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当度[无限]》 第1章 《鬼差当度[无限]》作者：顾人倾【完结+番外】 文案： 成为鬼差后，安南学了一手熬汤， 在他以为自己要成为熬汤接班人， 上级让他去抓厉鬼？？？ 安南：用汤抓鬼吗？ 安南：你好，喝汤吗？ # 欢迎来到新手村 第1章 这是一个新手村 安南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等魂魄有意识时，他已经不知在河面飘荡了多少个日夜。 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安南想为什么有鬼魂，却没有鬼差来把他带走？还是说现在地府已经不接纳枉死鬼了？ 对，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 安南慢悠悠飘到桥墩下发呆，总觉得魂飞魄散这个结局有点不太好，但没鬼差接收好像只能这样。 又过了些时日，河面上飘来一个废弃木筏，他倒是不怕阳光，便伸手去够木筏，趴在上头任由河流带他去未知的方向。 不知越过什么，他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噗”，像泡泡被戳破的动静。 原本还晴朗的天瞬间阴沉下来，他莫名感受到阴风袭来，远远看见前方凭空出现两人，朝他缓慢走来。 也不能说是缓慢，那两人是瞬移，步伐虽慢，身形却忽隐忽现。 距离变近后，安南看清两人的模样。 左边是个少女，一袭黑衣，头顶写着天下太平的长帽虽歪斜戴着，却纹丝不动。 右边是个少年，一袭白衣，与少女同样款式的白色长帽写着一见生财。 两人并肩而来，手执脚镣手铐，皆戴着脸谱面具，看不见神情容貌。 安南心中哦豁，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脚下无物，悬空踏水而来，站定在安南面前，黑无常冷声问：“是他？” 白无常上下打量：“是他。” “终于找着了，真是麻烦。”黑无常手执枷锁将安南一拷，直接带回地府。 安南听出黑白无常找了自己很久，也不敢说话，低着头，他们让干啥就干啥。 冥王殿前排队的鬼极多，黑白无常却领着安南走了偏门，直接插队带到冥王面前。 安南对冥王的长相有些好奇，偷偷抬头当场愣住。 与活着时见过的画像不同，面前的冥王是个青年，随意用一支笔束发，衣着也不太端正，领口松散，一只手手肘撑着椅子，支着下巴，懒散地看着他，还打了个哈欠。 “就是他？”冥王散漫开口。 “对，老大，就是他。”黑无常回答。 “带去熬汤吧。”冥王摆摆手，示意外头的鬼差带下一只鬼上来。 黑白无常领命后，又一左一右领着安南往外走，直到走到忘川河旁，将他交给奈何桥头的小摊子边。 小摊子是熬汤的，安南第一反应就是孟婆汤，但……熬汤的是个挽着袖子的男人。 “孟赤，老大说这人交给你了。”黑无常朝男人喊了声。 男人摆摆手：“晓得了，就放这吧！”他随意地指了摊子的一角，又打了碗汤给排到队的鬼，看着鬼喝下汤，才示意他上桥。 黑白无常显然还有事，又不能让男人中断打汤，只得说道：“那行，人给你放这，你别忘了让他签契约，签好就送判官那儿。” “嗯嗯嗯，走吧，别在我这碍事。”男人不耐烦地挥手。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丢下安南便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那根拴着安南的锁链，铐在孟赤摊子的柱子上。 那根竹子做的柱子本就脆弱，搭上锁链的重量更是摇摇欲坠，安南赶忙凑过去举着锁链，在一旁罚站。 孟赤打了三碗汤后回头瞥了安南一眼，不知从哪变出一根木棍敲了下安南的头。 “在干吗？还不过来帮我？”孟赤不耐烦地说，嘀咕着，“送人也不知道送点机灵的过来。” 安南只好回头瞥了眼柱子，凑到孟赤身边。 孟赤面前摆着好几口大锅，像是早就知道会送鬼来，大锅旁还有同样的小锅，里头也盛满汤汁。 管理鬼魂排队的鬼差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安南，将排在孟赤面前的长队，分出一部分，指引到安南的小锅摊前。 “瞧着谁顺眼就打好喝的，瞧着不顺眼就打难喝的。”孟赤指着汤勺说。 安南看着在他面前排队的鬼，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还抱着纸做的洋娃娃，满脸无辜。 他拿起汤勺，面前汤的味道似乎都很好闻，他挑了锅甜甜气息的汤打给小女孩。 小女孩接到汤，露出笑脸：“谢谢哥哥。”然后一饮而尽，但面色当场难看起来，鼓着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你还真以为闻着好喝的就是好喝。”孟赤发来恶作剧成功的嘲笑，“哪有这种好事，好喝和好闻只能选一样。” 小女孩硬是将汤咽了下去，擦擦嘴往奈何桥走，还给安南道了声。 孟赤又对安南说道：“这汤啊，有人喝甜的就得有人喝苦的，有人喝难闻的有人就得喝好闻的，不能全给好喝的也不能全给好闻的。” 安南尴尬地挠挠头，懵懂点头，接着给下一个人打汤。 每日能投胎的鬼魂有限，鬼差似乎是数着人数从孟赤的队伍里分鬼到安南面前，等安南打上最后一碗汤，今日的最后一只鬼也上了奈何桥。 第2章 孟赤这才扭头正儿八经瞧安南，他问：“叫什么名儿？怎么死的？” “安南，安宁的安，南北的南，不记得怎么死的了。”安南老实回答。 “知道黑岚和白蓝送你来我这干嘛吗？”孟赤又问。 “不知道。”安南是真的迷茫，这地府跟他生前想的差太多了。 “啧，臭丫头，又什么都不说就把人丢给我。”孟赤骂骂咧咧，“今后你就跟着我学熬汤。” 安南乖巧点头，孟赤领着他，往摊子后边走，熬汤的地方就跟发汤的摊子隔着一块布，孟赤顺手把安南身上那根锁链也去了。 “这是配方。”孟赤从兜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安南，这配方自然不是原版，只是拓印下来的。 “每一代的孟婆习惯皆不同，只要配方不出错，熬出来什么样的都行，就是效果好不好的问题。”孟赤点点正在熬制的汤锅，“也不必太担心，桥上会有人检查，汤没喝好都会被拎下来喝到达标，一碗效果不到位，就多喝几碗，记得备够汤就行。” 显然孟赤最开始没少让鬼喝汤。 安南赶忙在脑子里记笔记，试探问：“每一代？” “你不知道？”孟赤斜睨着他，“你今日刚来地府？瞧你这魂儿，也不像新鬼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第2章 这是一个新手村 安南哪能说自己先前在河上飘着，好长时间都没人来捡，怕说了要怪黑白无常失职，毕竟那两位找了他不知道多久。 “罢了罢了，我给你讲讲。”孟赤叹气道，“这地府也并非一成不变的，第一任冥王升职了，便会有下一任来接他位置，先前的黑白无常也是，今日带你来的就是现任黑白无常，穿黑的叫黑岚，白的叫白蓝，而我就是现任孟婆，接任者都会用职位当姓氏，不图啥，就是好记。” “那……我跟您学熬汤，是暗指我是下任孟婆吗？”安南问，还有点小兴奋。 孟赤却没回答，眼神复杂，拍了拍安南的脑袋：“傻孩子，熬汤吧，先瞧瞧你能熬个什么东西出来，我可告诉你，我一般不收徒。” 安南赶忙点头，就想撸起袖子去干活，刚走出两步，他想起什么来着，又退回到孟赤身边。 “师父。”安南试探开口。 孟赤斜睨他一眼，倒没反对安南这么叫自己，漫不经心问：“怎么了？” “我不需要签契约吗？”安南想起黑白无常临走前说的事。 