑:“所以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温听澜,娴艺来了首府?” “你别想丢下我自己下去。”陈序洲摸到车门锁,又锁了一遍已经锁住的车门,偏头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车况,没太在意这个问题,“你妹妹让我别告诉她的。” 秦礼心悬起来了,他和这个表妹关系很好,作为哥哥,他坚信娴艺的人品不会有问题。 或许是陈序洲的车比较贵,他变道过去,旁边车道的车倒是很配合地让了一个车身给他。陈序洲继续解释:“那时候我和她说了温听澜要出国的事情,出国就要钱,温听澜爸爸不是在你姨夫公司里上班嘛,你妹妹和我说他们好像决定要开除温听澜爸爸,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温听澜,在她要出国需要钱的时候她爸爸却被自己爸爸开除了。” 秦礼倒是不清楚这件事:“也怪我,那时候温听澜叫我帮忙去给那个小孩补课,我就不应该问你有没有空替我陪娴艺去看歌舞剧的。” 陈序洲解锁了车门的锁:“那你下去吧。” “变心真快,渣男。”秦礼唾弃,唾弃完他又糟心他们两个,“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见陈序洲没说话,秦礼又捅刀子:“你也不能怎么办,人好像有对象了。” - 雨季一过,洵川的气温就蹭蹭地往上涨,温听澜网购的夏装发货速度都赶不上天气的变化。 校庆前一天,徐晏清临下班前还特意叮嘱她,明天千万别忘记去。 温听澜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洵川了,自然也没有再来三中看过。 新落成的图书馆就建在食堂后面,校门口的小食店重新装修过店门之后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校庆到场的人倒是不少,从校门口开始就有指示牌引路,图书馆四层,一楼有不少多媒体教室,还有一间同时可以容纳好几百人的大型会议中心。今天校庆的主舞台就在这里。 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温听澜心血来潮从北楼梯上去,教室门口的班级牌已经换过一遍了,绕路到三楼的教师办公室里也没有看见自己眼熟的老师。 正要转身离开,温听澜就看见徐晏清背着一个女士包,拿着一件女士外套站在卫生间门口。 温听澜有点生气:“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既然他自己来了,为什么还要喊她来? 徐晏清举手投降:“我老婆想来,我要是以设计师的身份来了我就要陪那群人聊天,不能陪我老婆逛了。你是个好人,我分你我一半的私房钱,算作加班费。” 温听澜怒气瞬间少了一半:“你私房钱多少?” 徐晏清压低声音:“分你一百五。” 温听澜怒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语,她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 徐晏清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你快点去会议中心吧,别迟到了。” 最后温听澜骂骂咧咧地走了,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的人朝着会议中心走过去,剪彩仪式在楼前举行,温听澜作为设计公司也被邀请进了剪彩仪式中。 但她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喜欢引人瞩目的性子,不别到最后一刻她实在是不想站到校长校董他们旁边。视线扫过那群西装革履的人,她第一时间看见了人群里的陈序洲,高中时候他就有一种魔力,穿着一样的校服,扎进学生堆里还能是最瞩目的那一个,现在仍是。 时间很神奇,人从青涩到成熟也很神奇,明明除了五官什么都变了,但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她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后退了两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等待剪彩仪式的开始,脚还没挪两步就差点踩到了人。 扭头一看,是沈知韫。 无语和怒意在同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温听澜觉得自己是五百了,二百五的两倍。 “怎么你也在这里?” 既然你们都要来,为什么还要她来? 沈知韫耸肩:“我和老板一块设计的。” “那你来不就好了。”温听澜怼他。 沈知韫表情依旧:“但是我真的很讨厌社交,可作为一个设计师在作品完成之后来看看,是正常的。” “我现在如果骂你和老板我也觉得是正常的。”温听澜压低声音,不让附近的其他人听见,在听见的人里显得有点像是在威胁。 沈知韫听不太清,稍稍凑近了一些,放在听不见对话的人眼里就有些亲昵了。 温听澜好奇:“那你来实地测量的时候,全靠老板来社交?” 沈知韫不以为耻:“没有,我说我是老板的司机。”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温听澜被气笑了。 “等会儿他们看见我了,我就说我是你秘书。”沈知韫说着,突然蹙了一下眉,他感觉到了不远处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朝着目光投来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年纪的男人。 沈知韫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他你认识吗?有点眼熟。” 温听澜望过去,发现他说的是陈序洲。温听澜没说两人的关系,但报了陈序洲的名字:“陈序洲。” 沈知韫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老板说有个大项目要去争取,说是要弄综合型的养老护理机构,将老年人护理和医疗综合到一起,在城南买了六万多平米的地来造。老板势在必得,初期设计林总已经在负责了,那项目就是陈序洲家的。你既然要做投标文件,到时候招标就你去了。林照、我、老板都不爱社交。” “……”温听澜心里排斥,但职业素养和银行卡存款又在教育她赚钱不可耻,“你们这群男人好意思吗?” “我们公司可不是什么封建大家庭,觉得必须男主外女主内,我们公司特别支持女性去外面大杀四方。你加油,我和老板他们商量一下,让许颂章到时候陪你一起去。”沈知韫安慰又带着点鼓励似的拍了拍温听澜的肩 许颂章是沈知韫的老婆。 沈知韫说完,看见陈序洲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他稍微拉开了一些和温听澜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提醒温听澜有人过来,便听见温听澜开口了。 温听澜鄙视:“我们公司的承重墙取材自你们这群男人的脸皮吧。你连老婆都坑?” 沈知韫没回答她,而是握住温听澜的肩膀将转过来和他说话的温听澜又转了回去。 “……你连老婆都坑。” 陈序洲走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视线落在温听澜身上,这么多年没见,她已经结婚了吗? 他盯着她看,妄图在她身上找到结婚的证明和没有结婚的证据。 沈知韫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圈,虽然他讨厌无用的社交,但为了公司赚钱的社交课不算在里面。 主动伸出手:“陈总。” 陈序洲目光没从温听澜身上移开,但和沈知韫握了握手,过了几秒才出于社交礼仪看向沈知韫:“之前在城南新馆的饭店的门口见过,那天觉得眼熟,回去想了想,才记起来我们在疗养院的项目发布会上见过。” 沈知韫脸上显出淡淡的笑容,客套:“那到时候希望不仅可以在招标会上再见,以后在疗养院修建的时候也能见到。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温听澜。” 陈序洲松开和沈知韫握着的手,转而将手伸向温听澜:“那希望可以合作。” 温听澜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知道没有退路。身后的沈知韫用胳膊轻轻耸了耸她,提醒她握手。 温听澜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碰到他手的感觉,看着空中那只手,指甲修剪地很整齐,中指和无名指上没有套任何的饰品。 缓了缓,她才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只握住他的手指,握得有点敷衍:“希望。” 说完,温听澜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又紧追不舍地将握手进行下去,手一把握住温听澜回撤的手,在空中晃了两下。 沈知韫看见了这个动作,挑了挑眉,觉得有点猫腻。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两位认识?” 她没和他说起过他吗?一个公司的,还办公室恋情呢。她不是这个月才调派过来吗?他记得上个月在项目发布会上见过他,这么多年他们是异国恋? 陈序洲还没松开手,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谈过。” 温听澜听见沈知韫倒吸一口气,立马挣扎掉陈序洲的手:“但我们不熟。” 129次日落 第88节 第56章 第 56 章(重修) ◎年年都去◎ 陈序洲看着空掉的手, 总觉得有棉花堵在自己胸口一样,气出不来,憋得难受。 不熟吗? “那可以聊聊工作, 熟悉一下。” 温听澜例行公事一般:“那你请你明天上班时间来我们公司找我聊。我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你可以在九点钟的时候和我们公司前台预约。” “剪彩仪式马上开始,请各位剪彩嘉宾就位。” 之前万分排斥的剪彩仪式这时候就像是救星一样出现了, 温听澜作为公司代表要应付一系列枯燥无趣的走过场。 出了学校进了社会后,社交是必修课。虽然排斥,但温听澜还是摆出极高的职业素质应付着一切。 结束所有的活动流程后, 沈知韫负责把温听澜送回公寓, 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逃班。 洵川近几年外来人口飙升, 城市道路规划提上日程后,原本拥挤的道路因为修路而变得更拥挤。 汽车在封了一半的马路上艰难前进。 沈知韫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分手?” 温听澜觉得沈知韫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关心, 但摸不准他的用意:“干嘛?” 沈知韫解释:“如果是他对不起你, 那到时候招标肯定要你去, 毕竟他对你有所亏欠。” 温听澜反问:“那是我劈腿移情别恋呢?” 沈知韫扯出一个像是要送人下地狱的可怖笑容:“那更要你去了,因为没有人可以拒绝成为自己负心前任的甲方。虽然后期合作你会难过一些, 但是这代表他肯定会选择我们公司。” “我觉得你们在卖女求荣。”温听澜唾弃。 “有机会下次卖我。”沈知韫不以为耻,但他还是好奇,“你们是因为你要出国念书所以分手的?” 温听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和许颂章天天吵架怎么结的婚?” 将同样的好奇心投射在自己身上,沈知韫识相地闭了嘴。 温听澜偏头看向车窗外, 她总觉得喜欢是有质量的, 它会像风吹过、像雨落下、像阳光耀眼, 被喜欢的人总会感觉到。 沈知韫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人,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让温听澜难过了:“过两天五一放假, 我爸要来洵川看我和许颂章, 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吃个饭?他也好久没见你了。” 别人的阖家团圆,温听澜下意识有点排斥和不好意思:“再说吧。” 五一假期前最后一天,公司里每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温听澜问保洁要了两个铁钉丢在绿萝的盆里,又在茶水间跟着咖啡教程视频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杯拿铁。 中午吃的炸鸡顶在胃里有点腻腻的不消化,今天晚上还是去吃个冷面中和一下。 沈知韫来茶水间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学咖啡拉花。 手一抖,图案最后变成了一大团圆形。 沈知韫只是传个话:“老板叫你去他办公室。” 温听澜有一点心虚:“昨天我们逃班的事情被老板知道了?” 沈知韫突然笑:“再悲壮一点。” 温听澜配合地想了想,昨天发生的那些事里,比逃班被发现还要惨烈的事情。她一愣:“我前男友来了?” 沈知韫打了个响指:“bingo!听说好像是不走招标流程了,直接选了和我们合作。叫徐总给你涨工资。” 温听澜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出学校上了几年班了,她已经鲜少有大学时候面临大会议发言时那种怯场打退堂鼓的心理,但这回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可又转而深吸一口气。 沈知韫看见她给自己打气,又忍不住打击人:“但万一他对你有所怨恨,到时候他拿着几个亿的项目威胁把你辞了也没事,我们把你偷偷送回伦敦总部。” 温听澜:“这么会安慰人,难怪有老婆呢。” 温听澜有的时候觉得沈知韫和秦礼是差不多类型的人,这两个人切开之后内里都是黑的。 当年出国的时候温听澜是互惠生,一开始还算和那户人家相处愉快,可有一次温听澜大半夜被他们从被窝里拖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扣上了偷窃的罪名。最后温听澜报了警,在搜证之后,是他们家的小儿子偷拿了钱,温听澜洗脱了罪名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得到了清白、一肚子委屈还有额外的开支账单。 她没有申请到那学期的宿舍,但她的生活费也承担不起好一点的公寓房租。 那时候她平时念书,工作日没课的时候就去公司实习,周六周日又找了一家旅店打工。因为会英语和中文,她被录用了,老板还给了她比别人高一些的时薪。 老板听说了她的遭遇,允许她在旅店的空房间住了下来,费用很低。她还记得那天被老板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对他说出感激的话时,他却把一张房卡塞到了温听澜的外套口袋里。 那种席卷全身的恶心,温听澜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不是“我要报警”而是“对不起”,然后跑了出去。她再一次没有了住的地方和可以打工的地方,她那时候只知道哭,明明做错的人不是她。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她不应该哭着逃走,而是应该将房卡甩在老板脸上,朝他裆部踹上一脚后,再比个中指。 因为这几件事,温听澜渐渐没了以前性子。 公司的面积不大,当时买了地之后,为了彰显得建筑公司的业务能力,集思广益造了这栋楼。 徐晏清虽然是洵川公司的总负责人,但办公室没有设置在顶楼也是选在了一楼。 他言是平易近人,实则是恐高。 温听澜敲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在谈合作事宜了,徐晏清招呼她坐下,给办公室里的人做着介绍:“温听澜、陈序洲,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这位陈总。坐下吧,我们正好在说城南的项目。” 陈序洲打扮比昨天还正式一些,他坐在徐晏清对面,背对着走进来的温听澜。在听见她名字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她昨天还真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好思路,因为工作找她,她最不好拒绝。 温听澜扯开旁边的位置,用专业的职业素养朝着昨天还装作不认识的人扯出一抹笑容,主动伸出手:“陈总。” 原以为会得到温听澜的漠视,没有想到她还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出其不意反而让陈序洲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你好。” 徐晏清对合作进行了简单的说明,约好了签合同的时间。 叫温听澜是因为公司会负责从设计到落成的所有事情,确定好设计图纸后,温听澜需要实时跟进建造。 徐晏清把林照做成册的设计作品图纸递到陈序洲面前:“这是即将负责大楼设计的建筑师林照的作品,他的设计风格很简约,他追求通透……” 通透? 陈序洲:“玻璃?” 徐晏清一顿,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行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通透就是玻璃,其实是指一种畅通无阻的空间感。” 陈序洲接过册子,对这些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只随手翻看了几页后,他问:“建筑师和普通人还挺难交流的。那之后的一切要不还是和贵司的……温小姐沟通吧。” 徐晏清:“合同签约之后温经理会把计划书发给贵司,之后按照您的需求会定期进行进度工作汇报的。” 陈序洲又翻起了林照的设计册,听见定期两个字之后,不自觉地抬了抬眉,计上心头。 他笑着望向温听澜,征求她的同意:“三天一次汇报可以吗?” 温听澜咬牙切齿,明白他是故意的。 通常有的甲方一周一次,半个月一次,专业素养也抵不过陈序洲故意找茬。 徐晏清坐在两个人的对面,这问题明显是问温听澜的,但等了等却只看见温听澜要生气的模样,他打圆场:“其实随时可以过问进度,但我们的汇报还是会定期发给贵司的。” “我瞧着温经理好像觉得三天不太好?不怎么乐意啊。”陈序洲继续找刺激。 温听澜腹诽,在徐晏清使眼色中,搬出了刚进办公室时那副专业样子:“乐意。” 陈序洲将林照的作品集还给了徐晏清,神清气爽了:“以后因为工作交涉会和温经理有接触。但我和温经理也不是很熟,要不今天大家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 陈序洲拿昨天她那句“但我们不熟”来反击她。 徐晏清将林照的作品集收好:“自然我做东。” 去城南新馆吃饭的就办公室里的三个人。 林照讨厌这种饭局、沈知韫去机场接爸妈了、公司其余人早就期待着五一假期,谁都不肯再进行这种名为聚餐但写作“加班”的局。 虽然就三个人,徐晏清还是订了一个包厢。 点餐的时候,徐晏清在给他老婆报备发信息。没有打电话也不是发语音,但一看徐晏清那样子就知道对面是老板娘。 因为是徐晏清做东,陈序洲没点菜,品着饭店的龙井:“太太?” 徐晏清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陈序洲瞄了眼温听澜:“同事吗?” “不是,我们公司没有办公室恋情。”徐晏清说着又补了句,“但也不禁止。” 所以……温听澜和校庆那个男人不是夫妻关系咯。 温听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明明是别人的私事。 似乎是说到了太太,没人再问,徐晏清还继续说:“我和我太太是高中同学。” 话音刚落,温听澜就看见陈序洲脸色一黑,如鲠在喉似的憋屈。 温听澜笑:“高中同学然后结婚生子,很美好。” 徐晏清没有发现暗流涌动,他只是表达出对自己太太以及婚姻的真实感受。提起妻子时永远带着笑容,旁人轻易就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感情。 “咳咳。”陈序洲开口,防止徐晏清再继续说下去,“龙井不错。” 温听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老板和老板娘高中就开始还结了果爱情好。” 陈序洲吃瘪,索性饭店上菜速度够快。 温听澜吃到一半起身去上厕所,最近肚子坠坠的有点不舒服,大概是生理期要来了。 从厕所出来,一道身影倚在不远处的绿植和挂画边上。旁边贴着吸烟区的标志,他看见温听澜出来,将烟掐灭了。 温听澜没看他,垂着眼眸挤上洗手液开始洗手。 余光里挤进黑色的裤子布料,旁边有的是空的洗手池,他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 陈序洲:“几年没见脾气变挺硬啊。” 温听澜挪到旁边的空位置:“英国水质硬,喝多了脾气就赢。” “我们可以聊聊吗?” 温听澜快速地冲干净自己的手:“聊你不喜欢我还和我交往吗?” 陈序洲:“我喜欢你的。” 温听澜想笑:“喜欢我,是喜欢瞒着我去见宋娴艺?追求刺激啊?” 129次日落 第89节 “对不起,我那时候不告诉你宋娴艺来首府看腿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你爸爸要被辞退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就让我保密了。我陪阿姨带娴艺去医院是因为我一直都对她从灵岩山上摔下去很愧疚,我希望她手术后可以痊愈,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内疚。作为邻居、她是我妈妈的学生,就算不是内疚我都会去帮忙,但那不是喜欢。” 温听澜:“那你对我更不是喜欢。” 陈序洲立马接话:“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去英国找过你,年年都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 ◎明明你也很好◎ 在惊讶之中, 温听澜很快反应过来:“你演的真好,这么多年把你自己都骗了。” 陈序洲意识到温听澜变了很多,他也明白使得温听澜发生这种变化的事情一定让当时的她很痛苦。 他没谈过恋爱, 也没有一门课是教人怎么谈恋爱了,父母成了模板。 陈序洲只知道他爸从不会和他妈说起公司绩效,面对他妈妈的担心, 他爸只会让她照旧去逛街喝下午茶,不累就继续开舞室教学生,累了就休息。 生病住院了, 也只说自己感觉不疼, 但等他妈离开后,会用讲遗言一般的语气叮嘱陈序洲以后一定要孝顺他妈。 陈序洲从中明白, 爱不是通忧共患。 他用错了办法,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无力感在这一刻滋生, 陈序洲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再一次取得温听澜的信任:“那你就当我是假戏真做后幡然醒悟, 可以吗?” “你喜欢我什么?” - 今年五一假期, 各地旅游人数达到近些年的新高,温听澜赖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省了钱还省了力。 给自己资助的那个小姑娘发了一个假期小红包以及五月的生活费之后, 温听澜准备叫个外卖找部电影打发假期的最后一天。 外卖还没选好,沈知韫的电话就来了。 虽然是用沈知韫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但电话那头是沈教授。 他明天就要和太太回首府了,今天下午家里小孩在弄烧烤, 沈教授自从温听澜去国外念书之后也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 只在节假日会收到温听澜发的祝福短信。 沈教授喊她过去, 温听澜也没有办法推脱。 去之前特意绕路去了茶叶店和精品店, 买了些礼物带上。 来小区门口接温听澜的是沈知韫老婆。 许颂章穿着双人字拖, 打扮休闲地站在超市的玻璃门里, 看见下了网约车的温听澜后才走出来。她出来接她,顺道在买些饮料。 温听澜是沈知韫爸爸的学生,许颂章在公司里和沈知韫是出了名的不对盘,两个人也没有太多交集。 许颂章将饮料换了到一只手上拿:“我帮你拎。” 茶叶和保健品不重,温听澜还想帮许颂章分担一些呢。 “不重,我帮你拎雪碧吧。” 许颂章将两大瓶碳酸饮料连同购物袋一块抱在怀里:“我天天举铁,没事。” 许颂章和沈知韫的婚房在小区靠里的独栋区,她和沈知韫的车停在独栋门口的停车位里,温听澜看见车就知道那栋是他们家了。 许颂章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温听澜:“等会儿,你看见什么都不能回公司说。” “好。”温听澜举手发誓。 许颂章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也别笑。” 还没走进院子,沈教授就走出来迎接了他们。 温听澜递上了准备好的礼物:“沈教授。” 沈教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帮自己儿媳妇拎饮料:“好几年没见了,走大马路上都要认不出来了。” 院子里沈知韫在烧烤,沈教授拉着温听澜坐在客厅的咖啡角喝茶,问起她在国外的学习和回洵川的工作生活。 温听澜报喜不报忧,一切都说很好。 沈教授这么多年住在国内,中文越来越好了,还带点首府的口音。 “听andreas说你在公司表现的很好,他比你大,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沈教授抿了口温听澜送来的茶,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五一怎么没和朋友出去玩?” 温听澜解释:“没怎么联系了。” 她现在除了工作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不是在公司就在一个人窝在公寓里。虽然生活看着无聊枯燥,但温听澜却很喜欢。 “以前你们学校不是有个关系不错的吗?