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骨科1v1)》 1.妹妹 学校里死了个人。 事情发生在周五早上的大课间,做完早操的学生三五成群地准备回教室,高三教学楼前猝不及防就掉下来一个人,正好摔在钟敏面前。 要不是刚好后面裴思悦喊了她一声,她停下脚步回了个头,那个跳楼的人大概能刚好砸在她脑袋上。 比沉闷的物体坠落的钝响更刺耳的是裴思悦的尖叫声,一瞬间刺得钟敏的耳膜都隐隐发痛。 她顺着裴思悦的目光回首望过去,望见一具摔得姿态诡异的人体瘫在花纹地砖上,汨汨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洇湿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 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堵塞了她的喉咙,胃里酸水翻腾,她捂着胸口把早上喝的那碗小米粥给吐了个干净。 纷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有教师保安过来疏散,把所有看热闹的学生都赶回了教室。 班主任过来发了一套卷子给他们,吩咐了几句让自习,然后又被一个电话给叫了出去。 说是自习,但是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安静得下来。 钟敏作为离事发现场最近距离的目击证人,所受的刺激不可谓不小,回来喝了半杯热水下肚,趴在桌上半天没回过来神,更没心思去参与班级里七嘴八舌的讨论。 旁边裴思悦也差不多,她胆子比钟敏还要小,刚刚那一下差点把她给吓哭,这会好不容易缓下来点,偷偷地戳了戳钟敏的手臂。 “敏敏,你没事儿吧?”她又后怕道,“我的妈,吓死我了,怎么好端端有人跳楼啊?还好我刚好喊了你一声,不然说不定刚好就砸到你了……” 钟敏抬头揉了揉眼睛:“我没事……” 桌上轻飘飘地放着刚刚发下来的卷子,她拿过来看了看,捡起支黑色水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先做卷子吧。”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写卷子啊?”裴思悦瞪大眼睛,又啧啧两声,“不愧是学霸,心里只有学习。” 裴思悦这人说话直,倒也不是阴阳怪气。 只是比起其他人,钟敏的好奇心显然要低了一大截,她低头写着卷子,仿佛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那怎么办?听学校通知吧。” 话虽这么说,但学生间的八卦总是传的比风还快,一上午还没过去,关于跳楼原因的猜测已经传出来七八个不同的版本。 有说是高三压力太大的,有说是家庭原因的,也有说是感情纠纷的,反正把所有原因都猜一遍,总归会有个是对的。 “哎有了有了!”不知道哪个嗓门大的喊了一声,“这个是真的,我那个班的朋友发我的,是那个女生发在朋友圈的遗书。” 图片很快传到了班级群里,所有人都拿着手机在看信息,除了钟敏还是安静地做自己的卷子。 “什么?性侵?” 裴思悦咋咋呼呼的,两个人又是同桌,这声音实在叫人难以忽略。 钟敏握笔的手一顿,黑色的墨水在纸上划出一道污渍。 她看着那道刺眼的污渍,放下笔不动声色地涂改掉。 她试图静下心来继续做卷子,但心再也静不下来。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嘈杂的声音震得她脑子都嗡嗡的,似乎每个人都在重复那两个字,在反复地将那两个字念出声。 性侵。 钟敏停下动作,想了会,刚准备让裴思悦替她请个假,班主任就进门来了,震住了一室叽叽喳喳的学生,顺便还宣布了一个消息,直接放学,下午不用来上课了。 这个消息刚好解了钟敏的燃眉之急。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书包,跟裴思悦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 以往她中午都在学校食堂吃饭,今天走得早,她便打了辆车去公司找钟景。虽说家里也有秦姨给做饭,而且手艺颇好,但比起旁人,钟敏显然更愿意待在她哥哥身边。 钟景从五年前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当然,也接手了她的教育和管教,毕竟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家长。 到公司的时候,钟景一如既往地在处理事务,见她来也只是稍微抬了抬头,问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下午放假。” 钟敏终于拿出手机翻看起班级群里的消息,不出意外,很快就看到了那张被疯狂转发提及的图片。 “出什么事了?” “高三八班有个女生跳楼了,说是被他们班主任性侵。” 性侵,真是个令人敏感的词汇。 钟景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看了她许久。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钟敏也没打算多谈。正好她的肚子叫了一声,她便问了句:“吃饭去吗?我好饿。” 钟景没有多话,点点头:“嗯,好。” “我跟你说,人就摔在我面前,早饭都被我吐干净了……” 钟敏习惯性地伸手去牵他,可那只温暖的大手却擦着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怔了一瞬。 “吓到你了?”钟景问,他的声音温和,脸上的关切神色也不似作假。 钟敏看着他,摇摇头:“没有。”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出现在了他们之间,诞生出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以往的钟景对她还算纵容,拥抱、牵手在他眼里是对家人示好的举动,并不算多过分越矩的行为,所以他没道理拒绝她。 事情的变化起源于上上周的某一天,某一个晚上过后。 家里只有一个司机王叔,以往钟景早上都等她一起上车,先把她送去学校,然后王叔再送他去公司。但是从那晚过后,钟敏再也没在车上见过钟景的身影,甚至连早饭时间都看不见他的人。 她问过秦姨,秦姨说他已经吃过饭出门了。她也问过王叔,王叔说钟景以后都自己开车上下班,现在他只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抛开兄妹间相处时间急剧缩短的事情不谈,平心而论,钟景对待她依旧很不错,至少没克扣她的零花钱。上周她说想要某个作家的珍藏版系列书,虽然很难买,但钟景在前两天也给她弄到手了。 表面看起来,她依旧是他的好妹妹,事事有求必应。 但是钟景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又分明在提醒她—— 他知道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的好妹妹,趁他醉酒,推开他房间的门,偷偷吻了他。 2.叛逆 吃饭的时候,钟景提到她的家长会。 “出了这种事,那下周的家长会还开吗?” 钟敏低头夹菜:“不知道啊,估计得延期吧,到时候看通知。” 钟景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 两个人的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少了很多对话。 这种沉默让钟敏的猜测愈加变得真实。 他们是亲兄妹,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引力,这引力可以让人嗅到真相。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即便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抹除不掉那种微妙的疏离感。 “下午能陪我出去逛逛吗?我想去买衣服。”钟敏问。 最近天气转凉,她想给自己的衣柜添点应季的新衣服。虽然她这句话,其实更多的是找了个借口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下午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去了。”钟景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喜欢什么自己买,不够和我说。” 钟敏看着手机上那一大笔转账,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还有,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晚饭你自己吃,让秦姨做点你喜欢的菜。” 钟敏抬头问:“晚上你有饭局?” 撑起一个偌大的公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酒会饭局钟景都没少参加,不然之前也不会让钟敏逮到他醉酒的机会了。 只是钟景的酒量还可以,醉了,但也没醉的那么糊涂。 “不是,张阿姨介绍的一个朋友。”钟景顿了会,“一起见面吃个饭。” 说的直白一点的意思就是,相亲。 钟敏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因为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对母亲的了解仅限于一些照片和钟景的口述。据钟景说,张梦阿姨是母亲生前的好朋友,所以这些年一直对他们兄妹俩颇多照顾,生意上也没少关照。 随着钟景年纪越来越大,张阿姨对他的终生大事也越来越上心,这几年没少给他介绍对象。以前钟景都敷衍推辞过去,连微信都很少加,更不要说见面吃饭了。 很明显,他这次是来真的。 “哦。”钟敏冷淡应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她不等他说话,一把拎起书包:“先回去了。” 妹妹这样的行为明显有失餐桌礼仪,虽然在钟景面前,她从来也不必顾及什么礼仪。 但她今日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不高兴了。从某种程度而言,钟景其实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但他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哄着她,惯着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差错的,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有些话说不开,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试图断掉妹妹一些不该有的朦胧心思。 他们两个,到今天这一步,已经错了很多了,不能再错下去。 人在忙碌的时候,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当钟景从办公桌前起身时已经是晚间六点半,他这才想起来给钟敏发去一条信息,问她衣服买的怎么样。不过半天都没得到她的回应,大概是还在生气。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闹点脾气也是意料之中的。 七点半,他赴了晚餐的约。对方是一位非常温婉的女性,小他两岁,家世不错,外形上无可挑剔,谈吐也十分优雅,是张阿姨朋友家的千金。 从客观角度来说,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但似乎不是钟景的理想型。 事实上,钟景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型应该是什么样的。这些年,他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一方面,妹妹还很小,她需要他的照顾,他分不出心来给别人。另一方面,他的心里有刺,迈不过去的坎卡在他的心里,愧疚让他无所适从。 到最后还是说了些有机会做朋友之类的客套话,潦草结束了这顿晚饭,驱车回家。 钟景到家时已经是快九点,但钟敏不在家。 一问秦姨才得知,她晚饭都没回来吃。下午回来了一趟,换了身衣服就又出门了,然后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钟景不免担心,亲自给她打过去了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打了几个就开始变成了立刻被挂断,再后来就直接关机了。 算是看出来了,还在闹脾气。 十七岁的女孩,出现一点叛逆行为,可以理解。 钟景耐着性子等到快十一点,终于有点坐不住了。钟敏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旁边秦姨陪着等了会,被他挥手让先去睡觉了,他自己一个人等就行。 钟敏踏进家门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十二分。钟景刚低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门口玄关那里就传来了高跟鞋踢踏的声音。 他是头一次看钟敏穿这样的衣服,少女发育的正好的身材被包裹在紧身的低胸连衣裙中,光洁的大腿毫不遮掩地裸露着,脚上一双细跟凉鞋被她随意地踢在地上,浓郁的香水气息顺着空气蔓延过来。 钟敏低头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对上沙发上钟景那沉沉的眼神。 怎么说呢,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心虚。 钟敏就这么一个哥哥,家中大小事务都由他操持,衣食住行都由他安排,她对这个哥哥向来十分依赖,更很少惹他生气。 今天算是破了戒了,但也怪他,是他先挑起头的。 钟敏不理他,故作镇定地从沙发旁路过,想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 钟景闻到她身上混杂的烟味酒味,皱了眉:“去哪了?” 钟敏不答他的话,反正答案显而易见,不外乎是酒吧之类的地方。 钟景起身跟着她进了厨房,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喝完了一杯水,才继续发问:“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钟景的自我情绪管控相当可以,面对着如此叛逆不听话的妹妹,他也依旧能心平气和地问话,试图和她沟通。 可钟敏拒绝和他沟通,她轻轻撇过头,语气淡淡的。 “不用你管。” 厨房暖黄的灯光下,钟景看见她的脸上化了很浓的妆,鲜艳的口红呈现出橘红色,艳丽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 妹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听话的事事顺从他的孩子,她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想法让他捉摸不透。 “不用我管?”钟景屈起手指在台面的瓷砖上敲了敲,“钟敏,我是你哥哥,法律上的监护人,我为什么不能管?” 钟敏没说话。 钟景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尤其这种严肃的语气,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但今天的她不想顺他的意。 “晚餐吃的顺利吗?确定关系了吗?”她仰头反问起他来。 “你不要岔开话题。” 钟敏仍在追问:“你喜欢她吗?” 钟景沉默着,不想给她回答。他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反正他回答是或不是,在此刻都显得不合适。 他冷声道:“现在问题不是这个……” 钟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灼灼的目光盯得他无处躲藏。 “你知道我亲了你,对吧?” 3.绿丝带 钟景其实不太愿意去回想那个晚上。 太荒唐了。 他忙了一天,晚上的饭局被人灌了些酒,回来已经是深夜,困意十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只是睡了没一会就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的嘴唇上蹭,他朦胧睁眼,看到的是妹妹的脸,极近极近,鼻尖轻轻抵在他的脸颊。 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浅浅的又慢慢的舔他的唇,逐步逐步地试探,直到舌尖被他的牙齿排斥,她的动作才终于有了收敛。 她闭着眼,完美错过他睁眼的那一刹那。 钟景的手心被冷汗浸湿。 他本该立刻推开她的,但是他没有。或许是因为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人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选择逃避、掩盖。他选择了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在生活中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维持着一种世俗意义上被大众认同的兄妹关系。 这种事情他说不出口,也没办法向妹妹问询,他寄希望于那只是自己醉酒后的一场幻梦,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自欺欺人。 如今话题被挑破,他一心掩盖的秘密成为了今天这出闹剧的导火索。 “知道了,为什么不说?”钟敏反问他。 少女特有的直白与诚恳,这问话让他无言以对。 ——为什么不说? 可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敏敏。”钟景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们先不谈,好吗?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今天——” 钟敏再度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不谈?” 她今天戴了美瞳,原本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淡蓝的色彩。这种冷淡的色调像是月下的湖水,静静的,却莫名盯得人脊背发凉。 “我亲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实话,在他们这个国家的习俗文化下,嘴对嘴的亲吻,根本无需她再多解释,是个人都能理解其中的含义,钟景自然也不例外。 他不想知道,因为他本来就知道。 他的沉默让钟敏更踏近一步。 “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妹妹,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向他表达出如此露骨、背德且不伦的欲望。 她的眼神多么干净,多么真诚。可她越是真诚,就越让钟景觉得寒凉。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会对他抱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听着,”钟景斟酌着开口,“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不只是妹妹。” 今天的钟敏格外咄咄逼人。 钟景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她,是他的相亲吗? 毕竟她表现得对他的相亲极为关注。 钟敏对他的这种极度依赖情节在多年前也有所体现。她休学的那一年间,几乎每天都要待在他身边,半步离不得。那时候钟景只要离开她十分钟,她就会焦虑到失控,急切到哭泣。 这些年下来,这种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长久以来,钟景都坚信自己可以将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独立的女孩,拥有属于她的美好人生,可如今,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样。 “如果你需要一个女朋友,需要一个性伴侣,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钟敏坦诚地质问他,语气平常得仿佛是在问他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钟景被她气的头疼,厉声呵斥她:“钟敏!” 他强调:“我们是兄妹。” “兄妹又怎么样?历史上兄妹结婚的还少吗?” “你也说了是历史上,现代的法律不允许近亲结婚,你不知道吗?况且近亲结婚后代畸形的概率,课本上没学过吗?” “我们不生孩子不就好了?” 钟景真的不该跟她扯这些,她总是避重就轻,歪理一堆。 心口郁结,情绪滞塞,可钟景还是得耐着性子跟她沟通。 “我向你承诺,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永远在我心里排第一位,是最重要的妹妹,可以吗?” 她缺乏安全感,那他就给她安全感。 可钟敏不接受,她觉得这根本不够。 “不是我排第一位,而是只有我,除了我没有别人。” 钟景第一次发觉到钟敏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她将他设定为她的所属物,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一丝一毫。 她不准他的身边出现别人,她要求他永远地和她捆绑在一起,守着她过一辈子。这要求十分荒唐无理,更不近人情。 可钟景只能答应她,这是他欠她的。 他缓下心绪哄她:“那我以后不相亲了好不好?不谈恋爱,不结婚,可以吗?” 钟敏看了他一会,像是在衡量他这句话的可信度:“真的吗?” 钟景难得把她安抚下来,伸手摸她的发顶:“真的。” 结果手刚碰上去,又看见她仰着头冲他说。 “那你和我做。” 说实话,这句话钟景还花了好长的时间来琢磨其中的意思。他的潜意识里,不相信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十七岁的女孩,本不该如此坦荡地将性挂在嘴边。 所以当他终于将她的话理解透彻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冷。 他再也没有了好脾气,声音压抑着浓浓的怒意:“钟敏。” 他收回手,打开手机,似乎是在给谁发着消息。再抬起眼时,眼神冰凉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明天九点,我会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你觉得我有病?” “你没有吗?”钟景冷冷看着她,“正常人谁会这样和哥哥说话?” 钟敏被他的这句话刺痛。 这种话,她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更不能从钟景口中听到。 青春期少女的情绪再次临近失控的边缘:“是,我不正常,从五年前开始我就不正常了!” 钟景一瞬间哑口无言。 他并非要提起那件事,本意更不是想这样伤害她。他有些自责,缓了语气,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敏吸了口气,哑着声:“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她恨恨地瞪他:“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钟景的心里尤其不好受,他的伤痛情绪一点也不输给她。他下意识想要拉住转身离开的她。 “敏敏……” 但是他的手晚了一步,只从她的手腕上扯下来那条绿丝带。 是他送的,她一戴就戴了五年。 4.爱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不小,早已睡着的秦姨都被吵醒了,趿着拖鞋找过来,刚巧碰见怒气冲冲往外走的钟敏。 “敏敏回来啦?饿不饿?给你做点吃的……” 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转眼间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这,怎么回事啊?”秦姨不明所以地又看看另一个人,“吵架了?” 钟景没说话,算是默认。 “钟先生,不是我说,敏敏才多大,小孩子嘛,是这样的,有点脾气,你也别跟她生气……” 秦姨的话说的没错,她才多大,十七岁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所有说的话,做的事,全都局限于她眼下的思想境界。她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才会有这样过激的言论和不轨的想法。 钟景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难听,实在是有些伤人自尊,更不要说,他还让她想起了那些最不愿回想的往事。 他轻轻一挥手:“没事,秦姨你去睡觉吧,我回头找她聊一下。” 秦姨点头应声,和蔼地笑笑:“是要好好聊聊,亲兄妹,哪能有什么隔夜仇啊。” 亲兄妹。 如果钟敏就是单纯地把他当作哥哥,那这事还好说。但问题就出在这上面,她想做的,不只是他的妹妹。 钟敏的房间就在钟景旁边,他回房路上,看到她房门紧闭,不知道有没有反锁。 他在她门前站了很久,想要敲门的手伸出又收回,最后还是屈着手指在她的门板上敲了敲。至少,他想为刚刚的话语道个歉。 只是敲门许久都无人应答,钟景试图拧开门把手,不出所料的被反锁了。他无奈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是无人接听。 他想着,要不就明天再说,让她静一个晚上或许情绪也能稳定下来不少。但是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又想起了她刚刚的那句话—— “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当年在浴缸里发现她的那个场面,血流的到处都是,满屋子的血腥气,冲得人一阵阵反胃,他当时抱起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攥紧了,让他血液流速加快,四肢发冷,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钟景快速回房,取来备用钥匙,打开妹妹房间的门,可里面空无一人。 “敏敏?” 无人回应。 浴室的门紧闭着,不出意外,她应该在里面,但是隔着薄薄的一道门,钟景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水声。 他再次打开她浴室的门,近乎仓惶地闯入进去。 浴缸里的水满溢出来,淌了一地,在白炽灯下闪着粼粼的光。过度紧张甚至让钟景的视觉出现了偏差,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场景,一地血色。 回忆与现实的短暂交缠,差点一瞬间抽空他全身的力气。 而眼前,钟敏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沉在水底,纹丝不动,似是睡着一般。 这画面真的比回忆好不到哪里去。 钟景冲过去,膝盖重重地撞在浴缸壁上,发出一声钝响。他迅速伸手把钟敏从水里捞出来,大幅度的动作让浴缸中的温水翻腾泼洒,淋湿了他的身体,在地砖上落下哗啦啦的一片脆声。 钟景不断地摸着她的脸,探她的呼吸,喊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眉心蹙了蹙,缓缓睁开眼后,眼睫上滚落一串又一串水珠。钟敏看着他,睫毛轻颤几下,眼神像是有点迷茫。 她开口第一句是:“怕我死了?” 钟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低头他急促又沉重地呼吸着,仿佛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的人是他。 他半跪在浴缸前抱着她,声音沙哑,像是在恳求她。 “没事就好……别说那些话。” 他摸着她颈后潮湿的发,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无力感涌了上来。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他猜不透妹妹的心,更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自己沉在水里?” 可钟敏不在意他的话,她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的话语似真似假。 “想看看自己能憋气多久。” 钟景知道她不诚实。 他有时候觉得妹妹脆弱的就像一张纸一样,轻轻一划就破了,他必须时刻关注着她,把控着她的情绪,避免她把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之中。 可他最终还是做不到每时每刻地盯着她,甚至终有一天,他会将她交托出去,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这是早已写好的命运。 钟敏光裸着身体伏在钟景怀里,身上的水润湿了他干燥的衣物。她感受到钟景温热的手掌压在她背后,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身前。 这熟悉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 “哥哥。”钟敏小声地叫他,潮湿的呼吸落在他的颈侧。 “怎么了?” 她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样:“我没穿衣服。” 这句话让钟景的身体僵住,呼吸声变得寂静。惊慌担忧的情绪过后,理智回笼,他微微抬起放在她背后的手,试图与她拉开一丝距离。 钟敏像恶作剧得逞了一般,伏在他颈边笑,身躯微微地颤。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钟景接不上她的话,他闭眼,深深地呼吸。 他的确见过,在五年前,那会她的身体还只能算作一个孩子,最多只能用纤瘦、稚嫩来形容,而不像当下,他甚至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她发育隆起的乳房,柔软地贴在他的胸前。 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愿意去想象脑海中的画面,他低下头,手臂虚虚地抱着她。 声音充满自责:“对不起。” 他在道歉,为刚刚的事,也为许多年前。 “敏敏,你想要其他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这是哥哥欠你的。”钟景无奈到极点,“但是我们是亲兄妹,有些规则,不可以打破,这些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她那么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没可能不懂。 钟敏当然是懂的,但她偏要。或者说,哥哥在她心里的分量,更胜过世俗的千言万语。 “哥哥,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要你欠我什么。”钟敏摇头,潮湿的发磨蹭着他的耳畔,“我只要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爱。 钟景自然是爱的。他们是亲人、家人、这世界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亲情维系着他们,血缘是他们最深的羁绊。 但这种爱仅限于亲情。 钟敏的爱是什么?她要的不只是亲情。 她的爱充满了占有,想要占有他的心与身体,这种感情像烈火,烧得人体无完肤。她无视伦理与道德,想要扯着他一起溺在不伦的欲海里。 钟景没办法回应她。 他只能松开手,避开她的话题:“先起来吧,把自己擦干,别着凉了。” 可钟敏抱的他更紧,她在他耳边小声念,像蛊惑,又像央求。 “答应我吧,哥哥,答应我吧……” 她的念叨像蚂蚁在他的心上爬,钟景更用力地推开她,他别开眼:“明天九点,我在楼下等你。” 唯一不可忽略的事实是,钟敏的心理问题值得关注,他确实需要带她去看医生,好纠正她这种偏执危险的想法。 钟敏见他态度坚硬,也不遑多让地呛他。 “我不会去的。” 钟景不理会她,他起身朝门外走,给她丢下狠话。 “我就是绑,也会把你绑过去。” 钟敏哼了一声:“那你就试试看好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钟景听见她在身后问。 “你为什么觉得我有病?爱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呢?爱怎么会是错的呢?” 钟景答不上来。 爱当然是没错的——那错在哪了呢? 错在他们是兄妹,错在他没有在她吻他的那个晚上就推开她,错在五年前他没有答应她带她一起出门的请求,还是说……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本身就是个错误。 5.在乎 钟景约好的心理咨询最终还是被钟敏放了鸽子。 一大早家里就没了她的身影,问了秦姨,说是也没见过她,估计天没亮就出门去了。 “唉,你们昨晚都聊了些什么啊,怎么闹成这样?” 秦姨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颇有一点溺爱晚辈的气质在身上,平时对钟敏也是极为纵容。 钟景没办法详细说,只能用一句“叛逆期到了”给概括过去。 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将她这种过激的行为概括为叛逆期的一种症状,随着时间过去,会慢慢消退。 但是那个完全消退的时间点,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他一无所知。 钟敏身上的钱管够,就是出去旅游也够她挥霍个几个月的。但钟景始终担心她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又或者像昨天一样跟他赌气,跑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碰上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的事情。 所以临到中午,他还是没忍住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倒没被拒接,钟敏干脆利落地接了他的电话,喂了一声。 “在哪呢?中午不回来吃饭?” “不回。” 钟敏蹲在公交站台,仰头望天,天上乌云沉沉,似是快要有一场雷雨。 那头钟景静了一会:“别闹脾气了,在哪?我去接你。” 不得不说,作为哥哥,钟景的职责尽的很到位。 可惜钟敏不领情。 “接我去心理诊所吗?” 钟景拿她没办法,捏了捏眉心:“接你回来吃饭,秦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不吃。” 钟敏低头看着蚂蚁搬家,然后捡了块石子,故意使坏,丢在人家的路上,看着蚂蚁急得转圈,兜兜转转最后绕路前行。 她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头顶划过一道闪电,转眼间惊雷响起,雨点也哗啦啦地砸下来。 她吓了一跳,打了个颤,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哥哥……打雷了。” 钟景看着窗外被雨点模糊的外景,语气不自觉又温和许多:“我去接你好不好?” 他知道,钟敏一直有点怕打雷下雨。早几年的时候,她听到雷声甚至会怕的发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在他的反复安抚之下才会逐渐平稳下来。 钟敏很喜欢钟景这种“好不好”、“要不要”的问句,充满征求与妥协,让她可以从中窥探出他对她无比的珍视。 “家附近的那个公交站。”钟敏往后缩了缩,避开顺着风飘进来的雨点,“你走过来,带把伞。” 小姑娘的的要求千奇百怪,但是钟景选择遵守,他嗯了声,刚起身就又听见她问了句:“秦姨今天烤小面包了吗?” 秦姨经常早上会烤一炉小点心,香甜可口,深得钟敏喜爱。但她今天出门的早,没尝到。 钟景不太清楚,于是又往厨房的方向去:“我帮你问问。” “秦姨,今天有烤点心吗?” “有的有的,怎么了?” 那头钟敏听见秦姨的回话,说:“我要吃,给我带两个。” 看这架势,是不打算回来吃午饭了。 钟景无奈,只能顺着她的意:“秦姨,就敏敏最喜欢的那个小面包,装两个给我。” “怎么了?中午不回来吃啦?” “嗯,不回来了。” 钟景按照她要求的,撑着把宽大的黑伞出门。那公交站台离家也不过三百米左右,他走过去不费什么时间。 家里的别墅在半山腰上,附近人不多,加上又是雷雨天,路上更没什么人了。钟景大老远就看见公交站台那缩着个白色的人影,也不坐凳子上,就靠着硕大的公交站牌躲在角落里,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动物。 可明明她的家就在旁边,是她自己不肯回。 走近了些,才看清她穿的是她很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上面落了不少雨点,裙角还沾了点灰。今天气温比昨天还低,钟景也不知道她穿这么点衣服出门,是想把自己折腾得感冒还是怎么。 他收了伞,拎着她起来坐到凳子上,把那袋面包往她手里一塞。 然后又脱了外套给她罩在身上,把她大半个人都裹了进去:“别感冒了。” 钟敏仰着头:“关心我?” 钟景看她一眼,坐在她身侧。 “不关心你关心谁?” 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看着长大,从一个瘦瘦的小豆芽菜慢慢养到这么大,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时间。向来捧着惯着,有求必应,鲜少忤逆她的意见。 虽然之前还觉得秦姨溺爱她,但是细想起来,他也不逞多让。 或许就是他对她太好了,才让她的感情出现偏差,过度的依赖他,把这种感情错认为爱情。 “谁知道呢?”钟敏咬了口面包,话说得含糊不清,“说不定你以后也是这样对别人的。” “没有别人。”钟景抬手给她擦掉嘴角的那点面包屑。 昨晚他给她的承诺并非信口胡言,哄她的漂亮话。他是真的有那样去考虑的,如果能看着她健康长大、平安幸福,他做出一点牺牲,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一个就够难伺候了,我还能再来一个?”钟景扬了扬唇角,“看着你长大也不错,等你结婚的那天,我还得挽着你的手把你送到新郎面前,不是吗?” 钟敏咬面包的动作顿住,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他刚刚说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会有别人。”她重复了他的话,可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第三人,他是,她也是,他们就只有彼此。 除了哥哥,这个世界上她不会再接受第二个人。 “那样是不对的。”钟景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她的想法,医生她不肯看,要是把人逼急了,他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做出来更过激的事情。 他看着外面的茫茫雨幕,似是叹息:“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你长大了呢?等你以后遇到了更好的人,你会不会觉得哥哥当初没有劝阻你,没有在你不懂事的时候指引你走一条正确的路,反而带着你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敏敏,你才十七岁,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哥哥是对你很好,但这是因为你是我血缘相连的妹妹,所以我对你好,理所当然。但以后会有人对你更好,那种和血缘无关却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那才是你想要的爱。” 很难想象,两个亲兄妹会坐在一起讨论这么奇怪的话题。 