孟赤眼神诡异地打量安南：“我的徒弟跟冥府签什么契约？” 安南茫然眨眼，孟赤摸摸他的头，解释说：“孟氏一脉不归冥府管，你要是签了，就是冥府的人了，不是我徒弟，你是想当我徒弟，还是想要冥府的差事？” 安南直觉自己只要说个冥府，孟赤就能立马把自己丢出去，头赶忙摇得像拨浪鼓，嘴里利索地又喊了几声师父。 孟赤有些满意地多薅了几下安南的头，眼睛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从哪招呼来一个小鬼，用了些安南看不懂的法子，以投胎名额作为代价，让小鬼替安南签了契约。 因为契约不是安南签的，名字不是小鬼的，契约看似生效了，其实毫无作用。 做完这一切，孟赤给了小鬼一碗汤，送鬼上了奈何桥，契约则被他用术法直接传送给判官。 安南目瞪口呆地看着，咂了咂嘴，觉得自己这便宜师父不简单。 “行了，事情办妥，还不去学熬汤？”孟赤瞪了安南一眼。 安南忙不迭点头，拿起配方又看了几遍，开始默背，等自己滚瓜烂熟后，跟着孟赤去认材料。 配方上的材料都是他在阳间没见过的名字，也有可能他见过，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脑袋完全空空。 孟赤为了方便他学习，给他分装好，但这些材料也不是固定的。 每代孟婆最开始都是拿一代孟婆的配方学习，时间久了却会琢磨出自己的方子，只要最终效果是正确的即可。 安南抱着材料盒，小步跑回孟赤分给他的小汤锅那边，开始认真熬汤。 第一锅汤成的时候，飘散出一股栗子汤的味道，安南打了一碗献宝般端到孟赤面前。 孟赤当然不可能亲自品鉴，他招呼来一个鬼差，那鬼差就领着一个鬼过来。 被当小白鼠的鬼一口将栗子汤闷了，当场效果就上来，辣得满脸通红，恨不得跑去喝忘川水。 安南：“……” 孟赤倒是很淡定地让鬼差测试效果，一顿操作下来，鬼差就示意安南再打个三碗，看着被当小白鼠的鬼一边哭一边喝完，将鬼送上了奈何桥。 也算是当小白鼠的福利了，可以获得额外的投胎名额，就是不知道会喝到什么。 孟赤探头闻了闻汤：“下次天火枝多加些，辣是辣了些，多加点，他一口闷了就不用多喝几碗。”说完他嘟囔着，“倒是个思路，以后可以弄些辣汤，治治嘴硬。” 安南一脸乖巧，记下笔记，并往锅里又加了点天火枝。等天火枝炼化，鬼差又逮了个一脸“宁死不从”鬼来实验，将汤灌了下去，果然这会一碗就行。 “还挺有天赋，明天这锅端上来吧，别浪费了，小火温着。”孟赤点点头。 安南迭声答应：“好的，师父！”他一定好好学，继承衣钵！ 第3章 孟婆的住所就在小摊子后边，是个挺大的院落，孟赤从里头挑了个屋分给安南。 屋里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其他用品，安南芜湖一声，将脑子里的笔记转移到小本上揣进怀里，并着重标记孟赤的指导。 第二日，孟赤少分了一锅汤给安南，让安南用自己熬的辣味栗子汤顶上。 只两天，安南就在等待投胎的鬼群里出名了。 都说新来的小孟婆做了锅辣味栗子汤，要多辣就有多辣，直接辣到送进轮回，而且喝的全是平日那些嘴硬的，估计下辈子啥都忘了都不敢再嘴硬了。 一时间很多鬼都不想被分到安南那边，孟赤的汤难喝是难喝，难闻也是难闻，但至少他正常啊。 不过很快安南快熬出另一种汤，散发着甜品的香气，里头还有可以嚼的小汤圆，挺像阳间的奶茶，缺点是效果不管怎么提，都要喝到撑死才有用。 孟赤查看后，发现是安南熬汤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黑无常黑岚送来的气果。 气果跟汤里的无月枝冲突，去了一层皮，变成一颗颗小珍珠，而甜香是无月枝散发出来的，这是无月枝效果被弱化的后果。 这碗汤本来是要倒掉的，但气果掉进孟婆汤里的事被黑岚知道了。 黑岚气冲冲拉着白蓝来找安南，闻着味，就痛饮三杯汤圆奶茶。 孟婆汤对黑白无常无效，黑岚又干了三碗。 安南这才看到把面具掀开的黑岚是个很秀气的小姑娘，而被她拉着一起喝的白蓝是个娃娃脸少年。 “看什么看！”黑岚凶了安南一声，将手里的汤喝完又把脸谱面具戴了回去。 “很好喝。”白蓝倒是软软地夸了一句，面带笑容，道了声谢，才将面具扣回去。 “你别理他俩。”孟赤在一旁摆摆手，“黑岚白蓝刚上任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咳。”被黑岚瞪了一眼，他换了个说法，“因为长得不太威严，所以被一个厉鬼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之后他俩就戴上了面具。” 安南明白了，现任黑白无常因为长得太像小孩子，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厉鬼无情嘲笑，虽然后来厉鬼伏法，但也伤害到了黑白无常的心。 黑岚气得跳起来踹了孟赤一脚，拉着白蓝转身就走。 白蓝回头朝安南招手：“我们下次再来找你喝汤！” 后续安南又按照配方熬出几种稀奇古怪的汤，但越往后一锅新汤的熬制越久。 最开始的辣味栗子汤只花了半天，那碗深得黑白无常心的汤圆奶茶则是一周，第三种安南花了一月有余，等到了第四种则将近一年才熬制成功。 明明只要熬成，再次重熬只要半天就成，但新品却越来越长。 孟赤倒是没觉得意外，他说：“你别看你第一次熬汤很快，这熬汤啊，讲究天赋，有些鬼整个鬼生都熬不出一碗，也讲究缘分，孟婆汤啊，是它选择你，不是你选择它。” 安南似懂非懂，只专心熬汤。 -------------------- 第3章 这是一个新手村 孟赤说每任孟婆初学时最少得熬出八道汤，少一道都不算入门。 安南便静下心，这配方也不是随意放少放多就能成新品的，似乎真按孟赤说的，讲究缘分，是孟婆汤本身在指引他。 因此安南也熬出许多没有效果的废汤，其中味道不错的很得黑白无常的心。 一来二去，有不少鬼差知道孟赤这儿出了个专门熬鬼差们喝的汤的小徒弟。 这谣言让安南满头问号，他分明就是在认真熬汤！ 最后孟赤的摊子边上还是支起来一个小摊子，鬼差们下班后，时不时来喝上一杯，没事还能喝上些新品。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孟赤也会同安南坐在忘川河边闲聊。 安南这段时间见过各种亡魂，数量庞大，但能投胎的每天却寥寥无几。 “师父，为什么每天只能投胎这么点魂？”安南好奇提问。 孟赤略一思索，便回答说：“因为阳间的新生减少了。” 他伸手指向亡魂居住的区域：“小南啊，这些年阳间有些物种灭绝，因为各种原因，出生率也降低了，投胎的名额自然和亡魂数量不对等。” “在这冥府，众生平等，轮回也是，名额都是抽取的，不论生前是何，善恶与否，只要还完业障，都有可能轮回。” 孟赤指着酆都城外超大的白布：“每次都会有鬼差公布抽中轮回的鬼名，不过投胎成什么也是随机，全靠天定。” 安南若有所思：“那师父，为什么有些人没抽中，但过了我们的手却让他投胎了？” 孟赤失笑：“被我们选中，何尝不是一种气运，那些名额也不是占了别人的，你可以理解为，本来是一胎的，变成双胞胎，这多出来的，就是我们给的。” “傻徒弟，轮回也是分名额，大功德，特殊名额三种的。” “在这冥府，这偌大的酆都城，有的鬼等待轮回，等到魂魄消散，都可能等不到，还有的鬼会帮鬼差办事攒功德，其中也不少想成为鬼差的，当然还有喜欢铤而走险，不爱循规蹈矩的，会加入一些组织另谋出路。” 安南消化着孟赤所言，这些也不过冥府的冰山一角。 孟赤照常默默安南的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了解，慢慢学。” 