好像还是老乡,论文答辩的时候你没回来,他还问我你去了哪里,我就把你当互惠生寄宿的那户人家地址给他了。” 温听澜以为他说的是黎渔禾:“我室友吗?我回来之后把联系方式都换了,所以都没有联系了。” “是个男孩子。”沈教授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来接过你下课。” 温听澜反应过来沈教授说的是陈序洲,可她住在寄宿家庭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信件也没有见到他。 温听澜苦笑:“可能就随便问问。” 沈教授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性:“哪能啊,他压根不是我们专业的听不懂我的课,但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可以要到联系方式,他连续来上了我两个月。” 温听澜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猜错了人,或许秦礼都比陈序洲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又没有自恋到觉得学校里有一个极度暗恋自己的人存在。 隔绝院子烧烤烟味的移门被拉开了,只出去一会儿,许颂章皮肤都晒红了。 她招呼喝茶的两个人去吃烧烤:“爸,烧烤好了。” 沈知韫系着一个有点不适合他的围裙,站在烧烤架前,他有些强迫症,烤好的串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等到吃烧烤的时候温听澜才明白许颂章让自己别笑什么。 沈知韫皮笑肉不笑地将一串羊肉递到许颂章嘴边:“你吃这个,特别好吃。” 温听澜站在旁边,正准备两耳不闻小夫妻时,就看见许颂章配合地吃了一口,然后挤出百分之五十幸福和百分之五十诡异的笑容:“谢谢老公。” 有用他们爸妈听不见的声音,咬牙切齿:“沈知韫我杀了你。” 说着说起手边的香菜洒在剩余的羊肉:“老公你也吃。” 沈知韫看见香菜整个人就想吐,但还是维持基本体面:“想省给你吃。” 许颂章上手扳开沈知韫的嘴:“吃!这么多呢,多吃点,吃!” 不远处的父母们一脸欣慰,想着小夫妻感情真好。 温听澜喝了茶又喝了几杯饮料,走进屋内去找卫生间。 卫生间门没关,许颂章趴在洗手池边刷着牙,一边刷牙一边还有些反胃。 温听澜听见她反胃作呕的声音,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许颂章摇头,吐掉了嘴里的泡沫:“刚吃了羊肉。” 她不喜欢吃羊肉,但刚刚沈知韫故意喂她吃羊肉串。 两个人正说着,沈知韫从楼上下来,大约是刚漱完口,口喷在楼下。他臭着一张脸进来拿口喷,他不吃香菜。两个人相互折磨,虽然自己难受,但现在看见对方嫌弃嘴里味道的样子又觉得过瘾。 幼稚得像两个小孩。 许颂章很快就刷完了牙,把卫生间让给了温听澜。 等温听澜上完厕所出来,许颂章拿着手机还站在门口:“你有没有想吃的菜?等会儿沈知韫去饭店打包。” 温听澜一愣:“啊?刚才的烧烤不算晚饭啊?” 许颂章嗯哼了一声:“当然不算。” 温听澜算是客人,现在不饿没有食欲,也不好意思点菜:“都可以。” 许颂章便照着自己的喜好报了几个菜名。 她要切点水果端出去,温听澜又洗了一遍手过去帮忙。 一个切西瓜,一个剥橙子。 许颂章给温听澜找了一次性的手套,一边剔着西瓜籽:“我听沈知韫说城南疗养院那个项目找我们公司做了,不走招标流程了?” 温听澜警觉:“你说的不是这个吧。” 许颂章被戳穿了小心思:“那真是你前男友啊?” “我帮他保守你们结婚的秘密,他倒是嘴巴快。”温听澜虽然嘴上忿忿但也没有真生气。 许颂章进行着口头和动作上的双重吃瓜状态,朝着嘴里塞了块西瓜:“我那边出外务回来,在前台碰见了,长得很帅啊,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温听澜回敬:“那你和沈知韫这么不对付还能结婚呢。” 许颂章:“我们迟早要离婚的。” 温听澜将剥皮后的橙子切好,摆在盘子里:“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如果我不是首选,我觉得没有必要交往了。” 许颂章蹙眉:“长得挺帅,原来是个渣男。” 温听澜笑,可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和沈教授聊天时听到的消息,前两天在饭店里他说过年年都又去英国找她,如果是真的,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从寄宿的那户人家搬走了。 温听澜又补了一句:“但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 “哦?那你觉得呢?”许颂章原本都打算放弃八卦了,耳边因为温听澜的话又竖起来。 “我就问他喜欢我什么。”温听澜将那天在饭店卫生间门口的话转述给许颂章听,“他说我勇敢坚强,特别好。但那不是我,是以前他喜欢的女生,那个女生学舞蹈的,一次受伤之后,医生都说她不变成残疾都是万幸了,但她去德国动手术,咬牙复健,最后又回到了舞台上。” 许颂章所有若思地点了点头:“可你也是这样的人啊。互惠生出国念书,异国他乡一个人。那个女孩子优秀,但你也不差啊。” 许颂章干脆端着两个人弄好的水果拉着温听澜做到沙发上,她抱着垃圾桶一边吃水果一边问起他们以前的事情。 温听澜从高中时候开始说,说到陈序洲带着她去砸秦礼小叔家的窗户让她学着反抗、宋娴艺从灵岩山摔下去、她原以为陈序洲和宋娴艺一起去了慕尼黑却在首府见到他时的欣喜、他们一起看的每一次星星、她暑假跑到灵岩山哭他来找她和他们交往后陈序洲瞒着她去陪宋娴艺去医院。 许颂章往嘴里塞了块西瓜:“你不也骗了他嘛,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你一个人跑去灵岩山。” 温听澜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给自己解释:“但我撒谎没有伤害他,他是和我交往之后去见了他以前喜欢过的女生。” 许颂章逻辑没被打乱:“但你不是说他说过他对那个女生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吗?而且那个女生和他一起去灵岩山然后摔断了腿,他去帮忙理所应当啊。” 129次日落 第90节 “我不是不允许他去帮忙,如果我知道那个女生腿伤复发别说他去帮忙了,我都会去帮忙。他只是不应该偷偷去,还瞒着我。他知道我一直都很在意他以前喜欢过那个女生,而且我从小在那个女生面前都很自卑。” 许颂章点头,表示赞成,可嘴上继续说:“所以你不是质疑他的喜欢,他就算告诉你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一直在质疑的都是你自己,是吗?你不是不信他,你是不信你自己会得到他的青睐?” 这话像一道闪电一般,温听澜如遭雷劈。 她从小就不被家里人喜欢,不被人选择。梁芳会直白地告诉她, “狼来了”之后,别人再选择她,喜欢她,她都觉得是假的。 “如果你和他的那些事,换成他和那个女生,你就会觉得那是爱情了吗?因为你觉得他们才配。”许颂章问她,“明明你也很好。” - 晚饭后,沈教授执意让沈知韫开车把温听澜送回去。 温听澜白蹭饭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借口说自己还要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五月的天,六点多的天还存着一丝余晖的橙红色,橙红混在墨蓝色中,为今晚的星空铺上舞台背景。 温听澜打着饱嗝沿着小区街道走,华灯初上,飞蛾萦绕路灯。 晚饭顶着胃,许颂章对自己说的话又挤满了自己的脑袋,温听澜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自己忘记提前叫好网约车。 站在超市门边不碍事的地方,温听澜调整着定位点,听见汽车鸣笛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挡道了。 当有些刺目的车灯扫过自己的时候,温听澜眯着眼睛,抬手挡住。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车灯被关掉了,狐疑地望过去,汽车后排的车窗降下来了,陈序洲坐在车里。 车窗后的他不知道俯身朝着驾驶位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他帮陈序洲打开了车门,随后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和许颂章聊天说的那些话此刻还是在温听澜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陈序洲,她扭头看了眼小区巴洛克风格的大门。 这儿好像不是他家吧。 陈序洲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搬出来了,没和我爸妈继续住在一起。” 他今天穿得有些正式,白衬衫加西裤。 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比女人手上的钻戒还璀璨夺目。 “你怎么在这里?”陈序洲好像完全忘了前几天两个人在城南饭店里的不愉快。 温听澜:“在沈知韫家吃饭。” 她并不想理睬他,毕竟前两天自己才在饭店的卫生间以划清界限般的语气和他说清楚了。但今天许颂章那些话又给了温听澜当头一棒。 温听澜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沈知韫是谁,于是在不情愿中她又不知道为什么补了句:“校庆你见过的,我同事。他爸爸就是之前大学帮我写推荐信的教授。” 陈序洲将关系网捋清了。 温听澜提到了沈教授,可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温听澜更怀疑那个去找沈教授要联系方式的人是不是他了。 “要回去了?”陈序洲问。 温听澜点头。 陈序洲按了按车钥匙:“是合作伙伴了,能送你吗?” 温听澜上了车。 陈序洲将副驾驶上的公文包随手丢到后排,之前不是他开车,他上车后,调整了一下座椅,将长袖卷到了手肘处。 温听澜系上安全带:“你没喝酒吗?” 陈序洲把手机给她,让她输入公寓地址:“没喝,刚从我爸妈那里回来,快速路那边堵车,懒得自己开,让司机送就是图自己轻松一些。” 温听澜将地址输完,没再问。 陈序洲习惯了她回国之后的几次接触中她一碰就炸,牙尖嘴利的样子,现在她又回到没有锋芒的样子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启动车后,陈序洲偷瞄了她一眼:“其实……你就算不让我送,还是以前那个态度我也不会在之后的工作上为难你的。所以不用太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温听澜看着车窗外的璀璨霓虹,眼睛渐渐有些干涩了。入目的画面开始掉帧,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 原先怀疑陈序洲是否喜欢自己,现在又开始好奇他究竟为什么会坚持这么久还在喜欢她。 渴望被选择,又害怕被选择。 觉得自己值得,可被选择后又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值得被他这么对待。 不知道开了多久,沿途的街道渐渐变得熟悉,马上就要到她住的地方了。 “我后来回去又想了想你可能在意的。”陈序洲手扶着方向盘,专注地观察着路况,“是不是有原因是我当时能去慕尼黑念书陪宋娴艺康复,但对你出国我就没有这样的表示。” 温听澜没接话,但这不妨碍陈序洲解释。 陈序洲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瞄了她一眼:“我爸身体不好了,所以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那么随心所欲。” 说着,他心有余悸般地补了句:“不是演的,是真的。” 第58章 第 58 章 ◎项目◎ 一阵沉默之后, 温听澜只是客套又带了点礼貌地关心他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叔叔现在身体还好吗?” “好好休息,保养身体就没有太大的问题。”陈序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和自己交流了,但总归是好的。 温听澜:“娴艺那时候在首府的手术还好吗?” 她说完, 感觉到一直平稳前进的车突然晃了晃。 “你是在钓鱼执法吗?”陈序洲问。 说得像是她有多无理取闹似的,但温听澜想反驳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 只能解释:“真的关心。” 陈序洲这才说:“手术很成功。她现在在一个歌舞剧团里上班,这次五一已经把男朋友带回来见家长了。我对此的心情是由衷的开心和百分之一百发自内心地祝福她, 没有难过没有伤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半点错处都不让温听澜抓。 温听澜知道他怕了自己了,今天许颂章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本就让温听澜有些内疚, 但人理亏时却总爱气壮。 温听澜:“那你说这么多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我!”陈序洲被说得哑口无言, 又只好叹了口气,“算了, 我在你那边已经被剥夺呼吸权了。” 换言之,呼吸都有错。 “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只有被说中的人才会这么为自己狡辩。 陈序洲学她的语气口味, 重复了一遍“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 动了嘴皮子, 但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混在车里播放的蓝调歌曲里听不太清。 可就靠着能辨别出的那几个音节, 温听澜就猜到他是在学自己说话。 温听澜警告:“我听见了。” 汽车停在距离温听澜公寓的最后一个路口红绿灯处,他听见警告反而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了两声。 将手挡在口鼻前,缓了好一阵才平复。 温听澜随口关心:“感冒了还是呛到了?” 陈序洲又清了清嗓子:“稍微有点不舒服。” 有点不舒服, 虽然不影响开车, 但周茵不放心还是在今天饭局结束后让司机送他。 绿灯亮起。 小区对外来车辆的检查很严格, 温听澜没有让他送自己进去,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温听澜准备直接离开, 走了两步, 回头发现他还没有离开。 看见她回头,陈序洲降下车窗:“怎么了?” 温听澜走到车边,抬手指着西边:“那边最近在修路,不太好开。你还是掉头回去,走东环高架。” “我还以为你要过来和我说再见,或者是路上小心呢。”陈序洲笑,虽然有点失落,但仍旧很高兴,“知道了。” 温听澜听见他这么说,也没如他所愿地补一句“再见”或是“路上小心”。转身正要走回小区里,陈序洲又在身后叫住了她。 “其实我今天还蛮开心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和我说话了。” 对一个人的喜欢总能将一个人神性化,爱人者得到赏光后便容易困于对自我能否相配的怀疑中。 温听澜走进小区的夜色里,苦恼着。 “再见。” - 假期过后,工作的专注力还比不上幼儿园里才集中注意力几分钟的小孩。 收到陈序洲短信的时候,温听澜正在公司茶水间里和许颂章一起创新咖啡。 【陈序洲】:现在进展怎么样? 温听澜看见短信后,回都没有回复就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看着许颂章往杯子里加入了两泵薄荷糖浆之后,有点害怕。 许颂章没自己喝,而是把杯子递给了温听澜:“好了。” 温听澜不是特别爱喝咖啡的人,她唯一能接受的咖啡就是最普通的拿铁。 “你不喝?” 许颂章摇头:“我最近胃有点不舒服,喝不了咖啡了。” 说着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恋恋不舍地嗅着空气中的咖啡味。 温听澜将杯子递到嘴边,又放下:“确定不是拿我做实验?” 许颂章:“只有沈知韫才会干这种事情。” 温听澜放心了,虽然加了她不明理解的薄荷糖浆,但是薄荷拿铁喝起来比想象中要更好喝。 咖啡还没喝两口,茶水间的移门被推开,许颂章和温听澜下意识要找东西给自己的摸鱼打掩护。但走进来的林照比周一早八的大学生怨气还重。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版型好看的衬衫也皱巴巴的,他走近时身上的烟味很重。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小胡茬,看起来老了不少。 129次日落 第91节 温听澜惊恐地看着林照像是没了魂一样,走到咖啡机前给他自己冲泡咖啡:“你助理怀孕生孩子,怎么感觉你需要坐月子了。” 林照助理去年怀孕了,这次预产期应该在六月初,结果五一的时候突然羊水破了。 林照有点头痛:“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熬夜画图了,从五一假期第一天到现在,我几乎都没有离开公司。对了,城南那个项目的设计图已经好了,我把文件发你邮箱了,你给甲方看看吧。” 这才几天啊?他居然就设计完了。 “怀孕的话我们公司能休多久的产假啊?”许颂章好奇。 林照也不知道,反正这也是人事安排的:“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许颂章反应激烈:“我……我随便问问,查查我们公司有没有在女性就业上存在歧视的犯法现象,存在了我就去劳动局投诉了。” 林照持怀疑态度看着许颂章:“徐晏清是扎了你的车轮胎还是当着你的面夸了沈知韫?你这么下死手。” 随他俩拌嘴,温听澜端着咖啡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工作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温听澜转发给陈序洲。 终于可以回他那条信息了。 【温听澜】:好了,发你邮箱了。 他回复得也快。 【陈序洲】:好。 温听澜例行公事地解释这只是初稿,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指出,他们这边会修改的。 但等到温听澜下了班都没有收到陈序洲关于设计草图任何的反馈意见。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上班的时候摸鱼,临到下班了,温听澜倒是开始忙了。 有一个项目的收款出了点问题,温听澜和己方财务还有对方负责人聊了半天,等解决完都过了下班点了。 除了几个实习生和有项目负责的人还在加班,其余的人早就跑了。 温听澜一下楼就看见沈知韫和林照一起从徐晏清的办公室走出来,林照看着脸色不太好,沈知韫看上去也是愁容满面,但还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林照的肩膀。 温听澜狐疑地走出公司,朝着她住的公寓走过去。走过十字路口,在已经距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的路口看见了站在路边吃雪糕的许颂章。 她看着也不太开心。 怎么一个两个下了班都这么难过。 许颂章率先看见温听澜:“你怎么才下班?” 温听澜:“临下班来事情了,你怎么还没走?” 许颂章撇嘴:“我今天没开车来,在等沈知韫,还好碰见的是你。” 温听澜想到自己下班的时候看见沈知韫从徐晏清办公室里出来:“他估计快来了,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老板事情也谈完了。” 想到两个人在公司老死不相往来,许颂章为了坐自己老公车回去,怕被别人看见居然还特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等,实在是有些搞笑。 许颂章瞬间拉响了警报:“老板不会又偷偷给他安排了什么特别好的项目了吧。” “那赚了钱还是夫妻共同财产。”温听澜开导她,但回忆了一下出来时林照不算好的表情,她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我看林照和他表情都不太好,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许颂章松了一口气:“不是好事那就好。” 沈知韫的车开了过来,两个人也互道了再见。 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尽可能地活得简单。 因为无须迁就,也自在。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找了部电影躺在沙发上吃水果。 电影从手机上投屏到幕布上,电影最开始的龙标刚放出来,屏幕最上方也弹出了消息的对话框。 【许颂章】: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有想到倒霉的不是沈知韫而是林照。 温听澜光是看文字就能感觉到许颂章的失落。 【温听澜】:怎么了? 【许颂章】:你不是负责人吗?你不知道啊?今天发过你前男友的设计图没过,听说是你前男友和徐晏清直接说的,说是设计不错,但是完全不适合老人。 【许颂章】:估计林照心态要崩,得重新做了。 照例这些事情应该由温听澜转达给林照,陈序洲这样越过了她直接和徐晏清说,显得她在工作中有点失职。 就像是上学时候有点小错误就直接告状到老师那里,让林照也有点难做人了。 电影也没有心情看了。 温听澜点开和陈序洲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收到稿件后回复的那个“好”字。 【温听澜】:你很不满意今天给你的设计吗? 没一会儿,陈序洲回了过来。 【陈序洲】:他为难你了? 就在温听澜没明白什么意思时,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陈序洲】:等一下。 这等一下后,他那边没了动静。 温听澜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徐晏清了解一下情况,手机一震,不是陈序洲而是许颂章。 【许颂章】:不过你前男友蛮好,这种重做的事情没让你去通知林照,不然你就可以当场看见一个建筑师发疯暴走。 【许颂章】:你要知道,每一个设计者都有一本自己的死亡笔记。 温听澜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去问陈序洲,那么看她的文字会不会觉得她语气有点不好,自己发给陈序洲的那些消息也已经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了。 盯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有些懊悔时,网络那头的人也忙完了,发了一条几十秒的语音过来。 “刚在开会。是这样的,他的设计确实很漂亮,但项目的服务对象是老年人,他的设计完全不适配。我觉得让你去说可能会让你在同事那边难做人……也不是,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我自己在那边自作主张想当然了。其实是我读研的时候,听说美院那边有学设计的,毕设被毙,他差点拿着□□去把他导师的假发给烧了。我和你们老板沟通的时候,也解释了不是和你交接沟通有障碍问题。但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妥当,我可以去道歉,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小陈:我怕你去说,林照会为难你,所以徐晏清去吧、 徐晏清:我不为难,呵,你们谈呗,谁谈恋爱谈得过你们。 第59章 第 59 章 ◎129◎ 看着无懈可击的解释, 又想到许颂章方才告诉自己的“死亡笔记”,温听澜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其中有带了点些不好意思, 看着几十秒的语音,她又听了一遍。 捕捉到其他信息。 【温听澜】:这么晚了还开会? 消息发过去,语音电话也打了过来。 手机那头的人开了免提, 纸张翻动和鼠标按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你在关心我吗?” 只是语音电话,没有开摄像头,但温听澜还是下意识在沙发上坐端正了一些。 温听澜嘴硬:“作为工薪阶层对资本压榨表示震惊和鄙视。” 电话那头的人笑:“难得的, 我们单位很人性化的, 年休假期超过平均水平。” 温听澜顺势而下:“多少?” 陈序洲没想到她真问,从抽屉最里面翻了本员工手册出来, 将上面的上班时间还有年假相关条目念了出来:“我们五一可是老老实实放了五天,没调休没加班。” “真的假的?”温听澜他们也才放了三天半。 “想跳槽了吗?”陈序洲忽悠她。 这种想法也就只会在温听澜脑子里存活一秒钟, 她也想到了两个人最开始进行这次交流是因为工作。 “对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直接和我说, 既然是我工作职责内需要负责的事情再怎么困难我也会尽力做好的。” 电话那头默了一阵,似乎是又想道歉:“对不……” 温听澜抢在前面开了口:“下次工作的事情直接和我说。” “那明天吃个饭?聊聊工作?”陈序洲顺着台阶下。 看着就不像是要聊工作, 温听澜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对着话筒:“没空。” - 五月已经有一种进入盛夏的酷暑感,骤然地升温让人食欲就下降了,人到了下午也容易困倦。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路过林照的办公室了。 