她不愿意听他的话去看心理医生,钟景也只能这样淳淳教导她这种人生哲理。虽然他明知道,她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我比你年长,又是哥哥,我有责任对你的行为负责。你可以犯错,但我不能,因为没有人来纠正我,我只能自我约束,不能让自己错误的行为影响到你。” 钟敏看向他:“我说了,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不会同意的。”钟景不想再与她争辩,他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 雨越下越大,雨水在一处坑洼里拍打出起伏的浪花。 钟景看了会,心绪万般复杂:“否则……我和他有什么区别?” 钟敏反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潮湿的空气被她呼吸进肺里,天地间磅礴的雨声覆盖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6.不可能 “他”,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一个称呼,也是一个几乎从不提起的人。 这涉及到一件难堪又伤痛的往事,更是一桩兄妹二人隐而不宣的秘密。 钟敏低下头,低低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可我爱你……” 她是自愿的,所以他们不一样。 钟景不愿意从她口中听到“爱”之类的字眼,这个词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口中说出来,显得轻飘飘的毫无力度,既单纯又浅薄。 “你知道什么是爱?”他原本想说这不是爱,但最后还是没那样直白地否定她,只是给她抛出了这样一个困难的充满哲学性的问题。 钟敏的脑袋越埋越低,轻轻一抽气,眼眶里滴出泪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 听听,这样的回答,能算作爱吗。比起爱,钟景更愿意称之为占有欲。 她只是太过依赖他,把他看得太重要了,所以觉得他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完完全全应该属于她的,把他看作她占有欲的具象化代表。 钟景叹了口气,拿这个幼小的妹妹束手无策。她的哭声细细的,又轻轻的,掩藏在汹涌的雨声之中,若有若无。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看着她那两眼婆娑泪光,也说不得什么重话:“秦姨呢?只有我们两个人,那谁给你做饭吃?没王叔接送你上学放学,以后你出门都靠脚走吗?” 钟敏吸吸鼻子,不甘心地反驳他这种略带揶揄的话语:“我可以自己做饭,坐公交出门。” 少女天真的话语令人想笑。钟景用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泪光:“亏人家秦姨早上还给你烤了一炉子的小蛋糕。” 他抬起下颌示意她手中那个袋子:“刚刚吃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钟敏把袋子塞回他手中,努力稳定下自己刚刚那失控的情绪。 “我没和你开玩笑。” 钟景点头:“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不可能,他不同意,也不接受。 他不允许她的人生出现这样的偏差,更不能让自己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钟敏说不过他,索性也不再说话。沉默间,远处雨幕中,239号公交车已经驶了过来。 钟景看到她起身,问:“去哪?” 钟敏不答话,等车一到站,她扫了码就上车,钟景没办法,也只能紧随其后。 除了最后面一排坐了个昏昏欲睡的女生,整辆车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乘客。钟景上一次坐公交还是五年前那会,也是239号,他记得,下一站就是一个室外篮球场,当年他就是去那里打球来着的。 “到底想去哪?”钟景问。 钟敏还是不肯说一句话,她用沉默来表达抗议。 钟景觉得她多少还算是个孩子,连发脾气时的手段都显得如此幼稚。赌气,离家出走,冷暴力,拒绝沟通,无一不在说明她的叛逆性。 好在比起一般的家长,钟景似乎多了不少的耐心。他接受她一定程度的反抗及无礼行为,当作是她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一段旅程。 车辆停靠站台,钟敏头也不回地下车冲进雨里,钟景撑伞从身后追上她,但是晚了的那几秒已经足够她被暴雨淋了一身。 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脸侧,像极了昨天晚上他把她从浴缸中捞出来的模样。 钟景拉住她的手腕,那上面没有系丝带,因为昨天那条绿丝带被他顺手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没来取。 他摸到她手腕上一条细细的伤疤,那是他不愿回想的往事之一。 呵斥的话语被他咽了回去,他低头拉着她站在伞下,语气充满了安抚:“跟我回去吧,嗯?” 钟敏的脾气来硬的不行,他深知这点。只是有时候她实在不听话,他忍了又忍,耐心消耗殆尽,到头来凶她两句,更适得其反。 钟敏看了看不远处略显破旧的篮球场,开口问他:“你当年那场篮球赛赢了吗?” 钟景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过了很久才回答她:“没打完……下雨了,中途结束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雷雨说下就下,球赛中断,所以他才提前回了家,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此后他再也没碰过篮球,当时说好的改日再战的约定,他也没去赴。时隔五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在雨水的模糊笼罩下,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恍如隔日。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没机会再重来。 雨越下越大,仿佛连声音都带着潮气。 钟景问:“你怪我吗?” 当年她明明问过他的,能不能带她一起去篮球场玩。一向爱好安静的妹妹欲言又止地对他提出这样的请求,他却因为快要误了约定的时间而匆匆出门,跟她说下次再带她去。 钟敏没看他,她低头把脚上的淤泥在旁边的青草上蹭了蹭。 “我从来没怪过你。” 比起怨恨哥哥,或许她更该怨恨自己的胆小懦弱。是她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晰不够直白,是她看着他出门却没敢出声挽留。 况且,后来哥哥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管,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钟敏看向他的眼睛,“这很难吗?” 难,但也不难。 钟景能给她的,仅限于“哥哥”这个身份基础之上。 他垂眼看着她:“我昨天说过了,你要是想我一直陪着你,那我就陪着你,不恋爱也不结婚……” 钟敏打断他的话,她轻轻摇头,透亮的眼神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掩藏,说出口的话更直白无比。 “不是这样,我想你完全地爱我,像哥哥,也像爱人那样。” 她向他坦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欲望,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同样的回应。 钟景觉得自己昨天真的不该多此一举告诉她自己要去相亲的事情,至少事情不会迅速恶化到这个程度。他本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考虑如何应对她这种不恰当的错误感情,却没有料想到她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应激情绪。她不断地向他施压,丝毫不肯给他喘息的时间。 钟景年长她十岁,他们的成长轨迹是不一样的,他没办法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她所有的想法和心情。 就像他不理解她为何执着于要他像爱一个普通的女性那样的去爱她——明明作为哥哥,他给她的亲情之爱已经远胜于那种虚无缥缈的爱情,这种感情无可替代,永不磨灭,她为什么还不满足。 钟敏也不理解钟景为何如此抗拒与她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他们在一起,明明是理所当然的。她不明白哥哥凭什么要站在世俗的那一边,为了一些不相识的陌生人的眼光,就将她排斥在外。 她渴望他渴望到了极点,可他却不肯要她。 她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又凭什么。 钟敏踮起脚,明目张胆地想要去吻他,钟景仓促偏过脸,手掌抵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感受到她潮湿的嘴唇从他的脸颊一瞬间擦过。 他没有注意好力度,那一下推得她跌坐在地,被雨淋湿的泥土浑浊地沾了她半身。 钟敏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他。 钟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忍下所有的心绪,明确地拒绝她:“这不可能,我做不到。” 7.揉揉 肚子一阵绞痛,钟敏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慢了一拍。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的身上,淋得她四肢生寒,像是要被冻僵一般,全身发麻。 钟景无情地看着她,却没有伸手来扶她一把。 钟敏爬起身,又捡起钟景那件掉落在地的外套,尽管上面已经沾满了泥泞,她也没在意,纤细的手指抓着它,黑色的外套衬得她的肤色愈加苍白。 钟景看着她裙后的一小块血色,刚刚好不容易才冷漠起来的脸色又碎了个干净。 “敏敏。” 钟敏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钟景叹了口气:“跟我回去,你来例假了。” 钟敏扯过裙子看了看,依旧没说话,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顺从地靠近了他,站在他的身侧,和他并肩在伞下行走。 钟敏很少生钟景的气,毕竟他是哥哥,是这世界上最不能失去的人。即便刚刚被他那样拒绝又推搡,她也依旧没对他生气。对她而言,这种感觉更应该用难过来形容。 她难过,她的哥哥拒绝她,不爱她,和她不是一条心。 她想起来之前的那个深夜的吻。 起因是裴思悦暗恋隔壁班的某个校草,每天都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所以钟敏问她如何判断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裴思悦给出的回答是,想象一下自己和对方接吻,如果觉得很快乐那就是喜欢,觉得恶心就是不喜欢。反正她如果能和校草接吻的话,她肯定会高兴的想死的。 随着青春期的推进,钟敏显然与其他的少女们不同,她丧失了对同龄人感兴趣、动心的能力。 她更多的,是比较迷恋她哥哥身上的气味,迷恋哥哥手心的温度,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她想象着和哥哥接吻的画面,那感觉并不让她排斥,反而让她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后来,她又把全班的男生都想了一遍,甚至把当下流行的男明星们也想了一遍,但全都不行,她只觉得反胃。 所以后来才有了那个试探的吻,算作一个小小的测试。而结果也如她所想的那样,快乐、温馨、充实……反正她愿意用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一直以来,钟敏都拒绝钟景以外的男性的身体接触,否则她会不自觉地浑身发麻,紧张。曾经有一个男生抓着她的手告白,后来她逃回家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洗了十分钟的手。 世界上所有的男性被她分为了两类人,哥哥,和其他人。 可钟景却说,他会挽着她的手把她送到新郎的身边——这让她觉得很可笑。 这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站在她的身边。 可她的哥哥不理解她,也不肯接受她。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禁锢与枷锁,他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或许他们富有深厚的人生哲理,阅历丰富,事事都有独到的见解……却唯独缺乏了勇气。 - 回到家,钟敏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床上睡觉。秦姨重新做的午饭她没胃口,最后只喝了两口端上来的鸡汤,又倒头回床上缩成一个球。 肚子隐隐作痛,睡意全无,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放慢了一万倍,这种疼痛像酷刑一样煎熬着她,床单被揪出好几个褶,但依旧于事无补。 房门被敲了两下,钟景端了杯水进来。他掀开被子,把手中的药片递给她。 “吃药。” 钟敏痛经的毛病,从她青春期开始就没消停过,次次都能痛的下不了床,赶上工作日,请一两天假是必不可少的。 中医西医都看了不少,药更是没少吃,但是一直不起效果。 最后只能是雷打不动地靠吃止疼药挺过去。 钟敏就着那杯温水把药片咽下去。药效发作没那么快,她躺回到床上,依旧紧紧地闭着眼,小腹一阵阵抽痛。 钟景看着她那发白的脸色也不忍心,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 “痛的厉害?” 钟敏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很痛。” 肚子很痛,心大概也差不多。 钟景没什么好的办法安慰她,刚坐了没一会又听见她喊他:“哥哥。” “嗯,怎么了?” 钟敏钻出一双眼睛看他:“帮我揉揉。” 钟景的手一顿,看她现在这个惨淡的样子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自己揉好不好?” 钟敏偏过脑袋,低垂了眼睛。 “没力气。” 揉个肚子能费多大力气,这借口太蹩脚。她的心思明摆在脸上,想看不出来都难。只是钟景给她留了面子,没当场拆穿她。 “那我叫秦姨过来。” “哦,那你帮我把窗户打开。” 钟景动作停住,他微微皱眉:“干什么?外面在下雨。” 钟敏的声音明明虚弱极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那样咄咄逼人:“你要是走了,我就出去淋雨。” 空气静默了半晌。 钟景的耐心临近告罄:“你就一定要这样威胁我吗?” 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他不可能真的把她拿绳子捆起来,也没办法控制她的一言一行。可她却有一万种办法来逼他就范,她的威胁他没办法不去在意,因为她真的会做出来那些事。 从被子的一角伸出一只细白的小手来,手心朝上,放在他的腿上。 她给他惩罚她的机会,虽然之后她依旧会我行我素。 在钟敏胡作非为无法无天,钟景气到极点却拿她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用力地抽几下,以示惩戒。 可钟景只是看着,却没有动作,他觉得很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钟敏弯起手指轻轻地划着他的腿:“哥哥,我真的很难受……帮帮我。” 她这样的话语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别有用心,虽然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她的确就是。 “就像以前那样。”她又说。 像以前那样——可他们的关系,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以前她小几岁的时候,极度依赖人,钟景没少抱她,肚子疼了给揉一揉也不是没有过的,但那是因为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 现在她依旧是妹妹,但也不再是那么单纯的妹妹。 钟景没法不在意这一点。 有些改变一旦发生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点。 8.咬 钟景起身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钟敏也强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说到做到。 这让钟景头痛无比。 “敏敏……你别这样。” 可钟敏只是想让他回来。 “我保证,就只是像以前那样。”她诚恳地看着他,“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我好好说过话了,不是吗?” 她所谓的的“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指自上上周的那个夜晚之后。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装作不知道,行为上却依旧会反馈出最真实的内心状态。 钟景这段时间的确没怎么亲近过她。他一直在反思自己以往和她的关系是否太近了些,超出了兄妹该有的程度,因此才给了她错误的判断。 他开始处处避嫌,除了最基础的关心,甚至不再与她多话。 可妹妹是聪明的,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他知道的事情,她同样也会知道。 “求你了。”她小声说着。 这时候的她又脆弱了起来,裹着半截被子,整个人憔悴又可怜,显得毫无攻击性。可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在那样咄咄逼人地威胁他,像只团起来的刺猬,刺得他体无完肤。 钟景最后还是没能置她于不顾。 或许是那深入骨髓的兄妹情谊让他心软了,又或许是她真诚的保证让他多相信了她这么一次,他又回到了她的床边,按着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 他的手刚从被子边上探进去,就听见她又来了一句:“陪我一起睡。” 钟景深吸口气:“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这样我冷,透风。”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单纯无辜,仿佛在叙述一件非常简单明了的事实。 钟景不想去揣测她此刻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假意,反正她的心眼与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掀开被子上床,压下所有躁动的情绪,反复告诉自己就只是像以前一样,照顾自己虚弱幼小的妹妹。 他宽阔的手掌贴上她的小腹,低沉的声音里仅存的耐心已经快到了临界点:“睡你的,真的别再跟我闹。” 钟景这两天被她折腾得够呛,又或者说,自那个夜晚过后,他这段时间一直就没睡好觉。他总是反复地做一些梦,梦到五年前的事情,或者是梦见那个夜里妹妹近在咫尺的颤抖的眼睫,甚至昨天晚上他还梦见了她的裸体。 被反复强化的记忆画面,白天里折磨着他的心,夜里就化作梦魇,让他无眠。 小腹被轻轻地揉动抚摸,钟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终于没再跟他闹脾气。她乖巧地贴在他的颈边,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听话得就像家里以前养的那只小白狗一样,安静又顺从。 那狗是五年前钟景送给她的,想要让她开心一点,转移下注意力。钟敏也确实喜欢那只小狗,只是养了没两年就病死了,尸体埋在了房子后面的一棵梧桐树底下,钟敏哭了一场后家里再也没养过小动物。 也不怪钟敏对他如此的依赖,家里确实是少了点人气,她太孤独了,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他。 “最近跟思悦关系还好吗?”钟景问。 钟敏的痛感舒缓了不少,回话的声音开始懒懒的:“挺好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问。”想了想,他又问,“没交其他的朋友吗?” 她的朋友一直不多,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偶尔跟人出去玩,也都是和那个叫裴思悦的女孩子。 钟景觉得,或许她应该多交一点朋友,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移出去,而不是这样偏执地缠着他,让错误的感情一错再错。 而钟敏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什么朋友?男朋友?” 钟景垂下眼:“你这个年纪交什么男朋友?等你长大了一点……至少成年了再说吧,或者上了大学。” 看她眼下这个精神状态,他不觉得她能开始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她太小了,更不成熟,跟她相处实在是让人疲惫,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迁就她,包容她—— 钟景思绪一顿,恍惚好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问题就出在他身上,他对她太好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无条件地去爱她,无底线地包容她。 这种基于血缘的羁绊是最无解的,也是最深的隔阂所在。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钟敏闭着眼睛,态度依旧没有改变。 她在他面前不需要掩藏什么,她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她不需要跟他绕弯子,更不需要跟他打哑谜。可偏偏她的直白与冲动,最是钟景无法承受的东西。 年轻不懂事的女孩只顾眼下,不在乎任何的流言蜚语,可他不行,他总要为她的以后着想。 过往他纵容过她的事情有千千万万件,可唯独这一件,他退让不了一点。 这两天,两个人吵的已经够多了,钟景不想再与她吵架,他只是淡漠着声音再度告诫她一遍。 “那我也再说一次,那不可能。”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没人再开口说话,可钟景却听见钟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看向她,对上的是一双清亮却不服输的眼睛。他们是亲兄妹,他不肯屈服,她同样也不会让步。 下一秒,钟敏朝着他的脸贴了过来。 钟景猝不及防,他甚至腾不出手来制止她。 他想偏过头,却被她的手掌推回来,直到那柔软的触感再度浮现在他的嘴唇上。 钟景从来不知道年幼的妹妹身体里也会存在着这么大的力气,她压在他的身上,用膝盖抵住他的手臂,用手扣紧他的手腕压在枕侧,然后在他的唇上肆意妄为。 论接吻,钟敏自然是不会的,对付剧烈反抗的哥哥,亲一亲舔一舔的手段显然不是什么太明智的选择。 她用上了牙齿。 她用力地咬他的嘴唇,像发泄,也像是不甘心。她给他印上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牙印,直到铁锈的味道顺着两个人交错的唇齿弥漫进她的口腔。 虽然她的力气不小,但于钟景而言,挣脱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她一直挣扎,钟景只能压住她乱动的身体,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反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钟敏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还有唇角漫开的血迹,眨了眨眼睛。 “你可以咬回来。” 9.秘密 经历过这两天的事件,钟景不禁怀疑,妹妹是心理出现了问题,还是说更严重一点——精神出了问题。 但是很明显,在昨天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行为都很正常。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很听话的,按时起床按时睡觉,认真学习,成绩常年班级第一,爱好看书,会弹钢琴,各种奖项拿了一堆。 她的优点多到他数不清。 他不愿将她认定为精神病,她也绝对不是精神病。 可她对他这种偏执的占有欲却快要让他窒息。 钟景被她折腾得筋疲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苛责她。 他闭着眼,声音充满无奈。 “敏敏,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什么都能给她,可她偏偏要一个他绝对给不了的东西。 男人,世界上多的是,往后她有大把的时间去物色无数的好男人,甚至他也会帮着她挑选评判,他不明白她为何只盯着他不放。 钟敏的手腕被他握得发痛,可她一声不吭。 她只是告诉他:“我想你爱我。” 钟景反问:“我不爱你吗?” 他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难道他这还不够爱?为什么她认定的爱就非要那么浅薄无知,仿佛就只有那种情人间的爱才是上上等。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拒绝我。” 钟景真的没法与她沟通,她这种强盗逻辑,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他也厌倦了从她口中听到这些情情爱爱的字眼,轻浮得毫无力度,就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模仿着大人的语气,却还在试图证实自己身份的合理性。 “听我的,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他尽力温和了态度,“我全程陪着你。” 钟敏移开眼睛:“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有病。” 钟景不想再刺激她,继续安抚她:“这不是病,只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心理困扰,我们需要心理医生的疏导来解决这些问题。” 钟敏安静地躺在那,不再挣扎,他慢慢松开手,瞥见她腕上那两道红痕,语气更缓了半分。 钟景移开身体,给她拢好被子:“你现在每天上学,也不怎么出门,都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人。” 他摸着她的头:“等你毕业了,上大学了,工作了,你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也会遇到对你很好很好的人。不要急于一时,路还很长,多想想以后。” “没有人会比你更好的。”钟敏回他。 这种时候,钟景又不得不感叹他们兄妹间的那种默契,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洞悉他最真实的想法。 可口头上,他却只能否认:“不会的,会有人比我更好的,那才是你想要的爱。” 钟敏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问:“为什么我们不能试试呢?” 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就把这段经历当作秘密,就像以前那样,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知道的,不可以吗?” 钟景沉默良久。 她的话语充满了诱导,稍有不慎就会被她绕进去。 她说的轻巧,钟景不知道她是真的想的很简单,还是故意这样蛊惑他。不过以他对妹妹智商的了解,他更倾向于后者。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绝不是假装忘记就可以当作不存在的。 那些被他们咽进肚子里的秘密,又何尝不是推动他们走到今天的罪魁祸首。 走错了一步,后面的就全都错了。 10.嘱托 “这种东西,没办法尝试,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钟景淡淡地盯着她,“更何况,这根本就不应该开始,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错误的。” 钟敏默不作声。 哥哥也很聪明,他没那么好糊弄,更不像一些意志薄弱的好色之徒,一点诱惑就能引得他上钩。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哥哥不要那么聪明,意志不要那么坚定,是不是会好一点。 但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是哥哥了。 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保护她,一点点修复她破碎的人生——她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 她是爱他的,毋庸置疑。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钟敏翻过身背对他,垂眼看着自己揪着枕头的手指,“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话吗?后悔拒绝我吗?” 钟景更听不得的,就是她口中冒出来的“死”字。 他不懂青春期的少女为何会用如此宝贵的生命作威胁,如此不假思索地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好像他过往为她所付出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无足轻重。 对于她的问题,钟景的心里自然是有答案的,他会。 比起世界上所有的伦理道德,显然她的生命才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可如果他现在答应了她,那么于他而言,和生不如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疲倦极了,换了种方式回复她:“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短暂的安静过后,钟敏闭上眼,闷闷道:“你走吧,我想睡一会。” 钟景下了床,在她的床边站了一会,又看了看她闭严的窗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出了她的房间。 钟敏没睡多久,就被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声吵醒。 打开一看,才发现学校里的那起意外事故的舆论已经又上升了几个度。女生据说抢救无效已经死亡,学生证也被人扒出来了。 原本大家都在同情她的凄惨遭遇,外加对八班的那个姓高的班主任一顿批判痛骂。后来随着另一张照片的曝出,舆论的风向又悄悄转变了不少。 照片上女生穿着校服,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男人带着帽子,看不太清脸,只看得出来个子很高,手腕上有一截黑色纹身。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宾馆门口,看得出来二人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 于是一些阴暗的猜测声纷纷浮现出来了。 钟敏看了一会,把手机设了静音又丢去一边。 她晚餐时间下楼,发现钟景并不在家,问了秦姨才知道他今晚不回来吃饭,至于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他没说。 钟敏也没去给他发信息问,毕竟她知道他只是在逃避她而已。 吃完晚饭,她身体舒服了不少,趁着空闲把自己的周末作业全部写了,还多做了两张卷子。 钟景是后半夜回的家。 说来也怪,前一天,是钟敏晚归,今天就成了他了。兄妹俩,总是在某些方面如出一辙的相似。 他路过钟敏的房间,脚步停顿一瞬,然后又快速掠过,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按下开关,房间里投下暖黄的光,钟景刚脱下外套,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床上那鼓起的一团。 钟敏的睡相一般,半长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床单和枕头都布满褶皱,大概是她来回翻了好几个身。 钟景瞥见她怀里抱的那个长耳朵兔子玩偶,也是他以前送的。 他送她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数不清,随便从她房里拎出一件,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都是出自他手。 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远比白天时咄咄逼人的状态要惹人怜爱,钟景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 他轻轻地又细致地撩开她脸上散落的发丝,看着她因为痒意而不自觉皱了眉又挠了挠脸,他也情不自禁弯了弯唇角。 他总是把她当成以前那个还要人牵着才能慢慢走路的小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非得要人拿着糖果哄上半天才能止住泪。 他想起母亲重病的那段时间,妹妹还很小,小到根本不记什么事。母亲临死前唯一的一个心愿,就是嘱托他照顾好妹妹。 可他没能做到,他没有照顾好她。 钟景低头轻叹一声,眼睫迅速地抖了几下,掩去一些难言的情绪。他起身给她掖好被子,自己则去了客房凑合一晚。 第二天钟敏下楼时,钟景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饭。 当着秦姨的面,昨天的不愉快短暂翻篇,两个人假装无事发生,依旧亲情浓厚。 秦姨端着一盘小笼包过来,还特地嘱咐了一句:“敏敏啊,慢点吃,别跟你哥一样,小心咬到嘴。” 钟敏抬头看了看钟景唇边那一点结痂的伤痕,嗯,她的杰作。 她低头偷偷地笑,觉得他的借口同样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钟景只能沉着脸,假装没看到她那些小动作。 “昨天家长群里,你们班主任说家长会挪到国庆假期之后了。” 钟敏嘴里被小笼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含混哦了一声。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学校总得想出个办法,想好了对策才能给家长们一个交代。 “反正我又不会让你丢脸,到时候,班主任只会夸你教导有方,不是吗?” 她是不会让他丢脸。对于钟敏的学习,钟景丝毫没有担心过。事实上,他也从未要求她学习一定要出类拔萃,做什么人中龙凤,但架不住妹妹天资聪颖,从小成绩就很好。 只是她这句“教导有方”放在此刻多少显得有些讽刺人。 他如何教导有方?教导出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罔顾人伦的妹妹吗? 钟景不愿与她辩驳,反而是通知了她一个最新的消息。 “国庆节,张阿姨他们家要出去旅游,我让他们把你带着一起去。” 钟敏愣了会,明显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别样的意思:“那你呢?” “我去不了,我要出差一趟。” 钟敏筷子往下一拍:“那我也不去。” 她这样的态度也在钟景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不能再让她这样过度的依赖他,他需要让她出去接触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 “我没时间陪你,正好睿禾到时候也在,你们年纪差不多,也有人陪你玩。” 林睿禾,钟敏也认识,张阿姨的独生子,比她大两岁,在隔壁的省市念大学。 钟敏低着头安静了好久。 “你为什么总想把我往外推?” 11.诞生 钟敏反感极了钟景这个样子。 他不断地告诫她,提醒她他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更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在他们中间插入第三个人,用一个无关紧要的第三者来斩断他们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 “你去哪个城市出差?我跟你一起去。” 她可以安静,也可以不吵闹,只要他能把她带在身边。 钟景放下茶杯,耐心解释:“我有工作在身,没办法照顾你的。” 钟敏反驳他:“你不要拿我当小孩,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钟景觉得她的话难免有点过于好笑。 如果她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那她就不应该跟他赌气夜不归宿,更不该把自己沉在水底让人担心。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足以让他放心的。 连自己情绪都掌控不住的小女孩,却还理直气壮地在他面前声称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这事情已经定好了,第一我工作真的很忙,第二,我也跟张阿姨打好了招呼,她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出去玩几天,当散散心也行。” 钟景已经足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可是他的妹妹,总是不愿承他的情。她那双与他色泽相同的眼睛里,时常展露出无比倔强坚定的神情,仿佛永远也不可能向他认输。 “我不去。我说了,除了你,我谁都……” “钟敏!” 钟景呵斥着打断她的话。 恰好秦姨也把最后一碗汤粥端上桌,听到这两人大呼小叫的,少不得打了个圆场:“吃个早饭,怎么又吵起来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别吵架……” 钟敏未说出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不再发声。 反正钟景其实也听得出来她想说什么。 她低头一吸鼻子:“我吃饱了。” 她犟起来,谁的面子也不肯给,就那样拉开椅子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剩下两个人,虽说没人会生她的气,但是对她眼下的这个状态还是不免担心。 秦姨问:“是不是最近学校里出了什么事?” 钟景想起她前天说起的那桩事,觉得也不无关系。她这两天极度匮乏的安全感,或许正是她如此过激行为的来源。 他随意点点头:“估计是吧,我等会问问她。” 钟景推开钟敏房门的时候,她正缩在她窗前的那个小沙发椅子上发呆。 她还是开了她的窗户。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好,雨一直在下,风也不间断地吹着,把雨点吹进来,零零散散地滴落在她的身上。 钟景走过去关上窗户,转头看见她那安静出神的模样,俯下身把她脸上的那几点水渍轻轻擦掉。 纵使妹妹刚刚那样冲他发了脾气,顶撞他,忤逆他,他却没办法跟她置气。抚养照顾她,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烙在他的骨子里,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成为他的本能。 