安南就这么在奈何桥边安家，每日和孟赤学习，偶尔也会和路过的亡魂交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亡魂，有自我了断的，有被人害死的，有见义勇为的，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第4章 起初安南还会有点发怵，但时间久了，他已经可以看着一颗鬼头，七窍流血，从自己面前滚过去，然后被鬼差举起，从他手里接过一碗汤，灌进鬼头，送去投胎。 一百多年后，安南终于在无数次失败后，熬出了第八道汤，是豆腐鲜鱼汤的味道。 孟赤当时一整个震惊，他搞不懂安南怎么熬出来的鱼味，直到看到黑岚偷摸掏出来的鱄鱼。 鱄鱼似蛇，有四对鱼鳍，拖着一条猪尾巴，叫起来也像猪，也不知道黑岚从哪儿逮到的，但鱄鱼现世则天下大旱，不过这年头，大旱也不是以前了，死不了多少人。 被抓包的黑岚也不慌，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大大咧咧将鱄鱼往桌上一放，脸上即使带着脸谱面具，也能感受到她的神情一定是，你能拿我怎样，我就是偷摸给你徒弟送稀奇古怪的玩意，咋的！ 安南在孟赤背后狗狗祟祟地探头，跟黑岚挤眉弄眼。 这一百多年，他因为各种味儿的汤，跟黑岚白蓝的关系逐渐不错。 安南是发现了，现任的黑白无常看起来很凶不好惹，其实挺好相处的，只要不违反冥府的规矩，他们二人待人就跟同年级的寻常孩子没什么区别。 孟赤扶额，他也不知道安南怎么能跟这两个冥府的坚决拥护规矩人处成朋友，还让黑岚白蓝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摸带回各种稀奇玩意。 察觉到黑岚的眼睛一直瞅着自己背后，孟赤回头就逮到安南挤眉，当场将安南提着回去继续熬汤了。 但不管怎么说，熬出这第八道汤，安南就算是入门了。 几日后，就在安南还处于高兴自己入门，准备深造以后接孟赤班的状态时，黑岚白蓝突然一起出现了。 这回黑岚白蓝没带东西，两手空空，盯着安南瞧，瞧到人头皮发麻，才开口说：“安南，你学得差不多了，该去实践了。” “啊？”安南满头问号，扭头看看不论从外貌还是精神上，都看起来不像要退休的孟赤，“什么意思？我这就要接师父的班啊？师父，你这就要高升了啊？我不是还没学成吗？” “哈？臭小子你说啥呢？”孟赤给了安南后脑勺一巴掌，“就你这半吊子，还想接我班？谁说你是我接班人了，赶紧跟黑岚走。” 孟赤显然是知道，黑岚白蓝找安南是什么事。 安南委屈地吸吸鼻子，默不作声地放下汤勺，跟在黑岚白蓝身后。 间隔一百多年，安南第二次踏入冥王殿，冥王阎槐还是第一次见面那般懒散地瘫在座椅上。 阎槐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瞧见安南跟第一次见面那般疑惑的神色，便解释说：“本王每日要是一直端坐着，那这椅子上的人怕不是要三年一换。”坐着都要累死了！ 安南恍然大悟。 “听小黑小白说你这一百年汤熬得不错，还在孟赤那发展了副业？”阎槐摸摸下巴问。 “过奖过奖，都是前辈们捧场。”安南赶忙摆手，这话谁敢接啊，总觉得没好事。 “那么，选一样吧，能让鬼差夸赞的汤，一定也能收服厉鬼，你说对吧？”阎槐就当没听见，自顾自说。 得到示意的黑岚白蓝从一旁抬过来一张小方桌，上头摆着八件物品。 “哈？”安南懵了，“老大你说什么？收服厉鬼？” “对，你选个法器就上路吧。”阎槐直起身子往下看，像是颇为好奇安南会选什么。 “怎么收服？”安南瞪大眼睛，“用汤吗？啊？啊？啊？” 他师父教他抓鬼了吗！他师父教他符咒了吗！ 那是选个法器上路吗！那是他上路！ 那是收服厉鬼吗！那是厉鬼收服他！ 阎槐相当认真地点点头，有些不耐烦了：“快选！” 安南瞬间怂了，被迫挑了个法器，是个拥有二十面的骰子，用一根红绳穿起，下方又坠着两颗小珠子，但怎么看都像是缺了点东西，比如垂下的穗子。 “倒是会选。”阎槐似早有预料，摆摆手示意黑岚白蓝将安南带走。 出了冥王殿，安南满脸愁容。 黑岚这人嘴巴怪毒的，平时没少和安南拌嘴，今日难得没打击安南，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别太害怕，收服厉鬼嘛，很简单的。” 白蓝也给安南科普：“安南，厉鬼没有阳间传言的那么可怕，每个厉鬼都有自己的鬼域，一般人跟一般鬼差是进不去的，咱们这儿数百年乃至更久才会出一个能去抓鬼域厉鬼的鬼差。” “而且你选的这个，大有来头。”白蓝指指那枚骰子，“这骰子和下方的珠子都由补天石打造，骰子用来收鬼，珠子则是芥子空间，可以收纳物品。” 白蓝将玲珑骰子夸得天花乱坠，企图安慰安南。 事已至此，安南再不想去也得去，在黑岚白蓝的陪同下回孟赤那收拾东西，揣上自己所有的汤罐罐和小汤锅。 临走前，孟赤叮嘱道：“小南，厉鬼的鬼域不一定能找到配方里的材料，你要学会寻找替代品，找到属于自己的配方。” “师父，我记住了！”安南不舍地握住孟赤的手。 孟赤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徒弟啊，别忘了为师教你的，众生平等，但你可以决定你的汤度什么样的魂。” 安南似懂非懂，刚想问孟赤什么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黑岚丢出了地府。 第5章 黑岚这个怪力萝莉！ 他还没跟师父说完话呢！ 安南跌坐在阳间骂骂咧咧，几秒后白蓝的传音信送来。 “安南，忘了说了，鬼域并不是只有一只鬼。有时候会有很多只鬼挤在一个联合鬼域，你要注意，还有这个，它会告诉你该去哪里。” 传音信结束，砰地爆开，落下一方卷轴。 安南展开卷轴，就见卷轴指引向一个方向。 他用力搓了把脸，开始了从孟婆接班人变稀有捕捉厉鬼的鬼差的第一个任务。 -------------------- # 忽逢桃花林 第4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鬼差不惧烈日，安南抵达卷轴指引之地时，太阳正要落山，他神情颇为沉郁地看着面前的建筑。 这儿是个江南水乡，不少房屋还保留古时候的模样，只稍加修缮，哪怕不能居住了也是拆了按照原来的样貌重建，这就显得他面前这个建筑格格不入，它是这儿唯一一座废弃大院。 太阳还未落山，这大院便已阴沉，似有风从内吹出，吓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避让，快步离开，嘴里暗暗说着晦气。 看着活人的反应，安南就知道肯定是这儿了。 他握紧腰间的骰子，深吸口气，踏入废弃大院。 安南不知道的是，他踏入废弃大院后，大院常年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自动合上，惊得路过的小孩三魂险些丢了一个，回家大病好几日。 而此时踏入鬼域的安南正愁白了头。 起初安南只觉身子极重，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孩童躺在木质的雕花床上，周围全是古色古香的装饰，显然这鬼域中的厉鬼来自古代。 卷轴与骰子都在他手边，安南打开卷轴，眉头皱起，只见卷轴上出现四行鲜红的问号，这说明这鬼域内至少有四只鬼。 谁能想到第一个任务就如此艰巨，安南绷着脸安慰自己，琢磨自己是什么身份。 白蓝有告诉他，有些鬼域会自动完善进入者的身份，这种鬼域是最麻烦的，因为很难找出隐藏其中的厉鬼，一旦判断错误，很可能自己被厉鬼抹杀，曾经就有不少鬼差死在这样的鬼域里。 