徐晏清上楼来找人, 正好看见温听澜在林照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 拿着文件夹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你这样我要怀疑你是内鬼来公司投资料的。” 温听澜手一抖, 还好杯子里没有水。 “他没来。”徐晏清说着也很苦恼, “一个两个今天都请假了。” 温听澜环顾四周, 确定中间办公区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后, 她问起了项目的事情:“稿子被退了啊?” “设计没问题,但确实不太符合客户要求。”徐晏清倒也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你从中多调节调节。” 徐晏清说着便拎着文件去找了办公区新来的实习生们,温听澜拿着杯子走去茶水间,又望了眼林照的办公室。 许颂章今天也没来,没了许颂章制作一些奇奇怪怪的咖啡饮品,温听澜就简单地给自己泡了杯波士茶,焦糖的香味刚在热水的作用下飘出来。 和茶香味一起飘出来的还有茶水间角落里的传来的响动。温听澜闻声望过去,是林照半死不活的一张脸。 他抬起手,比了个“一”。 温听澜对他有些同情和愧疚:“你也来一杯?” 林照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温听澜端着两杯茶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129次日落 第92节 “我和老板还以为你没来。”温听澜将杯子放到他面前。 林照想喝,但拿起来觉得烫又放下了:“你爷爷奶奶会喜欢什么房子?” “啊?”温听澜被他突然问题有些问住了,“你要不去老年人社区调研一下?” 林照面露痛苦:“我和老年人相处不来。” “那为什么老板定了你来做这个项目?”温听澜不理解。 林照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双手交叉摆在胸口:“没做之前谁能想到不行。” 温听澜的办公室正对着大厅里的办公区,总能看见实习生坐在电脑面前被图纸折磨得抓耳挠腮。 设计这种事情,得看灵感,不是逼着自己去做就能做完做好的。 “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温听澜问。 林照半死不活地抬眼看她:“你要么让我一个人静静,要么帮我去把甲方给杀了。” 做这种选择题完全不需要任何思考,温听澜端起自己的茶杯立马选择告退。但想着“把甲方杀掉”,温听澜又心有戚戚地停了脚步。 林照看见温听澜又驻足在原地,狐疑:“还有事?” 温听澜表情认真:“你真的有死亡笔记吗?” 林照眯眼打量她,眼睛带着些警告和试探在里面:“你想榜上有名?” 温听澜觉得自己的心脏很配合地疼了一下,摇了摇头便立马撤出茶水间。 回办公室的时候,徐晏清正好和实习生交代完,看温听澜逃命似的从茶水间出来,狐疑里面怎么了。 温听澜指着她出来时特意关上的茶水间的门:“林照在里面。” 徐晏清不知道是没事找他,还是不敢去找他,没进去找林照聊聊,而是问温听澜:“怎么样?” 温听澜把两个人在茶水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徐晏清若有所思:“我有一个办法,要不给他报个老年人旅行团,让他去接触接触老年人?顺带还能放松一下心情,他过完年后一直没休假。” 徐晏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坏主意。 温听澜想到了他的死亡笔记,又想到他说过他和老年人相处不了:“他会杀了你的。” 徐晏清点头,表情慷慨赴死,但说出来的却不是人话:“我有老婆孩子,所以到时候他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的主意。” 温听澜以为林照就是随便说说,结果没两天就在工作群里看见了林照破口大骂的刷屏消息。 【林照】: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吐痰前清嗓子的声音和飘飞的丝巾。 【林照】:别被我抓到是谁给我报的旅行团。 温听澜原本下午还有点无精打采,看见消息后背就开始冒汗了。伸手去找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往下调了两度。 温听澜没等来死亡笔记,倒是等来徐晏清拿着一个图纸和模型进了温听澜办公室。 图纸是前天林照发回来的,模型是这两天实习生根据设计图纸做出来的模型。 “林照回来了?”温听澜看着模型有些好奇。 徐晏清:“没有,怎么了?” 温听澜:“这要是回来了,我就叫人给我门口按个铁闸,再找两个保安。” 徐晏清明白她在说笑:“行了,这些给甲方送过去。” 温听澜应下来了,但等徐晏清走了她才反应过来甲方是陈序洲。 温听澜拿出手机和陈序洲约见面的时间,陈序洲消息回得不快,他今天在家里,地址是许颂章沈知韫婚房的那个小区。 只是显示的门牌号是129号。 打车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 给温听澜开门的是一个系着围裙看着过了五十岁的家政阿姨,她给温听澜拿了双拖鞋,指着楼上:“先生在睡觉,我帮你去喊他。” 说着,伸手接过温听澜手里的模型。 房型小区统一,这里大概就他一个人住,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一点儿装饰。 咖啡豆的香味和地板清洁液的味道混在锁着冷气的客厅里,阿姨将模型摆在了桌上,转身便上了楼。 没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里伴随着一阵阵咳嗽的声音,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出现在楼梯拐角口,好看的浅色瞳孔藏在微垂的眼皮后,楼上的阿姨似乎在问他能否开始打扫书房,他仰头应允了一声后走下了楼梯。 陈序洲昨天开始有点发烧,今天中午温度才下去一些,头昏脑涨的便请假在家里休息了。 “坐。”陈序洲指着桌边的椅子,他走到冰箱前,“带点味道的就只有咖啡啤酒,要不喝点矿泉水吧。” 温听澜没异议,从包里文件拿出来:“这是最新一版。” 两个人交换手里的东西。 图纸配合着模型,陈序洲看得专注,温听澜将手机调整成静音,回着同事工作相关的消息,消息发送完,恍惚间抬头看见他认真的样子,温听澜想到了高中每一次转身看见的画面。 头顶上传来吸尘器的声音,对面的人偶尔咳嗽两声。 温听澜的视线定格住,思绪开始飘远。 为什么门牌号这么凑巧是129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了思考,也不知道吸尘器的声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等会过神来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站在门口和陈序洲打招呼说是要回去了。 陈序洲叮嘱阿姨注意安全,交代完阿姨,陈序洲注意到温听澜回过神来了,打趣她:“刚在想什么?” 人一旦想要撒谎,就会下意识做些别的动作来掩盖慌张和心虚。 温听澜拿起手边一直没喝的矿泉水:“没什么。” 手腕用力,结果只把手指上的皮擦红了,瓶盖纹丝不动。 陈序洲伸手:“给我。” 虽然发着烧,但他力气还在,将瓶盖拧松之后又递还到温听澜手上:“晚饭想吃什么?” 给他打扫卫生的阿姨刚都离开了,温听澜虽然不知道阿姨是什么时候打扫完楼上的,但她可以确定阿姨肯定没在这个半开放的厨房里做菜。 陈序洲看着也不想是个会做饭的。 温听澜:“你会做饭?” 陈序洲拿起手机:“不会,但是我在旁边的饭店办了年卡,每天风雨无阻准时送餐过来。” 都是叫外卖,温听澜还不如回去吃。 陈序洲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但是我东西还没看完呢,你不是说工作的事情你会尽职尽责负责好的嘛。” “你要是看到半夜还没看完,你还留我借宿啊?” 陈序洲拿着手机已经在联系送餐的饭店,他笑:“你给我提供了新思路了。”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温听澜,让她看菜单。 温听澜随意扫了两眼,手机顶端不合时宜地推送出新消息来。 【婶婶】:你把你叔叔的职给停了,你可真做的出来。 【婶婶】:一家人不相互帮忙,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你这是要逼死我们。 温听澜挑了挑眉,把手机递了回去:“有人在骂你。” 陈序洲狐疑地拿过手机,看清楚是谁发的消息之后,一脸淡定地点了几下屏幕,手机再回到温听澜手里的时候,又显示着点餐界面。 消息确实也没有再发来。 温听澜随便选了两个菜:“你回了什么,禁言效果怎么好?改天我遇见我爸妈也试试。” 陈序洲对照着图纸看模型:“拉黑啊。” 之前退稿温听澜晚上给陈序洲打电话时,他开会就是因为查出来这么多年他小叔做的烂账,这么多年他一事无成地占了个领导层的位置白拿工资,还在各种招标项目里吃回扣。 陈序洲做得快也狠,革职开除一天完成。 “挺好。”温听澜点完餐将手机还给陈序洲。 陈序洲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他爸,现在他爸已经把这一切都交给他了,自己家的钱自己不守着,谁来守。 “我以前特别希望我爸可以像你一样和家里划清界限。”陈序洲拿过手机,顺势也将桌上的模型挪到一旁,不妨碍等会儿送餐过来吃饭,“我一直都很佩服你。” 温听澜因为这类似表白的话,心脏加速,但有理智地避开:“作为你女朋友要的是喜欢不是佩服。” “真的有喜欢。”他解释,恨不得有一个哆啦a梦的口袋,将自己那些感情一件件拿出来。 许颂章的那些话在这一刻又在温听澜的脑子里打转,温听澜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是129?你的门牌号。” 陈序洲像是终于等到了她问这个问题:“你网名里有129,你以前说你喜欢这个数字。” 从一开始他在温听澜口中得到的就是一个错误的答案。温听澜在他回答前隐隐有一种与自己有关的预感,可真听见了这个回答,她还是一愣。 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移不开自己的心。 “129,是因为我们出生差了一百二十九天。”温听澜终于还是将这个自己当时取网名时揣着的秘密,告诉了秘密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在陈序洲震惊错愕的表情中,门铃声被按响了,是饭店送餐的人。 温听澜率先起身,留他一个人消化这件事。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饭店工作制服的男人,他戴着一副手套,两只手端着一个看着有些沉的送餐箱:“是陈先生吗?您的晚餐……姐?” 第60章 第 60 章 ◎王八蛋◎ 温逸辰差点就没有认出门口的人, 和他记忆中的温听澜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姐?” 温逸辰又喊了一声,见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来确认:“你是温听澜吧?” 她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直到今天梁芳温建波他们都以为温听澜一直在伦敦。在国外的时候,温听澜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他们也不想联系温听澜, 生怕她要钱似的。 温听澜的沉默变向地印证了温逸辰的猜测,如果不是温听澜,听见他这么问, 只会茫然和否认, 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是想要回避和闪躲。 “你居然住这里?”温逸辰作势往前走了两步,大有登堂入室, 进去要温听澜给他泡壶茶的态势,“在伦敦赚了这么多钱呢?居然买了这里的房子, 你赚得不少啊。” 129次日落 第93节 明明在血缘上是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一个人, 可此刻温听澜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反胃恶心。 她想到大四那年温逸辰在朋友圈里晒出来的成人礼物——一张房产证, 自己半工半读的生活、被冤枉偷东西和受到打工时潜规则的回忆一起袭来。想吐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温听澜下意识就准备关门。 温逸辰眼疾手快, 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门框上,将要关上的门顶住。 “干嘛?一句话都不说就要关门。”温逸辰制止她,“好歹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说出来你都不害臊?” 他既然不怕疼,温听澜也不怕把他脚给夹掉。 “怎么了?”陈序洲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起身走了过去。 温逸辰听见还有别人的声音, 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没认出陈序洲是谁。 但陈序洲知道他是谁, 侧身走到两人中间, 伸手去拿晚饭:“餐送到了, 你就可以走了。” “这是我姐……”温逸辰接话。 陈序洲插话打断:“那也不妨碍你走。” 温逸辰见温听澜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不甘心地朝着屋内张望了两眼,随后收回了自己的脚。 门被关上了,温听澜突然卸了力。在英国的种种在这一刻鲜活地浮现在脑海里,家庭在温听澜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要不了她的命,却死死地粘在后背上,碰不得。她原以为一身硬骨头臭脾气,已经无坚不摧了。 陈序洲将晚饭随手放在一旁,看着沿着门蹲下身的温听澜,他曲了膝盖,保持和她的平视:“怎么了?” 温听澜开了口,可给他的不是解释,而是一句臭骂:“王八蛋。” 陈序洲被骂得一头雾水,但他看见了她眼睛里蓄满的眼泪。 温听澜感觉到视线变模糊,一眨眼,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她下意识伸手胡乱地擦掉。 陈序洲一愣,按住她的手,他手大,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将温听澜两只手腕抓住,小心翼翼地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帮温听澜擦眼泪:“化妆了,你这么擦粉都要没了。” 温听澜闻声,将头偏向一方,吸着鼻子。 人难过的时候就容易犟,陈序洲松开她的手,让她感觉自在和放松一些:“王八蛋是骂我的还是骂你弟弟的?这要是骂你弟弟的,我帮你把人喊回来。” 温听澜手得了方便,便抬手用手背起按压触碰似的,擦眼泪:“骂你们所有人。” “我们该骂,再骂狠点,好好出出气。”陈序洲安慰道,“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是天生的乐观派,在爸妈的庇佑下这辈子似乎没有吃过什么亏,遇见过什么难事,对他来说调整心态让自己变开心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废话,我在英国吃了那么多苦,顺利毕业找了一个好工作,现在回来年薪那么高,我以后肯定会好。”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气变冲了。 可能是想到自己在英国的那些事情,她就冒一阵恶寒。 那些事情从嗓子里挤出来,都像是在吞刀子,只会让自己再痛一遍。她没心情吃晚饭了,手撑着地面想起来回去了。 温听澜没食欲:“我不吃了,这版方案过不过,等你看完了给我发消息吧,我想回去了。” 看她这个样子回去也不会想吃东西,陈序洲伸手按在门上,将她刚拉开的门又关上:“我们王八蛋,但菜和饭不是,浪费粮食可耻至极。而且你现在回去万一半路遇上你弟,他知道你住哪里后看你混这么好,上门讹你呢。” 他说的不假,温听澜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 饭店的菜肴不错,每天送来的都不一样,变着花样能半个月都不重样。 陈序洲和温听澜面对面坐着,对面的人虽然被他说服后坐下来吃饭了,但筷子上都没几粒米。 “你为什么会选择回来?”陈序洲扒了两口菜,没忍住问。 温听澜:“因为这里缺人,回来工资也高。” 陈序洲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不缺人,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 温听澜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奇这些,她那时候没有想过要不要定居在那里这件事,但现在再做一次选择题,她应该不会回来。 陈序洲用筷子戳了戳米饭:“你不是说在那里吃了那么多苦嘛,为什么不想回来?” 温听澜抬眸看向他:“我在这里也没少吃苦。” 几乎是下意识,陈序洲脱口而出:“对不起。” 温听澜:“干嘛突然道歉?” 陈序洲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因为我是王八蛋。” 鱼肉是鱼腩部位,厨师功夫深,收汁做得好,爆炒的时候将味已经调入了肉里。 陈序洲:“以后不会吃苦了。” 温听澜将鱼肉塞进嘴里:“不吃苦吃鱼?” 陈序洲将鱼翻了一面,把另一面的鱼腩也夹给了她:“只要你喜欢。” 温听澜挑刺:“如果我不想和你一块吃鱼呢?” 陈序洲脑子转得快:“那我端个饭碗去旁边吃,等你随时喊我上桌吃饭。” 温听澜嗤了一声,没说话。 陈序洲试探:“我是死刑吗?” 温听澜还是没接话。 陈序洲继续试探:“是不是?” 鱼腩入口的时候将一些汤汁留在了唇上,温听澜抿了抿唇尝到了酸甜的味道,听见他再三想要确认自己的态度,温听澜握紧了些筷子。 面前的人,他是自己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最渴求”。 长大后的人不会再喜欢小时候那种密码锁日记本,也不会喜欢面包店里植物奶油的蛋糕。可再看见时,人还是会回忆起那种“渴求”。 温听澜默了许久,开口:“但你不及格了。” 陈序洲松了一口,不及格就代表自己还能重考,只要不是死刑。 陈序洲:“补考日期是什么时候?我申请补考。” …… 隔天早上,温听澜在工位的时候收到了陈序洲的消息,林照最新的那一版设计通过了。 徐晏清招呼大家聚个餐庆祝一下,顺道给两个实习生庆祝他们顺利转正。一听聚餐温听澜心有余悸:“林照回来啦?” 徐晏清拿着手机已经在订饭店了:“没有。” 温听澜好奇:“他都没有回来你就聚餐庆祝了?” 徐晏清回忆了一下:“他脱团然后自己开车去旅游了,顺道把年假也请了,估计下个月月初就回来了。” 温听澜有点心疼:“月初回来?岂不是那个月的全勤都拿不到了。” 徐晏清指了指地面:“这里有他一半。” 温听澜立马举手投降,撇了撇嘴:“忘记他是资本家了。” 说着,温听澜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回去。徐晏清对订什么餐厅还真没有主意,想让温听澜给点意见时,她已经走出茶水间了,徐晏清叫住她。 温听澜没回头,挥了挥手,让他随便订:“我去给你们这群资本家打工了。” 回到工位,温听澜的电脑上还停留在陈序洲发给她设计通过的消息界面上。光标已经不知疲倦地输入框里跳动了许久,温听澜的手不小心误触了键盘,删掉后还是略有些犹豫地给他发了条无关工作的闲聊消息。 【温听澜】:身体好点了吗? 消息回得不快,估计是去开会了。外面办公室里有人准备点下午茶了,来敲温听澜的办公室里的门问她吃不吃蛋糕喝不喝饮料。 温听澜举起手里的马克杯:“你们吃,我减肥。” 正说着,负责施工的单位也打了电话过来。温听澜和负责人聊了半个小时才结束电话,将负责人提出的问题发给了徐晏清,她夹在中间两边通知协调后下午都过去了一半。 电脑里传来消息提示音,她瞄了眼左侧的消息栏,看见红色的数字出现在了陈序洲头像上。 【陈序洲】:刚睡醒。 午休到现在。 温听澜呵了一声,打字。 【温听澜】:忘了,你也是个资本家。 但转念一想,午休这么久,难道是发烧还没好? 【陈序洲】:稍微还有点咳嗽,昨天晚上没睡好。 【温听澜】:连夜想怎么压榨老百姓? 电脑那头的陈序洲看着这几条挑起鲜明“阶级矛盾”的阴阳怪气的话语,猜她是不是经历了下班前十分钟通知开会或者是饭点开会的事。 【陈序洲】:不说了,说出来你要内疚得吃不下饭的。 故弄玄虚。 【温听澜】:说。 【陈序洲】:昨天你弟弟和你妈找来了我住的地方。 第61章 第 61 章 ◎我爱你,如你所是◎ 消息发过去, 陈序洲靠在椅背上拿起手边的手机,倒数五次后,手机屏幕还是没有亮起来, 聊天框对面的人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陈序洲】:还在吗? 【陈序洲】:真内疚了啊? 给温听澜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新消息弹了出来。 【温听澜】:我这边建议直接报警。 这回答让他有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陈序洲】:我真这么做了, 万一她以后扣着户口本不给怎么办? 【温听澜】:补考还没考,别想着毕业的事情。 陈序洲还想回,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特助走了进来:“陈总, 他们来了。” “知道了。”陈序洲只好结束了和温听澜的插科打诨,起身出去前, 还不忘报备自己要先去忙。 129次日落 第94节 - 公司聚会的饭店是办公室里几个会吃会玩的现充推荐的,温听澜搭了沈知韫的车去的, 一上车就看见许颂章撅着嘴坐在后排。 温听澜觉得稀奇:“你俩怎么不避嫌了?” 许颂章嘴巴撅的能挂酱油瓶了, 温听澜瞄了眼开车的沈知韫, 凑过去小声问她:“沈知韫要升官发财了?怎么你看起来这么生气难过?” 正在开车的沈知韫听见了,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温听澜:“这位同事请不要挑拨夫妻关系。” 许颂章表情变得视死如归:“等会儿吃饭我们要公开关系。” “哈?”温听澜忍住没有给自己大腿上掐一下, 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了。 许颂章痛苦得就像是稿子被退二十次似的:“到时候他们就会笑话我们打脸了。” 温听澜摇头安慰她:“没事,大家不会的。” 许颂章稍稍好受了一些:“不会笑话我们?” 温听澜继续摇头:“大家不会信你们说的话。”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 到的时候沈知韫和许颂章还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你先进去还是我进去?还是一起进去?” 两个人明明决定今天公开关系了,但这会儿许颂章还是有点怯场:“一前一后吧。” 沈知韫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外面好热。” 许颂章的脏话脱口而出:“靠。” 温听澜将背包换了个肩膀, 主动提出陪她一起。饭店一楼的大厅里就摆了二十来桌, 空间大, 制冷就没包厢那么快, 温听澜虽然也怕热, 倒也觉得还好。 可许颂章已经叉着腰在用手扇风了,热得不得了。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人才上楼进包厢。 饭桌上大家聊国外的建筑,温听澜本就话不多,虽然从事着和建筑有关的工作但对设计了解不深。埋头吃菜喝饮料,倒也隐隐在期待许颂章什么时候会拍桌而起宣布爆炸新闻。 光盘的菜都撤下去好几个了,今天要当主角的两个人还憋着,他俩憋的住,温听澜憋不住了,起身去上了厕所。 顺着标识温听澜找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出来时洗手池边已经站了个人。 陈序洲一点儿都不意外看见她。 温听澜:“挺巧啊。” 陈序洲:“刚进饭店就看见你了,你旁边是你同事我就没过去打招呼。” 温听澜哦了一声,应该是之前她和许颂章一起站在大厅时。 挤上洗手液,温听澜搓着手上的泡泡,在镜子里打量他,穿得一点儿都不正式,黑短袖运动裤,看这儿有点像以前读书时候的他。 “老板上班不穿西装打领带吗?”温听澜偏头看他,“出来谈生意穿这么休闲?” “不是谈生意,家宴。”陈序洲抽了两张纸站在旁边等她洗完手都给她,“下班后换了套衣服。” 还特意换衣服的家宴。 温听澜眼珠转了一圈:“相亲啊?” 陈序洲用手里的纸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我们家里人,别想给我扣分。” 将手上的泡沫冲掉,温听澜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纸,视线一晃,正好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伤口边缘有点红肿,看上去像是抓痕:“脖子怎么弄的?”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等手碰痛了伤口才反应过来:“被打了。” “当负心汉了?”温听澜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我就在你这儿当过王八蛋好不好?”陈序洲笑。 看他不以为耻的样子,温听澜呛他:“是啊,多光荣的一件事。” 说着温听澜转身就要朝着包厢走回去,陈序洲一把将她拉住,收起了说笑打趣的不正经模样:“今天下午我小叔老婆找过来了,说我逼死他们一家人了。吵了两句之后她就动了手。”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小叔喊了爷爷奶奶过来“劝和”的。他爸坐镇,就他爸那个心慈手软愚孝的模样,十有八九又会在公司里给他小叔找个闲职白拿钱。 “论起糟心,看来你家和我家不相上下。”温听澜损完他才想到之前他和自己说的事情,“我妈找你……闹了什么事情出来?” 那天在他家碰到温逸辰后,温逸辰肯定把这件事告诉了梁芳。他们以为陈序洲住的那个房子是她的,所以找了过来。 “没什么。”