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待眼前的这个妹妹,他感受到了比刚接手公司事务一窍不通时更为棘手的困扰。 工作,不会的可以慢慢学。可是妹妹,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摸透她的心,又该怎么去矫正她的心。 刚刚开了窗的缘故,房间里此刻有些寒凉。钟景取来一条薄毯给她盖上,听见她说:“我不喜欢他。” 钟景不明所以:“谁?” 钟敏咬唇:“林睿禾。” 事实上,两家来回走动,钟景对林睿禾还是比较熟悉的,长得一表人才,家世很好,在张阿姨和林叔叔的教导之下,脾气秉性都是上上等,根本没什么可挑剔的毛病。 小时候,还带钟敏一起玩过的,结果长大就生分了。这几年,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估计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钟景捋了捋她耳畔的头发。 “我又没说一定要你喜欢他,就是做普通朋友,有个人陪你玩陪你说话,不好吗?” 钟敏摇头:“朋友也不想做。” 她彻底把他的话堵死,不肯给他一丝一毫开导她的机会。 钟景在她身前蹲下,仰着头看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人都是需要朋友的,思悦不就是你的朋友吗?” “她是女生。” 钟景听得轻笑:“怎么还性别歧视起来了?” 钟敏眼睛一偏:“我不喜欢男生。” 钟景哦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那我是什么?” 钟敏念出了那个她最熟悉的称呼,语气却显得郑重无比。 “哥哥。” 哥哥这个身份,远胜于单纯的男女性别之分。钟景是唯一的,他不同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其他男性,他和她的生命交织在一起,彼此缠连,不可分割。 钟景没有想的太深,只是下意识说出了口:“哥哥也是男人。” 下一秒,钟敏就反问起了他。 “那你会把我当女人看待吗?” 话题一下子又绕了回去。 钟景顿了好一会,无奈地敲了下她的脑门:“什么女人不女人的,我看你是小女孩还差不多。” 年纪没多大,乱七八糟的思想倒是不少。本来只是想给她创造个契机,出去玩一玩,换换心情,这样一来注意力也能转移不少。可她就像铁了心一样,要黏着他,非他不可。 “你看,你又逃避我的问题。” 钟敏伏在手臂上,偏过脑袋不再看他。 钟景又一次陷入沉默。 逃避吗?好像也是。可是除了逃避他又还能做些什么,义正言辞地教她道理——那无非就是再吵一架。总不能说,真就这么同意了她那荒唐的要求,那后果只会让他更难以预料。 “除了你。”钟敏垂着眼,低声说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可以接受我吗?” 她眨了几下眼,把那点若有若无的水汽压了下去,又继续向他发问。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除了你,我还可以告诉第二个人吗?” 钟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流淌着同样血液,共享着同样的秘密。那秘密,有她的,也有他的。 他们互相保守秘密,互相掩盖真相,彼此信任,极尽默契——就如同一对共犯。 这些秘密,如何让人说得出口,又如何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于第三个人。 钟景觉得她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他们身上长着同样的伤疤,看似结痂,可是一旦撕开,血淋淋的可怖伤口就露了出来。伤口会流血、化脓,让人疼痛,会毁掉所有平静安宁的生活。 “哥哥。”钟敏勾着他的手指,小声地喊着他,“你接受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生气,再也不跟你赌气,再也不离家出走,我可以多交一点朋友,也不会乱动你书房的文件的,不偷吃冰淇淋……” 她说的多么认真,认真到连冰淇淋这种小事都给记上了。 如果她真的能做到以上这些,那她该有多么完美。 可代价是,她要求他同她一起开始一段不伦的混乱关系。 钟景缓缓地呼吸,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指:“敏敏……” 他不由得想起她昨天给他的那个提议。 尝试一下,不合适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作两个人的秘密,就此永远埋藏在心里。 反正他们共同的秘密已经不少了,也不差这么一个。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秘密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东西。保守秘密,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拥有秘密的人,会永远地被他的秘密折磨着,日日夜夜饱受煎熬,不得解脱,直到死亡。 屋外雨声大作,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相对。 钟敏倾下身,低头朝他靠过去,两双相似的眼睛一瞬间贴近了,瞳孔中映照出彼此的身影。 钟景记得她的唇色,是漂亮的红色。唇珠鲜明,唇角微微上翘。由于平时营养调配得很好,嘴唇看起来水润十足。 可他不知道尝起来是这样的感觉,柔软、鲜嫩、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第一次他醉的厉害,失措的情绪占了上风,无暇去思索这种细节。 第二次就在昨天,那短短的几秒钟根本不够他思考什么的,只感受到了从咬破的伤口传来的血液腥气。 可今天,他是清醒的,她也是,他们都对这个吻心知肚明,他却没有制止她。 脑海中的思绪像是停滞了,又像是一片空白,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短暂迷失了自己的道德与准则。 钟敏小心地啄吻他的唇瓣,用极轻的力度缓慢触碰、移动。舌尖伸出一点点,试探着从唇面上滑过,像条软滑的小蛇一样,湿漉漉地游走着,轻轻地舔他唇面上的那一小道伤口。 舌尖掠过唇面上的寸寸细纹,蒙上一层淡淡的湿意,像口渴的人下意识舔唇瓣那样的去润湿他。 属于她的味道传了过来,淡淡的橘子香。钟景记得,是她放在床头的那瓶口香糖,她吃完饭总喜欢往嘴里丢一颗。 钟敏围在他颈后的手指越收越紧,指甲划过肌肤,印出淡淡红痕。她的鼻息逐渐变得急促,紊乱,身体一点点贴得他更近。 手心逐渐渗出了汗,黏糊糊、汗津津,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闷热的夏日午后,被灼烈的太阳晒得浑身发烫,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笼着她,把她如闷烧的柴一样点燃。 外面疾风骤雨,窗户上被敲打出响亮的咚咚声,可声音再大,也盖不住唇舌交缠时发出的津液粘连的细微水声。 这声音叫人敏感,不可忽略。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隐秘的空间里,有这样一对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兄妹俩,在做着这样不伦的、可耻的事情。 有些天平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倾斜的—— 新的秘密就此诞生了。 12.晚安 当那只柔软温暖的手探进衣领的时候,钟景终于想起来推开身前的人。 他从来没见过妹妹这样的表情。 她略显急促地呼吸着,脸颊泛红,眼睛水光朦胧,眉心微蹙,神情里带着一点渴望、不解,又或者是失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合年纪的……情色感。 这样的想法让钟景觉得罪恶。 他拨开她的手,镇定着声音:“不要太过分。” 他甚至没有去苛责她刚刚那个胆大妄为的吻——他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去苛责她。 沉默代表着放纵,顺从代表着默许。他不该那样做的,可他又的确那样做了。 钟敏摸了摸刚刚被哥哥拨开的手,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懂得适可而止,只是在言语上稍稍反驳了他一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钟景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多聪明的一个妹妹,偏偏这聪明总不用在正处。 他的确是想使这么招缓兵之计。 人在自我逃避的时候,总是会去下意识地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如果只是接吻,他勉勉强强还可以说服自己,说这是家人间正常的亲密示好行为。可如果再进一步,深入到一些身体上的、过火的接触,那他的借口就将通通作废,他会彻底地成为一个漠视伦理、道德败坏的卑劣者。 他还是会存有那么一丝希望,随着时间过去,妹妹慢慢长大,她会逐渐适应外面的生活,扩大属于自己的社交圈,从而慢慢从他的世界中脱离出去。 “哼,又不说话。”钟敏小声地埋怨他,又看了他一眼,“我不去旅游,我要和你一起去出差。” 钟景本来就思绪纷乱,她一句话又开始让他头疼。 他淡漠地盯着她:“刚刚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 钟敏睁着双透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那你也没有完全接受我啊,不是吗?” 她的歪理一套一套,咬文嚼字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钟景拿她束手无措。 他叹了口气,也不想再跟她争什么。今天给她的让步已经够多了,他有些疲倦,没心情再去回应她的话,起身便往门口走去,却听见她还在身后强调。 “我不去旅游的,你自己跟张阿姨解释清楚,不然到时候我放人家鸽子你别怪我。” 钟景揉揉眉心,淡淡给她丢下一句:“看你表现。” 解释自然是要解释的,自己的妹妹,他最了解不过了,说到做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给她善好后,出了什么岔子误会,到头来还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她收拾残局。 只是口头上,还是略微给她施了点压,省的她得寸进尺整个人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钟敏都乖巧的不像话,甚至让钟景不由得产生出了一种仿佛自己做对了的心理。 这想法太荒唐。 妹妹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来一趟他的房间,向他索要所谓的晚安吻——这难道也能被称为是正确的、正常的事情吗? 可钟景又不得不给。 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行为了,轻轻地碰一碰她的唇,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逝,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 不可忽略的强烈的背德情绪拉扯着他,他不知道钟敏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她大概是没有的。因为她每次都要再度贴上来,向他索求更多,抱着他的脖子,黏黏糊糊不肯撒手,直到他抵着她的脑袋把她给推开。 钟景重新给她系上了那条绿丝带,用以遮掩她手腕的伤痕。其实平时一般也都藏在长袖的校服之下,很难让人看出来什么端倪。 绿色是他选的,代表新生,是他给她的最美好的祝愿。 他耗费了无数的时间与心血来浇灌她这棵临近枯萎的嫩芽,盼着她长大。 长是长了,个子从当年那个小萝卜丁也快要窜到他的肩头了,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 就是心思不太正,总觉得有点长歪了。 过了十一点,钟敏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窝在钟景的床上,好声好气地央求他:“哥哥,你明天能送我上学吗?” 钟景现在依旧是自己开车上下班,钟敏每天出门上学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跟王叔坐一块,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以前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拉开车门,发现哥哥在车上等着她。而现在,车后座上总是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寂寥感包裹着整个车厢。 钟景正在看着笔记本电脑,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能。” 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和她说话:“听话一点,得学着长大,试着去改变。” 他要渐渐地从她的世界中剥离出来,让她逐渐适应这种没有他的生活。 可钟敏想的总是和他不在一个方向上,她的关注点另有其他。 她问:“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保持着距离,最后我却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正视我的感情吗?你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吗?” 这话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口中说出来的,即便她说的再怎么郑重其事,也很难令人信服。 但钟景不得不去考虑她话中的可能性。 如果到那个时候,她完全长大了,成熟了,却还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偏执地要和他在一起,那他该怎么办? 可钟景毕竟不是预言家,在事实还未来临之前,他给不出答案。 甚至他觉得,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可能依旧没有应对的办法。 钟景看了眼时间,直接换了个话题,打断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早了,赶紧去睡觉。” 钟敏倒不怎么在意他转移话题的态度,她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一起睡可以吗?” 钟景瞥向她那晃悠的小手,反手抓住,照着手心就抽了她一下。 他冷着声:“回自己房间去。” 钟敏哼了一声,悻悻收回手。 “小气。” 钟景抬抬眉:“还不去?” 钟敏滑下床,慢吞吞地朝着门口挪过去,临走又回头望了他好几眼。 钟景在忙工作,并未过多的关注她。刚刚电脑上的信息她也看到了,好像是设计部提交上来的最新文件,也不知道有多紧急,他非得要大半夜看。 钟景工作的时候,总是认真无比的,神色沉稳,眼神略显凛冽。若是递上来的文件出了什么差错,那他的那双褐色眼睛里,就会透露出迫人的威压。 钟敏见过一次他训人的样子,在公司偶然见到的。那似乎是哪个部门的主管,年纪比钟景还要稍大一些,但是往他面前一站,气势就弱了大半截。再被钟景一通严厉斥责,整个人都紧张局促了起来,回答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也挺正常,毕竟钟景如果真的发起脾气来,钟敏多少也是有点怕他的。 刚刚对着她手心那一下轻轻的抽打,甚至根本都算不上什么惩罚,不过一点小小的警告而已。 钟敏靠在门口看了好一会,钟景依旧头都没抬一下,可能压根都没发现她人还没走。 想了会,钟敏啪的一声按下了他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只有笔记本的屏幕散着幽幽蓝光,映照出钟景安静的面容。 他终于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试探着喊了声:“敏敏?在干什么?” “早点睡觉,文件明天再看。”钟敏一点点拉上他的门,轻轻的声音顺着门缝飘进来,“晚安。” 门锁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少女的脚步声模糊远去,房间里再度陷入寂静。 钟景对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会。虽然那里的人早已离开,只余下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看得出神,思绪游离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电脑被合上了,那黑暗彻底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晚安。” 13.惊醒 钟景最后带着钟敏一起去南城出了趟差。 说来也巧,秦姨女儿生产,刚好请了一周的假。所以把钟敏一个人扔在家里也没人照顾她,张阿姨那边的旅游也早就被他改口推脱掉了,到头来也只能把钟敏带着一块出门。 钟景特地嘱托秘书订了双卧室的套房,本意是想把钟敏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免得她折腾出什么事来。她人生地不熟,他事务又繁忙,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不一定来得及保护她。 结果这一举动倒成了钟敏方便的契机。 她进门鞋一踢,行李箱一扔,扒着他的肩膀就往他身上蹭。 要说小时候,钟景并非没有这样抱过她,可那会她的心思多么单纯,哪里像现在这样,抱着他的脖子乱啃一气。 钟景不胜其扰,原本板正的领带也被她拆了个七零八落。 “干什么呢?我等下还要出门。” “那你等下再系不就好了?”钟敏不停的蹭着他的耳畔,她的头发柔软的像细绒一样,磨得他发痒,“我们很久都没这样一起出来玩了。” 都跟她说了他是出来工作的,可她依旧将这段出行定义为两个人的旅游。 可以预见接下来这几天,她到底会怎么折腾他了。 钟景无奈道:“暑假的时候,没带你出去玩?” 暑假她吵着闹着要去海边玩,钟景便抽了空陪她到各大海滨城市溜了大半个月,她那会每天都在海边疯玩,把自己晒得黑不溜秋。小姑娘底子好,回来捂了没两个月,又完全白回来了,摸起来像是块顺滑的牛奶糖。 “所以那不是过了很久吗?”她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钟景懒得和她辩驳,正好手机也响了,他空出只手来接电话,顺便把她慢慢放到地上。 电话是文秘书打的,通知他饭店已经订好了,可以准备出门了,免得晚间堵车误了时间。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钟景看向一旁的妹妹:“怎么说?晚饭你自己吃?” 事实上他的行程他早已与她说明清楚,他这几天饭局都不少,还有几个大型会议要参加,实在忙碌,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带她一起来。 钟敏抱着他的胳膊问:“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这几天干的荒唐事不少,钟景心有余悸。饭局上人多眼杂,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做出来什么出格的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况且,那种场合,免不了觥筹交错的,说不定结束了还得被拉着去一些根本不合适她出现的场所,所以他怎么好带她去? “你听话一点,在这里等我,有什么需要的给酒店经理打电话,或者给我打也行。”钟景走到洗手台边系领带,整理好仪容,“明天上午我有空,带你出去逛逛。” 钟敏闷闷地哦声。 临出门前,钟景想了想,还是多给了她一点自由的空间。 “你要是想自己出去逛逛也可以,不要跑太远,手机充满电,早点回来,要及时接电话。” 他嘱托的如此详细,生怕她跑丢了似的。 可钟敏摇摇头,她哪里也不想去,她就想在这里等着他。 就像她以前无数次地抱着她的玩偶,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他开完会回来一样。 - 如钟景所料的那般,总有一些久经商场的生意人,满口所谓的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转头就要拉着他去一些灯红酒绿的场所,美其名曰放松一下。 钟景本不愿掺和进他们之中,只是碍于面子过去坐了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从面前路过,钟景喝了点酒,本就有些晕,更是被她们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刺得头脑发昏。 直到推推搡搡间谁把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塞到了他身边。 “钟总眼光高啊,这个最嫩,说不定合你的心意……” 一阵饱含深意的哈哈笑声中,钟景看清那个女孩的脸,稚嫩的一张,看起来和钟敏差不多的年纪。 太小了,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还在读书吗?”他问。 音乐声嘈杂,包厢里什么混乱的声音都有,女孩答话的声音细细的,几乎快让他听不清。 “不读了……家里穷。” 钟景又问了她的年纪,十八岁,倒是比钟敏还大了一点点,只是身上那股怯生生的劲儿和钟敏截然相反。 钟敏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要么不吭声,她一旦开了口,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优渥的物质条件,和他一直以来的惯养造就了她那样的性格,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钟景顺便又问了些家庭背景之类的话,得知她父亲早亡,母亲重病,底下还有个很小的妹妹,因此才出来打工挣钱,刚到这里上班没两天。 寥寥几句,说出来的故事却让人不免同情。女孩眼神清澈却又十分局促,显然是还没适应这里的环境。 包厢里烟雾缭绕,钟景待了没一会就坐不住了,找了借口先走一步,临行前把那个小姑娘叫出来到角落给她塞了点钱。小姑娘捏着一迭钞票,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直给他鞠躬道谢。 钟景带着一身酒气回酒店,房间里,钟敏正抱着平板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剧。 她裹着她那条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袍,翘着两条细白的小腿在身后晃个不停。 钟景今天忙忘了,到现在才想起来问她:“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 钟敏踩着拖鞋走到他面前,鼻子动个不停,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 钟景不理会她,转身一边脱外套一边问她:“澡也洗了?” 钟敏嗯了声,反问他:“你去哪了?好浓的香水味。” 她那狗鼻子,灵的不得了,钟景就坐了那么一会,这都能被她闻出来。 “都是应酬。”他含糊敷衍过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关门,“早点睡觉。” 出乎意料的,钟敏没接他的话,但她也没什么反对的态度,由着他关上了门也没跟他闹脾气。 钟景累了一天有点倦乏,没怎么多想,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快到零点。他躺在床上,困意上涌,眼皮重得不行。迷迷糊糊的,突然又想起来今天钟敏好像没来跟他要晚安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转念再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病,这不应该是好事吗?无论她是忘了还是想开了,这对他来说都应该算个好消息才对。 不知道睡了多久,钟景翻了个身,摸到个什么温温软软又滑溜溜的东西。 熟悉的柔软的触感再度浮现在他的嘴唇上,那坚硬却小巧的牙齿一下下地轻轻地咬着他,湿滑又灵活的舌尖缓慢地舔舐着。 他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14.需求 困意交织着醉意,钟景问话的声音沙哑极了。 “在干什么?” 他的妹妹,总是这样趁人之危地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她是只在他面前这样,还是也会对别人这样? 钟敏大言不惭地回复他:“在睡觉。” 空气静默了半晌。 钟景道:“我是醉了,不是糊涂了。” 更何况他压根就没喝太多的酒,他就算再累再困,至少理智还清醒的很。 钟敏伏在他颈边嗤嗤地笑。 她真的像是一个在玩恶作剧的小孩子,捉弄他,以此来获得快乐。可偏偏钟景又很清楚,她没有在跟他开玩笑,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了解,她就是怀揣着一种偏执又可耻的占有欲。 钟景想收回手,手掌却摸到她光裸的背,心里的无名火顿时又窜起来半分。 那低沉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把衣服穿好。” 他从来没有教过她,可以不穿衣服爬上男人的床,如此不知廉耻的行为,他不知道她从何处学得。 可钟敏温温热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面颊,她悄悄地开口:“我生理期已经过了。” 她这话充满暗示,不,是明示。 她直白地勾引他,蛊惑他,一次次地用这种堪称下作的手段来逼迫他就范。 钟景已经忍耐到底了,他压住最后的情绪:“要我跟你发脾气吗?” 他真的想立刻给她买张机票,把她打包送回家去。秦姨不在又怎样,临时给她找个家政阿姨照顾几天,任凭她如何跟他求饶反抗,他都不想再理会她。 他的态度冷硬,钟敏也同样不退让。她不再软着声同他撒娇,向他讨好,而是用那种淡淡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质问他。 “所以你宁愿找小姐也不要我?” 钟景觉得她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凭那么一点香水味,她就要推测出这么多不堪又下流的事情来。 他跟她吵累了,疲倦地闭上眼:“我没有。” 在没有看着她安安稳稳成家立业之前,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心里的那根刺,更没办法去开始一段男女关系。至于露水情缘,他的要求倒也不至于低到那个地步。 “可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钟敏之所以强调是女人,是因为她知道钟景常用的香水是那种很淡很淡的气味,大多都是一些木质香调,干净,低调,沉稳。 而今天的香水气味很浓重,甜腻到近乎刺鼻,这不是男人该有的味道,更不是属于他的味道。 钟景声音倦怠:“我只是过去坐了一会而已……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反正他一向拿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索性破罐子破摔,学学她那招。 钟敏不吭声,她知道哥哥说的是实话。 可她依旧很想要他。 她又凑上去吻他,一点一点,像家里以前那只粘人的小狗一样,湿漉漉地扫着他的嘴唇,脸颊,顺着脖颈而下。 钟景抵着她的额头用力推开她,说出口的话不再给她留面子。 “钟敏,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这话太伤人,饶是钟敏脸皮再厚也停下了动作。 气氛一度沉默,更压抑得人喘不上来气。 钟敏低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回复他:“你以前说过……在哥哥面前,不用害羞。” 他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却忘记了。 她的话让钟景迟顿了许久。 他说过这话吗? ……好像是说过。 钟敏第一次来例假,裤子上染的都是血。那段时间家里的佣人刚刚才全部辞退,新任的保姆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只有钟点工阿姨每天来顶个班做饭打扫卫生,钟敏又半步离不开他,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担任的起教导她生理常识的重任。 所以一切都是钟景自己教的。卫生巾是他买的,是他教着她使用的,很多知识他自己身为男性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查阅,然后再教授给她。 她痛经,所以一般经期前一周就开始禁食冰淇淋,否则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她步入青春期,乳房发育涨痛,她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只能悄悄地告诉自己的哥哥,最后钟景陪着她去看医生。 以往的背心内衣再也包裹不住她日益发育隆起的乳房,后来也是钟景带着她去买新的文胸,在导购的指点下帮着她挑选,记下各种注意事项。 所以,妹妹在他面前,不具备羞耻心这种东西。 真的不怪她。 钟景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真的不知道该怪谁。命运总是无常的,推着人往前走,他们都身不由己。 黑暗里,钟景听见钟敏抽噎了几声,很轻很轻,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他看不见,只能伸手摸上她的脸,把那一点湿润的水痕拭去。 “好了,不要哭了。”他叹息着,却还是要向她道歉,“对不起,是哥哥刚刚说话太难听。不要哭了好不好?” 钟敏低着声,湿热的呼吸落在他的手指上。 “我想你要我。” 钟景真的无奈。 “你这么小,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 退一万步来说,爱,和性,就一定要划等号吗? 现在的小孩思想都这么早熟吗,连成年人都算不得,却满脑子情情爱爱,想一些情色低俗的事情,她到底从哪里接收到这些东西的?他是不是该把她手机没收了? 钟敏轻声哽咽:“人有生理需求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说出来的话让钟景更无言以对。 他不免反问:“你这个年纪,哪来的什么需求?” 是作业不够多,还是考试不够多?每周都能看见她从书包里掏出来厚厚一迭的试卷,这么关键的高三时刻,繁重的学业已经够人折腾的了,为什么她还有空闲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他真应该庆幸她纠缠的是他而不是别人,这个年纪的女孩太过天真好骗,要是换做其他人,她早不知道被人卖了几回的,说不准她倒帮人数着钱还乐不可支。 钟敏一吸鼻子,呛了他一句。 “思悦还和我说她买了个小玩具呢。” “……” 钟景对她这种出卖朋友的行为不予评价。 15.手疼 “所以呢?你也想要小玩具?” 钟敏一吸鼻子:“不要,我要哥哥。” 那还不如要玩具呢。 钟景不想再跟她多话,他翻过身,连赶她下床的话都不再说了。她要实在想在这睡,那就让她睡,只是她那些乱七八糟胡作非为的请求,他应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钟景觉得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玩具。是完全属于她的,不可以分享给别人,每时每刻都要握在手里,接受她肆无忌惮的玩弄,就像她房间里的那些娃娃一样。 不得不说,钟敏还是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在身上的,只是有的时候她愿意退让,有的时候就偏要和他犟。 这会她又不说话了,就静静地靠在他旁边,不挤他,不闹他,手也规规矩矩的没再乱摸。 紊乱的呼吸在黑暗的空气中慢慢平复下来,轻轻的,浅浅的,吹得钟景后颈泛起阵阵痒意。这感觉不怎么舒服,但一想到明天还有场会议要开,大半夜的,他实在不想跟她闹的太厉害,也只能就着这种令人心乱如麻的环境,深深浅浅地睡过去。 一觉睡到天明,钟景的脑子里依旧在浮现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他夜里没睡好,困得厉害,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清晨,男性的生理反应不可控制,下体的勃起让他有些烦躁,他下意识想要起床去洗澡,可快要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握了上去。 柔软,却有力,紧紧地握着他,勒得他有些痛。 再裹着他上下一滑,直接让他不自觉低哼出声。 钟景彻底醒过来,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床上还睡了另一个人。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就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依稀看见了妹妹的脸。她缩在被窝里,一丝不挂。自己身上的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撩开了,那双细嫩的手指正裹着他胯间勃起硬挺的性器。 她低头看着,却毫不知耻。 钟景一瞬间几乎震惊到失语。 那感觉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难以置信、仓皇失措……他情愿自己是做了一场思想龌龊的梦,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性器官上传来不可忽视的剧烈快感,证明着这一切并非是他的想象。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变得出离愤怒。 钟景低低吸了口气,竭力克制声音。 “松手。” 可钟敏不肯听话,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话,反而手上更用力一分。 最近一段时间,钟景工作很忙,又因为她的事情,耗费了不少心神。禁欲太久的后果就是,他根本经不起她这样的刺激。真实的生理快慰迭加上眼前这样刺激得要人疯狂的画面,钟景只觉得自己神经都快被她扯断。 他撑起身体,忍无可忍地想去制止她的动作,可那细白的小手却裹着他快速地套弄,茎身上薄皮舒张收缩,前端的沟壑被反复不断地刺激,一瞬间,理智的枷锁就被生理欲望给冲破了。 钟景清晰地看到自己是怎么射出来的。 阴茎在她手中颤动,马眼微张,一股股浓稠刺鼻的白色体液喷薄出来,溅在她的手上,胸口上,还有一滴她躲闪不及,落在她的侧脸,缓缓地往下滑。 钟敏微微愣住,看向他,目光显得有些无措。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少女的紧张与生涩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钟景已经快要气疯了。 他气她,也气自己。 他还是哥哥吗……有哪个哥哥会这样射得妹妹一身? 闹剧到了这个地步,钟景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非礼勿视。他一把将被子掀开,起身拎着钟敏进了浴室,他把她扔进浴缸里,打开花洒开始往她身上冲。 水温有点高,烫得她浑身发红,可钟景不管不顾,他近乎粗暴地把她身体上那些不该出现的粘稠体液擦洗干净,力度重得仿佛要把她搓掉一层皮。 钟敏一声不吭,她皮肤嫩,被热水烫得疼,更被钟景的手劲儿弄得很痛。 她被他搓的满身斑驳红痕,看起来像是某种凌虐过后留下的暧昧痕迹。 钟景无法再看下去,他低下头,粗重地呼吸着,在哗哗的水声中用力地闭上了眼。 他真的很想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做不到。 最后他抬起头来,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剜开她的皮肉一般,凛冽的像柄刀刃。 钟景揪过她的两只手,每只手都照着手心狠狠抽了几十下,闷钝的啪啪声响彻不断,直打得他自己指尖都发麻发疼。 钟敏伸着两只手,手心朝上,泛着刺眼的红。手指微微蜷起来,因疼痛而轻轻地颤抖,可她依旧不吭声,她不肯认错。 执拗的妹妹,一身反骨,犟得人根本拿她没办法。 钟景停了水,拿了条浴巾丢给她,不再看她一眼。 “我给你订机票,你下午就回去。” 钟敏终于开口了,她就只有这种时候才舍得开一开金口,就为了和他顶嘴。 “我不走。” “那你就自己在这待着,回去的那天我再来接你。” 她不走,可以,那就他走。 这种过火的行为,踏过了不该踏的底线,彻底激怒了他。 钟景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临走前还把门摔得震天响,无论钟敏怎么挽留,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睬。 钟敏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仿佛要就此跟她断绝关系了一样。 但是他不会。 钟景一走,钟敏的世界立刻安静下来。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她可以看到底下的道路,车水马龙,热闹纷杂。 可那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就只有一个钟景。 - 钟景下午有个会议,但他全程都心不在焉,主讲人说了些什么,他几乎完全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今天早晨的那个画面。 不着寸缕的妹妹,身上淋满了他的体液,就那样带着一点茫然,一点无措,还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她在期盼什么,可他怎么能给的了她。 晚间的饭局被钟景推脱了,他给自己在酒店重新订了个房间,但是搬过去之前,总得把自己的行李给取回来,他的电脑,还有一些重要文件,都还在那个房间里,他不得不回去一趟。 门一开,钟景就看见了缩在沙发上的那个白色人影。 钟敏还裹着他上午丢给她的那条浴巾,衣服也不换一件,就那样缩在沙发的一角,看起来无助极了。 装盘精致的饭菜放在一旁的桌上,丝毫未动。他走之后,她大概一口水都没喝过,因为她扭过头来看他时,钟景看到她的嘴唇干燥到有些脱皮。 她又在威胁他了,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健康。 “哥哥。”她小声叫他。 她的声音听起来多么脆弱可怜,可实际上,她的心又比谁都硬。 钟景深深地叹气。 他走过去,习惯性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没了往日的柔顺,毛毛躁躁的,许是今早沾了水之后她就没打理过,就那样湿漉漉地由着它自然风干到现在。 最后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触及到浴巾上潮湿的触感,更让他头痛了半分。 他的妹妹从来都照顾不好自己,她根本就离不开他。 “为什么不吃饭?” 钟敏慢慢地把两只手心摊在他面前:“手疼。” 钟景今天下了重手,打得她手心发红,到现在都没消退。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微微的肿,大概是真的痛着她了。 钟景看了会,说实话不太忍心,但是他也不能给她太好的态度,免得她又翘了尾巴。 “涂点药?” 临走前,行李箱里倒是备了一些常用的药,治疗感冒腹痛、跌打损伤的,各样都带了一点。 他刚要转身,钟敏却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声音低低的,还黏人的紧。 “别走,哥哥……不要走。” 她恳求他留下。 她不记仇,也不生他的气。她只要他别走,别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钟景低头看着,胸口缓缓起伏,思绪在长久的沉默中不断挣扎。最后他慢慢地拨开她的手指,哑着声音。 “想我不走,就先把衣服穿好。” 