安南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叩击声，婢女轻声询问：“小少爷，您醒了吗？” 安南迅速盖好被子，将卷轴跟骰子藏在床垫下回应道：“醒了，你进来吧。” “咯吱”一声，门外的两个婢女一前一后进入屋内，一个手里端着铜盆，另一个径直走到床边，伺候安南更衣。 安南这时才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年岁相当小，应该不过五六岁。 放好铜盆的婢女浸湿脸帕，拧干朝安南走来，见安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笑道：“小少爷，可是昨夜没休息好？您昨日可是叮嘱我和小翠一定要早早喊您。” 安南赶忙记住给自己换衣服的婢女叫小翠，然后仰起脸任由擦脸，嘟囔说：“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好了，小桃姐，别逗小少爷了。今日小少爷要同大小姐一起去找那两位游桃花园，昨夜定是兴奋得睡不着。”小翠给安南穿好衣裳，转身去拿配饰。 安南闹了个脸红，嘴硬说：“才没，我只是还不习惯如此早起！”眼看着小翠拿来一枚玉佩，他赶忙在被窝里摸索出骰子和卷轴，“小翠，我要戴这个。” “咦？”小翠是安南现在身份设定里，从小就在身边的贴身侍女，从未见过这两个小玩意，不过她也没起疑，只当是大小姐或者那两位送安南的，现下正得安南喜欢，便按照安南的意愿将骰子和卷轴一起佩戴在安南腰间。 说话间，外头又跑进来一个婢女，看上去年纪比小桃小翠小些，气喘吁吁地递给安南一个纸包，露出笑容喊道：“小少爷，您昨日想吃的糯米酥，小春买来了！” 纸包还是热乎的，撕开后金黄色的糯米酥冒着腾腾热气。 “小春，在小少爷面前不可以这么冒失。”小桃责备道，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怪罪，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安南咬了几口糯米酥，整理三人方才说的话，等嘴里的糯米酥咽下后，他开口道：“我吃饱了，姐姐在哪？” “小少爷，大小姐想让您多睡一会儿，早些时候便已经去李少爷家了，奴婢给您备了轿子，现在出发吗？” “那便走吧。”安南颔首答应，正想自己走，小桃却很自然地将他抱起。 “小春，去药童那领小少爷今日的汤药，许是午膳不会回来。”小翠又去抱了件厚实的斗篷，“小少爷身子弱，还是备着好，这天气还是凉了些。” 小春赶忙又跑了出去，安南也了解到这鬼域设定里，他身体估计很差，许是得了什么重病。 小桃见一切妥当，便抱着安南往外走。 安南偷偷用余光打量四周，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面前是一个庭院，院落中央种着一棵梧桐树。这棵树有些年头了，树冠庞大的笼罩住庭院整片天空，只有零星的阳光从叶与叶之间泄露，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院落四周的墙壁上则雕刻着百鸟朝凤图，众鸟朝拜的方向通通指向左侧的圆形出口。 安南只敢偷偷粗略看几眼，心中猜测左侧的出口通往的应该是婢女口中大小姐的住处。 如安南所料，小桃抱着他走向右侧的出口，七绕八拐才抵达整座宅府的大门，他这设定显然不是寻常身份。 第6章 轿子早已在大门外等候，小桃将安南抱上轿子往宅府内瞧了眼，小春正好抱着食盒赶来，虽是跑着，但食盒却被她拿得稳当，半分倾向摇晃的迹象都没。 “走吧。”小翠将手里的斗篷盖在安南腿上，指挥轿夫，还叮嘱道，“都仔细着点，小少爷可经不起磕碰。” 前后两个轿夫显然也是经过特别训练，安南半分颠簸都未感受到，他不禁在心中猜测自己在这鬼域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他打量着四周，白蓝说过，鬼域越精妙，出现的人越多，就证明这个鬼域中的鬼力量越强大，且像这么精细的世界构造，主导这个鬼域的四个厉鬼执念必定极重。 安南一时有些发愁，该如何确认四只鬼。 百思不得其解时，两侧的婢女突然惊呼一声：“小少爷！” 耳边就像刮过一阵风，回过神来时，安南已经被小桃护在怀中，原本抬轿的两个轿夫也姿势奇怪地半跪在一旁，手却稳稳拿着轿，若是小桃没将安南护到怀里，安南也不会受伤。 小春和小翠也是一副保护者的架势，显然安南身边小到轿夫大到婢女，皆是练家子。 安南定神凝眸望向前方，是三个衣着华丽骑着马的孩子，年纪似乎比他大上一些，估摸着有八九岁。 三人中有个女孩，此时她正匆忙从马上翻下，跑到安南面前，仔细检查安南的身体，没有找到受伤痕迹方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梓槿你没事吧？可有哪儿不适？” 说罢，这小姑娘回头怒瞪惊扰安南轿子的少年：“秦逸，瞧你做得好事，都叫你别逞威风了，险些惊到我弟弟！梓槿要是出什么好歹，你那些宝贝刀剑一个都别想好！” 训了秦逸一顿后，林梓杺又回头安抚安南：“梓槿今日桃花园还去吗？不如不去了吧，姐姐和你回家玩？” 她话音刚落，秦逸身旁一直未开口的少年便发出一声冷哼：“区区小事都怕得要死，将来怎么辅佐我？林梓杺你别太宠着你弟弟。” “李渊，现在是我弟弟受到了惊吓，不是你弟弟你不心疼是吧！”林梓杺才不管李渊身份比自己高多少，就是回怼道。 若不是李渊说等林梓槿等得不耐烦，要来找林梓槿，那个秦逸又仗着自己父亲是将军，要逞威风秀马术，怎么会在路上吓到赶来的林梓槿？ 幸好缰绳拉得快，家中给林梓槿配的下人都是练家子，不然林梓槿岂不是要成马下亡魂。 “再说宠，平日里谁不知道你最惯着梓槿。”林梓杺直接戳李渊软肋。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渊被揭了短，撇过头去，不再与林梓杺争执。 秦逸见气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都是我的不是，吓着梓槿了。梓杺，梓槿他不久前说很想去看桃花园，现如今他也无大碍，不如问问梓槿的意思，再决定去不去？今日桃花园内还开了集市。” 林梓杺知道自己弟弟的身体，心中有几分忧虑，但还是低头用眼神询问安南的意思。 “姐姐，我没事。”安南怯怯抬头，小声拉着林梓杺的衣袖，“姐姐，我想去。” 现在很可能是触发任务，找到谁是厉鬼的线索，安南哪可能不去。 林梓杺无法拒绝林梓槿，捏了把安南的脸，勉强道：“那好吧，梓槿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跟姐姐说，万万不可因为贪玩遮掩，知道了吗？” “好的，姐姐。”安南连忙点头。 林梓杺稍稍放下心，眼神示意轿夫和小桃，将安南放回轿子上。 李渊却驱使马儿上前，不耐烦道：“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他坐轿子，等到了桃花园，这娇气包又要喊热，岂不是又什么都玩不成，最后还是他自个儿生气。” “李渊，你找碴是吧？”林梓杺往日就想跟李渊打一架，今日更想了，“那梓槿跟我同骑，总不会……” 林梓杺话还未说完，李渊又打断她，责备道：“林梓杺，你九岁了，按礼数不能再和梓槿同骑。” “你！”林梓杺气得咬唇，自从她满九岁，爹娘就告诉她男女大防，哪怕她弟弟还很小，也不同意她和弟弟过分亲近，这该死的礼数！ “那梓槿怎么办？”林梓杺无法，只能不满道。 秦逸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开口：“不如让……”他刚说三个字就觉得背脊发凉，立马噤声不语。 