陈序洲卖关子。 那些话实在是难听得很,陈序洲不想告诉她。陈序洲拉着温听澜的手,幼稚地让她两只手撞在一起。 温听澜:“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陈序洲打量着她的表情,说得洒脱,看藏在眼底的情绪还是带了些落寞:“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妈叫我帮你弟弟走走关系,要不把你弟塞我小叔手底下,我说那是我未来小叔子,小叔和婶婶恨死我了,估计得把气撒你弟弟身上,一箭双雕。” “一箭三雕吧,你就没点心思?”温听澜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还没补考呢。” 陈序洲见她要走,双手抱臂,叫住了她:“吃好了吗?” 温听澜闻声停下脚步:“怎么了?” “交补考费。”陈序洲话说一半,“带你去个地方。” 反正公司聚餐也不需要温听澜结账,她回包厢拿了包就提前走了。 这座城市在一小时前已经彻底坠入夜色的怀抱中,摩天大楼披着比世界所有宝石都璀璨的霓虹,车里没有开空调,陈序洲将车窗降下来,由着夜风吹进来。 车一路驶离饭店,温听澜整个人靠近车门,贪凉地享受着风扑面而来。 陈序洲看她享受,将油门往下又踩了些加快了车速。 风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一起钻入耳朵,刺激中夹杂着紧张,在车速又降下来后,藏在神经下的疲倦和紧绷随之消失。 车沿着护城河一路朝西开,温听澜看着蓝底白字的路牌也没有猜到他的目的地。 温听澜将车窗往上调:“去哪儿?” “你猜猜。” 陈序洲也没有导航,温听澜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哪儿都不认识。 “灵岩山?滨城?”温听澜报了两个答案出来。 “这些地方以前不都去过了吗,你有点新意好不好?”陈序洲倒是埋怨起她来了。 “交补考费的又不是我。”温听澜倒是想看看他能整出多新奇的事情出来。 车一路开到城西,洵川多平原,整座城市唯二的两座山也才两百多米的海拔。 道路两侧种着枫树,温听澜反应过来这里是洵川每年秋季赏枫最有名的景点。 大半夜在夏天看枫叶? 在温听澜的狐疑中,车拐进没什么车辆的省道,不到秋季山脚下的商铺似乎没有什么生意,陈序洲将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温听澜环顾四周,想不到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看星星吗?” 陈序洲将车熄火:“这事做过好几遍了,有点新意嘛。” 新意新意。 温听澜撇嘴:“抢银行没干过,有新意嘛?” “虽然雌雄大盗也是爱情剧本,但是我们要浪漫可以不学他们。”陈序洲打开车门,“来吧。” 淡季打烊也早,老板打着哈欠似乎准备关门了。 他们讨嫌地卡着点进了店,这似乎是家专门卖茶叶的店,老板招呼他们在前厅坐下,陈序洲像是常来,指着后院:“龙井、四季,我们坐后院。” 店里装修是原木风格,温听澜跟着陈序洲朝后院走。后院树影婆娑,山间吹下来的风搅动着树叶。 龙井上得快,凑近能闻见好闻的茶香,温听澜不懂茶都觉得清香。 陈序洲见她嗅茶:“怎么样?” 温听澜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抿了一口,被茶水烫到了舌尖:“老街不也有茶楼吗?哪儿还有评弹呢。” “有个东西老街肯定没有。”陈序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等老板将一盒子手工糕点拿过来时,他抬手让老板帮忙将四周的灯关掉。 今天月亮很圆,天上的云追风赶月,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黄绿色的荧光在树影中亮起时,温听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一个小点在那儿一明一灭,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光点从墨色的夜色里飞出。 温听澜有些惊讶:“萤火虫?” 城市化建设越来越高的现在,温听澜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萤火虫是什么时候了。 陈序洲不答反问:“这回能赢老街评弹了吗?” 温听澜侧过身,直直地望着那些萤火虫,新奇地就像是第一次在望远镜里看见木星一样。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转过身时却发现陈序洲没在看萤火虫而是在看她。 “开心吗?” “怎么了?”温听澜好奇,“要问也是我问你吧。” 毕竟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会比自己糟糕得多。 陈序洲:“你在英国这几年阿姨叔叔联系过你吗?” 温听澜蹙眉:“问我开不开心,原来是看我开心要给我捅刀子了。” 但她知道陈序洲肯定不是来犯贱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温听澜想了想开始开口了。 “我出国是互惠生,我寄宿的那户人家没多久后污蔑我偷东西,虽然后来证明我的清白,但那户人家也不能继续寄宿了。我半工半读找了个旅馆前台的工作,然后遇上老板想潜规则。我打电话回去,没说要钱,甚至开口和我爸妈说借钱,他们都说没钱,但他们给我弟买了房子买了车子。后来我再也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说完,温听澜看向陈序洲,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他们亮起了几盏不影响看萤火虫的小壁灯,借着光,她看见他脸上惊慌和难过。 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情绪猛烈地翻涌。 陈序洲看见温听澜脸上方才因为萤火虫带来的喜悦和开心褪了下去。 “所以我也很恨你,那时候我很想你,哪怕不在一个国家就只是隔着网络陪我就好。但你选择了宋娴艺,没选我。就像你以前高中随口让我给高中那只猫取名字,我回去想了好几个,第二天想告诉你,结果你转头让宋娴艺取了名字。” 温听澜整个高中的暗恋,就像是一场无人赴约的电影。大学的时候,她等来了赏光,最后难堪收场。 “对不起。”陈序洲半晌才说出这句话,很苍白的一句话远远不够但他却说不出别的了。 “干嘛突然提这件事?”温听澜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129次日落 第95节 她是一个在情感所得上无比匮乏的人,年少所求之物,终究会困扰她一辈子。 她既然要给他补考机会,也不准备再继续纠结以前那些事。 “阿姨前两天找到我家的时候,说你爸爸身体不好。”陈序洲拿了块盒子里的糖酥给她,“既然阿姨叔叔以前都不联系你,我觉得这话假的可能性很大。可能是看你现在过得好,想来吸血。我说你不住在这里,她不肯走,我后来叫了小区保安,她说要报警找你。这几天要是什么事情尽管来联系我。” “行啊,补考开始了?”温听澜说着起身,朝着方才看见萤火虫的树丛走过去。 陈序洲将椅子上的毯子拿起来跟在她身后。 靠近山,夜风里夹杂着寒意。陈序洲将披肩展开披在她肩上:“这算期末考试就太便宜这种王八蛋了。” 见他自己给自己加难度,温听澜笑了笑由他去:“那你呢?今天开心吗?你叔叔的事情也很闹心吧。” “懒得去想了。”陈序洲满脑子还是温听澜说的分开的那几年的事情,“突然觉得你给我补考机会还真算个奇迹。” “因为最追求的永远是人最渴求的。”温听澜裹紧披肩,“以前我也经常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没有宋娴艺漂亮,不会跳舞,不吸睛。” 喜欢就是喜欢了,王八绿豆看对眼了哪有那么多道理。 陈序洲想了想:“有部英国电影,看过吗?bj单身日记。” 温听澜:“嗯?” 陈序洲:“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 我爱你,如你所是。 作者有话说: “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 我爱你,如你所是。 ——电影《bj单身日记》 - 第62章 第 62 章 ◎给你打两下出出气◎ 有了陈序洲提醒, 第二天上班时梁芳找上门,温听澜也不奇怪。 前台来通知的时候,她和许颂章正在茶水间里摸鱼。 温听澜看她今天还是和沈知韫不说话避嫌, 以为她昨天没有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许颂章叉着腰,平时不离手的咖啡变成了果汁:“沈知韫说我怀孕了,然后他们一个个还问我孩子爸是谁。” 温听澜听罢差点把嘴巴里的咖啡喷出来, 但人还是一不小心呛到了,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有些想笑。 咳嗽刚好些, 茶水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前台找了一圈才找到温听澜。 “澜澜姐,前台有人找你。” 温听澜跟着前台一起下楼, 装饰的绿植将坐在等候区的那人身影遮住了一半。 她的背影比温听澜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稍稍佝偻了一些,两鬓已经生了白发。 温听澜从前台桌下拿了瓶矿泉水走过, 将水放到梁芳面前, 她看见她错愕的目光, 感受着她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梁芳有些不敢确定:“澜澜?” 温听澜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脸上的疏离和冷漠像是对待一个第一眼就讨厌上的陌生人:“我是温听澜。”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弟弟打电话给我们说遇见你了我和你爸爸都不敢相信。怎么回来都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呢?”梁芳说着, 抬手揉了揉眼睛。 温听澜给她抽了张纸巾,只觉得讽刺。 “你在这里上班还好吗?”梁芳接过纸巾,环顾四周。 温听澜望着她手里那张只是皱了些的纸巾,纸巾擦过眼睛却还是干的。还好先前下楼的时候她就没有在期待。 温听澜:“你应该是想问我工资多少, 这么多年有没有存款, 能不能给你们一点钱, 对吧?” 被戳中心思的梁芳一阵尴尬, 眼神飘忽, 手上小动作也不少。 见她欲言又止, 温听澜拿起了原本给她准备的矿泉水,拧开口自己喝了一口:“听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好?” “心脏不好,医生说只能控制,治不好。”梁芳立马顺着话茬接下去,“好多年了,都不知道看病花了多少钱。” “好多年?那你们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梁芳一顿,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怕你在国外念书担心嘛,现在回来了就好了,周五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我喜欢吃什么?”温听澜反问。 梁芳说着本还想表现得再依依不舍,可脸上喜极而泣的表情做到一半,便装不下去了,她被问住了。 四下安静了下来,前台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偷懒,楼上的办公区偶尔会传来几声因为设计发出的抱怨声。温听澜起身:“知道了,周五是吧,我下班会回去。我现在回去上班了。” - 小叔留下的那个烂账难平,今天一大早助理在停车场碰见这个瘟神还以为他也是学他老婆来闹事,急急忙忙等在办公室门口通知陈序洲,生怕他不知道。 那天晚上读作家宴,写作“□□大会”的饭局还没结束,陈序洲就知道他小叔肯定会回来。 脖子上的伤口结了红色的痂,婶婶来闹那天拿杯子砸人时一点儿没留情面,他当然也不用留。 “我知道了,我小叔原先待的那个办公室有没有什么问题?”陈序洲问。 助理试探:“没什么问题,但可以有点问题。” “有问题就不能继续用了,给我小叔随便找个工位暂用一下吧,等维修好了再让他搬进去。”陈序洲挥了挥手让他去忙,自己也开始准备等会儿开会的资料。 开完会回来,电脑长久时间没用自动熄屏了,他晃了晃鼠标,聊天界面上亮着未读消息。 【温听澜】:快和我说说你今天过得特别不顺心的事情,让我平衡一下。 【陈序洲】:怎么了? 【温听澜】:我妈找过来了,叫我周五回家吃顿饭。 【温听澜】:快点说。 陈序洲刚想问周五要不要自己陪,门外就想起了助理的声音,但不是对他说的。 “陈总在里面忙,你暂时不能进去。” “忙什么?忙个屁,我是他小叔。” “对不起,您还是不能进。” 陈序洲装聋作哑,想了想,打字。 【陈序洲】:我小叔回来了,这会儿在我办公室外面骂街。 【温听澜】:看见资本阶级都这么困难后,我稍稍平衡了。 外面的助理倒是尽职尽责,以一己之力挡着小叔不让他进来。 陈序洲坐在屏幕前着实有些想笑。 【陈序洲】:周五回去吃饭吗?要不要我陪? 【温听澜】:去的。 【温听澜】:现在混这么好,不回去显摆浪费。 【陈序洲】:好,周五要吃不饱,通知我。 - 周五从刚开始上班那一刻,大家就开始心不在焉,就像是以前念书的时候,周五一过午自习大家的心就飘远了。 温听澜故意加了一会儿班,周五路况不好,温听澜打车到以前的家已经快六点了。 小区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温听澜走到小区楼下,就像以前念书时无数次放学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家里的钥匙温听澜早就丢在了伦敦的下水道里,她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厨房里传来油烟味道,站在门口朝着餐桌望过去,能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家里的布局没有大改,只是换了几样家具,从来没有归属感,现在更是觉得陌生。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温建波也走了出来。 梁芳系着围裙,给她找了双女士拖鞋,但拖鞋看着不像是新买的。 “怎么下班这么晚?”梁芳看她两手空空,但也没有说什么。 温听澜没回答,只是温建波打了个招呼,喊了声爸。几年没见,他已经有些驼背了,白发横生一点儿也没以前的样子了。 锅里还有最后一道菜,梁芳让她陪温建波看会儿电视,她进厨房炒最后一道菜。 温听澜坐在离温建波最远的沙发那头,倒是开门见山:“听我妈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啊?”温建波先是一愣,他狐疑地朝着厨房看了眼,刚想否认但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承认了,“之前去体检,心脏和肺上有点问题。” “哦。”温听澜没再说话。 没关心,自然也很难让人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父亲和女儿之间本就没有那么亲近,更何况温听澜还离家这么久。手揣着遥控器,想着燃眉之急,他咳嗽了两声,开口主动找话题。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打电话来告诉我们。” 温听澜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房间她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剧,但她仍旧目不转睛盯着看,语气有点敷衍:“忘记了,以前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就不和你们联系,回来之后也没习惯给你们打电话。” 说得随意,但一字一句全是埋怨。 温建波好容易找到的话题又被温听澜给聊死了,余光里,梁芳正站在厨房的玻璃移门后面给他使眼色。 一个大半辈子都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临老了对自己孩子开口要钱,总有些难。温建波好几次张嘴,但又闭上了。终于鼓起勇气时,温听澜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站了起来。 温听澜:“我回房间看看。” 拧开门把手,扑鼻而来的是灰尘的味道。 书桌上早就堆满了各种杂物,床的位置被一堆纸箱子代替了。这一刻温听澜没有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超脱过后的释然感。 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她。 想明白这件事后,温听澜还能笑得出来。 129次日落 第96节 温逸辰晚上十点才下班,通常不在家里吃晚饭。这顿晚饭就三个人坐在餐桌边,温听澜感觉到梁芳和温建波的脚在桌子下面打架,似乎在决定谁来和温听澜开口。 温听澜扒着碗里的饭,没看他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 温听澜的公寓在十二楼。 因为她一个人住,所以找房子的时候挑的都是一室一厅,公寓面积不大,家具很多都是房东留下来的,她没有自己额外添置什么。 陈序洲脱了鞋进去,房子里静悄悄的,他朝着关上的卧室门走过去,喊了声温听澜的名字,屋里没有人回应他。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加班,收到温听澜短信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已经八点多了。 想着下班加会儿班,结果一忙忙到了现在。 温听澜只是发来了一个地址。 【温听澜】:7幢2单元,12楼,1202。 然后便没了别的消息,陈序洲给她回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米黄色的被子微微隆起,温听澜趴在床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 陈序洲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下陷的床榻让她转过了脸。 房间里昏暗,没有开灯。陈序洲只能透过漏入窗户的月色看她,见她没有睡,陈序洲伸手去摸墙壁上的灯控开关。 “我弟弟谈恋爱了,最近要结婚。我妈想让我拿钱出来给我弟弟结婚娶老婆。他们连我的房间都没有给我留,我原本的房间里连床都拆了,只剩下杂物了。他们还虚情假意地问我为什么回来也不和家里人联系。”温听澜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为什么他们不爱我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你不爱我还要和我在一起?你们都是一群王八蛋。” 陈序洲伸手将她翻了一面,趴着睡压着会心脏难受呼吸不顺畅,更别说她还在哭。陈序洲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刮过自己的脸颊。 温听澜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她好像也没有耳洞。那刮的两下,压根不疼。 陈序洲摩挲着她的手腕,偏头亲了亲腕间跳动的脉搏:“给你打两下出出气。” 第63章 第 63 章 ◎我的心脏◎ 以前温听澜是不是也这么哭过? 在看见温听澜脸上的眼泪时, 陈序洲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在被寄宿家庭诬陷时,在被打工旅馆的老板差点欺负时…… “我们是一群王八蛋。” 温听澜将手臂从他手掌心抽走,胳膊压在眼睛上, 张着嘴喘着气。 情绪已经恢复很多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没必要为不值得人不值得的事再难过了。最后再哭这么一场就已经足够了。 她躺在床上没起来,陈序洲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等她。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臂, 瘦得没什么肉了。 “你刚亲我手臂了。”温听澜没将胳膊从眼睛上拿开。 看不见陈序洲,但能听见他发出的笑声:“在补考中了,使点小手段总可以吧。” 温听澜没接话, 只感觉到一只手将她压在眼睛上的胳膊拿开。 “再哭眼睛会难受, 王八蛋是我们,别为我们哭了。”陈序洲晃了晃她的胳膊, 语气温柔,“还有, 我爱你的。” “你能不能不要现在表白?我没心情。”温听澜迷瞪了他一眼。眼睛如他所说因为哭过之后很干涩难受, 瞪完他又闭上了。 “好好好, 不表白。在家里是不是没吃好?现在要不要和我再吃点?”陈序洲提议。 “吃吧。”温听澜还是遵从自己的胃。 陈序洲起身,膝盖跪在温听澜床上, 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还没使劲,她就开始喊。 温听澜:“疼。” 她一点劲没自己出,拉力全在两条胳膊上。好不容易起来一点, 整个人又倒回了床上。 陈序洲想到了别的法子, 等会儿看见她有点像是要赖床, 他打了个预防针:“那我换个办法。” 预防针打了, 但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温听澜只感觉到一条胳膊伸到了自己腰下, 下一秒整个上半身腾空而起。 力道没掌握好,温听澜半张脸撞到了他的肩头。 这么多年了,他身上还是带着清爽的柑橘味道。 唇瓣和他肩头的皮肤隔着布料,温度交织传递。 温听澜感觉到靠近他的那一侧耳朵开始通红,高温警报在脑袋里拉响。姿势在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中过于亲昵,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柑橘的气味还有后腰上的手吸引了过去。 “去洗把脸,我去叫外卖。”说着,手离开了。 - 温听澜洗了一把脸出卧室时,陈序洲已经点完餐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朝着楼下看夜景。 “你公寓环境不错啊。”说着他敲了敲落地窗的防护玻璃,很满意。 四周多是办公大楼,全是灯光污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夸出来这句话的。 “你的独栋听见了都觉得你这话说得虚伪。”温听澜朝着厨房走去,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自己,哭了一遭,嗓子和眼睛都拉响了干旱警报。 灌了半瓶后,人舒服不少。 耳朵上的高热也被自己用凉水冲下去了。 外卖还没来,温听澜扯开餐桌边的椅子,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才想到自己出卧室时没拿手机。 陈序洲从落地窗前离开,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看见她哭红的眼睛,神情认真里带着些心疼:“你爸妈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温听澜:“不用。他们对我没有养育,以后我也不需要在他们老了之后进行赡养。” 陈序洲:“我是说别的方面,你不要低估他们的无耻程度,想想我小叔,他们现在知道你过得好,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他们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陈序洲说的不无道理,但梁芳和温建波现在没什么行动她又不好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见温听澜陷入思索,陈序洲拉起温听澜放在餐桌上的手:“随时找我。” 温听澜脚趾在拖鞋里“开花”,但面上还是装出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什么关系啊就跟我拉拉扯扯的,保持社交距离。” 陈序洲被气笑了,但自己身背“不义负心汉”和“王八蛋”的补考生。 门铃正巧响了,陈序洲起身去拿外卖。拧开门把手,门外却没有人。 温听澜想笑:“他被堵在楼下门禁啊,你先帮他把楼下单元门打开。” 他环视没找到开门禁的地方。 温听澜只得自己过去,开门禁的控制开关就在他眼皮子下面:“这儿。” 大约是被她先前刺激了,陈序洲讨嫌地哼了一声:“独栋用不着这个。” 说着,小腿上传来绵软的一脚,温听澜踹完后泄了愤。 外卖小哥很快就坐着电梯上来了,温听澜回到了餐桌边等他又出钱又出力。 两人份的晚饭,他两只手都拎满了。用脚将门轻轻踢上,他提起来确定袋子没有漏汤才走进来。 清淡的本帮菜是洵川人从小吃到大的。 温听澜原本还有点挑食,但在伦敦住了这么久之后,只要没毒几乎都能吃下去。 吃完的外卖餐盒还丢进外卖包装袋里,温听澜提醒:“你等会儿走的时候外卖和我厨房的垃圾都帮我丢一下。” 陈序洲喝了最后一口汤:“不留我过夜啊?” 温听澜抽了张纸巾,发现是餐桌上的纸巾盒里的最后一张,她撕了一半分给陈序洲:“独栋睡得不更舒服嘛。” “舒服,那你要不今晚过去睡?”陈序洲顺势而下。 “好轻浮啊,邀请没有关系的人回家过夜。”温听澜反将一军。 陈序洲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找不到狡辩的话:“算了不说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丢垃圾是加分题目。”温听澜打了一把掌又给了蜜枣。 陈序洲像是突然有了干劲:“早说嘛,还有什么能加分的?拖鞋给你刷了?床地下的灰尘要不要我给你扫一扫?卫生间的灯泡够不够亮,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下?平时睡觉被窝冷不冷……” 温听澜急忙打住:“够了,十分钟之后再不从我家离开,我给你扣分了。” 