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乌野高中事件簿》 第1章 [bl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乌野高中事件簿》作者:相奏【完结+番外】 第一人称,cp是影。 清水清见,乌野高中一年级绩优生,前跳远选手。头脑好,运动好,最近的烦恼是总被错认成大美人姐姐。 中学时取得县大会优胜,后执意退部,放弃田径。选择社团的时候不假思索填上文学部。 念作回家文学部:! 无悔青春田径部:? 内容标签: 日韩泰 少年漫 校园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水清见(shimizukiyomi);影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微小的乐趣构成日常 立意:我们都可以更加勇敢。 第1章 清水 四周一片寂静。 日暮时分没有开灯的客厅,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漆黑一片。我摸了摸睡得又昏又涨的脑门,胸口的书也因此滑落下来。 姐? 没有人应声,倒是我睡得脑袋嗡嗡作响。 从沙发上弹起来,拉开灯才发现厨房的钟已经快走到八点。 我的姐姐对乌野的治安未免太过有信心了。 自五月以来,她回家的时间一天晚过一天,短短一个月就到了八点还到不了家的地步。 乌野高中放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那些打定主意要参加归家社的人,比如我,不出意外在四点半左右就能踏进家门。 不想在洗过澡之后出门,但也不能对危险的夜色视而不见,我扒在门上一会,认命地叹了口气。 星期五的夜晚,乌野町偏僻的小巷里早已没有上班族归家的身影,我两手揣在兜里,顺着洁子上学的路径往前走。 走到回家必经的桥头,站在路灯下的时候,我远远地望见了大约是洁子的身影。唉,这个点还穿着制服刚从学校回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洁子侧背着包,手里还抱着与她身上穿的颜色相似的黑布。 别告诉我那是哪个男高中生的运动外套。 尽管如此,还是得从她手里接过那东西,努力用轻快地口气说:欢迎回来,今天辛苦了。 抱歉回来晚了。洁子的声音冷冷淡淡,至少我听不出什么歉意。 我提前收拾好的糟糕心情就此崩塌。 原来姐也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当我意识到不该对洁子阴阳怪气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天都已经黑了。 她叹口气,声音终于带上了点歉意,对不起,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恋爱?我捏紧了手里那团布,用她或许听不见的微小声音说,要谈至少要找个会送你回家的男友吧。 什么男友?洁子却听清了,抬头朝我望过来,片刻的怔愣过后笑出声来。 笼罩着我俩的尴尬氛围,一瞬间如同肥皂泡般地破了。 我突然想起来摸了摸手上抱着的东西,指尖的质感很粗糙,不是衣服。闻了闻,传到鼻尖的也不是汗水味,而是一种混合着尘土和霉的味道。 粉尘扑进我的鼻腔,阿嚏! 我好狼狈,洁子笑得更大声了。 只是社团而已,花这么多精力做什么?在我们俩都没说话的时候,我冷不丁对她抱怨。 快到预选赛了,训练时间有延长。她看向我的神色很是认真,清见想好参加什么社团了吗?或许,今年的排球部 再有意思。我打断洁子,干巴巴地说,不也就是社团活动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想玩了,那样对其他人多不好。 洁子果真又露出了带着点内疚和悲伤的表情。 很奇怪吧,一方面我掀开往事来报复洁子,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她太过难受。 深吸一口气,笑说我哪里会打排球啊。 面前就是家门口了,我双手背在脑后,尽量让自己显得随意: 明天开始我来排球部接你吧。 明天是星期六。她说。 我脸一热,险些被自己绊一跤,站稳后加快了脚步。 那就下周!我气势汹汹地朝门外吼,在她走进家门之前冲回房间,没注意到我把手里的东西一块带了回来。 与此同时,洁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清见,那个是我要洗的东西。 我知道啦!我大喊,我会帮你丢洗衣机! 想也知道洁子发现我的难堪了,我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将它轻轻抖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黑布上的白字显得有些突兀。 飞吧。 我的脸上一定挂着难看的笑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嘲讽谁的那种。 * 讨厌热血。 虽然中学的时候也做过跳远选手,但那些记忆被反复擦拭,早已远去了。所以明明洁子一直是排球部的经理,但入学至今我还没靠近过这里一步。 球馆内传来击球声,离得越近,伴随着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好球!再来一球!诸如此类的呼喊声便越是清晰。 我一脚踏了进去。 第2章 洁子学姐!剎不住车了快让开啊啊! 我不是洁子,但不妨碍我的余光瞥见了右侧推着拖把朝我狂奔过来的橙色脑袋,他跑得真快,马上就要撞到我了。 感谢清水家遗传的运动神经,我向右侧跳了一步,这位橘子头少年得以从我面前飞驰过去。 对了,今天早上我碰巧听到同班的女生说,金牛座是今天晨间占卜的倒数第一。 那种事谁会信。 小心! 一颗排球正对着我的面门飞过来,与其说是飞,那至少有100码的时速说是发射炮弹也不为过。 谁在说话?合该换他站在我的位置上试一试。 影山,你砸到洁子学姐了!那个橘子头惊恐的喊叫起来。 脸上火辣辣地痛,尤其是鼻梁的部分,像被眼镜的鼻托扎穿了一样。我摸了摸脸,有点湿意,眼镜也不知掉到了哪里。 呆子!这不是学姐! 我的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恍惚坐倒在地上。然后看到一个漆黑的人影走到我面前,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我认出那是影山飞雄。 看不出来,他还真挺会打排球的。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清水,说话。我现在看起来肯定傻透了,以至于他的语气带上了点急切,这是哪里? 球馆。乌野高中,排球馆。并没有感到头晕或是恶心,只是鼻血流个不停,一张嘴就尝到血腥味,我歪着头艰难地说,没事,脑子没坏,放心。 影山松了口气,看他的样子,好像真觉得那一球能把我打出个好歹。 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但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胡乱地擦着的时候,影山主动接了过去,虽然他的力气真的很大,纸巾搓在我脸上生疼。 另外,若他有些常识,就该知道不是老花眼的话,离得这样近没必要硬生生把眼镜戴上,我也能数得清他脸上有几根睫毛。 啧这张脸肯定很招人嫉妒。 我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口气,接过他手里的眼镜说我自己来,然后在他呆滞的目光里将眼镜倒转过来戴上。 近视眼镜和运动笨蛋无缘的,我不可以生气。 影山呃了一声,尴尬又仓促地想要解释他是想把球打进门边的球筐。 虽然平白无故当了倒霉蛋,但像我这样和善的人怎么会让同学为难呢? 原来是这样,没有关系的影山同学。我冲他微笑一下。 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抱怨影山都没用了,还不如就此揭过,对将来维持同桌关系也好。 我和影山是同班同学,邻座。 开学测试的时候我缺考一门,没能进入升学的4班和5班,和影山同在3班。 热衷于观察同班同学的我,想要记住同桌的名字当然不是难事。 反倒是影山这个每天在教室只是睡觉和喝牛奶的人,会记得我的名字才叫奇怪。 虽然他把我打伤了,但姑且还算是个负责任的好人,至少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缺乏行动的意愿。 我正暗自思忖着,厚重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剃了寸头的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我同样不认识的矮个子。 是谁砸到洁子学姐?! 洁子学姐怎么了?! 我和两人面面相觑,幸好菅原前辈走了进来,他同洁子同年级,所以我也认识。 菅原前辈。我挡住自己的鼻子,眯着眼睛尴尬地对他笑道,是我,清见。 虽然我尽力不让认识的人看见窘态,菅原前辈还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惨状。 怎么会这样?他像是吓了一跳。 那个,就是 我不想说,那样显得我像是在怪罪谁,于是我瞥向影山,给他使眼色,期待他能自己说出来。 是我打球砸到清水了。 我连忙说,已经没事了。 真的?他看着我的脸,语气里满是迟疑。 我飞快地嗯嗯应着,直奔主题以避免在排球部多待一秒:前辈,我姐姐在哪里? 刚刚已经回去了。菅原前辈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室外,清水说怕你担心,今天提早一点走了,大概走了半个小时。 那为什么说到一半时我突然反应过来,洁子是女生,她自然不会走那些虽然是近路,但非常昏暗的小道。 我追了出去,没来得及和洁子的同伴们多打个招呼。 闷着头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我在为洁子没把我说会来接她当回事感到不满我都为此被球砸成这样了! 好吧,我知道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 我那被球砸得飞出大脑的理智回来了。 放慢脚步,我意识到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回家的洁子,就算跑得再快也追不上。 清水! 由远及近地,身后传来了喊声。 我耐心数着,三下。 他每靠近一点,就有一只附近的狗被惊得狂吠,不知道如果狗追出来的话能不能追得上影山,毕竟听声音他跑得挺快的。 第3章 如果说一开始我对影山只是略微有点不必言说的不满,现在已经称得上是烦躁了。 为什么我会不高兴? 当然是因为他扰民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我站在原地,避免他追过来时把整条街的狗都叫醒。 他跑了那么远,到我面前竟然只是微喘。 我将那句你练跑步也不错给咽了回去。毕竟他已经在打排球,这么说多少有点恶劣。 或许恶劣一点也没关系,毕竟他今天做的事足够惹恼一个人了,也就只有我不想计较。 跑得真快。我假惺惺地称赞,还有事找我吗,影山同学? 单纯的影山没发现我的恶意,反而乖巧地垂着头,还对我说菅原前辈很担心,所以他要送我回去。 抬头看见已经高悬的月亮,时间不早了,我对影山说,不用了吧,给排球打一下又死不了。 影山沉默了,我看到他紧抿着、好像在犹豫要说些什么的嘴唇,突然对之前的想法有些动摇。 我在想什么呢,一瞬间居然真的考虑了打坏脑子然后死掉的事真是疯了。 那,我就先走了。 我已经说了不用,影山没回答却依旧跟在后面,脚步声和我几乎重迭。我回过身去,他那双绀青色的眼睛立刻理直气壮地看过来。 明明只要我不说,菅原前辈又无从得知出门后的事,兴许前辈也只是随便一提,他又何必那么较真。 真是称得上固执,还特别不嫌麻烦。 我站住脚,深深地呼吸。 我家很偏,就算错过了末班车,也没有关系吗? 影山点了点头,我彻底放弃了,在心里说好吧,明天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第2章 趣味 天气好热,又还没到开冷气的月份。 由于气温上升,平静无风的时候,我们就像被倒扣在金鱼缸里一样。 我趴在桌上,思考着排球部究竟有什么吸引着洁子,让她愿意把高三的课余时间尽数花在上面。 那些之前就和洁子相熟的高年级就算了,改变发生在最近,那么就和新加入的一年级们有关了。 我的余光下意识看向影山,他也是我所说的一年级们之一。 今天他破天荒地在英语课上醒着,伏在桌上写写画画,皱着眉很是认真。 我没再问他末班车的事来自找麻烦,不过看这样子,估计昨晚是赶上了,还睡了好觉。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相信影山会认真听英语课,那种事稀罕得的像主任秃顶上多长的头发。 于是我压低身体看向他正在写写画画的东西。 好吧,果然是排球。 这样小的球场我只在中学的理论课上看过,影山的纸上画了好几个,上面还有写着名字的圆形和弧线,像是在规划战术。 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我也像他一样,早上想着晨训,下午想着晚训,下训拉着洁子在路上还能跳上几个来回,就那样日复一日。 我正出神,教英语的小野老师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一顿,这不自然的一瞬将我拉了回来。 抬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瞧见了影山。 小野抬着下巴,声音有些傲慢,影山,你来答。 我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内容。 题是刚上课时新讲的,小野总是习惯先把重点说在前面。这题直来直去并不难,但影山自下课起就一直在画排球场地,肯定一点也没听过。 怎么了?答不上来吗? 小野很笃定,仿佛结局他早已预料。既然如此还要叫影山回答,这不是想要让他难堪的一种恶趣味么? 影山倒没有对答不上问题的事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只是背着手,低头不语。 小野露出了有些僵硬和嘲讽的笑。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答不上来的情况在普通班并不突兀。我从后排放眼望去,就有好几个在桌下看漫画或是小说的人,大家各有各的爱好,影山只不过是其中较为倒霉的一个而已。 我还没有热心到站起来替他回答,或是小声说出来以至引火上身。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或许能让他答上来的方法。 我只要让他知道答案是b就行了。 洁子刚当上排球部经理的那一阵什么也不懂,一直在收集和整理排球知识,有时候我也会帮她粘贴成册。 那些原以为无用的冷知识,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影山说出不会之前,我打了个手势。 伸出一根食指,弯曲其他三指,有点像枪的手势。排球杂志的切页上细致地贴出了照片以指导新手,让我也得以理解得很清楚。 b!quick。 没有丝毫犹豫,影山愣了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就理解了我的意思。但当我听到后面坠着的单词,才知道他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比想象中更有趣。 我捂着嘴,忍住已经溢到唇边的笑。 小野那边却没动静。 怎么了,小野老师?我看了眼背着手、罚站似的影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托着下巴提醒他,不是b吗? 不,答案是b。小野看着我,大概是想发现我脸上帮助他作弊的端倪,但坐在我前面的石原足够高大,所以刚才我敢放心地做。 第4章 挥了挥手中的课本,小野示意影山可以坐下了。 影山对我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坐下后他还一直盯着这边,我发现他的视线总落在我手上时,才明白过来影山是对手势有兴趣,而非成功应付了小野的提问觉得开心。 我支着下巴,丝毫没有愧疚地想着,刚刚我是无聊极了才会拿影山寻开心的,同想要他难堪的小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不管是哪个,他应该都发现不了吧。 下课之后的午饭时间,影山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冲出教室,而是在我俩课桌中间的过道里徘徊。 他好像是要找我,毕竟视线是落在我身上。 我不想被他扫描着吃饭,只得主动开口道,影山同学,有事吗? 他看过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兴奋,可是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却很矜持,是那样的吗? 真是没头没尾的。 是哪样?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懒洋洋地抬头看着影山。 清水也是打排球的吗?你打什么位置? 我恍然大悟。对他解释了洁子的事,又做了几个当时学到的手势,影山听得很认真,但知道我不打排球之后,他的脸上的笑意立刻掉了下去。 还真抱歉呢,我敷衍地想着。 尽管如此,他的态度却没有变化太多,或许略懂的排球的人,他都觉得可以结交看看。 之后几天,因为是能聊的来的同桌的关系,偶尔影山会和我搭上几句话,当然十句里有九句和排球有关,因为影山圆圆的脑袋里只有那个。 他的问题举例的话则是: 你晚上在看我们练习吗? 你会打排球吗? 至于会不会打排球,我在小学的体育课上我练习过垫球,升入中学之后上了理论课,实战是发球、接球的练习。 比赛则是从未接触过。 最近我知道了影山是自县内出名的排球强校升学的,入学没多久就接替了菅原前辈的位置。 菅原前辈在排球部已经第三年了,这样比较的话影山还真了不得。 那么我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算是会打吗?比如,我会觉得只会立定跳就算会跳远了吗? 好像也可以算是,跳都是跳,便无所谓吧。 但我也认识那种会因为别人将走幅跳、三级跳混为一谈就会挂下脸,一本正经和对方介绍的选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影山也没太纠结。这对他来说,大概好比今天天气不错啊一般,怎样的回答都无所谓。 比如这天洁子说她还要多花一点时间,让我在球馆门口稍等的时候,迎面遇上的影山又提起了排球的话题。 清水,你。他换练习用鞋的时候就在我旁边,大概是绑鞋带时无聊,他突兀地说,明天想来看ih吗? 呃咳!猝不及防地,我被口水狠狠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全国体育大会。当他说出这个全称的时候,大会好像一下子距离我近了许多。 他已经绑好鞋了,挑眉看过来。 我当然知道ih是指全国体育大会了,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我会想去看呢?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你不是也很感兴趣吗?每天都来排球部,还知道那些手势有些甚至是最近大地前辈新教我的。 我没回答,反倒是影山少见地自顾自说起来,你的体育课表现很好吧?说不定看过之后也会想打排球。 说起体育课的表现,大概是刚上篮球课的那一次吧。 因为之前有过训练经历,虽然长久不练了,但各项素质还算可以,我和影山,还有前桌的石原临时抽签组成的小队赢过了隔壁班他的排球部队友。 月岛,山口。我和他们同是雨丸的,当时也是隔壁班,赢了他们影山好像特别高兴。 我想这大概就是他记得我名字的原因吧。 只是,我怪异地看着影山。 难道我看着是看一场比赛就会脑子一热,把申请递进排球部的人吗?何况排球部要我这种水平差,又没精打采的人做什么,当吉祥物都占地方吧? 要说喜欢,我只喜欢那些不费力就能讨好的事,笑一笑就能拉近的关系,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解决的麻烦。 呃,我 正要反驳,我在他有些灼热的视线中回过神来,我差点把不喜欢排球的事说给眼前这个排球痴听了。 得想点好听的来说说看,于是话到嘴边拐了弯。 是、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吧。我有些含糊地回复他,毕竟洁子很喜欢。 那你会来吧?影山的声音里带上了点期待。 哦有时间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没有就算了,我想没有人会不懂。 影山却偏偏对我点了点头,说那太好了。 我还以为他在说笑,看表情却是认真的,他竟然是将我这一听就是推辞的话当做是会去了。 我又忘记影山的脑回路不同寻常。 有点懊恼地抿起唇,想着要不要直白地告诉影山我的意思,毕竟被动答应了又失约的话不是我的作风。 第5章 恰好菅原前辈走过来让影山去列队,于是影山一抬手和我道别,一阵风一样跑了进去。 算了,反正也没有那么熟。周一他问为什么没见着我的话,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就行了。 补习班、打工,什么都行,反正影山对我并不了解。 清见也来看看吧?菅原前辈笑着指了指球馆里二层的高处,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那上面,正背着手站着。 教语文的武田老师也在那里,他和洁子一同将那条前几天晾晒在我们家院子里的横幅挂在了二层的栏杆上。 经过洁子数次的清洗,那白色的字迹被黑底衬得愈发清晰。 打扫的时候发现的。洁子这么说的时候,好像瞥见靠在门边的我了,她瞥开视线,直了直背似乎在对抗紧张,所以就拿出来了。 底下的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已经兴奋了起来,可是洁子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觉得她还有话要说。 我想,给你们加 她停顿了一下,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心里一沉。 加油。 她果然是这么说了,然后趁其他人泪腺崩坏的时候,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洁子因为激动有些红的脸颊,感觉到了微妙的不爽。 其实她的改变早有端倪,不管越来越晚的到家时间,还是拿回那块脏兮兮的横幅。但当我问起的时候,她只是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也想为排球部做点什么,却不说具体一些的原因。 在离开前我回身看了眼还在抹眼泪的排球部一行人,心里不免疑惑。 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洁子? 一年级的成员只有四个,影山、日向、月岛和山口。 他们四个因为喜极而泣的高年级很是意外,脸上皆是惊诧的表情,甚至眼看着就会留下尴尬的汗珠。 这其中真有让洁子特别在意的人吗? 会是影山吗?显然他是其中最强的。 清见?洁子已经背好包,迈步走了出去,见我没有动才回过身来,不回去吗? 哦。我应了一声,快步跟上洁子,出声试探,影山,他问我周末要不要去看比赛。 起初她有些意外,意识到我和他同班之后,洁子很高兴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影山啊,那你要来吗? 不了吧。 不学习的话就来看看吧。洁子撺掇着我。 我干巴巴地说着,仍没有要应下的意思,我一直不学习,也可以干点别的。 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那么在意排球部那些人,毕竟她留下我一个人,退出田径部时何其果断。 那总在赛前互相鼓励的话,如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之间了。 我非常非常想知道,那是因为影山,还是别的什么人? 第3章 好奇 结果周日的时候,我还是去了ih县内预选赛。 早就忘记课上教过的排球规则,但是想着大不了看不懂换其他比赛就好,所以早早起来了。 咦?到厨房的时候洁子正要出门,见了我穿着常服,问道,要出去? 在桌上果然找到了洁子多烤了的面包。 明明昨天她问我的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去,并且错过了周六的两场比赛。 但洁子昨天回来时高兴的样子,令我的好奇又在心里翻涌。 连我也忍不住想翻自己个白眼,倚在餐桌边上吃面包,装作漫不经心那样子,随口应着,嗯,要去ih。 好,那我出门喽。洁子走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就是说,今天去看排球部比赛。 洁子显得很高兴,问我: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那样也太尴尬了,我甚至不需要多想排球部的人员构成,就立刻回绝了洁子。 和她前后脚出门,坐上了去仙台市的电车。洁子没有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她改变的原因,凭我自己也能找得到。 但是首先,我得要找到排球的赛场才行。 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路痴,只是觉得复杂的路线稍微有点棘手。 仙台市立体育馆很大,而且同时承办着县内多场预选赛,好几个项目的选手和观众同时分布在场内各处。 不仅如此,路线也弯弯绕绕,哪怕新款手机带着指路的功能,我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地方。 呼真是要渴死了。 宝矿力从饮料机里咕咚滚出来的时候,我正查看着给洁子发去的短信,还是没有回复,估计她现在正忙着。 怎么就差50日元。身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说实在的,我刚才就发现他了。毕竟旁边站着这么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同龄人,想要刻意忽视也是一件难事。 本来我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是他摸着浑身的口袋,侧过身去时我恰好看到了他背上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字样。 问路的好人选,不就在这里吗? 不介意的话我给你50日元吧。 帮大忙了!仿佛解决了什么大麻烦似的,对方的眼睛立刻亮晶晶,嘿嘿,超感谢你!不过及川大人不会白拿你的~你叫什么? 第6章 好奇怪的自称啊。 没多少钱,不必还了。我摇摇头,递出一个硬币,只是能请问一下 嗯嗯?他一边对饮料机里的货物挑挑选选,一边应着。 没等我说完,就有不知道哪来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清水? 回过身去发现是一张说不上太熟悉的脸,中学时同队的,只是有些忘记名字了。 对方显然看懂了我脸上的迟疑,爽快地先我一步说了出来,是我啊,田径部的半藤,你不认识了吗? 半藤还是后藤的,与我有关吗?我背着手,做出有些防备的样子。 有事? 毕竟那一年里我和田径部一些人的关系可不怎么样,真有他的,竟然能那样爽朗地对着我笑出来。 你也是来跳远?半藤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啊,忘记你已经抛弃那个了,也是啊,毕竟你这种天才换其他什么运动也战无不胜嘛。 他是当我看不出那副假惺惺的做派吗? 我沉下脸,打算径直从他旁边越过,本想问排球赛场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平时怠惰训练,到出赛时又想老天落下一个名额在他头上,像半藤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只觉得恶心。 谁知刚刚自称及川大人的家伙开口打断了我,在那天才天才的 饮料咚的落了地。 他背着我们俩,弯腰取了出来,转过身来用高挑的个子垂眸俯视着半藤,就不觉得自己很吵吗? 你是谁啊?大概是及川大人的脸色太难看,半藤说着爱多管闲事什么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生气呢?总该不是因为我给了他50日元而已吧。 及川大人这才惊慌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换回了原先的表情,啊呀,不小心说太过了吗? 我觉得没有。 听到我表示认同,他立刻得意起来。 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凶恶一点呢,毕竟不需要我自己张口。 对吧!及川大人撅起嘴唇,你也觉得成天把天才挂在嘴边超讨厌吧? 嗯是啊。 虽然浮夸了一些,人倒不错。 谢谢。我由衷地这么说,可以帮我指一下路吗?我想去排球场。 - 及川大人啊,刚才已经交换过名字了,现在我知道他叫及川彻,青叶城西三年级的前辈。 所以。及川前辈迈上台阶,挥挥手笑着说,就是这啦。 预祝前辈比赛顺利。 就算及川大 喂!及川!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从场馆的玻璃门那头传来,我和及川前辈俱是一震。 你在那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他的声音直直撞进我的耳朵,让我忍不住偏头避开。 他们穿着一样的队服,看起来应该是队友。 来了来了小岩~及川前辈很怕他的样子,立刻挂上了撒娇的口气。 连刚刚没说完的话都顾不上了,道别也是接连迈出几步之后才想起来的,小清水,拜啦。 请别那样叫。 我想这么说,不过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应该不会再见了。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托前辈的福,我顺利找到了排球馆。有些晚,但也还没到比赛开始的时间。 进去太早也看不到什么,所以我在门口查看各校的晋级情况,县内预选赛才刚刚开始,乌野昨天对阵过常波和伊达工业,红线直直画出去两步。 继续对阵下去的话今天是,青叶城西? 我的记性还没有坏到刚刚见过就忘记的程度,连忙朝馆内看去,此时已经找不到及川前辈的身影了。 原来那两个人是乌野的对手啊。 对了,之前在高校招募学生的介绍会上,白鸟泽好像特别介绍过排球部,我比划着名单上的学校,发现他们果然顺利晋级下一轮次。 白鸟泽升学率超高,如果考上的话,也不会经历在乌野缺考一门,然后必须得在普通班蹉跎一年那种事了吧。 当时不去也是个草率的决定,只是不想在爸妈去另一个城市工作之后,再次让洁子一个人留在乌野町而已。 洁子慢吞吞的短信发来了,她问我怎么还没有到,是不是又迷路了。 哪是又啊,上次都是几个月前了。 来啦。 我这么回复着她。 把白鸟泽这个校名抛在后面,毕竟真要一桩桩地仔细回忆,那值得懊悔的事还多了去呢。 - 预选赛的二层看台围绕着球场,能够落座的位置很少,我的视线环绕着扫了一圈,除了能把我的耳朵震聋的女高中生们以外,还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影。 哎 虽然我不能叫出名字,但我知道他是嶋田超市的售货员小哥。 对方显然也认出我来了,友好地对我打招呼,是你,也来看排球呀? 第7章 我点点头。 还真,稍微有点吵。嶋田无奈地对我笑着,我当然知道他是在说为及川前辈应援的女高中生,那阵势实在唬人。 不仅如此,只是预选赛而已,却连本地体育新闻都前来拍摄了,还真是大阵仗。 我对嶋田这么说着,望向球场角落正架设机器的工作人员,那些机器有的已经开机,被全场的目光注视着的人便是及川前辈。 还真是实打实的明星球员呢。 乌野会如何应对呢? 我的视线重新转回乌野那边的时候,看见影山正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瞪着及川前辈。 我知道这时候不该笑出声的,所以尽力忍住了。我同洁子小声打了个招呼,洁子回以点头示意。 影山顺着她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见到我的时候有点发愣。 什么啊,不是他叫我来的吗?虽然错过了周六,不过只是看看,周六日又有什么差别。 我小幅度地冲他挥手。 影山对我颔首,视线就重新转了回去,看上去很是紧绷。 事实上,及川前辈也和预料的那样难缠,虽然观众席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青叶城西的第一次暂停过后,影山肉眼可见地焦虑了起来。 我看不懂战术,但之后几次乌野的接球明显变得仓促。一个由影山打出的进攻被及川前辈一人封死之后,这种焦躁的氛围已经被明晃晃地摆在了场上。 二次进攻。嶋田遗憾地感叹着,这样打有点着急了。 就连我也发现了,刚才的进攻不是十拿九稳,而是为了缩小分差,迫切希望出其不意扳回一点比分的险试。 第一局的后半程,由菅原前辈换下影山上场。 没办法啊,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我有些遗憾地带着今天的比赛或许胜负已分的念头看向影山时,却看到他在和菅原前辈对话之后,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 就算打出15比25的比分,也相信自己还能扳回一城吗? 虽然我很认同运动员处在劣势也要冷静,但依旧想象不了奇迹发生,若是凭借一股冲劲,就想到了场上就能以弱胜强,这种想法就太过天真了吧。 - 每当看到奋力救起的球最终还是会落地,我的心里总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就当是因为胜负已分之时,我不忍再看弱者的奋力挣扎吧,最终我没有看完乌野和青叶城西的比赛。 洁子回来的时候,因为怕她难过所以我没有问,当然她也没有说。 第二天果然在嶋田超市听说了昨天乌野输给青叶城西的消息。 真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呢,可惜你没有能看完。 我点点头,重复了一遍离场时的托词,是啊,要学习很忙呢。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我淡定地从钱夹里摸出硬币付款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让我不由得顿了一下。 嶋田说,虽然是很精彩的比赛,但输了还是很遗憾,大家哭得很伤心呢。 大家也包括影山? 完全想象不出影山哭的样子。 我照常付完了硬币,毕竟对球员来说,输了就是输了呀。 自从早上和嶋田寒暄一番过后,他所说的大家哭得很伤心这回事便令我很是在意。 影山一天都没有打瞌睡。 我第三次看向双手交握,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影山,他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干嘛?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只是在想影山你也会哭鼻子啊。 清水你想打架吗?影山的声音带上了点懊恼,音量也变大了些。 我可打不过你。 我倚在桌边,发现影山抬起来的眼睛还真有些红肿。 看来昨天哭得很伤心啊。 突然有点不忍心拿他取乐了,我放轻了声音宽慰他,至少比得很精彩呢。 虽然,输了就是输了。 不过我没必要说太残忍的话。 输了就是输了。影山反倒先说了出来,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不甘,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看向我,你后来不是走了吗? 原来他知道啊。 呃。我说,我听其他人说的,那天有点事要忙。 忙什么? 猝不及防被问到,我胡乱扯了个理由,打工。 他停顿一下,挑眉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古怪。 哦,这样啊? 影山嗓音低沉,他很少用压着魄力的声音说话,但听到他真这么说着问句的时候,我有一种仿佛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第4章 意愿 热风阵阵的某天,我拿着刚买来的果汁,遇上了从楼梯上来的班长。 噢,清水。班长一见到我便将我叫住,碰到你真是巧了,平岛老师喊你下去。 平岛老师是一年3班,也就是我们班的班导,因为我担任着学习委员的关系,所以经常被他找上。 乌野高中一年级的教室在三楼,教职员办公室则在一楼。我想着,左右不过是一些分发作业的事情,径直下了楼。 第8章 走到教职员办公室的时候,我才因为手里只喝了一口的果汁为难起来,想找到能暂时放一下的地方,但是一楼不仅没有窗台,连个能摆东西的柜子也没有。 正为难时,从楼梯间走下来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影山? 我叫着他的时候,影山也注意到我了,噢地应了一声。 你也被平岛老师找了吗? 什么?影山不解地歪了歪头,我只是要买东西。 楼上的贩卖机没有这个。影山指了指左上角的纯牛奶,因为我不喝,所以也不知道楼上到底有没有。 回去时可以顺便忙我个忙吗? 干嘛?影山一边问,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同时按下了两盒完全一样的东西。 我仔细看了眼两列纯牛奶,可不管我怎么看,也没看出它们有口味的差别。 他是选不出要哪个的那种类型? 大概是我盯着影山按过的两个键的时间过长,他从底下拿出带卡通图案的牛奶之后,一直静静等着的动作变成了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没,我要去平岛老师那,这个帮我带回教室行吗? 虽然这么说,但也找不到别人了,想着影山应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所以我自然地就把果汁塞到他手里。 影山将果汁盒在手里转了半圈,撇着嘴的表情像是有过一下子不满,但最后还是说了声噢。 谢啦。我和他道别,快走几步到了教职员办公室门口。 敲门之前我扫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平岛老师和另一个学生,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平岛老师听到我敲门的声音时,就从正翻着的纸张中抬起头来,他旁边还摆着吃空了的便当盒。 这时我才有些不满地想着,平岛老师可真不会挑时候啊,我可还没有吃上午饭呢。 平岛老师没发现我的小心思,他合上了那个文件,示意我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我这才注意到那把突兀出现的椅子。 怎么,这次有重要的事? 平岛老师和我说的并不是学委的工作,意料之外地,是有关于我个人的事。 清水同学。平岛老师靠在椅背上,做出十分轻松的样子,其实是想和你谈一下社团活动的事。 平岛老师叫我名字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安静整理着书册的学生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被我发现时又低了下去。 洁子已经入校第三年,学校里不少人听过她,而我因此受到的关注,已经多到司空见惯了,所以没怎么在意。 开学的一个月内,班上的同学纷纷递交了社团申请的表格,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参加回家社,那张表格就被我随手放进了抽屉里,转眼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点头,示意平岛老师我在听。 班上只有清水同学没有参加社团呢,所以老师想了解一下原因。 我当然不会回答社团活动很无聊这样真实却会令气氛一下子冷场的原因了。 于是斟酌着说了一句,因为打算升学,所以没时间参加社团,为了显得更为真实,我适当地露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 我想也是。平岛老师无奈地笑了一下,虽然参不参加社团活动是学生自愿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参加一个社团,对将来报考大学也有帮助。 我低着头不说话,想借此表达我的抗拒,平岛老师叹了口气,从他刚才看着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申请表放在桌上,如果不想参加社团,图书管理员怎么样? 他对我分析了去当图书馆管理员对升学的利好,又告诉我往届的图书管理员只是个闲职,只要在轮班的自习课期间当值就行了。 他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收下了那张申请表。 反正我明年大概就不在这个班上了,二年级之后就可以卸任。 离开平岛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要面对着老师摆出乖巧的样子真是太累人了。 怎么?旁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吓我一跳,你不高兴吗? 什么啊,是影山啊。我接过他递来的果汁,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他指指外面,说不打算回教室,要走更近的路去球馆一趟。 大忙人啊。我微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耽误你了。 影山将手里喝空的那盒牛奶捏扁,攥在手里走了出去。 走哪一边的楼梯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于是我跟在影山后面,他见我跟上去,随口问了我一句:所以呢?你们在聊什么事? 平岛老师说想让我去当图书管理员。 啊影山拖长声音说,就是他上周说的那回事啊,你怎么想? 上周影山因为输了比赛,没什么睡觉的心情,也因此没有错过班会的内容。 大概去吧,但我说考虑一下。 影山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是找不到人,让你顶一下这个位置而已。 你也说得太直接了吧。我无奈地笑着。 第9章 其实我也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会由影山把它挑明,虽然是简短的一句话,却令我觉得和影山的关系变得轻松了一些。 不就那么回事吗?他小声地嘁了一下,我才不像你,不喜欢的事也会憋在心里。 有吗?我还当自己是个任性的人呢,图书管理员的活也不算太讨厌。 影山干巴巴地说,随便你了。 咦,现在变成随便我了?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影山之前明明说过,如果我想的话可以去排球部来着,他现在却对此只字不提了。 其实我想过他和嶋田超市的大叔认得,所以那天的表现才会那么古怪。 虽然都爱好排球,但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我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但影山已经一脚踩到了下行的台阶上。 好吧,下次再问。 - 结果,直到第二天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填那张申请表,石原转过头来帮我参谋,没一会却小声对我说: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看影山在学习呢。 唔?我也抬头看去,发现果然是那样,于是打趣着石原,那不是很好?你也学学啊。 哈哈,才不要,你自己学就好啦。石原爽朗地笑了下,拍了下我的桌子站起来,出去厕所。 噢。我应了一声,将申请表塞进抽屉里,比起社团啊、图书馆啊,现在当然是铁树开花的影山比较让人好奇。 我凑过去看他在学什么,只见摊开的竟然真是国文课本,正翻到印着汉诗的那一页。 好雨知时节。 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影山听见了,茫然地看向我。 就是好雨知道该下雨的时候,在春天植物萌发时就会落下的意思。我于是坐在影山前面的位置,支着下巴对他解释。 影山顿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图书管理员的事情,你决定了? 为什么突然开始学习了? 巧合就是这样,要么谁都不说,要么两个人一起开口了,大概人能忍受尴尬的时间都差不多。 没有。我说着,突然想起了那天因为影山离开没有问完的话,说起来,你最近怎么不叫我去排球部了? 你不喜欢吧排球。影山顿了一下,语气里好像有那么点不甘心,这种事当然要看你自己的意愿,做不喜欢的怎么行? 虽说是这样,但影山没有因为我不喜欢排球而不高兴,反而敏锐地察觉了我的喜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令我有点惊讶。 我睁大眼睛,看向影山认真的神色,影山被我盯着,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地飘忽着视线,到后来变得有些懊恼,看完了吗? 噢。我回过神来,猛地低头看着课本的上的插图,没什么啦,你那边呢? 武田老师说想去集训。影山说,就得考及格。 随后,他解释了下个月要去东京的事,按照他的说法,如果考试不通过,之后的补习就会和集训的时间撞上,那样的话就没法参加了。 提起学习,影山的食指又不住地在桌上敲击起来,摆明了是觉得焦虑。 他说想去集训的理由合理极了,我恍然大悟,之前我的确听说过学校会安排补习这回事,因为这事石原也担心着。 就算那样。我捏起影山正在看的那一页书,这篇还没有学,又不在考试范围内,你看它做什么? 欸?影山的表情怔愣了一瞬,我示意他挪开压着课本的手臂,把书刷刷往前翻了几页。 影山的课本不同于石原那种被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是一种从未被使用过的干干净净,就连书角都保护得极好。 我因此心情舒畅地翻着,在某一页停顿下来,这里之前就行了。 噢。影山应了一声,反复低头又抬头,显然是有话要说,清水你的学习很好吧? 是啊。比起影山,我当然很有自信了,翻着早被我当成读物看完的课本,随口对他答道,我尤其喜欢国语。 你可以教我吗? 我手里的书脊落回桌面上,发出嗒的脆响。影山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 能教我国语吗?拜托。 影山的神色很是认真,和几分钟之前有微妙的重合,我缓慢地深吸了口气,对着这样的面孔竟然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气氛就那样停滞着。 他见我不回答,忙补充说只要放学前的那一会就好。 放学前的四十分钟,是学校规定的自习时间,禁止用于社团活动,但对于大家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在座位上聊聊天,或者像我一样看看闲书就过去了,这点时间拿来帮一下影山倒也无所谓。 那如果被我教过还考了不及格的话我沉下脸,压低了声音,影山果然露出了有些惊恐的表情,绝对要你好看。 第10章 第5章 反抗 梅雨季似乎给不少人添了麻烦。 一大早,石原就在教学楼门口追上了我,找我顶替因为昨天淋了大雨感冒发烧的美术部模特。 我从自己的鞋柜里取出鞋子踩上,学着石原的样子双手合十说: 不行,今天是社团活动日。 是噢,今天是活动日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石原起初是疑惑,明白过来后语气越来越热烈,等等,你加入社团了?哪一个? 文学社。因为昨天也淋了雨的关系,所以我的喉咙也有点哑。 从后面超过我们的影山皱着眉投过来困惑的一瞥。 啊呀,提前被他给听到了。 好可惜,我还想下午的时候告诉他,我为了拒绝了平岛老师,选了一个还算感兴趣的社团加入的事呢。 毕竟这一切也可以说是因影山而起的嘛,我还期待过他知道了以后惊讶的表情。 影山似乎有话想说,但没注意到这点的石原先开口了,所以影山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让我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石原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回家社啊,果然是你会选的。 面前就是文学社的社员,这样说真的好吗?若换做平时我大概会这样说,但今天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吧。 周一的时候我递交了临时社员的入社申请,所以现在是文学社的临时成员,因此也有了几分荣辱与共的感觉。 开玩笑的,没有一点。 那张因为不断抽出书本又塞回,已经落到课桌最底层的申请被我抽出来,填上名字递交给文学社的部长。 对方用很开朗的语气对我说了欢迎,然后,出于学生加入社团应当慎重的考虑,学校规定要先在社内体验两周,然后再递交正式加入的申请。 只是到了现在,社团招新基本结束,几乎没有新人会加入了,所以他直白地说只不过是走个流程。 没问题的!毕竟社长低下头,对我无奈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没说出的话,大概是那句大家心知肚明,却因为身为社长无法直说的自嘲。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递交两次申请纯属是添麻烦的规矩,社团没理由拒绝想要加入的人,这只对那些想要退出,却不好意思直说的人有一点用处。 这事我再清楚不过啦!因为活动室就在我们那边啊。石原旁若无人地吐槽着,文学社的活动一周就开一个小时,还没什么声响。 太好了。我在石原两眼眯缝的无奈表情里,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正合我意。 那,平岛老师那边呢?石原突然问我,你怎么和他说的? 就打算直说吧。 就是说你还没说?! - 因为加入了文学社的关系,自然地,我得把图书管理员的申请书还回去。 之所以先斩后奏,就是怕在平岛老师的劝说下又会动摇,毕竟图书管理员确实清闲,比面对他容易多了,换句话说,现在是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做法。 那隐藏在好意下的一点私心被影山挑破后,我偏向要不妥协吧的心情,逐渐演变成了凭什么要妥协的倔强。 我推辞一学期只轮值几次的图书管理员,去选择每周都需要活动一次的文学社。自找麻烦的同时,心情却很畅快。 该不会是有一点,把这当作我和平岛老师的战争了吧?我露出了一个有些嘲弄的笑。 从走廊外侧敲打着从花台飞溅进来的雨水,有的落在我的裤脚,像是不住地催促我去面对可能产生的疲惫感。 门先从里面拉开了,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踩到了身后的水洼里。 好巧,清水同学。 我歪了歪头,从回头查看水洼的角度转回来,审视着面前的人。 他带有光泽的棕色头发被剪得短短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挑的眼睛,此时正微微弯起。 觉察到我的打量,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配上这幅秀丽的长相,看起来比昨天那位更像文学社的部长。 我是三年级的信冈,上周在里面见过吧?他指了指教职员办公室。 噢。那天中午,办公室里的第三人,那个听到我名字时抬头看过来的学生。 你是来拒绝平岛老师的吧?信冈前辈一见我手上那张空白的申请表,就似乎胸有成竹。 我狐疑地点点头,将申请表收到身后。他一副对我很是了解的样子,令我由衷地感到不快,因为这样的想法,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好像也藏了算计似的。 信冈前辈你好。此时我还能维持礼貌的笑,只是趁着打招呼的动作微妙地挪远了些距离。 紧接着,他带着微笑轻而慢地点了点头,仿佛带着一丝骄傲地说,我是田径部的部长。 那天你走之后,我和平岛老师说了你中学时候的事,他立刻就说会重新考虑图书管理员的人选了,大概也觉得那样怎么想都太浪费了吧? 身后教职员办公室的门被风砰地一声合上。 第11章 我盯着他,手臂不适地浮起一阵鸡皮疙瘩,被窥视的感觉当然很不妙,我忍不住皱起眉。 难怪,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平岛老师却没再向我询问过申请图书管理员的事。 停顿了足以让场面冷却下来的时间过后,我开口道,前辈就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吗? 怎么?你不是想要加入田径部,才来交还申请的吗? 我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等等,听我说。他停了半晌才终于明白目前的状况,往年成绩不好,但今年不同,我们已经请到了很好的教练,你在的话 尽管嗓子越来越难受了,但我依旧压低声音,使它听起来多一些魄力,没有交入部申请就是我的选择,还请前辈有点眼力见,不要再到处宣传我的事。 最后我扫了信冈前辈一眼,绕过呆滞在原地的他,敲了敲教职员办公室的门板。 没有人知道这段交谈,但依旧妨碍了我的好心情。 傍晚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还有二十分钟放学,下得真不是时候。 倾盆的大雨敲打着屋檐和玻璃,远处的旗帜只是看起来在呼啦作响,一时之间再没有其他声音传入耳中。 清水,在摔倒之前影山趴在桌上,他用圆珠笔戳在纸张上,发出了雨声以外的笃笃,先给个嗯什么? 拐杖。我从一片湿绿的窗外回神,看到他面前是铺着的谚语习题纸,这才反应过来,不满地皱起眉,嗯?你答还是我答? 答完了。他说。 影山今天的话变得比平时更少,时间过去了一半才小心翼翼地提问。 其实,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他补习,虽然那句要他好看是开玩笑的,但在有限的范围内要尽力,关于这点我是认真的。 影山正在乖巧地抄写他不会的部分,刘海垂下来都挡住了眼睛。 我伸出手指按在他正要答题的空白处,影山顿了一下,把笔尖拢进了手心里,抬头茫然地看过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影山坦诚地摇了摇头。 那还抄得那么起劲算了,是我该说得仔细一点吧。 是事先做好准备的意思。 为摔倒做准备?影山的脸上满是讶异,但还是我不满的眼神里闭上了嘴。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在下雨前准备好雨伞我觉得应该是那样的。 我被噎了一下,你在说教?