只见李渊扫了秦逸一眼，拉动缰绳，马蹄原地踏了几步，缓慢走到小桃身边。 李渊伸手一捞，就将安南顺进怀里，按在自己身前，声音不容拒绝：“梓槿自然是与我同骑。” 安南忍不住抖三抖，在地府泡了一百多年，给无数鬼魂打汤的经验告诉他，身后这个李渊绝对是他要找的四鬼之一。 这李渊似乎对原身有什么恶意，百般针对，这感觉就跟某次白蓝同黑岚抓回一名厉鬼，领过来灌汤时，那厉鬼给他的感觉一样。 安南怕惹怒李渊，坐直身子，防止自己有哪处再被李渊挑出毛病。 -------------------- 第5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前往桃花园需要出城门，跟着太多人也不大好，林梓杺让两个轿夫回府，三个婢女则隐藏进暗处，紧紧跟随，暗中保护。 李渊三人挑选的日子刚好过了观赏桃花园的高峰期，且镇子的人一般傍晚忙完吃过晚饭，才会来集会，因此一路过来没遇上多少人。 第7章 秦逸的马在林梓杺和李渊中间，将两人隔开，在他的努力下，林梓杺和李渊要拔剑互杀似的气氛缓和下来。 三人开始有说有笑地聊天，相比之下，一直僵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安南有些格格不入。 安南也不想如此，可身后的厉鬼压迫感太强，他恨不得当场熬一锅汤，给他全灌下去。 但他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安南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再也撑不住，瘫软下来，摆烂了。 高低出了事，黑白无常会来给他收魂。 安南左右张望，秦逸先前说他没来过桃花园，所以他也不用担心穿帮。 这一看才发现，这桃花林似乎被鬼域着重妆点过，现在还未抵达桃花园，两侧便已经出现桃树的身影。 嫩粉的花瓣自树枝上落下，乘着风带着花香飘来，瞬间便吸引住安南的眼球，移都移不开。 李渊只感觉一直绷着身子的小家伙忽然松软下来，小小的身子嵌进他的怀中，还不安分地乱动，毛茸茸的脑袋反反复复擦过他的下巴，惹出痒意。 一低头，李渊就撞进一双比之前明亮不知多少的眼眸，只是那眼眸瞥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 知道对方只是无意识的一眼，真正被追逐锁定的是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瓣，李渊却看了眼盛开满枝的桃花，心中莫名不舒服，伸手按按安南的脑袋道：“乱动什么？” 安南身子一僵，当即乖乖不动了，眼珠子依旧转溜着，用余光瞧桃花。 “只是凶你一下，就这么怕我？”李渊挑眉，“小没良心的，哥哥白疼你了，前不久还渊哥哥左渊哥哥右地跟在我身后叫唤，不过一件小事罢了，这几天哥哥也不叫了，还生气呢？身子这么挺着不累吗？” “渊哥哥？”安南猛然瞪大眼睛，有点转不过弯来，他以为自己跟李渊关系不好，却不想只是两小孩吵架闹别扭。 “嗯？”李渊被这么一叫，心情好了许多，手又揉了揉安南的脑袋，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严厉，温和亲切地像是询问胞弟般与安南搭话，“梓槿，病好些了吗？这次病情来得比先前更加凶猛，不如再让温叔给你看看？” “渊哥哥，梓槿没事。”安南连连摇头。 “先前哥哥不让你养那些小玩意也是为你好，你身子一向弱，若是被那些小东西染上什么病症，又要遭一番罪。可别再气了，等你病好了，哥哥给你养一院子？”李渊担心安南还在生气，哄道。 隔着秦逸的林梓杺这会看不下去了。 “喂，李渊，把你的手从我弟弟头上拿下去，不许再摸我弟弟的头，梓槿不喜欢被人摸头！”若不是秦逸夹在中间，林梓杺怕是要不顾礼数将人捞过来，怎么还有人喜欢抢别人弟弟的，“梓槿病好了，想要什么，丞相府自然会给他弄来，想满整个府都行！” 李渊却不搭理林梓杺，不过摸安南头的手倒是顿了顿，重新握住缰绳。 “梓槿，若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跟哥哥说，不用跟哥哥客气，明白吗？” 剩下的路距离桃花园并不远，但这短短的路程走得安南心惊胆战，李渊一路在跟他搭话，还专挑和林梓槿的过去说，也不知道是试探他还是气林梓杺。 好在林梓杺气得一直同李渊斗嘴，秦逸夹在中间当隔板，才叫安南混了过去。 在安南万分期盼中，桃花园的石碑终于出现在眼前。待马停后，他迫不及待地从李渊怀里跳了下来，差点没踩稳崴到脚，吓得林梓杺脸色发白，安南安慰林梓杺，这才让她脸色缓和。 安南的卷轴没有写这鬼域的详情，他也不知道四个厉鬼在玩什么游戏，走什么样的剧情，怕说多错多触发必死，便一直保持安静。 那三人也没在意，估计设定里“林梓槿”也不爱说话，是个安静病弱的孩子。 借此，安南偷偷观察着三人。 跟李渊相比，惯会缓和气氛的秦逸显然更得林梓杺青睐，两人的话也更多些。 李渊则在一旁冷脸看着，林梓杺见他摆着臭脸就开始不高兴，秦逸赶忙拉着林梓杺去另一旁赏桃花。 林梓杺起初还不大乐意丢下林梓槿，秦逸说道：“梓杺你又不是不知道，梓槿平日里就爱跟着殿下，你和殿下又爱拌嘴，到时候梓槿又要着急。” 林梓杺想起之前就因为她和李渊吵架，把林梓槿气病了，只好认同了秦逸的说法，将林梓槿交给李渊。 李渊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多看了两眼秦逸拉着林梓杺的手，慢悠悠背过身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被安南不经意间捕捉到。 等林梓杺和秦逸走远后，李渊走向安南，将安南的手牵住，配合安南的速度往前：“走吧，不是想看桃花和集市吗？就在前头。” 安南答应一声，像条小尾巴，跟着李渊。 几分钟后，许是嫌弃安南走路太慢，李渊回头将安南抱了起来。 “渊、渊哥哥？”安南慌乱大喊。 “别乱动。”李渊颠了颠安南，他今年十一，比安南大上不少，还是个练家子，抱一个六岁的孩子绰绰有余。 “身子不好就少走动，省得病了又要喝苦药。” 安南只好由着李渊。 集市在桃花园深处，临靠着桃花潭，被桃花树三面环绕。因这时段人不多，商贩们只坐在摊子里，没有吆喝。 第8章 安南赶忙挣扎着要下来，李渊无法只好将人放下。安南脚一着地，便往第一个小摊子那儿跑，却被李渊勾住后领。 “哪儿去？带银两了没？就想着乱跑？”李渊将人拽回来，弹了下安南的脑门，这才注意到今日安南腰间挂着一颗骰子和小方卷轴。 “这是什么？”李渊偏头端详，“林梓杺给你的？” 安南没回答，支支吾吾想跳过这个问题，李渊也不追问，把人牵好才让安南拉着他向前走。 安南其实也不敢乱看乱买，他先前已经听出来了。 林梓槿和林梓杺是丞相府的孩子，李渊估计是皇子，秦逸的身份也不太低。 这些个百姓家的东西，多半真正的林梓槿是瞧不上眼的。 安南就随便看看，直到路过一个卖配饰的小摊，一直没动静的李渊又勾住安南的衣领，抬额示意安南：“梓槿，瞧瞧，有无喜欢的？” 李渊肯开口，那这摊子卖的东西估计都不错，安南在摊子前蹲下，打量着各种配饰。 这些配饰要么是戴在颈部的，要么是别在腰际，少部分是发饰。 左右打量，安南都没看上头眼，直到瞧见一个比他巴掌小点的小葫芦。 这大小，用来偷偷装汤，找时间灌进鬼肚子里正合适，虽说小了点，但少量多次，也不会被发现。 安南眼睛瞬间就亮了，想起小桃在出门前，给他塞了几两碎银在袖子里，就要掏钱。 李渊却伸手拿过小葫芦：“喜欢这个？”