陈序洲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怎么早了,再待下去她也不能好好休息:“知道了,我走了。” - 第二天上班,温听澜顶着两个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去上班了。周六临时通知加班,温听澜一到公司看见林照那辆大g停在了门口,问了前台比她还早大的同事。 温听澜看着门口的车:“林总来了?” 前台的妹妹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车了,以为林总回来了我就把这几天他的快递送上去,结果办公室里还是没人。” 温听澜只是哦了一声。 前台小妹八卦别的:“澜澜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温听澜下意识摸了摸眼睛,胡诌了一个借口:“昨天看了部催泪电影,哭了好久。” 陈序洲每天早上像是打卡一样准时来跟温听澜报备。 【陈序洲】:周六还要上班,烦死了。 【陈序洲】:上班就算了一大早又要开会,去听他们汇报了。 【温听澜】:这不巧了吗,我也要去开会了,又要汇报工作了,烦死了。 【温听澜】:老板也会讨厌开会吗? 【陈序洲】:上班都烦。 【陈序洲】:今天怎么没请假? 【温听澜】:为了加班费。 【陈序洲】:晚上城南吃饭,有许柏珩云之桃秦礼,去吗?我来接你。 温听澜想了想,还没决定好,许颂章已经路过她办公室来敲门了,提醒她一起去会议室。 收拾开会常用的笔记本,温听澜犹豫再三后还是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个字。 129次日落 第97节 【温听澜】:好。 周六开会的人不多。 为了少年宫的设计方案开会,许颂章是这次少年宫设计的负责人。自从上次吃饭时她公开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后,最近她没藏着自己的孕肚,怎么自在舒服便怎么打扮自己。 虽然时不时会反胃恶心,但丝毫没影响她工作。 徐晏清看见温听澜的眼睛还以为她今天不想加班,躲在厕所里哭了一场:“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哭泣对身体不好。” 温听澜拿了手机点了杯冰咖啡,希望能消肿,不然晚上吃饭就糟了。 “不是。”温听澜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加班,但和全勤奖加班费挂钩,她比谁都积极。 徐晏清想了想:“怎么?知道林照回来了,吓哭了?” 温听澜点完咖啡外卖了,表情认真地放下手机:“那如果林照砍我,算工伤吧?公司可以赔偿我吗?” 徐晏清微笑:“砍我吧,公司损失小一点,你们好贵赔不起。” 温听澜切了一声,拿起少年宫的标书看了起来。 会议上大家简单地对招标人的要求和意图进行了分析,温听澜很快就拟定了两个投标价格,徐晏清权衡再三后选了一个,温听澜就着投标价格开始着手准备投标资料。 准备资料是一件耗时且漫长的工作。 周六整个公司没几个人来上班,等脚步声在办公室外响起时,温听澜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又找来了。结果看见陈序洲的脸出现在拉开的门缝时,温听澜跟看见鬼了一样。 手捂着胸口:“你怎么来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温听澜的办公室:“你这话像是在办公室里藏了男人。” 温听澜拿起桌上的财神爷摆件:“对不起,是时候坦白我最爱的人是谁了。” 陈序洲看清是财神爷后笑着走过去,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从她手里拿走那个财神爷:“好了,情侣变情敌了。” “去你的。”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门口,“在公司,别乱说什么情侣。” 刚警告完,温听澜反应过来不对劲:“都有谁看见你进来了?” “全看见了,你们公司老板你们公司前台。”陈序洲实话实说,但在看见温听澜眼睛瞪圆之后才补了一句,“我说我是为了项目才过来找你的。” 温听澜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全?” 看见她如临大敌后险象环生的模样,陈序洲有一点难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你?” 温听澜看时间不早了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怎么你刚才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是钻地道进来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陈序洲主动伸手想去帮她拎包。 温听澜前脚刚把包给他突然想到两个人站在在别人眼里是项目合作关系,立马把包拿了回来:“对了,等会儿出门你先走,然后开车到便利店的路口等我,我走过去。” 这招还是和许颂章沈知韫学来的。 陈序洲顿感自己五脏六肺都要气炸了。 温听澜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明白了吗?” 陈序洲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知道了。” 下楼果然遇见了特意等在门口的徐晏清,他笑着迎上来:“陈总聊完了?” 还好事先通了气。 “聊完了,耽误温经理下班了,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和徐总还有温经理一块吃饭,我做东。”虽然不情愿,但陈序洲到底在商场上和人博弈了许多年,虚与委蛇客套样子也是说装就能装出来的。 徐晏清没怀疑:“陈总慢走。” 目送着陈序洲离开,徐晏清站在门口现在才开始审问:“他才上去多久啊?你和他能聊完?” “就一些小事,所以很快就说完了。”温听澜扯谎。 “既然是小事,怎么不在手机上问还特地跑过来?”徐晏清没信。 果然人不能说谎,一旦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我当时也纳闷,但他说他是正好路过,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温听澜说完就准备离开,生怕自己在站一会儿徐晏清就要破案了,“老板,我还约了朋友吃饭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温听澜就跑了。 沿着街边一直走,没一会儿温听澜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她拉开车门,快速钻入车内:“好险,差点被我们老板发现我在撒谎。” 说完旁边的人没吱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将车启动。 温听澜看见他绷着的下颌,知道他在生气:“给你加分行了吧。” 她一说完,他的唇角便开始往上扬。 “出息。”温听澜损他。 这条路红绿灯多,没一会儿便要在路口停一次。 又是一个红灯,陈序洲从车门边摸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 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温听澜打开,里面是一条红钻手链。 趁着红灯,陈序洲帮她带上。 昨天亲她手腕时,发现她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陈序洲便想着送一条:“这颗红钻石代表天蝎座的心宿二,我的心脏。” 第64章 第 64 章 ◎聚餐◎ 城南的饭店去的人不少, 又是周六,客满为患。 车越是靠近目的地,温听澜越是觉得不自在, 紧张的情绪笼罩在她身上,像是即将接受面试似的。 陈序洲在停车场保安的指挥下,朝着里面开,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停车位。 倒车时,瞥见温听澜放在腿上正在打架的两只大拇指:“紧张?” 温听澜不知道的小动作暴露了。 陈序洲倒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的手, 之前我和他们说我们分手都怪我, 所以没事的,我是火力主要吸引点。”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温听澜那个和许颂章聊天的时候想明白了不少。 还是因为没有那么互相信任了解。 “那你给我加点分。”陈序洲蹬鼻子上脸。 温听澜撇嘴, 他还真会见缝插针:“我直接给你保送算了。” 车已经停稳了。 陈序洲哪里会听不出来她在阴阳怪气,但还是故作欣喜:“真的啊?” 回应他的只有温听澜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的声音。 陈序洲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块下了车, 绕到车的另一边主动帮她拿包:“只是见以前同学, 又不是见我爸妈,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温听澜要是知道原因她现在还会这么紧张吗? 但想着陈序洲的话,她有一种折磨看不见尽头无力感:“我以后能不见你爸妈吗?” “给我加点分, 我保送你。”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见温听澜没得商量准备直接快步走开,他伸长了胳膊,拉住了她的手腕, 顺着手腕牵住了她的手, “互惠互利, 双赢。” “作弊不可取, 我不爱作弊。”温听澜挣扎了一下, 还是没让他松手。 “好好好, 我也不爱作弊,我爱你。”陈序洲笑。 温听澜缩了一下肩膀:“肉麻。” 陈序洲有点受挫:“我前两天学来的,听说对不自信的人天天夸她,她就会越来越自信。你觉得我不爱你,我就天天对你说一遍,我觉得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肩膀没再绷着,温听澜垂着眸看着自己的鞋子,后背冒了汗,还是红着耳朵嘟哝了一句:“肉麻。” - 云之桃七月初就是预产期了,在温听澜和他们失联的这段时间内,她按部就班地毕业、结婚、生子。工作是全职的视频博主,她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以前喜欢的事情,还发展成了工作。 五个人坐一个包厢,宽敞得很。 温听澜有些拘束地坐在陈序洲和云之桃之间的位置。 好在他们没提以前的事情,许柏珩服役退伍回来后在派出所上班,秦礼跟着他姨夫,每个人的生活都和以前不一样,却好像和高中的样子偏差又不大。 周六客人多,上菜慢。 云之桃饿不起,一饿就想吐,冷盘都被她吃得津津有味。 云之桃不知道是不是在许柏珩哪里恶补了一下怎么审犯人的,将温听澜工作地点内容时间都问了一遍:“那我们周末可以一起逛街。” 孕妇情绪起伏也大,原本还开心吃着东西的人,嘴角一拉,有点难过了。 “好可惜,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来。” 温听澜:“结婚的份子钱在满月酒的时候补给你。” 云之桃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原本打算找你当伴娘的,不是和你要份子钱。” 许柏珩没参与她们的话题,但竖着耳朵一句话没落下:“等一下,她不要我要的。你到时候满月酒可以偷偷给我,我当私房钱。” 云之桃给了许柏珩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和领悟。 “我要私房钱那肯定是给你买礼物啊。”许柏珩找到了正确答案。 看着小夫妻情趣在面前上演,秦礼一点面子没给他们留,捂嘴:“好恶心,想吐。” 好熟悉。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几个也总这样拌嘴。 陈序洲将饮料停在她面前,看见她像是在发呆,脸上却带着笑容:“笑什么?果汁还是玉米汁?” “我只是觉得现在很像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温听澜将果汁从转盘上拿下来,那边秦礼和许柏珩还在拌嘴。 陈序洲开玩笑:“别怀念了,那时候对我们不友好。” 129次日落 第98节 温听澜将鲜榨的一小壶果汁倒进自己杯中:“其实那时候我反而觉得还好,因为我已经说服自己当一个对你来说是普通同学的角色,所以大学的时候……” “赖我。”陈序洲没等她说完就抢先说出了他以为的答案。 服务员打开包厢门,菜一道道端上来,打断了温听澜原本想说的话。 温听澜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总会聚餐。保持从高中开始的友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仍能有联系。 那头许柏珩和秦礼的battle迎来了最后时刻。 许柏珩以数量来发动总攻:“就你一个落单了,别吐了,多吃点。” 秦礼看向那边也在说悄悄话的陈序洲温听澜:“怎么你俩和好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序洲把菜转到秦礼面前:“吐了就多吃点,少说话。” 秦礼懂了:“我有伴。” 说着指向对面两个人。 云之桃吐出鸡骨头,朝着她的托特包里伸手:“没和好啊?来,我给你们算一卦。” 陈序洲又转圆盘,秦礼一筷子菜还没来得及夹起来,菜盘就转到了云之桃面前。 陈序洲做了个请的动作:“大祭司您吃菜,别下咒了。” 云之桃不服气:“这么多年我的进步是非常大的。” 许柏珩举手:“我作证,上次她看见网上的通缉犯,随手一算,没两天新闻上就说那个通缉犯的尸体被发现了。” 温听澜嘴巴里的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 陈序洲的后背感觉到一阵阴恻恻的邪风:“嗯……让我自己努力吧。” 云之桃不放弃:“我不收费。” 陈序洲:“但你可怕。” 桌边的其他人都是受害者,有默契地交换了眼神后都憋着笑。 这顿饭吃得久,温听澜靠在椅背上回了两条信息再抬头,桌边就她和秦礼了,他人都去了卫生间。 秦礼福至心灵,似乎是注意到了温听澜的视线,他抬头看见温听澜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秦礼将信封放在转盘上,转到温听澜面前。 等信封拿到手,温听澜才发现那不是白色而是青色的,信封上压着暗纹。烫金的英文花体第一时间向观看者表明了身份。 是一封婚礼请柬。 秦礼解释:“娴艺之前回来没遇上你,她十月结婚,这是喜帖。” 温听澜将喜帖收起来:“她现在还好吗?” “她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她找了个老外,我小姨一点儿都不好,气得不行。”秦礼说笑,虽然小姨生气,但日子还是宋娴艺自己过,她劝说过后宋娴艺还是坚持,那她也没有办法。 婚礼在慕尼黑和洵川各办一次。 十月的洵川很适合结婚。 温听澜认真:“我会去的。” 秦礼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随口给的答复,可看见温听澜的表情,他一愣,随后笑:“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聚餐请客的是陈序洲,全场唯一的资本家。 温听澜得他送回去,陪他站在大厅等收银台排队。 云之桃临走前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看上去还能吃两口:“我们先走了。” 温听澜朝她挥了挥手:“你们路上小心。” 陈序洲刷了卡,倒也不心疼。 “直接回去呢?还是再逛逛?”两个人朝着电梯走过去,准备坐电梯到负一楼。 温听澜吃得有点撑,周六加班要命,这会儿想回家里躺着,再琢磨琢磨少年宫的标书。 电梯里载了客,温听澜走进去了才发现是一堆熟人。 梁芳温建波温逸辰,还有另外的一家三口。 看见温听澜的一刻,梁芳的眼神有点躲闪。 温听澜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前两天还求她掏钱的两个人却放过了这次机会。难道是怕在陈序洲面前不好意思开口?可有不像。 电梯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直到一道女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陈总?”是电梯里的一家三口里的女儿。 陈序洲不算脸盲,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是今天人事汇报工作的员工。 视线扫过她又扫过她旁边的温逸辰,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温听澜肩上:“你是人事的吧?” 见陈序洲记得自己,她点头:“对,跟着梅姐的。” “周六喊你们来加班辛苦了。”陈序洲客气但格外疏离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看着年纪不大,大概是刚毕业没多久:“不辛苦,应该的。” 陈序洲隐隐猜出来她和温逸辰的关系,看了眼温听澜,灵光一闪,像是故意地凑到温听澜耳边,但声音却不小:“那是不是你弟弟啊?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是温逸辰吧?” 温听澜都不想搭理他们,听见陈序洲这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用胳膊肘给了他腰部一肘子,提他们干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昨天还被他们要钱了。 陈序洲自言自语:“那应该是我认错了,这一家人出来和未来亲家吃饭怎么可能不喊亲姐姐一起去呢,不然要被误会是重男轻女的,看不起女儿的坏人家了。好人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肯定是我认错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努力日更,这个月十号约了手术,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码字。 第65章 第 65 章 ◎今天是不是还没说我爱你◎ 小人得志的感觉陈序洲鲜少体会到, 神清气爽地拉着温听澜走出了电梯。 可上车后,温听澜却表情很平静,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陈序洲以为自己做错了, 细细反思,确实好像有不妥当的地方:“我好像做错了,万一阿姨叔叔去你上班的地方闹怎么办?” 想到这里, 陈序洲作势要拉开车门下车。 温听澜不以为意,故意逗他:“不行我就回伦敦总部了。” “我回去再给他们解释一下。”陈序洲丢下这句话,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温听澜一把拉住了他。 “算了, 没这件事他们也恨死我了。他们本来就是死要面子的人, 不可能来我公司大吵大闹的。”温听澜只觉得很累,原本聚餐心情还不错, 但即便今天没有和温建波梁芳说一句话,她却突然觉得今天过得有些糟糕, 所有的负面能量好像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陈序洲半信半疑地将车从停车场开出, 他察觉到温听澜的快乐自在如同装在破洞的塑料袋里一般, 她的好情绪正在不断地从袋子里漏出来。 看她不开心,陈序洲想逗她开心, 就像今天聚会开始前他逗她,让她放松一样。 “明天周日正好不上班,要不我联系一下卷帘门商家,帮你在办公室门口拦一道铁闸, 再调两个保安给你。” 温听澜假笑:“相信我, 去伦敦的机票更便宜。”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公司群里。 不算很重要的信息温听澜便没有回复, 只是视线一扫, 她看见了秦礼带给自己的婚礼喜帖。 旁边的陈序洲又肉麻地说了两句他舍不得。 温听澜偏头看向车窗外的街景, 倦怠感随之而来,她语气平淡,似是无意地提起:“今天秦礼把娴艺的婚礼请柬给我了。” 正在开车的陈序洲眼珠子转了圈,用余光飞快地瞥了眼副驾驶上的温听澜:“这是送命题?” 补考、加分什么的也只是两个人的玩笑话,一直以来宋娴艺对自己都很好,着实不应该在他们之间让她这么好的人成为一个雷点。 但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温听澜有点无奈:“不是,我现在也能以很平常的心态说起她。不是送命题,我只是在和你分享我今天发生的事情。” 分享日常,光是听着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呼——”陈序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他单手将方向盘扶住,突然朝着温听澜那边伸出手:“不开心的话,要不要我今天晚上陪你?” 绿灯在闪烁了,车速慢下来,停在红灯前。 温听澜朝着他的手掌心来了一巴掌,扯出一抹灿烂的假笑:“我超级开心。” 说完,被她打得稍微有点发麻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让她的笑容没办法维持下去。 陈序洲稍稍用力捏了捏:“你啊。” 见温听澜偏头要挣脱陈序洲便松了手,又用掌心在刚捏的地方按了按:“明天不上班,有没有想去约会的地方?” “没有,就想待在家里。” 陈序洲:“那我和你明天在你家里约会。” “ 你闲着没事可以去工作。”温听澜打掉他的手,余光瞥见一抹绿色,提醒他绿灯了,“正好你那个项目也开始施工了,你们男的不都爱看挖掘机吗,你可以在那里看一天。” “你正好提醒我了。”陈序洲灵光一闪,“我明天去温经理家里找温经理聊聊项目。” 温听澜抬手让他打住:“明天不是我的工作时间,请工作日的九点到下午五点来咨询。” 陈序洲还有招:“怎么现在又欢迎我去你公司找你了?” 温听澜算是知道什么是进退两难了,恼了一下:“明天晚点来,我要睡觉。” 陈序洲:“得令。” - 生物钟没有让温听澜在周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上显示着八点半。 129次日落 第99节 冒号有节奏地跳动,温听澜打了个哈欠拿起充电的手机,关掉睡眠模式,消息也推送了进来。 【陈序洲】:工作上临时有点事,出差去了。 看来今天不会来了。 昨天虽然对陈序洲要来找自己有点不悦,可说好要来却不来的人没给温听澜带来休息日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温听澜没再赖床,娴熟地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西式的早餐。 喝着咖啡吃着贝果时,温听澜才像是批阅奏折一般回他。 【温听澜】:知道了,你忙吧。 他好像确实很忙。 一连好几天除了早安晚安和雷打不动的“我爱你”,再没别的了。 少年宫的招标资料温听澜加了几天班赶在招标会前做出来了。 招标会开在老的少年宫里,新的少年宫选址远离了老街区,在原本只有培训教室的基础上计划将各种比赛所用场地都包含进去。 旧的少年宫还在使用,温听澜和许颂章到的时候是周五下午,学生都在学校念书没放学,整个少年宫里都空荡荡的。 她们下午出来得早,主要是为了逃班。 许颂章对这里熟门熟路,小时候她在这里学过好几年的芭蕾。 培训机构的老师做不长久,小时候教许颂章的舞蹈老师早就离开了。她大着肚子但走路还是特别快。 趁着招标会还没开始,两个人去了许颂章小时候总去练舞的三楼。 最近洵川要迎来回南天了,瓷砖地面湿漉漉的,容易打滑,温听澜不得不挽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有点什么事。 “你走慢点,小心你的肚子。”温听澜提醒她。 没看见以前自己来这里上课时的熟面孔,许颂章和温听澜原路折返回招标会的会议室里。 许颂章过了最难受的初期,现在没有什么不适,有时候还会忘了自己怀孕了。她不以为意,但还是放慢了一些步子:“没事。” 温听澜和她肩并肩往前走:“你和沈知韫就准备这么过下去了?” 温听澜才手腕,当妈的人便立马愁容满面了:“别提了,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啊?”温听澜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这能拖吗?” 许颂章摇头:“催促别人的时候一套又一套,说今日事今日毕,轮到自己,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就是不想想这件事。” 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温听澜非亲非故也就问问。 来招标的企业不少,一套流程走完,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少年宫里放学被送来的学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小孩们嬉闹,跑了跑去的,温听澜下意识护着许颂章走。 许颂章隐隐有了一些孕吐的难受反应,捂着胸口将那股气压下去,正难受着视线一瞥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小时候和她一起学芭蕾的一个女生。 那人现在似乎是在这家少年宫里当芭蕾舞老师。 许颂章和那个女生叙旧,温听澜倒也不在意,干脆退后了两步站在许颂章身后等她和人社交。 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最近这几天手机静悄悄的,陈序洲那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出差了四五天了,要不是每天例行公事的那几条短信,她都想去派出所报人口失踪了。 反反复复地点进两个人的聊天界面,这几条信息温听澜看得都会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周茵老师来了?” 