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让我反应过来是自己今天太过敏感了,甚至可以说是在迁怒影山。 何况他这样的单细胞,我竟然无端觉得那句话会意有所指,在说我昨天忘带雨伞,淋了感冒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抱歉。 影山摇摇头,一脸满不在乎地接着问,那猫拒绝鱼是什么意思? 我歪着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可是并没有那样的印象。书上有吗?哪里? 影山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排球月刊,哗啦啦准确地翻到了某页。 我于是定睛看去,只见在某位我不认得的球员的采访页上,边角的位置写着这句插曲一般的谚语。 他脸上欢悦的神情,让我觉得影山家的妈妈可以写信建议排球月刊,让他们多印一些考题在上面。 前后页上没有吗?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有些残忍地说,抱歉,我没听过所以不知道。 影山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眼珠不安分地看看月刊又落回课本,看起来依旧很是好奇。 没准写在下期吧,下个月买来看看好了。我抬眼扫了眼影山身后的挂钟,想着差不多到时候了。 从他手臂底下抽出那张答题纸,虽然只是草率地目测,但正确率也不算差,如果按四十分及格来算,国文里古代文的那一半已经达标了。 他进步的速度属实超出了我的预料。这就是说,这家伙根本不是学不来,而是之前没有试图学过才会变成这样吧? 我抬眼看他一眼,影山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 还不错。 影山忍不住面露喜色,让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下半句的对了一半如实说出来。 嗯,就到这里吧。 往常都是影山先走一步,今天却是我先站起来,弄得他前座的椅子吱呀作响。 文学社是个极不受关注的社团,位置也偏僻,我又不像影山参加社团时狂奔着去,想着得提前一点出发。 平时只要放学铃声一响,影山就会立刻站起来,飞快地将桌面上的东西收进书包,码放整齐。然后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要挥手道别。 今天却落后我一步,影山投过来诧异的眼神,有些困惑地问我,今天有要紧事吗? 是啊。作为战胜方,我露出自午后第一个愉快的微笑,托你的福,我加入社团了。得参加活动才行吧? 第12章 第6章 同级 社团活动的翌日清晨。 因为周末是逃避用的缺口吧?不管一周碰到了多少烦心事,到了周五都会变得松弛一些,我不讨厌上学,但也不会和休息日过不去。 通过教学楼之间的回廊,拐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我才确信刚才的推测正确,走在我面前的人的确与我同路,也是来参加学委会议的。 等等。 她转弯时,露出了头上我很是眼熟的米黄色的心形发卡,下移视线之后,果然是我认得的脸。 不管是眼睛、鼻子、脸型,全部都是圆圆的钝角,尽管是这样有特点的长相,但很遗憾地,我还是没能将脸和名字对上号。 但我记得她是在昨天的阅读会上做推荐的那一位,她显然也认出我来了,接着叫出了我的名字。 清水同学。收起略带惊讶的表情,这位不知名的同级生将记事本抱在胸前,略有些局促地腾出一只手来拢了拢头发。 是文学部的抱歉。我连那本书都还记得,却忽略了推荐者的姓名,怎么想都是一件有点失礼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先道歉,昨天推荐了推理小说的那一位吧。 4班的志津田。好在对方没有在意,小声提示了我一句。 我们到了底楼的会议室,负责考前纪律宣讲会的三年级总务委员还没有来,周围只有零星几个同我们一样的学委,略有些冷清。 打过招呼之后我便不打算说话了,没想到志津田会硬是在沉默之中插进缝隙。 昨天,谢谢你。 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件事,但是感觉她言犹未了,所以我没有响应。 志津田低着头不看我,已经站定了,还是维持缩着的动作,我还以为文学社里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书,一直都不敢向大家推荐,那样做了的时候是清水同学第一个鼓掌的吧。 好认真,我是不是也应该在下次推荐时稍微斟酌一下呢? 看着志津田的发顶,打算轮到我时从书架上随意抽一本喜欢的来介绍的我,略感到有些羞愧。 我也觉得那本书的推理很有意思。这是真的,那本书在图书馆就能借到,我也读过,你介绍得也很好。 志津田抬起脸,半晌她温和地微笑起来,其实,我是觉得浪漫啦,只是推荐的时候不能那么说,对吧? 唔是吧? 但那还算是一本推理小说吧,我这么想着,虽然并不赞同志津田的话,但还是顺着她点了点头。 我指的是一起度过春夏秋冬的那一部分。在志津田这么说着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左肩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带着蓝星头饰、金发的人躲藏在她背后,紧接着,伸手到了她的肩侧。 我已经注意到那人想要做什么了,不过并不打算打扰她们当然其实也来不及了。 理央! 志津田的名字是志津田理央,答案摆在眼前的话,我就会有那种,哦哦,就是啊的感觉了。 那个人不仅没有如愿吓到志津田,反而在看到志津田正在聊天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真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从志津田身后露出半张脸的女生,像是让人忍不住放轻声音说话的那种类型。 在她们交谈的三言两语间,志津田管她叫仁花。 两个人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 ,我想开口,但总不能也那样称呼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异性吧,于是谨慎地介绍自己,我是一年3班的清水清见。 她慢了整整一拍才反应过来,不知为何诚惶诚恐地说,我、我是5班的谷地仁花,没想到理央还认识学委的其他人啊哈哈。 喔。我对她解释道,我和志津田同学是一个社团的来着。 是哦,大家都加入了社团呢。 谷地干笑了两声,她原本就不怎么轻松的表情,这下更是直接僵在了脸上。 在社团的事上有什么困难吗? 洁子委托我留意的经理人还没有下落,如果谷地没有参加社团的话,我倒是正好可以介绍她给洁子。 只是她的表情僵硬,桎梏了我想要询问的念头。 同样注意到这件事的志津田,则是很善解她意地替我们转开了话题,我认得清水同学并不是在社团活动上面哦。 哎?这下我和谷地同时愣住了。 她好像对令我们惊讶这回事颇为得意,捂着嘴笑出了一点声音,我们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就见过了。 是吗? 那个时候你没带那个发卡吧? 啊,糟了。因为不算什么严肃的话题,一时走神,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认出来了。志津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上的发卡,对,这是生日的时候朋友送的,原以为长大后疏远了,所以收到的时候很开心呢,在入学考试的时候还没有。 很适合你。志津田说起这件事,话一下子多了起来,我不太懂发饰这一类的,只知道顺从地称赞下去总不会错。 第13章 在我们随意交谈的时候,三年级的前辈吧哒转开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考试前两周突然开展学委会议,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内容,无非就是重申考试纪律、鼓励复习一类的话题,再由学委在下午的班会上传达给其他人。 虽然我很想就经理的事打扰一下谷地,但她连这样走个过场的会议都在认真地做笔记,我实在没办法。 志津田因为要上音乐课匆匆离去,我则快步追上谷地。 谷地同学。 咦?!谷地仿佛见了什么惊悚的东西似的,左右扫视了一圈周围,有,有什么需要鄙人帮忙的吗? 鄙人? 正事要紧,我对谷地说了排球部正在招募经理的事,意外地她并不是很抗拒。 试着了解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说服她是洁子的工作。 我于是点头,中午的时候我把招募海报拿给你吧?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妥,谷地又露出了那种整个人几乎掉色的惊悚表情,不不,怎么能劳您大驾!还是我去找清水同学就好! 她跌跌撞撞地跑走了,我不禁有点担忧自己有没有在不经意间胁迫她,而她是不是碍于同学情面才没有马上拒绝。 努力地回忆,试图找到勉强了的细节。 没有吧。 - 原也想过谷地不会来了的这种可能,结果吃过午饭不久就碰见了她。 彼时我正从走廊的储物柜的底部抽出打算拿给影山的参考用书,影山站在我旁边等着,困意十足地打着哈欠。 明明睡足了七小时的我,被传染了也打了一个。 你为什么这么困,昨晚去做夜行侠了吗? 影山的头耷拉着,双手握拳搓眼睛,卷走眼角的泪水,半夜突然想着必须要去东京,所以起来学习了。 我抽了抽嘴角,那健康管理呢? 影山一脸不爽,撅着嘴不回话,倒是路过的石原随口抛下一句,清水你好像影山的妈妈哦。 有半夜起床学习的儿子我会很困扰的啊。我耸耸肩膀,和石原一唱一和着开影山的玩笑。 啊?那双冷冽的吊梢眼一抬,石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飞快溜进了教室,而影山还在认真地说:怎么可能叫你妈啊?你是男的。 我都已经习惯影山总在奇怪的地方较真了,正要接话,影山朝我身后抬了抬下巴。 那个人好像是找你的。 我和影山齐齐看过去的时候,谷地发出了惊恐的一声噫。 影山没对她的惊惶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拿到参考便走了,留下我和谷地大眼瞪小眼。 我抽出招新海报递给她,谷地战战兢兢地接过,好像我递过去的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手榴弹。 她该不是有哪里误会了吧? 我对谷地叹气,谷地同学,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害怕了吗? 谷地呆滞了一秒,飞快地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那样! - 她搭起小剧场来倒是放得很开了,完全沉浸在表演里面。 吶吶~三班的影山同学,超级酷身高也很高呢! 就是就是。说这话的时候谷地又跳到了左面,尽管我没见过实景,但总觉得她连点头的动作也惟妙惟肖,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清水同学,笑起来真心很温柔啊! 可是影山同学还是排球部的ace吧!感觉超英勇的! 哎谷地点着下巴,作思考状,可是啊,还是要学习好的人才更 本来我应该对她说的话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目前的状况不知道对谁来说更糟糕一些。 走廊上的人都在盯着谷地,就连走到门边举着参考书想对我说些什么的影山也停住了脚步。 在宁可当街丧命,也不愿社会性死亡的日本,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谷地,犹豫之间便为时已晚。 我的神啊我都在说什么啊!谷地几乎要躺倒在地上了,还请留小的一命。 她停下来之后,便不再有路过笑着看热闹的人了。 我是不介意,但她继续带着对影山的误解,洁子的邀请就会变得很困难,这么想着,我招呼影山过来。 他一边抱怨着这种无聊的事怎么可能聊那么久,一边挪动步子在谷地面前站定。 影山走过来之后那种即视感突然明了我们两个这样站在娇小的谷地面前,效果大概和街边收保护费的混混类似。 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个了,我指着他的脸对谷地说,很帅气的一张脸,对吧? 谷地板着脸,无法窥探她的灵魂是否状况良好,但她点了点头,大概算是赞同。 那,请想象一下他翻着白眼打瞌睡的样子。 哈?影山唰地一下挣脱了我按着他肩膀的手,拒绝再像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被观赏,为什么说我,刚刚明明也有你的份吧! 第14章 我淡定地摇摇头,我没做过那种事。 有啊。影山突然提高了音量,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笃定说,比上课打瞌睡还丢脸的事,有啊! 他哪有可能注意到我出糗的状况,不对,我平凡的高中生活压根就没有过可以值得称得上糗的事。 我哼笑一声,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绝不会抵赖。 在影山开口之前,谷地先一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用了。 我和影山困惑地朝她看去,谷地站直了身子,仍带着一些不好意思说,那个,怎么说呢,我觉得好多了。 谷地愉快地举着招募海报走了。 我捅捅影山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影山窝圆了的嘴型已经暴露了他习惯说的那个词,只是一脚剎车咽了回去。 啰嗦。他说。 第7章 光弧 清水,听说了吗? 周二下午的第一节 是体育课。 我一走近位置,石原就朝我凑过来,连手臂都没来及从袖口伸出来,就着急分享他所知道的新鲜事。 周围的人竟没有一个被他吸引注意,这还真少见。但我心下了然,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已经人尽皆知了。 远野老师请了产假,今天就要来新老师啦!石原十分兴奋,正好我也打腻了篮球,能换换也不错! 我说为什么最近一个月,总是参与男生们打球的远野老师不再一起了,原来如此。 噢。我扯了扯他衣服下摆,提醒他认真穿,不要继续把手臂往露头的那个洞伸了。 原本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的影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手指也跟着兴奋地动了动。即便不说话,这也是一副想上排球课的样子。 新老师会是乌养教练吗? 比我想象中还夸张,我皱起半边脸,满是疑惑地看向影山,不吧,应该会是正式任职的教师。 乌野没有懂排球的体育老师,否则就不必要去校外请乌养教练来了。 所以,排球的事情就此告吹。 仿佛刚才和石原兴奋的击掌不曾存在,影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此时正托着下巴等待。 面无表情的时候,有棱角的脸总会显得人更有威慑力一些,影山冷着脸的时候便是这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虽然班上不乏对他感兴趣的人,但多数被这副冷脸劝退,偶有上前的,沟通也都以失败告终。 我也曾觉得影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人,直到看过他和排球部的人相处,又试着接近过之后才发现不是那样。 我们也好啦,走吧。慢慢地,石原也开始招呼影山同我们一起做些什么事。 只要不影响训练的,影山几乎不会拒绝。就这样,自从课后补习开始之后,我们就变成了经常一起行动的关系。 尤其是体育课。 我们是三班,月岛和山口在四班,自从我们熟识之后,影山无视抽签也要把我们三个搭在一起,为了获胜可谓不择手段。 虽然我总觉得月岛那样的人,应该并没有想和我们一较高下的意思吧大概。 - 体育老师果然换人了。 新来的老师看起来还很年轻,一头棕色的卷发,架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开学典礼上还没有这号人的,虽然我不太擅长记得别人的脸,可是将形象描述成具体的颜色、形状储存下来,这样应付第二第三次见面的状况,之后慢慢就能认出来了。 我又回忆了一遍,确认他大概是最近新来的。 我是远野朱真,目前还是实习教师,今后就由我来指导大家喽。远野老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因为还是实习,大家也要好好指导我呀! 这不是田径部新来的那位教练吗?小道消息这方面果然还是要看石原。 所以,这就是信冈前辈所说的很好的教练? 看起来怎么说,并没有那么可靠吧。 远野老师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完,举起手问道:好!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有人举高起手,您是远野老师的弟弟吗? 看着很像吗?远野老师点点下巴,咧开嘴笑起来,应该是夫妻相吧? 年龄? 25岁。 举手的始终是那几个比较活跃的人,我们这边显然都没有要向远野老师提问的打算。 老师要教我们什么呢? 这样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坐在我能一下子看到的位置的影山和山口,也转头朝石原看过去。 差点忘了,他也是活跃分子。 远野老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嘛 - 大开眼界,没想到会有老师会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上课的内容。 那一把纸条从他口袋里被摸出来时,我分明看到月岛有几秒钟闭不上嘴巴,眼镜也向下滑落了一点。 胡闹啊。 我听见了他的心声。 第15章 没问题吗?我心里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若是他的专业真如信冈前辈所说的那样强,那倒也无伤大雅。 最后还真用这样的方式选出了上课的内容,大家对学习什么内容倒真无所谓,反正体育课不就是强健体魄、放松心情的时间吗? 只是在摊开其他纸条看到5km跑时,整个集体微妙地松了口气。 跳远用的沙坑被教学楼遮蔽着,的确比跑步要凉快许多,我们就坐在阴影底下。 首先,就由老师来示范吧。 远野老师在一片呼声中站起来,站在了引道的起点上。 他朝我们一笑,由自己吹哨,助跑逐渐提速,将哨子甩到身后。 大概因为他是练长跑的,步幅节奏特别得好。 至于摆臂、腾空的高度和距离,则是积累了速度和力量之后的必然,虽然我也认为那是一个跳远选手最帅气的时刻。 远野老师滞空的残影如同光弧,几乎所有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他自己也对今天的状态很是满意。 要是那些纸签里有他不会的要怎么办?影山不合时宜地问。 啊啦。月岛悠闲地拉长这句话,勾起嘴角,国王大人觉得他为什么不把开直升机放在里面? 插入他们之间的是山口没憋住的一声笑。 你说什么?! 此时我们五人的位置,第一排从右到左是月岛,影山,第二排依次是石原、山口、我,所以他们俩人之间毫无阻碍,轻易就能掐到一起。 话说,国王大人是什么外号? 常常听到月岛这样称呼影山,但明明他看起来和那种老气横秋的形象并不搭边。 比较合适的外号是 王子?不不,有着这样念头的我,猛地起了一身古怪的鸡皮疙瘩。 在他俩要掐起来的时候,远野老师拍拍腿上的沙土朝我们走过来:这样不方便讲解啊,有人能上去做一下吗? 我和月岛虽然坐得最远,但我仍听到他说:没经验的人搞不好会受伤的。 印象中的月岛总是一副冷眼看着所有事情的模样,刚刚那番话不像是他会说的,但的确是事实。 人都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但那种脑子一热就会豁出去全力的男高中生多得是了,随随便便就让人去跳,扭伤了脚会很麻烦。 嘛嗯。山口回应了他过后,朝我这边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 该不是觉得我该去吧?我下意识扭开了头。 不,不对啊,我不主动上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又抬头看回去,可惜山口并没看到。 快停下来,好幼稚。我对自己说。 或许因为听说远野朱真是年龄和我们差不多的实习老师,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对纪律有过要求。 月岛说完之后,立刻也有其他人也提出了尚且没有学会的担忧。 班上连一个经验者也没有吗?他大概在其他班上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困扰起来。 按照中学课程,多数学生都只学到立定跳,就算有跳过一两次的,动作也一定不适合用于展示给全班的人作为规范。 总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面面相觑,沉默被拉得很长。 就算不上去展示,等到学习拆解动作的时候也会暴露,还不如我自己来好了。 不管是多么重要的原则,也不可能永远不被打破。何况这是我做了六年的事,我并没有打算要将它永远隔绝出我的生活。 老师,我们还是一步一步地在石原高高举起手的时候,我打断了他。 有。 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掸了掸短裤上沾到的灰尘,按照我自己的节奏就可以了吧? 啊,可以。远野老师点了点头。 原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我将一切都忘干净了。但当沙坑就在面前时,我才发现身体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念旧。 不远处的远野老师大概是在对其他人讲述站立和助跑的要领,但我没有注意力去仔细听。 就算我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其实最重要的,或许我也有点怀念。跑道的长度、沙坑的大小、风的声音和气味一切都是这样地熟悉。 身体就像严丝合缝的机器,双脚会凭借肌肉记忆摆出了最舒适的分立距离。 深吸一口气,起跑、加速,摆臂然后起跳,我遵循着身体的本能行动,专注感受着肌肉张弛。 滞留在空中的感觉就像在飞,风从脸颊和脖颈掠过。落地的一瞬间,飞扬的尘土被日光照亮。 大量的细沙涌进了我的鞋里,短暂的停顿之后才听到场边传来的惊呼。 哎!那边怎么了?我听到有人这么说,大概刚刚那声音也吸引了其他在操场上的班级的注意。 不知道,有人在跳远? 这么厉害,那个人是田径部的吗? 不得不说,这样的声音还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我习惯性地转头去看跳了多少,只是沙坑距离上次使用大概有些时间了,看来田径部的人很怠惰,连场边的划线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没有能够看出来。 第16章 体育用鞋相比起专用的鞋子稍大了一些,而且脚感也有点滑,我坐在沙坑旁边,将鞋子脱下来抖干净。 回到班级中的时候,面不了被大家震惊的视线扫射,我团起拳头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 老师,这样可以了吗? 可、可以。 他被你吓到了,后面对我们讲解的时候根本没人听得懂。石原小声说,你跳得这么好,怎么完全没告诉我们? 影山和石原同一阵营,用同样质疑的眼神盯着我。 原来有人不知道吗? 不要煽风点火啊月岛。 清水同学以前是田径部员。 山口又添了一把柴。 啊呀。我躲避着那两个人的视线,又担心继续被月岛和山口拆穿,摸着后脑勺有些心虚地说,因为没什么说的必要吧。 我遮遮掩掩的表现好像起了反效果,让他们更加觉得蹊跷。 那为什么月岛那家伙会知道?影山扁着嘴,大概不满被月岛压了一头,非常不甘心的样子。 因为都是从雨丸升学的吧哈哈。我将双手挡在身前,抵抗两个人的接近,知道以前的事当然不奇怪。 以前的什么事?石原对我步步紧逼,果然有隐情对不对?我们可没什么事要瞒着清水。 影山认同地点点头。 怎么回事啊,这两个人。我们之间还得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吗? 第8章 过去 小组练过后,我和影山还有石原在沙坑边盘坐着聊天,他们又对过去的事来了兴致。 我把影山和石原当作朋友,但并不代表需要无话不谈,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可以含糊地略过。 你练了多久啊?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 影山托着的下巴从手掌心滑落,石原也震惊的看着我,我困惑地说,怎么? 不是 石原斟酌着说道,那么久?一般人都会舍不得吧。 影山皱着眉不知道是在遗憾还是疑惑,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也不一定。 将排球作为一生事业的影山,居然会理解半途而废者的想法,震惊之余,我又觉得很了不起。 由此勾起了久远褪色的回忆,距离现在有八年或是九年。 普普通通,日落很晚的黄昏。 我和洁子一如往常那样走回家,我至今记得她是怎样兴奋的口吻,体育课上,川岛老师说想让我加入田径部! 跳高还是跳远?洁子满怀憧憬地说,清见觉得呢? 姐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厉害的!我选姐姐没有选的那一个吧,这样我们就全都有了。本来我只是试图揣测十年前的想法,突然想起那时我就是这么说的。 洁子还捏着我的鼻子对我说,清见是怕输给我哭鼻子吗? 当时的洁子是笨蛋吗?小学三年级还不知道我们不可能被放在一个组比。 到了二年级,我也加入田径部的时候是川岛教练迎接了我,碾着地上的砂石故作犹豫,实际上早就考虑好了:想练跳远。 川岛教练中气十足地说,很好! 跳远在宫城是冷门中的冷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教练,却真心希望我们有机会走向全国。 成为宫城县跳远的明日之星!这是他对我的期望。快些,别叫我等到领年金那年啊! 川岛教练认真地指导了我五年,到头来我却并不是很好的学生,直到他退休也没进全国大赛。 升入中学,县大会的那天,洁子在百米跨栏比赛里受伤了。站在洁子的病房门口,突然想起她没能完赛,我暗骂自己轻率,匆匆忙忙地把优胜状往包里塞。 就是那时候,病房里面传来说话的声响。 只是社团活动而已,不练了也没什么的。妈妈的声音总是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已经中学三年级,夏天后也该考虑升学的事了。 妈妈或许并未替我们感到骄傲,无论我们赢了多少次比赛,或是拿了多少次奖牌,在她的眼里都是不务正业,成为国手的路太过艰险,考试、升学才是我和洁子最好的选择。 我期待洁子说社团对我们很重要。 洁子却说,清见,我要退出田径部,专心准备考试了。 我没有挽留她,因为那时候洁子的神色是解脱一般的轻松,姐自己决定就好了。我说。 优胜状和奖牌被我丢进衣柜的最底下,和那些已经不怎么穿了的旧衣服塞到了一起。 全国大赛将近,我却接连几天翘了训练。 中学时的教练不负责任,很少搭理我们,这次也忍不住找了过来。 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表情,他举着我的退部申请书,说别光顾着出风头,把恶作剧惹到他这里。 教练一直都知道三年级的那几个人是怎么对我们的吧?我忍无可忍,握紧拳头,质问他为什么对社团里的高年级霸凌视而不见。 教练只是皱起眉,推搡着我大声说:你好好训练就是了,想那些做什么?不要给我添乱! 第17章 不会添乱的。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那张申请就是我写的。 并不是期待会遇到第二个川岛那样全心全意为社团付出的教练,只是那么差劲的实在出乎意料。 中学一年级的夏天,我退出了田径部,同时浪费了全国大赛的名额。 清水同学! 沉浸在回忆里的时间太久了,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来,想看看是谁对我恶作剧。 金色的头发和蓝色星星头饰,是谷地。她上次的表演我还记忆犹新,所以顺着记忆将她的名字叫了出来。 吓到我了哦。我有点做作地抚摸自己的胸口,装出呼吸急促的样子,顺势拉开了我们两个过近的距离。 我的演技拙劣,谷地却当真了,发出一声惨叫,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仓促惶恐地说,对对对对真、真对不起! 谷地同学很适合排球部,在认真这方面。 骗你的啦!我心情也因此轻松了些许,在排球部怎么样? 谷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告诉我她还只是临时经理,排球部的人都是那么拼命地练习,她怕自己会拖累大家。 有5班的你帮忙,影山和日向该谢天谢地了好吗? 提起这件事,总是元气满满的谷地一反常态地垮下肩膀,眼神幽怨。 考试还有不行的地方吗? 我不该问的,一问谷地就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在她表达要求之前,我飞快地说,可惜我周末还有些事情。 虽然我不擅长拒绝,但我可以让对方说不出请求的话。 谷地和日向都很好,只是还不是能坐在一起补习的那种关系。至于影山,如果他对学习有点上心的话,就不会把这种事抛给一个女孩来做吧? 不过我暗自打量一番谷地。或许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实际上已经很有些经理人的样子了啊。 事实证明影山真的不会,只是他拜托的方式稍微有点笨拙。 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几张小测考卷,准确的说,是石原和影山把考卷铺在了我刚收拾了餐盒的桌面上。 清水,周末一起学习吧!影山双手撑在桌上,语气十分激动地说。 我抱着胳膊,与他相反,没有感情地说,不想,我又不一定要考及格。 影山抿紧嘴巴思考了一会,从他频繁歪头,又用手肘捅了捅石原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没有想其他招了。 笨蛋。至少准备得万全一些,寻个我没法拒绝的理由吧? 清水老师求求你了石原拽着我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我说,就没有人来管一下吗? 石原的个子比我还高,身材比我还壮,结实到可以去考警校的程度,真不觉得这样做很惊悚吗? 影山也也没想到他这么放得开,露出尴尬又震惊的神色。 考试没过的话我妈一整个暑假都不会放过我啦。石原嘴里好像吐出类似灵魂的东西。 看起来他们两个为了考试的事的确很是焦虑。 虽然我很嫌弃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但他们为排球和漫画付出的努力我又确实看在眼里。 美好的周末好像要泡汤了哦 我内心的天平不断动摇,即将趋于平衡的时候,石原又在上面加了一块砝码。 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吼哦?我把同意的话咽了回去,饶有兴致地问,什么都可以,真的? 随意支使这两个人的好事可不会随随便便出现。 石原见状,飞快地点头,没有问题! 影山虽然点头,却犹豫着问,什么条件? 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有什么要影山为我做的事诶。 让他帮我盯着洁子,不要让奇怪的人接近?可是影山相貌出众,排球又打得出色,对前辈似乎也温和有礼貌,或许比那些奇怪的人还要危险。 我在你眼里是应该不是老奸巨猾的那种人吧?又不会让你杀人放火。我的语气带上了点诱哄。 影山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不是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肯干吗? 结果我还是答应了他们,最近是不是心软的次数稍微多了一点啊? 只是无论影山不能去打排球,或是石原不能认真画漫画的情况,都让我有些看不过去。 话说,我还不知道影山的国文考得怎样,从小测卷里找出那一张。 不错嘛,还有28分的余裕。我惊喜的眼神看向影山,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带着得意的笑。 将那些小测纸收好,和善地提醒他,不错哦,王牌大人,但还请别高兴得太早。 排球部的王牌是旭前辈。影山不合时宜地说。 我轻哼一声表示听到了,将显示着地图的屏幕朝向他,影山的家在哪里啊? 虽然是智能手机了,不过这款的屏幕还是有点小。他不得不凑过来看着屏幕,垂下来的刘海几乎要挡住我的视线。 影山看起来用不惯新款手机,定睛找了半天,才指了一个有点偏僻但距离学校不太远的位置。 第18章 北川北站附近? 嗯嗯。 虽然没去过那边,但好在离学校不太远。 就定在你家里学习怎么样?石原的家太远了。 你是觉得我老妈超难对付吧石原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地说。 抱歉,有点没礼貌但的确是那样所以我没搭腔。 得到影山肯定的答复,我就着他的手指的地方,在地图上打了个标记。 清水你能找到吗?影山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图钉皱眉。 什么?我露出古怪的表情,当然了,又不是路痴。 这样。影山拖长声音若有所思,转身去写了张纸条,一脸不放心的样子递给我,找不到的话就打 你听说了什么事吧?我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一串号码,我总是被洁子说不认路。 没。回答太快、眼神飘忽、嘴唇紧抿,完全没有可信度。 我不会介意她在背后说我啦,放心。我拍拍影山的肩膀,不过那并不是事实哦? 哦 我还是觉得有定位地图就足够了。那张纸条,本来想随手塞进桌洞,但影山的视线紧追着,我只好转手将它塞进了口袋。 根本不可能用上啊,手机那么好用,我想。 第9章 周末 不需要电力维持的东西真可靠啊。 因为忘记连接充电器,早上起来手机完全黑屏。将它和整理出来的笔记放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充了一会电,到影山家附近之后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那张纸条还在我口袋里,打算喊影山来帮忙的时候,最后一点电量残忍地清空了。 相似房子一幢幢排列在一起,远远望去,没办法分辨出到底该在哪个位置转弯。 我每次对洁子说迷路的原因,她都会尴尬地看着我,说:那不就是路痴吗? 又不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看过的东西不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好吧,痴这个字给人的感觉很差吧,所以我不喜欢被这么说。 不管是用来形容呆傻还是沉迷某样东西,类似漫画痴,排球痴之类的,总有种不能自拔的感觉。 这段路在地图上似乎不需要走那么远,巷子的内部纵横交错,而且天很热的关系,几乎没有行人。 除了写着街道名称的牌子就没有其他标志了,唯一的办法好像是找个便利店来求助。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进门的时候,店员小姐正在和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士说话,因为我进来了,她朝我这边转过来,微笑着说:您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把黑屏的手机朝她竖起来,电话能借用一下吗? 店员小姐微微蹙起眉头,指了指我身后的监视摄影机,对我说对我说她不能在上班时间使用手机。 我去仓库找一下店长吧。她一拍手掌,竟然毫不顾忌将放两个陌生人留在收银台。 我的借给你吧。反倒是旁边的的女士拦下店员小姐,面向我说,只是打个电话吧? 嗯。我连忙说,打个电话就好,非常谢谢。 美羽,谢谢你! 原来她们两个是认识的啊,难怪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只是在说话。 为了防止她帮我当成不怀好意的那种人,我把迭起来收进口袋的纸条递给她,这个是号码。 那位女士接过纸条,抬起脸来,挑眉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发现这位叫美羽的女士不仅心善,还有着可以称得上惊艳的好相貌。 上挑的绀色眼睛,冷冰冰的却并不显得无神,完全想象不出笑起来的样子,有种格外清冷的气质。 这是传说中的理想型吗?虽然非常失礼,但我的脸好像有点热。 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对方,我低下头看着她指尖夹着的纸条,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只是有点眼熟。 我顺势又看了她一眼,对方实实在在地有些迟疑,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飞快拨号码。 然后,站得离她不太远的我,也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两个字。 飞雄。 她也怔了一下,朝我看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 不太清楚,但大概可以分辨,通过电子音传来的是影山的声音,喂?老姐。 这个人是影山飞雄的姐姐!世界也太小了吧。 难怪刚刚有一瞬的熟悉感,仔细回忆的话好像真的有点相似。 我居然对神似影山的脸说心动还为时过早,但是 不自觉用手捂住嘴巴,独自震撼着的时候,他们姐弟已经通话起来了。 在路上遇到你的朋友,似乎是迷路了,嗯,在离家最近的那家便利店。 她简单的说明状况之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影山说话,哈? 第19章 就连这声也和影山一模一样。 为什么跑去车站那现在可以过来了吗? 我找过去也可以我弱弱地说。 影山的姐姐看了我一眼,因为周身环绕着不容拒绝的气场,她摇了摇头之后我就不再说话了。 飞雄他过来了。影山的姐姐只是愣了最开始的那一下,现在似乎接受良好,没想到他也会带朋友来家里,还在外面遇到了。 她以极小的幅度微笑了一下。 我彻底不敢看她的脸了,的确是很巧 影山大概是跑着来的,幸好他跑得很快。 因为我杵在这里,两位小姐也没办法轻松地谈话,所以影山来的时候我才好好地松了口气。 老姐不是在东京吗? 影山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这是身为弟弟的宿命啊,我由衷地想。 最近休息,回来见朋友。 谢谢您的帮忙。 美羽小姐倚着收银台,晃动着四指和我们道别,一会见。飞雄,箱子要放在玄关因为很脏。 噢影山的口气没什么波澜,朝身后晃晃手掌。 除了纷扰的蝉鸣声之外,就唯独听见我和影山哒哒的脚步声了。 因为只见过一次,哪怕是我很喜欢的类型,只要对方的脸不在我面前,就没办法在脑海里复现,只留下冷冰冰的描述了。 所以就算我盯着影山的脸,也无法比较他们两个究竟是像或者不像。 只能说单看影山也有一副好相貌。不枉同级的女生常常将他挂在嘴边。 影山瞥过来一眼说:干嘛一直盯着? 被发现了。 知道了是想说我和美羽姐长得像吗?影山歪着头,这么说的时候也勾起一点笑。 笑起来的确是一样的感觉。 他们两个的脸在那个少见的瞬间重合,理想型这回事还真可怕,我觉得脸上的热气又蒸腾起来。 我不知道像还是不像。 哎,是吗?说不出是有些遗憾还是什么,影山小声说,以前只有我们自己不觉得到了。 面前是挂着影山两个字的木质门牌,没等我们进院子,里面那扇门就自己开了。 对我小幅度挥着手的是 谷地同学? 竟然邀请了女生啊,不会觉得尴尬吗? 部活之后决定的。被我盯着的影山有些心虚,因为没有你的号码,联系不到。 可以和洁子说啊。我的话不免带上了一点抱怨,又觉得事已至此,只好说:算了,我们认识的。 只要谷地她不会介意全是异性就好。 清水同学,你的事办好了? 嗯。 忘记这茬了,我总不能说其实我根本没有事吧?顿了一下,仓促地说,好了。 太好了!还担心你要忙。谷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打扰了 我跟在影山后面进了门,将笔记本递给谷地,丑话说在前头,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比较好这是小测里的考点,我整理到一起了。 好详细! 清水同学好厉害!日向凑过来一颗橘子头。 呆子,又没你的份。影山看看笔记又看看我,辛苦了。 除了这个以外,我能做的就只有帮你们向神明祈祷了哦。 要做很久吧?谷地翻着笔记本,不时发出一些感叹,里面还有石原同学的。 只不过摘抄在一起你们、你和石原认识啊?我朝日向挥挥手,继续说,他突然说不来了,给他发了照片。 当然,石原同学和理央是朋友啊。谷地躲在笔记本后面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笑里有点暧昧。 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石原的交际圈很广,这事我一直都知道的。 因为影山的姐姐从东京回来的关系,学习的位置转移到了楼上。虽然说是一起学习,但整理了小测里的考点,总觉得已经没有什么错漏了,所以我什么也没带。 笔记我整理得很清楚,日向和影山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要问。 本来打算上网,现在手机也没电了,好无聊。 清水。影山皱着眉打断我玩笔的动作,指了指他房间里的书架,要不要看书? 从刚刚起我就对影山房间里会有五层的书架觉得很好奇了,尤其是上面货真价实的摆满了图书。 走近了才发现,里面有四层都是讲排球的,从杂志到理论书一应俱全视线往上,第五层是看起来不曾使用过的教科书。最角落的地方,还迭有一册漆黑的,形制像是相簿的东西。 相簿也可以看吗? 第20章 可以顺便拿一下最新的那册排球月刊吧。 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还想要看排球月刊啊,最新的是这本吧。 我抱着相簿和月刊跪坐回了原处。 谷地也完全无心学习了,时不时瞟向我这里,于是我朝她坐近了一些,对着她翻开。 会不会看到穿裙子的影山啊我有些担忧地想着,毕竟我就被打扮着穿过洁子的裙子。 全都是排球呢。 谷地呆呆地发出这样的感叹,是我想多了,影山从小到大只有专注着排球。 标注着三个月的照片,上面的影山抱着排球,连大人也没办法从他手里拿走。 再大一点的影山开始和姐姐打排球,噗为什么有趴在地上嗅地板的照片? 笑什么?影山警觉地看过来一眼。 不。我将笑意憋回去,没什么啦。 再后来打排球的照片上只有影山了。北川小猎隼队,加入这支球队之后的相片,就不再出现和姐姐一起打排球的画面了。 十三四岁的时候,姐弟两个的长相变得极为相似,只是这时影山的个头一下子窜高了许多。 日向发出一声大叫,其实我注意到他没有在学习了,毕竟认识的人过往的相簿真的很容易勾起好奇心嘛,所以我没有向谷地告状。 这个!日向指着其中的一张相片。 照片里面的影山低着头,依然能看到他板着脸,明明穿着首发球员的队服却站在后排角落。 中学三年级比赛的时候! 日向同学知道? 知道的哦,因为输给北川一中了。日向毫无芥蒂,大方地表明了自己的野心,虽然输了但是一直很想赢嘛! 哈?赢不了我的考试也是。 影山一边快速地抄写,一边分神和日向斗嘴。 队友之间也必须一争高下的情况,排球队里面也有啊。已经学习一个小时了,他们俩露出了疲态,开始心不在焉。 休息一会吗? 要!清水老师万岁!日向高举双手赞成。 这句话真耳熟,该不会也是和石原学的吧?没等我问出来,日向和谷地就表示自己口渴,下楼去倒水了。 和房间的主人单独呆着,在我觉得有点尴尬的时候,影山冷不丁翻开了最新的排球月刊,上次说的答案真的在柳生选手专访的下一期。 柳生选手?专访? 猫和鱼。影山提示道。 他不说的话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内心里想要的不得了,可是嘴上却拒绝,我曾经也有对排球倦怠的时期。 影山平静朗读着文字的声音强硬地挤进我的耳朵,我因此停下了翻动相簿的手指。 幸好,掩饰心情的事情不会长久,我又回到了赛场上。 第10章 练球 考试周结束了,今天是七月的第一个周一。 感谢大海的恩惠。 学校因为海洋节放假,商店街的海味打折,所以我也买了一些来庆祝节日。 洁子说要补上在东京集训时落下的课业,和朋友出门学习了。不愧是三年级,考试刚结束也丝毫不会懈怠。 左手提着从商店街买回来的材料,右手刷着论坛,真是悠闲的假日时光。 一脚迈下公交车时,余光瞥见前面挡着的人影,我笃定对方会给我让路否则,总不能让我退回车里吧? 结果,我险些撞上对方,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放大版的影山的脸,手机也因为惊吓脱手而出。 虽然我手忙脚乱地去抓,最后还是影山反应更快,在它落地前接住了,他看了一眼还没熄灭的屏幕,露出无奈的表情。 影山很听年长者们的话,大概父母对他说过走路不要看手机,过马路不要听音乐,他就会乖乖地照办。 在他把我的手机盯穿之前,我会意地接过来塞进口袋,我在路上又不会看。 影山一副并不相信的表情,撇着嘴没说什么。对人说教很明显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撇开脸的时候露出了脸侧的青紫,还有创可贴。 我早知道影山和日向吵架了,谷地发短信问我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也特意强调了大打出手的事。 影山在我的印象里话不多,也不会给人添麻烦,除了在认定的事情上很固执但那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很难想象他会和谁动手,非要说的话,我还以为会是月岛。 对方是同样好脾气的日向,那一定是他们在排球的事情上起了摩擦。 谷地高估了我的本事,想让我调解他们的矛盾。但是,对这两个人来说,因排球而起的事,就只能由排球结束吧? 再者说了,有事找警察。 但我当然不会对谷地这么说了,她个子小巧,可总好像有种大能量的感觉,于是我回复她:嗯嗯,我会的。 影山右边脸颊还有眉骨都有青紫,当时应该打得很凶,难怪谷地会那么惊慌,在女孩面前打架,真是两个不可靠的家伙。 第21章 谷地看不出来,但日向并没有打到像是鼻子、下巴那样的要紧地方,他不会打架,要不就是留了手。 你的脸怎么了?我以明知故问作为开头。 影山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假装没听到,表现出对这个话题十成十的抗拒。 我故意用轻快的口吻说,啊啦,本来还想陪你散散心的还想说练球什么的都行,看来没事啊,那就算了。 影山刚转过脸来,又硬生生转了回去。 虽然只是一下,但我分明没有错过他听到练球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明显地闪动了一下。 算了。我试探着说,也是啊,休息日的话肯定不想练球吧。 影山喉结微动,神情明显地动摇了。 那不存在的耳朵是不是竖起来了啊?他是听到出去玩就会兴奋的小狗吗? 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没开外放,我却听得很清楚,电话那头是乌养教练的声音。 影山!你在哪里! 噢在学校附近的车站。 在那里等我!啊啊不对,你去店里等吧!说罢,电话就嘟嘟地断了,店里指的是坂下商店,距离这里不远,在学校和车站之间。 清水一起吗? 影山的手背贴了贴脸侧的伤口,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去排球馆。 我和影山到的时候乌养教练还没有来,于是我们两个徘徊在自助贩卖机前,等着乌养教练。 影山纠结了一阵,说:吸管饮料卖完了。 那怎么了,买这个呀。我困惑地指着两款只有包装方式不一样的宝矿力,有差别吗? 拧瓶盖的动作。影山将手指一一灵活地弯折,摩擦了一下指尖,对手指的感觉不好。 我知道有职棒选手为了保持手感,会避免用惯用手开瓶盖,可影山明明还是一个中学生吧? 不知为何发生在他身上就不夸张。 好吧,我帮你打开就是了。我半开玩笑地学着月岛的口气说,为国王大人服务是我等庶民的荣幸。 然后得到了影山不满的一瞥。 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是啊,因为放假嘛。我笑眯眯地说。 - 不多时乌养教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来。 虽然他们毫不避讳有排球部的外人在场,我还是找了个由头,去外面的墙根等着。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直到暮色四合了,影山才出来。大概是没想到我还在,他一见我面露喜色,拽着我道,清水,去球馆! 现在? 不可以散心了吗? 请诚实地把散心替换成练球吧。 好吧。 比起球馆,我对球馆门口的台阶更为熟悉,第一次站到球员才会站的场地中间,感觉还真有些新奇。 影山在地上连续摆上了矿泉水,要我做的事情很简单,也难怪他会确信我可以。 就只是将球抛向他的方向,时常走神丢了坏球,影山也一声不吭地好好托出去。 虽然我看过乌野正式的比赛,也看过几次和排球部的毕业生们在晚上打的练习赛,但这样看影山反复地托球还是第一次。 抱歉,再来一次! 球馆里很安静,只有球落地和影山说话的声音,球抛完了就全部捡回来再继续。 再来! 影山练习的时候非常专注,我敢说他绝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一次又一次,终于,水瓶砰地一声倒地。 影山最先握拳喝了一声。 虽然只是把球丢到影山那边,但因为重复了太多次,我的肩膀已经很酸了,而且也好饿。 请再来一球!影山又把饮料瓶摆了回去,抬头看我一眼,太久了吧,想让球停住有点困难。 不练了。他看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将水瓶一个个捡起来,回去吧。 虽然今天是停训,但我们离开球馆时已经八点,练到了那袋子海味发出了古怪的味道。 影山凑过来闻了闻,晚饭我来请吧。 去哪里呢?我问。 他皱眉露出纠结犹豫的神情,好吧,石原和我说过,使用自助贩卖机的时候,用两个手指按下同款商品,这是有选择困难的表现。 我带着他去夜市。沿着贯穿乌野町的北上川支流有步行道,白天的时候供人通行,晚上会聚集起来许多小摊贩。 乌野不同于仙台,悠闲又宁静的小镇,就算到了八九点也没有多少巡警,因此我们两个高中生漫步在街上也没有挨训的风险。 越过桥以后的步道群木茂盛,几乎完全被树的阴影覆盖着,到达夜市的路上被黑暗包裹,像有青面獠牙的巨兽潜伏其中。 我搓了搓寒毛直竖的手臂,影山看起来毫无惧意,迈进那片黑暗之中,于是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抬脚跟了上去。 第22章 你常来啊? 常来跑步。影山言简意赅地说着,看了我一眼,你很冷吗? 呃我总不能说这条路太黑了,让我有点发怵吧,有点,刚出了汗。 噢。影山推着我的后背,走快一点,吃了东西就好了。 没等到商贩聚集的地方,先碰上了一家开在路灯下的屋台,前一批客人刚刚离开,老板正在收起前桌的碗筷。 这家店相当破败,上半截是半遮半盖的活动窗户,不见的一块用纸糊起,比起摊贩,更像是失去信众的破庙一般。 在这样衰败的底色下,店的上方顶着一圈小灯,下面挂着数量相当丰富的菜品。 不想往前去了。我背上渗出的冷汗被风吹干了,揪住影山的衣角,就在这里吧。 影山自是一贯地完全不挑,我们并肩坐进了这间小店,店家掸了下并没有灰尘的桌面,招呼我们点菜。 不管有多少菜品,只要看到那个的话就不需要其他选择了。 咖喱乌冬! 我和影山同时说了出来:喂别学我! 就连店家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我这里的招牌!可那块加粗的招牌明明是章鱼丸子啊,我在心里腹诽,看到影山认真地对老板点了点头。 等待上菜前的时间可以聊聊天吧?我抱着被风吹得冷飕飕的胳膊,练习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噢,是啊。影山皱眉,鼓起腮帮子像是顶了顶那块青紫的肌肉,冷着一张脸说,是日向那个呆子打的。 现在还是完全不嘴下留情啊,而且你们俩明明是互殴吧! 发生了什么事呢? 影山在排球上面的表达能力是他写作文时的数倍,轻易和我说明了日向想要尝试控制快攻的球路,而不是被动地打影山托过去的球这回事。 就为这点事啊,这两个单细胞。 来!你们的面! 我掰开筷子,递给影山。 影山愣愣地接过,老板惊诧地看着我们的动作,这位小哥的手受伤了吗? 没有哦。我摇摇头,这位是我们的国王大人,他的手指掌握着比赛的胜负,特别珍贵所以要好好保护才行。 是这样啊!老板看起来并没有听懂,似乎是天生的爽朗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哎,真没意思呢,你都不知道配合一下。用手肘推了推影山,见他干举着筷子瞪着我,我沉下声音说,只想要其他人听从你的话,不是专横的国王吗? 影山发现我不是单纯地想要调侃他,神情严肃起来。 如果你要走上追求极致的路。我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吹着面说:就要像日向一样往前走哦你呆着做什么,不吃吗? 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我对影山说你要勇往直前。 今天早上,也有人说了一样的话是我中学时的前辈。影山也搅动起碗里的面条,呼呼吹着,口齿不清地说,我已经决定试试配合日向了。 可靠的前辈呀,真幸运。我垂下眼帘,小声呢喃。 夜风吹着屋台顶上的小灯摇晃起来,等下要让影山陪我走一段吗?我想。 第11章 闹腾 影山没有听到我的话,那句独白就这样消散了。 谢谢你。呼噜吃下最后一口面的影山突然说。 谢什么呢?多亏你自己。虽然我吃得比影山慢许多,但我们还是同时吃饱了,我放下筷子,合掌说:是我该谢谢款待。 已经吃完了吗?影山没有回答我的话,看着剩下的乌冬面,以前有人对我说,吃得很少就会容易觉得冷。 饶了我吧。我揉了揉肚子,因为面很好吃,所以我还比平时多吃了一些,都已经要消化不良了。 噢,回去吧。 说着连宵夜时间都还不到呢,影山付了账,我们走出这家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怕黑这件事无法对他开口,硬着头皮指指去影山家方向的另一条路:你不走那边的大路,走原路返回吗? 是啊。影山点点头。往常也是这样。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我悄悄松了口气,我们又回到了那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月光透过单薄的云层,被树影揉碎成光斑。 但凡有一盏路灯,这里也不会显得那么阴森。 这段路年久失修,两座桥和一些路段正在修缮,没办法穿到河对岸去。 我跟着影山往前走,虽然眼睛适应了完全的黑暗,能分辨出究竟还要走多久,依旧觉得格外漫长。 