他反复看了眼，确实挺漂亮的，做工也算精细。 “多少钱？”李渊问摊主，摊主比划了个数字，他当即给了钱。 安南眨了眨眼，他本打算自己起身付钱的，现如今他又蹲了回去，挑了个发冠，坚定地要自己付钱。 李渊有些纳闷，搞不懂安南为什么买这个，却不料安南拿过他手里的小葫芦，然后将发冠放进他手里。 “这个给你。”安南嘟囔着，将小葫芦跟卷轴一起别在腰上。 李渊忍不住笑了，把还在整理衣服的安南抱起：“我们梓槿会心疼人了？还晓得回礼了？” 安南一惊，什么，设定上他收礼物不会回礼？ 李渊却没细究，这集市逛得差不多了，他便带着人去桃花林里。 -------------------- 第6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在集市的另一头，桃花潭的另一面有一方小亭子，寻常时间会有不少人，但今日空闲，李渊便带着安南去亭子里坐着，正好这儿视野不错，赏桃花也是不错。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安南刚开始还紧张，生怕李渊又跟骑马时一样，问些以前的事，他有没有前景提要，游戏简介，说不准就当场被厉鬼一口闷。 但没过一会他便魂游天外，因为他闻到一股气味，一时间想不出是什么。 安南吧咂嘴，又想李渊显然就是他要找的四鬼，那很有可能另外三个也在他周围，想办法熬汤跟灌汤才是关键。 从今天睁眼时，他就发现了，他存放在玲珑骰子的珠子中的东西都取不出来，这鬼域不让他动用外来物品。 就在安南胡思乱想之时，一直凝望湖面的李渊抬起手放在安南脑袋上：“梓槿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往日就剩你我二人时，你可没如此安分，说点什么来听听？莫不是还在跟哥哥置气？” 安南一个激灵，直接被吓回神，但目光还在飘忽，脑子还没转过来，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话：“桃花潭水深千尺……”说到一半硬生生将下半句话憋了回去，涨红着脸不知所措。 他怎么知晓自己平日里怎么跟李渊相处，都说些什么！ “噗。”李渊顿时乐了，也不知他到底看没看出来安南不对劲，神情倒是柔和地说，“没看出来梓槿挺喜欢李白的诗啊。” “……”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南默默闭上嘴，但被李渊这么一吓唬，他倒是琢磨出来那是什么气味了。 “怎么又不说了？”李渊见安南再次安静下来，他收敛了笑容，整个人有些不虞。 安南这次却没被李渊吓到，反倒拉着李渊起来：“渊哥哥，你陪我来下。” 李渊不明所以，安南就跟某种小动物般，鼻尖微微耸动，搜寻着周围，好一会突然在一圈有他小腿高的草堆前蹲下，也不嫌脏，直接伸手翻找。 “找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 李渊怕安南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病痛，但安南执意自己翻找，不久就在草堆中摸出一根大概孩童一根手指长的树枝，不仔细看就像根落下的桃花枝。 安南确定气味来源，宝贝似地揣进怀里，也没空顾忌李渊，随手将人抛下，在亭子周围寻找。 李渊觉得安南古怪，但设定里的林梓槿本身就古怪，倒也不太突兀，他叹了口气回到亭子中，只要安南没跑远，他都不会阻止。 安南现在心跳得极快，他找到的第一根树枝跟孟婆汤中的一味材料气息极像。 孟赤曾教导过他，每一任的孟婆的配方都不一样，最终都会偏离一代的方子，但怎么去确定自己的配方每一任都不一样，似乎时机到了，就会遇到。 按照一代的方子熬出八道汤是第一关，脱离一代的方子熬出八道汤是第二关，最后在自己的方子上深造出让现任孟婆满意的汤是第三关，三关皆过就是下一任孟婆。 第9章 配方一共二十四味材料，安南在周围一顿寻找，竟靠着鼻子找到五味，分明模样跟过去熬汤的材料都不同，但他就觉得是这几味。 有些累了的安南坐在桃树下，摊成饼。 李渊见他终于停下，便走过来，跟他并排躺着：“这就累了？前些日子还同我说想要习武，这就累了，怕是练不了武。” 安南摇摇头，终于摸索到自己的病崽人设：“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强求的话，最后又会惹姐姐担心。” “那倒未必，习武强身，说不定你的病能好些。”李渊直起身子看他，“要还想学，明日卯时到李府，我教你。” 安南一看这是个机会，当即答应下来。 见安南同意，李渊眉眼舒展，但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李渊觉得有些不舒服，往日林梓槿虽然也一副安静腼腆的样子，但每当只剩他们两人时，便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病态的脸色也会红润不少。 那时他觉得这么个小鬼很是烦人，现在这小家伙不说话了，倒真叫他不习惯。 李渊便主动起了头：“梓槿，你还记得你总喜欢给我讲故事吗？你上次讲的我还记得。在大荒的东北角上，有一座山，名叫凶犂土丘山。山的南边住着一条因为杀了神人蚩尤和神人夸父，不能回天上的应龙。” “于是每当云雾升起时，人们总能看见神力超凡的应龙伸展双翼，双目有神地在天空翱翔，以求有朝一日重返天上。”李渊望着天，还能想起小家伙当时眉飞色舞的神情，嘴角的笑容难以平复。 久久没等到回应，李渊疑惑转头，一旁的安南早已经蜷缩着身子，卧在草地里睡着了 “也不怕着凉。”李渊摇摇头，目光落在某处，暗处的小翠适时现身，递上出门时准备的斗篷，又退回暗处。 李渊小心将人搂进怀里，盖上斗篷，目光重新投向天空。不知过了多久，他舒出一口气，似有什么愁绪，但始终没有呢喃出口。 鬼域设定中林梓槿的身体似乎极为病弱，导致驾驭这具病弱身体的安南很容易疲惫，寻找材料已经是高强度行为，他自然就听着李渊的碎碎念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安南发现自己已经躺回到早上醒来的那张床上。 此时正值三月桃花开，早春的天气不热不凉，因此房间的窗户也开着，只不过因他病弱，小桃她们多给他盖了层被子。 听到动静，在外守候的小春叩击房门：“小少爷，您醒了？” 现在已然过了午膳，但伙房一直温着饭菜，就等安南醒来。 “小春。”安南答应一声。 小春这才推门入内，顺道吩咐外头的小厮去伙房将安南的膳食端来。 “小少爷，您突然睡着，李少爷便将您送了回来。” 小春伺候安南穿上衣裳，这会工夫，去伙房的小厮也端着食盒回来了。 小春摆好饭菜，又是伺候安南用膳。 安南有些不大习惯，但显然鬼域里他便是这么被伺候的，就任由小春摆弄，不过小春只是用公筷将菜比如鱼肉剃干净鱼刺，摆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用过午膳后，小桃端着一碗药汤从外走来。 药汤已经放凉一会，现在是温热的，正好入口，安南苦着脸一口闷了。 待他喝下后，小春递来一颗蜜饯。 因林梓杺没有回来，安南摆摆手让几个婢女去休息，自己慢吞吞在这府宅中闲逛起来。 小桃三人本不放心，但不好忤逆主人，只好同意，但在暗处悄悄守着安南。 安南知道她们会暗地里跟着他，但总好过一直被当面跟着。 借着在府中游荡，安南又寻到几味熬汤材料，但因为东西寻常，婢女们只当安南突然来了兴致。 而后安南就来到了府宅的药房，门口药童正收拾药渣，看到安南，低头问候了一声。 “小少爷，可有不适？小的去喊师傅。” “不必不必，我就是四处走走。”