温听澜闻声猛地抬头,不远处一个穿着休闲装保养极好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陈序洲妈妈。 这么多年没有见,她似乎仍然和温听澜高三见她时一样。 来接待周茵的是少年宫的一个老师,周茵似乎是答应来给少年宫一个舞蹈班的学生上课。 接待的人想主动帮周茵拎手里装着练功服的袋子:“真是谢谢周茵老师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周茵没让人帮忙拎包,她有一种魅力,即便珠光宝气也让人觉得亲近。 “不忙,最近儿子没在家,我也无聊。” “工作吗?听说周老师儿子前几年接受他爸的生意了,城南的项目连我们都听说了。出差累人,但忙事业好。周老师儿子多大了?这么忙事业,要是结婚了有人照顾也好。” 周茵笑:“不是出差,说是最近公司不忙,之前一直没休假,这周趁着不忙就休假跑去找女朋友了。没结婚,但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谈了,在一起好几年了。人结婚也不是来家里当保姆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生孩子,就享受谈恋爱。”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从温听澜面前走过去了。 温听澜有一种看了盗版电影的感觉,明明主人公是自己熟悉的,可故事好像另一个人经历的。 从少年宫回来,温听澜没再回公司,今天洗澡的时候也把手机带进了浴室,左等右等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收到了陈序洲的消息。 【陈序洲】:回酒店了,刚忙完。 温听澜没回他,但立马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声响了两下后,电话就接通了。 “喂,怎么了?” 听见陈序洲的声音,温听澜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她把今天在少年宫遇见他妈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大学谈到现在的女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陈序洲的笑声:“这不就是你嘛。” “你没和你妈说我们分手了?”温听澜好奇。 陈序洲:“没说,因为一开始我总觉得我们应该会复合,后来我每年都去英国,我妈好奇,我就说你去国外念书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就叫我有空了多去陪陪你,异地恋爱不好谈之类的。” “阿姨这么喜欢我?”温听澜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说到周茵,她疑惑别的,“你骗你妈说去找女朋友玩了?你不是出差吗?”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陈序洲深呼吸的声音:“我小叔捅了一个大篓子,事情蛮严重的,我现在努力挽回。我妈从来没参与过家里生意这些事,她一有点事情就会失眠,担心到吃不下饭,我爸叫我别和我妈说。” “你们……”温听澜不太赞成这种做法,可说了一半她就突然一顿。 她突然想到了大学那次他偷偷帮宋娴艺在首府做康复,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你这样都是和你爸学来的。” “啊?”陈序洲先是狐疑,但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温听澜说的是什么,随后笑,“我爸很宠我妈的,这点我也学来了。” 听筒贴近温听澜的耳朵,她感觉他就像是凑到自己耳边说的一样。 温听澜假装不在意:“哦。” 手机一打电话就容易发烫,连累地温听澜现在贴着手机的耳朵和脸颊都烫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陈序洲叫的酒店送餐服务,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听见电话那头的温听澜说要挂电话了。 他拧开门把手之前,在说再见之前,突然想到:“今天是不是还没说我爱你?” 第66章 第 66 章 ◎贿赂我◎ 酒店的伙食不怎么好, 牛肉有些老了。 陈序洲吃了一半便没什么胃口,和温听澜挂了电话没多久,他老爸的电话也来了。 今天他妈去少年宫给学生上课, 这会儿还没回家,陈泽栋好奇他事情处理得如何了,所以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最差的结果就是赔光家里所有的钱, 要么就是送小叔进去坐牢。”陈序洲说着便气笑了,“你关心我还不如去好好做一下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 “你爷爷奶奶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陈泽栋虽然知道儿子说得不假,但还是下意识替自己爸妈辩解一下, “你还是帮帮你小叔。” “爸, 帮小叔就会害我们家以后去喝西北风。”陈序洲不想聊下去了,临挂电话前撂下一句, “贪污贿赂这种事他都敢,还是以我们家的名义, 好处他得了, 现在篓子捅出来了要我们收拾, 庙里供得不是我。” …… 七月的酷暑在手机上推送了预警消息。毕业季一到,公司里的实习的新面孔又多了起来, 林照旅游完回来了,倒也没有把温听澜和徐晏清给砍了。 温听澜将这个月几个进行的项目进度都做成汇总,按例汇报给甲方。 发给陈序洲的时候,比别人多了一行留言。 【温听澜】:请检阅。 温听澜只在电话里听说他去收拾他小叔捅出来的篓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人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 马克杯里的水见底了, 温听澜随手将剩余的水浇在桌边的盆栽里。 茶水间里摸鱼的人已经在了, 但组合很奇怪。 许颂章撑着腰和沈知韫面对面站在高脚茶几边, 许颂章微张着嘴, 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表情惊讶。 “聊什么?”温听澜推门进去,“你俩现在能站在一块了?” 沈知韫一看是她,欲言又止,最后将摊子丢给他老婆:“你们聊。” 神神秘秘的。 看着扭头就走的沈知韫,许颂章不客气地骂了句脏话。 温听澜往杯子倒了大半杯温水,走到沈知韫先前站的地方:“怎么了?” “你和……”许颂章顿了一下,没说名字,“在一起了?” 温听澜知道她说的是陈序洲,手下意识握紧了些马克杯,说话不由地结巴了一下:“还没。” “沈知韫带了个实习生,他亲戚说他们护理院出了不小的事情,今天有警察过去了。没查封但好像把里面一个人抓走了。” “啊?”温听澜一点儿没听说。 将杯子放下,往裤子口袋里摸手机,陈序洲还没有回自己消息。 许颂章看她脸色不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也别想太多,别担心工程款的事情。” 她担心的是工程款的事情吗? 温听澜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从茶水间回到办公室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被抓走的是他小叔还是他爸爸呢?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温听澜来来回回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最近知道他忙,白天他回消息总是不及时,温听澜也已经习惯了,好久都没有这么盼着他的消息。 下午温听澜的工作效率不高,开会也有点心不在焉。索性是周五,大家都盼着下班,徐晏清自己都着急回家陪老婆,简单说了两句就散了会。 129次日落 第100节 晚上到了最近两个人经常通电话的时间,他也没有消息发来。 温听澜上网搜了一下相关新闻,却没有查到任何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要不要请假去找他? 这个念头在温听澜脑海里产生的第一秒,又冒出另一个,那这个月的全勤奖要泡汤了吧。 “不是。”温听澜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什么全勤奖啊?” 陈序洲难道还没有一个全勤奖重要吗? 说着温听澜就起身走进卧室收拾行李,最近的车票是明天早上六点半点的。 算了,让他赔自己一个全勤奖吧,反正他是资本家。 为了养好精神明天出发去找他,温听澜没等他的消息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温听澜便醒了,简单洗漱后,她提着行李箱坐电梯下楼。 周末的早晨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放慢了速度,楼下的汽车如同商场玩具架上的模型,没有生命地安静地摆放在停车位上。 温听澜的视线无意一扫,一辆从车牌到品牌型号都眼熟的车正对着单元门停放。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这是消防通道。 朝着前挡玻璃往里看了眼放倒的驾驶位椅子,好像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凑近车窗望进去,看清那张熟睡的脸温听澜反应过来自己骂早了。 指节轻敲玻璃,车内的人睡得似乎不是很沉,立马便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脑子像是新装的一样,陈序洲第一反应是将车窗降下来,可没有启动的车,按了半天车窗键都没有反应,再想起来去开车门的时候,不注意车门撞到了站在外面的温听澜。 看她捂着额头吃痛的样子,陈序洲所有的瞌睡都消失了。 急急忙忙下车,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好像没有破皮,只是微微泛着红,想要帮她揉额头,又怕自己手上有细菌只能轻轻往上吹了吹气:“疼不疼?” 温听澜眼睛里沁出了一些眼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序洲所有的专注度都在她额头上:“已经忙完了。” “我昨天听说有人被抓了。”温听澜感觉到额头上的痛感已经渐渐消失了,“没事吧?” “好事。”陈序洲打哑谜。 说着,他看见温听澜手里拎着的行李箱。 “你要出差了?”陈序洲语气有些失落。 温听澜望向旁边的行李箱,解释:“我准备去找你的。” 话音刚落,一股力量从后往前将她揽入怀抱。 柑橘的味道混着清晨露水的味道,跳动的心脏隔着布料和皮肉将它的存在告知着与自己相拥的人,它因对方而躁动。 昨天收拾好的行李箱此刻又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公寓,温听澜在门口换上室内拖鞋,取下肩上的包。 “你要不要喝咖啡?”温听澜见他脸上疲惫很重。 陈序洲帮她将行李箱拉进屋,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不了,我想再睡会儿。” 温听澜给他倒了杯温水:“那你在我楼下干什么?怎么不回家睡?” 陈序洲似乎是被她提醒了,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把手机关机:“怕人来找。” 温听澜把杯子递给他,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护理院里老人每天都会吃保健药物,我小叔贪了钱,换成了仿制药。”陈序洲这几天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昨天小叔锒铛入狱,要是被奶爷爷奶奶还有婶母知道他回来了,八成要堵在他住的地方让他务必要把小叔弄出来。 “啊?” 这么多天进行了大规模的体检,该赔偿的赔偿,索性体检后普遍情况乐观,赔偿后家属都签了和解书,律师尽全力帮他将一切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陈序洲头疼得厉害,人靠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但还是对温听澜还是有问必答。 “这几天很累吧。”温听澜看见他眼底的乌青,“睡吧。” 确实很累,可解释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后,他突然睁眼:“但今天看见你想去找我,突然又没有那么累了。” “那我说点让你没有那么感动的话,我之前还心疼全勤奖呢。”温听澜起身准备去卧室里给他拿一条毯子。 人还没有从沙发边离开,她就被陈序洲一把拉住了。 整个人往沙发上又倒回去,他像个小孩一样,抱住温听澜,上半身所有的重量靠在温听澜的身上。 “松手,我去给你拿被子。”温听澜被他手臂箍住了,动弹不得。 “你更爱钱。”陈序洲的脑袋靠在她肩上,他下巴上冒出来的小胡茬磨着温听澜颈窝里的皮肤,麻麻的,“还好没被我小叔害得倾家荡产。” 温听澜挣扎了一下:“我二十岁的时候或许会没有那么多顾虑。” “是我买椟还珠了。”陈序洲说着松开了胳膊,由她回卧室,“以后不会了。” 温听澜瞥见他湿漉漉的眼睛,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柜子里的空调毯有樟脑丸的味道,温听澜拿起来闻了闻后,还是把自己床上的那条毯子抱了出来。 陈序洲躺在沙发上,胳膊搭在眼睛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序洲这一觉睡了很久。 再醒来温听澜已经吃过午饭了,她盘着腿坐在茶几边,笔记本电脑上是一些学校的介绍。 温听澜听见沙发上传来的动静,一回头,他已经坐起来了。 睡前摆在桌上的白开水已经变成了蜂蜜柚子茶,陈序洲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将杯子放回茶几上,他看清了温听澜的电脑屏幕:“怎么看起这个了?” “我资助了一个女生,她今年高考了,现在要报大学,我在帮她看学校和专业。”温听澜将资料都用文本记录下来,这是这么多年工作下来养成的习惯。 温听澜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只宽大的手捏住了温听澜的肩膀,拇指抵在穴位上,微微用力:“难怪你这么心疼全勤奖。” “有哥哥弟弟家庭的女生很难,上学的时候得不到和她哥哥弟弟一样平等的念书机会。”温听澜感觉到肩膀处传来酸痛后那块肌肉终于不再紧绷发硬,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那出了你小叔这件事,你要不要干点慈善的事情用来公关一下?” 陈序洲不用她说全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捐!” 说得果断又干脆。 温听澜还想了别的说辞,结果一点儿没用上:“这么爽快?” “我没有办法让你变成最后一个,但我会让你成为我知道的最后一个。”陈序洲说着拿起手机,将睡觉时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你把相关的资料发给我。” 手机刚开机,消息提示音如同卡顿了一样,一直不断地响起。 温听澜自己当初联系的一个捐赠中心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陈序洲,听见他手机的提示音还没停下来,随口嘀咕了一句:“好忙啊。” 如他所料,婶母的电话短信刷屏一般涌入手机里。 大约是电话打累了,消息也发累了,一个小时前没了动静。 陈序洲划掉这些信息:“不理他们。” 他只看了温听澜给他发的消息,刚把联系人的微信加上,腿上一重,温听澜转过身,胳膊搭在他腿上:“再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要这么一开始有求于我,我就坐地起价不睡沙发去睡你的床了。” 地上铺着地毯,但他还是伸手把温听澜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来:“求我什么?” “这个女生过两天要来,想在大学前找个兼职赚点钱,但现在招暑假工的店都找到人手了,你那边缺人吗?文员工作或者护理员她都可以。” 温听澜刚说完,陈序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是婶母,急促的手机铃声仿佛预示着电话那头的着急,但陈序洲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温听澜,神情自若,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他小叔的下场。 “连我小叔都知道找人办事要贿赂人,你准备怎么贿赂我?”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遮掩地落在温听澜身上,看得温听澜浑身冒汗,好像空调在这一刻失灵了。 第67章 第 67 章 ◎共眠◎ 当时租这个房子的时候,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不大,客厅平方也少,沙发这种家具也不大。两个人坐在沙发两端也有是伸手就可以碰到彼此的距离。 腿边的沙发好像下陷了一些, 柑橘味道钻入鼻子,阴影压在身上,质量重得仿佛让人喘不过气。 温听澜的呼吸随着陈序洲的靠近慢慢变得沉重。下一秒, 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橘子海。 呼吸像是布料上密密麻麻交织的线,唇上沾染唾液,牙关被轻巧顶开, 温听澜一点点朝后仰, 直到后背和腰撑不出自己的身体,在她即将倒在沙发上时, 身侧的手抚上了她的后颈,让即将分开的两个人再次靠近。 身体的感官被全部集中调度, 时间好似不再流逝。 “不行哦。”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 好像一个泡泡被戳破了。 温听澜猛地睁开眼, 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不行是什么,甚至有点疑惑这声“不行”是否真实存在。 可眼前的人瞳孔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有关这双浅眸所有的记忆。 视线炙热,温听澜下意识伸手想要挡在自己的眼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腰间,半个手掌越过布料贴在他腰侧的皮肤上。 原来不行是说的这个吗? 手如同有电流穿过, 温听澜猛地收手。 眼前的人笑得更开心了。他坐起身, 将温听澜也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人一旦尴尬, 总想找点别的事情做。温听澜看看装修特别好的天花板, 又伸手按了按品质还不错的沙发。 给温听澜台阶下的是陈序洲的手机。 丢在一旁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这次是周茵。 陈序洲接起电话:“喂, 妈。” 温听澜将手从他眼皮上拿开,见他没有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的打算,自己倒也默契地当起了耳聋的鹌鹑。 这边子孝了,电话那头却传来周茵盛怒的声音:“你个混小子,你和你爸联起手一块儿骗我是吧?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和我说。” 陈序洲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却看见温听澜在笑。 看吧,谁会喜欢这样的欺骗呢。 129次日落 第101节 陈序洲吃瘪:“那我也是听我爸的。” “你爸我已经教训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周茵问,仿佛等不及要收拾他。 陈序洲这回不撒谎了:“已经回来了,在我女朋友这。” 说到女朋友三个字,他感觉到有人往他腿上踢了一脚,笑盈盈地对上温听澜威胁的眼神,他抓住了还没有从自己腿上缩回去的脚。 周茵发泄了一下,人也清醒了:“那你暂时不要回来了,你爷爷奶奶待在我们这儿等消息,你婶母现在又在你住的地方不肯走,你回来更烦。公司那边你爸今天去了,那些文件但凡经手过的人全部都去警察局里配合调查了,你这几天在那边避一避,这儿有你爸。” 陈序洲忍不住讥讽:“爸能顶得住爷爷奶奶?别耳根子一软又要去捞小叔。” 周茵为丈夫担保:“我和你爸说了,这次他再不听我们的我就和他离婚。” 周茵和陈泽栋恩爱,结婚快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将离婚挂到嘴边,这招一击必杀。 陈序洲听见电话那头奶奶在喊周茵,周茵捂着手机听筒又小声叮嘱了两句后匆匆挂了电话。 温听澜这才再次开口:“还好吧。” 陈序洲点头:“还能应付。” 他靠回沙发上,想到什么突然凑过来:“最近收留我一下,我家不能回。” 那他之前还理直气壮地问自己要贿赂。 温听澜瞪他,后者有点理亏,有些讨好似的靠在温听澜肩膀上:“果然我们从小的教育没有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经典。” 温听澜从沙发上起来:“你好赖。” 陈序洲目光追随着她,见她只是起身去倒水喝,才没追过去:“这叫足智多谋。” 他打的是有准备的仗。当时出差的时候行李收拾得齐全,这会儿行李箱还在骑车后备箱里,他将行李箱搬上来,有模有样地开始收拾,俨然一副要在这里长住的模样。 温听澜的公寓不大,卫生间也只有一个。 洗澡的时候看着陈序洲摆在自己护肤品旁边的洗漱用品,温听澜拿起来一个个看了看,最后有些做贼心虚地又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位。换上睡衣出来后,她假装无事发生地让陈序洲去洗澡。 他坐在温听澜床上,阳台上的洗衣机里正在洗他出差带回来的脏衣服,他不长做家务,就温听澜今天洗的那几件衣服他来来回回叠了好几次才全部叠整齐。 陈序洲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温听澜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她有些警觉地盯着浴室门看:“怎么了?” “没事。”陈序洲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闷闷的。 温听澜没在意,将笔记本放在腿上,处理着工作上的一些琐碎事情。 回了几条信息后,她继续弄着上周没有弄完的少年宫的投标书。 在键盘敲击声中卫生间的水声消失了,没一会儿陈序洲光着脚出来了,他上身衣服没穿,倒也不觉得尴尬。 在温听澜的注意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快帮我看看,后背烫开了没有?” 刚才在浴室里的惊呼就是因为水太烫了。 他洗完澡没有用浴巾好好擦干,水珠顺着后背的肌理滚落,他皮肤倒不是很白,偏蜜色的后背即便不绷着也能看清肌肉线条的走势。 “没有。” 陈序洲没动:“你再好好看看。” 温听澜愈发觉得他涉嫌别有用意:“爱信不信。” 陈序洲这才把衣服穿上,随后看温听澜的表情有点质疑:“和我设想的有点不一样,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计划晚上睡床上的剧本走不下去了。” 温听澜将旁边没用的枕头拿到自己后背垫着,有些像是在下逐客令:“毯子已经帮你拿到沙发上了。” “行吧。” 陈序洲意外地好说话。 睡前工作总是很容易就助眠,温听澜将改过一遍的标书保存好,关上笔记本后,趁着困意很快就入睡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温听澜好像在睡梦中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常年独居给她造成了异常敏锐的警惕心,即便困意像是藤蔓一样长满四肢,她还是能瞬间醒来。 被子被掀开的瞬间,温听澜已经整个人从床上跳下去了。 月色落入室内,她和僵在床上没有动作的陈序洲面面相觑。 陈序洲一愣:“你刚翻身下去的身手好厉害。” 温听澜下意识想说句谢谢夸奖,但大脑又很快反应过来。困意和清醒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让温听澜的精神和心脏承受着大起大落。 她捂着脸,让自己缓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陈序洲抓紧被子一角:“你那个沙发太小了,我睡得不太舒服。” 温听澜欲哭无泪:“那你早说啊,你偷偷摸摸进来干嘛?” 陈序洲:“我洗完澡都差点出卖□□了,你还让我走了,我只能偷偷进来。” 温听澜回到床边坐着,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跳动频率:“我明天还要上班。” 陈序洲提醒:“明天周日。” 说着,他悄悄拉了拉温听澜的胳膊,让她躺下来继续睡觉:“赶紧睡觉吧。” 再缓一会儿,脑子清醒了就要赶他走了。 然而折磨了一下,温听澜的睡意还是跑了。 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下去,可翻了两个身之后,她睁眼看着漆黑的窗外,又偏了偏头,看向不远处那张熟睡的脸。 借着月色,他的面容还是有些模糊,耳边是他的呼吸声,时间才刚过零点。 不算近的距离,但温听澜好像能感觉到他皮肤散发出的热量。 抬起的手不自觉的靠近他,还未触及到,视线中的人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开眼,看见温听澜在空中的手,他有些得意地笑,笑容还没持续两秒,那一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很重,一点没收着力气。 陈序洲惊呼了一声:“怎么打人啊?” 那完全是温听澜给自己找补的下意识动作。 