16.上药 趁着钟敏去换衣服的功夫,钟景翻出一支消炎镇痛的药膏来,顺便还打了个电话让酒店重新送一份餐上来。 不吃饭不是个事儿,吵架归吵架,他总不能真看她饿肚子。 钟敏穿着个吊带的小裙子出来,薄薄的又透透的,两条细肩带仿佛一扯就要断开。钟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跟她上次夜不归宿时穿的那件有种异曲同工的相似。 他不想苛责她挑衣服的品味,换了个角度批判她:“冷不冷,穿这么点?不要把自己弄感冒。” 天气早已入秋,温度越来越低,尤其夜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寒凉。以前到这个时候,钟景都是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出了毛病。可她近来叛逆心越来越重,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打扮,处处听他话的小姑娘了。 钟敏摇摇头:“不冷。” 室内有中央空调,四季恒温,她自然不冷。 两只纤细柔软的手掌摊在钟景面前,那脆弱的皮肤因他的责罚而变得红肿,疼痛。 钟景鲜少这样惩罚她,细数起来,以往她也从未犯下过如此令人震怒的错误。 唯独今天这一件,她错的离谱。 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她上药。 白色的冰凉的药膏挤出来,沾在她的掌心,然后被钟景用指腹晕开,仔细地又轻慢地给她涂满整个通红的手掌,手心蒙上一层亮晶晶的光。 钟敏咬着唇不吱声。 钟景打得太狠,她今天两只手掌都火辣辣的痛。她怕痛,但也很能忍痛。不过,偶尔也会娇气娇气,喊喊这里疼那里痛的,好博得钟景的一点同情。 她太了解他,哥哥总是心太软。 女孩的手掌细嫩,掌纹清浅,被男人指腹反复摩挲,揉动,细麻的痒意凭空窜起来。修长坚实的手指不断在她手心摩擦移动,带着她的目光也一起轻轻地晃。 钟敏开始走神,她在想,这样的手,如果按压在其他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 好像有点渴了。 她今天滴水未沾,嗓子早已干得要命,她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试图用唾液缓解这股莫名的渴意。 可这渴意并非滋生在喉咙里,它生长在她的心里,流淌至她的血液里,扒着她的每一丝骨头缝往外扩散。 吊带裙的长度不算太长,坐下来,更遮不住她两个圆嫩的膝盖。两只膝盖并在一起,不露声色地轻轻磨擦了一下,白色裙子的布料之下,依稀可见两条腿闭合的痕迹,中间一条缝隙痕迹一路延伸到最深处,凹陷出淡淡的阴影。 钟景显然是没有在意的,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手掌上,注意力集中着,没有多余的视线去观测她的小动作。 直到他的手指被女孩轻轻笼在手中,她的手指弯起来,小小的掌心只够握住他叁根手指头。 钟景的视线终于出现偏差,他抬起了眼,对上那双水润的眼睛。 钟敏再一次大着胆子凑上前来,贴他的嘴唇,唇面上干燥的硬皮划得他微痛。 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她的吻技依旧停留在最初的状态。她只会轻轻地吸咬他的唇瓣,然后用舌尖一点点地慢慢舔,像小猫,也像小狗,那单纯的技术常常让钟景生出一种错觉,她或许就真的只是把他当家人而已。 唾液润湿了他的唇,也润湿了她自己干燥的唇面,潮热的触感从两个人相触的唇间扩散开来。 钟景的手还被她握着,他碰触到她发烫的手心,因受伤而温度上升,夹杂着一点潮湿的汗液,像是紧张,又或者是其他。 他微微低头,嘴唇与她错开一分。 “你真的是……”他缓慢的语气像是苛责,又像是叹息,“屡教不改……嗯?” 他这个哥哥做的实在失责,既管束不住妹妹的行为,更管不住她的心。 钟敏贴着他的面颊,用鼻尖轻轻地蹭他,又吻了吻他的唇角。最后埋在他颈边,慢悠悠地磨着,晃着。 她不认错,但她向他示好。 这种乖巧与顺从让钟景无从下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妹妹已经放低身段把台阶铺到他面前了,他怎么着也得抬抬脚,全了她的面子。 恰好门被敲了两下,这暗潮涌动的沉默终于被中断。 订好的晚餐送了上来,其中还带了杯钟景特地点的橘子汁,钟敏一向爱喝这个。 钟敏不动筷子,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期盼与渴望。 钟景看着那精致的菜色,样样都是照她的口味选的,不知她又在耍什么小性子。 “怎么了?” 钟敏一脸可怜:“喂我。” “……” 钟景知道她手疼,但理论上来说,应当不影响她握个筷子。可于钟敏而言,得寸进尺是她最拿手的把戏,甚至尤其精通此道。 钟景瞥见她那满手红痕,的确是因他而起的。 更甚者,她早上甚至还用这双手握过他的性器,用她那生涩也单纯的伎俩逼迫他在她手中射精。 钟景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不想再看她那双手,索性别开了眼,拿起筷子夹了只虾仁喂给她。 钟敏吃饭的时候倒是乖的很,当然了,她一向这样子。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就会顺从的不像话。可一旦逆了她的意,那真的是,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她都干得出来。 吃完饭,她又开始抓着他的袖子嘟嘟嚷嚷,乖巧地跟他说着一箩筐的好话。 “哥哥,别生我的气了,你看我都没有生你的气。” 她把两只手掌亮给他看,理直气壮得让钟景感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 她是不生气,她有什么理由生气。坏事都被她干尽了,她哪来的脸跟他生气。 钟景不再理她的小孩脾气,他只冷冰冰地通知她:“晚上睡你自己房间。” 他不允许她再爬上他的床,更不允许她再次做出那种罔顾人伦、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否则他真的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让她好好冷静几天。 钟敏扁扁嘴,没反驳他的话。 除了察言观色,她还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那能陪我出去逛逛吗?你本来说今天上午要带我出去的。” 是,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那为什么没去成呢? 还不是她自己造的。 钟景真的无奈。 他有时候被她气极了,是真的不想管她。但最后也只是脑子里想想,他根本不可能不管她。 世界上仅此一个的妹妹,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辈子也丢不开的。 钟景看了看她那一身清凉的装扮,敛了神色:“去换身衣服再说。” 就那么一丁点的布料,穿在身上跟没穿似的,不知道她到底想露给谁看。 钟景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以往对钟敏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不然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来。 可以往的她,多少还算聪明懂事,接人待物也很有礼貌,偶尔犯点脾气有点小毛病,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钟敏一向不喜欢和男生待在一起,同龄人的朋友不多,基本都是女生,这更让钟景放心了她的两性人际关系,不用担心她在懵懂的年纪和不合适的人厮混在一起。 结果现在她是没跟别人厮混,却纠缠上了他。 钟景一想到这就头疼的厉害,被妹妹的事情折磨得日夜不得安宁。 看到钟敏听话地换了身正经衣服出来,他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终于顺下去了叁分。 出门的时候,钟景问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哪学的?” 虽然生理课上应该有最基础的两性生理知识教学,但是课本会教她爬男人的床,趁人睡觉的时候扒人的衣服,用手去套弄对方的性器吗? 钟敏不作隐瞒。 “漫画啊。” “什么时候买的漫画书?” 如果钟景记得没错,她房间里的小书架上,堆的应该都是一些世界名着,从来没见过什么风花雪月的课外读物,甚至青春期少女最爱看的言情小说她都没买过一本。 “电子版啊,现在哪还有实体漫画书。”钟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他刚刚问了什么很低级愚蠢的问题,“思悦给我分享了很多资源……” “……” 钟景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让她换一个朋友。 “裴思悦成绩好吗?”他不由地问。 钟敏低着头去牵他的手,手指触及到他温暖又干燥的掌心,却没有被他拒绝。 她回话的声音显然愉悦了不少:“挺好的啊,中上等。” 这回答让钟景更加难以理解。 到底是学习成绩不能和思想水平划等号呢……还是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 17.善待 南城是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历史悠久,随处可见上了年代的名胜古迹,许多新式建筑在设计上依旧保留了不少古典的风格,因此这里也常常成为诸多电影剧组的取景地。步入现代之后,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诸多政策加持下,也称得上是半个经济中心,钟景此次来这里,最主要的也正是为了参加在这里举办的数字金融峰会。 秋天一到,天黑的就快,不过七点的功夫,暮色就已经彻底沉下来了。 繁华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色彩交相辉映,光华流动,似梦似幻。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其实也算不上宁静。毕竟恰逢国庆假期,作为声名在外的旅游城市,南城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大量的游客,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各种店铺招揽顾客的声音源源不绝,周边各大火锅店的辛辣香气更不间断地往人鼻子里钻。 钟敏闻得鼻子有点痒,扭过头,脑袋一低,抵着钟景的胳膊打了个喷嚏。 “早知道戴个口罩了。”钟景把她那外套的衣领往上提了提,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口罩的效力。 钟敏揉揉鼻子:“没事。” 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脑袋晃了又晃,最后拉着钟景进了一家店铺。 店里卖的都是某种猫咪的造型摆件,也算是年轻人中比较受欢迎的一个IP。各种小玩意儿都有,茶杯、立牌,还有晃悠着爪子的招财猫。 过来游玩的旅客都免不了买点什么带回去,可钟敏在那拨了半天招财猫的爪子,摸一摸又晃一晃,最后什么也没买,扬着脑袋又若无其事地出门了。 她这一路过来都差不多这个状态,不知道是没看见喜欢的,还是心里又揣了什么其他的事。钟景看不懂,总不能说,是为了给他省钱吧?那倒是大可不必。 “都不喜欢?” 钟敏点头:“嗯……一般吧,不怎么喜欢。” 比起钟景,其他所有的事物对她来说都兴致缺缺。礼物本身她并不期待,期待是因为出自他手。 说到礼物,钟景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大概是不记得的。钟景的工作,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他几乎每年都能把自己的生日给忘记。 不过对她的倒是记得很清楚,年年礼物不带重样的。 “后天你有空吗?”钟敏问。 钟景的语气显然是漫不经心的:“不是说了吗,后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我一整天都会很忙。” 哦,那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饭估计也是吃不上了,等他回来,又不知道是半夜几点。 钟敏点点头,不再多话。 她余光一瞥,看到两个人相牵的手指。钟景的手总是很温暖,轻轻松松就能将她的手指全数拢在手心。皮肤摩擦之间,隐约还能感受到他指腹上轻微的薄茧。 他将她牵得很紧,像是生怕她被人群挤散了一样。 从事实的角度而言,还未消肿的手掌被这样挤压,多少还是有点痛人。但比起痛,似乎快乐且充实的感觉更胜一筹。 钟敏今天被他晾了一整个白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待了很久很久的时间,虽然明知道他会回来,但是等待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熬人。 她总是习惯等待他,等他回来,等他爱她。 不管多久她都能等得起,只要她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也必须得到。 “钟先生。”怯生生的少女声音猝不及防地传进人的耳朵里。 “钟”这个姓,说少不少,但也没那么多。况且,钟敏在家里没少听秦姨这么喊钟景,因此对这个称呼还算敏感。 可周围人这么多,到底是谁在喊,喊的又是谁? 她从嘈杂的各色声音里辨认出刚刚那道女声的方向,回过头,望见的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子,和她差不多高,看起来也差不多大。有些干枯的头发染成了棕褐色,烫着波浪卷儿,摇摇晃晃地坠在胸前。 钟敏不认识她,但对方的眼神明显是看着钟景的。 钟景应了声:“是你啊,今天没有……” “工作”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即便用如此体面又文雅的词汇去形容,也依旧无法遮掩灯红酒绿之下混浊靡乱的事实,反倒是更显得人道貌岸然。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女孩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解释了两句,又看了看他身侧的钟敏。 虽说两个人牵着手,但是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她也不敢乱称呼人。 钟景轻笑着介绍:“我妹妹,放假,带她出来玩。” 虽然事实是钟敏自己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要跟来的,但毕竟在外人面前,说话总得给她留面子。 “哦哦,钟小姐好。”女孩相当客气地同钟敏打招呼,尽管二人年纪相仿,但在称呼上依旧给了她和钟景同样的待遇。 一场偶遇,只简短闲聊了几句,女孩给他们介绍了附近比较有意思的两个景点,临走前还是免不了又跟钟景一通道谢,毕竟昨天人家给了那么一大笔钱,这年头好人可没那么多。 钟敏变得闷闷不乐。 她低着头不肯再走,声音小小的:“香水味。” 她在提醒他,这个女孩身上的香水味和他昨天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钟景看着她,觉得很有意思。平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没少对他大呼小叫,顶嘴吵架的,这会在大街上,倒是收敛了不少,知道给自己留脸面了。 “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只是过去坐了一会。” 她仰起脸继续问:“她为什么要谢你?” 钟景无奈解释:“我给了她一点钱。” 听起来更可疑了,像极了某种情色交易的委婉说法。但是眼前的人是钟景,他说出口的话,在钟敏这里极具权威性。 她虽不再质问,但依旧盯着他,势必要他解释清楚。 钟景被她盯得发笑,他伸手轻轻弹她脑门:“你那什么眼神?” 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自己胡思乱想,就非要把别人也想的跟她一样。 “我只是,看她挺不容易的,或者说,挺可怜……随手帮一下而已。” 钟景自认不是圣人,再如何自命清高,也不可能闲到逐个逐个地去救济世界上的苦难人。只是萍水相逢缘分一场,刚好碰到了,帮点小忙,对他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钟敏问话的语气软了不少:“那为什么帮她?” “她让我想起了你。”钟景回头看了看刚刚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但那个瘦小的身形早已被人流淹没了,“你们俩都差不多年纪,不过,人家的生活可比你困难许多。” 钟景转过头来,缓缓地摸她的发,语调温柔无比。 “我希望我的妹妹,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如果遇到了困难,也能有个人这样帮一帮她。” 他衷心地希望,这个世界能善待他的妹妹,别让她受伤,也别让她难过……他想要她快乐。 18.生日 纷扰的人流之中,钟敏却安静无比,低低的声音仅钟景一人听得见。 “不要一个人……想要你每天都陪着我。” 她不想和他分开,一天也不行。 “说的什么话?”钟景笑了笑,“大学难不成还要我陪你一起上?” “那我就考本地的,宁工大不也挺出名的吗?”他一句玩笑话,钟敏却上了心,“这样回家就很方便了,我们可以随时见面。” 钟敏想事情,总是处处以钟景为出发点去考量。她实在是太黏着他了,分开一点都不愿意,可钟景迟早要将她给剥离出去。 “宁工大的专业……可没几个合适你的。”钟景认真给她提了个意见,“溪川是个不错的城市,邻着大海,你最喜欢了。溪川大学也很不错,甚至比宁工大还好一点。” 钟敏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从客观角度提出了一个相当恰当稳妥的建议。 但她不大愿意:“太远了……” 跟他隔了半个地图,怕不是一个月都难见一次面。 小孩脾性,也不指望她一时半会能改得了。离她高考还有不少时间,钟景也不急于一时要跟她争出来个结果,他摸摸她的头,顺顺她的脾气:“到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的两天,钟敏都听话的很,待在酒店,按时吃饭,哪也不乱跑。 她这么听话,钟景倒有些过意不去了,难得放这么长假期,什么好玩的都没带她玩,就天天闷在酒店里做试卷了。 先前在哪个路边的大荧幕上看到了最近很火的电影宣传广告,看片段似乎是还不错的喜剧电影,钟景上网查了一下,口碑也还不错,于是问她要不要去看。钟敏以为是跟他一起去,满口答应,结果看着手机上他发来的截图,上面就给她订了一个座。 什么孤家寡人,要沦落到一个人看电影?钟景也是会挑的,中轴线上最好的位置。只不过左边卖出去两个位置,右边也卖了两个,摆明了她就是要夹在一对情侣之间。 钟敏觉得她如果真去了,那她就不是去看电影的,当小丑还差不多。 钟敏生了一下午闷气,但还是出了趟门,为了给钟景挑生日礼物。 钟景工作忙碌,平时爱好不算多,不像其他的哥哥叔叔们收藏这个收藏那个的。当然了,如果他真爱好跑车字画什么的,钟敏也送不起他,毕竟她的小金库也都是靠钟景给她的零花钱一点点攒起来的。 五年前,因为一些变故,公司结构更迭,一度濒临破产边缘。这些年,公司在钟景的接手下起死回生,但兄妹俩都没什么奢侈挥霍的习惯,吃穿用度,主要是讲究一个得体。 大品牌的连锁店开满世界各地,在南城,钟敏依旧能找到钟景偏好的那家男士品牌店,从衣装到配饰一一齐全。 钟敏挑挑拣拣看了许久,既要考虑那些东西穿在钟景身上合不合适,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包够不够充这么回大款。 腕表光芒璀璨,但买不起。蓝宝石的袖扣优雅精致,看了眼价格,下次一定。 最后给他选了条深蓝色的条纹领带,蛮经典的款式,配他的那一堆西装应该都挺合适。 忙完这边,看看手机上自己之前预定的那家蛋糕店,似乎还没把蛋糕做完。钟敏想着现在的位置离那家蛋糕店也不远,索性打了辆车直接过去,顺手自提了算了,还能看看店内的环境是不是和图片上的一样。 到了那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店铺环境还可以,宽敞明亮,因为兼卖一些日常点心面包的缘故,所以人来人往,顾客源源不绝。 钟敏等了半小时才等到自己预定的那份蛋糕,因为没来得及吃晚餐连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她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拎着纸袋,刚出了店门走了没两步,就跟个中年阿姨撞了个满怀,手里的蛋糕没拎稳,啪的一声就摔地上去了。 阿姨嘟囔了句“小姑娘怎么走路不看路啊”,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敏蹲在地上,透过透明塑料硬膜看到里面的蛋糕已经摔得不成形了,奶油糊得到处都是。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发作,当务之急只能是让蛋糕店抓紧时间再做一份。 这家蛋糕店的效率实在是不怎么样,甚至是慢得离谱。钟敏对着时间看了又看,直到九点半才取到重新做好的蛋糕。 这次她尤其小心,紧紧地拎着蛋糕上的绑带,处处避让人群,直到上了车才缓了口气。 钟景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怎么还没回来?电影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不提电影还好,一提钟敏又生气。她闷着声:“没看电影。” “嗯?那你去哪了?” 钟敏看了眼身侧的蛋糕和礼物,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得作为惊喜亲手递到他手上才有意义,提前告诉他,就没意思了。 “就随便逛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似是钟景在放水打算洗澡了。 他一如既往地嘱托她:“嗯,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钟敏的肚子又开始叫。早知道刚刚等蛋糕的时候就去吃点东西了,没想一等就等了那么久。 到酒店的时候刚好快十点,钟敏刷卡进门,看到钟景穿着浴袍在落地窗前接电话。他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到她手中拎的东西,略一迟疑,然后叁两句结束对话挂断了手机。 他走到餐桌旁,看着她把盒子放上去,问:“买的什么?” 钟敏拆开丝带,掀开纸盒的盖子,终于愿意为他揭晓谜题。 “蛋糕啊。”她捡起袋子里的蜡烛插上去,弯着眼睛祝福他,“哥哥,生日快乐。” 她的表情,灵活鲜动,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快乐神情,仿佛过生日的人是她一样。 钟景看着她关了灯,点燃蜡烛,跳动的橙色火苗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缕光明。微弱的火光笼罩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镀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很淡很淡的燃烧焦味,这滋味顺着鼻腔爬进人的身体里,裹着心脏,灼烧出烫人的温度。 钟景借着这微光看了她许久,静静的,神色很温和。 “谢谢。”想了想,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乖。” 钟景年年忘记自己的生日,但年年都有妹妹给他过生日。他们像两株缠绕在一起生长的藤蔓,彼此相连,互作支撑,共享养分。若想分开,要伤筋动骨,剥皮流血。 细细的蜡烛烧的很快,烛泪滴落下来,钟敏开始催他许愿。 钟景其实每年都许一样的愿。他的愿望不为自己,只为他的妹妹,可以平安健康,事事顺意,今年也不例外。 随着蜡烛吹灭,房间里再度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钟景在黑暗里待了会,但灯一直没亮,于是他出声道:“把灯打开吧。” 开关就在钟敏的左手边,她刚关的,开一下也就是顺手的事。 但是黑暗依旧笼罩着他。 寂静的深夜里,一切声响都变得清晰,更让人敏感。 钟景听见了钟敏慢慢变沉的呼吸声,忽长忽短,节奏有点乱。餐椅被推动,在大理石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钟敏走了两步,棉布拖鞋的声音很轻。 她停留在他面前,大概是仰起头的,因为他感受到喉间扑洒上了温热的气息。 不属于他的手摸在他的侧臂,慢慢朝上攀爬,从他的肩头,到脖颈。像是盲人用触觉在感知他一样,指尖游走着,摸索着他的脸庞,眉骨,鼻梁,嘴唇,耳朵。 最后她的手压在他颈后,让他低下头,那柔软的温暖的触感再度浮现在他的唇面上。 19.教 wuyezhe n.c om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不过短短数日,接吻这种行为,对钟景而言,就变成了一种每日必须的、稀松常见的惯例之一。他在钟敏亲上来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再是推开她,他开始顺从,甚至迎合。 底线,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衰退。 黑暗中的吻,显然更让人堕落,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从身体里窜起来了,从她手指触碰的地方开始,顺着他的骨髓,一路蔓延至尾椎。 因为看不清脸,所以视觉上不会有“妹妹”这个认知。她可以不是他的妹妹,而是其他的任何人。 有那么一瞬间,钟景或许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纯粹的女性来看待。 可也仅仅是一瞬。 毕竟妹妹那糟糕的吻技,纵使闭着眼都能辨认得出来。 钟景笑她:“怎么跟小狗啃人一样?” “……” 这评价太让人丢脸,但钟敏脸皮厚,她小声央求:“那你教我。” ——教。更多免费好文尽在:liaoyux s.c om 身为兄长,自然有教导妹妹的责任义务。 但这其中……也包括接吻么? 两个人的唇瓣保持着接触的状态,但钟景没有动作,也没回她的话,他在思考。尽管这种思考可能毫无意义。 他为什么要思考?他本应该直接拒绝她才对。 是因为今天喝了酒的缘故吗?可那也只是一点点,寥寥无几的醉意,根本不该动摇他的理智,影响他的判断。 得不到他的回应,女孩又开始厮磨着他的唇,朝着他轻轻地撒娇。 “哥哥,教教我……” 她的气息温温热热,落在他的唇面,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声音也柔柔的,像羊绒软毛一样,磨得人连耳蜗都发痒。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天平晃了又晃,最终以一个不可逆转的颓势迅速倾向一边。 宽大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然后那温暖的唇更重地压下来,严丝合缝地堵住她的,含着她柔软的唇瓣轻抿、含吮、吸啜。一点微不可闻的酒气从他的口中漫了过来,混杂着他身上浓郁的沐浴后的清香,熏得人脑袋发晕。 舌尖舔过她的唇面,轻触她那一点唇珠,再从微张的双唇间滑进去,撬开她的齿关,抵着她的牙齿让她分开更多的距离。 舌头钻入得更深,缓缓地轻轻地从上颚掠过,勾勒出令人战栗的痒意。口腔内的软肉同样也被一寸寸舔过,唾液腺饱受刺激,不断分泌出湿滑的口液,舌头一缠一卷,伴随着喉结的滚动,尽数被咽入腹中。 钟敏憋着气,手指用力抓住了钟景身上那件浴袍,她抓得太紧,手指关节备受压力,隐隐作痛。 她的脸应该红透了,好在黑暗里没人看得见。滚烫的温度像是发烧了一样,从脸到脖子,连耳朵都逃不过。 她一动都不敢动,就那样微张着口,被迫承受着,由着哥哥的舌头钻进来,在她的口中作乱,缠着她的舌头,舔弄、搅动。虽然她毫无回应,他也依旧极富耐心地一点点地拨弄她,挑弄她,就像曾经辅导她课后作业一样,耐心十足,从不厌烦。 唇舌交缠间,滋生出又细又黏的水声,沾沾连连,混乱地萦绕在两个人的耳畔,暧昧得迫人动情。 强烈的窒息感漫了上来,钟敏感觉自己仿佛又沉在了浴缸里,呼吸停滞,思维被无限拉长成一条线。这种感觉会让人陷入一种停顿的虚无状态,时间暂停,在一片混沌中她只能辨认得出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哥哥。 好在这场吻并没有真的让她窒息到昏过去。侵扰她口腔的舌尖退出,连唇瓣也离开了半分,未来得及下咽的津液拉丝成缕,顺势滑落下去,沾染得她下颌湿漉漉的。 钟景摸了摸她发烫的耳垂,说话的声音略显低哑:“呼吸。” 钟敏这才猛地一喘息,新鲜的空气刹那间灌进肺里,像条干涸的濒临死亡的鱼重新被扔回了大海一样,她又活过来了。 钟景的呼吸同样也变得沉重,他低着头,手心熨帖着她的侧脸。 额头相抵,说话间,钟敏感受到他的气息和她一样滚烫。 他问:“学会了吗?”- 学习,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它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和逐步的积累,从而对一件事物理解透彻,熟能生巧。 纵然这个吻对钟敏来说,已经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令人心悸的窒息感像是让她已经死了一回,又在轮回中重获新生。 但从事实的角度而言,不过只是分针转了几圈的功夫,显然还是不够她去精确掌握这一项技能的。 她再度吻上来,像是被老师布置了课后作业,虽然困难,但做的很认真。 钟景成了那个检验她学习成果的人。 少女软滑的小舌挤进他的口腔,想模仿他刚刚的动作,却不得要领,更毫无章法。她在他口中横冲直撞,未加收敛的牙齿磕得人唇肉发麻,又吸又咬,混乱的呼吸声响彻整个寂静的空间。 钟景大概算是个尽责的导师。 他回应她,追上她那条四处乱窜的软舌,把她勾回来,把她拨回正轨,一点点地教她,给她做示范。湿热的唇舌包裹住她,深深地攫取她的津液气息,吞咽掉她那些错乱的呼吸。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无声地放纵着。 男性的手指深深陷入了她脑后的发中,两个人的体温在这个幽秘的深夜里不断灼烧,少女轻声的呜咽同男人低声的喘息融混在一起,让理智濒临失控。 钟敏感觉又喘不上来气了,心跳的仿佛要爆开一般,扑通扑通,顺着骨骼和肌肉传导至她的耳中,让她的耳膜鼓震到发麻。 连身体也在这种暧昧的行径之下,滋生出不可控制的异样反应,那反应让她无比的渴望得到些什么——就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 宽敞的浴袍让所有的触摸都变得轻而易举。钟敏的手从衣领间滑进去,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健硕的胸膛上覆着一层肌肉,光滑硬实,和她的绵软截然相反。 可下一秒,吻就中断了。钟景错开她的脸,他的动作停顿住,呼吸声在夜色里慢慢变得安静。 最后他抽出她的手,拢好自己的衣物,在黑暗里,低声宣告结束。 “……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可事实上,他们已经过火到不可想象了。 就如同一截已经被点燃的引线,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那爆炸,迟早要来。 20.反应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那个成熟内敛、温和体贴的哥哥再次出现在钟敏的面前。 甚至他在伸手摸上她发红的滚烫的脸颊时,情绪都没有一丝不该有的波动,仿佛刚刚经历的那一场暧昧厮磨,不过是一场她自作多情的幻梦。 钟景看她的眼神还是那种最熟悉的模样,他用指腹轻轻地蹭一蹭她的脸,带着点兄长天然的溺爱,然后一如既往地哄她:“早点睡觉。” 钟敏觉得,她的哥哥就像童话里的辛德瑞拉一样,灯一亮,他的时间就到了。他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旧关心她,爱护她,却和她隔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线。 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从身体里涌出来,少女失落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钟景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他也无法再向她让步。他还是那样的语气,温柔里带一点威压:“听话一点。” 钟敏没有吱声,也不挪一下脚步,依旧站在他面前,略带哀怨地看着他。 他们俩是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默契无与伦比。钟景有自己的原则,钟敏当然是理解的,尽管那原则早已被她破坏的不像话。 万事总是需要耐心的,曾经钟景耗费了漫长的时间来陪伴她成长、蜕变,风水流转,如今也该轮到她了。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了会,钟敏一晚上没进食的胃又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用一种响亮又滑稽的声音打断了片刻的沉默。 钟景略一挑眉,问:“肚子饿了?” “嗯……”钟敏抿唇,埋怨了句,“晚饭都没有吃。” 今天在外面折腾了那么久,就为了给他买礼物,买蛋糕,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他用一个吻就给打发了。 “怎么不吃饭?”钟景神色不悦,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手机,“我让他们给你送点夜宵过来。” “不用了。”钟敏看一眼桌上蜡烛都还没拔的蛋糕,好歹也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用的都是最新鲜的水果食材,不吃实在是太浪费了,“我吃点蛋糕就好。” 钟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一下:“谁会拿蛋糕当夜宵?” 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低头翻找起号码,另只手掌顺势在她肚子上拍了拍,像是在打趣她。 她进门的时候把外套脱掉了,现在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摸到她肚子上的软肉。丰腴倒称不上,但也没有过分的纤瘦,覆着一层薄薄的脂肪,温暖又柔软。 以往在家里,一日叁餐都有秦姨按照营养师的建议,变着花样的做吃的给她,即便是学校食堂,年年检查审核,各项食材也都是达标的,没一顿饭亏待过她。 结果难得放个假,从出门到现在,总共也就没过几天,她倒有两天没吃好饭,还沦落到半夜要靠蛋糕充饥。 “要你管。”钟敏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不太乐意地朝他身上拍回去。 她虽然只是随手一摸,但摸的地方显然比起肚子要偏下了不少。隔着厚重粗糙的衣料,某种半硬的触感贴着她的掌心一瞬即逝。 衣袍宽松,从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刚刚的那种触觉,却真实无比。 钟敏不太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钟景的脸,最后视觉停顿在她刚刚摸过的那处。 那里的东西……要说见,钟敏当然是见过的,就在前两天的那个早上,为此她还挨了顿打。 她知道男性在睡醒时,会有不可控制的勃起反应。可现在是夜间十点,钟景没有睡觉,她也不是在做梦。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她下意识把手指又探了出去,指尖轻颤,刚刚平复不久的心脏又开始急速地跳动。 可钟景拦住她的手,他瞥她一眼,声音又淡下许多:“别闹。” 钟敏仰头看他,眼睛眨了又眨,像是思考了很久。最后狡黠的笑意出现在她脸上,她的语气逐渐变得笃定:“你想要我。” 她总是能用她那很干净的眼神望着他,用清澈无比的嗓音说出这样不合身份的话:“你对我有反应。” 妹妹、反应。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让钟景觉得无比罪恶。 他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可下身还未消退的生理状况一直在提醒他,他的确产生了,如此罪恶又令人不齿的欲望。 刚刚那个黑暗中的吻勾起了人性最卑劣的一面,让他沦为欲望的奴隶,失去所有的教养与准则,成为了一个道德败坏的、被欲望支配的男人。 他想自我催眠,认为自己仅仅是因为长久的禁欲而导致了一时的失控,以至于区区一个吻就勾起了他这样的生理反应——即便不是妹妹,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女性,在那种情况下他都会如此—— 可他明明知道那是妹妹。 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妹妹,却依旧那样做了,放纵了自己的行为,也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钟景理解不了自己的行为,也不愿再细想下去。他转过身,准备拨出手机上的那个号码。沉默是他的权力,他常常将这种权力运用在妹妹身上。 她的问题太多,个个都能让他无从招架。 钟敏从背后抱住他,手臂环在他的腰上,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 少女不解地发出疑问:“你明明也想的,为什么拒绝我?” 她又开始问了,问这种让人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理智在说,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可刚刚那个吻还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她嘴唇的形状,温度,软滑的舌头在他口腔里到处乱转,伴随着她那急切的紊乱的呼吸。 如果她不是妹妹,而是其他的什么无关血缘的女性,他或许不会拒绝她。 可她偏偏是妹妹。一个还未长大的、需要人照顾的、单纯又天真的孩子。 成年人不应当对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施以这样的应允,乃至诱骗,即便她觉得自己是自愿的。 这太不公平。 对她是。在如花朵一样含苞待放的年纪,在根本没有见识过广袤世界,根本没有独立生存处事的本领时,就被一个远远年长于她的人侵占感情与身体,被圈在一方狭小天地里,折断翅膀。 对他也是。少女的心思简单,做事更不计后果,可他总会去想未来的事情。年龄差距之下,年轻的那个显然就多了很多的时间,她有余地去后悔,随时脱出这个笼子,去寻找她想要的天空。但剩下的那个,若付了真心,那就只得遗憾作伴,在无尽的懊悔中回首半生。 在这一刻,钟景终于放下了血缘的偏见去看待她。他覆上她的手背,轻声地回应她。 “你太小了,还没有长大。” 21.长大 “你想要我怎么长大?” 钟敏不知道他指的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年龄,或是她的思想。 如果是身体,那么女性该有的她也都有了,虽然比不上丰乳肥臀的性感,但应该也不至于让人看了倒胃口。如果是年龄,那再有两个月她就过十八岁生日了,到时候她就是一个法律认同、社会认同的成年人,是否那个时候,哥哥就愿意完全的接受她了? 如果是思想……那他们之间相差的或许太多。这种需要积累沉淀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唯有用漫长的时间去磨练探索,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见解。钟景在她心中的形象总是高大的,担任着一个年长者、引路人的身份,他走在她的前面,迈着宽阔的步伐。钟敏想完全地跟上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实上,钟景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她怎么去长大。 他只是盼着她能够成长得独立自信,快乐开朗,不求独当一面,但也要能过好自己的人生。而他,更多的将扮演一个她幕后的角色,给她支持,给她庇护,给她骄傲的底气。 