能忍得住心慌,也没办法压抑因为恐惧涌出的大量冷汗,我就连手心也濡湿一片。 影山 走在我前面两步的影山放慢脚步,偏过头看我一眼,嗯? 呃你以前见过这家店吗? 第23章 没有。影山说,还挺好吃的。 的确如此。但话题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结束,我只能接着问道,你也很喜欢吃咖喱呢? 嗯。 学校门口的那家糟糕,我想不起那家店的名字了,吉村 影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隐匿在黑暗中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他看着我一会,像在等我把那个名字说对。 我顿了顿,尽力装作若无其事,舌头却不住地打结,吉、吉田辣咖喱,你吃过吗? 嗯。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吃过。 沉默的夜空突然划过一声鸣禽的啼叫,因为精神紧张的关系,这一声显得特别突兀,我一脚踩碎了掉在路上的枝杈。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是噢,毕竟离学校那么近。 他这人往常也这样不懂接茬吗?我忍着背后直冒的冷汗想要和他搭话,话题却一直掉在地上。 冷静一点。一定是因为这些都是他不感兴趣的话题,如果是排球的话肯定没问题。 快要春高了是么? 嗯。 是我的错觉吗?影山发出鼻音的时候好像在笑。 清水你这次也会来看吧?他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致。 很好,我只要顺着他说下去,会吧。 我等了半天,忍不住看向沉默的他,影山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排球的话题喋喋不休。 清水。影山猛地站住脚步,伸手拦住我,有点僵硬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也忘了我当时到底有没有发出惊叫,但头皮一定有一阵发麻。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揪住了影山的背包带子,之后就如同被猛兽盯上那样僵在原地。 一片漆黑之中,我并没有分辨出影山所说的那个东西。 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在揭开谜底之前,他已经憋不住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笑意说:是猫清水,你该不是怕黑吧? 好啊,他从刚刚起就是故意的。 我松开影山的背包,羞恼地快步朝前走,我是不如你那么勇敢。 等等、等等 他才反应过来,追上来的时候声音带着点慌乱,快步堵在我身前,对不起 影山的脸被很淡的月色照着,只有眼睛映着光亮晶晶的。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说,你这家伙,怎么长一副道歉都格外真诚的样子啊? 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说啊!很晚啦快回去吧影山爷爷。我刻意拢着手,大声在他耳边说。 噢。影山撇着嘴退远,不满地揉揉耳朵,你用的是那种有手电的手机吧,拿出来照啊。 我都忘记了。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光线虽然微弱,但总比没有要好,走吧,不然一会遇上巡警,说不定会被念上好久。 那我送你吗? 会赶不上末班车哦。 影山看了看表,点头,赶得上。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有经验的。 这次我走在他前面一点点,谨慎举着手机,影山慢悠悠地提醒我:清水,这世界上没有鬼的。 我当然知道。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自觉得徒增他人烦恼的事情不必说出口,打算如同往常那样敷衍过去。 我想知道,所以才那样的。 脚步声停了,我回过身去看着他,影山说:有点稀奇,我原以为你什么状况都可以应付。 我茫然: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达摩不倒翁? 合着我是给你许愿用的吉祥物吗?我有些无语,合掌做喃喃状。 影山好奇:你在做什么? 和神明大人说刚刚是你不敬,撇清关系。 - 海洋节的假期一眨眼就结束,期末考试之后还要上两周的课,期间一切课程和社团都照常进行。 只要没有考试,大家的心情都会轻松许多。 早晨在储物柜换鞋的时候,我碰上了带来坏消息的志津田。 她神神秘秘地摇晃着手机,清水同学,你逃不过呢。 你今天没有带我习惯记住别人的特征,但忽然意识到这话对异性来说暧昧过头了,连忙往回收,咳,没什么。 发卡吧? 她好像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摸了摸那个发卡原本的位置,发生了一些事,想着还是不要用了。 我了然点头,立即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说逃不过什么? 起初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给我看了与社长的短信。 第24章 算错了部活结束的日子,所以推荐会缺了一个人啊我有点困扰地摸摸鼻子,本来以为这学期不会轮到了,我好倒霉哦。 但是,她说什么逃不过的我平时有把想逃两个字写在脸上么? 还是说她真的会读心术? 我探究着志津田面部的表情,期待她听到我的心声,然后透露一些有关读心的事。 结果当然是我想多了。 只有清水同学没有排上名单呀,而且大家都想和你尽快熟识起来。志津田笑眯眯地说,我也很期待你会选什么书呢。 噢文学社里的氛围的确很好,没有竞争很是安逸。 我已经提前想好了,可以先告诉你啊。 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她左右看了看,犹豫着将头凑过来,那,小声一点说吧? 我附在志津田耳边,将书的名字*1告诉她虽然是从书柜里随机抽取的,但也是我比较喜欢的那一层里,因此不能说是草率。 志津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红了脸,捂住嘴露出我不明白的像是惊诧的表情。 这本书让她觉得哪里不可思议吗? 这本书奇奇诡诡地,虽然推理的部分略显草率,其中的奇情异色还挺吸引我,想着也许会有其他人也感兴趣。 有什么 我刚想提问,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影山经过我的身侧,一边开储物柜一边说:清水早啊。 影山,早哦。我和他打了个招呼,突兀想起昨晚的事,于是问:你昨天晚上赶上车了吗? 肯定啊!跑着追上了,还被骂了一句你家离车站真的好远。 影山抱怨着换了鞋子,一胳膊肘捅上了储物柜,扫了我和志津田一眼,摆摆手说,先走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在一旁的志津田似乎有话要说。 这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的反应那么大,倒让我怀疑有什么不方便推荐的禁忌了。 清水同学志津田手掌下的脸绯红一片,她吞吞吐吐地说,和影山同学 嗯? 志津田闭上眼睛,表情像是壮士断腕,声音却如同蚊蝇,该不会是在交往? 因为手抖了一下,储物柜的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我大为震撼:什么? 我和影山?交往? 是指情侣之间的那种交往? 你那本书志津田也有点愣住了,迟疑地说,是讲同性的,是不是? 我这才想起在三年级底楼的会议室门口的那段对话。 那时候,志津田推荐的明明是推理小说,但喜欢的却是恋爱的部分,关注点与我大相径庭。 到了这本书,或许志津田也是同之前一样,关注了其中描述同性的爱情部分,加上刚刚我和影山的对话你家晚上之类的才令她误解了啊。 这还真是个大乌龙呢。 我匆忙对她解释,临时组织起语言来磕磕绊绊地,但总算让她相信了我和影山并不是情侣的关系。 所以怎么可能啊? 她轻轻吐气,像是终于从刚刚的闹剧平静下来了,嘴里低喃着我没有听清的话。 你说什么?我困惑地皱眉,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 没、没有什么!她惊慌地后退几步,从地上提起书包,露出往常那种温柔的微笑,周四阅读会的时候再见,清水同学。 我茫然地盯了一会她离开的背影,哦周四再见。 第12章 打球 说了周四见,但今天有考试周之后的第一节 体育课,所以我们当天下午便又碰到了。 我坐在体育馆的看台上,志津田隔着人群朝这边挥手,于是我也抬手打了个招呼。 她指了指我旁边的影山,做了个嘘的动作,我了然,多半是让我不要告诉他早上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 我转头看去,影山以环抱着小腿的动作坐着,脸颊贴着膝盖的样子让他显得比往常乖巧许多,是在说我吗? 他总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候格外敏锐。 我脸上一热,抬手扇了扇风。虽然影山大概不会在乎,但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口很是尴尬。 志津田不嘱咐我,我也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的说她误以为我和你是情侣。 是秘密。我对影山说。 影山皱着眉毛抿唇,露出了略带着嫌弃意味的表情。 话说回来,最近我们走得越来越近,但我还没从影山口中听过与恋情相关的话题,也没见他主动去认识什么人。 除了那些盛传于小纸条与耳畔间的八卦,恋爱和影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词汇。 不过如果有的话,大概会是很懂排球的人吧?会直接和排球共度一生也说不定和排球结婚什么的。 第25章 好离谱不,或许这个最合理。 我没控制好,唇边溢出了笑声。 他瞪着我的样子十分困惑,略有一丝懊恼,似乎是把我的笑和刚刚的秘密联系在一起。 是在笑我吧! bingo。 我唇边的笑意不住扩大,这下影山不想善罢罢休了,嚷着要我说清楚,我憋着笑往后缩,连续几次都躲过了他的进攻。 看影山吃瘪实在很有意思,谁知他看似落于下风,实际上在等待我习惯这种进攻的节奏,然后攻于不备。 他在原本应该伸出左手时突然换成了右手,将我的袖子一把攥住。 影山微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是我赢了。 是是。 我附和着让他松手,脑海中浮现了志津田说过的话。往常没有留意过,但现在我们俩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有靠得太近吗? 我不由得陷入沉默,僵硬地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留意才松了口气。 影山的手在我眼前摇摆。 中暑了吗?他凑近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端正起狼狈的坐姿,在影山旁边的位置与他并肩坐好,没有。 不会要把玩笑当回事吧?实属庸人自扰。 - 体育委员照例从远野老师手中抽签,那纸条分明写着排球。 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主任的,这奇奇怪怪的上课方式还没有被叫停,该不会其实总务老师们也乐见其成吧?毕竟像他这样,什么都想带着学生去尝试的老师也不多见。 远野老师原本想要讲解理论知识,但其实我们在中学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排球,完全不懂的人非常少,听了一会便倦怠起来。 于是他快速结束了讲解,让大家面对面练习接球,然后一一从旁指导。 课程接近尾声的时候,远野老师宣布想要举行练习赛,以两个班为单位,为了让比赛更加激烈,他提出以打扫场馆地面作为败者的惩罚。 我看了眼表,时间所剩无几,估计只够打一局比赛了。 想要打比赛的同学组织起来,尚且不熟练的人,在看过完整的比赛之后一定也会有所启发。远野老师一贯带着笑。 清水!来打吗?石原远远地招呼着我,手指却比了个二,挤眉弄眼地示意我邀请影山。 我对石原应了一声,让他稍等,转头问影山,要打吗? 不影山说完,默不作声地搂着一颗球,眼神一直飘向角落,似乎是打算回到刚刚练习的地方。 影山是不是排球社的啊? 要请他过来一起打吗? 在整个班级都想赢的时候,身为排球社成员的影山却逃跑,少不了会遭人非议吧? 扫了一眼看向这里的同学古怪的神色,我叹了口气,搭着影山的肩膀说:可以过来一起打吗?你不在的话我们可打不赢月岛和山口。 我指指对面那边的队伍,那两个人正被四班的其他人簇拥着,月岛脸上有几分不耐,他朝这边望过来,挑衅地对影山抬了抬下巴。 影山立刻从不情不愿变得斗志昂扬。 人员凑齐后,我们盘坐在地上,一群没有打过比赛的人对战术规划束手无策。 影山,你在排球社打什么位置?我们之中你是最会打排球的,先选吧?石原不忍看大家犯难,率先提出方法。 二传。影山摇摇头,沉声说,但是,这样的 那句这样的语气一出,我已经猜到他将会不自觉地说出一句让气氛僵硬的话了。 我并不是认为影山会刻薄地小看大家,只是他连好话也能说得十分难听,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另外,我们这些人没有基础也是事实。 我搭上影山的肩膀,在他困惑噤声时连忙接过话茬,刚才练习的时候看起来大家的一传水平都不错,尤其是长谷川同学和平井同学,很厉害呢。 我说的不错厉害当然和影山的标准不同,是基于一般高中生的说法。 长谷川摸摸后脑勺,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俩中学是一块考排球的搭档,而且平井中学时候是排球部的。 哎呀!只不过现在在踢足球啦,那时候打的是接应。平井接着他的话。 既然这样,大家再自我介绍一次吧? 影山此时也做好了认真聆听的准备,我松了口气。 要是比赛还没开始,我们这边就先起争执的话就太糟糕了。 介绍过后大家互相有了了解,队里除了影山是全能的,长谷川、岩仓和平井的一传水平都不错。 影山挑眉,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长谷川二传,平井继续打接应。 二传指的是接起球之后,将球调整给攻手的那个人。 我们都以为影山会担任二传,毕竟在理论课上,那是场上碰球最多的角色,大家都会下意识认为应该由最熟练的影山来。 大家一齐盯着影山,他干看着,却没有再说话。 第26章 我无奈地提问,理由是? 他反应过来这也是需要解释的事,皱起眉思索片刻。 除了我和平井,其他人都是影山顿了顿,用相对和婉的语气说,都是新手,所以能够打出进攻就够了。 长谷川作为新手二传,只需要保证球的高度,下手将球传向身前的位置。接应由和二传最有默契的人,平井又有经验,最能弥补不足。 影山紧绷着说完了这一长串,才舒了口气,攻手则是由我和清水,大家击球经验都有限,但他相比其他人打点更高。 我呢?石原兴冲冲地举手。 石原完全没有练习过排球,此刻凭借一腔热情就要上场打比赛。 就算是影山,表情也有过一瞬间的空白,石原的个子比较高,试着要是能把球拦下来最好。 石原默默凑到我耳边,一脸欣慰地说,他刚刚是不是夸我个子高? 我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应该是 介绍完打法和思路,影山重又回归沉默。他将一切想得简单清晰,在极短的时间里根据大家的优势分配角色,连轮换后每个轮次的短板都考虑到他和平井分担着弥补。 这是我完全不了解的影山,他在排球队里也是这样吗? 总觉得影山同学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也是,认真一点打吧? 身后的长谷川和平井小声议论,我能听见,估计旁边的影山也听得一清二楚吧。 看来大家都一样,我将注意力转回来,对影山说:实际上,来了就会想赢下来吧? 不参加也就罢了,参加的话必然要全力以赴。我和影山有很多不同之处,却在这件事上有着不言自明的默契。 当然了你在紧张? 一点点。我盯着图中圈起来写着主攻的4号位置,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排球那么近。 - 比赛开始,影山作为1号位先发。 他上来就不手软,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毫不留情的跳发,然后无触得分。 接连四次得分后我抽了抽嘴角。 战术设计变得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说呢,原来是影山在打球啊! 场边传来相当爽朗的声音,喂怎么回事?影山你对新手也完全不留情面嘛!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穿着二年级款式运动服的西谷前辈,他似乎是溜号了自己班上的体育课跑来的。 不愧是那个自由人啊。 西谷前辈并不知道两个班在比赛的事,提出想要加入月岛那边。 能让场上的局面变得更有意思,影山当即表示同意。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这边也不再提出异议。 西谷前辈压低身体,稍微踮起一点脚尖,蓄势待发,影山用比刚才更迅猛的力道将跳发球打了出去。 尽管球的力量很大,西谷前辈还是稳稳将球送到了二传手眼前。 我和影山站在最远的对位,不过我大概能想象到,他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啧。 不过现在没有空闲回头看,对面的二传手向上抬手,做出熟练的上手动作。 他大概有过比赛经验,我留意着他微微向后的视线,往他身后攻手的位置靠近。 清水!身后传来影山急切的提醒。 已经来不及了,对方二传露出一个笑,没有向后传,而是向前托给了月岛。 被骗了。 不仅如此,月岛并没有大力扣球,球擦过拦网球员的手臂,轻轻落在他脚边。 影山皱眉走过来,少见地用严厉的口吻对我说,为什么你肯定那球会给山口? 场上的气氛为之一冷。 第13章 期末 我因为影山的语气愣了一下,不光是我,在场的人都被突然冷下来的氛围吓到了。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我硬着头皮说,抱歉,是我的问题。 不是要你道歉。 影山紧绷的脸色微变,收起了那种冷峻的气场,缓和了语气低声问,你确实是在观察那边的人吧? 原来不是在质问啊。 他刚才那冷硬的态度,我还以为是生气了呢。 他托球之前朝山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原以为这种情境下没有人会留意那种小细节,结果却大意了。 影山小幅度地点头,似乎对此司空见惯。 我突然想起影山刚才那一声提示,你刚才发现他是故意向后看的吗? 没有,但是 喂影山,你们4号位要站几个人啊?一直被晾着,月岛开始不满起来,抬手指指后面的山口,到我们这边发球了。 不要光看一个人,注意攻手还有别太在意失误。影山悄悄嘱咐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从山口手中脱离的排球高高飞起,超岩仓和平井两人之间飞去,他们一齐扑向球,又同时在碰到球之前退开。 最后是平井匆忙接起了一传,但这仓促的一球离二传太远了。 第27章 我来!影山仰头看着球,立刻跑动起来,前去调整球的方向,然后将球稳稳托向了我。 回到了二传位置的影山,托球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面能够拦网的月岛和山口都轮换在后排,西谷前辈不在场上,正是对面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咬牙用力挥臂,球堪堪擦过那两个人的指尖。 得分了。我愣愣盯着自己的手掌,击球的感觉震得手掌一阵发麻。 那颗球好特别 与长谷川的给球不同,位置、速度是如此令人感到舒适。 nice kill! 其他人半响才反应过来是我们这边得分,清水扣的好! 这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这场比赛将被一两次精彩的扣球和救球,还有无数次失误充满。 得分后,站位再度轮转。 对面的球扣了过来,石原十分自信地上前,我来! 他接起了这球,但是球飞向了场边,于是石原连忙追了上去。 等等!有两个人喊道。 影山和平井同时反应过来,但没能赶上石原追球的速度。 球从石原手臂飞向网前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对面的月岛率先发出一声爆笑。 石原因为二次击球犯规,变得像垂落的花一样丧气。 他其实是知道规则的,只不过在那种紧张的情况下,一般人都很难快速对犯规的行为做出反应。 别在意!刚开始我们还能这样彼此安慰。 直至这局比赛过半,双方经历了一传过网、过网击球,还有稀奇古怪的数次失误过后,影山的脸色已经从阴沉变成了一种无欲无求的空白。 怎么说呢,总觉得他身后萦绕这那位叫田中的学长合掌成佛的景象。 此时的比分是15:14,由我们这边暂时领先。 喂喂,救 长谷川拦网之后没站稳,站位在他身后的影山匆忙去拉,避免他摔进对方场地。 岩仓和平井都被那边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同时去接那颗即将落地的排球,两人接连触球。 长谷川,已经两次了! 刚刚才站稳的长谷川,根本没能听进去平井的话,而影山也被挡在他身后。 球朝我托来,在他困惑的目光里落在我的手中。 紧接着,他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击球次数的问题,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整个人像熟透的虾一样变得通红。 对不起! 呆子。影山小声说。 经过大半局比赛,大家的氛围已经不似一开始那样僵硬了,并没有人觉得生气。 哈哈哈,长谷川就是笨蛋呀!平井甚至应和着影山说。 真受不了,我都已经道歉啦! 此时,场边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 好啦,下课喽远野老师原本在其他场地指导没有经验的新手,在这时挥舞着手臂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计分牌:既然是平手,那么两个班一起打扫吧! 下课时间控制地那么精准,其实根本是想找人打扫卫生才对吧。 我在心里默默腹诽。 啊,累死。平井仰天大喊。 整场比赛跑动最多的是影山,其次就是平井。 为了给新手二传腾出思考的空间,影山还安排了让长谷川跑动最小的站位,因此期间球才能顺畅到达攻手面前。 连这样的细节都顾虑到了,着实让我感觉惊讶。 明明在照顾着别人,嘴上却冷硬不近人情,如果碰上耐心稍差的人,不就是吃力不讨好了吗? 所以他才总被认为是班上最不好接近的人笨蛋。 真是,我在替他可惜什么呀! 比平常打球还累影山额头也出了汗,用手抹着往外走,我去洗脸。 辛苦啦。我也想洗把脸,于是追上他一起去水池那边,今天总是当之无愧的王牌了吧? 从水池里抬头,影山抹去脸上的水痕,小声咕哝,感觉跟在小学的排球教室一样 哈哈,真是毫不留情!旁边传来平井的一声笑。 不知什么时候,那头来了长谷川和平井,他们正在打湿抹布,长谷川朝他微笑一下:谢谢你们,今天玩得很开心哦。 影山停顿了一下,半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噢。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两个都辛苦啦! 噢。 我注意到,影山的耳尖变得有点红。 排球还挺好玩的嘛!长谷川走远的时候,搭着平井的肩膀这么说。 回应他的是平井不甘的大喊,你之前不是那样说的啊! 我们的王牌。我捅捅影山的手臂,调笑道,被夸了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冷淡呀? 又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排球本身就很有趣,还有清水你很会和人相处吧。 他擦干手,就将手帕迭好往口袋里收,快步朝收纳清洁用品的地方走去。 第28章 怎么会!我佯装对他的羞涩一无所知:是因为影山给了大家安全感,所以才能放开手脚呀。 这样。影山耳尖比刚才更红,就连脖子都漫上了颜色。 未免太容易害羞了吧。 今后还会有更多人因为你喜欢上排球的吧? - 大家这里有摄像机诶。 赛后,我们做起了体育馆的清扫工作,有人在帷幕后面发现了一个摄影机,于是招呼大家来看。 还是开着的。我指了指上面闪动的红点。 就是说刚刚都录下来了?同班的女生紧张捂住自己的刘海。 就在我们几个来回打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女声,不要动! 一个女生冲了过来,石原立刻认出了她,是三年级的平野真由前辈。 石原,你不愧是乌野高中社交王。 什么啊,是小石原啊。唤作平野的前辈关停录制,一边收拾三脚架一边说,你们在打扫?刚才没有移动过这个吧? 没有,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听到我们纷纷摇头,她才松了口气,太好了,体育课的片段拍了三天都没有成功,再不成的话就糟了。 真由前辈在拍什么啊? 电影研的纪念影片。平野前辈关上摄像机,从上个月就开始拍摄了,在退社之前一定要做出来唔,这是电影研的传统。 原来学校还有电影研这种社团啊,因为没有关注社团招新,所以我并没有听过。 石原惨叫一声,那我刚才贴着镜头了,会不会被拍进去啊? 等到暑假过后就知道了!前辈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当然,有的话我会叮嘱负责剪辑的人帮你剪进去的! 哎?不要啦 影片,要在什么时候放映呢?我对此颇有兴趣,于是问道。 前辈没有立刻回答我,她盯着我摸了摸下巴,神情带着点思索。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我忙说:不方便的话就算 你她紧皱着眉,看起来十分认真,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长得真不错啊! 被人握住双手感觉真差,我很不习惯这样和陌生人接触,前辈还请放手。 平野前辈眼睛亮晶晶的,依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你的名字是? 清水清见。 清水? 她迟疑了一秒,盯着我的脸,之后恍然大悟,噢噢!是那个清水的弟弟啊!我毕业之后也会考相关的专业,到时你要不要来做我影片的男主角? 我既傻眼又尴尬地被她握着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左右为难。 前辈。影山从旁边横插进来,盯着平野前辈,你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平野前辈皱眉,和影山互相瞪着,半晌腾出一只手拉住他,你也很不错诶 影山默默将手收回。 哎呀,要是你们两个能同时主演我的影片就好了。 那得是什么影片啊 我在心里吐槽。 或许平野前辈对拍摄这件事实在太过狂热,立即摸出手机表示要加我的line。 我飞快地说自己没有带手机在身上,石原却完全读不懂气氛:那我之后推给你! 还真是感谢哦。我眯眼睛,微笑着说。 小意思!石原似乎觉得十分开心。 抱歉前辈,我没有兴趣所以不用了。影山一脸平静地拒绝。 哎,不要急着拒绝嘛。平野前辈沮丧地垂头,之后能给你们拍写真也好啊! 吵吵闹闹地,高中的第一学期穿过指缝。 紧接着,假期开始了。 第14章 期待 不想在暑假做吹空调以外的事情,但在上个月,我答应了影山会去看春高的预选赛。 虽然那是因为天黑变得紧张,我做出了并非完全发自真心的决定。但后来我发现排球的确是一项有意思的运动,所以不打算假装忘记这个约定了。 当晚影山发来了短信提醒我不要忘记明天的预选赛。 差点忘了,补习那天我们交换了号码,这样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忘掉的机会嘛 而且,总觉得那样做的话,影山会默不作声地气成一个河豚,然后在心里想你明明就答应过真是出尔反尔的家伙之类的。 噗 真是抱歉,擅自把他这个在赛场上威风凛凛的人说成是圆滚滚的水生物。 听说河豚一生只能鼓七次,虽然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假设是那样的话,还是帮影山保留一些元气好了。 - 翌日,久违了的春高预选赛,举行的场地依旧是在仙台市立体育馆。 我在体育馆门口等着,没多久乌野的人就到了。车子刚刚停稳,日向就从车上连滚带爬地下来,跪在街角开始吐。 第29章 我吓了一跳,车上的人一拥而上,叫着日向的名字,几个前辈架起日向就要往厕所那边去,路人慌乱地朝两边散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清水,这边拜托你一下!泽村前辈抽空回身,嘱咐了洁子一句。 洁子忧心忡忡,应了一声好。 好在最后日向没事,只是看上去吓人。菅原前辈说他是因为吃猪排饭吃坏了肚子。 是变质了吗? 菅原前辈摇了摇头,仿佛觉得那个理由十分荒谬,逐字逐句地说,是吃了几大碗猪排饭。 我:啊哦。 影山在边上默默插嘴说了一句,日向他就是这样的呆子。虽然这么说,但刚才他一直瞟着厕所的方向,其实心里也有点着急吧。 不过,这下日向恐怕得有一个月都不想碰猪排了吧,我要小心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词为妙。 我跟着乌野排球部的人坐在通道里休整,等待主办方过来做可以进行赛前准备的通知。 分明是通道的角落,却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在座有不少人留意到了,一边笑谈着一边分神看过去。 打扰一下。 一个个子颇高的男生站在那里,他背着手,面对着一群人毫无怯意地微笑,请问这里有个叫清水清见的人吗?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那个人也得以立刻锁定了我的位置。 我不解地指着自己的脸,我? 太好了!他一合手掌,刚才听到有人在叫清水,就想说会不会是你呢! 谁啊,这人? 可以单独和你聊一下吗? 我看向洁子,摇了摇头,向她示意我的茫然。 洁子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就我了解,应该是在对她惯会逃避麻烦的弟弟说不喜欢也要好好地拒绝。 于是我只好站起来,跟着这个陌生人往外走。 趁他走在我前面那会,我又努力地观察了一下这人穿的是普通的运动外套,从这点无从判断学校或是某个团体。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倒真觉得他这头特别茂盛的棕色卷发有些眼熟,只是那印象太浅薄了,几乎等同于没有。 到这里可以了吧?说罢我站住脚,站定了摆出执意不再往前的样子。 他一直往前走,又不说要做什么,这令我略感烦躁。 你不记得我了?他视线低垂,双手在身前搅动,配上本就下垂的眼角更显得无辜,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什、什么啊? 这样说得我像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一样而且,比赛就要开始了,我实在没有和他猜谜的心情。 认错了吧?不过没关系,清水这个姓还蛮常见的。我努力耐着性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急匆匆挡在我面前,害得我险些一脚踩在他鞋子上,连忙后退一步。 好吧好吧,我是白水馆高中部二年级的渡边涉! 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挡住我的去路,神情有几分真实的急切,中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比赛过,你对我有印象吗? 有。这个名字我倒真有印象,于是点点头。 渡边涉。我在本地体育新闻上听到过他,据说跳出了今年最佳成绩,准备代表县内出席全国锦标赛。 新闻播的太快,所以一开始我根本想不起来。 毕竟是比我大一级的前辈,我带着点歉意说,一下子没有认出来,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渡边前辈倒是很大度地摆摆手,笑着说,你还记得就好,那场比赛我可是常常在回味呢!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你出赛,真是遗憾啊。 还是不要告诉他,我根本不记得那场比赛时的对手都有谁这回事了吧? 不知该说什么,我随口恭维道,没什么好遗憾的,前辈现在是宫城县最好的跳远选手了。 然而,渡边前辈他并没有笑。 他收起笑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变得非常严肃。 最好,你是认真的吗?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前辈将出席全国大赛的消息,恭喜。 没有赢过你,我永远也不会是宫城县的最好! 前辈已经可以赢过我了。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喉咙有一丝相当滞涩的感受。 尽管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些地方完全没变,比如不喜欢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软弱。 你是认真的不打算再跳了吗? 其实我不知道。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回答他。 那就是没完全放弃的意思,我就知道!渡边前辈将手臂搭上我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将整个人的体重压了过来。 从刚才起我就想说了,这位前辈的距离感未免太过糟糕了。 不管是在一群人当中把一个根本不认得他的人揪出来单独谈话也好,还是现在搂着我的肩膀一派亲密的样子也好,实在是让我觉得相当不适。 我们才刚认识,前辈距离有点太近了。 第30章 什么才刚认识啊!每当我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时候,前辈整个人像会炸开了毛的猫一般跳起来。 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了吧,我一直把你当作最棒的对手! 我连忙止住他这份十分越矩的发言:还请前辈专注自身,努力超越自己。 什么嘛,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渡边前辈不高兴地小声嘟囔,对手是很重要的! 我想说那只是前辈你的看法而已,但没等我说出口,他率先说了下去。 对了对了。他一拍手掌:要不你转来白水馆怎么样? 这 转来白水馆吧!你那么厉害,当然要来县内最好的学校。渡边前辈说,我们一起训练吧,有你在我才能变得更强。 他这话令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内心充满了对这位前辈脱线性格的畏惧。 转学,他当那是随口说说的事吗? 清水,该走了。不知所措时,我的身后响起了影山的声音,是一贯低沉的音色。 我还没回头看到影山,就飞快地挣脱了渡边前辈:前辈,我朋友来了,那么再会! 等等,至少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前辈一把揪住想要溜号的我,要求我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还自说自话地把我这里的备注写成了涉前辈,然后才肯放我离开。 那个人是谁?影山问。 是啊,我倒也想问呢!我先是半带着怨气,随后在影山困惑的目光中认真答道,好吧是以前一起比过赛的前辈。 你会转学到白水馆高中去吗? 怎么会,我才不想有那么恐怖的前辈。 但我更好奇的是,影山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于是试探着说:如果想重新开始练习的话,会选择强校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要练就肯定想要赢。 影山沉默了一会,你不是说,运动员应该专注超越自身吗? 我被他噎了一下,忽然品味出这句话里的深意,故作恍然大悟状:你是在舍不得我吗? 什!谁会舍不得啊?影山愣了一下,粗声粗气地说,你想去就去啊!谁会舍不得? 那好哦,我考虑一下。我这么说的时候,悄悄观察着影山,他果然抿起嘴唇,不搭腔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逗弄影山仿佛成为了我日常的必修课,只不过今天成功了也有点笑不出来。 渡边前辈的问题,我早就努力思考过,但暂时还没能找到答案。 中学一年级。那是我状态最佳、练习也最刻苦的一年,那一年我跳出的成绩,超过了宫城县所有同龄段的参赛选手,其中也有当时就读白水馆中学二年级的渡边前辈。 但当时的我已经无法从这件事当中看到任何希望,所以退出了田径部。 退出以后,一切并没有变得更好,失去了目的徘徊着的我,多数时候感到的只有无趣。 看着影山、石原还有日向、谷地和其他排球部的人,有时候我也会无法平静,忍不住期待专注着某件事,连意义也无暇顾及时获得的快乐。 如果回到田径部的话,肯定会碰到渡边前辈,两年没有练习的我,赢得了从未间断过练习的前辈吗?洁子会怎么想,她会像过去那样,发自内心地鼓励曾经轻言放弃过的我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影山在做什么,背上突然受到一阵推力。 影山被慢吞吞的我搞得不耐烦,一边抱怨着有够麻烦的,一边推着我往前走,再走慢一点我都不能热身了。 那你先去。反正我只是来给你加油的,观众又不需要登记检录。 我恢复了原本的步调,影山也收了手和我并肩而行。 谁知道你又会跑到哪里去? 说罢,他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一上一下的两条岔路。 他变了,竟然能够如此自然地说出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第15章 专注 清水同学,这里这里。 趴在横幅上方的谷地,竖起手掌小声地和我打招呼,你的事处理好啦? 我点点头,想起缠人的前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嗯,没事了。 谷地整理好栏杆上的横幅,直起腰对走近的我感叹道,清水同学总是被大家关注着。 呃哈哈。我的视线落在谷地身后那位被小孩子环绕着,看着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上,那位是? 谷地悄声对我说,是乌养一系教练,乌养教练的祖父。 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过来。 我和祖父辈的人关系并不亲密,唯一的只有川岛教练,因此不太懂和长辈相处,只是连忙从靠着栏杆的动作站直,干巴巴地对他问好,您早上好。 他只是平淡地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这些礼节,别那么拘谨。 我点点头,比往常更仔细地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和相貌。 第31章 我问谷地怎么不去下面,谷地说经理人只能申报一位,所以她只好在看台上看比赛。就算是在场外,我也会好好加油的!谷地对我这么说着,面向场内将手卷成喇叭的形状。 在我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迟钝地看着她的行动。 喔!她发出响亮的喊声,响彻整个场馆,乌野加油!! 帅气地喊过之后,她发出一小声惨叫,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脸变得红彤彤的。 前来应援的人不多,所以我们更要加油了。 我们?什么我们?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下一秒谷地拽住我的袖子,清水同学,你也要。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也要什么? 加油就是要喊出来才行!她皱起眉审视着我,你想要给大家加油的吧? 我一向没法推辞洁子还有谷地这样认真的人,只好有样学样卷起手掌,深吸一口气。 在我喊出来之前,我转头看了一眼谷地,希望她对加油必须要喊出来的信念有所动摇,但是她没有。 谷地期待地看着我。 向下望去,乌野的球员都看到了谷地鼓动我的场面,停下热身看着这边。 我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喊了一句,乌野加油! 嗯嗯!谷地看起来很是满意,冲我点点头,清水同学,做得好! 谢谢你们!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日向,他蹦的很高,挥舞着双臂。 影山显然是对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是震惊,险些被对面热身时打过来的排球砸到。 接着,他嘴唇动了动,缓慢地做着口型,露出了一丝笑意。 绝对会赢。 其实不需要细读,他周身正围绕着那样的气场。 扇南!旁边传来一声比我们所发出的更响亮的加油声,一个竖着奇怪发型的男生看向我们,加油! 谷地唰地转头看向我。 不甘心三个字写在她脸上,就算不识字的人也看得懂。 我: 这样下去会变成拉拉队大赛的。 差、差不多了吧。我捂住脸说,只要他们接收到了就好。 幸好,谷地虽然很遗憾,但好歹接受了我的意见。 和扇南的比赛,打得很漂亮。 经历过两个月的磨炼,乌野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起飞,需要出奇制胜的队伍了。 磨亮了利爪的乌鸦飞向天空的同时,栖息的树根也深深扎进了土里。 我托着下巴,看着对方顶着几乎是差了一半的比分去追影山的发球,最后被日向扣穿。 虽然扇南在第二局开始时突然改变了气场,陡然变得热血起来,但结局仍是一败涂地。 认真,努力或是坚持,到了赛场上才想起这些事,未免有点晚过头了吧?我默默自语,而谷地误以为我在和她搭话。 哎? 我转过头去,看见谷地不解地盯着我,清水同学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啊。我理所当然地应着,努力是往日要做的事吧?站到了赛场上,就是等待结果的时间了。 谷地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可是,从现在起为下一次胜利而认真起来,好像也不太晚嘛。 是乌野赢了哦?我提醒谷地。 对!谷地抓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也很是高兴。你看吧,清水同学,加油就是要大声说出来的!她说。 我点点头,看向她的手。 啊。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慌乱后退,抱,抱歉!我居然抓着那么受欢迎的清水同学!简直是犯罪! 别再那样说啦。 那,我去帮学姐清场了。谷地同我挥着手,快走几步。 下午还有和角川学园的比赛,所以我没有着急离开,反正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着再看一局也无妨 只是没有特意去找影山他们一起行动,所以赶到赛场的时候额外花了点时间,到得稍晚了一些。 出乎我的意料,赶到时乌野和角川的比分竟然打到了3:1。 是抽签的运气不好,预选赛就遇上了劲敌么?那么强的乌野竟然会接连落后。 我听到旁边那个人感叹了一句感觉乌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看比分的话,好像的确是那样。 转头看到谷地听了这话十分懊恼的表情,我心想幸好没有说出声。 要是输一次就全部结束了。谷地的样子有些担忧,偏偏对手是那样的大个子,身高两米 可是,用身高决定胜负排球不是那样的运动吧?虽然是拿来宽慰她的话,其实也是发自真心。 不只是排球,如果所有运动都要靠出生时的优势来取胜,那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我望向场地内,果然在角川的场地前排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个子,角川学园身高两米的9号选手。 第32章 说丧气话不像你呀?但是我并不为此担忧,反而露出微笑:我倒觉得今天是乌野这边更有意思。 不管是个子特别高那种先天的优势,还是吃准了这点有用,想要打个人战的队伍,都让我觉得非常无聊。 而有一个有趣的家伙,虽然散发着可怖的气场,却让人觉得十分安定同样是9号,正在底线准备发球的影山飞雄。 我会注意到影山,并不是因为现在他是发球员,或是是特意来看他的这种原因,而是因为他专注的状态本身足够夺目。 今天,他才更像是俯瞰着所有人,最完美最自负的强者。 冷静地盯着对手,脸上没有一丝显露的情绪,他脸上那是全神贯注到将自己的一切注入比赛当中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比过去我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好他今天状态绝佳。 哨声一响,他不带一丝犹疑地将球抛起,绿色的排球迅速划过场地,无论场边吶喊的声音有多响亮,都影响不了他的专注。 他的世界围绕着球心转动,正一心一意地运行。 直到这一球被扣到地上,我才因为重重的的落地声,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 一个突兀的念头闯进我的脑海,如此真实地在我眼前,尽管不可置信又不得不承认。 刚刚的一瞬间 从他踩踏在地面上的脚,向上跃起的姿势到精心养护过、兴奋到有些颤动的手指,有关于影山的细节在那一瞬间变得如此清晰。 简直就像是,我的世界也在围绕着他运行一样。 感觉不错! 我们这边距离场地不算太远,球员们声音稍大一些,我和谷地就都能听得分明。 影山盯着自己的手指好一会,然后询问泽村前辈是否可以就着好手感尝试新快攻。 果然,那并不是时时都有的状态,但影山显然也意识到了那种不同。 新快攻有效发挥了作用,乌野奋起直追,一转攻势拿下了第一局的比赛。 场上的球员竭尽全力奔跑、起跳,摩擦着木质地板发出的声响不再像两个月前那样让我觉得恼人,反倒让人心潮涌动起来。 谷地站在我旁边,给乌野加油的声音突兀地闯进了我的耳朵,我却没能再像一开始那样认真观看比赛,捏紧了那块黑色的条幅。 忽然生出了望尘莫及的怅然。 我无法了解也无法想象,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场地、队友、观众是什么样子。 酸涩的感觉在我心头翻涌,复杂到无法轻易用不甘来描述。 因为我一直沉默不语,所以和乌养老教练一行人道别后,谷地就一直担忧地望着我。 清水同学,虽然有点冒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早上起就不太开心,下午也是说真的!最开始是有清水同学,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她语速飞快地说着,完全没给我插嘴的机会,眼见着眼眸就要湿润起来,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所以说,她有时候就是太认真了。 真的没有什么。我再度和她重申。 只是对自己的未来稍微有点茫然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别人特意花时间开导的事情。 但没有人会讨厌关心吧? 瞥见了谷地担忧的眼神,我觉得她今天不会放过我了,非要说的话,谷地同学有没有什么散心的方法? 果然有事 这下谷地连声音也裹上了浓浓的担忧,清水同学平时明明是很开朗的好!这次轮到我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好吧。 我朝她微笑一下,是那就拜托你了。 第16章 祭典 从我家步行前往车站前广场,这一带的路很窄,路中央没有分隔线,也没有行人。 笔直通往目的地的路,我很清楚这样走下去会到哪里,所以觉得很安心。 之所以会这样在高中一年级的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特意出门,是因为谷地发短信邀请了我。 其实想要散心的事,最开始我只是随口一提,反倒她很是上心,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还记得,我自然要承这份情。 只是,她似乎忘记要告诉我具体做些什么事了。 没等到地方,耳朵就先遭遇了喧天的锣鼓声响。 是乌野太鼓的表演吗?谷地叫我来是为了看这个?老实说,我不太喜欢看表演。 视线变得陡然开阔的时候,我才明白洁子为什么会因为我说今天有约而暧昧地笑了。 道路两旁是盆栽的绣球花,两旁的店铺顶着彩灯。路口的竹子间悬挂的纸笺摇曳,七夕节有了落地的真实感。 原来是节日县祭。 我上一次参加祭典都已经是中学以前的事情了,那次全家一起去了仙台。盂兰盆节的祭典十分热闹,不过烟火璀璨又瞬逝,转眼没留下什么回忆。 约定的六点恰逢祭典开幕,伴随着太鼓阵阵,表演即将开始。 人群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接而涌动进会场,我被人流推着往前,并没有见到约我过来的谷地,倒是见到几个同班的同学。 第33章 在人群中艰难寻找的时候,有一股力道拉住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我从人流的侧面拽了出来,用力之大令我手腕生疼。 我抬头看去。 抬眼看那人的背影,逐渐意识到,幸好,只是力气很大的熟人。 影山转过脸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下身少见地不是运动裤,而是牛仔裤、帆布鞋。 而我也是一样。 虽然我们两个算不上像是刚从运动场拉来的,但可以说与过节毫无关系。 要是早知道是参加祭典的话,去年买的那件浴衣,应该在个子变化到不能穿之前多穿几次吧? 我揉了揉手腕,正欲开口,看到了他身后正在冲我挥手的两个人。 这大概是谷地和我说大家的原因。 没有刻意打扮的好像只有我和影山,谷地穿着十分明媚的黄色浴衣,手提同色的巾着袋,旁边站着同样精心打扮的志津田。 一年级里的学习委员有一半都在这里了,再加上被我们围着的影山,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干嘛?影山摸了摸后脑勺,似乎觉得我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 我微笑,没什么啊。 我和理央说约了清水同学,理央她也说想要一起来。 这说法让我觉得有些怪,没等我仔细想,她就语速很快地接着说了下去,怎么样!理央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老实说,志津田今天盘了头发,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因为被人盯着,她匆忙低头检查那件绿色的浴衣,避免因为人群的推搡产生任何不得体之处。 其实完全没有,绿色浴衣与她很相称。 很适合你。我由衷地这么认为。 谢谢。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水同学,今天一起看烟火吧? 我点点头,噢。 谷地双手挽着志津田的手臂说,就只有这样吗?理央可是中午就开始准备了呢,是不是? 仁花 唉,这分寸还真是不好拿捏呀。 我默默叹气,对她投降,我不太懂,但是很漂亮,真的。 好啦。谷地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纾解了刚刚的有意为难。 她大发慈悲地转移开了话题:月岛同学和山口同学先进去了,日向同学说要和妹妹一起,好!我们也快走吧! 总觉得今天被谷地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不过这样也很不错。 她们两个说是每年都来,可是真见了那些挂了灯笼的店铺,小巧精致的装饰品、冒着热气的食物,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一会手上就拿了个满满当当。 就连志津田也和平时安静的样子不同,只有影山一本正经,看起来呆死了。 我左右打量,在旁边的面具摊取了一个最为狰狞的,挡在脸前用力一拍影山的肩膀。 他完全不为所动,倒是把谷地吓了一跳。 小哥,喜欢的话要不要买下来?老板从店铺里探出头,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只要500元噢! 我挑眉,翻过那张面具,只一眼就感觉背上寒毛直竖。 挂在家里的话会天天做噩梦吧。 不、不用了。我十分惊恐,连忙将它放回了架子上。 抬头看见影山在偷笑。 我从旁取了一个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呆的银色狐狸面具,不满地拉直皮筋,将面具戴在他头顶。 喂干嘛?影山说着就要把它摘下来。 我忍着笑付账,一把将他的手按住,很适合,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影山看不到自己的头顶,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指拨了拨,很适合? 谷地凑过来,很可爱呢。 可爱这个词似乎让影山不服气。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另取了一个笑面狐狸买下来,不由分说地往我头上套,然后十分幼稚地问谷地,怎么样? 也很可爱。 影山满意了,真是奇怪的胜负欲。 从旁边摊位回来的志津田稀奇地看着我们两个,总之最后面具变成了人手一个。 摊上的大叔笑得合不拢嘴,主动要给我们拍照,还说明年要贴出来宣传用。 呜哇,照得好不错。 被谷地这么说,我也有点好奇地凑过去看。 志津田和谷地站在前排,手上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我和影山则并肩站后排。照片拍得很好,只是有人以一己之力拉大了前后排的温差。 谷地欣赏过了照片,又被前面的表演吸引了目光,拉着志津田往前走。 我干举着刚才为了拍照好看,她们送给我的水果糖,一看影山手里已经只剩下一根签子了。 有点好奇味道,于是尝了一个。 橘子很酸,糖又非常甜,并不好吃。 皱起脸,我左顾右盼,想要找个垃圾桶把它扔掉,影山说:不要了吗? 嗯,好难吃。 浪费。影山小声咕哝,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可以帮我解决,我于是举起签子递给他。 第34章 本以为他会接过,谁知道他张开嘴靠过来,我本能地往后缩手,被影山不满地握住。 别动啊。他咬了空,垂着眼睛抱怨着,一口将剩下两块糖全摘下来。 只有小孩子和小动物才会这样就着别人的手吃东西,我干咳一声,想这么告诉影山。 