或许是仗着夜色,温听澜扯了扯被子,蒙住自己半张脸,为拙劣的演技遮掩:“你饿吗?” “啊?”陈序洲一愣,但还是坐起身来了,“你想吃什么?” 温听澜看他好像没生气:“你还会做饭?” 陈序洲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手机:“不会做,还不会买吗?” 温听澜也坐起身:“去哪儿买?” 陈序洲:“我今天凌晨开车过来的时候看见你们旁边那条街还有好多店开着,我去看看,然后发信息给你。” 原本就是为了自己鬼迷心窍找的借口,温听澜又躺回床上,给了他一个背影:“不吃了。” 陈序洲以为她真饿:“别啊,一巴掌不能白挨。” “不吃。”温听澜闭上眼睛。 陈序洲手和膝盖撑在床上,偷瞄着看她的脸:“别啊,饿了就吃,别担心胖。刚打我手劲那么小,饿得都没有力气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应该能完结,我说应该。【应该】! 第68章 第 68 章 ◎百行宇宙赞诗◎ 温听澜被逗笑了:“真不吃。” 陈序洲作势躺床上, 试探性地问:“不吃?那我搂着你继续睡觉了。” 说着,人没躺回去,温听澜推了他一把:“吃, 你快去买。” 他任劳任怨,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温听澜躺在床上,等待着心跳的频率慢慢降下来, 枕头和被子间隐隐好像还有柑橘的清香。抬手,用手背轻轻蹭着他方才枕过的枕头。 四下安静,一秒两秒…… 好像只是在睁眼闭眼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温听澜翻了个身, 怎么陈序洲还没回来。再翻了个身,怎么感觉外面天好像已经亮了。 温听澜反应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即便窗帘拉上了, 但仍能看见从窗外天光大亮。 意识到自己昨天等外卖等到睡着了, 她看向床的另一边, 那半边床已经没了余温,隔着卧室门, 客厅隐隐传来些许声响。 厨房里站在一个戴口罩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看上去是家政阿姨,她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客厅的地面应该是拖过一遍了,阳台上也已经晾着昨天洗完澡才换下来的衣服。 家政阿姨听见了声音, 回头看她, 做了自我介绍。她是之前在陈序洲独居的房子里做卫生家务的阿姨, 今天早上接到陈序洲电话, 让他这两天来这里做家政。 “小陈先生一大早出去了, 给你留了字条。” 字条压在茶几的遥控器下来。 【和我爸妈有事需要见一面去处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解决好,别等我。想吃什么让阿姨做。】 家政阿姨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询问温听澜是不吃早饭早些吃午饭,还是正常吃早饭,她晚些再做午饭。 温听澜倒没有那么饿:“直接吃午饭吧。” 下午,陈序洲还没回来。 温听澜让阿姨下了班,晚上自己将剩饭热了吃。 在她睡前,陈序洲还是没回来。 第二天上班的八点闹钟准时响起,温听澜赖了几分钟床,便起来了。 换好衣服,化完妆从卧室出去,不算大的沙发上被一个身影占据了全部的面积。毯子盖住了脸,也不怕呼吸不顺畅。 脚搭在沙发扶手外,看起来确实睡得不太舒服。 温听澜还没走近,沙发上的人福至心灵地将盖住脸的毯子拿下来。 129次日落 第102节 陈序洲看见温听澜穿着整齐,从地毯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八点多了:“你要去上班了?” 温听澜嗯了一声:“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陈序洲看上去没睡好,但还是坐了起来:“快十二点了,那时候看你已经睡了我就没进去。” 温听澜:“你不是说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吗?” 陈序洲靠在椅背上醒神:“怕再挨你一巴掌。” 说完小腿被温听澜踢了一下。 陈序洲求饶:“怕吵醒你,前天晚上还好,至少你周日不上班,但今天凌晨回来的时候怕影响你睡觉到时候早上起不来上班拿不了全勤奖。” 温听澜指着卧室:“那你现在进去睡吧。” 陈序洲揉了揉眼睛:“我先送你。” 温听澜没让:“不用,我这里走去公司就十几分钟,就当是锻炼身体。” 陈序洲也没再坚持:“那我中午给你送饭。” 温听澜还想拒绝,但看见陈序洲似乎早就预料到,进而有些幽怨的目光,她退了一步:“提前给我打电话,在路口等我。” 温听澜说着朝着门口走去,在玄关处单手戴手表,陈序洲睡眼婆娑,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开机,但还是走到玄关处送她。 “昨天事情处理好了?” 陈序洲点头:“就是去例行问话,也多谢我小叔了,这件事瞒着我们家。当时怕我爸发现一点儿没告诉我爸,现在托他的福,我家不知情,所以没有太大的事情。” 陈序洲说着伸手帮温听澜将表带扣好:“别担心。” - 周一很难有什么效率。 自由了两天的灵魂比开阔草坪上狂奔的哈士奇还难抓。 周一的例会上连徐晏清都没有什么精神,昨天辅导他儿子费了太多精力了,干脆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 温听澜和许颂章汇报了少年宫招标的进度和工作后,大家决定了喝什么咖啡后就散了会。 温听澜抱着笔记本和文件夹一起回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台式电脑因为许久没用而亮起了屏保,温听澜输入密码后,点进了和陈序洲的聊天界面。 【温听澜】:好不爽,为什么你现在不用上班? 陈序洲回得不快,可能是还没醒。 还没醒这让温听澜更不开心了。 办公室的门没一会儿没敲响了,温听澜还以为是徐晏清请客的咖啡买来了,前台小妹在门缝里探出脑袋。 “澜澜姐,楼下有一个说是你弟弟的人来找你。” 温逸辰? “就他一个?” 前台小妹:“还有一个之前找过你的阿姨,说是你妈妈。” 如果说两个人是因为上次在城南饭店电梯里陈序洲故意说的那些话,现在才来找麻烦未免也太迟了。 想不透两个人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温听澜让前台小妹直接回绝说她没时间,前台小妹嘴上说好,但表情有点为难,她也真是好奇,澜澜姐这么优秀一人怎么会有这样一群人家,十分钟之内问了三遍温听澜怎么还没下楼,两遍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温听澜见她为难的样子,心一软:“算了,你和他们说我马上下楼,三号会议室应该没人吧,让他们在里面等我,然后把保安叫来。” 前台小妹如释重负:“好。” 温听澜开门进去的时候温逸辰和梁芳站在会议室里,三号会议室,二十多把椅子,他们都没有挑中一把椅子坐下来,可见要说的事情不小。 温听澜不想和他们多待,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 梁芳看了看儿子,有所顾虑地抢在儿子前面开口:“楠楠进警察局了。” 梁芳说完,温逸辰看见温听澜还是那副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他一拳头捶在了会议桌上。 温听澜倒是心疼地扶了一下桌子,还偏头检查了一下:“楠楠是谁?” “我女朋友。”温逸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温听澜想到了那天在城南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他们,当时在电梯里,陈序洲确实和一个女生打了招呼。前一段时间温听澜还从同事嘴里听说陈序洲小叔被抓了,这才将梁芳的话理解了。 温听澜:“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芳:“今天早上一大早我们接到楠楠爸妈的电话,说是警察早上来家里把人带走了。” 温听澜明白大概是正常走流程调查,可能是之前接手过相关文件,昨天陈序洲爸妈也正常去接受调查了,只要不知情多半也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他们会为了温逸辰着急,也会为了他女朋友着急,好像从来没有为她这样过。 梁芳见温听澜不说话,有些着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这件事是因为你男朋友连累了她,楠楠马上要和辰辰结婚了,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当姐姐的能不能帮一帮忙?” “不能。”温听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调查完查清楚了就会放她回去了,只要她没有参与进去就不会有事。” 说完温听澜起身就想走,她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看他们为了别人着急,当时她被诬陷偷东西的时候,他们在电话那头还没现在半分关心着急。 “什么叫不是大事?”温逸辰看温听澜要走,伸手就要去拉她,“上次就在电梯里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这次你男朋友不会也是故意的?” “他要是有故意把你女朋友送进去的本事,我早让他送你进去了。”温听澜被他拉住了胳膊,挥开胳膊想要摆脱,但怎么都挣脱不了桎梏。 温逸辰口不择言:“要是宋娴艺是我姐姐她肯定会帮我,你这种人就是讨人厌,有人喜欢才怪呢。” 这件事如同逆鳞一般,温逸辰一说完,他感觉到温听澜的手劲都大了,一把就挣脱了他的手。 “你招人喜欢,二十多岁了还是个没断奶的巨婴。温逸辰,你现在这么没出息你最应该讨厌的人是你的爸妈。你们不是还想我掏钱给你娶老婆吗?我告诉你我资助了别人念书,我把我的钱花在不认识的人身上我都不会给你一分钱。你未来丈母娘认为陈序洲害了你女朋友对你不满意,我看到时候你出不起娶老婆的钱,人家还会不会愿意女儿嫁给……” “啪——” 最后一个字被一记耳光打了回去。 连同着唇齿间的血腥味和那个字一起咽了回去。 前台小妹已经喊来了保安,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不对劲,立马推门进来。 温听澜捂着脸站在一旁,保安将前台小妹和温听澜挡在身后指着打人的梁芳:“怎么动手打人啊?我们报警了啊。” 温听澜捂着脸,在盛怒之后,格外的平静:“报警。” - 警笛声在楼外响起,三个人从闪着红蓝警灯的车上下来,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走在最后面,他低头和肩上的对讲机说着什么,一只手搭着腰带迈步走进公司大门。 许柏珩前一秒还觉得到底是建筑公司,一进去看着装修都和他们警局不一样,高大上。下一秒又觉得怎么有个人这么眼熟,再一看这不老熟人吗? 许柏珩一愣:“出什么事情了?” 前台和保安作为目击证人,解释:“这两位动手打人。” 梁芳把儿子护在身后:“警察同志,这个是我儿子这个是我女儿,我们是一家人。” 梁芳有意想把这件事往家事上扯。 许柏珩哪能不知道温听澜和自己的事情,梁芳不说一家人还好,一说一家人他更想直接拿出“银手镯”了。 悄悄拿出手机,给陈序洲发了信息。 这次出警是一个老警员带着两个辅警,老警员这种事办得多了,妈妈打孩子看着就只是打了一个耳光,情节轻微,社会危害也不大,大多都是口头教育。 “是你闺女你也不能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扇耳光。”老警员先唱红脸。 “我就是太生气了,当妈的管教一下女儿,我知道错了。”梁芳会看眼色,知道这时候服软应和才不会把事情闹大,她可不能让儿子出事。 许柏珩转动着手铐,有点忍不下去了。 老警长唱完红脸唱白脸,先是一通吓唬,警告梁芳再有下次就抓他们回警察局,说完又安抚敷着冰袋的温听澜。 “到底是你妈妈,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对她的教育让她觉得挨骂孩子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也没有受到实质性地伤害,我让她给你好好道歉……” “这还没去医院呢,你眼睛是x光啊?”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序洲收到许柏珩短信的时候,正准备先去饭店把中午的菜点好,结果坐上车就看见了许柏珩的信息,干脆调转车头来了这儿。 温听澜朝着他出现的方向看过去,这一刻她的身体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通过望远镜看见宇宙、看见木星、看见心宿二时的感觉。 他比任何一首百行宇宙赞诗的字眼光辉还耀眼。 他走过来,走到了温听澜旁边。 形成他的那颗爆炸过的恒星,大约是曾经是宇宙中最炽热最美丽的,它应该拥有过巨大的能量,千万星辰散落后组成的他还是那么的如初般绚烂闪耀。 他走到自己身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安慰:“让我来处理。” 温听澜没说话,也没有在意这里是在公司,她抱住他。 许柏珩立马反应过来,帮腔:“就是啊。” 说着,他走到温听澜面前,给她使眼色:“头晕不晕啊?是不是觉得耳鸣然后还想吐?” 温听澜一愣,随后反应也快:“嗯。” 许柏珩:“我先带她去医院做伤情鉴定,打人的先带回警局吧。” 温逸辰一听急了:“温听澜你这都做得出来?” 他一看梁芳被带走,着急地伸手要去拉陈序洲身边的温听澜。 温听澜配合地一躲,陈序洲向许柏珩示意:“这还有一个呢,抓起来带回警察局啊,难道我带回去请他吃午饭吗?” 许柏珩拿出自己腰间的手铐丢给同事:“喏,一起带走。” 第69章 第 69 章 ◎我更爱你了◎ 等温听澜意识到自己在公司和甲方搂搂抱抱的时候, 已经为时已晚了。八卦的前台小妹已经实况转播到了公司群里。 陈序洲关心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前一秒还在自己怀里的人立马和自己拉开两丈远。 她生硬又别扭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样子显得有些自欺欺人。 算了,沈知韫在公司聚会上说许颂章怀孕了, 公司里的人还能问出“孩子爸爸是谁”这种问题,温听澜有理由自欺欺人,或许大家会在群里说上一句“陈序洲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甲方, 还安慰人呢。” 129次日落 第103节 警车拉走了梁芳和温逸辰,连车带人一起消失在了公司门口。 许柏珩负责带温听澜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三个人一块儿从公司出来, 倒也没有直接上医院。 原定中午吃饭的饭店里, 他们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 “……其实判不了的,但吓吓他们还是可以的。”许柏珩吃着干锅虾, 辣得直喘气。 三个人都见面了,许柏珩哪有不蹭顿饭的道理。 温听澜脸颊上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红, 因为牙床还有点痛, 她嚼东西都在另一边:“你这算污点吗?一点都不秉公执法。” 许柏珩用汤羹解辣:“这么过河拆桥呢?我这是愤恨, 这些爸妈太不是人了。你不知道我丈母娘和我岳丈也是的,云之桃和我结婚前一天, 他俩还妄图在我们婚房里弄个小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云之桃。” “有些情况下这样确实很过分,但你……也不能全怪阿姨叔叔吧。”陈序洲落井下石。 许柏珩:“我刚还劝一句,结婚能够逃离这种家庭也是一种办法, 算了, 我现在不想这么说了。” “别。”陈序洲将手搭在温听澜胳膊上, 似乎是让她将注意力从吃的上面挪开一点, “你快听听过来人的意见。” “我现在有好工作, 也算逃离家庭了。用婚姻逃离家庭其实很容易变成从一个深渊到另一个深渊。”温听澜说着, 突然想到什么,找补,“但后者也有例外。” 许柏珩这才放松下来。 说到云之桃,温听澜关心:“云之桃最近怎么样?” 许柏珩:“医生说最近就是预产期了,她每天都要占卜一次孩子是男是女。” 陈序洲给温听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大祭司测出来怎样?” 许柏珩叹着气摇头:“时而男时而女,时而不男不女时而又男又女。” 陈序洲放心了:“看见大祭司发挥还是这么稳定,我就放心了。” “看见你嘴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我也放心了。”许柏珩护短,说完不解气又补了句,“你干脆在我们警局食堂办个卡算了,听说你最近出事隔三差五就要来警局,就我们警局的食堂,我给你办张饭卡。” 陈序洲拉了拉嘴角:“那我写投诉信,说饭菜难吃,署名你。” “你饶了我吧,我们这群打工的人谁都得罪不起,食堂阿姨来历一个比一个夸张。”许柏珩叹了口气,“做的饭还不好吃,今天全靠你们接济。等会儿吃完饭回去,签个字就好了。” 说着说着还是绕了回去。 许柏珩想就此闭嘴,但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摊上这种家长没个头,你下次小心点,家里的事情我们其实也不好管。” 吃过饭他们就回警局签字,许柏珩带着两个人进去,象征性地要教育两句,然后双方签了字就能离开。 母子两个在里间已经差不多做完了笔录,温建波等在外面。 温听澜一开始路过他的时候甚至有些没有认出来他。 温建波嘴巴已经抿成一条线了,蹙着眉似乎对来警察局很抗拒,又或许对于自己家里闹出这样的时候闹进了警察局感觉到了丢脸,他坐在大厅最后一排的休息椅上,恨不得全世界都看不见他。 温听澜在他前面一排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这会儿再换位置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极其不自然地喊了一声爸才坐下。 身后传来温建波的声音,他有些恼:“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温听澜没回头:“是啊,都是一家人。” “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们偏心,但当初给你弟弟买房子的钱你爷爷奶奶也出,他们说要买给你弟弟的……” 陈序洲坐在温听澜旁边,偏头看了眼温听澜,抽了抽眼角。 那边温逸辰和梁芳已经签完字出来了,许柏珩打完表格和单子,朝着温听澜招手让她过去签字。后排的温建波也起身,儿子和妻子都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温听澜感觉到陈序洲似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没有起身跟着她一起走过去。 许柏珩拿了印泥和水笔给温听澜,还没告诉完温听澜所有签字的地方,只听见身后的同事蹭得一下站起来,指着大厅休息区的方向。 “哎——干什么呢?别动手,这里是警察局,都住手。” 温听澜闻声望过去,梁芳抓着温建波的衣领,扬起的手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温建波的胸口。温建波自尊心被碎成齑粉,伸手一推,梁芳往后推了两步被温逸辰扶住。 陈序洲仿佛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掌心不存在的灰尘朝着温听澜这边走过来,对整个大厅都关心的那场闹剧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这种时候还不看热闹的人,太有问题了。 陈序洲走到温听澜身后:“快签字啊。” 保安和值班的警察已经将闹起来的温建波和梁芳控制住了,许柏珩拿了张纸巾给按完手印的温听澜,又给了她一张回执。 她对闹起来的两人仿佛不认识一样,拿着回执就准备走。 车停在树荫下,但一上车车内仍旧闷热,车子启动的瞬间冷气也从出风口徐徐吹出。 车里驶离警察局,温听澜看着车窗外,这才开口:“你说了什么吗?” 陈序洲用余光瞄了眼温听澜:“我就把你爸爸当时被辞退的原因告诉了阿姨。” 温建波当时去到了分公司,职位高,突然被辞退,温听澜也不知道原因,更何况被辞退这件事对自尊心极强的温建波来说是不可以触碰的逆鳞,温听澜也没有问过。 温听澜:“你知道?” 说完温听澜想了一下,他知道也不奇怪,当时温建波被辞退时宋娴艺正在首府接受手术,他当时又帮了宋娴艺不少,知道也正常。 陈序洲:“其实是因为叔叔吃回扣,而且和女下属……就是出轨了,女下属的丈夫闹到了公司里,不过那天是周末,上班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少。叔叔因为作风问题和吃回扣被举报所以被辞退了。” 这也是当初宋娴艺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听澜的原因,她怕到时候温听澜问起这件事,她撒谎怕原因不够好影响两个人的关系,又怕直说更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两个人相处也尴尬。 温听澜不太意外,又或许是已经不太在乎了。 “是吗?” 出轨这种事,梁芳会大吵大闹起来好像也不奇怪了。 车因为红灯停在路上,一只手在这时候打在温听澜的胳膊上,陈序洲摩挲着她的手腕,指腹碰到了她手腕上那条红钻手链。 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温听澜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 今天温逸辰和梁芳一闹,温听澜下午回到了公寓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请假,可拿出手机徐晏清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他主动给温听澜放了假。温听澜一开始还没起疑,只以为是人道主义,结果起身倒了杯水回到电脑前才看见徐晏清刚发来的信息。 【徐晏清】:疗养院的工程确实也很重要,你就听陈总安排吧。 嗯? 温听澜有些狐疑地看向沙发另一边在看报表的陈序洲,他助理刚把他常用的笔记本和近期的一些文件送了过来。 温听澜抬腿踢了踢沙发那头的人,陈序洲狐疑地看向她:“怎么了?” 温听澜指了指自己的电脑:“你和徐晏清说了什么?” 陈序洲明白她的话:“我觉得你最好休息一下,但你不是想要全勤奖吗?我和你们徐总说最近要麻烦你在城南那个项目多费点心,借调一下,给你外派到我这儿。” 但他项目不需要费心,她只用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既可以不用去上班,还能继续拿全勤奖。 “过两天你资助的那个小姑娘不是要来吗?要不要我找人去借?”陈序洲见温听澜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私自的决定而生气,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话锋一转,温听澜也不再纠结突然工作的调派。 温听澜看了眼日历:“不用。” 她说不用,结果隔天陈序洲还是找了人送她去机场,美名其曰公司给暑期工的员工福利。 温听澜知道他是觉得这大夏天,她带着个小孩提着行李打车来来往往不方便。 司机是他的助理,一个话不多的男人。 看着和陈序洲差不多年纪。 航班准时,温听澜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那个女孩子。 瘦瘦小小的,虽然已经成年了,但看着还想个初高中生。 她没有行李箱,所有的物品都摆在两个编织袋里。 看见温听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喊了声姐姐好。 温听澜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所有的日用品,但怕她还需要什么就让陈序洲助理送她们去了超市。 小姑娘拘束害怕又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钢铁森林,也不敢拿东西,温听澜问她要什么她都摇头,不好意思让温听澜给她花钱。 特助帮她们把两个编织袋拿上了楼就回去工作了。 温听澜看着他额头的汗,送冰箱里拿了瓶椰子汁给他:“谢谢。” “我应该的。”特助接过饮料,连说了两声谢谢。 温听澜关上门后给陈序洲报备,还不忘给他助理五星好评,提醒陈序洲给他加工资。 “李想,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温听澜自己热出一身汗很不舒服,招呼靠在柜子站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李想在沙发上坐下来。 李想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的,看着有些幼稚,虽然已经成年了,但身上的衣服还带着粉红色的卡通图案。温听澜每年换季的时候都会给她寄一些衣服过去,一看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些黑白灰,后来得知这些衣服都被拿去给她弟弟穿了之后,温听澜便开始买一些粉红色,一看就是女孩子穿的衣服。这些衣服才得以被李想穿上。 李想也怕自己身上出汗难闻,怕自己不洗澡就坐在沙发上弄脏温听澜的公寓,听话地从一个编织袋里拿出衣服进了浴室。 温听澜给她介绍浴室和洗漱用品,两个人一前一后洗澡花了半个多小时。 温听澜已经提前整理出一个柜子给李想,李想将自己的行李从编织袋里拿出来,温听澜好奇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李想像是献宝一样打开,里面是一块腊肉:“奶奶让我给你带的。” 那个地方每粒米都是珍贵的,一户人家三天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大多都吃些咸菜。温听澜知道这块肉或许是他们一年省下来的。 