长大,本该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词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沦为了某种推动他们身体接触的契机。 他给不了她答案,摸她头发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敷衍,逃避着她的问题。 钟敏还在折中着给他提建议:“等我过完生日?等我成年是不是就……” 在她看来,这个时间节点最好不过了,给他留足了思考的时间和缓冲余地,也不会过分漫长到让她难以忍受。 钟景已经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了,他们怎么会讨论起这种东西?他又何时应了她的请求,说要和她更进一步? 他抵着太阳穴揉了揉:“再说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尽管这种模棱两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妥协。 他的心也是模棱两可的,被一层迷雾笼罩着,看不清,也不敢看清。 他慢慢拨开她的手,再一次岔开她的话题:“我先给你点吃的。” - 夜宵还没送到,钟敏却已经把桌上那份蛋糕给吃掉了四分之一。里面是水果夹心的,黄桃草莓全都被她挑出来吃了个干净,嘴里塞得鼓鼓的,还要不间断地跟钟景说着话。 钟景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手机,时不时回她两句,偶尔抬起头,看到她那吃了一嘴奶油的馋样,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手一伸,在蛋糕上刮了一小块奶油,往她鼻子上一抹,彻底把她涂成了一只花猫。 “干嘛?”钟敏下意识想把那奶油擦掉,结果手指一抹,反倒是把奶油晕得更开。 更狼狈了。 钟景看着她,不由得笑了两声,而后抽了张纸巾过来,给她把脸上的白色奶油细细擦拭掉。 “少吃点,等下夜宵就到了。” 钟敏又开始低头挖蛋糕,好像完全没在意他的话。只不过她这勺蛋糕没往自己嘴里塞,反倒是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会轮到钟景问她了:“干什么?” 钟敏歪着脑袋央求他:“尝尝?挺好吃的。” 挑的评分最好的店铺,定的是价格最贵的蛋糕,口感确实很不错,不枉她这一番费钱又费心。 钟景有点犹豫,或者说不太愿意。 “我刷过牙了。” 晚上吃这种太甜的东西,总觉得对身体不太好,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睡眠。 钟敏晃晃勺子:“就这一点,你尝尝。” 妹妹撒娇讨好的手段信手拈来,总叫人防不胜防,更难以抵抗。 钟景只好张口把她那一勺夹杂了大半奶油的蛋糕给吞下肚,绵密滑腻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 “好吃吗?” 钟景评价:“太甜。” 享受不了甜食的男人,注定要缺少快乐。钟敏悻悻丢下勺子,啧了一声。 钟景忽然想起来今天的那张电影票,问:“对了,电影怎么没去看?” 又提起这茬,钟敏郁闷的情绪卷土重来,埋怨了他两句:“谁要一个人看电影啊?而且你看你订的座位,左边一对情侣,右边一对情侣,把我夹在中间,这像话吗?” 她特地翻出那张座位截图,义正言辞地批评他。 钟景看了会,没怎么在意:“你怎么知道是情侣?或许人家是朋友呢?或者兄妹……” 钟敏眼睛一眨,冷不丁问:“像我们这样的兄妹吗?” 钟景再一次被她问住。她总是叁两句把话题这上面绕,让人无可奈何。 “别想些有的没的。”钟景敲敲她的脑门,“请你看电影就不错了,还挑叁拣四的。” “那你也得陪我一起啊,哪有请人看电影,让人家一个人去看的?”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钟景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两天行程已经排满了,感觉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跟她改约时间。 “等回去吧,等假期过完,我们回家之后我陪你去看。” 钟敏笑眯眯点头。 “一言为定。” - 清晨,钟景因为上午要去参加个会展,所以起的很早。原以为这个点钟敏还在睡觉,结果刚一开卧室门,就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条领带。 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她眼巴巴地开口了:“礼物,昨天忘了给你了。” 昨天那一场吻搅得人头脑昏昏,什么事都给忘了,睡到半夜才想起来礼物没给,但是又不能当场去打扰他,只能等早上了再给他。 人总是会被一些细小的心意所打动,即便钟景自认早已经过了那种爱过生日爱享受惊喜的年纪,但面对最珍视的妹妹,这种同样被人放在心上、被重视在意的感觉,让他无法抵抗。 他神色温和,理了理她那刚起床还有些凌乱的头发:“谢谢。” 他本想顺手从她手中接过领带,却见她眼神亮晶晶地问:“用我这条可以吗?” 东西买了,总得上身看看效果。也不算多过分的请求,钟景瞥了眼时间,还有点空余,于是点了点头,解开自己原来的那条。 钟敏自告奋勇仰起脸:“我来帮你。” 钟景挑眉:“你会?” “不会……但你可以教我。” 又是“教”这个字。 身为兄长,教导妹妹是他天然的职责,但有些东西,他该教,有些东西……他不该教。 钟敏踮着脚把领带绕在他颈间,近距离下更清晰地见到了他眼底的淡淡青色,关心地问了句:“昨晚没睡好吗?” 钟景没有答话。 他的确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些……根本不该出现的梦。 黑暗里那个人,清晰地露出了属于妹妹的面容,她红着脸,颤着眼睫,轻声地喘息,手指抽开他衣服上的系带,顺着边缘探进去,游走在他炙热的身体上——他没有制止她。 “嗯?”钟敏见他出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教我呀。” 钟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握着领带的两端开始慢慢地给她演示步骤,一一示范。 可是当她亲自上手实验的时候,他又走神了。 他想起梦里这双软白的手覆在他身体上的样子,指尖划过肌肤,酥麻的痒意令人颤栗。甚至,他还想起了不久前她用这双手握住他性器的场景。手太小,握得很勉强,因太过用力让他感到涨痛,可快感却强烈到要人失控。 钟敏仰着脑袋,照着哥哥刚刚展示给她的操作去重复他之前的步骤,但那繁琐的流程实在有些难记,她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拽着领带一抽,一个死结就窜了上去,直抵住钟景的喉结,让他不自觉咳嗽了一声。 钟景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系的什么东西?” 他拍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颇有点嫌弃人的意味。 钟敏不高兴地扁嘴:“才教一次,哪里够?” 钟景正在拆她刚刚打上去的那个死结,顺口就问了出来:“那你还想学几次?” “很多次。”钟敏望着他,声音清亮又认真,“想要你一直教我,每天都教我。” 钟景的手停顿了一瞬。 她说的是领带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心又开始乱,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再度流连在脑海中。他习惯性地弯一弯唇角,没多说什么话,以一个安静温和的态度把所有的话题敷衍过去。 一番折腾,钟景终于再次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准备出门,钟敏却还堵在他面前。她直直望着他,那表情怪可怜的,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景摸摸她的脸:“还有什么事?” 钟敏眼睛一眨,诚恳地告知他:“没钱了……” “嗯?钱呢?” 钟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记得给她的零花钱一向也不少,她平时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开销,怎么好端端地就成了个穷光蛋了。 钟敏戳戳他胸前的领带。 “给你买礼物了呀,这领带很贵的。” “哦……”钟景琢磨过来她的意思,“花我的钱,给我买礼物……对吧?” 那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别小气呀,等我以后挣了钱还你。” 钟景低头笑得胸口直颤。 “挺好的,很有志气。”他赞许她两句,顺便抬手看了眼时间,“好了,我得走了,钱我转你,记得吃饭。” 钟景边走边点开她的聊天框,给她转了笔钱过去,这回她收的倒是很畅快,前后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她那边转账已被接收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因为还给他附赠了一个表情包:谢谢老板.jpg。 22.电影 从南城回来的第二天,钟敏就订了两张电影票,工作日的晚间时分,选座界面上除了她订的那两个位置,再无旁人。 钟景本意是想放到周末再说的,毕竟工作日他们俩一个要上学,一个要上班,挤点时间出来不容易。但是钟敏做事说一不二,她自掏腰包买了票,一招先斩后奏,钟景也只能陪着她赴约。 钟敏抱着一桶爆米花在前面走,钟景给她捧着橙汁在后面跟着。影片还未开场,头顶的灯光亮着,荧幕上播着一些即将上映的电影广告。 找到座位坐下,钟敏的嘴巴没一会就被爆米花给塞满了,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像只小仓鼠。 钟景微微皱眉:“晚饭就吃这个?” 她一放学就过来了,时间紧迫,根本没有吃晚餐的空闲。小孩子不讲究,一点零食她也能当晚饭吃,他虽不愿意,但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看电影不吃爆米花就没有灵魂了。” 她总是能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来反驳人,钟景也不再多说,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算算电影时长,感觉结束得到十点左右了。 面前递来一只手,指尖捏着颗爆米花,往他嘴边凑。 “吃嘛。” 一股黏腻的甜气钻进鼻子,钟景有点抗拒。他略微推开她的手:“我不喜欢吃这个。” 钟敏依旧伸着手,试图劝诱他:“等下会饿的。” “那又能怎么办?”钟景余光扫了她一眼,“我说等周末再来,你非不愿意。” 结果现在闹的,正经晚饭都吃不上。只能等回家之后,麻烦秦姨煮份夜宵了。 钟敏美滋滋顺着他的话提议:“那我们可以周末再来一趟。” 钟景被她的话气笑:“你这算盘打得真不错。” 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多,她一开口就要给他占了个干净。虽然他以往的休息时间,其实大部分也都是给了她。 前几年,减负没有实行的时候,她的作业多的做不完。不会的题,他来教,写到半夜,也都是他陪着。等到周末上什么钢琴班、舞蹈班了,也都是他陪着一起去,包接包送,可谓是寸步不离。 好不容易现在长大了一些,基本不再需要他辅导课后作业了。高叁学业紧张,那些杂七杂八的课外班也暂停了,周末她逛她的图书馆,钟景就在家里休息,喝上几口茶,过两天清闲日子。 结果眼下这么一折腾,他又多了项业务,还得陪她看电影。 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看过,那会她小一点,钟景总带她看一些动画电影。那些幼稚的剧情对钟景来说实在提不起兴趣,钟敏看得也是昏昏欲睡,进度条还没过半就歪着脑袋倒在他身上开始犯困。于是后来就没怎么来过电影院了。 眼前,钟敏的手又朝着他伸了一寸。 她软着声音:“尝尝嘛。” 那颗爆米花就抵着他的嘴唇,黏腻的甜味几乎已经飘进口腔。 钟敏缠起人来,总是让人很难招架。她心情好的时候,是撒娇讨好,心情不好了,吵架威胁样样精通。她总有一万种办法叫人妥协,达到她自己的目标。 钟景拗不过她,恰好电影快开场了,影厅灯光关闭,他在一片幽暗夜色里张开了口,把她递过来的那颗爆米花裹进了嘴里。 他还尝到了她指尖的味道,和那颗爆米花一模一样,甜丝丝的。不可避免地,她的指尖沾染上了他口腔中的潮湿,可她很快地又从桶中拣了一颗爆米花送进自己嘴中。 顺便还嗦了口手指——一个简单的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可钟景的思绪却开始游离。妹妹的这双手,总是让他联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电影播了十来分钟,钟敏在旁边已经快笑出眼泪了,钟景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眼神像是在看着屏幕,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不好看吗?”钟敏察觉到他过分的安静,侧身靠了过来。 “嗯?”钟景侧过脸看向她,顿了会,“挺好看的。” “那你都不笑。” 钟景弯了弯唇,收回眼神:“好好看电影,别说话。” 他不笑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在看,他在走神。 身居要位,优秀的自我掌控能力是钟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他做事向来专注、认真,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眼下需要他去做的,他就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可近来他常常走神——尤其是在面对他的妹妹的时候。 他的心思会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引,偏移到一些遥远朦胧的画面上去,这感觉让他十分困扰。 钟敏又在旁边笑了,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她笑得不怎么收敛,仿佛整个室内空间里都在回荡着她肆意的笑声。 钟景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他很少看到她有这么开心的时候。那些怎么也做不完的试卷已经足够给人压力了,她又不怎么跟朋友出门玩,能获得快乐的渠道寥寥无几。 但细想起来,她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脸上大多都是带着笑的。 少女扬着明媚的笑脸,喊着哥哥然后钻进车子坐在他的身边,又或者是等着他下班,问一句今天可不可以去某家餐厅一起吃晚饭。 她或许是真的喜欢待在他身边……或许,这感觉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他挖的这个坑,等下肯定要自己掉进去……”钟敏抓住他的手,肩膀笑得一颤一颤。 钟景余光看着她覆上来的手,很暖,带一点点黏黏的触感,大概是残留着爆米花上的糖丝。那手很小,盖不住他的,只随意地拢着他几根手指,然后整个人身躯都在因发笑而微颤。 钟景顺着她的话问:“你怎么知道?” “肯定的呀,你看嘛……你看你看,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电影滑稽又搞笑的音效,钟敏整个人朝着他倒了过来,靠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 两个人的手指还交迭在一起,钟景没有动作。 他没有挣脱她,却也无法反转手心,把一根根手指挤进她的指缝,扣紧她的手指,将她包裹…… 他轻轻摇头,把如此混乱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 钟敏笑完了,仰着头朝他贴过来,柔软的嘴唇勉强擦过他的下颌。 钟景瞥她一眼:“干什么?” 钟敏不吭声,她只是又略微抬起了脸,想要离他再近一点。 她还没有尝试过在电影院接吻。夜色昏暗,四下无人,正适合做这种暧昧的事。就是电影选的不好,喜剧的音效让人出戏,下次应该选个浪漫的爱情电影。 钟景微微侧过脸避开她,捏了捏她的手:“后面有人看着的。” 钟敏被他这句话打回原形,扭头偷偷看了眼背后,虽然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鼻子皱了皱,表情里遗憾又带着点委屈。 钟景又一次开口:“好好看电影。” 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比起他,钟敏显然更将这句话听了进去。她不再有任何不合时宜的行为,就只是抓着他的手笑得前仰后合,外加动作幅度略大了点,打翻了剩下的那半桶爆米花。 如钟景所料那般,两个人出电影院时,刚好过了十点。回到家,因为提前给秦姨打过电话,所以已经备好了夜宵。钟敏肚子被爆米花撑饱了,先行一步上了楼。钟景吃完上去,路过她房间时,看到她房门底下露出来的光,敲了敲她的门。 “直接进。” 钟景推开门,看到钟敏正伏在她那张小书桌前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问着:“在干什么?怎么还不睡觉?” 钟敏仰起脸,一脸可怜:“写作业啊。” 钟景:“……” 23.作业 一放学就赶着去看电影的后果就是,作业一个字没碰。十道数学习题,外加语文英语各一张卷子,足够人忙活大半夜了。 钟景吃饭的功夫,钟敏已经把习题做完了,语文卷子也写了半页,正准备开始看阅读理解。 “这么多作业还看电影?”钟景无奈地问。 “两码事……反正我又不是做不完。”钟敏斜了他一眼,又低头写自己的卷子去。 同样的,做得完跟什么时候做完是两码事,本来可以早早完成的课业,这么一折腾,她又得熬夜了。妹妹总是这么会混淆视听,处处都是她有理。 钟景看了眼她放在另一边的空白卷子,略一皱眉:“这得写到什么时候?” “十二点吧,应该能写完。” 钟景没说话,无声叹了口气。学业繁重,他看着也免不了心疼,但总归是要熬过去的。想了想,他抽了张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钟敏扭头看了他一眼:“嗯?” “你写你的,我看一会。” 钟敏听话地转回头去,嘴角却扬得老高。 钟景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看着她写作业,顺带着检查她的错误之处。不过语文这门课程,主观成分居多,没什么唯一性的答案。钟景只从她的遣词造句里,发觉出她已经比以前大有进步。辞藻并非华丽,却朴实透彻,简洁干练,中心思想抓得很准。 当年那个瘦瘦的小女孩也长大了,清秀可爱,明眸皓齿,像朵正欲盛开的花。 她的头发没有束,从耳畔滑下来,遮了视线,而后又颇为不耐地抬手给拢回去。发丝柔顺,没过一会又掉下来,钟景看着她反复这么折腾了几次,终于起身取来了她梳妆台上的发绳。 他立在她身后,手指慢悠悠拢过她所有的头发,细致地将额角耳畔散落的碎发都顺好,最后熟练地将手腕上的发绳套上去,缠绕几圈。 钟景有过一段天天给她扎头发的经历,而且那经历还不算短。这些动作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以前除了单马尾,双马尾、小麻花辫什么的,也都给她扎过。为了讨她开心,还从网上学了那种公主盘发,不过……那次好像是以失败而告终了。印象中,还把钟敏的头发绕了个死结出来,迫不得已,她只能剪掉了那一小撮头发。 钟景松开了手,钟敏仰起脑袋看他:“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毕竟他已经许久没再这样给她扎过头发了。 “怎么会,这不是很简单吗?”钟景笑了笑,拇指蹭了蹭她的鼻子。 钟敏看着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慢慢下移,在她的嘴唇上稍作停留。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指尖,柔嫩的唇瓣轻轻摩挲几下,然后又继续拉扯着他的手,迫使他弯下腰。 钟景一只手撑在了她的椅背上,他低下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看到自己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钟敏抬手反扣住他的后脑,压着他更低一分。钟景垂着眼,嘴唇擦过她的鼻尖,最后覆在她的唇上,柔软地交织在一起。 妹妹的学习速度很快,亲吻时已经能掌控好呼吸的节奏,交错吸吮,一下贴紧,又一下放松。舌尖浅浅地探,从他舌头的边缘划过,像欲拒还迎的撩拨,让人彷徨,不自觉沉沦。 从钟景的角度,很轻易能看见她衣领下的风光。 一件普通的轻薄短袖,衣领微张,两条锁骨痕迹清晰地露出来。再往下,是两团凸起的软肉,包裹在杏色的文胸之中,挤压出一条阴影沟痕。右乳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文胸包不住,极为刺眼地点在那一片雪白的皮肤上。 事实上,钟景早已见过她的身体,而且不是一次,是好几次。营养给的足,发育自然也不会差,少女的身躯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成熟果实的香气。 可前几次,他在看的时候是不带旖旎思想的。他更多的关注点是在她这个人本身,他关注她过激的行为,过激的思想,而非她那令人想入非非的身体。 可今天,明明隔着衣物,他却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失神。思想脱离掌控,脑海中画面流转,少女的喘息声再度浮现在他耳畔。 喉结微不可察地一下滚动,钟景抬起了脸。 他敛了表情,看了眼时间,淡着声音催促她:“快写。” 钟敏眼睛弯弯,见好就收,十分懂事地拿起了自己的笔。 钟景又坐在旁边看着她写,只是心思有些游移。他又无法集中注意力了,看着她试卷上的每个字都像是在爬动的蚂蚁,字字熟悉,又字字都不认识,连她写漏了字都没发现,直到她自己检查出来,他才被她的声音带的回过神来。 “你困了吗?”钟敏颇为贴心地开口,“困了就先睡吧,不用陪我。” 钟景压了压眉心,努力找回一点冷静。 “没有,你继续写。” 钟敏哦了声,把英语卷子又抽了过来。 这次钟景显然找回了那种专注力,每次都能及时的指出她拼错的单词和用错的语法。在他的指导之下,钟敏这张卷子做的顺风顺水,踩着分针的尾巴在十二点到来之前完成了今天的作业。 钟敏收拾书包的时候,钟景比划了一下她桌子的高度。 这书桌是两年前给她换的,但青春期的女孩,个子窜的快,刚刚看她趴在那写作业的样子,感觉又有点跟不上她的身高了。 “这桌子得换了,明天我去给你订个新的。” 钟敏嗯了声,拉上书包的拉链。她似乎不打算立刻去洗澡,站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顶部的吊灯在她的半张侧脸落下浓浓的阴影。她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像是思考了什么,然后走近两步,往他腿上一跨,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钟景不太满意她这个姿势,往后又仰了仰,但身后就是硬实的椅背,无处可躲。 “又干什么?”他的话说晚了,落在她贴上来的唇瓣间,只轻轻地飘出了几个模糊的音。 “晚安吻啊……”钟敏听见了,还非常客气地回答了他。 “……刚刚那不就是?” “可是刚刚在写作业哎……” 她算的这么清楚,仿佛生怕吃了一丝一毫的亏。钟景觉得在她面前,吃亏的向来就只有他而已。 深更半夜,凌晨十二点,明天还是得早起的工作日,他没再与她过多计较,虚虚地搂着她的腰,勉强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允许她这短暂的放纵。 钟敏不安分,脸庞随着亲吻变换角度,身体也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擦扭动,激起那些隐秘的令人难以自控的反应。 钟景抬手正欲推开她,就见她微微离了他的唇,亲昵地问了句:“一起洗澡吗?” 钟景沉默了一瞬。 他就不该给她太好的脸色,惯得她愈加得寸进尺。 他捏住她的脸,垂着眼:“胡说什么?快点去。” 24.别看 家长会延迟了大半个月,终于召开了。 又是一个周五的早晨,一周当中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钟景一大早亲自开车带钟敏出门,在去学校之前,先顺路到一家茶楼吃了个早点。 秦姨又请了几天假,亲家母摔伤了腿,刚刚出院的女儿需要她去照顾。王叔也去很远的一个城市参加小儿子的婚礼去了,没个叁四天回不来。 事情都凑到一起,这下家里是真的就只剩他们兄妹两个了。 “这就是你要的,就我们两个人?”钟景开着车,揶揄了她一句。 钟敏正在低头看手机,顺口回他:“嗯,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 她是甩手掌柜当惯了,处处有人伺候,这下伺候她的人走了,照顾她的忙碌活就全都落在了钟景身上。既要给她当司机,又要负责她的一日叁餐。 昨晚上钟敏失手摔碎了一杯牛奶,那一地狼藉全是钟景给处理的。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早上起来,院子里一片残花败柳,地上到处都是枯黄落叶,他等下还得约个家政过来收拾。 但又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是做哥哥的,照顾妹妹是他的天职,半点逃不得。 两个人到学校时,已经陆陆续续看到有不少家长的身影了。家长会定在九点,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班主任还没来,教室里人声鼎沸,有学生带着家长在那辨认座位,也有家长之间关于孩子学习上的交流讨论。 钟景算是家长里面比较年轻的一位,往人群里一站,从样貌到气质都跟周围的中年人大相径庭。相依为命的兄妹俩,家世优渥,相貌出众,一个是商业精英,一个是成绩出众的优等生,放在哪里都是人群谈论的焦点。 钟景刚进门,就被坐门口的一位阿姨喊住了,热情地攀谈了几句。 钟敏认识,那是余书婷的妈妈,每次开家长会她都要这样跟钟景唠上半天。余书婷有个姐姐,刚大学毕业,还没恋爱,所以眼前钟景这么个黄金单身汉就成了最佳人选。 其实也不止是余书婷妈妈,其他的家长,只要是家里有未婚待嫁女儿的,又或是亲戚家有年龄合适的小辈的,多少都会上来跟钟景聊几句。毕竟机会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万一真成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肯定是不亏的。 说话间,余书婷妈妈已经把女儿的最新照片给掏了出来,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带着点腼腆的笑,样貌清秀,斯斯文文。 钟敏看得不大高兴,拽了两下钟景的袖子。 钟景客气地笑了笑,适时中断了谈话,把对方想要推个微信的话题给敷衍了过去。 钟景坐下来之后,钟敏趁着裴思悦还没来,顺势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小声跟钟景吐槽了一句:“真烦。” 钟景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人前不比人后,面子上总是要装的好看一点的。他点点桌子,提醒她:“今天人多,不要乱说话。” 在他面前,她可以随意放纵,但到了外面,她就必须捡起她那些礼仪教养,不能落人口舌。 钟敏眼睛一耷拉,把那点不高兴的情绪暂时放下,又撑着下颌看向他:“桌子里给你放了瓶水。” 钟景伸手探了下,的确从她桌子里摸出来一瓶纯净水,最简单的那种,门口小卖部两块一瓶。 他眼角余光扫过她:“就这?” “嗯,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能把你那套茶具带过来,当场给你煮上一壶?” 钟景再度被她气笑。真的是伶牙利嘴,半点吃不得亏。若此刻是在家里,他免不了要掐着她的脸,说她一两句。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以前小的时候,最听他的话,乖巧又可爱,哪像现在,说一句她要顶叁句。 谈话间,裴思悦过来了,来参加她的家长会的一如既往的还是她的妈妈,打扮的也一如既往的时尚漂亮,人群中十分挑眼。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钟敏也起身让座,随着班主任的到来,所有学生都出了教室,叁叁两两地站在走廊上。 裴思悦推了下她的胳膊,小声问:“我刚看余书婷妈妈一直看着你哥呢,这次也给他介绍啦?” “是啊。”钟敏双臂伏在走廊的围墙上,扭过头透过窗户看了几眼教室里的钟景。他无论坐在哪里,姿态总是那样端正笔挺的,目视着说话人的眼睛,非常礼貌而认真。 “你哥还没女朋友呢?” “没有……” 不过,快有了。 闲散聊了几句,教室里班主任公式化的发言听得人困倦。钟敏没什么兴趣,探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朝着楼下张望。 这一望,就望见了个眼熟的人影。 “思悦,你看那个,是不是那谁……八班的班主任?高老师?” “哪呢哪呢?”裴思悦一听,也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定睛瞅了会,“好像真是他……” 自跳楼事件发生之后,几位关键人物的样貌照片早已传遍了整个校园。那位高老师也早已停职在家许多天,这还是事发后第一次见他出现在学校里。 “他怎么来了?” 因为当事人女生已经死亡,缺乏关键性证据,仅凭一份遗书很难定罪,所以虽说警察已经介入,但一直没出来什么结果,只是学校单方面将这位老师暂时停职了。 “昨天校园网上有人匿名发帖,说是高老师以前的学生,也被他侵犯过……” 钟敏知道这件事,原帖她没看到,但满天转发的图片充斥在各种群聊里,消息扩散的像风一样。 多了一个人指证的话,应当对调查有所帮助。楼下,高老师身边还跟着保安和几位中年男人,似是要往教务处的方向去。 钟敏猜测着:“那可能就是因为这事,过来接受调查的?” 裴思悦也跟着点点头:“估计是……哎,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 钟敏刚想说有什么好看的,结果旁边也不止她们两个发现了,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楼下跑准备去凑热闹。 事情得不到结果,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着,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裴思悦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直快,拉着钟敏就往楼梯去。同行的人不少,原本人满为患的走廊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所以当钟景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四下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钟敏的人影,整个走廊静悄悄的,除了各位家长,就没几个学生的身影。他拿出手机一问才知,她在教务处门口。 要说学校这建筑质量,还是挺不错的,墙壁门板隔音更是出奇的好。即便是有人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是半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学生,门口的走道堵得严严实实,钟敏来得早,站位属于最里面的那一拨,花了不少功夫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钟景见到她,问了句:“怎么回事?” “八班的那个班主任,在里面。” 她说的人,钟景也知道。这事情闹的不小,他也早已从各渠道了解到了不少最新情况。 他点点头:“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思悦叫我来的。”钟敏踮着脚望了望,裴思悦还不死心地贴在门口试图听点什么出来。 钟景一眼就望到了那个女孩子,微微摇了摇头:“怎么总和她一起玩?” 大概所有的家长都有这样的通病,总觉得自家小孩应该交点正派的好朋友,而不是整天和这种怪点子一堆、太过特立独行的孩子混在一起。 “她怎么了?她挺好的呀。”钟敏若无其事地反驳了两句。 怎么说呢,原本是觉得挺好的,但自从打南城回来,钟景或多或少还是改了点看法,总觉得钟敏这早熟的性子,很难不怀疑是受了裴思悦的影响。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教务处的门突然开了,贴的最近的裴思悦差点一个跟头栽进去。教导主任的训斥和学生们的哄笑声乱作一团。 “看什么呢?都在这干什么?散了散了……林主任,让各班主任把学生领回去……” 出来的还有校长,一脸严肃地对着身边的教导主任发号施令,又把人群最前面的几个学生揪着训斥了一顿——首当其中的就是裴思悦,挨了好一顿批评,差点就要去写检讨了。 钟敏这回是真看上热闹了,虽然看的是自己好朋友的。 她笑了好几声,刚想跟身边的钟景说点什么,目光随意一瞥时,又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那是个男生,个子很高,下半身没穿校裤,穿了件浅蓝色的牛仔裤。当然,这并不稀奇,毕竟校裤实在称不上好看,嫌弃它的人不在少数,稍微爱美一点的学生,经常这么干。 但他的上半身的校服外套未免也太短了些,下摆勉强过了腰,显得很不合身。他双手插在兜里,本就不够长的袖子更缩上去了不少,露出一截纹着黑色图案的手腕。 那纹身无比眼熟……钟敏觉得自己肯定在哪见过这个人。 可还未等她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那个人却先一步往人群的更中心挤了过去。几位老师领导的疏散之下,人群已经开始分散,钟敏看到那位高老师也出来了,低着头,佝偻着腰,状态明显比刚进去那会要消沉得多。 穿校服的男生逆着人群而上,挤到几位校领导面前,不出意外的被教导主任训了几句:“你是哪班的?校服裤子呢?穿的什么……” 话音未落,男生插在口袋中的手抽了出来,手中的刀具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银光。 他停在高老师的面前,个子比对方要高出不少,略一低头,阴影几乎将对方全部覆盖了。他贴的很紧,手抵在对方腹部,随着一下拔出的动作,血液喷溅出来,满目鲜红。 离的近的学生目睹了这一幕,立刻尖叫出了声:“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的话一喊出来,极度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开,行凶者手持利刃,一时间谁也没敢上去阻止。离得最近的几位领导慌忙躲闪,避之不及,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钟敏隔了点距离,但也足够看清那画面。中年男人的身体软绵绵地跌落在地,口中发出沙哑的惨叫,想要捂住伤口却又被连续几刀刺中,红色的血液在地上漫开一片—— 像极了跳楼女生那一天的场景。 心脏发紧,跳速加快,寒意在身体里流窜,恐惧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 钟敏感觉到自己四肢发冷,咽喉像被什么堵塞了,所有的声音都停滞在那里。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呆滞地望着不远处那血淋淋的惨象,男人躺在地上扭动着,凄惨地痛苦呻吟。 蓦地,身侧一只手臂探了过来,揽着她裹进怀里,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发后,熟悉的松木香气将她从头到脚覆盖住,身体在他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回温。 头顶也响起了他同样温暖的声音:“别看……我在这,不用怕。” 25.苏醒 从学校回来,钟敏就开始发烧,头也痛的厉害,潦草吃了顿午饭就去上楼睡觉去了。中途钟景又给她量了次体温,烧到39度,于是把人喊醒喂了颗退烧药下去,才由着她再睡一会。 药效发作,体温褪下去不少,只还有一点低烧。钟敏看起来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翻来覆去了几次,脸红红的,额头上渗了点汗。 秦姨不在,钟景一下午也脱不开身,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一边回着工作信息,一边还要关注着她的状况。 临近傍晚,钟敏还没有醒,钟景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取了条热毛巾来给她擦了擦脸。她睡了一身汗,额角湿漉漉的,细软的绒发乱糟糟贴在脸上。可能是因为热,翻身侧了过去,一只手压在被子外面,腿也从被子里伸出来了,光溜溜的半截小腿蜷曲着露在外面。 钟景捞过她的手臂,温热的毛巾覆了上去,沿着小臂往下,细细地擦拭干净她手心的汗渍。 妹妹的手比他的要小得多,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手指纤细的仿佛一折就要断。钟景想起她刚开始学走路那会,那会她的手比现在还要小得多,只能勉强牵住他的一根手指。他有时候带着她在后院里玩,母亲在一旁笑着,看着妹妹牵着他的食指,咿咿呀呀,晃晃悠悠地蹒跚学步。 时光总是一瞬即逝,不经意间,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属于他们的记忆有很多,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日常数之不尽——除了他去念大学的那几年。 那几年他在隔壁的城市,虽然离家很近,但回的次数却不是很多。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整日忙碌于社团与交际,偶逢假期,更有诸多朋友约他出去小聚,因此对妹妹的关注实在不够,只觉得每次回去一看到她,就好像又变了好多——头发长长了,个子抽条了,圆圆的脸变尖了,却唯独没有看出来她眼神里那星星点点的无措与恐慌。 手掌上潮热的感觉把钟敏给闹醒了,她在枕头上蹭了蹭,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含糊地问:“几点了?” “五点。”钟景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头还痛?” “有点。” 钟敏摸来自己枕边的手机,又听见钟景问:“晚饭想吃什么?清淡点?” “嗯……都行。” 刚睡醒,视线都有些模糊,钟敏眯着眼看着班级群里99+的消息,逐条翻阅,终于知晓了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行凶者是跳楼女生的哥哥。报复杀人,现如今已经在警察局里关着了,后续还要面临牢狱之灾。毕竟法律无情,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那张原先被人诟病猜测的合照,最后也不过是人家兄妹俩日常的一张照片而已。在镇上工作的哥哥抽空来看望独自一人在市里念书的妹妹,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却无端的引发了无数恶劣不堪的猜想。 “在看什么?”钟景问。 钟敏划着屏幕,看得出神:“就上午那件事……” 钟景闻言顿了会,而后从她手里轻轻抽过手机:“不要看了,下楼走走,等会吃晚饭。” 钟敏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顺从地起了身。只是脑袋还有点昏昏的,身体一动,脑子里就像有一桶水在里面晃,翻腾得人有些恶心。 她捂着头在床上坐了会,小声嘟囔着问:“你说,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赔上自己的下半生,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妹妹伸张所谓的正义——这值得吗? 可值不值得这种事情,唯有当事人自己可以评判,外人再如何代入,也体会不到其内心痛苦的分毫。 钟景想了很久才回答她:“可能……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再多的补偿也无法将一切恢复如初。死去的人不会再复生,饱受摧残的心灵永远落着一道疤,无辜的受害者也会声名狼藉,从此被人议论纷纷。流言伤人,人心总是最难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面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最安全的保护。 