可是他咔嚓咔嚓地压碎橘子外面包裹的糖果,一边说,不好吃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我介于尴尬和无语之间的心情被他完全无视,看着影山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忽然就说不出那种话了。 她们两个呢,跑哪里去了?影山望着人群拥挤的街道,也没见到日向,还有 他忽然噤声,想说的大概是月岛和山口。 噢那边。影山突兀地打断了我的话,朝身前的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我朝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谷地和志津田缩在角落,两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男人堵在他们面前。 不会吧?光天化日的。我记得巡警就在旁边,扭头看了看发现他们恰好在往远处走。 做下流事的人也会挑时候呢。 我当然还没怕麻烦到要对此坐视不理的地步,我和影山对视一眼,快走几步,在那个人伸手搭上志津田肩膀之前挡在他们之间。 有事吗? 你谁啊?站在前面那个用力推了我一下,却在视线一转时突然住口,呃。 影山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神情冷冷的,嘴角下撇的弧度与他头顶那只面无表情的狐狸别无二致。 刚才还在嚣张地骚扰女高中生的家伙,在见到他的时候气焰立刻就弱了下去。 我们的身高明明差不多的,只是他的肩膀已经开始脱离少年人的轮廓,因为常年打排球,上臂也十分结实。 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大概阴沉的脸色也是原因之一。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瞥一眼愤怒的谷地和泫然欲泣的志津田,在心里默默叹气,一把拽住那个人的手臂。 道歉啊,你没看到她们觉得不舒服了么? 要个电话而已!我们有做什么吗?他梗着脖子想要挣开我的手,放手啊,啧,你干脆叫警察来好了! 我冷笑一声,手上用力,那好,一块去见巡警不就得了? 在场那么多双眼睛见证着,那人当然不敢和我们走,我拽着他的手臂,没想到遭到他突然的反抗。 眼前闪过他用力一挥另一条手臂的残影,我只来得及偏开了头,手也顺势松开了。 喂!影山想要去追那个人,只是他们飞快地挤开人群跑远了。 清水同学。谷地和志津田两个人接连惊呼起来,你的脖子! 不知道那个人手上挂着什么锋利装饰,或者干脆就是指甲太长,总之刮得我的脖子生疼。 伸手摸了摸,借着两旁的店铺的光线能隐约看到指尖沾着一点血迹,只是刮破了一点皮。 志津田焦急地拉着我,但是,如果有细菌的话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哦。 喜欢搭讪调戏女高中生的人,真无法想象能有多干净,被她这么一提醒,感觉洁癖都要犯了。 不过,也没到需要很在意的地步吧,毕竟只是破了点皮。 志津田捂着脸,看起来很是懊恼,谷地也有些抱歉地说,本来今天是想让清水同学开心一点的,结果 我过得很开心哦。我把因为拉扯掉到地上的巾着袋还给她,觉得很感谢你。 为了让她们停下来,我拉住影山的手臂,宽慰道,我去管理员那边处理伤口,你们先逛吧? 可是 有影山一起,放心吧。 我看向影山,他盯着伤口一会,点点头说:嗯。 第17章 心愿 与谷地和志津田分开之后,我感觉得到,影山他现在不太高兴。 虽然他平时就少言寡语,但只用嗯或哦当做回应的情况还是很少见。 既然来了祭典活动,应该好好享受啊,否则不是太浪费了吗? 来捞金鱼? 嗯。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手还真是灵活,手腕轻轻一抖,一条金鱼就收入囊中。 哇,大哥哥!一旁的孩子兴奋地看着他,一下就捞起来了! 我抱着膝盖蹲在影山边上,笑着揶揄他:大哥哥很厉害呢。 影山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倒是那个孩子重重地应声:嗯! 他将袋子递给对方,随口说:给你吧。那孩子十分高兴,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今天的状况有点棘手,他的心情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差。 投飞镖? 哦。影山应了一声,语气有点冷淡。 我指指摊位上那个小熊,洁子以前很喜欢那个,我想赢来送给她。 影山点点头,先我一步付了钱,上去五投五中,在我惊诧的目光里将它塞进了口袋。 第35章 喂!我不满地拽着他的外套袖子,那是我说想要的。 我先拿到。他转开头,十分不讲道理地说,是我的。 这家伙分明故意夺人所好,而我,则是自讨没趣。 那你还真是很厉害。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朝前走,身后影山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对我生气什么? 因为遇到了骚扰事件? 但那又不是我的错,而且影山也并不像是会迁怒别人的人。 那么,是因为我? 一个荒唐又合理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大脑,我震惊地看向影山。 我在不经意间拆散了谷地和影山。 没错!刚刚谷地一脸郑重的嘱托他时,他还不像现在这么阴沉呢。 影山也默默停下脚步,简洁地问,去哪里? 我在心里腹诽:你说呢? 嘴上还得耐着性子说:去找谷地同学她们,刚才说要一起挂短册不是吗? 短册,就是写着愿望的彩色纸条,在节日的时候挂在竹子上面做装饰,谷地和志津田说想和大家一起许愿。 当然,一会日向、月岛和山口他们也会来。 现在?影山皱起眉,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嗯。我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厉害,再赢下去摊主们可要赶人啦。 他依旧只应了一声哦,看起来没有半分期待,又令我心底一阵凉。 今天真的很奇怪,我接连试探了几次,完全不理解他的心情。 影山忽然看向不远处一个打着灯的棚子,那边的管理处里有人,不去吗? 我正在思考他不开心的真正原因,想着这并不需要对影山隐瞒,于是随口道,不去,不想她们担心而已。 为什么要骗人?影山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 说什么骗?我也很不高兴地应道,你没见她们特意打扮了来参加祭典,难道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吗? 他无奈地一撇嘴,拽着我往管理处那边走。 哎呀。我从他手里救出自己的衣摆,我回家处理就好,不必特意走这一趟。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踩到了他的雷点,瞪人一般的视线扫过来,我不由自主地闭上嘴。 仰头默默看天,今天晴空无云,只有一轮月亮挂在空中。 幸好天黑,否则影山这张脸,一路不知要吓哭多少小孩。 既然必须要去,我觉得还是不惹他为妙。 - 工作人员拿出了应急用的小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小瓶碘伏给我们。 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抱歉,我现在去通知巡警寻找您所说的那个人。 看起来比我们年长许多的工作人员,却在对我们两个鞠躬道歉。我勉强和他寒暄几句,好容易才将人送走了。 没有镜子,消毒这事当然只能靠影山,于是我在长椅上坐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有一瞬间在想河豚,气鼓鼓的,还有毒。 只用碘伏就可以了,说明这伤并不严重吧?我小声嘟囔,再晚来一些真该好了呢。 他不以为然,轻哼一声蹲下来。 举着棉棒的手,在往常是用来打排球的,连那么大的排球都托得稳稳当当,一根小小的棉棒自然不在话下。 涂药不痛,让我有点不舒服的是,很痒。 被人用棉棒在脖子上戳戳弄弄,是人都会觉得痒得不行。 而且因为影山专注地盯着伤处,那种轻轻扫过带起的痒意就更加强烈,让我十分不自在。 我用手指掂了下椅子,试图往后缩,才发现触碰到座椅的掌心有些湿热。 他冷冷抬眼,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令我如坐针毡。 这种是不会痛的。 噢 我又不是小孩了,怎么会怕这么一点痛,但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了。 想了想,我决定说点什么,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影山低着头,发出一声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的声音。 清水,你这样做是觉得我们很麻烦吗?他说得含糊不清,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 我应该笑着问,为什么这样说呢?张了张口,最后只是摇头。 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需要想那么多吗?简直像是球飞来了还愣在原地的人一样。 影山将棉棒投向垃圾箱,听声音应该是投中了,他小声说:让人很不爽啊!你懂吗? 他的话可能有点词不达意,掺杂着毫无用处的排球比喻,但我听懂了。 中学毕业时,有位朋友开玩笑一般地对我说,因为从没有被你拜托过什么,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作朋友。 我想影山说的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惊讶,但现在这么说的人是影山,好像就有点不同。 周遭仿佛静止了一样安静。 我该如何回应? 两位。刚才的工作人员打破了沉默,我也得以稍作喘息。 第36章 影山主动退开,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再度表示了抱歉,并且提出可以陪同我们去医院。 不用啦,现在这样就好。我对他微笑,偏头给他看已经消过毒的伤口,劳您费心,我们告辞了。 影山撇撇嘴,他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只是不再像刚刚那样瞪着我了。 我知道他一向较真,讲话从来都不会看气氛,哪怕我们已经站在挂短册的竹子底下,其他的同伴们就笑闹着站在不远处。 本该是轻松愉快的、在暑假的最末尾许下期待的时间。 他一开口却依旧固执地问:我会让你觉得麻烦吗? 我虽然立刻否定了,但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对影山,我自认为足够坦诚,只是我们的观念有些差异,我有很多不想提及的事情,而他觉得现在远远不够。 没有非要对他坦率的义务,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要这么做,否则他就要离开了。 我从来不曾如此强烈地感觉到,我是把他当作值得珍惜的朋友的。 仔细想想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安,毕竟影山是那种只要不违法乱纪都能接受,意外地,十分尊重别人选择的人。 噢,除了今天之外。 今天的影山不是平时那个影山,而是显得非常孩子气。 见证过他足够纯粹又强大的一面过后,这像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但在影山身上并不明显的敏感和脆弱。 最后我让步了,对他说:我会证明给你看。 影山点点头,站在原地不动。 他这样盯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现在证明? 远远地,谷地在催促我们挂得快一些。我拔出笔帽,在志津田给我的那张绿色纸条上面写下我的心愿。 我已经想了很久,还没有和别人说过。 做这样的事真是头皮发麻。我本来不想看影山,但又有点期待他的反应。 这种事有必要许愿吗? 他竟然这么说。 又没什么坏处。我戳了戳影山,不满道,七夕节就是要许愿的,你别太没情调了。 他显然并未理解情调为何物,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吧,然后从我手里抽走了记号笔,一笔一划地写好了自己那张。 你就没自己的愿望吗?我凑过头去看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吐槽道,比如说春高大胜,全国第一什么的。 不用。 差点忘记了,他对排球的自信一向无需多言。 我的那张上写着,想要回到赛场上。 影山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一直都没有放下过? 那个当然看一次就知道他说得若无其事,甚至有点无语地瞥我一眼,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说不好是什么时候,像是一点一滴的情绪累积起来,将我推到了这个选择面前。 但非要说的话 春高预选赛那天吧。 那是我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并不想被胜利女神抛弃的那天。 噢影山捋平了蓝色纸张上的褶皱,将它和绿色那张挂在一起,是因为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竹梢上挂在一起的两张纸条,影山的愿望是 那就实现这家伙的心愿吧。 一时间百感交集,我缓缓地说,当然不是。 风轻轻卷过,两张纸条背过身去,变成了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 说起来,是不是还有账没有算? 我要那个。斜睨他一眼,出于刚才被甩冷脸的报复,我近乎蛮不讲理地摊开手掌说:给我。 影山为之语塞,将手伸进口袋。 清水同学、影山同学!要放烟花了哦! 夏天的末尾。 大朵大朵绚烂的烟火绽放在空中,纵然短暂尽情、转瞬即逝,好像也留下了与往日不同的残影。 第18章 开学 夏天要结束了,虽然气温还没有完全降下来,但已经进入了高中的第二个学期。 乌野高中的运动会在每年的开学初举行,就像一声第二学期启动的发令枪。 校内体育类社团种类繁多虽然我不曾仔细了解,不过从放课后操场上聚集的少年少女的数量来看,期待着运动会的人不在少数。 说是会持续三天的运动会,实际上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气氛就热烈得有些过头了。 在那之前还有件事。 开学的第一天,班级里张贴了新的座位表。 于是,坐我前排的不再是石原,变成了班里的体育委员,她现在正转过身来,将运动会的报名表塞进我的手掌和桌板之间。 清水同学,来!她挑起眉毛,声音抑扬顿挫地说,这是运动会的报名表! 我从到尾扫了一遍,发现还没有多少人报名。跳高和1500米跑的后面都已经写了影山的名字。 下意识朝左瞄一眼去寻找影山,才想起那里坐着的已经换了人。 在同一个位置坐上一个学期,抬头就会形成固定的视角,一旦改变就又得花时间适应。 第37章 我环视一圈教室,发现大家的座位多多少少都调换了,影山现在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 你在看什么?影山的座位?石原说,羡慕吧,能看到楼下的景色,又不会过于靠前。 的确不错,只是给某个整天打瞌睡的家伙实在是暴殄天物。 你那里也很不错。 教室正中间的最后一排。 他露出狡黠的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拿着我的原子笔在铅球后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一边又问我: 要报名吗? 嗯。 那,笔给你。石原将笔往我手里一塞。 那本来就是我的笔吧 我握着它,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明明是特意许过愿的事,实际上的开始也只是这样。距离县祭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说那样的话。 怎么想都过分幼稚了,我感到绝望。 窗子开着,帘子被日渐清凉的风吹着微微晃动。 影山对我反复按着原子笔尾端的声音有所察觉,回过头与我视线相撞。 他倒像没事人一般 明明也说了、也做了不少事情吧。 我别过脸去,只用余光瞥了影山一眼,见到他困惑地歪了歪头。 - 放学时分, 如同往常一样,我正打算要回家。 平日里这条走廊能听到吹奏部和奏的声响那曲目,叫什么来着?早些时候还有人对我说起过,只是这些最近都被运动会的热度盖过了。 因为运动会是由学生执行,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筹备工作。 从教学楼楼顶悬挂下来的四块条幅,其中就有两条是我和长谷川去挂上的。 办得真热闹。 影山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脸上并无半分兴致。 噢,对了。他现在讨厌运动会。 值日打扫的时候,我翻出学生手册,给他看社团活动暂停三天的条例,他的脸便如同骤雨般垮了下来。 然后,他竟然问从二层窗户爬进去练球会不会被发现这种蠢问题。 我一噎,用手里的扫帚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做什么!很痛啊! 影山能担负起排球部的未来吗?我担忧地说:高中生的生活可不只有社团啊。 他小声地嘁了一下:一个放了学就回家的人,居然还说我。 我可都听到了哦。 我们走到了这条檐廊的尽头,通往校门口和排球部的是两条路。 田径部呢?不去吗? 现在大家都在忙着运动会,大会之后再说吧。 影山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我留意到他的脚尖已经朝向了排球部的方向。 捕捉到击碎冰块脸的时机,我于是继续说下去:话说回来,因为我的耐力不太好,回到田径部之后大概又要开始练习长跑了。 噢 影山还没抱怨什么,但已经开始蹙起眉头,忍不住用目光催促了。 真麻烦呢,还得去买合适的鞋子。我伸了个懒腰,我 我想去练习了。他很快就无法忍耐,迫不得已一般说道。 我大笑,被他推着走向校门的方向:明明是你要我多说一些我的事啊! 影山十分无语地说,又没让你说这些。 - 然后,大会在日渐热烈的氛围中如约而至。 上午,执行委员会宣布了今年的组织方式,我们一年3班,与二年和三年3班同为一组。 当天下午,我坐在看台位置,努力放大手机里拍下来的布告板,早晨的短跑比赛,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是排球部的,分别是日向和西谷前辈。 堪堪挤在其中的,听说是田径部的成员。日向竟然比练跑步的人还要快 终于找到你了,清水同学。 一道阴影落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三年级运动服的男生。 这个人托眼镜的姿势有些眼熟,我迟疑地问,您是 他脸色僵硬了一瞬,转而在我旁边坐下,又变回了刚才那副从容的样子,我是三年级的信冈。 哦,对了。是信冈前辈,上次他也是这么介绍的。 我并没有真的把那件事当做过节,于是坐直身体,摆出后辈的礼貌姿态,前辈找我有事吗? 他会这样直接过来找我,大概是早就看过比赛的报名情况了。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上次你婉拒我的事,现在有所动摇了吗? 这种老成的口吻让我觉得自己在和校长谈话。 我略感不适,心想:那次似乎不是婉拒吧。 正欲开口,身后响起了健朗的男声。 终于找到你了,小清见! 啊? 这是怎么了,莫非下午的第一个项目是竞技歌留多? 那是一种把和歌写在纸牌上,听读牌的人读上句,参与者找出对应的纸牌并出手的游戏。 第38章 而我现在就像那张写着下句的纸牌。 这样就太可怕了。 那个人是谁啊有人这么小声嘟囔。 白色制服的左胸绣着白水馆高中的纹样。 我认识的人之中,会穿这款制服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信冈前辈竟然能穿着他校制服,大摇大摆地走进乌野 这真是让人头痛。 两个我觉得十分棘手的前辈凑到了一块。 小清见都不看我的line。所以,听说乌野在办运动会,我就逃学来了! 穿着制服逃学,这种极容易被好事人举报到学校的行为,实在是令我难以认同。 抱歉,可能看漏了吧因为假期没怎么注意看。 看漏了?我明明发了好些 就是因为渡边前辈发了太多,吵得我无法读书,那天之后我就把提示的声音关掉了。 现在也是,我思考着让自己清净下来的方法。 余光扫到略有点好奇的信冈前辈,我心生一计,故意提高音量:话说,之前渡边前辈邀我转学的事 渡边前辈流露出期待的表情,哦哦!是考虑好了吗? 什么? 信冈前辈从座位探出上半身,不要急着决定,先到田径部来看看吧? 渡边前辈很不满话题被中断,语气有些强硬地说:我们是包揽县内强手的白水馆田径部!该选谁是一目了然吧? 未必。信冈前辈托了托眼镜:转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清水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啊啊,先别管那些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的! 我想说,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辞,一百年也不可能说得过信冈前辈的。 哦?果然,信冈前辈忽然换上柔和的微笑,话语却十分刻薄,这不严谨的态度,是贵校的作风吗? 虽然对让两位前辈争执起来略感歉疚,但目前的状况又正合我意。 悄悄说一句有事先离开,快走几步迈下台阶。来到看台的出口时,看见影山和东峰、西谷两位前辈站在那里。 这两位前辈都是3班组的。 往前还是退回原处,这件事还需要考虑吗?我朝看台的出口走去。 我和这两位也算不上熟识,但彼此认得,自然要打招呼,两位前辈好。西谷前辈,恭喜你早上拿到奖牌。 哦!是清水啊,谢谢啦! 两位下午还要比吗? 当东峰前辈说出铅球的时候,我脸上果然如此的表情,令西谷前辈大笑起来拍我的肩膀。 这两位的关系很好,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或后辈的拘谨,忽视相貌的话,我还以为他们是同年级。 到你的比赛了?影山困惑地看了眼手表。 没有,只是对当歌留多纸牌没什么兴趣罢了。我长长地叹息。 他的疑问立刻袭来:那是什么意思? 唔,这该从何说起呢? 你玩过吗? 他摇摇头。 我下意识想说,你不是也有一个姐姐吗? 但为了避免话题继续展开,只能粗略地解释道:就是我目前正遭遇两派势力夹击的意思。 影山皱眉,依旧不解,我向不远处的那两个人抬了抬下巴。 哦西谷前辈看向我指着的方向,拖长声音说,听说他当上社长之后雷厉风行。 怎么,前辈认识吗? 啊,怎么说是他这个人很有名。 东峰前辈摸了摸后脑勺,斟酌再三之后说:我也听说他这个人有点苛刻。 竟然连东峰前辈也这么说,看来去年信冈前辈担任部长以后,田径部的确发生了什么新生不知道的事情。 困惑一出现就立刻化解,只是闲谈就没必要太较真了,何况我对田径部的过往又没有兴趣。 第19章 重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连一片云都找不到,天蓝的像是伪造的影像投射在了天幕上。 我的咽喉紧缩着,好像要鼓足气力才能发出声音。 这也算是新鲜的体验,我还从来没有在赛前察觉过自己的紧张,就连三年级第一次参加大赛的时候也没有。 昨天晚上,也因为担心自己的表现,别扭地吃完了饭也没敢告诉洁子。 现在就这样的话,以后要怎么办? 别好了有个角翘起来了,你看看? 突然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半分钟前我才拜托了影山帮我别号码布。 哦不掉就行。 至于挂没挂歪,只要别将6号挂成9号,我现在都无暇顾及。 不想在他面前说没骨气的话,会很难为情,但我的嗓子大概发紧得十分明显。 你该不是在想一些没用的事情吧? 我刚想回答才没有,但这与承认无异,于是我丧气地垂头,说:有一点。 影山并没多说什么。可能并不知道要怎么说,也可能根本没有想说。 第39章 他似乎从来不曾像我一样,总有畏缩不前的时刻。不过,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到底需要怎样的安慰,影山又怎么会知道呢? 直到比赛开始前的广播响起,他都没再说话。 跳远比赛即将开始检录,请选手尽快到检录处。广播里响起某个执行委员的声音,重复一次,跳远比赛即将开始检录,请选手尽快到检录处。 距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你不说点什么吗? 哦,要说。 他两手撑着我的肩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虽然有点冒昧,但那是在笑吗? 影山现在有点滑稽,我差点笑出来,幸好他只维持几秒钟,就端正了表情。 然后,用一种我没在他嘴里听过,却觉得异常熟悉的语调说,我相、相信你。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正在深呼吸,所以 噗。 喂! - 在整个检录过程中,我都在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只是校运动会,在场多是非专业人士,但比赛却采用了正赛的规则。 前八名共计六跳,成绩从所有记录中排名。 按照过往的习惯,我会让身体得以循序渐进地进入状态,在第三次或是第四次是爆发。 不过今天大概不需要操心这些,只要轻松地跳就好。 在心里默念数次,心跳却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心脏就那样一下一下鼓动着胸腔。 热身过后的手脚活络起来,我从跳板前往后退,找到了大约距离44米远的位置。 站在起跑位置,感觉到手指轻微的颤动。 这是紧张,还是说兴奋? 平日里不喜欢别人的关注,可每当站在赛场上的时候,好像就会变得不同。 我以前把这件事说给川岛教练,他用发福的手臂揽着我,貌似是欣慰地说:还是小屁孩嘛。 现在想起来是很难为情,因为真的很孩子气。 习惯性用脚尖摩擦了一下地面。 发现自己正在这么做的时候,我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没想到过了那么久,我依旧能从触及地面的阻力上得到安全感。 这之后,心里的杂念扫荡一空。 场边悬挂的鲤鱼旗帜微微朝后扬起,示意现在顺风的方向,于是我向后移动了些许,避免因为顺风时跑得更快而超过白线。 裁判示意可以开始起跳。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过分雀跃的心脏。 助跑,加速,起跳。 真的只有六秒吗? 可是胸腔好像已经经历过数次吸气又呼气。 起跳的瞬间毫无滞涩,像一次性将铅芯扎入笔尖,这次踏板一定很精准。 右腿下落摆动,左腿前伸,腰腹顺势二次发力。 钉鞋入沙,场边热烈的欢呼比沙涌来得更快。 这次的感觉太好了,所以一侧滚离开沙坑,我就立刻看向观众的方向。 没找到洁子。 我有点沮丧地想:昨天晚上,要是直接告诉她就好了。 清水!石原的个子很高,再加上提高的音量很是显眼,他对我比了个大拇指,我定了定神,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影山则是被他的肩膀压住,虽然影山的个子也很高,在石原面前还是只有被搭肩的份。 我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他突然转过头去,对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大概是洁子特意拜托他的,因为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她在高一点的地方录像。 原来她来了,但是 什么啊,为什么要特意录像,又不是幼儿园的汇报演出,害我差点没有找到。 我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耳朵,背过身去不让她拍到我的脸。 第三跳过后,裁判统计排位的间隙,我靠在将观众与选手分隔开的围栏上,而两位前辈又斗上嘴了。 他们的声音在我左右两边响起,像一双父母各自揪住了我一边耳朵。 虽然我并没被这样对待过,只是一种感觉。 渡边前辈不依不饶地对信冈前辈说:和非专业人士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对吧小清见?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语带威胁,专业人士的话请安静一些。 渡边前辈似乎不想在信冈前辈面前服软,他用手挡着小声对我说:不过这场比赛也就只有这样了,你明白吧? 我的视线还停留在场上即使在场其他的选手的表现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并非我自视甚高,而是事实如此。 我明白。 我听见了蜜蜂振动翅膀一样的声音,信冈前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啊啊,被发现了! 当然会被发现吧 先回去了,加油吧小清见。渡边前辈慌乱地回着信息,拍拍我说:期待在大赛碰上当然你随时来也可以。 他说期待。期待未来的、未知的某个时刻,实在暗含了太多侥幸的意味。 我对他挥了挥手。 他说的没有错,接下来的三跳也不出他所料,乌野的水平的确太一般了。 第40章 运动过后好热,有汗水流入我的眼睛。 恭喜你。 哎?就只有这样? 你会赢才是应该的吧?他瞥我一眼,下巴抵在水瓶盖上。 没错,毕竟我比第二名整整多跳了五十公分,简直像在欺凌只是在体育课上跳过的选手。 可惜,就算发挥得很好,目前的成绩离宫城县记录还远着呢。 但是他只是这样说,落差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哎,就不能夸我几句吗?之前还说了 说什么,我相信你。 影山反应过来,试图阻止我将那句话重复一次。 我致力于让他略感烦恼的事业,所以必须要重复一次。 你说相信我。 啊啊,我是说了! 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个? 一位前辈以前常说的。影山别扭地转开视线,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实在太不像他的风格了,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幸好,只是临时偷师来的。 啊噢。我勾起嘴角揶揄道,这样的话还是真心话吗? 爱听不听 我得把握着力道,觉得不能再调侃下去了,否则他就会生气。 也恭喜你。 影山小声啧了一下,他因为输给了信冈前辈十分不爽,显然认为自己还能跑得更快。 其实他已经很好了,即使到最后上身也十分稳定。 别沮丧啦。我揽上他的肩膀,信冈前辈可是以1500米为主项,在ih夺得过奖牌的选手啊。 那又怎么样? 影山小声嘀咕道。的确,前辈取得过多好的成绩,都不代表影山不能赢过他。 与他相比,我大概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吧。 也是。我悠悠地说:不过前辈明年就毕业了。 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影山恍然大悟,抬起眼瞪着我。看来他真的才想起今年是三年级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握紧拳头暗咒一声,可恶。 你要是报名记录会的话,大概还会和他遇上。 我认真地替他出主意,寻找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噢,只是如果前辈要升学的话,大概秋天之后就不参加记录会了。 是吗? 是的,我不会参加。 信冈前辈平静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和影山俱是一惊,猛地朝身后看去。 比我们所坐的地面略高一些平台上,信冈前辈站在那里。 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只是想提醒你颁奖快开始了。 没等我对他说抱歉,信冈前辈完全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笑笑回应:你说的完全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似乎是露难以言喻的苦笑。 我想要拒绝他的情感流露,扯了扯影山运动服的袖口,前辈,我们先去领奖台那边了。 信冈前辈对我们点点头。 我分明已经很累了,但今天的事还没全部完成。 颁奖的时候,只有和我关系略好一些的同学在,还有洁子也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 洁子站在组织颁奖的三年级执行委员中。可是她明明和我说过,没有参加执行委员会。 我只觉得站到背都有些僵了,将双手背在身后,有点紧张地搅动这两根食指,忽然摸到了号码布硬挺的翘角。 她会对我说什么? 我又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洁子被同级生推出来,缓步走到我面前。 我垂下眼睛看向洁子,摒住心中的期待问道:姐怎么会来? 因为我想来,所以拜托其他人让我接替了。 噢 人一紧张果然就容易变得笨拙,我差点伸手去接她举着的奖牌。 我会帮你挂。 我知道我的脸肯定红了,弯下腰让洁子可以轻松将奖牌挂在我脖子上。 她小声说,做得好,清见。 我在洁子退开之前拉住她,俯下身抱了一下她的肩膀。 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我的两只手只能堪堪交握住,现在已经能够抱到自己的手臂了。 几年来我们之间变化的体型,令我心里涌过一阵迟来的懊悔。 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任性? 结果还是没能忍住鼻酸。 有一股力道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洁子说:怎么会。 第20章 录像 拍完合照,我将还没挂正的奖牌取下来挂在了洁子脖子上。 谢谢你。我说,没有姐的话,应该就不会加入田径部了。 是吗?洁子笑了一下,那么,加入了真是太好了。 过去如同高速列车一般呼啸而过,将一切烦扰扯断远去。 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的时候,运动会第二天接近尾声。 可喜可贺,今天终于要结束了。狂奔、跳跃、挥洒汗水的生活我还不太习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大脑异常活跃。 第41章 我仰着头,后脑勺压着胳膊发呆的时候,有两张倒着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哟,清水!你没去看比赛啊? 是啦前辈? 西谷前辈的神情有点纠结,用一直背着的手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哭笑不得地接过,谢谢前辈既然看见了就替我保密吧? 啊啊,当然可以! 田中前辈则是在另一边大力拍着我的肩膀,十分理解地说:要是洁子学姐对我那样做的话,我肯定也会的嗯! 他似乎已经对那样的场景有所感应,西谷前辈也默契地加入其中,赞同道:就是这样啊! 两位前辈看起来感动到了极点,连眼眶都开始湿润了。 不要真的哭出来啊,拜托了前辈。 那么,希望是春高出线全国的那场比赛吧? 两位前辈对我做出电视上答题比赛正确时会收到的动作也就是比出指向答题者的动作,然后主持人会说回答正确!。 提起春高,那个令他们在ih落败的青叶城西高中,这次春高也会是乌野的劲敌。 说起来,洁子在内的三年级都没有退出社团,不知道那位青叶城西三年级的前辈有没有继续打春高呢? 这时,影山的身影出现在看台入口,举着一只相机跑过来。 对了,我也想看洁子录的影片。 影山托着相机,为难地盯着我,我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上亮起图标。 然后呢? 然后呢?影山问。 我怎么会知道! 虽然这是我家的东西,因为某些特别的情况,说明书我就只看到这里而已。 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去年暑假的时候,爸妈短暂回家小住了一阵,带回了这个相机作为给洁子的礼物。 妈妈迎着洁子期待的眼神,将礼盒放在桌上,柔和地说:洁子很喜欢拍录像吧?这是最新款的相机。 洁子转头看向我,那一刻,我无所不能的姐姐脸上,露出了我少见的、无所适从的表情。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微笑一下,从她手里接过礼盒。 啊呀,清见。妈妈支着下巴坐在桌前,那是姐姐的礼物。 我随手翻几下相机里附带的说明书,根据上面说的直接按下了开机键,表现得对相机很有兴趣,头也不抬地说:可是我很喜欢,姐会借给我的吧? 洁子轻轻笑了一下,嗯,清见喜欢的话。 洁子她并不是喜欢拍录像。 她用旧款相机所拍摄的每一段影象,都是用来纠正跑姿,或是替我录制比赛的,里面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 我突然从回忆中反应过来。 话说我的礼物是什么? 我认真地回想,低头看见换下来丢在旁边的钉鞋。 恍然大悟。 我就说,如果是中学一年级那时候买的,怎么可能那么合脚啊! 只不过去年,不管是钉鞋或是相机都是不合时宜的,我们已经不需要了。 所以这相机到现在还是崭新的,鞋子也是。 这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有时候稍微有点寂寞。 影山还在小心翼翼地弄那台相机,研究打开储存卡的方法。 我知道莽撞操作一下的话未必不能用,但不想承担不慎把录像删掉的后果洁子肯定会生闷气的。 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成功放出来了,多亏西谷前辈帮了我们的忙。 我也看看,刚才错过了你比赛。 我于是举着相机,西谷前辈也配合着弯腰。 从录像当中观看自己的比赛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当然不是出于想博得姐姐关注的原因,才总是央求着她给我拍的。 跳的时候没感觉到,实际上滞空时的动作很松散,我非常嫌弃地小声说,腹部完全没有力量。 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有所提升才行。 是吗?西谷前辈问:一个人的运动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如说正是因为一个人,才能好好享受。 最近才突然觉得,大概我挺喜欢场上只有我的时间。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了一个虽然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前辈喜欢打排球是因为这个吗? 西谷前辈思考了一下,爽朗地说:和大家一起打排球才会开心嘛! 那么,未必是排球也可以喽?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我的手举得有些酸了,递给影山接力,他盯着小小的屏幕,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的话。 说的什么? 影山有点别扭地摸了一把后脖颈,依旧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嗯。我抽了抽嘴角说:你这一副很寂寞的样子是怎么了? 影山的拳头握紧了。 果然有点不对劲,我忙认真道:这是当然的吧,我们是姐弟啊。 话到一半我才想起,像我一样直到上中学以前,还跟在洁子后面的弟弟才是少数。 第42章 回忆了一下在便利店里见到影山姐姐的那一天,说是她住在东京,那么大概姐弟之间是聚少离多。 抬头看一眼沉浸在录像中的西谷前辈,悄悄把脑袋伸过去。 你和美羽姐怎么了? 美羽姐很忙,所以不会和她说比赛的事。影山托着下巴,小声说。 是吗?我悠悠地说,也许她也希望你偶尔给她添添麻烦呢? 毕竟我只是搬出他说过的话,影山自然无法反驳。 就在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时候,一抬头发现影山盯着我脸上的一处。 干嘛?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西谷前辈。 啊!他了然,着急忙慌地说,是比赛的时候进了沙子吧!! 前辈! 比赛已经结束一个小时了 是吗?我帮你。 影山不由分说地用大拇指从侧面越过眼镜,撑开了我的眼皮。 没有找到在我视线无法聚焦的时候,他说:能感觉到在哪里吗? 我抵住他的手掌,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推开,可以了。 广播正在催促跳远选手尽快检录。 广播响了两次,影山问:放着不管没事吗? 嗯完全没事。 再次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小跑几步检录去了。 我盯着影山和西谷前辈走远,缓了口气,靠回椅背上,整个人松懈地往下滑。 真是,那天之后,我着了影山的什么道吗? 竟然已经到了对他说谎会羞愧不已的地步了。 - 最后的比赛是跳高,到1m78这个高度为止,场上已经比到只剩下日向和影山两个人。 我盯着影山翻过的杆一阵,估摸着应该快要分出胜负了。 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平时并不常用的录像功能。 咦,清水你要在拍录像吗?偶然回过身来的前排同学问我。 是的。我点了点头。 对方睁大了眼睛,一拍手掌说:1班和3班一决胜负的时刻,的确很有纪念意义呢! 是吧 没想到,对方十分积极地站起来,说要和我换个位置。 我没拒绝,但被他这么一招呼,给我让座的好心同学就一直通到了第一排。 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在第一排坐下,抱着膝盖,将手机支在上面保持稳定。 耽误了一番时间,此时,杆升高到了1m82。 只见日向背跃过杆,大约是左脚稍微低了一些,杆被碰得摇晃了一下,而影山紧接着顺利过杆。 眼看着跳高横杆越架越高,两个人都要接近极限。 我屏息凝神,注意着这也许就是最后的一跳,日向触杆,但只是摇晃一下将落未落。 收回视线,检查镜头角度的时候,透过屏幕,我看见影山有点困惑地盯着镜头,又抬眼看看我。 看什么啊,不就录像而已。 我躲闪着他的视线,不自在地蹭了一下鼻尖。 再回过头去,影山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杆上,然后大踏步助跑,左脚猛的用力一蹬,两臂摆动,向上跃去。 然后在镜头的视野里落下。 我身边响起3班同学激烈的欢呼。 不出所料,最后这一高度没有再被超越。 影山似乎对胜过日向这件事格外看重,显得很高兴。 我们班拿下了正式项目的积分第一,大家就连收拾场地也闹哄哄地,就连三年级的前辈们也兴奋地说着话。 运动会的第二天就这样落幕了。 影山没带多少东西,早早收好了,摩挲着手里的奖牌,时不时偏头看我一眼。 我被看得发毛,直呼其名:影山!到底在看什么哪? 他慢腾腾地,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忽然道:你刚刚拍到什么了? 嗯,拍到了帅气的过杆镜头,要看吗?我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那个视频递给他。 影山将我的手机堵在脸前,时不时抬眼瞟过来。难得拍了录像,也没见他认真看几秒钟。 半晌,影山别扭地说:谢谢。 小事。我摆了摆手,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麻烦吧。 要喝东西吗? 唔我说,要吧。 影山一路小跑到看台背面的饮料机前,我慢腾腾跟在后面,通过重物落下的声音,我估计应该是宝矿力。 他自己买了吸管装的,几口就吸掉了大半,然后无意识咬着吸管口。 操场不知何时重归寂静,我们背着运动背包往回走。 我说,许愿还是有用的吧? 影山点点头,嗯,有吧清水果然是达摩。 喂,我说的是挂短册的事! 认真的吗?我瞥去一眼,佯装不高兴:那个可是要烧掉还愿的喔? 第43章 影山被噎了一下,不是那个意思。 嗯 第21章 日常 运动会结束后下了一场雨,秋意迅速借此蔓延开来。 夏末到初秋的这段时间,因为u18锦标赛在即,所以各项小型的赛事也在此时近乎销声匿迹。 但这和我无关,因为我连正式的记录报名赛事的凭据都还没有,所以正在准备本月的记录会。 又重新找到了能做的事情,所以我的生活好像也多了一点干劲,除了每天的训练以外,远野教练在我的训练菜单里特别加入了耐力训练,要我在早晨或晚上加入慢跑。 就算他不特意说,我想这也是必须的吧。 正式比赛中,八名上位者还要继续三跳,成绩从所有记录中排名,以尽可能排除风速的影响。 想要维持六次跳跃中爆发力的极限状态,如果没有很好的耐力维持,就只能对着渐入佳境的其他选手干瞪眼了。 每天早上七点,从家里出发。 今天也是一样,一如既往换上跑鞋出门,洁子听到声音起来,敲了敲窗子。 我们透过玻璃打了个招呼,这才发现一个夏天过去,额前的头发有点变长了。 我习惯每天都跑一样的路径,越过从家里出门必经的那座桥,沿着北上川的支流跑。 暑假前还在修缮的那条路,如今已经修好了,或许是崭新的路面会与街道的其他角落格格不入,所以外表依旧是原本破破烂烂的样子。 相比起来,大白天还是桥那头的步道要好一些。 到更远处的时候,视线里会出现盘山公路的上坡。今天也是走的石阶步道那一侧上山,跨步跳台阶是长跳练习的一部分。 距离我回到田径部过去一周,各项训练的确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我的想法并没有发生180度的巨大转变,并没有过上热血的生活,只是在平静之余,多了一点记录会迫近的期待。 另外,还有一点焦躁,这是始料未及的,最近令我十分困扰。 从山顶能看到仙台。 将肌肉练得更紧实,这样做的我们明明是想要对抗引力跃向高处。 但那种焦躁的感觉,却只有在切实看到脚下踩着的土地时,才会奇妙地消失一瞬。 因为很远,所以我还没跑去过,只是在山头远远眺望一下,看得清楚多少另说,但是只要天不太黑,我都会把折返点定在这里。 短暂休息,然后从对侧的路返回。 沿着原路的对侧一直往前,会路过北川第一中学,因为离乌野不算太远,所以有不少同学是从这里升学,而校名显然是由北上川得来的吧。 校门还没开,我只是侧目一眼就继续往前。 大早上的,路上偶有行人,但慢跑的不多,身后传来稳定的踏地声,我就隐隐猜到或许是谁。 转头就看到穿着速干衣的影山已经到了我旁边,另一次我也是在这附近碰到影山的。 同上回一样,打了照面却没来得及问好,因为没多久我又被他甩在后面他不仅能轻松超过我,还有余裕轻飘飘丢下一句好慢。 我才不是为了和你比配速而跑的! 我想这么说,但是放弃了。好吧其实是我就算加速也不可能追上去,还会因此打乱自己的节奏。 说起来,因为早晨和晚上都能碰到他,所以我还特别问了这件事。 影山说他不管早晚,只要不下雨都会跑。所以听说这件事以后,我随口问过他是很喜欢跑步吗。 他在我探询的目光里认真思索了一会,想要提高耐力的话是必要的。 我又懂了,为了排球,影山可以付出超出常人数倍的努力,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受到他的影响,我每次都会在想要抄近路时都会自觉羞愧,狠狠收住迈出去的脚步。 只不过,影山的状态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稳定。 我猜大概和我想尽快参加记录会的心情类似,只不过与他相比,我并没有尽到人事。 明明练得好好的。我托着下巴,从来没有松懈过训练,有什么紧张的必要呢? 影山忍着略显不安的神情说:但是,在代表决定战上会遇到我从来没有赢过中学的前辈。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仙台。影山说,是仙台的高中。 这不是很巧吗?恰好我也有想要去仙台看一看的念头。 因为不知道对方练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才会觉得不安吧。 是吧? 如果亲眼见到就不会坐立难安了。 迎着影山诧异的神情,我理所当然地问,有空吗? - 下午,训练结束之后信冈前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将记录会各校的数据发给每个人,附带一张记录会的报名表。 我举着手里单薄却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上面与高中生有关的赛事,都用红色油彩笔仔细地标注了出来,并备注了报名所需要的成绩。 二年级和三年级之中似乎流传着信冈前辈凶恶的传说,但我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实际上,他似乎是一个温柔又细致的前辈。 第44章 只不过,他所准备的资料又多出来几份。 社团原本的人数就不多,今天似乎又少了几个三年级。 不如说,我从加入社团开始,就没有见过几个三年级的前辈,我默默用视线点着数,现在留下来的就只有三个人。 ih已经结束,如果在那时错失了全国大会,又没有顺利进入u18锦标赛,的确没有继续拼到2月的必要。 拼死拼活追求的目标,要是比不出成绩的话也毫无意义。 信冈前辈虽然很遗憾其他人的缺席,但也只能一笑置之。 毕竟以单纯想要参加一下作为理由,是无法与升学考试相抗衡的吧。 说来也很奇怪。 听说信冈前辈所参加的项目,每个县只有一个出线的名额,而他在预选赛里得到的是银牌,虽然也是很好的成绩,但不管是关东大会或是全国大会,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么他还留在田径部的理由是什么呢? 尽管我不太懂,但最近几天,多亏有前辈的照顾,我才能很快融入田径部,就打心底里为他加油吧。 这时,门敲响了两声。 一张脸探了进来,是二年级练短跑项目的,我认得他。 运动会时输给日向,赢了西谷前辈的那个第二名。 那人起初还嬉皮笑脸的,对上信冈前辈冷若冰霜的脸之后立刻收敛了起来。 部里的人,不论成绩如何,好像二年级的成员都非常听他的话,不知他是如何建立起这种程度的威望的。 信冈前辈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多浪费时间,那个人从桌上拿了一份数据,前辈就继续开始他对于九月末记录会的讲解了。 这些在场的人都有所了解,但前辈仍然事无巨细地介绍。 比如赛前一般都会提高训练强度,同时配合积极性休息,前辈就连自己用于消除疲劳的方法都提到了。 连日来高强度的练习,配合上部室里昏暗的光线,我现在得强打精神才能抵抗不断袭来的困意。 痛苦不堪又不得不认真听讲,我庆幸自己坐在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终于,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后,短会结束了。 田径部的成员鱼贯而出,我跟在他们后面,信冈前辈则在我之后将门落锁。 介绍会很无聊吗? 就在我正准备同他道别的时候,信冈前辈突兀地说。 怎么会,前辈教的事情都很有用。对方没有回话,我尴尬地呃了一声,就是训练完稍微有点累。 下次我在训练前介绍吧。他似乎在凝视着锁孔,头也不回地、平静地说。 下一次说这些,都已经到十一月初的记录会了吧? 他这是把田径部当做自家的产业在经营吗? 一般来说,到了十一月,就应该从二年级当中选出继任者,然后在后辈们的掌声和泪水中退出了吧当然不是一定,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常见。 我脸上的神情一定充满了困惑,但最后还是没有问。 早点回去吧,你最近的确很辛苦了。 放学后有空闲的也就只有今天,因为开了会的关系训练早早结束了,我碰上了正往校门口走的影山。 老实说,是和影山的身形极为相似的一个人,但我不是很敢认。 那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外套,头上罩着外套的连帽,还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影山? 上面印着好莱坞字样的帽子跟随主人转过来,对方惊恐地摘下眼镜,你怎么认得出来是我?! 不,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我拉拽了一下他那件在这个天气过于闷热的外套,不热吗? 有点。影山老实巴交地说:但是不想惹人注意。 还有比你这样穿更惹人注意的吗! 我们现在是要去高中参观,而不是去当间谍对吧? 影山沉默半晌,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说的也是。 于是影山脱下外套,那件黑底t恤上的字样逐渐分明。 二传手之魂。 我觉得一切更加糟糕了起来。 第22章 仙台 现在正是参加社团的学生放学的高峰时段,搭公交车的学生并不会显得很醒目。 只要不穿着印有巨幅口号的t恤的话。 比如抓着我们面前吊环的高中男生,左肩挂着捆了足球的抽绳束口袋,他注意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嘴唇嗫嚅了一下,显然就是在读,然后忍不住笑了,足球都滑了下来。 我不是碰巧看到的,而是故意留意着其他人看到这十分中二的标语之后的反应。 因为刚才我想要看看论坛,发现电量几乎见底,想要打一会盹,但是困意已经留在部室里面了。 观察读这串字的人变成了漫长而无聊的时间里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不巧的是,我和影山一看就是一道的,只要我看过去一眼,对方就会谨慎地收起笑容。 影山睡着了,而我还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车,就在我担忧坐过站的时候 广播播送道:青叶城西高前站到了。 第45章 到了! 原本被浓浓的困意笼罩着的影山猛地一下坐直,吓了我一跳。 是,是吗? 看不出来,原来你醒着啊 - 慢跑训练回来的青叶城西棒球部的选手列着队气喘吁吁,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亲密依偎在一起,他们从我们旁边经过,每一位都忍不住回头看。 影山瞪着青叶城西的校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比往常更阴沉的气场。 我们应该不是来闹事的吧?就连我也有点迟疑,你准备好进去了吗? 哦。但影山只是短暂地从紧张中抽离片刻,回答得含含糊糊,没没什么要准备的。 可是他已经在原地思想斗争好些时候了。 我不太明白,有什么紧张的必要? 又是乔装又是小心翼翼的。 难道那位前辈真的会那么小气,介意他过来看上两眼么? 算了。我十分无语地说,你可以在我后面。 