安南连忙摆手。 嘴上这么说着，安南脚却踏进药房寻找起来，可惜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离开。 但令安南意外的是，林梓杺连晚膳都未回来吃，不知是否还在跟秦逸游玩。 安南心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到了晚上，小桃催促安南就寝。虽说时辰尚早，但他身体问题，需要早早就寝。 安南躺在床上，寻找睡意，但白日睡得有些多了，这会便怎么也睡不着。 几次辗转，安南始终清醒，他叹了口气，起身取下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门来到屋外。 -------------------- 第7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夜晚的梧桐树比白日的更有韵味，月光穿过梧桐叶之间的空隙洒在地面，一番光影重重叠叠的景象。 四周墙壁上的百鸟朝凤似活过来一般围绕着中央的梧桐树，为首的凤凰隐隐发出声声悦来啼鸣。 安南看着一切，只觉一股诡异，脑中平白想来一句诗。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白日看百鸟朝凤，梧桐护身，还以为这丞相府比较疼爱林梓杺，谁知晚上的景象全然不同，这凤凰百鸟梧桐树反倒像是簇拥着林梓槿。 但很快的，安南被另一件事吸引，这院落白日里鸟鸣声不绝，现在却一片死寂。 第10章 安南心生警惕，腰间的骰子也隐隐发热。 像是觉察到安南的异样，寂静的环境被打破，安南住的院子叫枫鸣园，左侧林梓杺住的院子则叫朝阳园，此时朝阳园传来几声脚步声。 安南迟疑一瞬，便迈步走向朝阳园。 与枫鸣园不同，朝阳园没有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有的是楼台华亭，假山细水，一番精心布置的女儿家韵味。 特别是在园中凉亭的左侧假山，这个假山在林府下人嘴里被称之为望仙台。 只因假山的顶部不是尖锐的山峰，反而平整光滑，可以平躺五个人，是林丞相专门为林梓杺打造的望星台。 同样的，在枫鸣园的梧桐树上也有一暗梯，可以供人前往树冠中隐藏的树屋。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成虚幻，安南瞧见望仙台出现两个模糊身影，竟是林梓槿与林梓杺。 这两抹幻影咿咿呀呀给安南表演起来，展现一段过往记忆。 虚幻的林梓槿年岁更小，却背脊笔直，端正站着，手中有一方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他稚嫩的声音对林梓杺说：“阿姐，你与渊哥哥有婚约，万万不可与逸哥哥过于亲近。” 比如今小上一两岁的林梓杺却是一脸不耐：“爹娘让我来陪你，我来了便是，你可别再管我其他。你喜欢同李渊玩，我可不喜欢，那婚约谁愿意嫁，就让谁去，我可不愿。” “阿姐。”林梓槿又是几声咳嗽，“你若是不喜，梓槿定想法子帮阿姐解除婚约，只是婚约在身，还是不要与逸哥哥过于亲近才好。” 林梓槿眉眼间尽是担忧，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愁绪，他放下手轻拽住林梓杺的衣袖：“如今渊哥哥也在此地，我们四人每日见面，你总撇下我与渊哥哥，同逸哥哥两人去玩，时间一长，若是渊哥哥多想该如何是好。” “那便叫他来找我，横竖我不会嫁给他。”林梓杺哼了一声，用力扯回自己的衣摆，却不料自己太过用力，忽略了自己比林梓槿年长三岁，两人又站在没有防护的望仙台，竟生生将林梓槿推了下去。 “阿……姐？”林梓槿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跌进望仙湖。 池水瞬间淹没林梓槿，林梓杺呆愣在原地，好半会才反应过。 “梓……梓槿！快来人啊！” 不会水的林梓杺急得大哭，所幸小桃在不远处，听到呼救声，当即赶来，跳入池中，将林梓槿捞了上来。 林梓槿先天不足，身体极差，来桃源城本就是太医叮嘱他要静养，特地寻的世外桃源，结果却在桃源城落水。 安南看见幻境中，林梓槿被救上来时还有些许意识，他偏头瞧着自己的手，仍旧不明白林梓杺为何推开他。 小桃赶忙将林梓槿抱进屋内，小翠打来热水给林梓槿擦洗更衣，小春早已轻功点地去药房找医师。 等医师赶来，林梓槿已经发起高烧，陷入昏迷，林府顿时乱成一锅粥。 李渊和秦逸也迅速赶来，林梓杺站在一旁，一只手使劲掐着推开林梓槿的那只手。 幻境中的时间过得飞快，五个日月后，林梓槿才缓缓转醒。 见林梓槿醒来，林梓杺赶忙上前，这几日她煎熬不已，生怕林梓槿醒不过来，她虽有些怨怼，但她从未想过要害林梓槿。 但醒来的林梓槿却性情大变，目光冷淡，轻声说：“阿姐不必担心，是梓槿不小心，多谢渊哥哥逸哥哥来看梓槿，梓槿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罢林梓槿似是累了，又闭上眼，呼吸归于平缓，像是又睡着了。 幻境至此便再无后续，周遭的虚幻又凝实。 安南蹙眉，手执玲珑骰子，玲珑骰子随他心意悬空自转，周围再次动荡，却很快被鬼域压制。 不过这短短几秒，足够安南看清。 安南本质还在那座废弃宅院中，只是厉鬼栖息，不愿让宅院内真相被凡人知晓，所以创造了鬼域，迷惑众生。 玲珑骰子短暂打破鬼域，安南看见真正的朝阳园一片萧条，华亭假山早已倒塌，而那间属于林梓杺的闺房大门敞开，里头布满灰尘蛛网，房梁上还悬挂一根断绳。 安南贸然的举动，引起鬼域注意，鬼域复原后，有人从枫鸣园的方向赶来，安南回头一看，是小翠。 “小少爷，怎么不睡？只穿这么点，当心着凉。”小翠方才没在枫鸣园屋中没见着安南，便细心地拿了件斗篷，安南如她所料，又没穿够衣裳，她赶忙用斗篷将安南裹住。 “小翠，我睡不着。”安南闷声说。 小翠扭头眼神示意闻声而来的小春去伙房弄点姜汤，这早春的天对一般人无碍，但对安南极可能会染上风寒。 “小少爷果然同小时候一样，每次睡不着，就爱来大小姐的院子。”小翠将安南抱起。 因着那次落水，小翠没敢抱安南去望仙台，转而去了凉亭，笑道：“也不知小少爷还记不记得，初来的时候，您总喜欢同大小姐一起在望仙台上观星，可惜，您那次失足落水后，这望仙台便不再有人踏足了。” 安南抿唇，回想方才所见，想来不可能是林梓槿本人，多半是林梓杺的多年梦魇与执念。 小翠的话像开启一扇大门，安南脑中出现些许画面，是设定里林梓槿的，他翻看着那些记忆，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话：“其实姐姐她不必在意那件事，只是意外，我知道姐姐很疼我，那件事不是姐姐的错。” 第11章 小翠闻言低头瞅着安南几秒，笑道：“大小姐若是听见，许是能好受几分，小少爷今日真是懂事不少。” 安南察觉小翠意有所指，连忙摇头道：“是我冲动了，该和姐姐好好说，自打我出生，姐姐辛苦了。” “小少爷懂事是好事，夫人和老爷知道会很高兴的。”小翠抿唇笑着，先前的异样似乎只是安南的错觉，她说，“说起来大小姐还不是最辛苦的，李少爷才是。” “这桃源城跟繁华的京城不同，老爷怕您寂寞，让大小姐和您一起来。李少爷是不需要来的，是李少爷主动提出，后来秦少爷也跟来了。” “打小大小姐和秦少爷关系就好，小少爷您总是一个人，都是李少爷带着小少爷玩，算起来，说李少爷是小少爷的哥哥也不为过呢。” “前阵子您与李少爷闹了矛盾，奴婢们还挺担心的，还好今日您便与李少爷和好。” “小少爷，别看李少爷平日里挺凶的，奴婢们都知道李少爷是把小少爷您当亲弟弟疼。”