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忘记,阴影会伴随人终生。律法冰冷,公平之余,又常常显得不近人情。一条鲜活的生命,绝不是几年刑期,一点经济补偿就换的回来的。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是那个女生的哥哥,他会怎么做? 他应该也会这么做吧。不过……他可能会做的更聪明一点,更……干净一点? “哥哥都是这样的吗?”钟敏又问他。 钟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他无法一概而论。他代表不了其他人,他仅知道自己会如何做。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的手指从她的头发上滑过,梳理开她微卷的发尾。 虽然平时没少被她呛,但归根到底,她的性格也是他养出来的。他愿意让她变成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脾气多一点就多一点,总好过闷葫芦似的什么话也不肯说。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也不用瞒着他。 遇到困难,她该及时地求助于他。他会为她扫清所有的障碍,解决所有的麻烦,让她的人生简单一点,也更快乐一点。 只要是他能给的,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可是他又莫名的想起了妹妹对他的期望,如同情人般的爱与缠绵——这他到底能不能给? 将伦理践踏在脚下,撕碎道德礼法的约束——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分明早就做过了。道德在他这里,不过也只是一层表面上的薄纸,将将掩饰着底下的残酷真相。 沉思间,钟敏的脸贴了过来,她被他刚刚的话取悦到了,一双杏眼轻轻弯起来,略显干燥的唇缓缓摩擦在他的唇面上。 她在发烧,口腔里温度很高,舌尖很烫人,带着一点苦涩,追着他浅浅纠缠。 默许又何尝不是一种放纵,道德这种东西,他或许在很久以前就丢掉了。 钟敏咬着他的唇,模糊开口:“想吃椒盐大虾。” 钟景听得笑了下:“那我给你加上。” 钟敏见他点的是常吃的那家餐厅,于是又指了指他的屏幕,把自己爱吃的都挑上了:“还有蒜香小排、清蒸鲈鱼……” “这么多?吃得完吗你。”虽然嘴上这样说,钟景却还是将她爱吃的菜一一添加进购物车,“发烧了胃口还这么好?” 钟敏高兴地眯起眼:“嗯,心情不错。” 餐厅的外送包装做得很好,饭菜送过来是还是热气腾腾的,香味十足。大大小小的铝盒摆了一桌,钟敏是真的胃口很好,大半碗米饭下了肚,各样菜点都吃了不少,尤其那一盘椒盐大虾,几乎被她吃了个精光。 饭后钟敏去写作业,钟景略微收拾了下桌子,回房间准备洗澡。笔记本的屏幕亮着,又有新的邮件进来了。 银山疗养院那边发过来的,标题一如既往的还是那几个字,关于病人最近病情观察及进展情况报告。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这封邮件被打上了重要的标签,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悬浮着,预示着这封邮件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简单,可以让他匆匆掠过一眼就删除扔进垃圾箱。 钟景花了点时间来做心理准备,盯着屏幕静默了许久才点了下鼠标,打开了那封邮件。 “钟先生,您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病人的状况……病人的健康状况近期呈现出了一些积极的变化,呼吸频率、心率和血压等指标均呈现出正常范围内的稳定状态……尽管病人仍处于昏迷状态,但据观察,其对外界刺激的自发反应增加,包括眼球活动、面部表情等……” 钟景无心细看那些长篇大论,直接滑到最下面,看到了主治医师给出的最终结论——病人的基本生命体征正常,神经系统在逐渐恢复功能,显示出可能要苏醒的迹象…… 后面的话他没再看下去,他的视线停留在“苏醒”两个字上,目光一点点变得晦暗。 26.欲望 rou w en w u7. co m 半夜十点,钟敏写完作业,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敲开了钟景的房门。 钟景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来也并不意外,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句作业写完了没有。钟敏答了话,熟门熟路地爬上床,靠在他肩膀,顺势看了两眼他手中的书。 都是些金融学的内容,晦涩难懂,比她的数学题还烧脑。 钟景翻过一页,眼角余光浅浅扫过她:“早点睡觉。” 钟敏闭上眼抱怨:“头疼。” 两个小时前量过一次体温,已经不烧了,但是脑袋还是疼,一阵阵的,像是有人在里面拍皮球似的,几道数学题花了她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写完。 “痛的厉害?”钟景闻言放下书,手指压在她太阳穴上轻缓地揉了揉,“带你去医院看看?”更多免费好文尽在:f q hyz j.co m “不要,就这样。” 钟敏一向不怎么愿意去医院,对消毒水的味道更是无比抗拒。好在钟景把她养的不错,也没生过什么毛病,最多最多,也就偶尔换季时患个感冒。 今天大概是受了惊吓,好端端就头疼脑热起来了。她不舒服,钟景看着也忧心。 “秦姨什么时候回来?”钟敏问。 “下周吧,这周应该来不及。” “噢,所以明后两天,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钟景手一顿,瞥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总觉得她又开始计划些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了。 钟敏嗤嗤笑了两声,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没有没有……” 她不笑倒还好,这一笑,话语里的可信度更消减了一大半。 她依旧闭着眼,靠在他肩头,由着他一下下地给她揉压着太阳穴,神色懒洋洋的,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咪,仿佛下一秒都要打起轻声的呼噜来。 钟景看她那个模样有些想笑,片刻后松了手,赶人出门:“好了,快回去睡觉。” 钟敏要是听他的话,那就不是钟敏了。她不仅不起身,反倒往下又窜了叁分,整个人滑进了被窝里,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一双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干什么?”钟景垂下目光看向她,“回你自己的房间。” 钟敏又开始摇头,她贴的他很近,脑袋轻轻地蹭在他的腿侧。钟景又想起以前家里的那只小狗,伏在他腿上时,松软的尾巴总是在身后轻轻地晃悠扫动,就像此刻一样。 “我想跟你一起睡。” 她的话直白又坦诚,精准地表达出自己的期望。不过,她最好说的是普通的睡觉。 钟景原以为她今晚也只是跟以往一样,黏黏糊糊跟他求个晚安吻就回自己房间了。结果还是低估了她的性子,深更半夜,四下无人,她又开始折腾起他来,用恃宠而骄来形容她都是太保守了。 看在她头痛的份上,钟景难得地没有苛责她,平静的语气里还带了点笑话人的意味:“多大人了?睡觉还要人陪?” “头疼,我一个人睡不着的。”钟敏蹙着眉,颇为可怜地望他,让人分不清她这副表情里有几分真心假意。 看人下菜一定是钟敏修炼的最好的技能。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拿捏他,踩着他的底线蹦跶,让他气归气,完事了还得哄着她跟她和好。 “跟我睡就有用了?”钟景不搭理她,捡起自己的书又看了两行,“我是什么?医生还是安眠药?” 比起以往被他严厉拒绝,今日得到的待遇明显就宽容了许多,甚至显得有些放纵。钟敏捕捉到他散发出来的信号,安心闭上了眼,紧贴着他,呢喃似的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了声。 钟景不知道她在嗯什么东西,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门:“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这下钟敏倒是吱声了,话说得可清晰了:“想你。” 咋一听像是某种动人的情话,可偏偏她说的这么坦荡,平静无波的,没半点旖旎氛围。反倒是听的人心思游离,陷入了一瞬的遐想之中。 事实证明,人都是爱听好话的,钟景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生意场上的恭维奉承之语听了无数句,早已习惯到麻木,到头来,居然不如妹妹这简单的两个字动人心弦。 钟景合上了书,放到一边,按灭了墙上的开关,在黑暗里默许了她今晚过分的请求。 被子窸窸窣窣地翻动几下,精壮的男性身躯躺了下来。床铺虽然也算宽敞,但是两个人这样靠在一个被窝里,又莫名的觉得拥挤。 深秋之际,气温已经渐渐寒凉,可此刻钟景却感到有些热,尤其被钟敏挤着在他颈边蹭来蹭去,痒痒的,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呼着热气。 “好好睡,别挤我。”他摸到她的脑袋,抵着往一旁推开点距离。 钟敏跟八爪鱼似的又扑上来,一只手臂横在他胸前,小小的声音落在他耳畔:“明明我们以前经常这样一起睡的。” 钟景闭着眼,淡着声:“那能一样吗?” 那会她才多大,情况又特殊,一个人待久了就害怕,总想要他陪着。哪像现在,真要说她一点坏心思都没有,钟景是不相信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不一样啊……”钟敏没反驳他,反倒是带了点愉悦的语气,顺着他的话给他挖坑。 钟景掉进她的坑里,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什么话来辩驳。 潜意识里,他明明是知道的,妹妹所谓的“一起睡”,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那些不曾被言语表明的暧昧情愫,就藏在这无边的黑暗里,被他一同默许。 钟敏的手攀上他的面庞,轻轻地摩挲着,描绘着他的面部轮廓,顺着他的骨骼起伏周转,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指腹亲昵地蹭了蹭。 下一秒,她的唇就覆了上来,咬着他,含着他,吸吮舔吻,松弛有度。唇肉被吸扯着,最后松开的那一下发出轻微的啧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却格外刺耳。 舌尖从缝隙浅浅地滑进来,柔软灵活,勾他一下,又退开半分,欲拒还迎的意味十足。这种撩拨让人沉沦,会让人不自觉地回应她,迎合追随她,心甘情愿地咬上她丢出来的饵,以寻求一种欠缺的满足感。 渐渐的,她的人也压上来,垂落的发丝缓缓搔动在他的脸庞,像羽毛一样,挠出深深浅浅的痒意。 妹妹的体重对钟景来说,本该是不足一提的,可此刻被她压着,却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筋脉中奔流,朝着身下汇聚。 意识在黑暗里逐渐变得混沌,从而让人开始失控。 钟景的手穿过她脑后的发,压着她往下,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她的唇。被盯上的猎物成了真正的猎人,他彻底反客为主,闯进她的地盘,在她柔软的口腔里肆意侵占,以一个近乎激烈的姿态,强势占有着她全部的气息。 两条炙热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连身体也紧紧贴合着,少女的乳尖被衣物摩擦着,逐渐变得挺立,隔着薄薄的布料抵在男人的胸膛上。 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变乱,体温也节节攀升,狭小的被窝里变得热气腾腾。 黑暗里,紊乱的呼吸声夹杂着潮湿的水声,偶尔还有一两下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促使人变得愈加失控而放纵。 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之下,钟敏再度快要窒息。本身脑袋就疼,更被这种极致深入的吻折磨到仿佛要昏过去。她偏开了脑袋,伏在他颈边急促地喘息,心脏狂乱地跳动着,不可名状的欲望将她包裹。 她同样也感受到了属于钟景的欲望,炽热滚烫,沉钝地挤压着她。他就只有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才愿意卸下他那副温和内敛的皮囊,接受原始的欲望将他短暂操控。 可哥哥的自制力总是比她强上许多,理智的一瞬间回笼,已经足够他克制住所有不该有的欲望。耳畔他的呼吸在一点点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归于了平缓。 钟景手掌微动,触碰到了钟敏汗湿的脸颊。那上面滚烫的温度,比她今天下午发烧的那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多么过火,对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欲望让人难以自控。欲望是人类生存的本源,是催使生命繁衍至今的核心动力。圣者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再多的理智与冷静也在她压上来的那一刻,分崩离析。 他到底是受了欲望的蛊惑,还是说,他的感情……也出了问题? 钟景停顿许久,最后手下滑至她的背,轻轻拍了拍,推着她从身体上滑落:“好了。”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是动情后残留的证据。 钟敏伸着手指轻轻拨动他微烫的耳垂,小声跟他商量:“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玩?” “嗯……游乐场?” 在漫画里,如果要给约会地点列一个排名,那游乐场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旋转木马和摩天轮更是经久不衰的情侣圣地。 钟景虽然对这种娱乐地点没什么兴趣,却也愿意迁就一下她的爱好。 他嗯了声:“都行,随你。” 他总是在这种小事上对她极度迁就溺爱,不愿拂她的兴致。或许钟敏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彼此。这么多年都这样相依为命过来了,钟景早已习惯了去包容她,甚至是妥协。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参与她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阶段,陪着她体验所有她感兴趣的事情。 他尽力弥补给她所有缺失的亲情与爱,以至于所有的界限都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模糊。 27.气人 第二天,钟景订了两张游乐园的票,两个人吃完早饭就出发。 钟敏今天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翘着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半开的车窗落在她明亮的脸上,一双褐色的眼睛格外炯炯有神。 她一路上都哼着歌,钟景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几眼:“这么开心?” 钟敏嗯着声点头:“跟你在一块我就开心。” 钟景不得不佩服她的诚实与坦白,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拥有着他无法企及的热烈与勇敢。她这种不像情话的情话,却比那些爱来爱去的字眼更显动人,连心脏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停跳一瞬。 “不过……”钟景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嗓子不干吗?别唱了,喝点水吧。” 钟敏这个人,虽然钢琴弹得不错,但唱起歌来……实在是很一言难尽。不能说五音不全吧,反正有种句句都不在调上的美感。 很多年前,钟景教她唱儿歌的时候,就感觉出来这种不对劲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硬是没一点长进。 钟敏也不是有多爱唱歌,她只是有时候心情好了,兴趣来了,就要这样哼上一会,基本上折磨的也都是钟景的耳朵。 虽然她的调歪七八扭的,但是从歌词里钟景还能勉强分辨的出来,是一首很经典的抒情歌曲,本是十多年前的老歌了,但是最近似乎又起了一波热度,在各大娱乐社交软件上很是热门。 正因为这歌他也挺喜欢,所以从她嘴里听到这么个版本才觉得格外的……糟蹋了。 旁边钟敏撅着嘴哼了声。虽然有自知之明,但是从钟景口中听到这种委婉的差评,还是怪伤人自尊心的。 “有那么难听吗?”她小声嘀咕。 这话钟景接不上,说是吧,太伤人,说不是吧,也太违心。 正好前方红灯,他踩下刹车,状似无意地顺口撒了个谎:“嗯?我没听过这首歌……” 钟敏耷拉下眼,看了他好久。察觉到她的视线,钟景又侧脸看向她:“怎么了?” 钟敏凑近了一些,伸手在前方那块触屏面板上点了几下,精准地在他的歌单里找到了刚刚那首歌,然后按下播放键。 熟悉的前奏开始播放,钟景的表情停滞了一瞬。 钟敏拉长了声音重复他刚刚的话:“没,听,过——” 钟景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肩膀颤了两下。谎言被当场戳穿,他也不再狡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那点尴尬的情绪给掩盖过去。 钟敏又哼了声,歪着脑袋靠在窗边,再也不搭理他。 钟景看了眼红灯的时间,又笑着哄了她两句:“好了,不要生气了,等下给你买冰淇淋。” 离她的生理期还有一段时间,但前几天天气不好,降温得厉害,钟景一直不准她去吃那些寒凉的东西。难得今天天气好,开开心心出来玩,允许她过个嘴瘾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话听起来跟哄小孩儿似的,偏偏钟敏还挺上当。她抓住他的袖子,闷着声:“买两个。” - 钟敏如愿买了两个超大的冰淇淋,左一口右一口地吃了个痛快。周末的游乐场人不少,各个项目前都排起了长龙,钟景陪着钟敏玩了半天,临近中午时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 眼前的队伍刚好排到他们,钟景抱歉地跟她商量:“自己玩好不好?我去接个电话。” 刚刚过山车她都玩过了,眼下的这个旋转飞椅对她来说显然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钟敏平时闹归闹,懂事起来也的确懂事。她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一步叁回头的目送着他出了人群,看着他寻了处稍僻静的角落接起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是秘书打过来的,关于合作公司那边项目延期交付的问题。钟景指派了一些工作下去,又让文秘书订一个下周一的线上会议,约上那边的人,到时候再具体商谈。 挂了电话,钟景转过头,看见钟敏那边已经开始玩了。绳索飞扬,她也高高地荡在空中,长长的白色裙摆随风飘扬,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虽然少了他的陪伴,但玩的也算开心,转向他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距离遥遥相接。钟景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欢快的笑容,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单纯肆意,清澈透亮,不带烦恼。 小时候他给她推秋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飞的越高她越开心,咧着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蝴蝶本应该自由地翩飞在空中,可恶劣的人却划伤了她的翅膀。钟景把奄奄一息的她捡起来,捧在手心里,给她疗伤,用时间和心血来浇灌她,看着她逐渐生长出新的血肉,再一次扇动着翅膀从他的手心飞起。 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被赋予了最深刻的意义。 不远处的旋转飞椅停了下来,钟景看着钟敏平稳落地,解开安全带,一路小跑着朝他的方向奔过来。 遥远的记忆跟眼前的画面迭加在一起,钟景甚至做好了等着她扑上来接住她的准备,结果眼看着离他就几步之遥了,钟敏却平地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地上去了。 “哎。”钟景忙不迭过去把人扶起来,看着她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感觉也怪好笑,“这么早就给我拜年?我可没红包给你。” 钟敏抿着嘴瞪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臂动了动腿,左脚踝上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低呼出了声。 “怎么了?哪里疼?”钟景给她掸干净了裙子上的灰尘,察觉到她的异常,又抬头问了句。 “左脚,好像扭到了……”钟敏试着又走了一步,但那股钻心的痛让她寸步难移。 钟景撩开她的裙摆略微看了下,脚踝处暂时没什么变化,但他只用手指轻轻压了一下,就让钟敏又吃痛一声。 “走不了了?我扶着你?还是背你?” 钟敏张开双臂,脸上刚刚的那点郁闷一扫而空,嘴角微微扬起来:“背我。” - 出了这么个小意外,剩下的项目是玩不了了,钟景就近带她找了个诊所看了一下,开了一瓶外用的药油和内服的消炎药,两个人就此折返回家。 车上,钟景联想到她这两天的情况,思忖着:“是不是该给你上寺里求个平安符?” 又是发烧又是扭伤的,今年也不是她本命年,怎么好端端的平白多了这么多病痛。 钟敏托腮望着窗外,懒洋洋地回复他:“迷信。” 钟景闻言轻笑:“那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兄妹俩从小都是在唯物主义的教育下长大的,但生而为人,总有那么些时候,想要对一些唯心的事物去寄托美好的期望。对妹妹的事情,钟景向来最为上心,为她多走这么一遭,也不觉繁琐,只求能让她健康平安。 两个人到了家,钟敏那个脚踝早已肿的老高,半点路走不得,单脚蹦跶了几下,差点又摔了个跟头。 钟景把她抱回房间,亲自给她涂了药,让她安分点,好好休息,订的午餐很快就会送到。 结果一个下午,钟敏是半点安分不下来。更要命的是,她这种不安分,折腾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她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吃冰淇淋,手机上刷到了美食视频,于是又哼哼唧唧的说想吃蛋糕。这些事都得是钟景去办,他一下午都不知道进出她房间多少次,不是给她买东西,就是给她递东西,活脱脱一个跑腿工具人。 最后钟景跑累了,惫懒地躺在她的沙发里,闭着眼说她:“你是真难伺候。” 钟敏在床上翻了个滚,歪着脑袋看他:“以后你年纪大了,我也会这样伺候你的。” 钟景听笑了,他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我年纪大了?那你又好的到哪去?” “嗯……”钟敏的眼睛转了转,看起来还真就假模假样的思考了好一会,“至少,腿脚应该还比你利索点吧。” “……” 钟景现在对她就两个字的评价,气人。 28.洗澡 钟景坐的离床不远,所以当钟敏把腿伸出来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踢到他的膝盖。 她是手机玩累了,又闲得慌,就开始乱折腾人。长期被遮掩在校服之下的皮肤白而细腻,小腿上连绒毛都很少,晃晃悠悠地蹬着他。 干净圆润的脚趾头,白里透着点粉,一下下地踢着钟景的膝盖,把他那处的裤子不断摩擦出凌乱的褶皱。 钟景本想闭目养神一会,见她这么不安分,伸出只手就抓住了她作乱的脚。 “哪来的小讨厌鬼?” 他笑话她的语气还跟小时候一样,类似的话钟敏还听过不少,例如:“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吃的跟只馋猫似的。”、“玩什么去了?脏兮兮的像只小泥鳅。” …… 不知道其他的二胎家庭是什么样的,钟景对这个妹妹,似乎从未有过丝毫的抵触情绪。当母亲拉着他的手摸在隆起的肚皮上,告诉他这里面是他的妹妹的时候,期待的种子就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 一个与他性别不同的,漂亮可爱的妹妹,已经足以激发起同样年幼的他那点仅有的保护欲。在同龄人沉迷在各种卡牌与游戏机的时候,他的零花钱都拿来给妹妹买玩具了。 当然这跟母亲的教育也有关,母亲是他见过最温柔坚强的女性,尽管糟糕的婚姻生活让她饱受摧残,但是她依旧为年幼的他们筑起了一片温暖的巢。 他从母亲那里学到了谦逊与宽容,温和与守礼,更从弥留之际的她那里接下了照顾保护妹妹的责任。 他亲眼看着这个小女孩一点一点长大,从开始小小的一团,慢慢地学会了走路、说话,奶声奶气地跟着他喊哥哥。脱落的乳牙也是他给丢掉的,秉承着传统习俗,下牙扔房顶,上牙埋地里,这会若是去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她当年换下来的那些小小的牙齿。 那漫长的时光,承载了他们数不尽的记忆。 眼前,那只雪白的脚就被他握在手心,纤细柔软,脚面上覆着几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足弓弯起的弧度恰好贴合着他的指腹,只两下轻轻地摩擦,就痒得她开始挣扎着要缩回脚。 “哈哈,好痒……” 钟敏怕痒,这样被人直白地搔动足心,更无异于一种酷刑,磨得她头皮发麻,下意识蜷着脚掌就想要从钟景的魔爪中脱离出来。 钟景没再逗她,松了手随她收回腿去,蜷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脚,仿佛生怕他再度扑上去挠她痒痒似的。 妹妹很可爱,这点毋庸置疑。 做家长的总是有这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家的孩子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钟景也这样认为,他的敏敏,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 不过,他的……她会一直是他的么? 理智在说,她不会。她终有一天会属于另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得到别人的爱护,在更加漫长的时光里逐渐遗忘他们这段堪称混乱的过往。 他会为她咽下所有的秘密,微笑着充满期待地将她送入另一个人的手中。 他本该如此的,也应当如此。 可钟景又开始看不懂自己的心了,那泛着酸的、隐隐作痛的胸腔,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又或者说……他不想去理解。 - 大概是白天被钟敏折腾惨了,钟景整个人思绪也不清晰,忘了该给她找个阿姨来临时照顾一下的。不然,他就不会因为她要洗澡的缘故,在这里跟她大眼瞪小眼了。 浴缸里的水还在放,哗啦啦的声响像某种背景音乐,烘托得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愈发刺耳。 “扭了脚,又不是断了手。”钟景冷着脸,“澡不能自己洗?” 钟敏坐在浴缸边,仰着头,一脸坦然:“那我等下摔了怎么办?淹水里爬不起来怎么办?” 钟景无言以对。确实也存在这种可能性,虽然这话大概率更像是她的某种威胁。 “那就不要洗了。”钟景停了水,“等明天我找个阿姨过来帮你。” “我不。”钟敏眼睛一眨,丝毫不退让,“不洗澡会很臭,今天出了很多汗。” 今天在游乐场疯玩半天,确实是出了一身汗,就算是钟景,也不能忍受这种不洗澡就睡觉的行为。可是他又如何能去帮他的妹妹,一个十七岁的、早已发育饱满的女孩洗澡? “帮我嘛。”钟敏拽着他的衣摆,“求你了。” 她央求他的姿态自然又熟练,像是从过往的无数次实践中总结出了经验,吃准了他会向她妥协。 钟景也的确屈服了,他叹了口气:“行吧,把衣服脱了。” 以前也不是没给她洗过,那会还得往幼儿浴缸里丢几只小黄鸭给她玩,每次她都能扑腾着溅他一身的水花。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面对眼前她那逐渐剥落脱离的衣衫,他无法再像曾经那样的心平气和。 扣子解开,外衫脱了下来,饱满的胸脯被白色的文胸束缚着,挤压成两团圆润的球,明晃晃地映入他的眼帘。 钟敏背着手去解身后的扣子,结果磨蹭了半天也没解开,反倒是手臂折得发酸,收回手,甩了好几下。 钟景已经无暇去思考她是真解不开还是又在故意地使些小手段,他只想赶紧地给她洗完了,结束这难熬的时间。他低头看到她背后那两排精巧的银扣,上手叁两下给她解开了,胸前的两团软肉失了阻挡,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中心点映着两颗嫣红的乳果。 钟景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沉着声催促她:“裙子。” 钟敏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顺从地脱下了自己下半身的衣物,整个人光溜溜地站在他的面前,再没有一丝的阻挡。 钟景不想看的,可人类的眼睛构造就是这么神奇,一点轻微的余光,也足以让他窥见妹妹那裸露的洁白光滑的身体。 往好的方向想,他也蛮骄傲的,能将她养的这么健康匀称,圆润挺翘的乳房,光洁平坦的小腹,两条细长的腿,腿根处带点肉感,摸上去……应当十分柔软。 腿心的毛发不算茂密,蜷曲地覆盖在那处隐秘的山丘之上,遮掩了最深处的风光,他看不清,也不能去看。 浴缸里只放了叁分之一不到的水,钟景搭着手让钟敏跨进去,扶着她小心坐下:“慢点。” 他解开她的发绳,重新给她高高地束了个丸子头,免得等会被水淋湿了发,更难收拾。 完了他抽了张凳子过来,坐在边上,卷起袖子,拿起花洒开始试水温。 钟敏扒着浴缸壁看他,两只眼睛透亮的,像是被热气熏着了,水光润泽。有那么一瞬间让钟景联想起了动物纪录片里面的小鹿,单纯剔透的一双眼,但是再仔细一看,多少又带了点狡黠。 聪明的妹妹,坏心思从来都不少。 温热的水浇在她身上,淋湿她白嫩的身体,水珠一串一串的沿着光滑的肌肤滚落下去。 按压几下沐浴露,透明的浅紫色流体溢在他的手心,淡淡的薰衣草气味扑鼻而来。钟景合掌揉搓几下,然后覆在她的肩膀上,把沐浴露晕开在她的身体上。 绵密的泡沫很快就起来了,沾在他的手上,黏在她的身体上,可唯独胸前那块是干净的,少了泡沫的遮掩,反而显得格外刺眼。可钟景也没办法,他不敢去碰。 他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自己动手洗。” 钟敏才不动手,她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钟景不悦地拍了下她的手:“手是一点都不能用了?” 钟敏重重一点头:“嗯。” “……” 钟景又不知道她在嗯什么东西。 想抽她两下,但看在她受伤的份上还是忍了。小孩长大了,他也不能老体罚她,得换种教育方法。 可是面对赤身裸体的妹妹,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教育她,他甚至连呵斥她把衣服穿上的毅力都没有了。 底线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倒退,感情在一次次的放纵中生长的越发肆意妄为。 至少,身体传来的感觉在提醒他,他对她的感觉,似乎也不再是以前那样了。 29.属于 头顶的白炽灯投下冷淡的光束,钟景的手覆在眼前那对柔软的乳房上,因为迟疑而动作缓慢,却更似某种暧昧的撩拨。 手掌裹着她的乳肉均匀地涂抹上沐浴露,将细密的白沫晕开一片,两点嫩红的乳尖在一片白茫茫里若隐若现。他动作轻柔,想克制着力度,减少不必须的触碰,可是那感觉却像极了情人间的爱抚,让钟敏的呼吸开始变重。 即便钟景已经足够小心了,可他的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刮蹭到了她的乳尖,那原本是很柔软的小东西,却传递给了他非常坚实的触感,她已经被他抚摸到开始动情,双眼变得湿润,微张的双唇间漏出轻轻的嘤咛。 钟景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他的手指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哪有二十七岁的哥哥给十七岁的妹妹洗澡的,这像什么话? 可此刻这个幽深的夜里,在这栋空旷的房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不会再有第叁个人知晓。 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坦然地接受这一场旖旎幻梦,沦落在欲望的幻境里,再也不要顾及其他。 可理智还是残存的,最后的自控力拉扯着他,不允许他再进一步。 他试图用遥远的小时候的记忆来麻痹自己,说服自己她只是那个幼小的妹妹,即便身体已长大,但本质上和那个幼小的孩子没有半点区别。 他甚至转移了话题,假装开玩笑似的同她说起儿时的事情:“小时候也这样给你洗过澡,那会你屁股上还好大一块青。” “是吗?”钟敏鼓鼓嘴,好心地没去拆穿哥哥最后的体面。 不过很快她又开始发问,她扭了扭,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某一处臀肉,问他:“这儿吗?” 钟景的视线跟着她的话一同落在那处,绵软的臀肉被热水浸泡得白里透红,像熟透的水蜜桃,咬一口,会爆开丰沛的汁水一般。 他摇摇头,移开视线:“不是。” “那是哪儿?”钟敏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反正就是随手一指的,那些都还没记事时发生的事情她又哪里晓得。哥哥太正直,这个模样的他让人格外的有欺负他的兴趣。 钟景捡起花洒给她冲洗干净身体上的泡沫,随口回答着:“旁边一点。” “这儿?”钟敏又换了个地方指给他看。 钟景不知道她纠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回答她。 那低低的虚虚的声音仿佛不像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这里。” 他的手探了出去,覆在她的臀后,那地方偏下一点,靠近她的腿心,是屁股尖儿上最柔软的一处,熨帖在他的手心,像温暖的羊脂膏一样,滑腻地充斥了他整个手掌。 可成年男性的手太过宽大,覆盖之余,还有根手指不经意间滑进了她的臀缝,指尖按压在女孩最私密的一处,他甚至还感受到了那地方微微蠕动着嘬吸他指尖的触感。 像是细小的电流从指尖而起,流窜过人的整个身体,让他的思维停顿,动作迟缓,甚至连收回手都忘记了。 直到他看见妹妹那双朦胧的眼,略带红潮的面庞,目光中透露出赤裸裸的潮湿的渴望,他才恍然醒悟地仓惶收回了手。和他的手一样无处安放的,还有他的视线,他无法再去多看妹妹一眼,欲望在叫嚣着,一波又一波地就快要冲破他理智的禁锢。 他沉重地呼吸着,企图压抑下所有纷乱的情绪。钟敏双臂伏在浴缸壁上,凑近了去看他。她的脸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可钟景的目光却不肯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具体的焦点。 “为什么不看我?”她真诚发问。 刻意模糊的视线里,钟景依旧看见了她红润小巧的嘴唇,轻轻地开合,问话的声音软软地飘进他的耳朵。 “我不该看。”他垂下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鼻尖,避开她视线的审问。 他既回答了她的话,也是在严厉地警告自己。 “你可以看。”钟敏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把温暖潮湿的感觉渡给他。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把自己一半的勇气分给他。 她湿着身体拥抱他,用纤细的手臂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围在身前。 她靠在他颈边,湿润的眼睫扑棱着,声音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我是属于你的。” 他抚养她长大,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当然是全身心属于他的,他拥有对她的一切所有权。 钟景的确因为她的话而动容了,少女的情话动听,令人心神摇曳,差点陷落进她给的温柔陷阱里。 可他不能。 他抚摸着她潮湿的背,耐心地教导她:“你不是属于谁的……你就是你自己。” 他不会去束缚她,她也同样不会属于任何人,她永远只是她自己,拥有对自己人生所有的掌控权。单纯的女孩不懂自由的可贵,错把依赖与管束当作是爱的表象。她或许是崇拜他,又或许是仰赖他,但总而言之,那感情,并不能实质地称之为爱。 因为他是哥哥,所以他可以接受她的不成熟,有无限的耐心去包容她,陪她成长。可若换了任何一个另外的人,她这样的感情就是一场灾难,只会让她自己在这种最不明事理的年纪,遍体鳞伤。 “那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情。” 钟敏多聪明,立刻就知道换了个角度来阐述一件相同的事情。 钟景佩服她的聪明,却也为她总是不用在正处的聪明而感到头痛。 “我什么也不想做。”他拍拍她,“好好洗澡,不要闹了,水要凉了。” 钟敏松开他,又一次仰着头对上他那双与她极度相似的眼睛。她嘴唇一开一合,吐出来的字眼让他心跳短促。 “你明明是想的。” 钟景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想吗? 他不该想。他只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可眼前钟敏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往她的身下带。她跪伏在浴缸里,下半身掩在动荡的水波之下,隐约可见那一团浅浅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腿心。 钟景的手没入了水里,水温依旧是热的,处于一个恰到好处的、非常舒适的温度。他在温热的水流中碰触到她蜷曲的毛发,还有大腿根上柔软的嫩肉,以及少女腿心最娇嫩的私处。 那地方比水更热,灼烫着他的指尖,一张一缩,某种腻滑的液体在他的手指上逐渐漫开。 30.手指 少女腿心的肉缝湿湿热热的,不断地分泌出不同于生涩水流的粘腻液体。钟景虽看不清,但也能靠触觉想象得出,那被他指节磨开的两瓣唇肉,是怎样的形状。以及那幽秘的入口,是如何翕动着咬住他的指腹的。 钟敏轻喘着,身体前倾,额头抵在他颈窝,抓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下轻轻磨动。 她的大胆放纵,是他一贯的溺爱所造就出来的。他既种了这样的因,有朝一日就必须承了这样的果。 钟景想要抽回手指,却只是在那处缝隙里又一下滑动,激得她一声急喘。他的指尖压在了前端的小核上,那小东西因动情而膨胀,翘立着,硬挺地硌在他的指尖之下。 钟敏又一次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不给他再撤退半分,被唤醒的身体迫切地想要得到抚慰与释放。 她的声音仿佛也带了朦胧的水汽,模模糊糊地钻进他的耳道:“没关系的……不会有别人知道的……哥哥,帮帮我,很难受……” 少女哀求的声音夹杂着动情的喘息,将诱惑两个字谱写到了极致。 可是,难受……谁不难受呢?他也难受。 勃发到极点的欲望被束缚在衣物里,饱受煎熬却得不到释放,再多的克制与隐忍也掩盖不住生理上的疼痛与不适。 钟景低声地挣扎:“我们不该这样……”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钟敏?她自然不会听。他自己?可他的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轻轻地揉动了她最敏感脆弱的一点。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鬼使神差地就那样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钟景没有明白,他到底是屈服于了妹妹的请求,还是……那不堪的、龌龊的欲望? 