虽然那样只会更显眼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幸好操场的方向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走到接近足球场的地方时,影山突然停了下来。 他仔细听,朝教学楼后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在那边。 说罢他就一改刚才的委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紧张归紧张,但其实想看到不行嘛。 第三体育馆。 我转过拐角跟上的时候,影山已经透过体育馆的窗台在往里看了。 我也凑过去,扒在窗台上。 难怪扣球的声音格外激烈,原来是在打比赛。 哪个是你的前辈? 小声点。影山头也不转地说,及川前辈是那边的二传。 及川?! 原来他所说的前辈,就是很早之前我就见过的那个。 我一面暗自惊讶这种巧合,一面觉得及川前辈完全不像那种小气的人,于是更有些好奇地瞄影山一眼。 他完全沉浸在比赛里。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在局末。 因为是练习赛,及川前辈在下一局和对面的二传手交换了位置。 或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见及川前辈游刃有余地介绍自己,就加入了那边的队伍。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配合失误的地方,但很快,因为不够默契而产生的失误,奇妙地从场上消失了。 这支队伍的变数只有及川前辈,显然是他做到这一切的。 真的很厉害。 从第一次见到及川前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这人的强大。托影山的福,我接触过排球后感受得更为真切。 这局打完之后,场上短暂地休整,我看到及川前辈走到场边休息了。 不去和他打个招呼吗? 影山抿了抿唇,脸色有点僵硬,算了,他们应该不想看到我。 他们? 影山点点头,指了指正在翻记分牌的人,那两个是以前的队友。 我还以为一起打排球的人,都会建立起比较好的关系,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这样。 说起来,在影山家里看到的相簿上,他所站的位置也完全看不出是个主将。 和队友关系不好吗? 有过矛盾? 嗯。 我做好了他并不打算说这件事的准备。但影山真的沉默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涌现出了失望的感觉。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有再和他搭话,影山也没有从比赛里分出注意力。 离开青叶城西高中的时候,路边的街灯已经逐渐变亮。 青叶城西的训练赛比了太久,到白水馆高中门口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抱歉啊。望着漆黑一片的学校,影山说。 我不算太失落,因为也不是非看不可。 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至少你现在有觉得好一点吧? 影山久久没有回答,我有点困惑地转向他的方向。 本已经不打算再探求影山过去的事情,谁知他突然说:我恐怕这辈子都赢不了及川学长。 哈? 看过之后反而这么说,岂不是白来了吗?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及川前辈都能发挥对方百分之百的实力。影山的脸上看不出沮丧,只是十分平静地说:这我花再多时间也有可能做不到。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我并不觉得影山的实力有什么可质疑的。 中学的时候,最后的比赛输了。影山的声音有些滞涩,我不像你们,和谁都能处得来。 和谁都能处得来我吗? 我呆滞片刻,十分不解地问:或许有点冒昧,为什么说得像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我问得迟疑,影山答得也迟疑,好一会他才点头。 是我没能发挥他们的实力。影山说,但是及川前辈做到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做得到。 我非常不解地盯着他: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第46章 感觉到了我和影山的认知有些偏差,脱口而出之后,又有点后悔。 往常的话,但按照我的性格,尽管有些过意不去,绝不会将与对方完全不同的想法剖白。 谨慎地掩饰着自己,去微笑,去赞美,装得像是一回事,内心又是另一回事。 影山所认为的和谁都相处得来,实际上就是这样,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 其次,六个人的比赛,输球不可能是一个人的责任。 更加直白地说,影山不太会和别人交流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就算现在有所改善,当时的情况也不难想见。 但是,我才不想去理解那些不贪恋胜利的人,他们要不要好好比、爱说什么话,都随他们去。 不以发挥百分百的实力为目标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站上赛场啊。 不是的!就像及川前辈那样,如果我能做到更多的话 大概影山还蛮重视以前的队友,他有点生硬地说:那么,如果是你的话要怎么做? 我竟然也开始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只会把那支队伍当作我生涯的过路站而已。 就像中学时那样,我现在没和田径部的任何一人保持联络了,我在那里学会了独立,学到了许多田径以外的事。 视线从深沉渺远的天空转回时,影山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回答。 他思考一会,愤愤地说:我说不过你。 喂,说得我像在欺负笨嘴拙舌的老实人一样。 但我现在想和大家一起获得胜利,要我打怎样的配合都可以。 我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怎样都可以?即使失去你自己也无所谓吗? 影山还想说些什么。 为了讨论这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话题,我们站在路口已经好一会了。 一辆小轿车呼啸而过,车前灯晃得我闭上了眼睛。 等等,我在搞什么啊! 我惊觉自己的失态。 明明最开始,我既不觉得自己会动摇,也不打算说服影山的。 这不过是观念的差异而已,乌野排球部的人都很好,根本没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吧? 只是我见过他耀眼到无可取代的样子,再听到他这么说,总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说出来就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是我说的太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明明自己也不在最好的状态啊,还说这些大话,抱歉。 影山大概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再次有光线晃到我的脸上。 喂那边的学生! 远处传来喊声,我心头一阵不妙的感觉,影山也眯起眼睛回过身去。 他的视力明显更好,仔细分辨了一会,说:是巡警。 这么早?只见那头的确是一个巡警模样的人,正举着手电朝我们靠近。 差点忘了,这里是仙台! 虽然还没到很晚,但被逮住了免不了一番说教。 如果更糟一点,被发现是乌野町来的,在这么远的地方游荡,麻烦可就大了。 我估摸了一下巡警和我们的距离,你觉得我们能不能跑掉? 影山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在他惊讶睁大的眼神中迈开脚步、跑动起来虽然耐力不好,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跑得很慢。 不知道巡警有没有追上来,但一脚迈上电车站台的时候,我才停下来不住地喘息。 影山神情古怪地说,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可恶,他半点都不带喘的。 而我则喘着粗气:哦是吗? 我只是不慎暴露了自私和任性而已。 你说的话,让我再想想。 他不赞同,也不反对,这样最好。 好啊。我说,希望你能让我无话可说。 第23章 挑唆 九月末。 天气陡然转凉,不穿校服外套的话,早上还会觉得有点冷,不过,这正是适合训练的好天气。 记录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自仙台之行又过了两周,那之后,在前额的头发戳瞎我的眼睛之前,我终于抽出时间把它理短了些。 训练计划稳步进行。身体逐渐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成绩也稳定地迈进,但始终没有够到理想的高度,我的心情却愈发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我犹豫着该怎么做,却越来越没有把握,反而有种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寸步难行的感觉。 向远野教练求助过,他重新检查了一遍我之后的训练计划,令我颇为失望的是,在他前去东京交流之前,都没再为我增加新的训练内容。 昨天下午的训练结束时,信冈前辈把我们这些要参加记录会的后辈召集在一起。 这次他什么数据也没有带给我们。 黄昏降临,晚风呼呼地吹来,练习排出的汗液很快就蒸发殆尽了。 诸位,又是一个月的训练,你们付出的汗水和努力,只有彼此见证是无用的。 他说着的只是每一位部长都会说的结语,虽然充满煽动力,但还是有点无聊。 第47章 我心想:他大概每一次都会说差不多的话,与其这样,还不如多自主练习一会。 我低下头,虽然不耐烦,但继续听着前辈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虽然已经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我想说的还是没有变。 不论今后在哪里,我都会相信你们,祝你们好运。前辈依旧微笑着,面不改色地结道。 人群对他那句话的意义有所感应,纷纷抬起头来。 部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最先出声的是二年级的金井前辈,我转头看去。 他体型偏瘦,常年跑步练出的腿部的结实肌肉,很是惹眼。与喜欢迟到的习惯不同,金井前辈其实是个性急的人,信冈前辈还没正式宣布他的的决定,他是最先出声询问的。 你要退出吗? 信冈前辈点了点头,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是冷静的,我会陪你们到记录会结束的。 漫长的沉默过后,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哭什么?信冈前辈笑着说,该不是盼着我早些走,不要管着你们了吧? 怎么会!大家纷纷应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前辈在部里深得人心,大家都很依赖他,哪怕是脾气相当火爆的成员,在信冈前辈面前也十分乖顺。 大概是我这学期才刚刚加入的关系,和他的交流也不算多,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比起信冈前辈要退出的消息,更让我觉得火烧眉毛的,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三年级的选手都将逐个隐退,那么,和现役的强手一战的机会,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没有人动,于是我最先依言站起来。预祝您升学顺利。我说。 谢谢。他顿了顿,露出了比刚才更柔和的微笑,他也站起来,说起来,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一时间,其他人的目光朝我看过来,不管是被前辈特意关照,还是被人这样注视着的感觉都非常古怪。 我努力忽视这种感受,点了点头。 我要去仓库那里搬跳箱,前辈可以搭把手吗? 信冈前辈并没有对我增加自主练习的事提出什么异议,毕竟这一开始就是他建议我的。 于是,我们两个一道向体育部办公室旁边的仓库走去。 你不问问为什么我要单独和你谈吗? 前辈或许有自己的考虑? 这样够吗?前辈数着箱体的数量,我想你或许已经有所提升了。 毕竟我们有两个人,多拿一块也没问题,我点点头,前辈又在上面添了一块。 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没有比赛了,却还霸占着部长一职不愿意隐退? 果然还是不太喜欢他这种隐晦的说法方式,让人下意识想要小心应对大概我们就是不太对付的两个人吧,不过我现在并不讨厌他了。 家姐也还没有退出社团。我思索了一下,所以不难理解您对田径部的感情。 她一定很为你感到骄傲吧? 我实在为他和我闲聊这些觉得困惑,前辈自顾自叹了口气,即使今年我们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在这些人之中,你依旧是最特别的,清水。 我还没有自信到觉得他要将珍爱的田径部交托到我手上,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和我说什么事。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你可是在训练停滞了两年之后,一下就可以达到有效记录的人。 有效记录就是说,为了减少大赛的选拔成本,想要报名参赛,就要先在记录赛上拿到成绩,目前报名的最低要求是7米。 前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希望在毕业前看到你实现心愿你是想去全国大赛吧?室内锦标赛尽在眼前了。 不知是他压低的嗓音,还是他所说的内容,都令我觉得心神摇荡。 往常重视兴趣,不想跳了就搁置两年,却在临到大赛前觉得时间紧迫我不过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我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前辈在这时对我说你是最特别的。 前辈为什么要在田径部付出那么多心力?我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疑惑。 因为我的路已经由家人决定好了,所以至少,在我还能帮到你们的时候,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信冈前辈脸上毫无动摇之色,反倒是我有些不甘:那前辈还真是无私。 怎么会?我还是很希望在升学面试时能介绍自己有一个打进全国大会的学弟呢。他摇头,如果全然没有私心的话,没必要顶着压力选拔低年级的成员去比。 难怪。 排球部的前辈所透露的有关信冈前辈的事,还有田径部里大家都尊敬这位前辈的原因。 以成绩优先进行选拔,那是前辈你提出来的吗? 信冈前辈点点头,结果却并没有比出比三年级好多少的成绩,大家多有抱怨,想也是啊,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三年级的成员留下多一点回忆,大家都会这样觉得吧? 第48章 我不会这样觉得。我听到了自己冷硬的声音,不如说我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前辈十分满意我的回答,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完成我的期待。 再多努力一些吧,时间紧迫,但你肯定能做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去,却在转过拐角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我的身后传来影山平静地向他问好的声音。 是来加入田径部的同学吗? 影山不假思索地回应他,不,我要打排球。 待前辈走远以后,影山还蹙眉盯着他的背影,我用手肘捅捅他,偷听我们说话? 我没有!影山挺直脊背,举起手中的排球,我在这里练习而已。 哦我垂下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觉得信冈前辈的话,怎么样? 他还想要你怎么样?影山撇了撇嘴,凡事总要有个限度吧。 诶,不是说没有听吗? 还不是你们声音太大了!吵死了!影山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一会,嫌弃地说:还有你的黑眼圈也太重了吧,好逊。 我摸了摸眼睛,有吗? 不过影山的观察力一向很好,他说有那就是有吧?我还是会注意分寸的啦。 我要练习了。影山说罢,托着球走远了些。 我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跳箱上,比往常多迭了一层,那差不多是我极限的高度。 只不过我忽略了一件事,将训练累积下来的疲惫放着不管,确实是不行的。 身体比想象中还要滞重,我只来得及用手抵一下,还是没躲过膝盖重重地磕在跳箱的边缘的命运,内部中空的箱子被磕出一声闷响。 我来不及痛呼出声,下意识蜷起了身体。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 影山大概还没走远,听到撞击的声音跑过来,气结道,搞什么!你刚说完会有分寸?! 咬牙忍过最初的那一阵剧痛,我这才有余力开口道,是意外意外。 还是去医务室吧。 没关系。我摸了摸跳箱的边缘,虽然没有覆盖软垫,不过箱体边缘都是圆润的,就是为了应对今天的这样的情况,小伤而已。 即使是小伤,日积月累也会变得很严重,不要轻视!影山说得一脸认真,看向跳箱,这是你往常跳的高度吗? 不是,比往常多加了一层。 你真是,会有分寸才怪! 他沉着脸,还在小声咕哝着,为了我的训练进度,我将他推向排球部的方向,好了好了,我会有数的,让我继续练习吧,影山也快去。 真的没事吗? 好得很呢! 我揉了揉膝盖,在心里腹诽:怎么可能没事,最开始真是要痛死了。 也就只有那一下而已,幸好,不会耽误训练的。 第24章 抗压 一大早,我一边凭借身体的本能往教学楼里走,一边在想昨天的事。 要不是放学前志津田同学找过来,我都几乎都要忘记我还同时参加文学社了好久没参加部活了,毕竟哪怕是铁人也折腾不起吧。 我一眼就看出,被她妥当地拿在手里的,是我提交的第二张入部申请书。 我们都觉得拒绝清水同学的正式加入比较好。 志津田同学轻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大家都知道我加入田径部了吗? 是我说的。志津田将那张纸交还给我,点点头,不得已对大家解释了,当然也有在运动会上见过清水同学表现的人。 我有些尴尬地接过,麻烦了,最近实在没有精力顾上社团的活动。 志津田同学摇摇头,这并不是责怪清水同学的意思,我我们都为你能找到喜欢的事情觉得高兴。 我想说:不,实际上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乐趣呢。相反,最近身体变得沉重极了。 但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成了随意抛弃文学社之人,我于是将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一直以来都像是与社团活动没什么缘分似的仅仅半个学期之后,我退出了文学社。 - 清水清水,让让! 我低头,看见影山有点不满地盯着我:好好听人说话啊,你在想什么? 我连忙退了退,撞上旁边人正打开的柜门。 昨天训练时磕伤的膝盖遭受二次伤害,矮下身体缓了好一会。 我旁边的柜子是班长的,他不知道我的腿上现在是何种惨状,显然被我夸张的动作吓到,惊恐状连连道歉。 好容易劝走班长,转头碰上影山探究的眼神,怎么回事,最近真不像你。 没有什么啦。 我隐藏起没有消解的倦意,笑眯眯地和他说话。 第49章 既不打算说累,也没有因此暂停训练的打算,因为一旦那样做了的话,就算是重要的事,偷懒也会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影山也没有怀疑,只是让我撩起裤腿检查一下。 虽然青紫的痕迹十分骇人,但还好,影山最后还是相信了我极力坚持的这伤并不痛。 原本这件事就在影山一句别太勉强之后揭过了,不幸的是恰好遇上了路过的信冈前辈。 他问:下午还要测试,要不要紧? 不 前辈,请你不要再挑唆他了。 我还没来得及响应,就听见有人小声嘀咕着。是影山,他十分严肃地蹙着眉毛。 哦?信冈前辈眯起眼睛,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不管是过度训练还是增加训练的强度,都是前辈要他这么做的吧? 清水,是这样吗? 他们两人同时对我投来目光。 信冈前辈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不由得让我想起他说过的话。 他说过我是特别的。 真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境况,我叹了口气,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闭了闭眼睛说: 是我自己要那么做的。 除此之外,除了不断地训练以外,我没有任何能够对抗压力的方法。 抱歉,我知道影山你是为我好。去教室的路上,我深觉对不起影山,于是说,但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还是不要插手了。 影山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自那之后一整天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事后回想起来,我说得的确太过火了吧?让他无辜承受了我最近无处安放的情绪。 下课之后还是对他道歉吧,毕竟是我的不是。 最近总有种很难保持理智的感觉,此时又是一阵倦意涌了上来。小林老师喋喋不休的声音,逐渐没办法再进入我的大脑了。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教室里已经走得没剩几个人了。 你还好吧? 石原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从他的座位斜斜地将胳膊搭到我的位置上来。 我的脑袋还有点发懵,四下一望,发现影山早跑没了影。 石原貌似担忧地皱眉。我说,就算你们闹了点矛盾,这时候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有种不属于他的含蓄。 小林老师发现我在睡觉了吗? 没有。石原无语地敲了敲我的桌子,十分严厉地说:是睡觉本身啊本身!你居然会在课上打瞌睡,到底是怎么了? 我揉揉压得酸胀的眼睛,还好吧,就只有今天而已。 他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就只有? 没关系的,放着不管就好了。石原的语气悠悠地,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毕竟呛人的又不是我! 石原鲜少说这样的话,我的视线在他还有影山的座位之间来回。 我还是去一趟排球部吧 下午四点刚过,排球部已经开始训练了。 站在第二体育馆的门口,入眼就是正在接发球的日向那一头显眼地橙发,旁边站着似乎正在指导他的西谷前辈。 春高第二回 预选赛,想来强效云集,大家都想要抓住掌中沙一样流逝的时间。 我想着不要打扰了,后退时正撞上身后的人,对方惊呼一声。 喔,小心! 我回过身去,菅原前辈的身影入眼时,他已经挂上了柔和的微笑。 前辈,下午好。 你是来找谁的?菅原前辈将手里抱着的两颗崭新的排球丢进球馆,爽朗地笑,我帮你叫! 不用了,我正要 你来得正好。 或许是刚才那两颗球落地的闷响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影山走了出来。 他倒是面不改色地,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球往球筐里一放。 好奇怪,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我便立刻产生了影山似乎成熟了不少的念头。 我想起在这里流鼻血的那个哭笑不得的晚上,那时候影山可是用超猛的发球来收拾排球的。 他快速将训练用的鞋子一换就往外走,跟我来一下。 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菅原前辈。 嗯,在前辈面前争执起来的确不太好。 去吧。菅原前辈的声音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影山,来到了体育馆二楼、排球部的部活准备间。 等一会。 影山径直走进去,从柜子上层拿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给我。 塞到我手里的是一个透明的袋子,上面印有asics的字样。 什么? 护膝。 我姑且还看得出来那是护膝。 有点局促地接过,我知道是护膝,但为什么要给我? 影山的视线下移,落在我被校服裤子挡住的膝盖上。 第50章 我不自在地把腿往后缩了缩,都说过了,是小伤而已。 如果越来越严重呢?影山十分严肃,一连串不带停地继续说下去:虽然护膝也分种类,不过支撑力是一样的,在你买来新的之前,有总比没有要好。 他少见地体贴,再度补充道:何况是尺码买小了的,对我已经没用了。 等等、等等。我抬起手,硬着头皮打断,我不是说了那种话说了不要你管之类的话吗? 你说的是有没有好主意。影山不假思索地纠正。 嗯 嗯? 重点是后面的,让你不要管我的事吧。 影山困惑地皱眉,似乎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点,他皱起眉。 对不起! 在他有可能的怒火到来之前,我双手合十,迭上敬语以示诚恳,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算了你记得戴就好。 话说,带护膝会减弱膝盖肌肉的支撑力的。 他的语气变得十分不善,我说,你现在该不会是在着急着想要一鸣惊人吧? 我仿佛被当头一棒,嗫嚅了一下,说:你用了四字成语诶。 影山似乎气结。 我怏怏地说,你说得对。 不管是让肌肉更结实或是让技巧更好,都不是马上能做到的事变强需要时间。 他看了我一眼,补充道,变强也需要休息,休息不是没用的事 你的意思我都了解。我小声反驳,但是,我想快点提升嘛。 张弛有度的道理我当然也懂,但只有这么几天的话,我想应该还能撑过去。 写训练日志他说,你应该比我擅长那种事吧?把每天的练习内容写下来,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也要写,你感觉不到进步,不代表没有真不知道在瞎着急什么。 因为不喜欢输。不过更重要的我很怕让你们觉得失望。 影山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因为这样就失望? 我望向影山,眼神交汇,他的目光沉静而真挚,坚定明确地按住了我动摇不安的心神。躁动的情绪逐渐平复,慢慢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相信我? 当然啊!影山不满地说,这点我早就已经说过了。 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没有说服力,但这可是影山啊,我一直羡慕着他打球的样子。 他也这样相信我吗? 我为回荡在耳底的心跳恍惚,如同自语般说道:谢谢,你今天说了很棒的话啊。 不用啦。影山摸了摸后脖颈,俯视着我的脸,你也帮过我很多次,所以见不得你在平地绊个跟头而已,明明回去了,反倒不觉得享受。 我悻悻的想:明明顺利的时候会放松警惕嘛,平地才反而容易出问题呢。 是是,实在是多谢你仗义相助了。 第25章 纪录 宫城县九、十这两个月的纪录会当日。 我才刚将手里一切顺利的短信发了出去,就怀疑起眼前的氛围能不能称作顺利。 刚要出发时有两个其他组别的队友突然跳起来,说自己的鞋子拿错了,然后,整辆车都跟着闹哄了起来,就在金井前辈急匆匆想要下车去取的时候,信冈前辈出现在门口,挂着满带威胁的笑意,将手里提溜着的鞋带举起来,正是那两双被遗落的跑鞋。 这样还不止,又有人起早时没穿外套,捂着肚子喊痛。 这里有保暖贴!有人从后座手忙脚乱地举起一个袋子,这事件才平息了。 在一些人脸上能看到明显的不安表情,一度混乱的场面令我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直到信冈前辈握着第一排座椅的边缘,微笑着沉声开口。 大家都在紧张些什么呢?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在座各位在夏天错失了去往全国的机会,现在我们也的确还在为此努力,但因为这样,就担心自己连纪录都拿不到吗?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我看到有人悄悄坐得端正了一些。 还算顺利吧。 大巴开上那条我熟悉的山路,路上的景象在眼前飞速倒退。 眼见着车速越来越快,我一看坐在驾驶位置的教练,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惊恐地看向旁边的前辈,他揉了揉额角,可能是教练缓解紧张的方式。 我抓紧手机,重新更正了一条或许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条短信。 远野老师实在不是一个开车的好人选,或许前辈所说,是他也在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他的紧张,但对我来说,实在是一段十分难熬的经历。 食管里翻涌的感觉相当难受,下一秒就要汹涌而出的感觉根本不可能忍得住 影山翻了个白眼,拽着我飞快远离垃圾桶的位置。 第51章 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纪录会的具体日期,因为是周末,所以就约好要来看了。 幸好你来了,影山。我虚弱地说。 臭死了,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顺利。影山冷冷一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总觉得我最近在影山面前出了各种各样的丑。 我向后仰倒,闭上眼睛。 喂,别死啊,我去帮你叫医生? 怎么可能会死啊!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不如说,吐过之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好了许多。 医生就不麻烦了只是有点晕车而已。 影山说着,我心不在焉地闭着眼睛,感觉到像是掌心贴上额头一样的温热,下意识用额头蹭了蹭,才意识到不对劲,睁眼看见影山欲言又止的表情。 呃 影山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他正要说话,就被前辈递过来的毛巾打断了,清水要不要紧?用这个吧。 现在不怎么要紧了。我点点头,指了指丢着我呕吐物的垃圾桶,前辈没事吗? 因为没有合适的司机,一直是远野教练开车的。 所以说是已经习惯了吗? 金井前辈上蹿下跳地给我买来水,我从第一次就适应良好哦! 是吗,前辈真不愧是要成为下一届部长的男人。 这和部长没关系的,是一种必须要有的气势! 前辈看向热情高涨要去照顾其他人的金井前辈,欲言又止,你不用特意夸他的。 怎么会,我这可是由衷的敬佩。 赛程早的队友们都进去准备了,幸好我不是一到达会场就要立刻开始比赛,所以就算准备的事件久一点也没有关系,就在附近休息。 我正暗自庆幸,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我一抬头,只见一个双手插兜,看起来没有半分友好之意的人,走近了俯视着我们。 呃,我觉得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吧 ih那之后好久不见了!他一边自如地大声说着,一边用力将手掌按在我的肩上,真稀奇,你又开始参加社团了? 不过我对自己认脸的功能也没什么自信,不过这个人说的话也太过刺耳了。 影山站起来,语气显得有点强硬:有什么事? 没错,我在心里点了点头,晕晕乎乎地想: 唔,说得好,影山你现在是在是太可靠了。 我现在可不太舒服,没办法冷静地把话说清楚。 你是谁?他拔高了音量说,没事啦,清水他就算随便跳跳,拿到纪录也是没有问题的。 哈?影山收起礼貌的表情,冷冷地说,什么话,清水他不是为了随便跳跳才来的。 我在心里叹口气,拉住还想继续理论的影山,虽然我根本就不是很介意被不认识的人说什么,但被人很自然地维护还是让我非常感激。 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较真。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总有人在维护你啊?对方一脚踩上我坐着的台阶,这是你现在的队友吗?说得好像很要紧他的样子。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又没眼力见的家伙,从头到脚打量了影山一番,看起来实在傲慢得有点令人讨厌。 明明之前谁也看不上,突然这样给谁看啊?我听说你现在的学校还不如当初在雨丸吧? 说我什么都没关系,但这不代表我可以轻易容忍有人在我身边的人身上做文章,他的话一出口,我决定彻底归还他给我带来的恼火,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开口: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记性不太好,所以全无用处的人只好忘掉了。 说完我便拉着影山要走,刚走出几步,便有一股力道拉扯着我肩上的衣服,拽得我接连后退了几步。 于是我做出一副要吐的样子,只是吓一下他而已,那人果然接连后退几步,对我来说,他变了又变的脸色实在是很好的笑料。 喂!清水你是故意的吧! 谁也没强迫你站那吧?当然你这副嘴脸也很有加成效果就是了我收起笑容,冷冷地指了指后方的监控摄像头,想要挑衅的话还是算了,就算在这里动手也没有所谓,但对你来说不一样吧? 对方离开后的沉默似乎有些太长了。 我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影山,用自己认为最有气势的表情一挑眉毛,怎么了? 刚刚是谁?影山同样一脸呆滞,头顶似乎有几根头发不安地竖了起来,差点以为看见了月岛。 我可是在为你说话!我大概稍微红了脸,伸出拳头威胁,下回说给月岛同学。 嘁,我才不在意。影山不屑地转头。 金井前辈见我们进到场内,夸张地举起影山手里的牛奶和我手中的水,清水,你怎么了?这喝的也不是啤酒啊? 第52章 当然不是啤酒了,前辈!影山飞快将手抽回,说:赛前怎么可以喝啤酒。 喔,说的也是! 虽然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聊得来,但这根本无法成立吧。 就算不是赛前,我们也还没到能喝啤酒的年龄。 - 比赛大概进行到下午两点,令在场其他学校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场纪录会上,乌野的确比出了成绩。 金井前辈自从运动会输给日向之后就开足马力训练他是那种状态型的选手,也就是,如果某短时间训练状态好的话,甚至能够连续好几次刷新个人最佳的纪录。 今天他拿到了纪录赛的第一名,另外铅球和长跑的项目成绩也很不错。 我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就在大家为他庆祝时,跳远的成绩也公布了,虽然我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公告的成绩就是确认无误了。因为渡边前辈他刚刚参加完全国的比赛,所以并没有报名纪录会,这样想想还真有点遗憾。 叹什么气。影山的声音突兀出现在身后,找不到吗?在这里。 成绩在一位就算是近视也能找得到吧。 有点遗憾前辈只是带队没有上场不过没关系了,还有下次!我说,难得来了仙台,要不要去哪里逛逛? 嗯,还有下次。影山点头,思索一下,不坐校巴回去吗? 你想坐吗? 影山也沉默了,刚才路过远野教练时,他正在和家里打电话,亲昵地说着想要马上回去见面的黏腻话题当然现在也是。 想着马上要和远野老师见面的话,一定会开得比送我们来比赛还要飞快吧而且我也想换跑步用的鞋子,想请你帮我看看。 没等影山回答,旁边就传来一句,欸约会? 信冈前辈一靠近,影山就有些戒备地侧了侧身。 他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这位前辈,同样注意到这点的信冈前辈露出了成熟的笑容。 上次没能好好介绍,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是同班的影山飞雄。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盯着一副警惕模样的影山,开始了他睚眦必报的恶趣味,影山同学对你的友情还真是像大海一样宽广呢。 影山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 我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前辈还请不要这样说。 明明我只是觉得你们关系很好而已。他笑眯眯地说,上次的事是我的问题,抱歉。 马后炮的道歉就不必了哦。我开始不在前辈面前将背挺得笔直,那件事已经不足挂齿了,前辈。 他哈哈笑了两声,在离开前说:你真是毫不客气。 因为前辈已经不是部长了啊。而且一直那样生活似乎有点太费心费力了,我看向等在一旁多少已经有点不耐烦起来的影山,和前辈告别。 去车站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成绩被人关注到了,一路上有不少穿着白水馆雪色运动服的人冲我们小声低语。 不太习惯这样的关注,当然影山也是。 在我被人拦下交换line错过电车之后,影山望过来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幽怨,真麻烦,下一班要十几分钟。 抱歉我刚刚拒绝就好了。毕竟就算加了也只是放在那里。 你才不会拒绝吧,只要对方态度好一些你就没办法拒绝。 啊呀。 这样说我也的确无法反驳。 影山叹息一声,从头上摘下一直带着的黑色鸭舌帽,扣在我头顶。 带着吧,大明星。 第26章 八卦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喜欢什么,但如果被问到喜欢什么的话,会觉得真是个难以回答的话题。 毕竟我就连贩卖机里最喜欢的一款都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出最习惯最有安全感的,不过那其实也可以算作喜欢吧? - 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等车的时间里,我正摆弄着影山那顶鸭舌帽,不长不短的刘海在戴着帽子的时候扎的额头很痒,我忙着把前额的头发往帽子里塞。 前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渡边前辈的个子很高,适合跳高的身材裹在雪色和灰色相间的田径队队服当中,下垂的眼睛尤其像是日本本土常见的犬科动物。 只是,我看渡边前辈鲜少露出有些低落的表情。 大概是前几天大赛失利的原因,他因此连纪录会也没有参加。的确,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如果强行练习下去,只会将这段时间拉得更长。 前辈笑了笑,十分自来熟地同我们打招呼,说要请我们吃午饭。 仙台最好吃的咖喱饭。 这个介绍让影山眼睛一亮,偷偷瞟了我一眼。 我于是点点头。 这时反倒是影山眯起眼,不知道矜持还是警惕地问:前辈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第53章 啊呀,只是想和可爱的后辈聊聊天不可以吗?前辈声音低低地摸了摸后脑勺,毫不避讳地说,赛后还没有人陪我好好说过话呢。 接着我们三个就坐进了这家店。 看起来并不是连锁店,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现在只有离开的客人,还有桌上来不及收拾的餐具。我打量着这家店,陈设颇有些古意,外面悬挂的一串灯大概是晚上用的,现在没有点上,门口的告示板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新内容,纸张都泛了黄色。 真像是有妖怪栖息于此的一家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有人举起一罐啤酒亲切地对我们、或者说前辈打招呼时,前辈才对我们解释说这是他家里的店。 嗯难怪他会这样客气,与此同时,我不禁怀疑起仙台第一咖喱店的真实性。 我对咖喱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店和家都离体育馆很近,所以那时候才会去看同学的排球比赛话说,这次春高他们也晋级了哦,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对手呢? 影山他挑着眉毛应了声,看起来反应平平淡淡,但那神色仿若挑衅一般。 渡边前辈脸上浮现出一个露齿的假笑,用粗糙的手法揉乱了影山的头发,被别扭地挡开。 一上来就是如此针锋相对,这顿饭真的能够好好吃完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本想先放着不理会,但是手机一直在响也不是个办法,看了一眼屏幕,是刚刚穿着白水馆制服的女生发来的,大意是她是作为吹奏部的一员前来应援的。 转至静音之后还是会亮起屏幕,我只好将手机倒扣过来。 你小子真受欢迎呢 我尴尬地摸脸,一会再回复就好了。 原来小清水每次都隔那么久才回复我的line,也是这样呢? 这 前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满地追问,要遇上什么样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给对方line呢? 我傻眼:前辈你好八卦 前辈垂下眉毛,十分郁闷地说,没有用处的话题才是我现在需要的,你知道最近教练和队友都在同我聊什么吗? 看着他可怜的一张脸,我认真思索片刻:第一次见面的话怎样都不可能很情愿的吧 连特别喜欢的类型都没有? 有也是有,大概是黑色头发、冷若冰霜的类型吧。 渡边前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一阵,简直像是已经见过那样的人了 我心想,就是影山的姐姐嘛,一时嘴快,不小心说了出来,见是见过。 不过在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在某个游戏环节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所以那也不能说是由影山的姐姐产生的印象,何况已经不太记得细节了。 我转头看向影山,试图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到关于那段记忆的蛛丝马迹。 影山的眼睛也是上挑的,放在脸上却没有丝毫阴柔的气质,或许这就是搭配的重要之处。 什么?前辈夸张地睁大眼睛,那你还加我们学校的女生,简直就是渣男嘛! 我受不了了。捂住额头,不想让前辈对此追问个不停,于是将问题抛给影山。 有。影山抵住脸思索了片刻,眯起眼睛一动不动了片刻,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有的。 欸?有吗? 我压根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哇啊影山的理想型,就连我也会觉得好奇的。 我的表情大概适时透露了我的想法,影山稍微仰头,用一种俯视着我的视角,略带点不爽地问,如果是柳生选手的话当然会给。怎么了? 我当然也知道柳生选手以强力发球和发球姿势优美而闻名,是目前国家队里最强的主攻手。 尴尬瞥开视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将目光落在影山身上,聊着这些的时候,咖喱饭上了桌。 我顺势清了清嗓子:哦我看酱油没有了。 我去拿吧。坐在外侧的影山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 前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眼睛像盯上飞盘的犬科动物一样放光。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应该不在这家店里吧? 我正要切断温泉蛋的筷子停在半空,这是什么意思? 前辈突然噤声了,桌上传来笃一声响,我不知道在着什么急似得连忙说:怎么可能呢?前辈。 落在桌上的东西并不是酱油,我大概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本店赠送的甜品。围着围裙的小哥拍了拍渡边前辈的肩膀。 喔!堀川哥,谢谢!前辈笑眯眯地将另外两盘接过,你不用管我们啦! 举着酱油罐子的影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渡边前辈的身后,他去柜台拿酱油罐子的时候,一定没想到,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桌上的氛围完全变了。 第54章 不过他没有感觉到,只是问:前辈为什么坐在这里? 前辈哈哈笑着挪动屁股坐回了他自己的座位,闭口不言。 社团里常常会有前辈请客这回事,不过让他校的前辈来买单果然还是有点怪怪的,但这是他家里的店,只要他想,我和影山就都拿他没辙。 进过温暖的室内过后外面就显得更冷,风有点大,吹得电线杆和枯枝飘曳摇晃。我裹紧外套,边走边打了个哈欠。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话? 刚刚?我的大脑略显滞重,好像真的困了,大概是吃过饭之后脑袋供血不足。 算了,我都知道。影山侧一步堵住去路,我们眼睛的高度几乎一样,不同于我眼神闪烁,他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气场十足,透过清爽的刘海瞪着我。 哦说说看?我因此完全清醒了,忍不住竖起耳朵,心里直打鼓。 他还想让你转到白水馆去,是吗?虽然是周末,影山还是和往常的中午那样叼着牛奶吸管,语气和神态是完全不相同的自信和犹疑。 我觉得有些好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知为何为一个玩笑心脏狂跳、觉得浑身紧张感高涨。 是吧 影山眉毛一横,若有所思地看向我,你怎么想? 就像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影山睁大眼睛,看起来非常认真。 嗯。我伸了个懒腰,瞟瞟他的神色,你想要挽留我的心意传达到了,所以决定听你的。 我才没!影山踢了我一脚,然后用懊恼和凶狠地目光瞪我,认真地说。 这本来就是我诓他的,前辈又没有再问。 非要认真说的话,倒是有一个很早以前的决定。等升上二年级,换了新教室,窗口就能看见樱花了,没人能拒绝落樱的场景,原因大概是这样。 说到二年级,到时候我们应该就不在一个班上了吧? - 回到家的时候洁子正在餐厅的桌上学习,家里很奇怪,二楼冬冷夏热,而楼下总会温暖一些。 因此,我才能在迈进家门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温馨场景。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咦?洁子从书页中抬头,新买的帽子么? 哦,影山的帽子。我把它摘下来,搁在门口的柜子上。坐到洁子对面,自顾自刷着论坛上今天的信息,试图给一楼增加一点温度。 抱歉啊,因为有补习所以没能看成比赛。洁子的手指刷刷翻动着书页,在我想着她是如何一心二用的时候,洁子合上了书页。 我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没事,一切都很顺利。 沉默地时间不断流淌,差不多到晚饭点的时候,洁子忽然说,爸妈说下周开始有假期。 哦这样啊。我停顿了一会才接话,想起毕竟她也是田径运动员出身,应该很懂跑鞋,于是将鞋子交给她点评。 也是你和影山一起去的? 嗯。 洁子眯起眼睛,露出欣慰的笑,手掌拂过我的发顶,升上高中之后你好像开心了许多。 怎么说得好像我在影山之前都没有朋友一样? 洁子笑而不语。 我佯装嗔怒盯着她,但所谓弟弟呢,就是善于忍耐的人来担任的。我只是默不作声,在洁子仔细点评过这双鞋的减震功能之后收了起来。 不过,洁子说得对,莫名其妙耽误了影山的时间了吧?作为帮我挑选了跑鞋的回礼,是不是应该问问他有没有陪练的需要? 信息发过去不多时,影山就发来了一个字,要。信息的最后,附带一串长长的地址。 真是毫不客气。 我露出一个笑。 洁子听到声音也跟着笑起来,那之后才问道,在开心什么? 没什么,也让我来帮忙吧。 第27章 深秋 我自大地从未想象过意识到自己喜欢某个人的一瞬间,所以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那种毫无准备的感觉并不是太让人愉快。 直到隔壁那位据说是想要考仙大的前辈都熄了灯,我才醒过神来。桌上那张狐狸面具翘着嘴角,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我没有把它挂回书架的侧面,而是塞进了抽屉的最底下那层。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倒回去说才行。 - 周末,被预示着冷空气即将到来的冷风吹醒了。 昨天,大半日都是晴天,差点让我忽略最近是接近十一月的天气,空气冷冽而湿润,有点微雨。 清水,你为什么自己进来了? 略带抱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配合着远处击球的声音,和小学生球员们接球时势必会发出的呼喊,与欢笑一同传入耳中,居然让我回想起了有一点久远的小学时光。 我埋着手臂假装睡着,还在不满着。谁让影山再三嘱咐我不要迷路,结果自己却迟到了,叫我等了半个小时之久。 第55章 影山十分暴力又专横地摇着我的肩膀,一边这样竟然还问出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再装睡下去也太不自然了脑浆都差点被他晃匀了。 睡着了。我扮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慢慢抬起脸,装模作样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谁叫有人叫我等了那么久,明明还让我不要迟到来着。 影山抄起胳膊,将手里的东西丢过来,沾着雨水湿气的伞落在手心,明晃晃的颜色像针一样扎眼。 我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潮湿的头发,快步追上他,发扬能屈能伸的特长,错怪你了,对不起。 影山冷冷瞥我一眼,抄起放在过道的背包,踏踏朝前走。 影山?我有些心虚地看在眼里,无可奈何地跟上,因为带了两个人的午饭所以很重哦,可以走慢一点吗? 看到他稍微停顿了脚步,我才松了口气,不过只有普通的鲑鱼饭团。 影山垂下眉头,似乎打算接过。 呃,啊。影山的手指已经抓紧了单肩包,一番犹豫过后,我放开了手,影山一接过,就不着痕迹地换上了惯用手。 毕竟那里面除了感谢用的两人份便当,还有大概五六七本要归还给图书馆的特装本,囤积了很久,感觉回去路过时一次性归还比较好。 的确有点重吧?我是打算让他知难而退来着,结果影山直截了当地说: 才没! 哦哦好吧,我不带感情地棒读,真厉害。 不知道影山是不是常来的,但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实在和偶尔有下课的小孩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件事很是不搭。 你是这儿的常客吗? 之前是这个俱乐部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言简意赅的回答,影山路过相片墙的时候特意驻足。 照片墙的上方以平平无奇的手写圆体字写着北川小猎隼队,最开始每张照片的下方还写着照相的年份,再往后就越来越疏忽了,照片也贴得混乱起来,其中还混着一张不知道是谁贴在上面的排球教室学员募集海报。 为什么是这个? 因为离家近。影山定睛大概是在找他以前的相片,可以马上就打到排球。 那不就和现在也差不多嘛。 虽然找不到了,但这样看起来还挺有生活气息的 影山还没放弃,指着还有注明年份的那几张,还有,因为爷爷也在这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上面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两手各揽着一位站在前排的小球员,是这里的教练员? 嗯,上面应该也有我们的合照。 这之后我才知道,距离影山爷爷的离去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影山也依旧在打着爷爷留下来的排球。今年,我有幸见证乌野排球部一步一步向全国迈进,在愈发强烈的的执念的影响下,影山似乎将仅有的一点忧虑都尽数吞下。 不过,会想回来这里一趟,是不是说明影山也有从未向人吐露过的不安呢?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远行又归巢的鸟一样。 不再找一下吗? 影山撅了噘嘴,低头看看手里的排球,不要了吧,该练球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打球技术很好的影山在这里还挺受小孩子们的欢迎,虽说是来练球的、用的也是角落的场地,能够精准击中矿泉水瓶的影山选手,一走下场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 拗不过他们,影山用手擦过飞来的排球上方,朝着对面空荡荡的场地狠狠的一记重炮。 这让本来就关注着他的孩子们更为兴奋,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之中,抱着球的影山手足无措,我正好可以借此时离开一会。 我出去一下。 影山僵硬地缓缓点了点头,要去哪里? 影山也稍微锻炼一下和别人相处,就从可爱的孩子们开始比较好,不是吗?我指了指通道的方向,窃笑着对他挥挥手。 - 寻找那张相片看起来很难,实际上也有些技巧,因为标明日期的间隔来看,一年大概会照三次,多半是根据学期的时间来拍摄的。 照这样推算下去,就能大概估计出影山读小学时期的相片被挂在什么位置。 