好多话都卡在喉咙处,温听澜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最后眼眶微红:“谢谢。” 李想看见温听澜要哭,慌张地想帮她擦眼泪,但看见自己黝黑的手和满是老茧的掌心又收回手:“是我要谢谢你,姐姐谢谢你给我钱读书。” 温听澜将腊肉收起来,放进冰箱,努力调整情绪:“明天你是直接去上班呢?还是我带你在洵川附近玩两天?” 李想想赚钱,恨不得立马去报道。 “上班的地方可以坐公交车到,明天带你坐一次公交车,下班我再带你一次,不用转车,很方便。”温听澜拿出给她准备的公交卡和新手机。 之前李想的手机只能发发短信和接打电话,但在洵川没有智能机,工作和生活都有很多不便。 下午洵川天气炎热不宜外出,温听澜干脆和李想窝在家里吹空调,教她用手机。 等李想把手机研究好了,一看时间都要吃晚饭了。 温听澜点了两份冷面,没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李想麻溜地起身去开门,温听澜正好想着教她怎么看猫眼,结果凑到猫眼一看,是陈序洲。 温听澜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陈序洲抬腿想往屋里走,门缝拉大后,他看见了站在温听澜身后的女孩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来了,温听澜公寓就一张床,没他位置了。 脚迈进去了就不想收回去了,陈序洲强忍着不让自己表情看上去像什么难以相处的大哥哥,朝着那个小姑娘笑了笑,这才回答温听澜的问题:“过来拿点东西。” 129次日落 第104节 温听澜哦了一声,让他进屋,又把李想介绍给他认识:“这是李想,那你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陈序洲稍稍被安慰到了一些:“你们吃什么?” “我点两份外卖。”温听澜答。 两份。 看来是没他那份了,刚活过来的心又死了。 陈序洲自欺欺人:“你们吃吧。” 人来了没一会儿又走了,温听澜把陈序洲送到门口,小心提醒他明天记得关照一下李想。 陈序洲一走,外卖也来了。 温听澜和李想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两份外卖是一样,温听澜随便拿了一份。 “他是姐姐男朋友吗?”李想吃着冷面,有些好奇。 李想身边没有像温听澜这样的大姐姐,很多她这样的同龄人早早就辍学结婚生子了,她们的丈夫都是以前没见过几次面的,也没有恋爱过,自己谈朋友在她们那边总被一些长辈所不耻。 温听澜点头,见温听澜承认,李想更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温听澜倒是不介意她问,正好也想以此告诉她:“你马上要念大学了,我虽然不是你家长也不是你的监护人,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要谈恋爱的话不要轻易相信男生说的话。永远记得好好念书,只有知识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 李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温听澜又补了句:“谈恋爱了也要保护自己。” “因为男孩子谈恋爱了之后会打人吗?”李想好奇,“就像我爸爸会打妈妈一样。” 温听澜一愣,心不由地抽痛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李想解释自己口中的保护。 李想看温听澜欲言又止,以为她也被男朋友打过:“他们都喜欢打女人吗?” “不是。”温听澜摇头,“我男朋友他是很好的人,他以前也让我好好念书,支持我去国外深造。” 李想又有些糊涂了:“所以让你好好念书的人都是好人吗?像姐姐让我好好念书一样。” 荞麦面挂在筷子上,温听澜想了想,这才点头。 李想似乎被激励到了:“我以后也要好好读书,以后和姐姐一样资助别人念书。成为和温姐姐一样的人。” “我也就这样,你要超越我,成为更好的人。”温听澜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好,有些像望子成龙的偏执家长,正要改口时李想像个小粉丝一样维护她。 “姐姐你很好啊。你善良大方还聪明努力,你是一直支撑着我学习的榜样。”李想说得直白。 直白到温听澜都有些害羞了,连连否认。 李想维护:“你是我还有我们学校很多女生的动力,你说你男朋友很好,那你肯定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啊,只有优秀和优秀的人之间才会相互吸引。” 以前温听澜觉得宋娴艺和陈序洲登对,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自己眼里都是最优秀的人。 如果自己真的有李想眼中那么闪闪发光,那自己或许先前在感情里的自我否认自我怀疑真的在自怨自艾了。 如果这样的夸奖多一点,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卑,如果自己的爸妈不是温建波和梁芳……或许没有分开的那几年,自己或许会成为高中暗恋故事里的另一个角色。 但好在,现在的故事走向也不错。 温听澜没再否认李想对自己的夸奖:“所以我们好好念书。” 李想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似乎被激励到了:“我也要好好念书。” 晚上,温听澜还要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在家里休息,但少年宫的招标文书还是要做。李想已经在卧室里睡觉了,温听澜没忘记关心陈序洲。 【温听澜】:你今天回自己那儿住了? 【陈序洲】:你那客满,我只能回去了。 【温听澜】:你婶母不堵你了?那你干脆就在自己那住算了,你房子还大。 【陈序洲】:我翻墙,钻墙角进去的,没人发现。 温听澜才不信呢。 打字的手停在键盘上,想了想。 【温听澜】:你是不是因为我特别优秀所以喜欢上我的? 【陈序洲】:今天照镜子了?怎么突然开窍顿悟了?不自我怀疑了? 油嘴滑舌。 【温听澜】:提醒你一下,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说“我爱你”了。 【陈序洲】:我爱你。 【温听澜】:我也是。 【陈序洲】:快别说了,我快忍不住翻墙钻洞去找你了。 温听澜发了一串“哈哈”给他。 【陈序洲】:十点了,还不睡?明天要不要我顺路接那个小姑娘上班? 【温听澜】:不用了,我明天自己送她,要教她坐公交。 【陈序洲】:行,让你在家里休息的,早点睡。 【温听澜】:好,我爱你,晚安。 【陈序洲】:别睡了,我现在翻墙出来,半个小时后你家楼下见。 【温听澜】:不见。 - 第二天早上起床,温听澜手机里没有未接电话,她走到窗户朝下看没看见陈序洲的车,知道他没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但好在失望没有持续多久。 温听澜带李想去楼下的早餐店吃了碗馄饨,出来是正好公交车来了,温听澜记下班次的时间,坐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停在了公司楼前。 温听澜指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晚上下班的时候你就到对面去坐公交,还是我们今天早上坐的74路公交车。” 说着,温听澜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特助,放心地将李想交给了他。 “温小姐上去坐坐吗?” 温听澜看见李想畏首畏尾,想了想还是等李想办完入职手续自己再走,但指了指一楼大厅:“我在这里等吧。” 去陈序洲办公室总有些奇怪,在这里等,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是来谈生意或者是来找人的。 特助没说话,只提醒公司前台送杯咖啡过去。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下一秒她就看见了一个人的照片在一楼门口的大屏幕上滚动,那人的证件照上在眼睛位置打了马赛克,下面似乎是这个人的名字,只有一个“陈”字,后面跟了两个星号,做了隐□□理。 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字。 “此人在公司期间吃回扣,做出抹黑我司和各种损害他人生命安全以及财产的恶劣行为,望我司其他人引以为戒。” 虽然名字和照片做了处理,可就连温听澜这样的外人都能猜到这是陈序洲的小叔。 温听澜咖啡还没喝两口,陈序洲电话就来了。 “怎么不上楼?” 温听澜观察着四周小声说:“不方便。” 陈序洲:“没事,你可以说你是来谈工作的。” 就像他前几次去她公司时找的借口。 温听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陈序洲笑:“那我下去接你。” “别。”温听澜连忙制止,“走正常流程,我自己和你们前台说。” 温听澜挂了电话,拿着咖啡走到前台:“那个你好。” 温听澜递出名片:“我是负责贵司城南建筑项目的项目经理,有点事要找陈总,不知道陈总方便吗?” 前台给楼上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就领着温听澜上楼了。 除了徐晏清这个老板喜欢在一楼,通常老板似乎都喜欢待在顶楼,顶楼是只有一个陈序洲一个办公室,和两个会议室,外面一个不算大的办公区里坐着四五个埋头干活的人。 特助已经将李想交给人事了,此刻等在电梯门口,和前台交接后带着温听澜进去陈序洲办公室。 陈序洲坐在电脑前,看见温听澜走进来笑容没下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温听澜像个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小丑一样,演完觉得自己演技很差。故而愤愤地拉开陈序洲对面的椅子,破罐子破摔:“你想笑就笑吧。” 陈序洲:“不是笑话你,单纯看见你高兴的。” “我坐会儿就走,等李想办完手续。”温听澜将咖啡放到桌上,扭头找矿泉水,“有白开水吗?” 陈序洲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外面的人打了内线:“拿两瓶矿泉水进来。” “当老板就是好,一个电话就能使唤人了。” 陈序洲把电话挂了:“我辞职去给你当秘书。” 温听澜摆手:“你不懂,每天去茶水间倒水就是我的摸鱼时间。” 这话说得和前言有点自相矛盾,没一会儿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白领扮相的女士拿了两瓶水进来。 陈序洲接过后拧开瓶盖才递给温听澜:“你昨天怎么突然和我说那些?” 虽然惊喜,但也奇怪。 “没什么。”温听澜不告诉他。 陈序洲的办公室在高楼层,朝外看能看见洵川一个巨大的内陆湖,办公位置极好。 “对了,温逸辰的女朋友好像在你们公司上班,之前听说她去警察局接受调查了,现在解决了吗?”温听澜倒不是为了温逸辰才这么问,只是觉得自己对家里人的讨厌没必要转移到一个无辜的女生身上。 “其中有一份造假文件她经手了,但是她不知情,所以问题不大,昨天就正常回公司上班了。”陈序洲人朝着椅背上靠了靠,温听澜既然来了他暂时也没有办公的心思。 “那你小叔呢?”温听澜又想到了在楼下看见的他小叔的“大字报”。 陈序洲笑得没良心:“不吃花生米,但估计要关个二三十年了。” 温听澜:“你婶母不闹?” “楼下我小叔的照片都贴出来了,她没脸来公司闹了,而且我让保安看牢她,不准她上楼。现在看我小叔进去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不忙着来喊冤了,准备和我小叔离婚呢。” “你们家没有什么事情就好。”温听澜听着都有些后怕,这么严重的事情万一牵连到他和他爸妈,后果不敢想象。 陈序洲刚因为她关心自己开心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温听澜说:“既然你婶母没时间找你麻烦,你也可以在你自己那里好好睡觉了。” 129次日落 第105节 温听澜说完,没听见他的回答,抬眸望去,他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也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没一会儿,楼下人事打了内线进来,说李想的手续办好了。 陈序洲让人把资料送过来,他要看一下。 其实这是画蛇添足,一个临时工而已,但温听澜明白临时工容易背锅,虽然工作中大家都容易对开后门的人戴上有色眼镜来看待,可李想年纪还小,有些关系同事对她也会客气一些。 资料很快就送上来了。 陈序洲本来只是走走过程,为了让人事知道他重视这个临时工。 但拿都拿过来了,他随手从文件袋里抽出资料。 陈序洲视线落在表格上:李想男。 可温听澜一直都喊她李想。 只一瞬间的狐疑,陈序洲便理解了温听澜的用意。 突然有些想将今天还没说的那句“我爱你”现在就说出口。 将资料重新放回文件袋里,温听澜起身说要离开了,陈序洲也准备送她,为了防止她拒绝,陈序洲提前开口:“送送合作伙伴总可以吧。” 说的有道理,只是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一把拉住了温听澜的手。 像个没事人一样,牵住她的手,走了出去。 温听澜一瞬间感觉到芒刺在背的不自在,可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拉住的手不松开。 从电梯出来,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早知道当初不说自己合作方了,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合作是因什么而起。 走出大楼,陈序洲还想说些什么,可温听澜已经像逃难一样,冲到了路边上去拦计程车。 望着消弭在街道上的尾气,他拿出手机。 下一秒,在温听澜的手机上来了一条新消息。 【陈序洲】:我更爱你了。 不是“我爱你”。 - 晚上回来,温听澜还没问李想今天过的怎么样。 李想眼睛亮晶晶的:“姐姐,那个工作好好啊,中午食堂好吃,一个月还有两千块钱!我爸爸妈妈都转不了这么多。而且负责带我的姐姐说加班的话,工资会更多,我就问我可以加班吗?她说可以,而且还给我安排了员工宿舍,那我以后可以加班了。” 温听澜先是替她开心,但随后意识到她一个临时暑假工有什么需要加班的地方吗? 要不是在陈序洲公司里上班,温听澜肯定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等等,陈序洲公司里上班? 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吗? 温听澜拿出手机批评了陈序洲一顿。 陈序洲在电话那头听着一点儿都不恼,声音笑盈盈的:“诽谤我呢,你资助的学生像你,你要全勤奖有积极性,她要加班费,老板对这样有积极性的员工深感欣慰,故此免费提供食宿,以资鼓励。” 李想已经欢欢喜喜去整理行李了。 温听澜怕李想听见,压低声音:“你好赖。” 陈序洲:“明天等我一起吃晚饭,留我过夜。” 第70章 第 70 章 ◎我想送你一颗小恒星◎ 温听澜休息了两天后, 准时把少年宫的标书发到了徐晏清的邮箱里,确认无误后,她回了公司包标书。 李想开始住在公司里上夜班, 她倒是一点都不讨厌上班,能赚钱的工作她都想去干。因为双休,她利用周末两天又在公司附近的驿站里找了个帮忙登记入库的工作。 但温听澜还是会每周日都带她去外面吃一顿大餐。 温听澜回到公司正常上班, 大家都对那天梁芳来闹事的事情选择性失忆,但温听澜和陈序洲的关系有些瞒不住。 她还垂死挣扎了一下:“普通合作关系,可能人就是心底善良想安慰我一下呢。” 徐晏清看向沈知韫:“我不信, 你信吗?” 沈知韫:“我也不信, 因为我之前就知道他们上学那会儿谈过恋爱。” 徐晏清看向许颂章:“你也知道?” 许颂章往嘴里塞小饼干:“知道。” 温听澜想把他们隐婚的事情也抖出来,但想着给自己积德还是咽了回去:“对了, 你们谁有大红包,我高中好朋友今天生孩子, 我下班去医院要包。” 谁没事会在包里放红包, 许颂章看了看, 倒是自己的饼干包装袋是红色的:“讲究一下?” 沈知韫都无语,伸手把许颂章手里的垃圾拿走:“她怀了孕之后, 脑子有点傻,别计较。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阿姨手里有红色垃圾袋,那个够大。” “我觉得你脑子也有点傻。”徐晏清拿出车钥匙,他车里还真有红包, 是前几天亲戚给他儿子包的。当时他老婆在车里就把红包拆了, 空的红包壳子就一直在他车里, 也没拿去丢。 今天下班是陈序洲来接的她。 许柏珩已经在朋友圈里发了孩子的照片, 是个女儿。 最近英仙座的流星雨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温听澜上车后刷手机, 不仅看见了许柏珩和云之桃的动态, 还看见了之前自己关注的天文相关的公众号开始推送流星雨相关的动态。 “最近又要有流星雨了。”温听澜随口嘟哝了一句,声音不大,又正好和导航里播报的声音重合。 陈序洲第一时间将导航声音开小:“你说什么?” “流星雨。”温听澜又重复了一遍,大拇指滑动着屏幕,很快又被许柏珩和云之桃的女儿给吸引走了,“为什么给小孩打马赛克啊?” 陈序洲讨人嫌:“可能小孩不好看吧。” “你到他们面前别这么说,会被人讨厌的。”温听澜打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言辞,就算他和许柏珩关系好但也不能这么说。 虽然最近出生率跌破新低,但母子医院的停车位还是难找,绕着大楼转了两圈才找到一个升降车位。 许柏珩一早就把楼层号病房号发给了陈序洲,温听澜不仅准备了红包还买了一套新生儿穿的纯棉小衣服和两袋子尿不湿。 到衬得陈序洲没上心。 他想去住院部楼下买,两个人都是没生过孩子的人,除了小衣服和尿不湿也不知道其他东西要怎么挑选。 店员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十来分钟,将陈序洲速培成了一位具有入门知识的预备役爸爸。 一早就接到他们电话却还没有等到人的许柏珩下楼找了过来时,陈序洲还在“听课”。 今天亲戚来的时候已经在楼下买过了,价格贵,东西还不怎么样。许柏珩不想他花那个冤枉钱,指着温听澜手里的东西:“行了,你们不是一家的吗?一个人提了东西来就够了。” 母子医院里感觉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医护人员都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到处可见得都是婴幼儿大脑开发有意的颜色和图案。 温听澜走进病房的时候,云之桃扎着两个麻花辫正在指挥她妈给小孩的手上戴上手套防止小孩把自己的脸上给抓花了。 看见温听澜她们进去的时候,她一激动扯痛了肚子上的刀疤。 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今天上午才停了麻药。 两张病床之间拉起了床帘,虽说来探望孕妇的,但终究男女有别,陈序洲给完红包就和许柏珩站在门口聊天,没一会儿许柏珩偷偷比了个抽烟的手势,和陈序洲去了吸烟房。 许柏珩和陈序洲一前一后走进吸烟室,陈序洲没有烟瘾,身上也没有香烟,平时应酬这种东西都是助理准备着,一进抽烟室便伸手。 巧也是不巧,许柏珩也伸手。 两个人反应过来,说来抽烟但两个人都没有香烟。 陈序洲:“你没有香烟你喊我来抽烟。” 许柏珩憋屈:“我是看你站在那里没劲,我想说就来抽根烟,我有老婆孩子我肯定不抽烟。” 得了,两个人干脆又走出了抽烟室,白白沾了一身烟味。 抽烟室正对着消防通道,许柏珩作势要下楼去买烟,陈序洲叫住了他:“算了,别抽了。” 两个人背靠在抽烟室外的墙壁上,许柏珩套了套口袋,就找到之前在产房外等云之桃生孩子时吃剩下的薄荷糖。 分了陈序洲一颗。 陈序洲拿糖的时候看见了许柏珩被柠檬糖勾起的当时的回忆,他脸上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紧张。陈序洲打趣:“幸福了?” 许柏珩听见他的声音从回忆里抽回注意力:“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家庭,她肯嫁给我,我真的很意外。一开始她说要和我谈恋爱,我知道她是为了气她爸妈,后面她妈来找我,说我要是真为了云之桃好就应该和她分手,别让她过苦日子。那会儿我是真打算放手了。” 这一路,他们两个吵吵闹闹,陈序洲是许柏珩的聆听者,一点儿没落下地知道了他所有的恋爱过程。什么时候吵架,什么时候和好,他每次都帮许柏珩想了弥补挽救的办法。 那次许柏珩真的去说了分手,结果云之桃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把话收回去。 许柏珩突然伸出手,手握拳,似乎手掌心里藏着什么东西要给陈序洲。 陈序洲伸手去接。 许柏珩:“把幸福传递给你。” 说着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了陈序洲手掌心,刚才薄荷糖的包装纸。 陈序洲还没骂人,许柏珩像个幼稚鬼已经在庆祝胜利,见陈序洲要发飙,他口袋里的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云之桃打电话来让许柏珩别抽烟了,带陈序洲他们去附近吃个晚饭。 - 温听澜在病房里陪云之桃聊天。 云之桃啃着苹果,阿姨帮宝宝戴好手套后,拿着手机一直在拍孩子。自己女儿人生大事几乎都完成了,便忍不住关心温听澜的情况。 “几岁了啊?结婚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结婚找对象还是要找条件好的,婆婆人也好的,能帮忙带孩子,我就一个人,累得要死。” 云之桃连忙打断她妈调查户口本,也不想再听她妈数落许柏珩:“你要不先去吃饭?等会儿换许柏珩去吃。” “我不去,叫你老公给我带份盒饭随便吃吃吧。这还有小孩呢,你老公抱个孩子跟抱个地雷一样,你能换尿布吧?还是我受苦受累一点。” “行行行。”云之桃听不下去了,拿起手机给许柏珩发信息。 消息刚发出去,脚步声就在门口传来。倒不是许柏珩回来了,一个脑袋探进来张望,是秦礼。 129次日落 第106节 他把红包递给云之桃,环顾四周,云之桃知道他在问许柏珩呢,云之桃偷偷做了个抽烟的手势没让她妈看见。 秦礼小声问:“你和阿洲一起来的?” 温听澜点头,云之桃要给宝宝喂奶了,两个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秦礼一下班就赶了过来,可能是下车的时候习惯性拿着公文包,现在手里还一直提着:“娴艺不好意思说,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给她当伴娘。” 两个人靠在走廊墙壁站,不远处医院食堂的工作人员已经推着餐车过来了。 “可以啊。”温听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爽快地答应了。 秦礼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神情有点意外:“以前的事情放下了?” 温听澜正要回答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们刚准备去吃饭呢。” 从几米外传来许柏珩的声音,就在秦礼以为得不到温听澜回答的时候,温听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想明白了。” 一行人在医院附近简单吃了个便饭,许柏珩还要给他丈母娘带饭回去,一顿饭半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秦礼是打车来的,他的车前天送去保养了。回去的时候搭了陈序洲的车,先送他回去,再朝着温听澜公寓开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陈序洲等红绿灯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一明一暗的飞机被不远处的大楼挡住,想到了温听澜来时说最近有流星雨。 “去看流星雨吗?”陈序洲看了眼路牌,“这条路可以一直开去滨城。” 大概是秦礼和宋娴艺说了自己愿意当伴娘的事情,温听澜收到了宋娴艺发来的短息,正回着信息的时候听见了陈序洲的话。 “随便啊,你想去就去。”温听澜随口回答。 等她和宋娴艺发完消息,看见滨城的路牌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回答了什么。 车开到滨城的海岸线边,涛声依旧。 白色的浪花在月色中追逐着风,礁石像个坚毅的战士驻足在此,他们下了车。七月的夜晚,风中已经没有了白日的暑气,带着海水的潮湿钻入皮肤。 陈序洲将温听澜稳稳地从台阶上搀扶下来,仰头看着夜空。他对天空的每颗星星如同他掌纹一般熟悉。 星星早已在夜色的掩护中爬上天幕,看过很多次夏日大三角仍在空中,这么多年未变。 他们走到沙滩边的长椅边坐下,银华满地。 “好可惜月亮只有一个。”陈序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听澜以为他在专注地看星星,听他这么说便将视线移到了不圆的那个月亮上:“只有一个也很好。” 就像她这辈子好像就暗恋过他一个人,她所有的震动都在一颗月球上。 千万次的月震。 陈序洲笑:“星星虽然这么多,但用它们来说爱意已经烂俗了。” 文采比不过那些文豪,想不出比他们更好的台词。 他突然靠近。 在一阵风声和浪涛声中,他的声音传入耳朵。 “但是我又想了一个。” “什么?” 陈序洲:“我想送你一颗小恒星。” 温听澜蹙眉,语气有点娇嗔,因为她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宇宙其实很大,任何一颗恒星也是其中渺小的存在。但他想送她一个小恒星,陈序洲想告诉她——既是我们的存在对于宇宙来说微乎其微,但你我诞生于恒星爆炸的尘埃,尘埃变成行星,行星中孕育了你我,无论时间如何更替,我们在行星中轮回转世,爱意不灭不死。 陈序洲长话短说:“我爱你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没了。下本五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