那集聚了成千上万神经末梢的性器官在他的指尖之下,被揉搓的愈发鼓胀,像一颗小小的豆子,硬邦邦的,小巧精细。那是造物主所造就的最神奇的一个地方,他只是那样轻轻地碰着,揉一揉,他的妹妹就靠在他的颈间开始低低地呜咽。 偶尔哼一两声,带一点鼻音,像睡觉时微微打呼噜的小猫。 她软软的,仿佛连靠着他也没什么力气了,晃晃悠悠地就快要滑落下去。钟景单手圈在了她的背后,搂着她的身体,支撑着她,不至于让她一头栽倒进浴缸里。 钟景从未想过,有一天,妹妹会这样伏在他的怀里,不着寸缕。他应该推开她的,就像上次一样,不留情面地训斥她,狠狠地抽打她的手心,用疼痛与体罚去教育她——这才是身为哥哥该做的事情。 他是哥哥。 ……也是男人。 意识太混乱了,像是两个不同的人格在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一样,使他逐渐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而此刻,钟敏已经舒服得眯起了眼。她能感受到细密的痒意从腿心腾起,身体里深处的甬道热热的,也湿湿的,不断有什么东西流淌而出,落在哥哥干净的手指上,又很快溶于水中消失不见。 钟景略一垂眼,就看见了她那微微颤动的眼睫,轻轻地扑闪着,像蝴蝶薄薄的翼。红润的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团团的热气,烫着他的锁骨,点燃着他的体温。 她的脸上浮现红晕,略带羞涩的神情让他觉得陌生。明明要让他帮忙洗澡的是她,抓着他的手指自慰的也是她,事端都是被她挑起的,可到头来,她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羞赧、舒服、愉悦、失神……什么样的情绪都有,糅合在一起,造就出她这副情色放浪的表情。 不对,造就她的……明明是他的手指。是他在用手指抚慰她,刺激她,让她发出难耐的喘息,勾起她身体里所有潜藏的欲望。 罪恶感又一次漫了上来。 钟景闭上了眼,想要快速结束掉这荒诞的经历。 他手指加力,揉搓在少女娇嫩的敏感点上,试图用强烈的快感终结她这赤裸灼人的欲望。那颗可怜的小珍珠在他的指尖下东倒西歪地颤栗,触碰间一片湿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因承受不住而无助地喘息、绷紧。 初尝情潮的少女经不起如此猛烈的刺激,她下意识想要闭合双腿,却只是紧紧夹住了那只修长有力的手。那截精瘦的手腕在她腿间急速地摆动,一下下地精准地刺激着她的敏感地带,剧烈的快感铺天盖地地上涌。 “呜……哥哥……” 她泣喘着喊他,像是陷入了迷茫无措的境地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又像是在明晃晃地宣告着他的罪恶。 钟景多希望能够屏蔽自己的听觉,把她这样青涩却欲色十足的呻吟隔绝在外。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手指也用力地按着她,近乎强势地禁锢住她挣扎的身躯,指尖蹂躏着她敏感的蒂珠,听着她越来越混乱的喘息蔓延进耳道。 最后她的身体一下用力地收紧,像一条被抛进空中的鱼儿,身体绷出一个极度紧张的弧度,久久都未放松。手指触碰的地方,淋下了更多温热的液体,温暖的潮流裹着他的手指,混迹于透明的水中。 耳畔妹妹难耐急促的喘息,她潮湿泛红的身体,手指上传来的过分滑腻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他,刚刚做了何等荒唐的事情。 眼前这个与他同一血缘、朝夕相处、被他无比珍视的妹妹,就那样赤裸裸地高潮于他的手指之上。 钟景的呼吸同样混乱,可他并不是因为欲望。痛苦、煎熬的情绪彻底包裹了他,更有深深的自责让他无所适从。 可妹妹浑然不觉,她仰起脸轻轻地吻他的下颌,像对他的奖赏一般,奖赏这个顺了她的意的、听话的哥哥。 钟景多么佩服她。佩服她能够轻而易举放下所有的心理压力,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不伦的欲望。他永远是她的后盾,她做的错事永远有他来为她兜底。 可是如果他犯了错,又有谁能来为他承担后果。 钟景偏开脸,避开了她的吻。 “好了。”他冷淡的声音听起来却无比的疲惫。 他收回手,放干净浴缸中的水,最后给她冲洗了一遍身体,抽了条干燥的浴巾来给她擦拭身上的水分。 钟敏的左脚不能受力,于是抓着他胸前的衣物以作支撑。钟景身上的衣服早已随着她先前的那个拥抱而变得湿透,水分蒸发,凉意透彻,连带着他的思绪也冷静下来不少。 钟敏不听话,她那双机灵的眼睛敏锐地觉察到他胯间隔着布料微微硬挺的一处。她大胆地伸手去摸,那地方很热,也很硬,是他极力掩藏的欲望的最真实的写照。 钟景无情地拨开她的手:“不准摸。” 钟敏抿唇,又不是没摸过,还怪小气的。 她轻轻地戳两下他的胸口,真诚地看着他:“我可以帮你的。” 钟景默不作声,对她这口无遮拦的本性毫无办法。与其与她再起争端,不说话反而是上上策。 他给她套好睡衣,把人拎回床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她的房间。 钟敏想要跟他一起睡的请求没得到回应,她也不气馁,单只脚蹦蹦跳跳地就摸去了他的房间。钟景向来是不锁门的,正好便宜了她。 她熟练地推门而入,看见他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亮着灯,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跟昨天一样,快快活活地往他的床上一躺。那种熟悉的淡淡的气味包裹着她,就仿佛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一样。 钟景这个澡洗得很久,久到钟敏的眼皮都撑不住了,困意绵延地连打了几个哈欠,才听见了他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钟景带着一身湿气出来,走到床边看见她露出来的脑袋,又略微皱了眉:“来我这干什么?” 惯的她,要什么给什么,她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钟敏又打一个哈欠,懒懒地模糊地回他:“一起睡……” “你房间没有床吗?那床是个摆设?不要我给你拆了好不好?” 他几句奚落,她倒接的很顺畅:“好啊,那我就可以天天跟你一起睡了……” 钟景有点头疼。 或许他应该买点心理学教育学的书来看了,好好学习一下,该如何管教青春期叛逆不听话的孩子,又该如何跟这个肆意妄为、步步紧逼的妹妹相处。 最后钟景还是上了床,关了灯,在黑暗里给了她又一次默许。 荒唐的事情在前,以至于一起睡个觉反而成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灯一关,钟敏又开始在他耳边叨叨。 她吹气儿似的,在他的耳畔,小声地问着:“你在浴室里自己弄的时候……是想着我的吗?” 31.不要问 钟景平常洗澡很快,一般也就十来分钟,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可今天他待在浴室里的时间太久了,远超以往。 除了自渎,钟敏想不出他还能在里面干什么。 那磅礴杂乱的水声之下,他那些被掩盖的喘息,因动情而半眯的眼,滚烫的身体温度,在钟敏半梦半醒间,已经以另一种幻想的形式进入了她的大脑。 看不见,听不到,没关系。她会脑补,且会脑补得更为香艳。 身侧,钟景却因她的问话而沉默。 妹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她这敏锐的观察力和推断力甚至时常让他都感觉望尘莫及。 她的问题让人无从回答。 他有想着她吗? 将这个稚嫩的、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当做自己罪恶的性幻想对象,想着她的面容,想着她的裸体,想着自己射在她的身体上,或者更龌龊一点,射进她的身体深处——他真的这样想了吗? 他想了。 他终于诚实地回答了自己,尽管只是在心里。 对成年男性来说,自渎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钟景都事务缠身,忙碌让人无暇分心,所以于他而言这种事情并不怎么频繁。 只有当欲望累积到一个临界点,亦或是备受压力时,他才可能这么稍稍地放纵自己一回。 他一向没什么性幻想对象,即便有,那可能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广泛的虚无缥缈的女性概念体。他只需要闭上眼,黑暗会极大地放大他的欲望,在刻意的精准刺激之下,这场梦很快就会结束。 但今天破天荒的,他的性幻想对象成了一个具体的人。他一闭上眼,那本该被黑暗笼罩的空间里却突兀地出现了妹妹的身影。他目睹了她清纯秀丽的面容,水光盈盈的双眼,以及赤裸温软的身体。 她用她的手指抚慰他,湿热的舌尖一点点掠过他的肌肤,引得他颤栗,喘息,呼吸急促。他拥抱她,抚摸她,唇齿交缠间一点点抵进她的身体,直到被她彻底包裹——也彻底堕落。 黑暗里的想象,一切都变得放纵无比。 当他最后低喘着释放在自己的手心,那污浊粘稠的体液就像是他罪恶妄念的具象化体现,让痛苦难言的情绪更进一步蔓延。 水一直没有停,冲刷过他的脸庞,淋湿他颤抖的眼,带走他手心的那一滩粘腻。证据已经被洗刷干净了,可他依旧放不下。 湍急的水流冲不散他心头的罪恶,正如那些再怎么遮掩的秘密也始终不会随着时间被彻底遗忘。 “不要问。” 黑暗里,钟景说话了,声音是沙哑的,像一种若有若无的恳求。 可钟敏已经读出了他给的答案。 她柔柔地去抱他,手臂横过他的胸膛,攀上他另一边的肩头。她像安慰他一样,又开始说那些话。 “没关系的,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她温暖的脸颊贴上他的,“不会有别人知道的……就只有我们俩,这是秘密。” 秘密。他们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多的快让人无法承受。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足以压垮一个人意志的存在。 钟景没有应她的话,黑暗里他睁着眼,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妹妹的脸。她就贴伏在他的耳畔,细软的绒发像被吹散的蒲公英,轻轻柔柔地拂动着他。 有个声音在说,放下。 接受吧,就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多一个秘密又能如何,享乐本就是人类最本质的追求,不要去违抗自我真实的欲望。 就连妹妹,也在跟着蛊惑他。 钟敏那不安分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颌,她问:“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反正她又不是没帮他弄出来过,虽然那次也没经过他的允许,但至少,他们是有过这样的经历的,他根本不必有这样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明明是自愿的,他明明对她也有感觉的,可为什么他始终要这么抗拒呢? 可钟景的思维就像是从来都不跟她在一个轨道上。他的顾虑在她看来不足一提,她的期盼妄想在他看来也同样的单纯无知。 钟景下不了决心,他不能确定,是否要真的同她开启这样一段错误的、不被世俗允许的关系。 为了满足这种不伦的欲望,他们都会付出无比沉痛的代价。 比如说他们不能有孩子。 当然,如果现在他去问钟敏这样的话,她只会毫不在意地说她不喜欢孩子,她不需要孩子。可她喜不喜欢,和能不能是两码事。 他同她在一起,就等于是变相的剥夺了她这样的权力,这很残忍,他背负不起这样的罪孽。 再者,他们需要掩藏的很好,不能传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否则世间的流言蜚语,足以摧毁他们所有平静的生活。 她太年轻了,她承受不起的,他也不该去让她承受这种压力。 所以他应不了她的请求,他的自尊与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欲望本就可耻卑劣,又如何能再度沾染妹妹那双干净的手。 若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当然可以顺水推舟地接受这一切,放纵这不伦的欲望,放纵自己那就快要不受掌控的心。 可他毕竟不是。 他想要她安稳地活着,过一个相对平静美好的生活,而不是与他纠缠在一起,日夜动荡不安,担心受怕。 他已经尽力克制了,一退再退,一让再让。可妹妹不领情,她只会跟着他的步伐追上来,步步紧逼,直到他退无可退。 钟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一直以来,他压抑下自己所有纷乱游离的心绪,试图粉饰太平,将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一个暧昧却可以随时终止抽身而出的界限。 但今天,这界限被打破了。被点燃的引线像是快要燃烧到了尽头,他仿佛已经预见到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的画面。 纵使他继承了那个人的血脉,天生携带了那样恶劣不堪的基因,可他还是想证明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不该觊觎自己的妹妹,不该对她产生不堪的妄想,更不该利用她的单纯和天真去诱骗她。 他无数遍地这样告诫了自己——却收效甚微。 “都说了,不要问。”钟景几不可闻地叹息,伸手去摸她的脸,“怎么那么多问题。” 他略一低头,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吻就那样滑了下去,从眉心下移,流连过挺翘的鼻尖,最后封住她微微喘息的双唇,制止她所有尖锐的让人答不上来的问题。 他闭上眼,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唇齿间:“不准再问了。” 32.答案 十二月一到,钟敏就开始数着日子等着过生日。事实上,她的生日踩着十二月的尾巴,还有老长的一段时间,但架不住她就是觉得期待兴奋。 近来她和钟景的关系,不温不火。虽说自那个夜晚过后,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明显少了很多,身体上的接触似乎变得比以往更为频繁,而钟景也对她默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但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过多的进展了。 可能是因为秦姨回来了的缘故,为避免万一,钟景不允许她晚上在他的房间留宿,最多不过短暂的亲昵,然后她就必须返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睡觉。 也不是没跟他闹过,这回钟景是真不惯着她了,他晚间一上楼就把房门反锁起来,一点进房间的机会都不给她。直到钟敏悻悻地跟他保证再也不闹脾气,晚上乖乖回自己房间睡,他才撤了他的门锁,允许她睡前稍微地跟他腻一会。 钟敏把自己的生日定性为钟景愿意正式接纳她的那一天,而实际上,钟景仍在犹豫。 他的意识像是被分割开了,白天工作的时候,他可以保持着他一贯的专注与清晰的理智。可一到晚上,面对着他那个令人心烦意乱的妹妹,他就开始变得迟钝而犹疑。 她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情绪,掌控着他的心跳频率,让他在一次次的亲吻中迷失自我。偶尔他的手指也会掠过她的身体,游走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感受到她炙热的身躯在他的掌心下微微颤抖。 钟敏有时也会央求他多碰一碰她……就如同在浴室的那一晚。她想借他的手去疏解她化不开的欲,央求着他再多摸摸她。 钟景的手触碰过她身上许多的地方,脖颈,小腹,膝盖,脚踝……他下意识避开了那些不该触碰的地方,以至于他只是在她身上又放了一把又一把的火,却不能让她释放半分。 钟敏总是微红着眼,伏在他的肩颈,轻轻地喘息着,渴望地唤他哥哥,期冀他多一分的垂怜。 而钟景也明白,他所触碰的这些地方,明明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这里和那里,又哪有什么明确的界限。从他的手指探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清规戒律皆已被打破,道德滑落,趋势不可阻挡。 欲望在收束与放纵之间来回拉扯,濒临失控的边界。 钟景记得她说过的,等她过生日,等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可他毕竟没有给过她准确的回应,他只是用“再说吧”这叁个字模棱两可地搪塞了她。敷衍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给她个答案的。 好,或不好,他总归要下定决心,择一条路出来。 钟敏依旧充满期待。时间一天天地过,她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明亮。 这光芒对比得钟景愈发迷惘。他比不得她的勇敢任性,也永远企及不上她的热烈坦诚,他只能在长久的犹豫之中,不断地自我煎熬。 天平的两端都放上了足量的砝码,沉重地压着他的心,让这场抉择变得困难无比。 - 一个普通的周六,钟敏写完了自己的作业,摸去书房准备找钟景。 临近年底,忙碌的不止有她,近来钟景也时常加班,应酬不断,休息日也少不了参加几个电话会议,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书房的门开着,钟景不在里面。钟敏没太在意,只当他去卫生间了,她往他的椅子上一躺,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正好可以放松下自己因伏案学习而酸痛的肩颈肌肉。 亮着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文档,旁边有钟景给出的一些批注,看评价,应该是很不合他的预期,八成是要打回去重写。 钟敏本来是没打算乱动他的电脑的,毕竟钟景的电脑上除了些办公必备的软件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有趣的东西。除非她闲的没事干,非要拿他这台电脑来玩扫雷。 但是屏幕右下角的邮件弹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钟敏知道银山疗养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钟景发一份报告邮件。以前她看过的,大差不差的内容,例行公事地汇报一下,走个过场而已。 可这封邮件不太一样。钟敏也说不太清楚,是那个重要的红色感叹号吸引了她,还是开头的那句“钟先生,我们遵循您的要求,这段时间更为密切地关注着病人的身体精神状态……”让她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直到她点开那封邮件,将所有的内容从头看到尾,然后看到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经多方联合会诊,最后一致认同,病人状况持续好转,苏醒概率很大……” 她按着键盘的手指停顿住,丝丝凉意从指尖蔓延上来。 人有的时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会下意识地忘记以前所经历过的痛苦。 当然,这也归功于钟景多年来的努力。他把她照顾的太好,为她剔除了所有潜在的危险,费尽心力,创造出一个平静安定的生活环境。 日子太安稳幸福了,很多时候,钟敏都快忘记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就仿佛这个家里,从头到尾就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 但不是的,抛开几乎毫无记忆的母亲不谈,钟敏依稀记得,这个家里还存在过一个人。 当她缠着拿着篮球出门的哥哥,问能不能带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那个人就靠在沙发边,身上沾着点酒气,含笑望着他们俩。 他说:“敏敏,让哥哥出去玩吧,别打扰他。” 然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电交加,钟景出门匆忙,没有带伞。所以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然被雨水淋湿了大半,随着门被推开,钟敏望见了他发梢上滴落一串串的水珠,滑进眼眶,氤氲了那双震惊又颤抖的眼睛。 再后来的事情,她好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最后那一地刺眼的血,带着热气,带着腥味,在她的脚边漫开一片。 她仰头看过去,看到钟景撑着楼梯的扶手,自上而下地望着这一幕。 秘密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他们都成了彼此最好的保密者。 这秘密应该是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可现在,那第叁个人却快要醒了。 - 钟景端着茶杯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钟敏缩在那张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失了安全感的小刺猬。 他走过去,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了……” 问话的尾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也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那封邮件。 以往的每封邮件他看完就会删除,而眼下的这封是刚发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看。匆匆掠过几眼,内容和之前几次的都差不多。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于钟敏而言,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他的手才刚碰触到钟敏的发顶,就听见她说话了,声音闷闷的,带一点鼻音。 “你早就知道了?” 这话其实问的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她知道答案。 钟景摸着她的发,并未隐瞒什么,慢慢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眶红着,水雾弥漫。眼角是湿润的,就连手臂袖子上也清晰可见两处湿痕。 钟敏其实是不怎么哭的,这几年来,钟景很少见她哭。她一向是自信满满的,因为惯养过度,在他面前更是肆意妄为,又何时露出过这样脆弱无助的表情。 唯独除了那件事。上次也是的,因为无意提及了当年的那件事,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想忘,但终究是忘不掉的。 “我会想办法的。”钟景弯下腰,指腹抹去她眼角的几点泪光,“不想让你操心这些。” 倒不是说怕影响她学习,只是这种事情,本就不该拿来让她烦恼。他是哥哥,理应为她解决所有的问题,照顾她保护她是他的责任。 而眼前,钟敏那双原本光芒璀璨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了灰尘一样,暗淡无光。阴影笼罩了她,遮住了她头顶的太阳,恐惧再一次与她如影随形。 钟景的心也钝钝地跟着疼。 “不要哭。”他摸着她的脸,安慰着她,“有我在,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解决眼下这个岌岌可危的困境。 有些答案已经在他心里出现过很多次了,但他始终做不出最终的决定,就像他一直以来逃避着妹妹的问题一样,这件事,也同样的让他进退两难。 钟敏往前抱住他,双臂环在他的腰后,紧紧的,仿佛在试图汲取着他的体温。 她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轻声地问出另一个问题:“医生有说过吗,还有多久醒?” 多久,钟景也不知道。医生没给过具体的期限,或许他们那边也不清楚,概率性的问题,谁也不会擅自给出个具体的时间来。 但钟景已经得出答案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纵使这份决定会将他们引到更为万劫不复的道路上去。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他不会醒的。” 33.光 随着年底将至,钟景的工作也越来越忙。除了表面上的日常事务,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安排人去做了,除此之外,他还抽空给自己约了个小手术。 术后也没什么不良影响,生活日常一切照旧,除了迫不得已对钟敏冷落了好长一段时日。 她出乎意料地没表达什么不满,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把她给打发了。钟景知道她不太高兴,医院那边的事没解决之前,她始终有点郁郁寡欢。 心里压着事,人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但钟景也没再与她多说什么细节,她最近考试不断,卷子更是雪花似的一张一张往下发,若是再让她烦心这些,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钟敏生日那天是周五,钟景忙完了上午的事务,用完午餐便独自驱车去了郊区的银山疗养院。那地方太偏,在山脚下,兜兜转转去一趟要两个小时。疗养院位置虽偏僻,技术水平却十分先进,曾有许多的名流人士到此休养治疗。 这往往意味着,保密性也很好。 所以当钟景踏进病房的时候,所有原先安排在此的医护人员全都撤出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复杂的医疗器械发出的轻微响声。 钟景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将人送来这里之后,便再没踏足过这个地方。只有昂贵的治疗费账单和按时发来的的邮件在提醒他,这里躺着一个与他密切相关的人。 钟景停在病床前,垂眼注视着这个安静沉眠的中年人。他的头发似乎白了一些,眼尾也多了些皱纹,比五年前更显沧桑了。 他是个生性风流的男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人到中年,沉睡着不能言语,浑身上下还是带着点风流气度。面容是安详和蔼的,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骨子里却坏得透彻。 钟景继承了他的叁分相貌,硬朗的骨骼、锐利的眼、高挺的鼻梁均来自于他。那些从母亲身上继承而来的温和特质极大的匀缓了他本该冷冽的面部风格,但始终无法遮掩他们二人相似的事实。 血缘关系总是让人无法逃避的,这种刻在基因里的联系永远也无法切断。 当注射器里的液体被推进药水瓶的时候,钟景隐约看见了他那双闭合的眼睑上有眼球转动的痕迹。确实如医生所说,他苏醒的概率已经很大了,或许是明天,又或许是今晚——如果今天钟景没有来的话。 事实上,钟景根本无需亲自过来的。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人来干这样的事,安全、隐秘,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保存下自己最后的那点道德伦理之心。 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需要一个仪式的,开始,又或者是结束。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这一次就是……蓄谋已久。从他开始下定决心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天,若要反悔,他多的是机会,但最终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这就是宿命。 他想亲手了结这一场罪孽,埋葬掉秘密最大的隐患,让一切重回正轨。尽管,他们的船帆早已偏离了正常的航线。 - 钟敏放学到家,钟景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吃完了晚餐,上楼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想过给他发消息,但手机掏出来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发出去。钟景之前的那句话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知道他在计划着什么,很危险也很残酷的想法。可正如他之前所承诺的那样,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 他对她总是无私的,那复杂的感情里充满了牺牲与妥协,以至于用什么来回报他都显得不足够。她愿意把一切她所拥有的都给他,就像他那样,他们的人生应当是对彼此共享的。 今天是生日,但是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的陪伴,钟敏整个人的兴奋感被冲散了大半。倒不是担心钟景会忘记,就是很多事情迭加在一起,隐隐约约的让人觉得阴霾阵阵。 好在钟景今天回来的不算太晚,钟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房间里灯开的不算亮,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黑色掩在阴影里,眼神不好的人估计很难注意到他。 钟敏还算眼睛尖的,一出来就看见他,拨弄头发的手顿了一会。钟景听见她的动静,也微微转过头来,表情有淡淡的疲倦。 “洗完澡了?” 他轻轻一抬手,在示意她过去。钟敏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吭声,又听见他问:“头发怎么没有吹干?还在滴水。” “没事,吹了的,就一点点水。”钟敏拨了拨自己那潮湿的发尾,又垂眼看向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钟景大概是刚到家的,手很凉,远远没有往日的温暖,甚至显得有些苍白。钟敏下意识去摸了下他的脸,也是凉的,凉得她鼻子忽然就酸了。 “你去银山疗养院了?”她嗅到他身上还沾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却不容忽视。 “嗯。”他摸摸她的手,抬眼看着她,眼神平静又淡然,“都解决了。” 钟敏不想去想象他这句“都解决了”背后潜藏了怎样的意义,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又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他为她做的太多,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会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所以她又怎么能放得开他的手,爱和依赖刻在骨子里,融在血脉里,注定会纠缠一生。 钟敏屈膝抵上坐垫,俯身去抱他,男性有力的手臂揽在她的背后,托住她,一身的寒凉逐渐被她的热气慢慢融化开来。 女孩伏在颈边轻轻地吸着气,肩膀微微地颤,钟景不用看都知道她在干什么。 “又哭什么?”他顺着她的背,慢声慢语地安慰她,“今天过生日,开心一点。” 钟敏带着鼻音问他:“礼物呢?” “在这里。”钟景笑了下,取出个盒子出来,“很漂亮的项链,我看了好久的,希望你喜欢。” 学校里平时不让戴首饰,但小女孩总是爱美的,看见漂亮的饰品免不了心驰神往。钟敏的小首饰盒里揣了不少漂亮东西,一大半都是钟景买的,因为对她的零花钱而言,这笔额外的支出可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大多都是从钟景这只羊身上薅来的。 也因此钟景对她的品味还算了解,选礼物时颇为得心应手。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钟敏偏过脑袋,看他取出那条银色项链出来。即便是在暗淡的灯光下,钻石也依旧熠熠生辉,一点点细小的光线都足以让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就像有些人,无论置身于多么昏暗的环境,他也永远是发光的。 他引领她走出困境,他是唯一的出口,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答案。 34.紧张 钟敏仰起脸,吻落在钟景的下颌,她浑身上下带着湿气,连吻都是湿漉漉的。 “作业写完了?”钟景配合地低头,碰了碰她的唇。 “没有……还有好几张卷子。” 周五布置下来的作业自然要比平时更多一些,各门各科都趁着这个周末发下来一套又一套的试卷,生怕不能把这两天给好好利用满了一样。 “嗯,那明天再说。”钟景摸了摸她那泛着潮的头发,“蛋糕呢?我下午给你订了的,吃了吗?” “没,在冰箱里呢。” 钟景不在,钟敏连蜡烛都没插,一整个蛋糕完好无损地放进了冰箱里。 “现在拿过来?我陪你切蛋糕?” “算了,不用了。”钟敏摇摇头,倒也不是真差那两口蛋糕吃。比起切蛋糕,现在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不许愿吗?” “没关系,等会再许。” 钟景还没有琢磨出来她这句“等会再许”是什么意思,她那双不安分的手就摸上了他的胸口。扣子被一颗颗解开,隔着最里面的衬衫他能感觉到她指尖上暖暖的温度。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免不了有种难以言喻的忐忑。 他短暂神游过后,捉住她那双柔软的手:“我去洗澡。” “去吧。”钟敏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可以借用一下自己的浴室。 钟景想了会,本意是想说回自己房间洗的,毕竟他比较习惯用自己固定的那套洗漱用品。但话到嘴边,莫名的又转了个弯,变成了:“去我那吧。” 短短几个字,给了人相当大的想象余地,很难不将其解读为某种特殊的暗示。 于是钟敏顺水推舟地跟着他进到他的房间,这地方她已经来过无数次,可今天的意义明显是不一样的,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钟景将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嘱托了她两句不要贪凉,然后才取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 钟敏窝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眼睛也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透着光的门,心跳开始一点点加快。 或许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期冀已久的东西,就快要得到时,再多的冷静与思想准备都无济于事,某种不真切的感觉浮上心头,浑身的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 钟景进去的时间不久,也有可能是钟敏的注意力太专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那扇门很快又打开了,钟景穿着睡袍出来,两个人视线短暂相接。 妹妹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钟景有些许的不自在。他避开眼,佯装镇定地掀开被子上床,见她还是那个样子,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门:“什么眼神?” 少女心思写在脸上,简单又直白,赤裸裸的,生怕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钟敏眨了两下眼:“今晚我可以留在这?” 钟景觉得有点好笑:“不然呢,要不你回去睡?” 难得给她一点甜头尝尝,她反倒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了。 “不要。”钟敏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他的问话,顺势朝他身边又挤了挤。 随着灯被关掉,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身侧钟敏又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捣腾什么,钟景问了句:“干什么呢?” “脱衣服啊。” “……” 早知道不问了。 黑暗里传来钟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咳,他思忖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而被子已经被掀开了大半,听动静,钟敏大概是已经把自己剥了个干净。 她像只剥了壳的虾一样靠上来,浑身都滑溜溜的,温暖又柔软。 嘴唇也是软的,触及到他的脸颊时,像一种特殊的果冻,滑滑嫩嫩,带着一点点的弹性,在他的脸颊上厮磨轻吻。 面颊相贴,钟景感受到她的脸是滚烫的,那过高的温度让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而当他再次触碰到她的手心时,那细细的汗渍让他明白,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所体现出来的那么坦然平静。 黑暗是他的保护色,也同样是她的遮羞布。 “紧张?”他牵住她的手指问。 钟敏贴着他的嘴唇,好一会没有动作,最后只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应了声:“……嗯。” 本是个怪尴尬的场合,钟景却低低地笑出了声:“上次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怎么就不紧张?” 那回在浴室里她可是大胆的很,像个小恶霸一样,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往她的身下摸,那气势简直让钟景甘拜下风。 钟敏用食指轻轻划着他的掌心。 “……也紧张的。” 哪有不紧张的,只不过是装的好看。不过就算再紧张,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哪怕是硬着头皮上也不能退缩半步。 钟景到底是做哥哥的,比她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无论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都能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出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手指穿过她的发,掌心贴着她的耳畔,哄着她继续刚刚的那个吻:“不用紧张。” 唇瓣依旧相贴着,略微交错,含住她的,又轻又慢地吮吻,仿佛在安抚她所有躁动不安的情绪,尽管他自己的胸腔里早已心跳如擂鼓。 她的舌头似乎要更小一些,像某种软滑的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溜进他的口腔时,带来一股茉莉味的清香,大概是她又换了哪种新的牙膏。 一开始只是浅浅的,轻轻的,舌尖缠着舌尖,带一点嬉戏的意味。然后渐渐地深入,在他的引导下被彻底拖进了他的领地,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被绞着用力地吸吮。 钟敏逃不脱,她被扣住了下颌,唇瓣无力地张开着,舌尖被吮得发麻,舌根也因过度牵扯而酸得厉害。津液分泌不绝,纠缠间水声渍渍,伴随着混乱的吞咽声,不知又进了谁的腹中。 黑暗中的钟景总是有种莫名的强势感,但并不让人觉得抗拒,因为他同时也极富耐心与温柔,多种特质彼此中和,产生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作为哥哥,他已经很完美了,作为情人,他同样也是无与伦比的。 