半路开香槟这种事果然不可取。 这一团糟的排序真让我想掉头就走,不过还是勉强忍耐住了。 有幸被影像记录下来的回忆,如果不好好保存的话也会随着时光而消逝,有朝一日变成不被人珍惜的一页吧。 在掀起某个覆盖着其他相片的一角时,站在角落里的、脑袋圆圆的影山飞雄适时出现,像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拍到的,天真的笑容如同赤子。 随着那张照片,周围的一串照片也浮出水面。影山的脸从陌生的稚嫩逐渐接近现在的样子,一下子将时间连成了串。 你在笑什么? 嗯? 影山、又不止。他的手指还牵着一个小女孩,从他身后探出脑袋。 第56章 他垂眸,指了指女孩头上歪斜的一端马尾,又举起自己绷着皮筋的右手,语气无助得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有件事要你帮忙。 我打量那个他身后的女孩子,大概六七岁左右,穿着厚实的裙子,下摆装饰着蕾丝,白色的长袜加上皮鞋,像是公主一样的造型。 女孩配合地抓起自己那一边的头发,同样可怜巴巴地说,帮帮小惠。 与这身精美的造型相当不搭的,小惠一边头发绑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很像笨手笨脚的高中男生的手笔。 我不会。 难道我看起来就会? 好一番犹豫之下,我为难地伸出手指,让他得以把皮筋套在我的手指上。 给小惠绑着皮筋的时候,余光映着影山担心的侧脸,他举着手机,手机上是我们刚刚搜索出来的发辫编发。 毕竟我也是笨手笨脚的高中男生,一边烦躁地对着教程编着,一边没好气地说:这是谁干的好事? 这两个人面面相觑,嘟嘟囔囔地说是小熊。 小熊? 发辫编到末尾,我才松了口气,用皮筋将它在尾端扣紧。 小惠,这两个发卡全都要戴吗? 小惠小大人似得鼓起脸,说只要其中一个,然后转过身把另一个发卡咔哒一声扣在我头顶。 小惠小小笑了,此时脸上已经没一丝刚刚泫然欲泣的影子,我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异常的响动,影山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我的手提袋里拔出来,毛茸茸一团提在手里,被他提起来之后,名为小熊的家伙垂着的四肢弹动了一下,毫无作用地威胁叫嚣着。 猫? 是小熊。影山面无表情地纠正。 小惠伸出双臂想要去抱它,警惕的影山一边说着不行,一边将手臂抬高了点。 我算是知道是谁害得我不得不在这编发辫了。 不过,它为什么要往我的包里钻? 喔!我一拍手掌,是鲑鱼! 午后,小惠被家人接走了。 我将吃之前剥下来的鲑鱼皮,一点一点丢给小熊,它每吃完一点,就翻着肚皮想要下一块,最后得寸进尺地跃到了我的膝盖上来。 打完球果然还是要吃这个。 大口咀嚼着鲑鱼饭团的影山含含糊糊地说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熊的脊背。 出乎意料地是,对方用力地朝他哈气,我拍拍小熊,示意它鱼皮已经没有了,它便离开了。 影山讪讪收手,对已经吃完了饭团、百无聊赖站起来走向照片墙的我投来困惑的目光。 你来看。 因为那几张相片在相当靠下的位置,我们两个都得努力弯着腰才能看仔细。 影山的脸绷的紧紧的,仿佛是打算去街上威胁别人交保护费。 啊啊~因为影山不受小动物欢迎,这下没有猫可以撸了刚刚应该找小朋友替你改造一下表情吧? 尽管如此,他的手指仔细抚平跷脚和褶皱,难得流露出对某段时间的眷恋。 他一字一顿慢吞吞地说:你就是来找这个的啊。 有个电子版也比较好保存?我拉着他在那前面蹲下。 影山迅速将手臂抽了回去,不、找到过就行了。 你只是找到了没能亲自找到的事实罢了。我撇嘴,拉他在原地蹲下,比输的家伙没得选!快点,要拍喽,笑一下算了,麻烦回到刚才的表情。 我还在吃饭呢他小声抱怨,要怎么笑得出来? 好了。 照片上的影山别开视线的动作将他一贯的笨拙的表现展露无遗。 怎么做?影山不耐烦地鼻腔喷气,受动物喜欢的表情。 啊? 我装作思索的样子,伸出手指抵在影山的额头上,首先,眉间放轻松、脸颊也是嘴角抬到这里、对对。 影山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笑得乱颤,他猛地反应过来,呆着表情问:你是不是在耍我? 抱歉抱歉,这次我会认真帮你的。 不要,到此为止了。影山推了一下我的手指,我才不会再被你耍。 蹲着的姿势只要稍微失去重心就很容易向后跌倒,我因此坐了个屁股墩。 影山好心想拉我一下,只是这一下让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是糟糕。能看到影山放轻呼吸的起伏和垂下眼睛的弧度。 拐角处的仪容镜映着我凝固在脸上的笑容。 也不用这么心虚吧!影山小声嘀咕,手一撑地站起来,朝我伸出手,明明我都没说什么。 差不多也该练习了吧。 我以不痛的力度扇了他的手一下,自己站起来,垂着头说,快点去准备。 第28章 不妙 第57章 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我下意识接住,排球和手掌接触发出脆响,顺着球路看去,影山趴在看台和场地的栏杆上,露出投的上半部分,幽怨地看过来。 再几球 不行了! 明明是你说要陪练的!一直坐在那里是陪什么!!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回复消息的时候都在颤抖的手指。 就算要练习好歹看看陪练员的状况吧!你这家伙! 好弱!影山有些愤怒。 我这叫爆发型好吗?我用尽力气将球给影山抛过去,抛出的次数太多,身体都会依照旧有的习惯动起来了。 影山接住球,用力发出一声不屑的嘁,再度强调:弱爆了! 我指指在场边指导小朋友的田中前辈,你去找那位前辈练习一会啦。 影山也看向场地的另一个角落。 田中前辈是下午来的,此时正在场地边缘指导学生扣球的姿势。 站在球网那边,高高跃起扣下球过后,在孩子们艳羡的目光当中将球扣下,他看起来非常享受目前的状况。 小斜线!影山小声惊呼,然后发出呢喃,我之前都不知道田中前辈在做这样的事情。 的确,我也一直以为田中前辈是那种只要一张口,孩子们就会立刻开始哭的类型。 这样的想过还真是对不起。 升上三年级就要考虑进路,没准他想提前做些尝试呢。 这样的想法有点像无趣的大人,影山大概不会喜欢。 于是我想了想,更正道,也可能他想缓一缓比赛前的压力。 那人的后辈往前走了两步,听了这话又折返回来,乖顺地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想和清水一起。 我噎了一下,喂,别说那种叫人误会的话吧 看起来真的不懂,影山转过头,茫然又诧异地问:误会什么? 特意问出来的话,不管我说什么都很奇怪吧,于是我绕过他的问题答道,总之别说。而且我只不过是一个门外汉,随便换成谁都可以的发球机器而已吧。 喂!谁说过啊?是 影山像是在贩卖机里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口味那样有些不满地打断,却说不出什么理由,像是出自某种直觉,说完后呆愣起来。 你要是在长考的话,我不打扰你是不是比较好? 毕竟其实我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啦。 所以当他说是觉得和清水待在一起很轻松,不用考虑预选赛的事才说要来的的时候,我也只是答应着: 是这样噢。 原来影山也需要脱出预选赛的氛围来享受一下排球时间啊,心情的调节在赛前果然也是很重要的。 这才突然意识到,影山也不过是一个高一年级的中学生而已,二年级前辈都会有的压力,他自然也会有。 身为二传手也背负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担子吧? 没有说谁都可以。他力图将率真进行到底,认真盯着我。 知道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促使我回避着他的视线。 而且如果前辈要考虑进路,那样的话就不应该打扰他了。 我脱口而出:居然还会做这样的考虑意外地体贴嘛。这么说好像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影山的学习成绩姑且不论,能够将排球打的这么好,说明他的脑袋还是相当聪明的,虽然发挥才智的地方只有排球,但他此刻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影山垂下头哦了一声,老实地低声说,那我自己练习。 虽然他这么说,但这一副撅着嘴,低眉顺眼的可怜样是怎么回事啊! 我恍惚了一下,耳边就好像有影山样的小人在可怜巴巴地冲我叫唤,逐渐攀上我的肩膀,爬到我耳边扒拉着。 反正我经常一个人练习的。 不想陪我也没关系。 我擅自解读了,透过他带着幽怨的眼神传递过来的含义,化作想象中的声音,然后发现自己对此全无办法。 我会陪你练的。影山抬起头,我干巴巴地说,稍微休息一下总可以吧! 练习,一直到田中前辈那边的指导也几乎要完成了。 喂 寸头的男子冲我们挥舞着手臂,挂着露出整口牙的夸张笑容,用靠近了一定震耳欲聋的声音喊着,啊呀,那边的两位同学,快点过来了! 我们走到田中前辈面前,没什么元气地和他打招呼。 噢!你们的练习也该结束了吧?田中前辈叉着腰,豪爽地说,来一起做放松肌肉的练习吧! 在他身后站成一排的孩子们,重复着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影山一下子就接受了,收起排球,来到队伍的最末,跟着前辈的动作开始拉伸。 我一边拉着根本没有操练的腿筋,一边回复着手机里友人传来的信息,说是通过了东京地区第一轮预选赛。 第58章 恭喜过他之后,我顺口和旁边闷头拉伸手臂的家伙搭话,影山,你有听过枭谷那所学校没? 当然听过。 影山的动作停下来,有点好奇,什么事? 有个在枭谷的朋友,好像提前半个月就在打预选赛了。本来我也只是随口和他搭话,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说,拉伸结束后我就盘起腿,不想动了。 东京的队伍很多,所以预选赛也会开始得比 因为在东京的友人发来了许多体育场馆的照片,一张张点开看,不知不觉就忽视了影山的话,不如说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他会比我更想聊下去。 你有在听我说吗? 有、喂别把脚放到我身上来。 这是干净的,是室内用鞋!影山大声强调,指了指田中前辈的方向,到肌肉按摩的时间了,你到底有没在听啊?!有什么 全国大赛的排球场地。我举起手机,果不其然,影山的视线完全被屏幕吸引了,跟着逗猫棒上下转头。 我挑起一边眉毛,要看吗? 满脸写着想看的家伙沉默着。 拿走我的手机也就罢了,还得给他做肌肉放松的按摩。 场地好大,在这种球场是什么感觉?地板是木质的,天花板好高 影山一边放大图片想看得更仔细一点,一边像是什么霸道的掌权者一般抬了抬膝盖,可以再重一点。 什么啊,感觉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这样不会不舒服吧? 嗯倒是很实诚地,这家伙发出细微的哼声。 猫一样。 按在这里可以吗? 嗯。 这里会有酸痛的感觉吗? 没有唔。 影山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把腿缩回去,涨红了脸,抱、抱歉,我 不需要我的服务了吗?影山先生。 喂!影山不由分说地拽住我。 好了,用不着礼尚往来的。我婉拒了影山将要对我的腿下狠手的动作,推着他的背,你的排球小课堂体验时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前前后后大约用了二十分钟。 没想到田中前辈连放松肌肉的技巧都是大全套。 大概是缘下前辈教的吧? 放松过肌肉的影山,此时手臂撑在身后,懒懒地直视着前方,缘下前辈有很多身体按摩的技巧,就总拿我们试验。 我从置物柜里取出背包。 唔? 影山开始换训练鞋,投过来困惑的目光,怎么?少了东西吗? 相反,怎么感觉变重了一些? 影山伸手过来掂量了一下,没有,和早上是一样的。 是吗?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好将这归咎于我举起排球太多次,手臂疲乏所致。 田中前辈在我们之前出了门,他特意嘱咐我回去后对姐姐问好,和他道了别。在前往车站的途中,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多了,天色也慢慢黯淡了下来。 影山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回头看俱乐部的方向。 你落下东西了? 没有。影山摸了摸后脑勺,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赛前紧张开始了吗? 胡说!影山鼻子出气,我没紧张过。 绿灯亮起,我和影山在通往不同车站的岔路口道别。 我当然还记得要去一趟图书馆的事,毕竟我特意背了那么多书出来总不见得是要做负重练习吧? 勉强赶在图书馆关闭前赶到了。 就是这些麻烦了。我将书递给柜台的读书管理员。 对方却愣愣地盯着我包的方向,我有点不悦,耐着性子问,您在听吗? 啊、呃。她回过神,那个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带宠物进来的。 她在说什么? 什么宠物?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点茫然地低头。 装着书以外的另一侧袋子,原本放着饭盒的地方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眯着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 总之 最后我以十二万分的诚意对管理员姐姐道了歉。 影山说重量没有变化的时候,我难道都不想想那已经被吃空了的饭盒吗? 好郁闷。 于是我托举着小熊在路上时,愤愤地骂它,到底怎么想的啊你这笨蛋! 它的四肢静静垂着。 少在那里装可怜! 小熊睁大那颗玻璃珠一样的蓝眼睛,发出无辜的哼声。 没有人能忍住不去抚摸它身上温暖的毛皮,我当然也是。 好吧今天就先让你留宿。 明天放学之后再送回去好了,反正小猎隼的俱乐部离家也不算太远。 第59章 只是这毛色、这眼睛,怎么还有点像影山呢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在它湿润的鼻尖凑过来时,垂着头和它贴了贴额头,在柔软的短毛上亲了一口。 等一下我在做什么? 我反应过来,什么啊,像影山、那又如何了? 为什么心止不住地砰砰直跳呢? 好像不妙啊,不妙。 - 要理清思绪并不是太难的事。 唯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会特别在意影山的心情,哪怕是很无聊的事情也会笑出声,他开心时我的脸上也会发热 完蛋了。 太糟糕了,我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在意识到我是被什么击中的时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想。 尽力按耐住恐慌推开家门,令人安心的家里的味道传来时,我最先看到的是桌上摆满了的饭菜和餐具。 太多了,远远超过两个人的量。 我想起洁子说过爸妈要回来的事。 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我迅速将猫塞进背包里,一面祈祷它的乖巧,一面在预料中的人影出现在面前时拉好拉链。 我回避着她的目光,沉声说:妈妈。 第29章 前夕 清水,我们先走喽。 晨训过后,和负责今日值勤的两人把归还的器具一一放好,我指了指架子上的日志。 怎么喜欢上写训练日志了? 我对他们微笑,摆了摆手。 我打算在这件事上多浪费一些时间,于是,从容不迫地阅读了一下之前几天的内容。文学部的社团日志,有时候会事无巨细,从推荐书目到大家各自阅读的书籍都会写下来。 不过我们的训练日志,不漏写都谢天谢地,因此三行原则都嫌多了。 11月6日 晨训:天气晴。全体北上川沿河五公里,大谷前辈因脚伤休息。部活:各项目练习。 11月5日 晨训:天气阴,室内训练。部室的门被训练器械撞坏了,请小心使用。部活:测试。 11月4日 不知不觉把一整本都看完了,花的时间比往日要久太多。于是匆匆写好今天的内容,出门时门有些卡顿,我于是压下门把用力一拉。 兴许下压就是有效的开门方法,卡顿的门在此时自己恢复了,我拉门的力道狠狠磕在了自己的额头,脸也条件反射地扭曲起来。 喂总觉得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倒霉? 那个请小心使用还是我自己写下来的,现在却是我第一个被撞得挂彩。 闷闷不乐到了中午,在保健室清理了额头伤口之后,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三年级的前辈。 菅原前辈。我对他打了声招呼。 你最近训练得很努力呀?前辈关切地打量我。 为什么前辈这么说? 菅原前辈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不上不下的笑容,指了指我的额头,伤口没有大碍吧? 哎,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被认为是在努力训练,多少有点心虚,毕竟实际上我的参加部活的时间相较于之前并没有增加,反倒因为妈妈在家里的关系,最近的自主练习都减少了。 不过,为什么前辈会认为这是在练习时撞到的呢? 我饱含怨念地对他解释了门的事。 菅原前辈说着,那样就好,十一月可是享受活动的好时候,别把时间都用来练习啦。 话是这么说,可是已经到了毕业前夕的前辈,现在不也还在打着排球吗? 前辈才辛苦吧。我一边对前辈这口不对心的发言侧目而视,一边望向了他身后那扇挂着进路相谈的门。 嗯。菅原前辈有点无奈地挠了挠脸,说着的确也到了该认真考虑的时候。 一边可惜地说着让我不要留下疤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天气转凉,体育社团的训练空间被压缩,随着冷空气而来的,还有因为活动区域逐渐转入室内开展起来的大型活动。 不论是吹奏部的演奏会,还是美术社的展览,大都会选在天冷的月份进行。 学园祭你们班做的是什么主题? 大概会是话剧或是女仆咖啡,具体的还没决定好。我摇头,不管是什么,我应该都只是做应援的位置,大家的热情很高涨呢。 前辈小声感叹,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脸哈气,我们一年级时也演出了话剧呢。 前辈饰演的是什么角色?我迎着他一脸快向我打听的表情。 编剧!菅原前辈满意地扬起下巴,笑得露出一排牙齿,还有一点道具制作啦 要是天热一些就好了,实际上的建校日是在春天这回事,估计没太多人知道。前辈这么说着。 毕竟,春天的时候就要毕业了,申请大学什么都忙不过来吧。 说得也是。 第60章 这么说的话,看来菅原前辈是打算要继续升学了。我看了看手表,想着现在去小卖铺应该没问题了,于是同他道别。 最近因为唐突出现的念头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规律。 我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叹了气。 你在烦恼什么事吗?啊、要是能帮的上忙,制作道具相关的事不用客气! 如果有那样的事,我一定会找前辈帮忙的。我微笑起来。 - 我对必须见影山,和他说话这件事感到抗拒。 不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会持续多久,是会像落入湖心的石子一样转瞬消失,或是会一直持续下去我都不得而知。 因此,为免在影山面前心虚,我只好事事都避着他来做,时不时装作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尽管我要为此在其他人眼中突然变得热心,每天要在部室和教室之前多来回好几次。 不管这么想,这都是一个不必直接搞僵我和影山关系的方法。 事实证明,那些偶然碰上的场合都可以避免。我因此悲哀地发现我对他行动的时间了如指掌,只要不想碰面,避开影山当然也很容易。 短短数日,我已经从知晓影山的日程,逐渐变成了习惯不会遇到他的时间。 发现这件事大概是几天前,班上开过了宣布学园祭消息的班会,听完老师的讲话就开始商议具体的内容,然后没过几天,主题的范围缩小到了三个选项。 清水,女仆咖啡厅、鬼屋和话剧,你会投给哪个? 最后再投,不行吗?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参与鬼屋的企划,但说出那种理由的话,岂不是会让策划鬼屋活动的人愈发兴奋吗?毕竟如果听不到游览者们的尖叫,扮鬼就毫无意义了。 我想着只要票数稳定之后,大家决定了我再来做一些支持的工作就好,这样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班长举起投票用的纸箱,丝毫没有放过任何人的意思。 不由得想要抗议,班长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投票用的纸条塞进了我手里,然后转身招呼。 欸影山。 嗯。 影山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的背部变得非常紧绷,衣服好像是浸了雨水一样突出紧贴着背部的存在感。 鬼屋,不要吧。 哎,影山你会害怕吗? 影山慢吞吞地回答:还好吧。 他就是害怕啦! 闭嘴石原!影山懊恼,我才不会!! 就算是自我意识过剩也好,我攥紧了手上的纸片。 真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选择困难吗?班长也给影山塞了纸条,幸好我有准备投票箱,谁也逃不了。 你们会投给女仆咖啡厅吧!是石原的声音,看他这副热切的态度,看来就是这个项目的提议者了。 你该不是出于个人意愿想穿吧?可别假公济私啊!有人这样调侃着石原。 才不是呢! 四班好像也打算要做这个。 的确,女仆咖啡厅简直是每年文化祭的标配,从国中起就年年都有班级来做。 不过四班? 不知道为何,并不擅长想象的我,脑海中浮现出了月岛穿女仆装的画面。 那么,要投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我拍了拍手,说着这企划真厉害,在纸条上写上了话剧两个字。 哎呦,为什么不?石原愤愤不平,像一个鼓胀的气球,你们就没想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吗? 虽然也很想看你们穿,但助力月岛同学穿上女仆装人人有责。 影山停下了手里的笔,稍微眯起眼睛看过来,似乎在仔细考虑。 石原点点头,又好奇地到处看,影山,你也写的话剧?我还以为你肯定会选鬼屋呢。 正如石原所说,影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选话剧的人,当然女仆咖啡厅也是。 扮演树桩什么的就行了吧?我早已经做过了。影山点头,一本正经将纸片揉做一颗小球,抛进班长的箱子里。 石原粗鲁地想要将球拦下来,但影山打了一个一个漂亮的二次攻 不,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什么树桩?石原捶了捶桌面,摆出一副吃了苦瓜一样的脸,仿佛对他草率的决定很是不满,你当是小学生的演出吗! 实际上,我的确看过影山在小学时期扮演树桩的照片。 没记错的话还在道具里面睡着了。 我笑了。 意识到自己在笑的时候,低垂视线,盯着夹在虎口的自动铅笔。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时时刻刻被他显露出来的情绪牵着鼻子。 影山的视线会令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尴尬,下意识低头,没啥啦。 之后要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他相处。 感觉为难极了。 怎样都行吧。影山满腔的执着都花在了别的地方,对纠结选择的事情开始烦躁起来,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反正只是一票而已! - 第61章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我这样告诉自己。 这就像感冒,总有一天都会好的。 告别了菅原前辈,我在途中遇到了搬着厚厚一摞图书的志津田。书堆得太高了,最上面一本几乎要滑落下来。 有点担心贸然出声的话可能会吓到她,于是我跟在后面,等她下完楼梯。 结果那本书最后还是掉下来了,我一直盯着它,所以在落地前接住了。 一本厚厚的古今和歌集。 好险啊。 看起来还是新书,而且还很厚重,要是出现折角之类的损伤就不太好了。 谢谢,啊,是清水同学。志津田在慌忙去够那本书的动作中抬起头。 给我吧。我从她手里接过一部分,这些是要拿到哪里去? 拿去社团教室,因为今天是我轮值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所以就顺便借到社团教室。 我这才留意到那些书已经盖好了天地章,感叹道 ,好方便呢。 她愣了一下,向上指了指,是啊,清水同学,你的? 很明显吗?我摸了摸额头的边缘,只是被坏掉的门撞了没事。顺路帮你搬去吧。 清水同学要去哪里? 呃没等我说话,肚子先做了回答。一阵可疑的咕噜声之后,我尴尬地将下巴支在最上面的文库本上,眼睛则看向别处。 志津田朝我露出微笑,看来其实并不顺路吧? 的确。我越说越小声。 我们两个慢慢朝前走着,随口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之前就说过了志津田是掌握了读心秘术的魔女,所以和她聊天几乎费不了什么力气。 文学社里还是熟悉的、充满令人安心的纸张的气味,将她借来的新书放进部室。 要举行放映会了。她突兀地说。 什么? 就是平野前辈上次在拍的。志津田有些着急地比划着,影像研究会的记录像片。 我恍然大悟,上学期的那个。 她张了张嘴,好像在措辞什么麻烦的事情,要、一起看吗? 唔? 这是什么需要特意说的事吗?我有些意外,回答说:好啊,我之前的确打算放映之后就去看的。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表现令我有些困惑。 如果是非说不可的事,我觉得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毕竟我没有掌握读心的技巧啊。 她像是在努力保持冷静,最后只是说,我是说到时候见。 第30章 别扭 升上高中以后,因为学校规模变得比之前大得多的关系,的确体验到了很多在雨丸时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不需要上课,社团活动也会强制暂停,美其名曰尽情享受。 为了咖啡厅的搭建,在前一天,班上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我现在正从料理教室取回烤好的样品。 走廊上好冷,我把下巴向围巾的位置缩进了些。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到处都还有制作道具的人员进进出出。 让让身侧传来高声的呼喊。 我躲避着举着大型道具从我面前跑过的两人,道具还在向地上渗出红色的的液体,那是棺材吗大概。 啊,等! 一个声音试图拦下他们,我转头看去。 一年五班的置物柜的周围摆满了喷漆和涂料的位置,谷地被困在其中,只能出声制止他们搬动未干透道具的行为。 谷地? 是是清水同学你啊。 我凑过去看,是用黑色和红色画着吸血鬼之棺的字样,尖牙和利爪从黑色的区域伸出来,四周是鲜血淋漓。 原来刚刚真的是棺材呢。 你们的道具制作的还真不错。 那件一会又要重新补色了。谷地夸张地叹了口气。 或许会意外出现比之前更好的效果啊。我说,毕竟很努力不是吗? 为了制作道具,最近看了很多吸血鬼题材的漫画。她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朝教室里看去,那里正放着一具鲜血淋漓的,似乎是用纸板和粘土制作的尸体。 看来不止是努力,而是全力以赴了。 到时候请一定要来体验! 呃。 我实在没法利落地答应她。不过幸好她也没对此纠结太久,只是盯着我手里的面包样品,困惑地问我,你是在做什么呢? 尝试制作的商品。我将托盘凑近她,在她问到香味,露出惊喜神情的时候,我及时补充道,要尝一下吗?只是要让我带回去改进的建议,制作的人也会高兴的。 我不客气了!她一边品尝着饼干,一边问我,清水同学是负责接待吗? 第62章 是道具制作接待是大家都要做的,否则可忙不过来啊。 在我点头的时候,谷地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她原本含糊的声音也尖锐不少,托着自己两边脸颊,导览手册上说的女仆是真的喽! 哈哈,千真万确哦。 我顺着她夸张的语气,大幅度点头。 直到活动委员会申报的截止日期将近的时候,我们班才慢吞吞地将票选出来的结果递交上去,不论是鬼屋还是话剧,都有其他班级先我们一步。 但往年的大热门主题却空置着,简直像是被诅咒了嘛,所以,我们班的主题就这样定下来了。 应该是第一天上午,不过,很重要吗? 她笑眯眯地,没事,不必在意! 是吗? 毕竟,她的表情似乎在酝酿什么,将手机举到和脸齐平的位置,我很期待那个哦 那如你所愿我从口袋里摸出几日前拿到的便签,将写着女装的纸条摆在她的面前,我抽到了。 谷地同学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地,又为自己的兴奋感觉不安,遮掩了一部分神情,啊,方便的话也告诉我影山同学的角色还有值班的时间吧,这种事一定要留念啊! 呃我不知道。 是还没有决定吗? 不是,我没有问过。我支支吾吾地说。 真难得,吵架了吗?她露出了然的神奇,将手里的饼干举起来,难过的话吃一点甜食来转换心情吧! 不,你误会啦。 如果不是被我们提及的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谷地同学大概会完全相信我的说辞吧。 在我发现自己下意识挪动脚步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挤压在心底的压抑情绪有处释放,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对来人微笑。 影山对谷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经常被人误会成性格不好,但谷地显然清楚,热络地和他问好。 影山也是来取饼干的吗? 来找他的。 谷地好奇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逡巡一阵。 清水,慢死了。影山摸了摸穿过走廊被寒风冻红的鼻尖,不满地伸手过来,打算将托盘接过,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缩回手,脚下抹油一样跑得飞快,不麻烦了,我现在马上送去。因为谷地还有话要问你哦? 哈?等 - 虽然等待学园祭到来的时间,日常不像往常那样紧凑,但不知不觉也到了太阳落山的时间,十一月的话,果然天黑的就很早啊。 我盘腿坐在走廊上做最后的涂装,相比起忙碌的我来说,教室里完成了工作的人就要悠闲许多。 不过,是在说什么特别的事吗? 影山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忽然在口袋里开始翻找起来,我得稍微努力才能看清他手里的纸签,是抽选服饰的那一张吧?配上口型,大概是想要交换的意思。 是想穿执事服的女孩子啊。 最近他是不是有些褪去生人勿近的气息了呢?感觉完全没有令我担心的余地。那种需要被解释一遍才能听的话,好像也慢慢变少了。 不过,很遗憾我想影山是不会换的,他才不会想穿女仆装呢又不是石原。 影山此时捏着那根纸签,有点困扰地僵着脸,不过他最后的摆手,看来还是彻底地拒绝了。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居然指了指我这边的方向。 我连忙低下头去,只听见对方似乎对他窘迫的反应感到满足,而发出的一连串笑声。 什么嘛,气氛挺愉快的啊。 清水!你这边还要多久啊? 我原本只是拖着下巴从容地窥视,但招呼我的声音太大,那边两个人注意到了,一起看向了门口这边。 来人问:是来不及么? 已经好了。我低头看了看表,困扰道,居然已经这个点了,可以麻烦你拿去石原那边吗?我并不是擅长画画的人呢,石原说他会做最后的调整。 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从后门探出头,面色如常地走了过来。 我帮你?影山伸直了双臂。 太好了,只是拿去他在中庭那里,石原会在。我将门头的画板放在上面,移动摆正他手指的位置,这里不要动哦,有一些颜料还没有干。 嗯,没问题。 那就全部拜托你了! 影山从涂鸦好的门头里露出发丝和一对眼睛,你不去吗?然后一起回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连忙双手合十,真对不起,我现在就打算走了。 后面响起来班上同学的笑声,他在拍上影山肩膀时说,清水最近在做辛德瑞拉你不知道吗? 影山的表情由困惑转向迷茫。 就是钟声一响就会脱下水晶鞋的那个人。对方的动作很夸张,他每天都按时离开学校呢。 第63章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蹭掉那里其实并没有沾上多少的铅灰。 最近妈妈都在家啦。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给他看表上的时间,在课外活动花太多时间会被念叨的。 他放下手臂,整幅画板向下沉了沉。 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低声说着,呼出的气息在我眼前变成了白色,天气很冷,冬天过去的征兆还丝毫未见。 总觉得我这次大概是真的感冒了,鼻腔里有些酸涩。 是吗?之后一定会告诉你的啦。 我能笑着说出那样的话吗?我张了张嘴,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 就像明天要去远足的学生一样,那天半夜,我出于新奇竟然有些睡不着觉。 窗外寒风凛冽,不过屋子里是温暖的,有猫咪伏在膝头时就更是那样。毕竟天气太冷了,所以在我见到小熊钻进汽车下方躲冷的时候,还是将它带了回来。 在我百无聊赖阅读着导览手册的时候,小熊用头蹭着纸张,好像也对此颇有兴趣,小声地撒娇。 你也想要去吗? 不知道猫咪能不能听懂人话,不过我倾向于它是能够听懂一些的,否则的话,怎么会在我问出来的时候立即提高音量应声呢?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不可以哦,妈妈会听到。 小熊跳上桌子,亲昵地舔了舔那根手指,又变成了似乎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它一走,就露出了我落满了毛的校服裤子,我苦笑着戳戳它的头顶。 猫毛粘到身上的效果不容小觑,尽管如此,它带来的温度果然还是让人不舍得推开。 一屁股坐在导览手册上,似乎不让我继续读下去了。 之后会带你去的,第一天的工作顺利结束之后。 我将脸贴上它乌黑油亮的毛皮,似乎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困意。 第31章 值勤 一整天都在准备,有很多人打算全身心投入到文化祭当中,我也因此被气氛感染,打算尽情地享受。 再次醒来就是文化祭当天。 如你所见,我换上了那身在我眼里镶满了蕾丝边,但在女孩子们眼里还远远不够的装扮。 明明天气很冷,还得敞露着膝盖,好辛苦。四处悬挂着色彩绚丽的装饰物,学生们在我面前往来,步伐兴奋地几乎同时离开地面。 不过,比起学园祭的氛围,我比较在意的是是否能将校服裤穿在裙摆底下,此时,今井前辈路过了我们教室的门口。 准确地说,是打扮得十分怪异的两位前辈。 今井前辈穿着带有蕾丝的礼服。 而他旁边的那位,带着平日里绝对无法见到的那种像是中世纪的欧洲人才会使用的那种假发套,华丽的袖口几乎让他的手没有办法从旁边伸出来,几乎袒露胸口的连衣裙底下,却是校服裤和室内鞋的搭配。 几乎一瞬间我就打消了将校裤穿在裙子底下的念头,注视着对方被头发半遮盖的脸庞时,他突然将假发套朝旁边掀开。 那一撮橘发当中的深色让我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问,西谷前辈是你吗? bingo!他似乎对有人认出了他的而十分愉快,大力拍打着我的肩膀。 今井前辈夸张地将他揽住,他表的似乎是丈夫的角色,用十分浮夸的语调说,请不要那么粗鲁好吗? 我接连与他们四目相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要出演话剧的是前辈你们的班级啊。 西谷前辈比出大拇指,十分爽朗地揽过我的肩膀,于是我们三个变成了用胳膊连成的一串。 这可是我们从去年就想要尝试的项目喔!他说。 今天就要开始演出了吗? 你好像很开心哦,清水。教室的玻璃在我身后掀开,石原的声音直直砸向我的后脑勺,震得脑袋一阵眩晕,但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啊! 好吵。我揉了揉耳朵,你是在为没有抽到女装而生气吗? 同前辈道了别,在走向他之前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影山,他们俩都好好地穿着男装。 我现在有点不平衡了。我挑起眉毛,合着抽到这身就只有我而已? 还说那个?快点帮帮忙嘛。 我依言将石原脖子上的领带打了个圈系好,系了个死结这样,可以吗? 喂喂喂。石原大声叫嚷着,什么啊这个!影山明明说你很擅长啊! 影山原本垂着眼睛露出半个侧脸,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他的侧脸绷得更紧。 他试图自己打那根领带,歪歪扭扭地纠结在一起,直到连我都看不下去他这样笨手笨脚地使用手指。 我来帮你吧? 影山看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一团交到我手里。 虽然擅长什么的也没有我中学的制服有领带。 你现在又肯好好打了?石原对此十分不满。 毕竟我是女仆啊。我对他露出堪称渗人的微笑。 第64章 你不那样笑的话,还是很像我妈妈早晨的样子哦!石原在旁边绕圈,不过我妈是自己需要打领带上班的女强人啦我只是打个比方。 真是谁能来把他的嘴堵上? 你不打吗?影山问。 啊,打的。下巴,抬高一点哦。 影山依言照做。 好了。 谢谢。影山皱眉,衣服不喜欢的话可以交换。 他居然觉得我最近的态度是在不高兴衣服的事啊,迟钝到有点可爱了。 我在胸前抱起胳膊,笑吟吟地说,怎么会?不讨厌的,那样的话肯定会找你换。 他的手在膝上握拳,是吗? 嗯。我打量一下影山制服的装扮,向他示意门口的方向,打领带的样子很帅气,现在该接待客人了哦? 哇!影山! 来人是日向和谷地,他用稍显夸张的动作朝这边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高声喊道,可恶!你穿这身还挺象样的嘛,不过果然好可惜! 于是影山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更臭,哈?你想说什么? 谷地则是躲在他后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走进其他人的班级,小幅度地朝我们摆了摆手。 清水同学。 听到对方笑盈盈的声音,我也从下意识观察影山的茫然中脱离出来,将她的座椅拉开。 可能是平时就说多了瞎话的缘故,我竟然对角色扮演的事情得心应手。 欢迎回家,大小姐,坐在这里怎么样? 谷地不可置信地捂上嘴,太熟练了! 日向不断用眼神示意。 尽管那只是手册上要求的话念白,影山还是拧着眉毛,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想都别想! 不不,那不是必须要的服务啦。 我对他们坦白,毕竟你特意说过嘛,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普通些? 不,这样很好!就这样准备吧。谷地看起来还是很兴奋,她点着单,小心翼翼试图进入角色。 日向艰难地锤着自己的大腿才将茶水咽了下去,我和谷地同学一样!拜托了! 好?难以理解他们因为角色扮演产生的尴尬,我淡定地记下他们的要求,之后会送来,请稍等。 下一位客人到来之前,我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等着,一旁元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请看这里! 一转头便是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我,不知道是否有完整录到我一闪而逝的慌乱。 欢迎回家。我一边在脸上堆起笑容,一边对她做了招呼请进的动作。 石原远远地冲这里打了招呼。平野前辈! 平野前辈从镜头后探出头,晃着四指回应他,狠狠给了我一个熊抱,真可爱。还记得我上次说可以帮你们两个拍相片的事吗? 我挣脱开她,摆出为难的表情想要拒绝,前辈,现在还在值班中 平野前辈将眼镜压得低低地,探究的视线盯着我们一会,哦她说着,自顾自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来,可以帮我点单吗? 她露出一抹笑,让客人闲等这么长时间,似乎不太好吧? 我就知道。 那么,只能几张喔? 这可是青春的纪念品!她飞快点头,你的好朋友也一起来吧? 影山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算不算愿意,只不过前辈让他进入镜头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就是了。 你们两个当时不是关系很好来着? 平野前辈从相机后面露出灿烂的笑脸,只不过那笑在我看来颇有些威胁的意味,怎么了,吵架了吗?谁做了让人不高兴的事了吗?趁机握手言和嘛! 影山的表情僵了一瞬,他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这种可能,因此恍然大悟道,我有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我依旧笑眯眯地,不要多心了。 他再度困扰地皱眉。 平野前辈一脸我很理解的表情,就擅自解读了我的心意,将我们两个拉拢到一起。 这下就算平野前辈说笑一下,我大概也是没办法立刻笑出来的,身体下意识朝旁边缩了缩。 椅面啪地响了一声,随着他将手臂支在我身侧的位置,我退无可退的同时,他的身体也随之靠近。 他理所当然地那么做依照平野前辈的恶趣味。 喔平野前辈吹了声口哨。 不必靠那么近吧? 只是前辈的要求而已啊。他看过来一眼,明明说平静的靛蓝色眼睛,里面却似乎有怒意在酝酿。 平时不见他变得那么乖巧、听前辈的话还喜欢上了拍照。 这下,多心的人似乎变成我了,换位思考一下,莫名其妙被认为是朋友的人疏远,我一定会生气的吧。 第65章 果然就算是他这样的粗神经、几乎只在意排球的人也会发觉。 前辈一说结束,我立刻从坐如针毡的椅面上跳下来。 之后传给你们吧。 嗯,谢谢前辈。虽然面无表情,不过他的态度称得上很有礼貌,点单之后会送来。 上午的客人非常多,可以称得上是生意兴隆,到了中午,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客人了,于是早班的我们几个也得以找到空坐席休息一会,不约而同地趴倒在原本精心装饰过的座位上。 之后他默默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过了好一会。 没什么要说的吗?他说。 中午的阳光真是舒适,在空气里混合着咖啡和饼干香味的教室就更是如此,困意的催促让我茫然了一瞬。 哦谢谢你昨天帮忙,干得很不错。 他终于露出了忍无可忍的狰狞表情:清水! 饿了吗?你的表情像要吃人。 真佩服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开玩笑。影山无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露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笑容。 影山撇撇嘴,继续说下去,你今天也会很早回家,对吗? 我茫然地反应了一下他会这样问的原因,最后如实说,的确,今天会很累,明天再好好玩就行你呢? 我和你一起。 什么?我呆愣着,意思是 回去。 不可以。我立刻在心里说,轻轻用舌头抵住了牙齿。 不行吗?像是只要我拒绝,就会立刻被他揪住,最近都没在街上碰到它了,是清水的原因吧? 决定将小熊留下来的时候,我带它去宠物店收拾了一番,那时候小熊实在太过可爱了,于是忍不住给唯一知道它存在影山发去了照片。 据为己有了。他说,那时候你是这样说的,就是养在你家里了的意思吧?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我在心里想。 他之前也去过我的家,本可以的事情,现在如果突然说不行了,果然会显得很刻意吧? 本可以用那样会打扰妈妈作为借口拒绝的,但大概是因为影山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他是无辜的,这件事的错误全然在我。 总之,我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第32章 笨蛋 影山还在等着回答,他支着下巴,眼睛懒散地垂下来,但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 就好像知道我无法拒绝一样。 我承认,大部分时候,不管是哪种程度的拒绝对我来说都不算太为难,唯独面对影山的时候,状况有些不同。 啊就像嘴巴被突然喷出来的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样。 好吧。 我只好咽下饼干、放下那种有些玩味的态度,正经八百的点头,可以,不过得是明天。 他眯起眼睛了,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满,不出所料,他也立刻问:为什么啊? 我像个大人一样对他苦笑,妈妈还不知道我在家里养了小猫,明天晚上她要出门去聚会,所以只有那时候才可以。 影山恍然大悟,郁闷的心情似乎也一扫而空,他开心地睁大眼睛:是这样啊。 一切必须偷偷摸摸地进行,而影山也作为共犯被我拉进这计划当中,原本还担心他会觉得麻烦,但他却满不在乎,神色甚至较刚才松弛不少,只是我总觉得有点抱歉。 举起桌上的咖啡杯,可能是因为我的动作太过自然,直到我喝下去,影山才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那是我的。 我已经喝了一大口,只好拼命吞咽下去,结果被呛得不停咳嗽。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对他怒目而视,一边匆忙拿出纸巾擦拭桌面。 嗯?影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理所当然地将杯子往前推了一点,没关系,我又不喜欢这个。你全部喝掉也没关系。 我挫败地将话题转移到学园祭的事情上,在我说了一阵学园祭的事情之后,托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然后,早上的轮值结束了。像是今天活动的中场休息一般,成群的学生在走廊上往来,也有人正在更换布告栏上的海报,到处传来食物的味道和谈笑的杂声,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整个咖啡厅短暂歇业,既然如此,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自然是 自然是把这衣服换下来! 就算我不讨厌,也没有一直女装的癖好,更何况在没有暖气的走廊和室外,非常冷啊! 直到更衣室里,影山和石原还在讨论领带的打法,为了不打扰他们俩,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居然收到了新的来信。 听起来很有意思。 可以的话,我能来参观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来信,我将同友人的来信往上翻了翻,一边读一边解开身上那些束缚着各种地方的蝴蝶结,准备更换衣服。 原来我之前几天有同他说学园祭的事情啊。是说到谷地同学他们制作的鬼屋那一次,他似乎对做工精良的鬼屋很感兴趣,提出想要来体验一番。 第66章 没什么好介意的吧,毕竟现在时不时也有外校的学生前来,不如说我比较担心明石的时间毕竟他读的那似乎是东京私立的名校。偏差值很高,管理应当也很严格吧?学力超高的优等生也会逃学吗? 因为是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了,我急急忙忙将邀请同疑问一并发送过去。 要是你愿意来的话,真是太好了。我当然会欢迎啊,只不过旷课没关系吗? 很快,那边的回复也发了过来。 ( o`)可以吗?! 嘿嘿!!一定会去的,等着我们吧!! 只不过 这似乎不太像对方一贯的口吻,尤其是第一句的感叹号和颜文字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频率。 还有,我们? 没等我回复,突然的变故就将我的思绪打断了。 清水,这里 ?? 就背上被高一些的温度覆盖了,像有细细密密的电流顺着脊骨流经后背,窜上大脑。 我一个激灵,惊恐地转过头去。 影山一脸无辜地站在我身后,已经把外套换成了制服。 我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他的动作,的确是用手贴着原本是蝴蝶结的那个位置不知道是设计服装的人有什么特别的情趣,总之这身衣服隐藏着一个据说能固定住猫尾的开口。 但是,我该说不愧是影山吗? 喂喂,我说 做着这样的动作,神情却没有半点扭捏或是愧疚,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无理的亲密。 他一脸茫然且无辜地,表现得有些不解,一直都有这个吗?刚才? 那种事比你现在的动作重要吗! 衣服是从扮演猫咪咖啡厅的前辈那里租借来的,所以这个设计这次没派上什么用场,用腰带隐藏住了。本身也小到除了穿脱的时候,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按耐住想要吐槽的心情,将他的手一把拂开,耐着性子回答,一直都有啊,倒是你要把手放在那到什么时候?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有些扭捏地转开视线,虽然不太懂,但是这样的话,不是能看得见吗而且,会很冷吧。 在室内没问题哦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而且与其说是因为这个,倒不如说我现在很想换上平时的制服裤。 石原用两只手捂住脸,眼睛柜子从后方探出来,嘴里哎呦哎呦的,揶揄个不停。 让他张嘴,事情可能会变得越来越麻烦,所以我抢过了话茬,所以说用了腰带啊!而且这里是腰啊是腰! 石原沉吟片刻,他坏笑着显然就是在捉弄我罢了,而且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我按下血管突突跳动的额角,背身斜睨过去,威胁道,看清楚,然后给我差不多一点!这是用来装尾巴的 喔,还真的是这样嘛! 所以拜托你别开玩笑了。 装尾巴什么的,只会让人感觉更奇怪吧! 我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要踹他,你够了,不要胡说八道。 呀,我错了我错了。石原弯下腰来想看仔细,于是伸出手将扣子拨开一点,请务必让我研究一下嘛,不过还真是奇怪的设计啊,用这个真的能勾住吗 他的话音被突兀地切断,我感觉到身后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 一直沉默不语的影山伸手抓住了石原的手腕,而后者似乎因此痛地闷哼一声。 干嘛啊!突然来这么一下,会受伤的! 更衣室里骤然鸦雀无声,气氛有如一根紧绷的弓弦。 喂喂,怎么了啊?这样不太对吧。我试图介入两人之间。 我 影山如图恍然惊醒一般松开了手,双手放在身前仓促地想要解释,对上的视线,似乎让他眸中的慌乱的意味更甚。 他张了张嘴,接着焦躁地闷哼一声,丢下一句先走就转身出门。 门就那样重重地关上。 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面面相觑时,我只觉得心脏被那一声关门震地咚咚直跳。 看来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用手捂着嘴思索,依照平时的习惯开始自言自语,话又密又碎,我全然听不下去。 影山离开时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想到那个,我匆忙换下来衣服,将它揉作一团塞给石原。 哎,喜欢的话你就拿着慢慢研究吧! 现在是说这的时候吗?身后传来他大声的抱怨,明明我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啊! 影山走得似乎很慢,我追上去才发现他其实一直停在原地。此刻,在靠近更衣室的走廊上,沉默的影山就像新入学、或者说即将毕业的中学生一样,看起来很是脆弱。 出什么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说错什么话了吗? 影山没有说话,泛着冷意的深色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的样子显得有些阴森。不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而且还转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第67章 搞什么?直接把人无视未免太过分了吧,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恶狠狠地喊住他,先站住!他闻言,果真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时,瞳孔里有着不太明显的挣扎。 我不知道。 是你在不高兴吧?怎么会有人自己都不知道生气的原因啊? 啊啊!影山的表情越发紧绷,视线转向了别处,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就是想不通才觉得很烦啊! 什么跟什么啊。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反常了? 我重新回忆了一遍刚刚都发生了什么,虽然没仔细听他们关于领带的讨论,但那时两个人的气氛明显还是好好的。 直到发现女仆装的设计以后才开始生气的吧?别说语气也很是仓促,眼睛根本没有抬起来过。 这么说呢,通常面对面的时候,应该这样的是我才对吧? 影山对我来说当然是特别的,但我对他 我看着影山的背影消失的那个走廊,数日来的经历让我想起来某一种惊悚的可能,因此心脏紧张得几乎停跳一拍。 但是,但是这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嘛,想也知道! 在原地站到午时的钟声敲响。我深深地吸气,努力按耐住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将鼓胀起来的肺部恢复原样的时候,我要将这个愚蠢的想法抛却在脑后。 第33章 心意 你有没有听过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呢? 不会有那样的感觉吗?就是棘手的事情总是在短短一天内接连发生。 文化祭第二日。 事情要从我的赴约说起。 穿着室内鞋的学生噔噔地跑下楼梯,我顺着他跑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志津田同学站在礼堂的门口,手上提着制服包,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绿色围巾,看起来非常温暖,只是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忍者? 这样的念头让我在直视她时有点想笑,而她松了口气一般地,从那团围巾里吐出了一团厚厚的白气。 乌野高中根据学力将学生分在了不同的楼层,不同的楼层氛围当然也就有所不同,平日里我不会主动去楼上串门,所以已经有一阵没有见到志津田同学了。 久等了。 我就知道你会那样说。她艰难地从衣服里伸出手,向我展示时间,可是明明还没有到约好的时间呀。 我将包里咖啡厅的打包袋递给她,外带可丽饼。 她接过袋子,凑在旁边嗅了嗅。 是草莓吧谢谢。她看起来很满意,做了一个示意我摊开手掌的动作。 我还当她要付钱给我,连连摆手,但她重复指了指我的手掌,然后将一个并不冰凉的金属对象放在了我手心里面。 纪念徽章啊 我只有这一个喔! 给我没关系吗? 当然了。志津田把徽章别在我的包上,笑盈盈地把我往礼堂里推,就像之前遇到的时候说好的那样,我和她约定要一同来看影像研究会的影片发表会。 礼堂拉下了窗帘,这几天难得才有的阳光被挡在了外面,室内一片漆黑,我下意识地蜷紧了一些。 镜头就从就这个礼堂推门开始,只有短短二十几分钟,里面出现了许多我在社团当中结识的伙伴,还有同班的朋友。 至于我自己,就只有在那节室内体育课前后拍到一小节片段,影片播放的速度比我回忆的要快,那个被他揪住袖子的慌乱画面很快闪过,我的头脑一热,下意识去看志津田的表情,而她只是沉浸在影片当中。 我因此神游了许久,以至于在灯忽然亮起时吓了一跳。仿佛入学的第一天同最后一天一样,影片在礼堂又在关上门时结束。 啊没有了。 没有拍到我呢。她颇有些遗憾地说。 也许只是没有留意而已。 说的也是。她微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清水同学。 ?为什么称呼突然变得认真了呢? 就在我困惑之时,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仅有的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说:有些在这里无法说出口的话,想对你说。 要帮忙吗?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到我和影山约定一起离校的时间了,左右环视一圈正在散去的人群,没有人在看。 嗯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但还是去后门那里吧,我有话想要说。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我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于是点点头。 去往后门的时候,平野前辈的出现止住了我的脚步,我远远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志津田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位是影像研的前辈吧?志津田凑近了,小声问我 是那样没错。 相比于我们俩的小声交流,在那边的前辈则是非常大声地冲我们两个喊道,喂,那边的清水,要跟你的女朋友拍一张纪念的照片吗?! 第68章 前辈,你误会了。我低头去看志津田的反应,但她把整张脸埋了起来真是的,前辈不觉得太过唐突了吗?我们不是情侣。 前辈眯起眼睛看看志津田,又将视线落回我的脸上,半晌无所谓地咧开嘴笑道,是这样啊!对了,那个照片你收到了吗? 就是昨天执勤时候的我已经发给那一位了。她比划了一下刘海的样式。 影山? 昨天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说起来,还是告诉他稍等一下吧。 啊,是吧! 我一边和志津田往后门走,一边摸出手机,想要告诉影山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 清水同学,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想要立刻就告诉你 嗯? 我喜欢你。 哈? 我原本正要对着手机说话,在她话音刚落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随即,手机里响起一声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我一边咳嗽,一边用生平最快的手速立刻将消息撤回。 这是意外!我匆忙地解释,影山他很少看手机的,没有那么快读到! 喜欢清水同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担忧地望着她。 比起那个,为什么不回答呢? 我张了张嘴,许久都没能给她答复,但她这样坦率,让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对她坦诚。 我已经有在意的人了,所以很抱歉。 志津田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回答,不过她的惊讶没有维持多久,就将围巾拉下来,露出大大的笑容,啊终于,说出来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心里超紧张的!这是情、呃信,读一读吧,虽然有点害羞,但毕竟我们都是文学部的嘛。 哦、哦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对她开玩笑,但本能露出了冷淡干瘪的反应,将信封塞到我手里的志津田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会读的。 再多说点什么嘛。 谢谢你。 作为谢礼,因为昨天太忙了错过的相片,也可以传给我一份吗?她笑着伸出手,向我索要昨天执勤时候的照片,虽然仁花传给我了一张,不过果然想要更清晰的版本啊。 趁火打劫啊? 她咯咯笑起来,是的吧。 这时候说什么都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志津田她从来不是那么多话的人,这点我们都很清楚。 我应下来,就这样无言了一阵。 她向前迈出几步,回身开朗地道别。 别那样拘谨啦,明明被拒绝的人是我吧?她低下头,朝前迈了几步,声音有些发抖,我觉得和清水同学做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哎,应该还是朋友的吧? 我在心里想:一定会有无法修复的裂痕啊。 不过这次她没有拆穿我的苦笑。 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到校门口时,周围还有些正打算回家的学生,穿过人影,影山早已经在那里等着,斜斜倚在校门边。 久等了。 影山看着我,毫不留情地回应: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拖长声音说:啊啊~如果真的那样,你应该早点回去,否则多冷啊。 得到影山不高兴的斜睨,我闭上嘴,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会爽约呢?只是刚刚有点事! 很重要的事吗? 同他冰冷的语气一样,他的眼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令人难以忽视的冷意。 尽管如此,我反而松了口气。 幸好,影山应该什么也没有听到吧? 虽然志津田说不介意,不过将这种事告诉给我们两个以外的人,怎么想都不算太礼貌。 一阵冷风卷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最近的风越来越冷了,不会是要下雪了吧?季节的变换总是发生在不知不觉间。 我在问你! 他为什么要表现出这样强大的震慑力啊正在出神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嗯是啊。 影山倏地从靠墙的姿势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瞪着我。我皱了皱眉,将包搭在背上,只当作他今天心情不佳,好了,很冷啊,快点回去吧。 他不再说什么,轻车熟路地快步走在我前面。 喂喂,现在是要回我的家吧? - 妈妈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并不在家,这让我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帮影山准备了坐垫和点心摆在矮桌上,他才想起来将照片传给我一份,正在笨拙地使用手机。没亲眼见到时不觉得,但等到影像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真是有些羞人啊,我忍不住别过脸去。 如果不是志津田同学想要的话,还真是不想再回顾一遍。 是她啊? 嗯,是啊。 第69章 我正回答了,身侧穿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看见猫正在往我的制服包里面钻,喂,里面已经没有可丽饼了 我试图将小熊从我的制服包里面拉扯出来,但是它似乎是用爪子勾住了内衬,连带着整个包都被我提了起来,包里随身的物品散落一地。 你这家伙!我按住它,在猫肚子上挠痒。 你的心情就这么好吗? 还可以吧。倒是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呢?为什么? 你不总是比我还要懂吗?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读心的专家。 我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检查了一下是否有摔坏什么,注意到影山很久都没有答复我,装好东西之后,我回头去看他。见到影山沉默地捏着那封志津田交给我的信。 薄薄的、粉色的信件。差点忘了。 我的心都要因此漏跳一拍。 这是什么? 我伸手去接,给我吧。 什么?他固执地问。 不会吧,怎么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笑,这件事很重要吗? 我终于确信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爽或者说,那从昨天起就开始了。 影山没有松开手指,自然地,我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 第34章 痕迹 我颇有些无奈地开口:影山,我并不是非要对你解释所有事情吧?更何况是涉及其他人的。 难道要把志津田的事到处宣扬开来,闹得人尽皆知吗? 影山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到底在惊讶什么呢?难道他觉得对他坦白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也是有隐私的吧又不是影山的所有物。 虽然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你正在拿我当出气筒? 影山似乎被我眼里的讥诮激怒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下一秒凉意和痛感一下窜上了我的脊背。 搞什么。 说话啊,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头还因为撞上身后的墙壁嗡鸣不止,房间里没开灯,我几乎无法分辨眼前的白光是因为晕眩还是接近暮色的日光透进来。 就好像幸福的幻梦突然被人摇醒一样,我终于确信,今天的氛围真的非常不对劲。 影山怒气冲冲,那双深色的眼睛在夕阳下跳动着火一样的光。 他攥紧了手掌里的信封,丝毫不掩饰的愤怒提醒着我,我被当成了叛徒。 说实在的,不管我再怎么想,也根本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清有在意过我? 认真的吗?我艰难地说,你是真的感觉不到,还是在装傻? 只是可以随意丢开的朋友吧? 事到如今,在这种时候,在影山嘴里听到朋友两个字,只会让我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卑劣和无力而已。 我见不得光的心意摆在暗处,不就是为了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吗,不就是为了我们之间还能像过去那样平和的相处下去吗? 明明不想留下任何可以被称为破坏的裂痕,一直以来像个笨蛋一样努力掩饰这一切,到头来被他说成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关系,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一直没有对影山发过火吧,那是因为我一直都非常感谢你,但不代表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我挣脱开他的手,狠狠在他的侧脸上还一拳。 扯平了。揍了他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竟满是一切终于结束的念头。 是我藏得太好了,还是说你一直都比我想象中还要没有眼力见?我居高临下地压制着他,而影山的表情满是惊愕。 怎么,想不到我会这样说?还是想不到我也会打架?还是对你动手? 坐起来之后,大脑的嗡鸣作响好了许多,我的眼前终于分明了一些。 付出的心意被人无视就算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当我是那种很贱的人吗? 眼镜好像有点撞歪了,我顺势把它丢到一边。 都已经不记得上次打架是中学的什么时候了,说起来,很久之前我还嘲讽过影山并不会打架的事呢。 过去的很多事不合时宜地浮上脑海。那个轻松的时候,说实在的,我并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会拳脚相向。 揍了他一拳的手还在发着抖。 你的心意?影山用力攥着我的拳头,是对那个 和她没关系! 我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了,即便告诉你也没关系。 说说看啊! 猜猜看呢?我无力地松开手掌,居然还有兴致对他笑了一下,算了,把这当作最后一个玩笑有点无趣。 影山显然也没有猜谜的兴致。 因为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你觉得这样还算坦诚吗? 我垂下头,努力让声音不要发颤,但恐怕不紧紧闭着眼睛的话,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第70章 老实说,我当然希望过事情会像感冒一样好起来只不过好像搞砸了。 就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影山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满意了的话就请回吧。 我不知道影山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我很确信门开合过。床下传来受了惊吓的猫指甲刮蹭地板的声响,才不至于沉默重重地压垮了整个房间。 - 我一直都相信,雨水落下就再不会飞上天空,泼出去的水也无法再度收回。 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从挥出那一拳开始,一切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我不会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也不会做对影山说,请你忘了那天下午的事吧,那种根本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在校门口的车站里接到了从东京的枭谷来的两位前辈,还有和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日向和影山。 和他们打了招呼,视线略过影山的时候,他闷声不吭地转开了视线。 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那之后,我很是热情对他打招呼的态度,似乎令他极为诧异。 哎,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毕竟乌野就只有那么大啊!日向撑开双臂作出欢迎的姿势,而且清水同学和影山还是 是同班同学哦。我说。 哎?好巧啊! 清水同学会认识枭谷的赤苇前辈才更巧吧!日向冲我挥挥手,说起来,刚刚因为赤苇前辈一直kiyokiyo地叫,完全没反应过来! 是在论坛上认识的,kiyo是我在论坛上的名字。 因为要见面的关系,我和赤苇前辈交换了真名,所以我也很自然地称他为赤苇前辈了。 毕竟明石和赤苇念起来也没差啦。 我也是用名里的一个字来做论坛id的,所以赤苇前辈也只是维持过去的习惯那样叫我。 像是一直在叫清水的名字耶,听起来好亲密哦。 我沉吟一阵,毕竟我们认识非常久嘛啊不过,木兔前辈想怎么叫也都可以哦,毕竟你们都是前辈。 呵呵,非常久那种模棱两可等说法。赤苇前辈笑了两声,抓准时机,精准地吐槽我,一般只有记不得的人才会那样说。 于是我只好艰难地回忆起来,赤苇前辈见我为难,提示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上中学了哦。 那就是四年了。 赤苇前辈微笑着对我点头。 那个时候完全没想过还有见面的一天呢,说起来,对赤苇前辈的初印象完全是点评新作的语气超犀利,一直以为你是隐藏在论坛里的出版编辑。 你该不是在挖苦我吧!那个伴手礼、难道不需要了吗? 差点忘了,上个月赤苇前辈去我喜欢的作家签售会时,说帮我带了一本签名的新书。 请务必要给我! 我此时的土下座很是标准。 赤苇前辈将新书递到我手里,他居然买的是带有特典的精装版本。无声的尖叫过后,我不由地感叹,cityboy真好啊 你喜欢就好了。赤苇前辈笑着揽住我的肩膀,朝校园里面走去,叙旧的环节差不多的话,直接去我最期待的那个吧?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身体都因此僵硬了一瞬。一直不提起鬼屋,当然是希望他将这件事完全忘记。 完全,不想去! 作为今年校园祭最受欢迎的项目,那些对我来说过分写实,一看就是出自谷地同学手笔的装饰在门口就要将我吓退了。 入口的通道里时不时有阴冷的风吹来,血色的光线在斑驳的墙面上摇晃。 赤苇前辈,我改主意了,还是去出口等你们比较好! 我说着抬脚就要走,被木兔前辈一把拽住: 不行!!清水少年!来都来了,怎么可以在这里退缩! 话是这么说,木兔前辈你其实也很害怕吧,感觉腿都在发颤根本是想多找一个人壮胆吧! 我在心里腹诽,躲开他时匆忙后退了几步,撞上了后面的人。 回头看去时正对上影山的视线。 啊,抱歉。我对他笑笑,没踩到你吧? 没有我没关系。 影山表情古怪,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关心和他有关的事。 清,要不要比比谁先找到彩蛋呢? 赢了前辈的话有什么好处? 随便你提好了。赤苇前辈笑眯眯的,也不知是否胜券在握。 总之,半推半就地,我还是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日向走在最前面,他明明个子小小的,胆量却很大,让我觉得既有趣又佩服。 之后是赤苇前辈和木兔前辈,相反地,木兔前辈虽然个子很高,锻练得很结实,但缩成一团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样子还真有种很大的反差。 第71章 刚刚有白色的人影从头顶晃过的时候,他发出的失声尖叫简直像是一种大型的禽类。 虽然也结结实实把我吓了一跳就是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影山则留在队伍的最后。 赤苇前辈的确是很会照顾人的那种人,时不时会关注我们留在后面的情况。 清水和影山,你们还好吧? 影山有时候会被突然冒出的东西吓到叫出声,但在被前辈问到的时候,他都会重新变回淡定的样子,嗯。 而我则是,比起那些由同龄人扮作的鬼,不如说我是担心这类无处可逃的密闭空间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只要某段路的光线稍微暗淡,我就会立刻紧张到手心冒汗。 到岔路了,这里一次只能过三个人。 于是我们按照进入的顺序很快分好了组。虽然和影山独处这件事令我颇感为难,但看到木兔前辈一副掉了魂、人生丧失色彩的样子,我也只好若无其事地应下来了。 走进右边的岔路,通道逐渐变得愈发狭窄,与此同时,还能听见隔壁通道的人踩在木地板上的空荡脚步声。 正当我摸索着朝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隔壁通道的木兔前辈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尖叫。 木兔前辈怎么了? 有有一个 别看后面! 隔壁似乎有什么类似架子的东西倒下了,发出东西散落一地的声音,虽然没看到,但场面似乎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是日向的声音:师傅等等、不要拔那个! 只听啪嗒一声。 我的背后触电似的发毛。挤出全身的力气贴紧距离我最近的墙壁,全身紧绷地用着力气,甚至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想要呕吐的感觉。 我猜想或许是那边不慎拔掉了什么导致了停电。 暗淡的红色光线完全消失,只剩一片漆黑,我索性咬牙闭上眼睛。 清水。 影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似乎隐隐含着担忧? 嗯我发出了一点声音,下一秒,颤抖的掌心被摸索着伸过来的手指握住了。 我在这里。 第35章 不要 我在这里。 身侧响起影山的声音。 我顺着墙滑坐在地,被影山手掌用力抓握的力道,像是要阻止一样,使得我的念头不至于飞得太远。与此同时,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臂越过我的背,轻轻地在背脊处抚摸。 我一动也不敢动。有因为陷入黑暗的恐惧,也有被影山的举动惊吓的,不过流逝的时间最终还是让燥乱不安的心渐渐平和了下来。隔壁响起了一些似乎是工作人员的说话声,混杂着木兔前辈频频的道歉。 电灯管道传来滋啦作响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灯亮起来的时候,我立刻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连不适应的黑暗都没顾得上,立刻往侧面挪开些许。 没事了? 嗯,灯开了。 哦 毕竟刚才那样的 太糟糕了,怎么想都真的很不适合出现在单纯的朋友关系当中吧!谁家朋友往怀里躺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看向影山,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对自己刚才做了过分暧昧的事的半分自觉,面色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甚至觉得他比刚才还要清醒、冷静许多。 他掸掸膝盖站起来。 能站得住吗? 可以,刚才多谢。说着我就要抽出手站起来。 没抽动。 我只好抬起不惯用的胳膊蹭了蹭汗。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刚刚揽在肩膀处的力道,贴着发顶的温度,应该并不是我的错觉吧? 但是,为什么啊! 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之后,为什么还能自然地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且不说表白什么的,我们、我们可是动了手,差点就要打起来了诶 决裂那种最严重的情况暂且不提,影山大概为什么还在关心我的状况呢? 我瞪大眼睛,仔细分辨影山脸上可以证明不是他本人的细节。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只发现,这如假包换的、不是影山飞雄还能是谁! 甚至因为我盯着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影山终于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啧了一下,随后转开去,只留了一个侧脸给我。 看什么。 这不爽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他本人! 难道说 他终于也吃错药了吗! 影山!清水你们没事吧!!隔壁的墙被重重地拍打了两下。 空气瞬间凝滞,我飞快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回来。 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从口袋里拿出迷宫的导览手册,突发的风波过后,我想要确认一下现在的位置。 鬼屋占据了整个大体育馆的空间,保守估计东西长也有五十米左右,加上内部路线东拐西绕,只能大概估计现在的位置,但没办法确定距离终点还有多远。 第72章 我们现在所在的,连直线的五十米都还没有走完。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距离出口还有好远,还是赶紧动起来吧 嗯。 影山虽然答应着,但没有要走在前面的意思,我只好先迈开步子,在刚刚的插曲过后,摸索着往前时愈发胆战心惊。 刚开始我们还能听见隔壁的前辈和日向兴奋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到后来,大概是他们的脚程比较快好吧,或许是我走得太慢的关系,渐渐地,旁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而我们这边更是安静得出奇,毕竟我和影山待在一起的话头通常都是由我挑起,但事到如今,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题可以用来和影山打发时间。 听不见赤苇前辈他们的声音了呢。 嗯。 就在我尴尬地寻找话题之际,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比如前方就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样,突然出现一个腐烂的、细长畸形的四肢人体。 不不 比起那个,我上次听说过有一个人,在深夜隧道遇上了一个鬼。 之所以肯定是鬼,因为路过那人之后,他突然想起,对方在感觉到他靠近时。 肩膀先转过来,然后是头 停停停停! 我懊恼地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五官僵硬到漂移。 到底为什么要看那么多奇怪的故事啊!我决定回家之后就把所有的恐怖故事打包收起来 不、最精彩的那几本还是要留着。 想到这些,我往前挪动的脚步完全地停住了。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响动,只见影山目不斜视地从我旁边走过,向前迈出几步之后,他忽地回头看我。 你要留在这里么? 不要 既然害怕,一开始不进来不就得了。 我也不想啊我在心里叫苦连天。快走几步跟在影山后面,此时我已经没有了和影山较劲的心情,只想尽快离开。 嗯嗯,您说的都哇啊! 踩到地上湿漉漉的痕迹,我扶着墙退了退,想看看脚底的粘液到底是什么,正要定睛去看,碰到墙边而突然弹开的机关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到影山的另一侧。 影山从鼻腔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我抬头看他一眼,惊愕地发现这家伙居然在笑!! 在我浑身发冷、动弹不得、汗毛直素竖的时候,影山竟然还有心情笑我!一瞬间,我竟然微妙地懂得了被他还以二次进攻的对手的心情。 影山看起来很愉快地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一扇门打开了,光线变成了幽蓝色,里面的空间看起来像一个空置的教室,只不过多了一些医务室的模型道具,看起来倒和真的医务室没有什么区别。 过来。影山勾勾手指,你被符纸定住了吗? 吸血鬼的世界观底下哪来的符纸啊! 不过我还是依言走过去,屏风后面,一架可移动的病床立在教室的中央。 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似乎是血袋,管道垂下来,通往病床的被子底下。 影山似乎打算把那个掀起来,看看盖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慢吞吞地地朝影山靠近。 真逊既然觉得害怕,你就拒绝不好么?。 毕竟那是赤苇前辈的要求嘛。 影山沉默不语了一阵,就在我发现他走得有些远了,想要快步跟上的时候,就发现在前头阴影里的影山开口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前辈的名字。 为为什么。 你和他很熟吗? 我即答:对啊。 影山懊恼,先是石原、谷地后来又是志津田。 这下愣在当场的人变成我了,反应迟钝地眨眨眼。 现在,就连枭谷的前辈也是,谁都不拒绝。 我明明经常拒绝涉前辈的邀约。 我不合时宜地想着,险些错过影山笼罩在黑暗里的神情,他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委屈,显得整个人有些单薄。 我下意识想要搓搓眼睛看清楚。 然而,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明说喜欢的人是我。 不是,你先暂停一下!我呆呆地打断,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别狡辩,否则就把你丢下。 我闭紧嘴巴。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呃。我讪讪地说着,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影山气结,难道你想说的就只有狡辩吗? 其实我比较想提醒他,只是朋友关系的话,不需要有那种占有欲的吧应该? 虽然可以把影山这种圈人的行为理解为中学时的交友大失败留下的心理阴影,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导致他变得犹豫和患得患失。 第73章 但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太妙吧,难道和他成为朋友,认识什么人都得向他汇报? 太荒谬了,不过他真的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和排球队的朋友们似乎也不是这样相处的吧? 啊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好友不会突然对他表白的原因? 我扶额:这样说起来好像又是我问题,好像真的把人吓扭曲了。 其实我对昨天的事还是有些后悔的,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果然不会有错。 但谁让覆水难收也没说错呢,但现在也只能努力找补了。 那个,影山啊。 他哼了一声当作应答,挑挑眉并不说话。 或许昨天的事给你造成了一点困扰。 我沉吟一会,又很快拍拍胸脯,背着手微笑着开口道,如果很在意的话,就当作我是得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感冒吧,我会尽快恢复过来毕竟将来总会再遇到其他有好感的人嘛。 影山听罢,眼神一变,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着急忙慌地保证道,当然,影山将来有了想要交往的对象,我也会祝福你的。 心脏附近传来一阵钝痛,这样说,果然还是会有点难过的。 好惨,明明被拒绝的人是我,单恋的是我,为什么是我在这调理影山的情绪啊! 就算我是个擅长忍耐的人,原来也并不是什么话都能轻易说出来的啊。 不过,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也算是说给我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总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谁知道,影山却完全不领情。 冷着脸,刚刚少有的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绷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看起来十分不屑地说道: 我不要。 咦咦? 我说,那种祝福。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我不要。 第36章 深冬 好吧,那就不祝。 虽然我知道,别人告诉你自己恋爱了、结婚了,你却不礼貌性祝福对方,那是不可能的。我在意识到自己这么想的时候颇为无奈。 明明很讨厌妈妈那种希望的那种活法,不过,我所做的事情、我下意识的念头,好像都和她的那种想法无异。 稳妥地走着人生的每一步啊 我无奈,在他伸手去掀的病床上坐下来,打算听听影山的说法。 说来听听,影山想要的是什么呢? 影山没有再板着脸,可能是我说了不会再提他不想听的事,所以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他收回想要掀起被子的手,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像是理所当然一般随口说。 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就好了。 啊?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其实我自打出生起,都没听过有人会一脸轻松地说出来这种一般人会当做表白的话。 我其实并不了解影山对不对,他是个恐怖的直球妖怪。 我愣愣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但影山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在坂下商店吃一个咖喱包吧类似那样。 生理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就算提醒自己要保持平常心,我的语气还是显得有些仓促、快喘不过气来了,真想深呼吸。 笨蛋!太突然了,这里不适合开玩笑吧?我骂道。 不是啊。影山用鼻子哼气,虽然清水你有时候也挺讨厌的,看向别处的时候、关心别人的时候,但是很烦的话,又觉得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望着影山身后亮着的安全出口的灯牌,想必一脸愕然地张着嘴,而他面庞平静,显得天真。 在人群里一眼就能发现你的话,不就是身体想和你待在一起的意思吗? 永远这样唔,你做什么?! 笨蛋! 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变得笨嘴拙舌的我,同样也是笨蛋! 影山的嘴巴被我捂得严严实实,声音从指缝当中透出来。 我要说话影山的眼神在不满地示意。 要是现在我马上能找到什么熟悉的人就好了,除了影山,谁都行。 影山用力拍打我的手背,他的整个下半张脸都被我捂得死死地,而我因为他说的那些羞人的话,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死里逃生的影山用力地喘气。 你想杀了我吗!我还想问 够了,什么都别问。 心脏一直在剧烈地跳动,我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即便松开他、捂住耳朵,仍然能听到那砰咚的巨响。 听说心脏的负担过重会影响健康,那么和影山待在一起久了,我会不会因此折寿啊? 怎么?影山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 老旧的铁床因为他的动作吱嘎作响,影山探过身来,不由分说地从我口袋里抽出夹着微型手电的地图,应该有紧急出口的、我们 翻他翻来覆去半晌,小声抱怨:怎么办?谁把这种要紧的东西画得那么复杂? 第74章 我听到了,差点因此笑出声。 其实那张图并不难懂,甚只是有意做了一些特别的设计。 至少对格外喜欢推理小说的我来说是这样。之前把我和赤苇学长分到两队,其实也有因为地图的原因。 但对于影山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复杂的事情大概就只有长十八米,宽九米的场地里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地图、俗语或是单词什么的,他只要稍微看一下就不胜其烦。 那反而是我喜欢的。 即便有那么多不同,可是依然在意他。尽管总是经历不受控制的狂喜或狂悲,但那让我清楚地感到自己正在活着,就像重新回到赛场时我感觉到的那样。 影山他是,可以轻易凌驾于旁人的羡妒的人,单纯又勇敢,与常常迈不开脚步的我天差地别,所以一直以来,我当然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人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 从他嘴里听到了。 原来,如果人有想要珍惜什么的心情,即便是天才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影山因为地图觉得为难的表情你就当那是我的恶趣味。 角落里忽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异响,我吓一跳,抬眼看去,一个零件从角落堆得乱七八糟的的桌椅上掉落下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还是尽快离开吧,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这么想着,直起腰,给他指了一下地图上两个比较特别的拐角,这里、还有这里。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这个房间则是中途拐道的近路,虽然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或许因祸得福了呢。 你已经知道怎么出去了? 嗯。 从刚刚起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体育馆是方形的,左侧却有一块空间莫名其妙地什么也没有画。 但是,剩下的路径,又能构成一个有一笔方向错了的卵字。卵即为蛋,这样就和角落里那句寻找彩蛋的备注合上了。而我们刚刚站的地方,把门推开之后,这一笔就变成正确的字样。 当然,我只不过多一些运气,比如赤苇前辈他们走那一条路,想要注意到这点的难度,就会陡然升高了。 我走到那面黑板的侧面摸索一下,后面果然隐藏着一条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全新的路线。 墙上用荧光涂料绘制了特别惊喜的字样。 什么意思?告诉我啊。 不要。我勾起一抹笑,脚已经往通道里踏了进去,自己去想。 我们是一边的! 不全是,要想明白哦,等你。我冲他眨眨眼,把门撑得大一些,不知道这边是更好还是更坏,要走看看吗? 影山虽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嘟囔着当然了,否则你一个人在里面昏倒怎么办,而后他跟了上来。 * 大概因为我是在春天生的,所以不太喜欢寒冷,不过,学园祭过后,冬天彻彻底底地来了。 那之后,发现鬼屋的彩蛋并没有为我们带来什么特别有趣的奖品,不过那天我已经收到一个很棒的惊喜了。 我暂时没告诉影山如果那样觉得的话,通常我们会说那是喜欢,而不是单纯地想要成为朋友。不过,那种事一般由本人来发现比较好吧,我又不是心理辅导老师。 好吧。 主要是出于一些恶趣味的原因,毕竟影山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有趣。 前几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雪是白色、蓬松、闪闪发光的。 落在手上就会变化,所以它的美丽不会被谁真的拥有。 通往教学楼的道路被清开了一条灰色的小道,两边堆积着尚未清理的残雪。 我没办法在雪上找到任何不好的地方,除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正中我的面门,待我拂去面上的雪粒,就看见影山站在教学楼前,笑得露出一排牙齿,看起来特别像邪恶的反派。 清水你好慢! 你想死吗?我咬牙切齿,小心地将手里的热饮交给石原,从地上捞起厚厚的一团雪,接着追了上去。 哈?小看田赛选手?我在闯进楼里的时候揪住了影山的衣领,将已经在我手上融化殆尽的雪球拍上他的脸,喜欢玩?现在呢? 影山试图推开我的手,无果后又打算认输,但这都不能阻止我把剩下的往他的衣领里面塞。 咳咳。 前方传来清嗓的声音。 武田老师站在那里,他今天也穿了厚厚的外套,手上没有抱着他平常上课时会随身携带的讲义,而是一个还亮着屏幕的手机。 影山,你有时间来一下吗? 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时候我正在上课,影山明明是中途赶来的,一向严厉的小林老师却没有对他有任何苛责,反而笑眯眯地让他快点去坐下。 我正困惑,一个像是雪球的纸团远远飞过来,在我桌上弹了两下。 我望过去,他示意让我快点看,然后就支起书,开始新一天的呼呼大睡,仿佛这件事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选上了国青训练营。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这样几个字。 第75章 影山选上国青训练营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像西北风席卷宫城一样传遍了全校,那段日子和影山走在一起都会遭到目光洗礼,尽管他本人并没意识到那是在看他。 就这样一直持续他不在学校的那天。 去往东京的列车站距离我家并不太远,不过很是空旷,影山站在站台上,围着厚厚的蓝色围巾,身后是积了雪变成白色的群山。 清水是特意来送我的吗?他说话时嘴里呼呼地冒着热气。 都说了,是晨跑。我口不对心地又念叨了一遍。 带着制服包来晨跑的吗?影山神情严肃地提醒我,穿着校服跑步的话,伸展不开手脚,体温也会很快流失掉 好的,谢谢提醒。 影山的目光依旧诚恳,我只好转而问,你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坐列车还有地铁的路线图不过刚刚谷地帮我拿过来了。 他看了眼站台的时刻表,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我看了,觉得对影山一个不曾独自去过东京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从制服包里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做了一些注音的标记。 清水。 在。 在你眼里我是生活白痴吗? 这个站怎么念?我挡住注音,影山哑口无言。 他懊恼道,总之我不会丢的。 嗯嗯。我为反将一军这种小事偷笑,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一下,感觉到影山的肩膀迅速僵硬,咦?怎么了? 没什么。 朋友之间的而已。我特意在一些词上加了点重音,等你回来之后一起去新年参拜? 影山应下。列车开走了,我也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说: 清水同学,你和影山同学在交往吗? 第37章 勇气 我等着伫立在车站旁的谷地开口说些什么。 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但是谷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自暴自弃地说,我全部都听到了。她刻意强调说,全部。 我有点讶异,没想到谷地居然是推理的高手。没必要和我道歉吧,我说。 猜中的吗? 谷地仍然没有松一口气的迹象,双手合十,肩上的制服包也顺势滑落下来,她脸上的懊恼更胜方才,我指的还有鬼屋里的事!我那个时候在修床的道具真的很对不起!我居然觉得躲起来比较好。 难怪教室里会有一张保健室的床,怎么想都很不合常理。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后知后觉,羞得说不出话,不过最后还是说算了,没关系,毕竟我可不希望谷地她,把那天听到的话再重复一次给我听。 难怪有一阵理央和我都觉得清水同学的心情不太好我还以为是你们吵架了的原因,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吗? 谷地慢慢在我身侧走着,一边碎碎念,我总觉得清水同学变了很多呢,原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嗯。我沉吟片刻,不过理央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脚步都迈不出了似的,表情顿时变得裂开一样挫败,我居然曾经想要撮合你们两个! 只是不常听到有人叫她那个名字而已!我这才想起,急匆匆地找补,名字是得到对方同意才会叫吧。 她完全不想听我辩解,长长地叹息,我错得太离谱了!还是说因为和影山同学呆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清水同学也变得一根筋了? 哦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清水同学你 谷地欲言又止,她的口型似乎是说你超爱。撤退得离我远了一些,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带着异常开朗的表情,飞快挪过来,像是交换情报那般说,那之后就交往了? 没有。 她露出狐疑的神情。 没有骗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说,根本没想过这回事。 她震惊:渣男。 说完后她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得仿佛是不慎将心里话说出来那样。 不小心说出来了。 嗯说得好狠。 说起来的确很怪,我并没想象过自己和影山交往。 我花了好长时间对谷地解释我并不是要欺骗他的感情。况且,我也并不觉得非要占有对方心情很多,就意味着有多喜欢对方。 只有我对他表白了说了喜欢。我把影山尚不理解的情况告诉谷地。 她十分困扰地扶额,似乎有话想要吐槽,但因为对方是影山,所以又觉得会出现这种有几分理所当然了。 影山同学的事先放一边。但清水同学只是满足现状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她毫不留情、残忍地给我下了判决,没有交往的话,总有一些没办法做的事情啊,时候想起来会有多遗憾啊。 第76章 你指什么事? 比如名字! 只是叫影山也没问题况且男生之间不也有互相叫名字的情况吗? 一起吃午饭,爱心便当呢!谷地思索片刻,摇摇头,不,你们本来就常常一起。 牵手呢?她继续往天秤上加码。 这个倒是有过。 谷地双手托住脸,为我突然的坦诚轻轻尖叫一声,又很快想到了新的事件,那,接吻总不可以吧! 我哑口无言,如果我连这个都反驳的话,她似乎要说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来了。 见我沉默,谷地握拳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哼哼,怎么样,清水同学难道会和恋人以外的人接吻吗? 我难道非要回答不可吗?总觉得我现在脸上的表情,现在已经够精彩的了。 * 周末的时候天气很好,我原本宅在家里一天,但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要我和洁子一起去商场挑一些新年要用的东西。 此时距离新年还有两周,在那之前,影山的生日和平安夜会先一步到来。 我和影山从没交换过生日,我习惯了不庆生,而洁子则是会和班上要好的朋友一块庆祝。我不免有些庆幸,如果不是洁子提起的话,恐怕今年就要错过了。 不过,我很怀疑,我真的能顺利买到影山需要的东西么? 手机叮咚响了起来,是影山发来的简讯。 已经到了,这里有个和清水名字很像的前辈。 哦哦?突然推理瘾犯了。我试图在他说出来之前找到一个会让影山觉得很像的姓氏。 清水,清原,清岸? 不过,影山发过来的信息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佐久早圣臣。 我挑眉,什么意思? 佐久早。 将这个姓氏默念三遍,依旧不明白到底有哪里相似,影山果然有着我不太理解的脑回路。 略感挫败的我于是没再回复他,随手在聊天的界面翻来翻去。我和影山并不常用手机联络,通常只有约定要去做某件事,或是见面时才会用到。 因此满屏都是我到了在哪里类似这样的。 什么事那么开心?洁子路过我,在玄关处蹲下来。 没什么。我有些尴尬,手机像烫手似的滚进口袋,就是、在想应该给影山买什么礼物呢? 出于一些不必要的心有灵犀,我和姐姐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果然还得是和排球有关的东西。 我和姐姐都深深知道挑选礼物的时候,如果选到了对方不那么喜欢的东西有多尴尬,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格外认真。 因此我站在排球用品的专卖店里,一眼就能看到各种商品的位置,但是要从里面选出一件最合适的还是令我犯了难。 此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还以为认错了,你开始打排球了吗? 虽然我说过很多次,我的记性真的不怎么样,但这张脸再怎么说也不会忘掉。 来人是影山的姐姐,就在我纠结如何称呼她之际,对方先我一步开口了。 和飞雄一样叫我就好。 我点点头,大概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的笑容变多了一些,比上次看起来要亲近,只不过这次仍旧拖着行李箱,看起来是正在路途中的样子。 美羽姐。我应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在为给影山同学挑生日礼物为难 啊、那个啊,用心选的东西他都会喜欢啦。 对方挑了下英气的眉毛,十分爽朗地笑起来,视线扫过柜台里面的一排排体育用品。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陈列柜里面的商品有着相同的面目,很难从里面找到一件特别的东西。 其实飞雄他一直都很在意伙伴不怎么明显对不对?他看起来只喜欢排球。 没那回事,影山同学很好,远比他自己察觉到的要好得多。我苦笑着拍了一下手,因为知道他大概都会珍惜的,所以更要认真一点选了。 哦美羽姐并没有立刻回话,定定看了我一会,虽然你可能觉得这算不上礼物,但去给他加油吧? 只是这样? 但我本来就打算要去的。 没说出口的会不会太草率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美羽姐说的没错,这对影山来说应该是一个会让他开心的礼物,只不过,那个最合适出现的人并不是我才对。 低头看了眼她的行李箱。我心想,美羽姐应该是个大忙人吧。 你很在意他的嘛。 影山同学带给我的要多得多了。我并不否认,老老实实地说,所以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容我想想美羽姐有点困扰地点了点下巴,除了亲自打球以外,他很喜欢一卷施怀登阿德勒和黑狼队比赛的录像我想想,应该是04或者05年的事吧? 第77章 啊,是哦。我也在影山口中听过那一卷录像带,甚至想起来有关那个的更多事情,比如原本我们吵架的那天是要一同看录像的,比如影山说过他最喜欢施怀登阿德勒的二传手。 我终于想到了一个适合的礼物,相较之下,美羽姐只是朝着兴奋的我轻轻点头。 看来你有决定了。 我想应该是有了,真的非常感谢! 美羽姐的表情比起先前又柔和了许多,或许她也觉得很愉快吧,在拖着行李箱离开前对我笑了笑,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今天真的很开心,下次和飞雄一起来东京玩吧? 短暂的见面就结束了,我也决定好了要送给影山的礼物原本应当是这样。 心里却有种冲动告诉我,应该马上喊住她的。 我讨厌非要做些什么,因此强求他人改变原定的计划也并不是我喜欢的事情,然而这次,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喉中忍不住发出纠结的声音。 还有更想实现的事情。谷地说的话是真的,其实我真的变了很多吧,我身上多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笨蛋般的勇气。 美羽姐,请留步。我快走几步追上她,我可不可以再拜托您一件事呢? 美羽姐将脸转过来,有点困惑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完全不像嘛。 第一次见到美羽姐过后,影山他曾经这样说过,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真奇怪,我现在居然也这样觉得了。 第38章 新年 好怀念啊 可惜今年见不到呢。 正月,列岛被笼罩在寒冷的夜空之下。 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按照往年的惯例,今年也一起来神社参拜,爸爸妈妈穿着正式的和服,慢悠悠往前走的同时,正在回忆往年正月的事。 因为神社在新年人手紧俏的关系,中学三年级之后的每一年,洁子都会穿着红白装束,和同校的女生一起在神社里打工。 那个时候,清见也老跟在姐姐后面,巫女大人巫女大人地叫,是不是啊? 