钟敏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何时将这种复杂的感情加诸在他身上的,因为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少女敏感的青春期里,有且仅有他这样一个亲密的异性,于是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这样开始了。 诚如钟景所说,她或许不懂他口中那厚重的、深刻的爱的定义,也对他怀揣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拥有也是唯一想要拥有的人。 她就是想要他。 而现在,这个愿望,就快要得到满足了。 35.不后悔 如果是寻常的情侣,这会应当是开着灯的,在暧昧的光线下探索爱人的身体,不失为一种私密而独特的情趣。 但毕竟他们俩不是。 钟景想,即便是开了灯,他应该也会捂住她的眼睛。他不想让她看到她年长的、敬爱的哥哥此刻正低头伏在她的胸口,试探着探出舌尖,去舔舐少女柔软滑腻的乳肉。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一切全凭感觉。所以当他状似无意地碰触到那颗微硬的圆果时,他只略微停顿了短短一瞬,而后舌尖又覆了上去,舔弄着敏感的乳尖,轻轻地绕两圈,潮湿的水液便蔓延了过去。 踏出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但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了。 欲望遮蔽了人的理智,让所有的身体行为都开始遵循一种动物本能。若不是钟敏呜咽着喊了两句疼,钟景或许都意识不到他刚刚用了多大了力气去掐她的乳,而他那坚硬的牙齿又在上面印下了几个齿痕。 积蓄过度的欲望正试图以一个激烈的方式宣泄出来。 “弄疼你了?”钟景安抚着问。 他放轻了力度,手掌裹着她胸前的软肉缓慢地揉捏,乳尖滑进指缝间,被他的手指微微夹住,伴随着揉捏的动作一并被摩擦挤压着,变得愈发硬挺,每一次碰触都传递出难言的酥痒感。 “也不是……”钟敏轻吸着气,胸口在他的手掌下剧烈地起伏。她极小声地央求他,“轻一点……” 她的脸要烧起来了,被夜色掩盖着,只有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暴露出最真实的紧张与情动。 钟景嗯了声,吻了吻她的脸,温热的唇沿着她滚烫的面颊一路往下,在少女细嫩的脖颈上拉出潮湿的水痕,颈部动脉在他的舌尖之下剧烈跳动。 锁骨是纤细的,薄薄的肌肤覆在上面,只是轻微的吮吸就让她身体轻颤起来,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声,像透明的线,无影无形地飘荡在夜色里。 她浑身泛着股香,不知道用的什么浴剂,水蜜桃的气息浓郁,还混杂着一点牛奶的味道。以至于他咬上她的胸脯时,总有种会从里面吸出点什么出来的错觉。 乳肉绵软,乳头却硬得厉害。一整片乳晕都被裹进了口腔里,在潮湿密闭的口腔里被舌尖来回扫动舔舐,吮吸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以及从口腔中脱离而出时发出轻轻的啵声。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痒意,钟敏眯着眼,感受到一股一股的热流涌向下身。 男性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胸口滑了下去,四指并拢着,缓缓地掠过她平坦的腹部,到肚脐那里略作停顿,玩闹一般,抚摸逗弄了几下。越过那毛茸茸的草丛,少女腿心的软肉像一只紧紧闭合的蚌,等着被剖开,取出内里的珍珠。 他像上次一样触碰她,慢慢地揉开那两瓣唇肉,手指在缝隙里滑动,把她分泌出来的湿滑体液晕开一片。指腹湿漉漉的,被她夹在腿心,被微微蠕动的嫩肉一下下地缩咬。 拇指往上拨开覆盖的嫩皮,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小珍珠就彻底露了出来,他用指尖抵着揉了两下,钟敏被迫发出了更为难耐的喘息声。 体温在随着哥哥的抚弄逐渐升得更高,热意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冒出来,仿佛连额头也出了汗,呼吸里更是带着浓浓的热气。 “嗯……”钟敏凭着本能,很小声地哼着,表达出生理上不可控制的愉悦感。 她的声音不大,细细的,又很弱,但在黑暗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钟景听得喉咙发紧,本就焦灼垂危的神经更倍受刺激,下身的欲望勃发得更厉害。 但是他只能忍着,他得耐心地抚慰眼前这个青涩又稚嫩的妹妹,安定她的情绪,扩张她的身体,以确保不会伤到她。 这听起来很荒唐……但他们的确已经到这一步了。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却背弃了所有的道德与伦理,沦落至最原始的欲望牢笼里。 在不断的揉弄之下,女孩的身体像熟透的水蜜桃,汁水充沛,绵绵不绝地往外溢,沿着钟景的手指流淌,点点滴滴地落在床单上。 与那日不同的是,手指逐渐压在了她的穴口。那地方太小了,他得慢慢顺着往下摸索,才能准确摸到那个不起眼的入口。指尖压上去,轻蹭几下,钟敏便颤得更厉害了,急促地呼着一团团热气,下身不自觉收缩,咬住他微微探进的半个指尖。 阴蒂被揉搓刺激,快感累积的已经快到高潮,可随着手指下滑,那浪潮又缓缓褪去。 钟敏有些晕乎乎的,小声地哥哥、哥哥地喊着,分不清是恳求还是难耐。 少女软软的声音似某种催情的药,让人的理智又破碎一分。钟景嗯着声应她,中指用力地朝着那处孔隙抵了进去,一点点破开她闭合的穴肉,顺着湿热的甬道往里深入,指节被内壁上的软肉不断绞吸。 像某种具有生命力的东西在自发地吸咬他,层层迭迭的嫩肉吸附上来,紧致的触感从手指一路传递至大脑。钟景有些走神,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如果这个地方咬住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性器…… 快了。那想象中的画面并不遥远,可能再过几分钟,他就能真实地体会到了。 钟景的手指一路摸索,终于在那粗糙的内壁上找到一处微凸的特殊区域。指尖压上去,抽送摩擦两下,便听见钟敏从喉间溢出难以自控的急喘。 女孩敏感的地带被手指反复蹂躏,陌生异样的快感从腿心腾起来,比先前还要强烈几十倍,几乎快让人承受不住。 于是当钟景又挤入一根食指,两指并拢着在她潮湿的小穴里抽插戳弄时,钟敏直接绷着小腹高潮了,滚烫的蜜液溢出来,淌了他一手心。剧烈收缩的甬道一阵阵地绞缩着,紧紧地缠着他的手指,热流也冲刷而下,顺着缝隙汨汨涌出。 钟敏大概是舒服到失语了,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切声音都模糊不清。 钟景摸到她汗湿的发,寻到她微张的唇,慢慢地吻着等她稍稍平息一些,才试探着准备再加一根手指进去。 “别……”钟敏小声地吸气。 “嗯?” “……放不下了。” 他的手指原本就比她的要粗许多,单单是现在放进去的两根,已经让她觉得饱涨极了。异物侵袭进身体内部,生生拓开那狭窄的通道,紧紧地阻塞着她,仿佛扼住了她的咽喉一样,让她快要无法呼吸。她无法去想象,如果叁根手指放进来,会把她撑成什么样。 “不会的。”钟景摩挲着她的唇,“不这样……等下可能会更难受。” 她实在太小了,如果不是她一再恳求,钟景根本不想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和她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么说也实在太不负责任,纵然有妹妹得寸进尺的成分在里面,他自身贪得无厌的欲望也不容忽视。 是他允许的,作为监护人,他理应连她的那份责任也一起担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至少他应该让她舒服一点,而不是痛苦。 钟敏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手指往下,隔着睡袍摸到他腿间的那根东西。很难想象,人体一处原本柔软的组织可以充血膨胀成这样,硬挺地立在她手心,几乎快让她握不住,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 她握着轻滑一下:“这个?” 钟景一向敬佩她的大胆,但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免不了让他意外了一下。他怔了会神,才慢慢地嗯了声。 钟敏嘀嘀咕咕:“听起来像是在夸赞自己的本钱。” “……” 这玩笑开的实在是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带着点回敬她的意味,第叁根手指就这样挤了进去,把那稚嫩的穴道撑到了极点,一下子就让钟敏撒了手,蜷着腰呜咽出声。 钟景低低地反驳她:“我哪有?” 钟敏哪里还有闲心回他的话,她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被彻底拓开了,她感觉那地方的每一寸皮肉都绷得紧紧的,再多一分力就要撕裂开。 “呜,哥哥……我不行……”她一下子服了软,无助地央求着他,手指胡乱地拨着他的手腕,试图把这入侵她身体的异物给驱赶出去。 但成年男性的力量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抗拒的,她推不动他,反倒是那叁根手指越来越深地往她的甬道里推去。 钟景缓声哄她:“可以的,放松一点……” 这话一说出口,倒真有了几分哄诱的意味了。 罪恶感再度显现,却刺激得人欲望愈加旺盛。 手指在湿热的穴道里穿行,压着那敏感的褶皱,深深往里,缓速抽送,而后又一点点加快,强烈的酸麻感卷土重来。 仿佛穴道里所有的软肉都被他摸索透了,一抽一拉,褶皱翻卷,娇嫩的穴肉被蹂躏得充血发红,伴随着湿淋淋的水液,滚烫地贴附在他的指节上。 抽插间水声粘腻湿滑,腿根欲要闭合却只是紧紧夹住了那只作乱的手。手指渐送渐快,钟敏连脚尖都开始绷直,小腹又开始抽颤,快感攀升到极点像雪崩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更多的热流涌了出来,彻底淋湿了钟景的手指,里面的肉也紧紧地咬住他,不停地收缩起伏,同她混乱的呼吸一起,急促而猛烈。 他用反复的高潮来迫使她放松,迫使她朝着他,她的哥哥——彻底地敞开自己。 - 钟景脱衣服的间隙,钟敏把手伸到了枕头底下,那里有她带过来的东西。 黑暗里一切动静都变得清晰无比,所以当那细微的塑料声响传来的时候,钟景问了一句:“在干什么?” 钟敏把一个小东西放进他手心:“给你。” 四四方方的小塑料袋,虽然看不见,但结合当下场景,有点常识的人应该也猜得出来答案。 “……你哪来的?” “买的啊。” 当然知道是她买的,总不能还是别人送的。 “哪里买的?” “便利店。” “……” 胆子还是大的,脸皮也不薄。一个还念着书的学生,这东西说买就买了。 钟景把那只避孕套丢到一边:“巧了,我也做了点准备。” “什么?” 钟景拉着她的两只腿朝两边打开,又抽了个枕头过来给她垫在腰下。蓄势待发的性器抵在她的腿根,他握着滑弄两下,有些心不在焉地答着她的话。 “嗯……做了个结扎手术。” “手术?你……”钟敏被他那滚烫的性器给蹭得颤了下,有些晃神,“……有必要吗?” 避孕套的避孕概率是多少来着?好像已经很接近百分百了。虽然麻烦点,但应该……总好过挨一刀吧。 “有必要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危险,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虽然这手术是可逆的,但实际上,孩子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了。 钟敏下意识地去摸他:“疼吗?” 她的手指朝着他的下身探过去,柔软的指尖轻轻地滑过他勃发的性器,像细小的火苗落在上面,烧得人小腹更加燥热。手指再往下,摸到那沉甸甸的肉球,她不知道他伤口在哪,只能轻柔地摸了摸它们,却引得钟景的呼吸愈发沉重。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不疼的。” “噢……那就好。”钟敏略一停顿,又问,“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前段时间对我爱答不理的?” 钟景刚握着性器抵到那潮湿的穴口,听到她的话又无奈地笑了。 “什么爱答不理,你哪句话我没回过?” 只能说稍有冷落。毕竟,他总得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一下。 黑暗里,钟敏轻轻地哼了一声。钟景甚至能靠着经验想象出她的表情,鼻子皱起来,抿着唇往上翘,带点蛮不讲理的气态,全都是他惯出来的。 他对她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已经在她身上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耐心,这个世界上,不再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同等的关注与爱。 眼前,钟敏安静着没说话,难得没有反驳他,钟景也不再多语,只专注着眼下的事。 性器过度充血,涨得人发疼,顶端的小孔已然溢出了透明的黏液,随着他的磨蹭而在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腥麝的气味。 他抵在她的穴口,欲要前进,最后却还是犹豫了。 一旦进了这一步,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敏敏。”他喊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 钟景低沉的声音透过黑暗传过来,那是他给她的最后的机会。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事实上,她在他这里,永远保留着后悔的机会。倘若有一天,她厌倦了,向往起了外面的世界,爱上了正确的人,他依旧会放手让她走。她不是他笼中的鸟,她的钥匙自始至终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至于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那就将作为秘密被永远地藏在他的心里,再也不会被提起。 柔软的小手攀上了他的手臂,拽着他俯下身来。她伸出双臂围在他颈后,嘴唇贴在他耳畔,他听见她轻轻的却郑重无比的声音。 “不后悔。” 多动听的承诺,足以让人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在这一刻,钟景自私地想着,他希望她真的……永远也不要后悔。 36.许愿 ji zai2.co m 粗壮的阴茎抵着那处狭窄的洞口往里挤入一截,真实的尺寸比手指更令人难受,皮肉被撑紧绷圆,性器上传来的滚烫温度更加让人生畏。 钟敏抓着他的小臂,昏昏沉沉道:“你好烫。” “嗯……”钟景屏着气一点一点往里挤入,低头吻她的脸,“你也很烫。” 高潮后的穴道里残留着大量水液,是最天然的润滑剂,助着他一点点深入到她的身体里。那幽秘的通道里一样也是烫的,紧紧绞缠着他,像是阻挡着他的前进,又像是挽留着他的退出。 太热了。 只这么一会功夫,身上就开始出汗。空调送出的暖风像炎夏最灼热的烈阳,炙烤着人的每一寸皮肤,又闷又湿。呼吸沉闷而粗重,夹杂旺盛的欲,像最烈的酒,灌得人神志不清。 湿软嫩滑的穴肉不断地蠕动着,许是她紧张,又或者情动到难以自控,那一层层的软肉密密匝匝地咬着他,似吮似含,把他吃进身体里,仿佛要裹着他彻底融化开一般,与她彻底合二为一。 阴茎越挤越深,钟敏的手也越抓越紧,指尖掐进他手臂绷紧的肌肉里,热气腾腾的呼吸一阵阵地落在他的脸庞。 钟景腾出只手来,摸上她湿热的面颊,温声问:“疼?” 钟敏茫然地摇摇头,又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不疼……不疼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o wenxue16.co m 她涨得难受,但不是疼,那是一种隐隐约约的酸意,尤其当微微上翘的龟头碾过内壁上的某处区域时,酸麻感几乎快让她抽搐。 钟景的呼吸比往日要重得多,压抑而沉重,似是充满了忍耐。他应该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的,但依旧在耐着性子,照顾着她的情绪与感受。 “没事的……就这样。”钟敏轻喘着,腰往下挪了一寸,把那根东西又吞进去一截,“可以放进来的。” 慢工细活也磨人,欲望被高高吊起却得不到实质上的满足,无形的渴望让人无比难耐。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懂得了欲望的滋味,无处疏解的欲念会把人折磨得发疯。 钟景短暂地沉默。 她的热烈邀请无疑是解开了他精神上的最后一道锁,什么冷静、克制,全都是无用功,他抗拒不了她的热情,也抵挡不住欲望本能。 “……嗯。” 钟景只短短地应了一声,而后腰腹重重往前一挺,那粗硕的性器几乎就整根没入了,破开那层迭软嫩的肉壁,直戳在花心上,女孩柔软的腹部顿时紧紧一缩。 “唔——酸……哥哥,真的好酸……” 简直是酸得要命了,那无人造访过的最深处,脆弱而稚嫩,一点点轻微的刺激都让人酸麻不堪。小腹抽颤着,腿也软的厉害,无力地撑在他的身侧,碰触间依稀还能感受到他腰间收紧的肌肉。 钟敏轻抽着气,感觉自己被撑得要裂开,指尖深深嵌进他的臂膀。 阴茎缓缓抽动,艰难却不容抗拒。钟景的手掌贴着她的半边脸颊,吻逐渐流连到她的另一侧耳垂,含住那块滚烫的软肉,几下吸吮,就让她开始敏感地颤抖。 他沙哑着声音哄她:“忍一忍,好不好?” 总不好叫他再忍下去了。勃涨的阴茎卡在紧窄的甬道里,实在不是什么太舒适的感觉,这极缓慢的抽送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的让步。事实上,他只想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用那种似猎豹一般凶猛的速度,撕扯开她的身体,肆意驰骋、冲刺,直至欲望尽头。 钟敏迷迷瞪瞪,模糊地嗯了两声,因耳垂上传来的酥痒而缩了缩肩,偏过脑袋想躲,却只是胡乱地吻了几下他的颈。 钟景低低地哼出声,捞住了她的一条腿,压在掌下,性器反复抽出又顶进去。摩擦的快感渐渐起来了,龟头被嫩穴紧咬吸吮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爽,沉浸其中的男人理智尽失。 所有的道德准则都比不上此刻的欢愉。快感让人忘却一切,心甘情愿地沉沦。他无需再去思考任何理性的问题,无论眼前的是泥沼,又或者是地狱,他全都欣然以赴。 他再度掐住她软嫩的乳肉,指腹抵着乳尖又揉又碾,听着从她口中传出来的难耐的哀喘,更深更重地碾进她的身体里。 女孩的声音婉转,似莺啼一般,催情又烧人。 钟景已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在此刻他就是个纯粹的男人,雄性生物,单纯地凭着本能去占有身下的这只小小雌兽。 穴肉被磨得酸软,蜜液淋漓不尽地淌着,整根阴茎都湿漉漉的沾满了她的体液,随着抽插的动作堆积在交合处。蜷曲的毛发被打湿成缕,凌乱地纠缠在一起。 肉体相撞,啪啪的声音渐起,响彻静谧的夜。 钟敏整个人都在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滑动,声音破碎,失神而无助地喊着哥哥。 这一声声的哥哥又唤回了钟景的几分理智。 身下的人不是旁人,是他的妹妹。 他们赤裸裸地交迭在一起,肌肤相亲,水乳交融,互相抚慰着彼此的身体,沉沦在极致的肉欲之中,视伦理道德为无物——如此罪恶又靡乱。 但已经停不下来了。 钟景掐着她的腰,把她因冲撞而移位的身体拽回来,重重地往阴茎上一嵌,马眼被深处的嫩肉嘬得发麻,连带着腰腹尾椎都开始酸软起来。 这一下深入直接让钟敏差点哭出了声,她感觉整个人已经被他给顶穿了,钝硬的物体顶进身体里,仿佛连小腹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力,隔着肌肉脂肪印刻出他的痕迹。 最原始的肉贴着肉,毫无阻隔,每一次抽插都磨得她酥软不堪,酸麻如潮,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细胞,浪花凶猛地拍在脑海里,几乎让人快要神志不清。 肉体拍打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透过无边夜色,直直落入两个人的耳朵里。稚嫩的软穴逐渐适应了男人的性器,舒爽间开始分泌更多的湿滑体液,水声作响,咕叽咕叽的,听得人面红耳赤。 钟敏似乎已经湿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水,只觉得交合处一片滑腻,腿根湿漉漉的,更有绵绵不绝的粘液沿着臀缝缓缓下滑。 快感陌生却强烈,她无助地去寻他的手,想拉他,拽他,只有那个温暖而宽敞的怀抱才能给她最深的安全感。 “哥哥,呜哥哥……” 那温暖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压在身侧,十指相扣,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沉沉的黑暗里传来钟景克制的低喘,还有那沙哑却温和的声音。 “我在的。” 额头的汗水随着剧烈的动作飞甩出去,滴落在她身上,他俯下身,两个人炙热的唇再度交缠在一起。吻激烈而凶猛,像野兽在吞食他的猎物,毫无保留地在她的口腔中肆虐,舌尖翻搅,攫取着她所有的气息。 他们从头到尾地相连,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难舍难分。 又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他们生来血脉相连,心灵相通,是彼此最亲密的家人——当然,今天过后,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最亲密的爱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以亲情做底,爱欲交织,分不清亲情何几,爱情又占了几分,更划不出个明确的界限来。 分不清,索性也不要分了,至少爱骗不了人。这种令人心悸而沉沦的感觉真实无比,别在乎它究竟属于哪一种分类,就这样沉湎下去,爱欲缠绵,不可分割。 钟敏揽在他颈后的那只手开始收紧,指甲在肌肤上划出红痕。 她呜咽着急喘,小腹上抬,越绷越紧,无意识地迎合着,越来越接近高潮的临界点。 钟景更重地咬住她的唇,腰腹收紧,屏息前送,阴茎一次次挤开愈来愈湿软的穴,碾着她每一寸敏感的嫩肉往里深顶,啪啪的声响迅疾而猛烈,抽插间汁液四溅。 交合的气味丝丝缕缕地飘进鼻腔,耳边同步传来男人的低喘和女孩的泣吟,混杂着靡乱的插穴声音,炽热的欲望迅速攀至顶点。 水液弥漫的穴肉开始急剧收缩,绞紧了还在里面抽动的异物,势必要他缴械投降一般,紧紧地咬着他,几乎快让他寸步难行。 想忍,但忍不住。 钟景闭上眼,更深地堵住她的唇,把她高潮时发出的呻吟喘息悉数吞入了腹中。他重重撞入甬道深处,欲望喷发,黏稠而浓厚的精液毫无保留地射进她的身体里,一如他此前所幻想的那样。 身下那具纤细的身躯痉挛颤抖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像对待自己体外的心脏一般,珍重而小心翼翼,极尽温柔与怜爱。 “生日快乐,敏敏。” 而钟敏在一片混沌中开始许愿。 意识虽模糊不清,愿望却刻在骨子里不容忘记。 她希望往后的每一年生日都能有哥哥陪着她过,他们将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将此刻的爱与缠绵延伸至往后余生。 37.坐上来 钟景又梦见了家里以前的那只小白狗了。 小狗黏人,整日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最爱往人身上扑。若是抱进怀里,少不得要被它伸出舌头舔几下脸,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怎么舔到嘴唇上去了? 唇面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连吮带咬的,让钟景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赶,摸到的却是光滑柔顺的发丝,远比小狗那一身卷毛要顺滑得多。 这异样的触感终于让他慢慢睁开了眼,想要看看眼前这个作乱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睫半垂着,扑闪扑闪的。这人觉察到了他苏醒的动静,却依旧不知退缩,反倒更用力地在他的唇上啃了一下。 原来是他那不安分的妹妹。 钟景困倦地又闭上眼,食指抵着她的额头点了点:“不睡觉在干什么?” 昨夜实在是折腾得太晚了。 也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次,只感觉空气里满是腥麝的气味,从她的身下也不断地涌出一股股粘稠的液体,全都是他射进去的东西,随着抽插流的到处都是。 两个人都太放纵,做到后面就有些失态了,欲望不加收敛,索求无度,仿佛成了原始的野兽一般,只剩下本能的交媾的欲望。 钟景还记得他把她翻个面按在床上的时候,她连哭带喘的眼泪糊了一枕头。高潮让人疯狂,放纵的呻吟声在深更半夜里尤为刺耳。 钟景听不得那些,奔腾的欲望越发亢奋难压。他更怕这声音引来无端的猜疑,给这段危险禁忌的关系带来最致命的灾难。 最后他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耳畔,压抑着沉重的喘息,却还在低声哄诱着她。 “嘘……小点声,别把秦姨吵醒了……” 他压在她的背上,捞着她的腰,自后而入地将她狠狠贯穿,动作到激烈时连床都在震响,那声音可比她的呻吟还要大得多。 其实别墅房间的隔音也还可以的,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他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有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的,还是之前钟敏教给他的,某个新式网络词汇,似乎是叫做—— 双标。 还不等钟景为自己的双标而感到惭愧,钟敏又得寸进尺咬了他一口。 她理直气壮的:“已经八点半了。” 八点半,那还真是不早了。 他们俩都没什么赖床的习惯,按以往来说,即便是周末,最多不过八点,兄妹俩也已经全都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了。所以今天真算是破了例了。 但是能怎么办,谁叫昨天弄成那个样子。简直是被榨干了全身的精力,两个人都累极了,甚至连事后澡都没洗,昏昏沉沉地就相拥着睡过去了。 青春期的少女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气神儿,折腾完一迭迭厚厚的卷子,还能在情事上如此投入亢奋——年近叁十的男人忽然觉得心情有一点点的微妙。 钟敏缩在被子里,手指一点点掠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她对他的身体充满好奇,更渴望这种无比亲密的接触。她的手指流连过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摸着他的腹,一直到底下握住他因晨勃而硬挺的性器。 这画面和之前在酒店那回没什么区别,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钟景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 他半睁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你不困吗?” 钟景也不知道具体睡了多久,总觉得才刚眯着就被她闹醒了。昨天的事情太多,又来回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回家时已经疲惫不堪,再陪着她折腾大半夜,整个人绷紧的神经都还没放松下来。 “还好吧……有那么困吗?”钟敏揉弄两下手上的东西,又扭头看向他,仿佛思考了一会,“你是不是……有点儿虚?” “……” 钟景听的脸色一沉。 “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她这下是真把他的精神给提起来了,什么名贵的咖啡和茶都比不上她这句话的杀伤力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被人质疑性能力,即便他知道这只是她故意说的玩笑话而已。 “哈哈……”钟敏乐不可支地又倒回他的身边,脑袋抵着他的颈窝轻轻地颤。 屋外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一室的昏暗。 钟景清晰地看见她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唇角扬得很高,一脸得逞的笑意,又黏黏糊糊的直往他怀里钻,跟当初的那只小白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被子已经在玩闹间掀开了不少,她那满身的斑驳红痕更看得人眼热。 昨晚后来是有开过灯的,但只是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模糊朦胧,未能看得那么仔细。直到此刻,才真正目睹到了她这一身暧昧的情色痕迹。 白皙的皮肤上印着点点红痕,有些地方大概是他吮得重了点,已经转变成淡淡的青色。右边的乳房上甚至残留着一个浅浅的牙印,也是他留下的痕迹。 每一处都像是一朵刺眼的花,无一不在宣告着他昨晚的失控与堕落。 钟景心口泛软,指腹探上去,轻触两下:“疼吗?” 钟敏垂眼看着。私密而柔软的部位被男人的手指抚摸着,仅仅是视觉上的画面就已经足以让人情欲涌动。更不要提,他坚实的指节还无意间擦过了她的乳尖,那敏感的地方顿时又变得硬起来了。 “不疼……” 钟景有些过意不去:“我的错……这几天穿衣服注意一点,遮一遮。” 暧昧的红痕到处都是,甚至有一处就在她锁骨上面一点,稍不留神就能从衣领间露出来。 实在太过火了,有些没轻没重的,他不该在她身上留下这些痕迹。 钟敏嗯着声应他的话,仰着脑袋又开始亲吻他,舌尖顺着他脖颈胡乱地扫,又含着喉间那块凸起的软骨轻轻地咬。 钟景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纵欲的一天。 他一向觉得自己自控力还不错,根本不会在这种事上过度浪费自己的精力。可眼前妹妹这青涩却认真的挑逗手段让他丢盔弃甲,输得彻底。 他拍拍她的腰:“坐上来。” 人类的适应性常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经历了一夜的混乱,心态上的微妙转变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不说顺理成章吧,但至少……似乎也没那么抗拒了。 钟敏顺着他的话撑起上半身,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彻底滑落下去,半长的发尾晃晃悠悠地扫在肩头,莹白的身体沐浴着清晨的微光。 那束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的胸口处,两颗红色茱萸尤为夺人心神,像是被加了特写的镜头,让人再也移不开眼睛。 钟景想要去抓那缕光,手指却只是捻住了她的乳尖,缓慢地揉捏了两下。 钟敏小声说:“痒。” 钟景轻轻地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这么可爱。” 钟敏抬起腿,朝着他身体的另一侧伸过去。 她刚跨上他的腰,那微张的穴口又滴滴答答地流出一滩液体来,乳白色的,带着浓郁的精麝味,落在他的腹部,顺着那处肌理的间隙缓缓流淌。 一夜荒唐的回忆又卷土重来。 钟景看的怔住,筋脉里血液翻腾,欲望叫嚣着,就快要又一次濒临失控。 38.记仇 钟敏是个坏心眼的,她见那滩浑浊的液体流了出来,探出只白皙柔嫩的手,慢悠悠抹了抹,在他腰腹上晕开一大片粘腻的触感。 钟景嗓子都开始发紧,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眼神无辜而纯真,看似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又尽是勾引人的意味。 他耐着脾气,眸光沉沉地盯了她好一会,然后才朝她稍稍抬起下颌。 她这么胆大妄为,索性让她自己来好了,看看她的脸皮到底厚到什么地步。 说她害臊吧,就这样不加收敛地骑在他的腰上,搅弄那一滩黏液的姿态是半点不见忸怩。说她不害臊吧,耳朵又红的透彻,掩在垂落的发丝间,随着身体的摆动若隐若现。 她不是用一个词语就能形容得透彻的,天真,却也放纵。 但好在,她似乎也只在他面前这样。亲自养大的玫瑰,偶尔扎了手,那也得忍着不是。 思及此,钟景顿时语气又和缓不少,扶着她的腰哄着:“试试?” “……嗯。” 未来得及清理的软穴里,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依旧温热而潮湿,夹着他昨夜留在里面的浓浊精液,甚至还能隐隐感受到液体缓缓流动溢出的感觉。 钟敏抬起腰,伸手握住他滚烫挺立的性器,试探着朝自己的下身处靠过去。圆钝的龟头擦过敏感的花蒂,刺激得穴里顿时又浅浅涌出一股热流。 两个人的体液融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往外落,摸索间终于找到了那处幽闭的入口,就着那满腔湿濡开始把他一点点纳入身体。 粗硕的异物再次挤进狭窄的甬道,那股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再度让钟敏开始轻喘,腿根酸软,悬着的腰肢摇摇欲坠,若不是钟景扶着她点,她怕是要跌坐下去,被顶个透穿。 钟景当然也想把她直接按下去,让她完完全全地将他吞入,用她那湿软紧致的身体彻底地裹住他。而不是像此刻一样,磨磨蹭蹭的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让人备受煎熬。 但毕竟是妹妹,年纪又还这么小,他总得多点耐心。 “不行了?”他语气带笑,揶揄似的捏了把她软乎乎的屁股肉。 钟敏也说不上来那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做的太过火了,两瓣阴唇似乎有点肿,此刻一点细微的摩擦都让人禁不住浑身颤栗。过度敏感的身体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此时此刻倒真有了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 她没有答话,吸了口气,低着头又逐渐压下腰,深处的穴肉再度被挤开,粗长的阴茎寸寸没入身体内部。酸胀感从小腹蔓延而上,让人头晕目眩,眼前光影朦胧。 “啊……好撑……” 钟敏抓住他的手,身体不自觉往下伏,半眯着眼,小声地嘟囔:“满了。” 钟景瞥向她那只手,那上面黏得要命,更带着浓郁的精麝味,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又压在了他的手上。 像极了她小时候,在院子里玩了一手的泥巴,却还喊着要他牵要他抱的样子。纵使他再怎么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得握上她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抱她回去洗洗干净。 他无意地问了句:“什么满了?” “塞满了……你的。” 钟景听得怔了会,搂着她腰的手逐渐收紧,欲望翻涌。忽而又颤着胸腔笑了下:“这才到哪?” “……嗯?唔——哥哥……” 钟景一只手压在她臀后,猛地一抬胯,把她那些破碎的呻吟都撞回了喉咙里。女孩的身体蓦地软了下去,彻底伏在了他颈边,哼喘声急切而沉闷。 这一下比她刚刚自己坐下去的还要深,内里每一寸软肉都被碾开,深处的小口绞缠着龟头上微张的铃口,嫩肉蠕动着微微嵌入,肉体与肉体毫无阻隔地彻底相连。 抵着宫口几下研磨,直让钟敏酸得哼出了声,扒着他的肩,随着他的动作震颤不止。 她没有机会去平复他这下深重的顶撞,后续的高速顶送已然到来。 不知道是她刚刚那几句话挑动了他的神经,还是之前开玩笑说他身体虚的坎还没过去,钟景此刻的动作又快又重。 性器深深地压在她的身体里,短暂抽出又重重撞入,粗硕的茎身碾着穴壁上的嫩褶往里深入,次次压迫到最深处的花心。蜜水混着精液被挤压出来,摩擦间发出又湿又黏的声音,丝丝缕缕地落在毛发上,堆积出一圈细密的白沫。 钟敏整个人身体都在跟着抖,乳房垂落着晃荡,在他的胸口上不停地磨挤,顶端的乳尖被蹭得愈发红肿发痒,快感迭加,湿淋淋的软穴里不断溢出更多的水来。 钟敏连泣带喘:“太快了……哥哥……太快,慢,慢一点……” 眼睛里雾气渐起,她蹙着眉,朦胧地去看他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神情淡淡的,眼眸专注而凝重,抿着唇,显然已经进入一种极度认真的状态。 这种状态用在工作上,常常让她觉得性感得移不开眼睛。而用于情事上,铺天盖地的快感几乎快把她淹没。 耳根处的红晕渐渐扩开了,蔓延至全身,在清晨愈发明亮的阳光下,女孩整个身体都浮现出一层淡色的粉。头发乱颤飘动,散落肩头,伴着腿心处传来的痒,还有从小腹那里不断传来又酸又麻的感觉,快感像洪水决堤一样地涌上来。 滚烫的蜜液就这样冲刷而下,在男人凶猛的抽插下淅淅沥沥地往外溅,淋得两个人下体一片潮湿。 钟敏喘得上不来气,过度激烈的高潮让她脑子一片空白,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含混的呜咽里带着泣音,喊着哥哥的语气可怜又无助。 或许人性的本质总是潜藏着一种施虐欲,听着她如此哀恸婉转的呻吟,钟景想的不是停下来,而是更深地凿进她的身体里,严丝合缝地与她契合在一起,直到她沉沦在欲望的浪潮里,双目失神,再也哭不出声音。 他双手托住她的臀,弓起腿更用力地朝上顶送。穴肉饱受鞭挞,湿滑软烂,阴茎抽出时也随之翻卷出一小块嫩红的颜色,带着湿淋淋的水液,被磨得酥软不堪。 钟敏埋在他颈侧急促地喘,耳畔同样也是他沙哑得快要克制不住的喘息,暧昧滚烫,催的人情欲越发旺盛。 欲海沉浮间,钟景的动作却忽然慢了下来,性器埋在她身体里,陷入短暂的停滞。 钟敏迷迷蒙蒙的,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钟景低低地说了句:“有人。” 仔细听辨,才发觉确实有敲门的声音。咚咚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听的出来,敲的并不是他们所在的这间房。 毫无疑问,敲的是钟敏的房间。但是那个人并不知道,那间房里空无一人。本该在房间里熟睡的妹妹此刻正在她哥哥的房间里,两个人赤身裸体的,做着这样背德的情事。 “……秦姨?” 钟景嗯了声,指尖陷进她绵软的臀肉,缓慢地揉了两下,绷着腰腹又是一收一送。 “呜……等下,她怎么……哥哥……”钟敏话还没说完,被他这深深一顶又撞得语不成调。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吧。” 虽然今天两兄妹都起晚了,但一般来说,也不至于就因为这点事来扰人清梦。敲门声不算急切,就算有事,大概也不怎么紧急,不差这么一会的时间。 “嘘。”钟景偏过脸,贴着她的唇道,“这次是真的要小点声了。” 敲门声还没停,时断时续的,听得人神经却隐隐紧张。 钟景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压着她的颈。吻又深又重,舌尖缠卷,堵住她那些呜呜咽咽的呻吟声。 唇舌在她的口腔中肆虐,下面的性器也同步占有着她的身体。 钟景扣紧了她的腰臀,在汁水丰沛的湿穴里凶猛挺送。性器像是泡在了温泉里,每一记抽送都带出来淅沥沥的水液,随着剧烈的动作飞甩四溅,两个人腿上都是湿漉漉的触感,晶亮的水珠不断滑落。 发声的嘴唇被堵住,钟敏只能闭着眼从喉咙里发出各种含混的气哽声音。 房间外的敲门声终于断了,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床上两个人的动作也愈发激烈。 钟景腰胯上抬,极快地挺送,插入时整根阴茎都消失在她的身体里,精囊上甩,晃动出残影,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 钟敏挨不住这么重的力度,本就敏感的穴肉经不起如此猛烈的刺激,酸胀感席卷而上,呻吟声都堵在喉咙里,眼角一片潮湿。 穴肉抽搐,死死咬住深陷进去的粗壮茎身,前端的肉棱被刮蹭挤压,摩擦间快感强烈到快要满溢而出。钟敏小腹绷紧,身体随着钟景的冲撞而快速颠簸,穴道深处又渗出一大股水液,倾泻而下。 阴茎在开始绞缩的穴道里极快地重顶,被层层迭迭咬上来的嫩肉绞得涨痛,钟景忍着这股吸力,腰腹发力更深往里送了数十下,最后射意汹涌,精液尽数喷溅而出,一股股涌向穴道里最深处的内腔。 高潮的欢愉让人失神,钟敏伏在他身上,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恍惚间感觉到钟景在慢慢地捋她耳边散落的发,还有一句低沉的忠告。 “下次不要乱说话了。” 这下终于听出来了,还记着她先前笑话他的仇。 钟敏呜了一声,一口咬在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