妈妈,这种时候别扯上我啦。 我跟在后面听着,忽然察觉了一点异样出门时还确实挂在口袋边上的东西,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毕竟到了要升学的时候。洁子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见我停下来,她回过头来问,清见? 我东西掉了,回头去找找看。 要不要我们同你一起? 不用了。我摆摆手,一会人越来越多,就要排更久的队了。 我将手揣在兜里,低头盯着地面往回走,天已经黑了,其实很难看出什么。 圣诞节,田径部的前辈们提出大家一起来做交换礼物的活动。规则是,在新年前的聚会上,大家抽到谁的名字,就将准备的礼物送给对方。 这样的游戏,不论是收礼还是送礼的人都要做好失望的准备,不过新年好像有种魔力,大家都对交换礼物本身乐在其中。 送出去的礼物是和送给家人的围巾帽子同品牌的手套,收到的是ih全国大会的吉祥物挂件,拿到的时候,我就直接把它穿在了钥匙上面。 没想到圣诞节时才收到的礼物,还没用出一周就弄丢了,尤其是在开年第一天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开年第一天发生的事,会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重演。 所以果然还是去找回来,我觉得错过了初诣也不会太遗憾,不过还是在心里默念,许愿能够将钥匙扣找回来。 反正都在神社境内,在哪里许愿都差不多嘛! 啊啦,这不是在这里吗? 我抬头看去,发现月中时在商场里见到的熟悉身影乌野町还真小。 美羽姐,恭贺新禧。 新年好。 不愧是正月,美羽姐的打扮也很是华丽,和服搭配黑色的大衣,我们刚刚一直在找你。 你们?我? 我越过她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人,一对黑发的夫妇正站在那里朝我摆手,熟悉的相貌让我一下子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出于礼貌微微欠身。 美羽姐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在寻找什么似的左右看看,今天的游客不算少,上山来的路很是拥挤,但到了神社境内,大家就三五成群的四散开来了。 美羽姐找到了为什么不叫我。 影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手上提着我那个毛茸茸的挂件,他随手递过来,喏。 谢谢。 我接过钥匙和挂件,上面完全没有沾到灰尘或是脚印。老实说,本来觉得就算有好心人把它送到失物招领处,也不可能完好地回到我手上了。 帮大忙了,毕竟是圣诞礼物,搞丢的话好心痛啊。我稍稍举起来,忍不住对一件事稍作思考。 影山怎么知道这个是我掉的呢? 在你们后面,看见了。影山所说的你们自然是我的家人,从你口袋里掉了。 啊呀。美羽姐笑说,那可是一下就跑没影了。 第78章 我再度感谢过后,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影山的穿着,运动服相较于夏天来说是更加保暖的款式,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神社参拜的打扮,倒像是夜跑到一半,被家人揪上车,一路拉到了这里来的。 我有点迟疑,参拜一起去吗? 指指通往拜殿的石阶,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来都来了,还是去参拜好了。 要去。 有什么用,又不是拜了就会赢比赛先前好像有人这样说哦。 影山的脸色一下变得精彩起来。 我又没说不去! 用不着反驳啦。本来才没觉得是你,一点也没有。 祈求平安什么的也很好啦,走吧? 硬币投进赛钱箱,发出叮当的响声。 摇动铃铛的时候我大不敬地想,如果铃铛能够提醒神明听到的话,今天应该会被吵到耳朵都要聋了吧。 二礼二拍一拜。 希望家人朋友身体健康平安,爸爸妈妈工作顺利,姐姐考上理想的院校,啊还有分班考试务必也要顺利。 千万别像去年一样错过了,我被妈妈念了好久。 还有什么呢 我看向影山,他还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说完了? 嗯。 他这才转过脸去,飞快地说了句,一切顺利吧。 就只有这样? 一起说的话不就听不过来了吗?影山小声嘀咕,清水你的愿望又特别多。 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啊。 我们退出拜殿去,因为一年来一次,来都来了就不能浪费的心态,我提出还是去抽个签比较好吧。 影山则没什么所谓。 红白服饰的巫女将六角形的木盘沿着桌面推过来,我将一百日元放在上面,影山也跟着从口袋里取出钱币放在上面。 我从签筒里取出一包,小心撕开纸条,影山已经飞快地拆开了,也不管有可能会撕坏纸包里面的签文。 抽到什么? 影山仔细端详了一会签文的内容,然后在我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将它倒转了一下。 那刚才是在认真看什么嘛。 我低下头去,继续拆自己手上的纸条。 吉。他说。 诶那会有好运呢。我心不在焉,随口应道。 影山把头凑过来,看看你的。 我在打开签文的一瞬间就将它合上了,别看了吧。 抽都抽了啊,胆小鬼。影山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我来替你看。 影山从我手指间抽出纸条去,在见到我的新春兆头时也沉默了下去。 怪异防忧恼,人宅见分离。 惜华还值雨,杯酒惹闲非。 凶。 我的心情一下子都写在了脸上。 影山重重叹气,利落地将手另只手上的签文塞到我手里。 渐渐浓云散,看看月再明。 逢春华果秀,雨过竹重青。 果然是一支吉签。 但是给我干嘛啊? 影山义正言辞道,反正我不信。 虽然很感动没错,但是我憋着笑,你该不是觉得这样就可以交换吧? 影山涨红了脸,而且看起来不怎么高兴,那要怎么做? 好啦,先把那个表情收一下。我拍拍他肩膀,指指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幼童,对方正惊恐地看着这边,你看都吓到小孩了。 影山看过去,吓得对方直接哭了出来。 哈哈哈哈。 纸签被我迭成细细长长的一条,挂在绑签的绳子上,看到细绳上挂着不少凶签,我终于感觉宽慰了一些。 清水。 影山端详被我折好挂上的纸签,迭得仔仔细细,边缘折角很是整齐。 你其实很相信有神明吧。 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就算不信,我也不想在神社里说出来。 四班的月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啊啦,王様抽到凶签了?原来王様也有不被神明眷顾的时候嘛,出门时小心看路,别磕着碰了哦。 你说谁会磕了碰了! 影山已经变得气呼呼了。明明是每天都在一个球场的队友,结果却一点就着 月岛同学,新年快乐呀。我打着圆场,你们可不要在这里吵起来 噢,新年快乐。 月岛不再说什么,翘翘嘴角,愉快地从我们身边路过,不知为何,我似乎很能理解他乐意看到影山炸毛的心情。 好坏,难怪我会抽到凶。 我突然无地自容。 饭点一过,人似乎多了起来,一时间人潮涌动,气氛非常热烈。 好像,快到放烟花的时候了等看完我再去找洁子吧。 第79章 影山表示都行,于是我们找了个靠近篝火的草坪坐下来,捧着神社里派发的酒酿圆子喝。 不介意圣诞礼物的事也是假的吗?他冷不丁说。 影山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礼物是那个他所敬仰的ad二传手的纪念球衣。 因为是很多年前商品,我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在闲置网站上找到了一件,价格不菲,因此很久都没有人拍下来。 虽然钱包有点痛,不过用反正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礼物来说服自己,最后还是买下来了。 啊,那个是真的。我忙从胡思乱想里抽出神来,礼物你喜欢就好了。 他说了也。话一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这样回答的话,不就等于承认我其实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影山显然没意识到这点。 他摇摇头,似乎觉得就这样翻篇不好,在东京太忙,所以我忘记了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我再送给你吧。 就那样吧。不过,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上次从赤苇前辈那里收到了签名本以后就完全满足了,衣帽一类的用品,又从其他人那里收到了太多。 在东京的事,我倒是有一件在意的。 说起来,那个名字的前辈很像是什么意思啊? 噢,佐久早前辈的名字是,佐久早圣臣。 我睁大眼睛。 然后你的是 清见啊。 影山颇为不解,又把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很难听懂么? 不是,只是感觉有点我挠了挠脸,想着自己大概满脸羞赧之色,你还是别那样叫了。 为什么啊?前辈们不都那样? 影山抱着膝盖,头侧着压在上面,露出清俊的侧脸,此时,那张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谷地对我说,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名字? 手中的甜汤在火光的映射下微微泛着亮光,我从上面移开视线。 不是,是那个吧 在我视线落下的地方,似乎是一对情侣。 火光映照出两个人形的边缘,随着两人的靠近,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第39章 交往 可以。 我不再盯着前面的情侣,将视线挪向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要那样叫也可以。 哦? 我叫影山的名字也没有问题。 大殿外的篝火燃得比先前还要旺盛了,爆裂的木柴噼啪作响。 火光的映照下来往的人面上都红彤彤的,远远地就已经不再能感觉到冬日的寒气,让我不由得想要多靠近一点。 不过那样叫的话,我会以为我在跟影山交往噢。 我回头看去,一脸惊愕的影山正微微仰头看过来。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呢?因为整件事全然是我的误解,因为一点点自大日积月累变成的武断吗?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烦闷,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将话说尽的想法。 不是朋友之间的,是想要牵手、想要接吻的那种交往。我将他的手握住,不由分说地放在我的胸前,影山想缩回手又顿住,只是一下子坐直了。 互相叫名字的话,心脏跳得这样快,是不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呢? 影山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结结巴巴地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等了很久,也没听他有所回应。 在想什么? 虽然影山僵直着背,面目呆滞,一协处理器已经烧焦的样子,但似乎还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嗯他的视线略微下移,在想你的事。 影山已经不再伏在自己的膝上,火光映照下一瞬都不转移地盯着我,整个人好像散发着喜悦的气味一般,实在太容易误导人了。 再这样下去,心脏都受不了。 我说 耳畔人声喧闹,即使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大家在议论什么。 远离光源的我们被夜幕昏暗的影子笼罩着,躲藏在此处,就连神明也不能发现。 影山歪了歪头。 有件事我后悔了。 这个人,我喜欢他。 占有的欲望,就像天上落下来掉在掌心的雪,即便瞬间就会变化不似从前,也想在完全消失之前紧紧攥在手中。 在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变得这样贪得无厌、不懂满足。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那个礼物,我现在就要。 我攥住影山运动服的衣领,不知道是不是靠过去时的动作太过用力,额头和他重重地撞在一起。 痛 不知道谁的声音被谁堵了回去,因为念头就断在呼吸触碰到对方的此处。 放大的感情下失去理智,回过神来时,才想起刚才目光似乎相撞、手指胡乱交缠之下的草坪还有些扎人,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变成了靠拢的一团。 只是嘴唇的接触而已,但是我的耳朵好热,影山的视线同样闪烁,最后无处可躲似的,将额头靠在了我肩上。 第80章 篝火越燃越旺,我原本想要背过身去,不过以被拥住的姿势动弹不得。 感觉如何?我问,讨厌? 不讨厌。 噢 喜欢。闷闷的声音从肩上传来,温度钻进耳朵、流向心脏,最后传遍四肢百骸。 要不要那个、就是 影山像是第一天意识到世界上有交往这个词一般,磕磕巴巴地将它的碎块吐出来。 我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手臂上收紧的力道,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明明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所以不必如此。 我犹豫一下,脱力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顺着他身侧上移,触到背时轻轻在上面拍了拍。 要啊。我说。 没等影山再说什么,身侧就传来陌生人的呼喊。 燃烟火了! 我还没来得及从相拥的动作中抬头,烟花窜上天空的声音就突兀地划破人群的喧闹,随后,巨响和绚烂的烟火在我们上方的夜幕中炸开。 一时间,四周噪杂的声音变成了此起彼伏的祝语,新年分明已经开始整整一天,但烟花绽放时,人们依旧兴高采烈地举臂高呼新年快乐。 感想。影山松开我,在烟花燃放到最后时,有些钻牛角尖一般地开口,为什么只有我说。 要问我的感觉吗? 说起来,我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大概是刚才喝得太多了。 低头去看被我当成罪魁祸首的酒酿,装着甜汤的纸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手里掉出去、撒出来,水珠渗进了草坪里面,在枯叶的尖上发亮。 没怎么喝啊 那么,应该紧张得憋了太久的气,所以缺氧了吧。 我干巴巴地评价:影山的吻技一般。 我会努力、练习。 是吗?加油 影山怪异地看我一眼,表情很是严肃,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 意识到这一眼的意味时,我当场僵住,该不会现在? 嗯。 这种事没必要学这么快! 虽然接吻的事是我先提的,但姑且还是慢慢地吧,健康地! 我着急忙慌地看了看表,推开了他,又慢吞吞将地上的纸杯捡起来,差不多,该到回去的时候了替我向影山的父母还有美羽姐问好吧。 影山顿了顿,睁大眼睛,噢,那清水也是。 他恍然大悟的神情让我突觉不妙,忙补充一句,是单纯地说新年好! 刚才的,不说吗? 哎,才刚刚开始交往而已 交往这个词,让影山有点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尴尬地抚着脖子后颈,嗯。 明天见。 嗯,明天见。 我挥挥手告别影山,逃也似的跑走了,打开手机才发现,就在刚刚的时间里,洁子已经给我打来了好几通电话。 清见? 是我,刚才没有听到。我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因为烟花声音有点大。 是哦,不过很好看呢。 嗯嗯。 洁子不疑有他,继续说下去,我在社务所,啊、就是卖纪念品旁边的屋子里,爸爸没找到你,刚才也回来了。 我现在就过来。 洁子关切询问的声音传过来,能找得到路吗? 嗯我有些无奈,这么一点路的话,还是可以记住的。 那我先打个电话告诉妈妈。 好,就这样。 我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回到家之后,新年的初次参拜就结束了。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妈妈一回到家,连外衣都没有换下来,就径直走上了二楼的房间,留下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从刚刚在社务所见面时就像有话要说一样,上了回家的车又一言不发。 莫非今天妈妈也抽到凶签了吗?我这么问爸爸。 不啊,是吉呢。他困惑地摇头,真奇怪。 今天走了太多路吗?我上去看看。爸爸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去二楼的台阶,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个,回过身来说,姐姐先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吧。 我和洁子一起应了声。 姐姐什么的 那都是幼儿园时候的称呼了。 洁子小声嘀咕,不过爸爸没有听到,径直上了楼,留下我与洁子。 洁子笑了下,清见和我抢着用浴室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时常会有这样的时候,我们的成长似乎永远停在了父母搬去福岛大学之前。 不小心脱口而出姐姐那种幼儿园时期的称呼、记错我们正在就读的年份甚至学校。 我没有响应她的问题,勉强笑了下,姐早点休息。 或许是因为那支凶签的关系。 第81章 萦绕在我心头的,是一种比爸爸妈妈不怎么了解我们的事更为不祥的预感。 第40章 不巧 新年假期很快过去,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过后,从春季学期开始我就换了班级,和刚刚交往的恋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之前来得多。 按照谷地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刚交往就谈起了异地恋也不全是,中午我们还是会在一起吃饭的。 话说,现在都几点了?好像已经超过平时的饭点。我环视一圈没有找到办公室内的钟,正想低头看看手表。 你钉错页码了,清水。月岛同学推了下眼镜,不咸不淡地打断我要按下订书机的动作,你被王、咳你感染了笨蛋因子吗? 抱歉。我将手里的纸张重新排列,谢谢,多亏你的提醒。 算了,反正也快要做完了。他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摇了下头。 我认识月岛,因为在一年级的前两个学期我们都一起上体育课,而且我之前常常在放学后去找洁子的关系,啊、对了,新年的时候我们还在神社见过面所以也不算完全没有往来。 月岛他似乎很擅长细节的工作。 明明自己一边整理着要下发的材料,一边还能注意到我正在做什么,想必脑袋真的很好用。 刚才的一时失言似乎让他颇为懊恼,虽然其实也并不在意被他这种聪明人说是笨蛋,何况他也并没有太多恶意。 倒是原本我们还在一边做事一边扯点话题,但在那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这让我觉得有点无聊。 我拿去老师那。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偷窥狂。 我顺着他偏头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影山站在门口,嘴里还叼着牛奶吸管,在对上我视线的时候微微点头。 偷窥狂指的是影山啊。 影山用眼神催促我快些,幸好他完全没听到月岛的小声腹诽,否则,还不知道会在这里发生什么纠纷。 不妙不妙。 我对他伸手,我拿好了。 月岛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声,然后没理会我,将文件拢到一起,一把搂起来带走了。他平时并不会对我那么尖锐,总觉得,是不是谷地之后,连他也发现什么了? 吃过了午饭,下午的课程是数学选修、古日文,然后放学、训练、准备回家。 庆祝排球社打入全国大赛的条幅,到这学期已经被摘下来了,想起来还有些滑稽,因为没有人想过乌野有可能会击败白鸟泽,所以是用多年前其他社团优胜的字样改的。 不过我想到了明年,会有人提前记得帮排球部定好庆祝胜利的条幅。天气一暖和起来,田径部也要全国大会的选拔赛了。 我掰着指头数日子,没注意到身后排球馆的门打开了。 咦,清水同学?先打开门的是抱着毛巾和水壶的谷地,该不会是学姐落下了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找! 不是那样我等人。 谷地倒吸气,要不是她手里的东西抱得满满当当,想必又会用双手捂住嘴,挡住自己现在揶揄的神情。 因为双手被占满的关系,所以她那副我懂得的神情完全暴露无遗,回过头去似乎要大声喊出来。 不要。我拦住她,现在还不想大家都知道。 谷地一听就摇头,已经完全没那个必要了。 她将早晨影山的制服口袋里掉出一对猫咪挂件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情侣款!她着重强调。 大家都觉得怎么可能!影山同学哪里看起来像是有这种心思的人!肯定是和他交往的人送的。 我不由得点头,又因为自己没有送他那个连连摇头。 谷地慌慌张张地摆手,我什么也没说!真的!不过影山同学说,那个的确是他买的。 的确是。 我像是同她登台表演漫才一般应和着她的话。 寒假的假日中,我和影山又约好一同跑步,不知为何,原本普通的锻炼却会有些尴尬,感觉路上通勤的职员还有主妇们,都在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我们。 怎么想都是错觉,影山就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如既往地跑得飞快,他会在回程时等我去便利店买水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假日的最后天也是一样,只不过那天我发现便利店里上新了文具,在角落里多出了两对蜷缩在一起的小黑猫,好像小熊,所以我最开始稍微驻足了一下。 便利店的店员小姐做出请我细看的手势,好像很推荐我购买的样子。 两个成对的所以是情侣挂件啊。 我只需要一只就够,可以把另一个拿给影山。 但是,在便利店门口站着的那尊凶神的眼神催促下,我放弃了仔细看看的念头,毕竟我已经有田径大会的吉祥物羚羊了虽然这样,但第二天看到已经被人买走一对的时候,不舍得错过那么像小熊的猫,还是被购买欲击倒了。 然后,晚上我就得知被人买走的另一对就是影山买的。 影山从半合上的门里推门出来,谷地的神情明显绷紧了,大概因为我们在背后说影山的小话,她又没什么必要地紧张起来。 第82章 不回去吗? 要回。 那为什么不走?影山迈开脚步,回头说,一起。 你以为我是来等谁啊! 我瞟了谷地一眼,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说,我自己回。 外面不黑吗? 现在是一月初,白天比较短,太阳下山的时间大约是六点左右。离开学校的时候,天的确已经黑透了。 有路灯。我说,不完全黑就还好。 为什么会怕?影山问了个他先前一直没提过的问题。 有过那种。我思考了一下该如何作答,一个人留在家里的经历。 影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了,毕竟是故意说得含糊的。在到达分岔的路口之前我们都没说上什么话,于是我随口提了句,会不会冷? 不会。影山从口袋了伸出手来,似乎想通过手上的温度证明他的话。 我伸出手去握了握,先是觉得我的手也很热,所以交握的时候并没有太明显的温度传递,紧接着,我才意识到我们两个很自然地把手牵到一起去了。 咳 周围什么人也没有,我悄悄将手收紧了一些。 影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用力将我拽离了回家的岔路口,再多走一下。 我们既没有走回我家的那条路,也没有走回影山家的那条路,毕竟因为假期,还有新分了班级的关系,我们最近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嘛。 结果绕了一大圈的路,反而快要到影山的家门口了,我想既然这样,就在前面分别好了。 你是不是买了那个。我单手比划一下挂件袋子的样子。 噢!影山像是猛地想起来,把身上的四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最后才从制服包里找到了,然后两个一并塞到了我手里。 两个一并。 给你。他说。 你怎么会想到要买? 怎么都这么问? 想必白天时已经有人对他会买情侣挂件这回事提出过疑问了,不过影山的重点显然不是情侣。 他理所当然地说,不是因为买那件纪念品花光钱了,但是想要买挂件来着? 倒也是很合理的推断!但是 嗯。我用无力回应的语气说道。 一只仰着肚皮的黑猫,一只蜷缩在一起的黑猫。 一只仰着肚皮的黑猫,一只蜷缩在一起的黑猫。 不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而是的确有一模一样的两对。 我的视线右移,深深叹了口气,瞪着桌上两对挂件发了一会的呆。 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想要。要不要找个机会送出去呢?毕竟家里只有一扇门一把钥匙,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钥匙扣啊。 在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把它们一并塞进了制服包里。 是谁? 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下意识看了一圈房间,发现小熊不在时才安心开口说请进。 姐姐说过几天要去东京,说是排球部的比赛。妈妈将一张纸递过来,我没细看,上面大概写着东京的某个站名,清见要不要也去看? 我顿觉不妙,那种不详的预感再度涌上心头,突然察觉自己手背变得冰凉,不过我还是不会问。 就这样,我和她面对面僵持了一会。 妈妈先开口了,我听姐姐提起过,那个人,也是排球部的吧。 她这样说,那个人再怎么想都是恋人了,于是我也不再和她隐瞒或是打哑谜,毕竟妈妈她是个很少会做没把握事情的人。 我不知道她听说或者看到什么,又或者仅仅出于女性所谓的第六感吧,她一向对猜测和证实这种事很擅长的,就算我想要隐瞒也会很露出破绽。 嗯,是的。 去看吧。妈妈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没接,她有点犹豫地将票放在我的桌上,我盯着那张票,发现那的确是一张从宫城去往东京的车票。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特别了解妈妈,不过今天似乎了解多了一些,我从她眼中看出了犹豫,不过,她似乎还是做了为我着想的决定。 等一下,妈妈。 在她退出房间之前,我猛地站起来。 我其实,回田径部了。我闭上眼睛,发出懊悔自己冲动站起来沉吟,要是能进全国大会,你又刚好有时间的话 我捏紧了手里她递过来的车票。 明明我心里也没底的事,本来就不应该提前告诉妈妈,何况她并不喜欢我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的,但话都已经出口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来看看怎么样? 第41章 番外 关于那天的事,清水只记得原本在运动场的洗手池边洗脸,然后在听到排球馆内传来中气十足、似乎是叫洁子名字的声音,想要进去看看时却被自家恋人伸长了手臂阻拦。 哇,在学校里 第83章 虽然这么说,他大方地张开手让影山抱着自己、甚至把凉凉的手指伸到腰部取暖,偶尔两个人觉得累的时候,才会这样索取拥抱。 突然怎么了? 嗯 影山只吭声不回话,清水想的则是,春季高中生排球大会结束后,洁子因为升学的关系,已经将排球部的种种事宜交给谷地来打理,自己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备考,按理说不应该在大中午的出现在排球馆才对。 难道,志愿录取的结果出来了? 清水想到这里,抬脚就要往里进。 学姐她不在。影山僵直着背,一堵墙似的侧挡一步。 清水狐疑打量他一眼。 影山沉着脸,认为自己坚决不能违背田中前辈一生一次的请求。 绝对不能让清水看到前辈排练表白的画面,果断拉着对方往楼上的部室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距离宫城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而且不需要住宿费用影山拿出来的奖券是美羽在购物的时候抽中的。 上面写着,抽中此券的客人可携带一位朋友前来本店,享受免费温泉旅宿两日。 清水将奖券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可以使用的日期是抽中后的半年内,兑奖的截止日期将近。他没有在上面找到店家的联系方式,反而是说直接前往就好。 影山并不回应。他性格直爽,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毫无畏惧,很少会对什么事有所隐瞒。 所以要不要去。虽然不擅长说谎,憋红了脸的影山还是谨记田中前辈的嘱托,咬牙追问。 当然。 清水不疑有他,笑说:谢谢你邀请我。 于是两人决定在周末前往名为红叶馆的民宿。 因为路程遥远,加上前一晚他收拾行李,似乎猫有所预感,闹得他睡不好觉。一上车清水就不再言语,靠着车窗开始睡回笼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子猛地颠簸,清水原本倚靠着玻璃的额头猛地撞了上去。 冰冷的痛感使他清醒,然后察觉到影山伸手把自己的额头扶到自己肩膀上。 现在扶还有什么用。清水带着起床气小声腹诽。 影山同样被颠簸醒来,困倦地眯起眼睛,支着下巴语气似有怨气般凉凉道,我已经扶过很多次了,但你之后就又往车窗靠。 哦抱歉啦,下次我会早点休息的。 没关系,我也没有睡好。影山低头看一眼两人放在身侧、略微贴在一起的手背,动了动手指。 进了温泉镇,馆四周环绕着袅袅升起的白雾,时不时有和他们一样的游客路过身旁。 红叶馆就在镇头不远的地方,店门不大,门扉是木制的,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事实上也因为金属件年代久远,真的没办法轻松推开。 清水按了两次电铃,又等待了足有十分钟之后,才有人将门打开。 清水打量了一下对方,觉得她一头不算长的头发、扎着高马尾的打扮,看起来和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笑容却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请问,两位是什么人?她微笑着问。 这里是温泉民宿红叶馆对吧? 是的,不过后天之前应该都没有预约才对 对方对预约的事情那么清楚,没有穿着服务生的打扮,看起来又没有成年。清水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从口袋里取出了奖券递给对方。 这是在商场抽到的奖券。 女孩愣了半晌,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总之请进吧,今天没有其他客人了。 这么说我们来得正巧了。 如果您喜欢安静的话的确是这样。她咯咯笑起来。 在清水办理入住的时候,影山漫无目的地四处逛着,忽然指着入口处,用软木钉着照片的一面墙问前台正在办入住的女孩。 这个人是 那是我,客人可以叫我红叶。她笑着说,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的照片了。 清水凑过来看,发现许多照片上都有这个女孩,身边同她合影的人倒是一直在换,大概是前来这里入住的客人吧,看来店长对经营很是认真,直到一周前都还在更新相片,客人在照片中笑得很是开心。 看来客人们都很喜欢红叶小姐。 或许吧。她在过去几分钟里一直保持着精明的脸上,难得露出稍微有些腼腆的笑。 办理好入住过后,对方把房间的钥匙还有一张纸签交过来,这是钥匙和温泉的凭证,客人有事的话支使我就可以了。 虽然有点冒昧,红叶小姐是红叶馆店家的女儿?清水手指划向照片中她的身后,这位则是店长? 嗯。红叶顿了顿,点点头,你猜出来了吗? 只是常常出现在照片里的这只狗不在呢。 那是因为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小八。不知何处传来了粗犷的男声。 第84章 这时,前台左侧的帘子被人掀开了,清水注意到,见到来人时,红叶的脸色不安地变了变。 与此同时,清水想着奇怪,这个人冷峻的样貌怎么看也不像是照片上红叶小姐的父亲。 似乎察觉到他的困惑,红叶解释道,这位是店里的帮工三条先生。 名唤三条的男人对两人打了招呼。 行李可以放置在楼内。名为三条的男人始终没有露出微笑,看起来天生就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随后,他又详细地补充一句,不过,贵重的物品请务必带在身边。 舟车劳顿,两位请上楼休息吧。红叶小姐说,我们会在六点左右准备好晚餐的。 影山进屋时把长大衣随手挂在了门边的衣帽架上,然后才长长出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麻烦的衣服。 看到他挂在门边的外套,清水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他今天穿得与往常不太一样。 影山拉开窗帘,与宫城不同的连绵的群山近在眼前,开春以后乌野町的雪就化了个干净,不过这里因为更靠北、温度更低的关系,所以积雪还没融化的迹象。 立在窗前,在雪色背景衬托下一身黑色毛衣搭配不同材质的黑色西裤,更显出他好看的轮廓线条。 你今天穿得很特别诶。清水托着下巴,仔细打量他今天的装扮,说起来还有大衣,也是为约会特意搭配的吗? 是美羽姐给的,第一次穿。影山拉了拉衣服下摆,浴衣也是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很好看。只不过突然换了装扮,怕你不习惯罢了。清水连忙宽慰他,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伸手摸了摸毛衣柔软的衣料,难得出来玩,希望你觉得轻松。 嗯,很轻松。 两人交往一月有余,肢体接触已经无比流畅自然,影山伸出手臂,然后将整个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在学校都不能这样。 那当然了 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清水的声音变小了,想起对方在学校也时常有的一些过分亲昵的动作,无奈拍拍他的背,抬眼望向他身后的美景,能看到这样好的景色,还要多亏美羽姐送我们奖券。 是为了送给你的。影山顿了顿,有点别扭地别开脸,是因为你特意留意赛程,她才空出时间来看到比赛。 春高来临之前,清水在商场里遇到了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购置衣物的影山美羽,趁机提出希望对方有时间能去看春高的比赛,美羽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不过也同意了如果刚好能凑到休假日的话一定会去。 于是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由清水帮她关注着比赛日程。 那么出色的表现,错过的话不就太可惜了吗? 清水微微勾起嘴角,黑发在额前散开,影山看得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想起在路上的事,清水轻咳一声,辛苦了,一路上完全没有睡?那现在要休息吗? 要。 影山点头,从壁柜里取出两床被褥铺在榻榻米上,做好这些,抬头看见清水抱着浴衣和毛巾,做势站起来往外走。。 等下,你要出去? 嗯,现在要去泡温泉。 影山放下手上的被褥,两步跟上来,那我也要去。 你是小孩子吗没有休息好的人,搞不好会晕堂哦~ 啰嗦。影山撇嘴,我才不会。 走出红叶馆的时候,前台的红叶小姐和三条先生都不在屋内。两人沿着方才红叶指过的方向,下坡路往镇子深处,过拐角就看到了露天温泉,据说这里是镇上最大的一处温泉,正由附近的几家民宿一起管理和使用。 看管着出入口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型佝偻的婆婆,见有人过来,她将老花镜下移些许,低着头抬起眼打量两人。 清水把凭证交给她,接着她对着光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上面没有红叶馆的印鉴。 诶是红叶馆家的女儿给我们的。 啊。老人推了推老花眼镜,呵呵笑起来,是那孩子啊,那样的话就不奇怪了。 她笑眯眯将凭证收起来,放两人进去。 清水迟疑地停在原地,直到影山在旁边推了他一下,怎么了?落下什么了吗? 见到影山担忧的神情,黑发的少年人对他笑笑,拉着他往里走,没什么,大概只是我多虑了。 大概因为旺季刚刚过去,加上午后客人们都去别处游览,更衣室里除了两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衣物,之前应该没有客人到访。 木柜的顶部有着小小的金属铭牌。 请不要将贵重物品留在此处。影山手指划过那一排小字,发出了一声嗤笑,旅店也这么说,岂不是哪里都不能放了? 清水听了他的话,也觉得哪里怪怪的,看着连柜门都没有、大大咧咧敞开着的置物柜,喃喃道,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吧。 第85章 冲淋过热水之后就马上进入了浴池,隔着雾气,除了池边的积雪和岩石几乎看不清什么,两人向宽敞的浴池深处走了几步,才勉强能够看到竹篱笆的边缘。 然而,安宁被脑海中突然串联起来的思绪打断,清水在影山旁边坐下来,下巴以下都浸泡在水里,影山。 嗯。 我总觉得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欸?! 听完这句话,影山从原本仰靠在天然岩石上的姿势翻过身来,掀起一阵水花。 你都知道了? 喂,你是鲤鱼吗? 清水抹去脸上的水珠,挑开打湿了的头发,略有些不满道,还是说你知道什么? 眼见瞒不下去,影山就连片刻的挣扎也无,在心里默默对田中前辈道了歉,含糊承认,嗯算是。 哦?那你来说说看? 清水等待着他的回答,只等到影山慢慢闭上眼睛,身体也逐渐顺着岩石滑落下去。他连忙捞起对方的肩膀,只见对方一副泡晕的样子,发出不舒服的声音。 我觉得头晕。 幸好,又刚刚过了旺季,空房间和人手都足够,否则清水真的没把握将那么重、又不怎么清醒了的人一路扶回旅馆。 两人在温泉浴场内借到了一个供游客休憩等人的房间暂作休息。 泡晕了。清水坐他躺下的人旁边,双手贴上影山发红发热的脸颊。 影山无力地哼了一声,真抱歉。 清水拨开他的刘海,试图让他脸上的热意散得快些,谁知摆出了有些可笑的形状,于是他饶有兴致地不断拨弄起来。 影山,中分的时候比较帅气哦。 两人不知不觉靠近距离,影山别开脸,觉得今天丢脸极了,小声说,我现在要睡了。 清水不禁失笑,从休息室的供客人借阅的图书里抽出一本,需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才不要。 影山原本就头晕脑胀,加上室内点了温暖的煤油炉子,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斜斜照进纸窗的光线变成了橙红色的暮光。 他发现清水还一直坐在他入睡时看到的地方,因为现在的光线不足以读取细小的文字,所以他手里的书已经合上了,黑发顺着低头的姿势安静地垂落。 影山由侧躺的姿势翻坐起来,对方注意到声音,朝他转过头来,你醒了? 嗯我们回去吧。 不急。清水摇摇头,说出了一句让影山觉得自己听错了的话我在想应不应该报警呢? 啊?等等。 影山急急坐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再度感受到了晕堂时的头晕目眩,那个、应该没有必要吧 说什么呢?要是我的推理没错的话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抢劫事件哦。 抢劫? 果然 影山抬头一看,只见清水嘴唇向上勾起,露出他不怎么明白的微笑,伸手抚上他的脸侧。 深色的眸子和鼻尖近在眼前,被房间的温度烘托地红彤彤的脸颊,影山不仅是脸,连脖子都有些红了起来。 两个人只有在打算接吻时才会靠得这样近,影山的眼睫飞快地颤动了一下,接着下意识抿了抿嘴唇。 清水却在他因为甜蜜的氛围陷入茫然时,唐突推开了他的胸膛。 我才不想和藏着事的人接吻。 是前辈交代过 是吗?清水笑眯眯地,却有些笑里藏刀的感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好保守住吧。 影山像是赌气一般地沉默,过了一会才听到清水支着下巴说,果然还是报警吧,我觉得红叶馆正被劫匪控制着,店家、三条先生可能都处在危险当中,还有 你说有劫匪,难道不是三条先生? 是红、不红叶馆的店长真正的女儿。清水摇摇头,并不是红叶小姐,这个名字也不知真假。 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清水摇头,毕竟不可能把你单独留在这儿,影山醒过来发现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觉得害怕怎么办? 又不是小孩! 对了,我就是打算从小孩说起。 对着一头雾水的看过来的影山,清水也不再打哑谜, 浴场婆婆的那句话很奇怪,为什么红叶小姐给我们没有印鉴的凭证不奇怪呢? 也许她原本就很丢三落四。 清水摇头,她明明就非常能干,而且,墙上那么多照片上都有她,可见她做工的时间不短,怎么也不可能理所当然就把事情忘了。 那是为什么? 假设真正的红叶小姐是一个孩子呢?清水支着下巴,逆着光角度,被落日映照出柔和的轮廓,小孩子能够帮忙就很不错了,就算忘记了也没什么吧?她甚至告诉我们她的名字是红叶从此之后,认为她是店家的女儿也就理所当然了。 第86章 抢劫的事呢? 三条先生不是特意提醒了我们吗?贵重物品请务必带在身边。清水将手上没读几页的无趣读物塞回架子上,关闭了煤油灯的阀门,而后影山替他拉开了隔间的门板。 一般来说,只要说贵重物品请带在身边就够了,他的说法实在太刻意强调了。 是不是因为最近有东西失窃在清水沉默的注视下,影山也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哦啊、我知道了,如果是那样的话,直接告诉我们最近有小偷不就好了? 就是这样,想必是因为红叶小姐在场,所以他才会隐晦地提醒我们要小心提防。 差点以为是犯人在挑衅。 两个人朝浴场外走去,临出门时,清水回看了一眼前台后的墙面上的挂钟。 啊哦,现在已经六点三十分了。他又小声呢喃了一句,我不是说你睡了太久,只是明明我们和红叶小姐约好了六点用晚餐,可是过去那么久了也不见她来找我们。 两人走上会旅馆的石阶,影山见他完全沉浸在红叶馆的故事里,自然地牵住了对方。 再加上奖券的活动是半年前开始的,寒假才刚刚过去,她怎么会完全不知道奖券的事呢?清水说,我想,她或许是和店长约好在今天小聚,所以店长才在周六推掉了所有的预约。 三条先生和店长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呢? 清水抿唇,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推断,影山在此时捏了捏他的掌心。 因为店长他有一个年幼的女儿 影山睁大眼睛。 所以我才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报警,不过呢,这都只是我自己的推测罢了。 不多时,两个人已经找到了可以使用的电话亭,并且挤在里面,虽然情侣之间凑在一起是常有的事,但是这样狭小的环境,加上两个人出挑的个子和体型,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一丝轻微的不自在。 清水轻咳一声,往里面投下了几个原本打算拿来买苏打水的硬币,正当他打算拨号时,影山突然伸手捂住了拨号盘。 等等。 动作被突兀打断,清水举着电话,神情似有不解。 我觉得店长他不希望报警。 清水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的自信是突然从何而来,不过片刻,在那句相信我的驱使之下,他还是将电话挂了回去,决定先回旅馆看看情况。 回到红叶馆时,暮色里已经有三人的身影,他们身边,那只中午时不在的柴犬正围着三人打转。 也不知道我们来得巧还是不巧。清水小声感叹。 牵着孩童的红叶小姐,正将她小小的手掌交还给他们不曾见过的男人,红叶在离开时见了他们,只微微欠身过后就快步离开了。 再度迈进红叶馆的大门时,影山有些困惑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清水摇头,看见墙上红叶小姐与店家还有女孩亲昵的合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不用了。 第42章 喜欢 据说春天是邂逅和分别的季节。 我先出门啦。 哎,那么早?妈妈的声音混杂着吹风机的风声传来,今天不用自己去上学啦,我们开车一同去学校就好了。 不行,我还有必须要去取的东西。 说着,我推开玄关的门,因为今天是姐姐重要的日子。 哎呀洁子快来!刚刚那句话,挺帅气的也说给洁子听听嘛! 求你别说了、妈妈。我捂着头,痛苦地呻.吟两声,不再理会从洗手间探出头的妈妈,飞快跑出门去。 今天是洁子毕业的日子。 昨天路过花店的时候,我已经提前订好了花。 临近毕业的时候,同班的同学都在准备送别与自己有交情的前辈,我拐弯抹角地询问洁子,她却一脸茫然地问我要做什么。 说啦,姐姐你喜欢的花。 清见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没有说起过。 洁子做着手里的事,头也不抬地随口说,嗯就是洋桔梗啦。 我在心里暗暗记下,不过依旧没告诉她我的打算,虽然算不得什么惊喜,但本来我也打算先保密,所以她没在意的话最好了。 到学校时毕业典礼还早得很,也没看到爸爸妈妈和洁子,我确认把花放进储物柜,直到晨训结束才又取出来。 已经准备好了? 我眯起眼睛,转头看见影山站在旁边,随口应了声,嗯,今天你们的晨训结束得好早。 哦、哦。影山莫名其妙地支支吾吾起来,因为结束之后急着留合影,不过早早拍完了。 我关上水龙头,摸索着去拿挂在边上的毛巾。 咔嚓 哗哗的水声止住的同时,一声脆响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眯起眼睛。 第87章 影山维持着刚刚僵硬的姿势,我看到他下意识伸手掩饰着身后的异样,在我的催促下,他才不情不愿地挪开了些许。 我洗脸时将眼镜放在一边,此刻,因为影山靠坐在水池边上,一边的镜片被坐碎了一角。 影山 他面露难色,飞快地说: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托词很有用,我只得说:算了,眼镜的事之后再说。 我将碎了角,暂时没有办法带的眼镜塞进口袋,摸索着走出两步之后,有些茫然地盯着模糊不清的地面。 虽然账可以之后再算,但是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影山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我的绝望,影山迟疑地问:你的近视有多少度? 八百度。 影山不戴眼镜,大概不明白这数字意味着什么,他继续问,那现在怎么样? 看不清。怕他不理解看不清的程度,我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几乎完全看不见。 影山倒吸一口气,快走几步,伸出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现在距离这么近,我当然看得见。 我说。我忍着急躁,姑且和全盲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就在这时,礼堂的钟声响了,也就是九点。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毕业典礼了。 如果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我情急之下朝影山伸手,将一连串的话说得飞快: 可以拜托你现在带我到礼堂去吗?快点找到妈妈的话她那里或许有一次性用的眼镜,我们的度数都差不多,应该能借过来用。 影山迟迟没有动作,我忍不住又催促他一次。 在学校可以吗? 啊? 牵手。影山说,会被大家看到,不是说过不可以吗? 呃 今天要牵吗? 被他一提醒,我顿时一口气噎在喉咙,要。 虽然被人看到我和影山牵着手非常不好意思,但我其实什么也看不清,自然也看不见想象中可能有的揶揄神色。 只是妈妈在我去找镜子的时候,拉住了影山一直和他说个不停。 等到典礼开始的时候,花已经拿给了洁子,我已经带上了从妈妈那里拿来的一次性的隐形眼镜。 校长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 全体毕业生一起站起来,洁子、信冈前辈、菅原前辈和平野前辈,还有其他我所接触过前辈们都在那群学生当中。等到四月的时候,那些空缺的位置就会被陌生的脸孔填满。 想到这里,就连我也不禁觉得有些落寞,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才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响起抽泣声,不仅如此,随着毕业生代表的发言,那些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这就稍微有点太夸张了吧,我在心中暗暗腹诽。 学校的典礼结束之后,毕业生和家人合过影,然后就是朋友们,洁子她很受欢迎,所以早就被人逮住拍个不停。因为爸妈福岛还有未完成的工作,所这之后只留下我和洁子。 然后就到了朋友之间的送别仪式,排球部那边很是热闹,我眯着眼睛远远望过去,才发现姐姐似乎是人群中的主角。 樱树已经开放,在微风的作用下漱漱作响,时不时落下樱粉色的花瓣,投下的树影正好落在他们的身上。 我忽然察觉了这氛围有哪里不对。 喂、这田中前辈这家伙是在 见到他从身后取出捧花,我顿感烦躁地往前几步,却在看清那束蓝绿色的洋桔梗时怎么迈不开脚步。 就连我也不知道的,姐姐喜欢的花,田中前辈却知道。 此情此景之下,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不敢去看姐姐,但我大概能猜到洁子她的反应。对她的关照这样细致入微的人,洁子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人群欢呼喧闹,仿佛在提醒我那边的情况。 我想,她这次一定比收到中学毕业时的礼物要开心许多。 我为她高兴,但或许是感到害怕我害怕直面与姐姐的分别,倒退了几步,下意识逃进了人群之中。 因为是应急的关系,我还是第一次用妈妈的这种隐形眼镜,突然的湿润让我有些不习惯,下意识伸手去揉,又想到带着隐形眼镜不可以这样,生生停住了。 果然还是去部室里找一下吧,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好像放了一副换下来的旧眼镜在里面。 我找了许久,才在柜子角落的盒子里找到了上一副眼镜。度数稍微低些,不过还能使用。 首先,要把隐形眼镜取下来 哐! 门被重重地推了一下,吓得我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球,没好气地问,是谁啊? 周遭安静下来,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影山说,怎么回事?门从里面上锁了吗? 哦,稍等我突然想起来在这扇门上吃过的亏,额角隐隐作痛,眨了眨没取下的镜片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个门时好时坏,等我来开。 第88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影山刚刚那用力的一下,门不管是像平时那样稍微抬起一点把手还是什么,怎么都不能顺利地推开。 诶好像彻底坏掉了诶,这下我也出不去了。我垂头丧气摸出手机,我问一下部长,今天不上课,看看今天有没有维修的工人。 那头的影山没有出声,我想他说不定是去找人了,给部长发过信息之后坐回长凳上等待。 清水,让一下。 我刚取完眼镜,冷不丁听到上方传来声响。 部室的窗户在足有一人高的位置,光线原本自窗外照进来,因为影山的遮挡变得微弱。 我后退几步,给他让出位置。 影山一撑窗框,从上面跳下来,顺利落到地上。 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就这样、然后这样 他似乎打算给我演示如何踩着墙壁爬窗户,我在他真的要去踩部室墙壁时将他拦了下来,这里不是外墙,要是真的踩脏的话,部长肯定会发火的。 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会一起被关在里面。 你哭了?影山指了指自己眼睛的地方。 这个是摘隐形眼镜弄的啦!我用力擦了一下眼角,我没哭。 虽然刚才的确有些难过就是了。 对不起,我在旅行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你的田中前辈的事情。 算啦,现在这个已经没关系了。我十分为难地看着line的聊天框里始终显示的未读,心想,所以说为什么要特意翻进来啊。 影山想了一会,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兀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你了。 哎呀,都说我没生气了。 我的思绪停顿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远野教练。他每次完赛之后都会请我们吃烤肉,自己却不来,只把钱交给队长,然后和远野老师打电话说马上就会回去。 起初我们以为他是因为远野老师在待产才会那样,然而等到那之后情况也没有变。 我们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只是竖起手指,有些神秘地对我们说:想知道吗?呵呵,小屁孩,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啦。 我碰了一下手机,让它返回桌面,看到了被我设置为壁纸的、学园祭时候的合影。 怎么说呢现在我好像稍微懂了。 * 喜欢就是,想到你的时候,想马上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