小翠絮絮叨叨，从腰间取出一枚玻璃种的白玉递给安南，“这是李少爷吩咐奴婢明日交给小少爷的。” 玻璃种的玉通体澄澈透明，是极为上乘的玉石，特别是白玉，有镇静安神的功效。 安南把玩着白玉，想起李渊让他明日卯时去李府跟他学武。 他拿到的鬼域人设也不像是学武的料，但厉鬼派发的任务，他总不能不去。 安南有些头疼却还是同小翠说：“小翠，送我回房吧，我明日还要去找渊哥哥习武。” 小翠有些讶异，但想来李渊不会真让安南学武，便抱起安南运起轻功，眨眼就落在敞开门的屋前，将安南送回到床上。 “小翠，明日卯时前要叫醒我。”安南打了个哈欠吩咐道。 小翠给他盖好被子，答应着：“好的，小少爷，您睡吧。” -------------------- 第8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次日，小翠按照安南的意思，卯时前便叫醒安南。三个婢女将安南收拾妥当，唤来轿夫，一行人送安南去李府。 清晨的桃源城还处在半梦半醒之中，街上只有贩卖蔬菜水果之类的农家人在摆着摊点，两侧售卖早点的店铺倒是开着门，冒着腾腾热气，来往皆是挎着竹篮买菜的妇人。 空气里一股子清晰的气息，安南在府中已经用过早膳，却还是多看了两眼早点铺，小桃注意到后去买了些糕点给安南解馋。 林府位于桃源城中央，秦府靠近城门，李府则在桃源城最深处，但也离林府不远，毕竟桃源城就这么大，三个大宅子便塞了整座桃源城的六分之一。 等安南抵达李府大门前，一个小厮早已守在门外。看到安南后，小厮急忙上前，恭敬地将他请进府中。 安南本以为林府已经够大了，没想到李府更大，小厮领着他左转右转到达李渊的住处前便退下了，小桃等人也识趣地跟着小厮离开。 安南刚踏进园子，便看见李渊在练功，他是个门外汉，看不懂功夫好坏，不过从双拳打出的劲风来看，李渊功夫不错。 见安南来了，李渊收了拳法，拿起放在一旁的脸帕擦了擦汗，对安南招招手。 安南颠儿地跑到李渊身前，他昨日领到些林梓槿的记忆，倒是知道了林梓槿过去跟几人的相处方式。 “吃饭了吗？”李渊瞟了他一眼道。 “吃了。”安南主动伸手接过李渊手里的脸帕放回一旁的铜盆。 “那就陪我吃点。”李渊道。 “渊哥哥不是说要教梓槿习武吗？”安南歪头问。 “你还真要学啊，扎一盏茶时间的马步都不行。”李渊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安南的额头，“不会教你的，走，哥哥带你桃仙楼吃东西。” 安南知晓李渊只是说着玩，但听到对方真的说自己闹着玩，多少有点失落。 见安南一脸失望，李渊又道：“真想学啊？梓槿搬过来跟哥哥一起住，哥哥就教你。” 安南果断摇头，若是没怀疑林梓杺是四鬼之二，他肯定搬过来跟李渊住，好找机会喂汤，但昨晚的异象让他起了疑心，他本就很少跟接触林梓杺和秦逸，搬来怕是更难接触。 想曹操曹操到，安南刚摇完头，林梓杺便怒气冲冲地杀了进来，一照面就喊道：“李渊，你敢折腾梓槿试试，谁不知道梓槿的身体，你真敢啊，本小姐不把你这破院子拆了，本小姐的林字倒着写！” 林梓杺昨日归家晚，今日便起晚了，谁料刚醒，便被告知林梓槿去李府跟李渊学武了，吓得她直接跑来李府。 “阿姐。”安南学着幻境里林梓槿的语气喊了声。 林梓杺有一瞬愣神，偏头看来，眼神有几分凌厉，但很快柔和下来，轻轻捏了下安南的脸：“梓槿好久没这么叫阿姐了。” “梓槿怎么突然想学武功了？梓槿真的想学吗？想学的话，阿姐可以给你找武师。”林梓杺又问道。 “可以吗？阿姐。”安南同样没错过林梓杺的异样，她果然是四鬼之二，当即接下这个刷好感的机会，“梓槿真的可以学吗？” “是啊，阿姐会给梓槿找个适合的武师，不用扎马步不用踩梅花桩。”林梓槿笑眯眯地点头。 “梓槿要学！”安南迅速举手。 “那后天开始，现在梓槿跟姐姐回去准备准备好不好？改天再来找渊哥哥玩。”林梓杺发起邀请。 第12章 “好！”安南立马点头，而后跟李渊挥挥手，“渊哥哥，那梓槿改日再来找你！”林梓杺惯来是跟秦逸一起，好不容易要带着他，这机会哪能放弃。 “嗯。”李渊脸色有些难看，与林梓杺对视，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皆是风云涌动，显然这两鬼各怀鬼胎。 直到林梓杺领着林梓槿离开，身影消失无踪，李渊一拳打在身后的树上，指关节的血顺着破碎的树皮蜿蜒而来。 周遭平和的一起有几瞬间的碎裂，碎片下，晴朗的天空竟是一片漆黑，远处守着的小厮脸色惨白，笑容诡异，竟是纸扎的人形娃娃。 “林梓杺，你等着！”冰冷刺骨的声音森然可怖。 异象很快恢复平静，纸扎的小厮动了，恢复成活人模样微微低头，仿佛没看见李渊这边的情况。 “阿姐，我们要回去准备什么？”安南坐在娇子里，满脸好奇。 “要准备的东西，阿姐自然会帮梓槿准备好。”林梓杺哄道，“梓槿不是想去钓鱼吗？阿姐今日陪梓槿去钓鱼哦。”显然她只是想将安南带离李渊身边，或者说是阻止李渊将安南拐到李府。 在桃源城的北面有一条养鱼着桃源城的子母河，河里有着丰富的鱼群，但除了钓鱼人之外不会有人来大批量的捉鱼。 用桃源城人的话来说，钓上来的鱼是子母河的恩赐，是可以食用贩卖的，除此之外的捕鱼方式都是对子母河的亵渎。 载着林家姐弟的轿子朝着子母河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有不少农家小院。 农家人在城里不方便耕种便都搬到了城外，且桃源城民风朴实，又人迹罕至，住在城外也不会有危险，偶尔还能看见农家孩子嬉笑跑过。 安南已经一百多年未看过这番景象，毕竟冥府不似阳间，他趴在窗沿有几分羡慕，主要是羡慕这群孩子手里拿着的糖串。 林梓杺盯着安南的侧脸，看那晶亮的眼睛里透出羡慕，让她误会了，心中不由泛起心酸。 她出生在丞相府，爹爹很忙，娘亲身子不好，两人都没时间照顾她。 丞相府又有个祖上与皇族传下来的天命，凡是丞相府出生的长女定是凤命在身的未来皇后，而长子定然是天命所归的未来栋梁宰相。 她因这所谓天命，与当朝太子李渊定了亲。 往常丞相府都是先有男婴再有女婴，林梓杺的出生让当今皇上极为忧虑，担心将来没有天命之人辅佐李渊，所幸三年后，丞相府又诞下男婴，取名林梓槿。 林梓槿因丞相夫人身体不好，导致先天不足，自出生就病灾不断。 为了保住天命，这才寻到桃源城。 林梓杺过去是怨恨自己生在丞相府，被迫要与太子订亲，又被迫要陪伴病恹恹的弟弟，直到遇到秦逸才找到同龄人的快乐。 却不想又要因为林梓槿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城镇，离开她在京城的一切，这才在林梓槿管她的时候怨怼丛生，失手将林梓槿推下池子。 事后，林梓槿没有说是因她落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落。愧疚却让林梓杺无法面对林梓槿，而本就病弱的林梓槿更是多日不能下床，病好后甚至不能多走动。 林梓杺思至此处，眸色变得深沉，她打小便讨厌李渊，过去林梓槿从未想过习武，如今却被李渊勾起兴致，往后可要尽量避免二人接触。 安南可不知道林梓杺在想什么，刚好轿子擦过一棵桃树，他伸手折下一朵桃花递给林梓杺：“阿姐，给你。” 要随时刷点好感，才好将来灌汤！ -------------------- 第9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到达子母河不远处，轿子停了下来。安南从马车上下来，林梓杺吩咐侍从将渔具放到河边。 河边已经有位老人坐在那垂钓，林梓杺眯眼观察后，拉起安南走到离老人约莫三四米的位置坐下，一旁的侍从迅速递上两根穿好鱼饵的鱼竿。 “梓槿，坐好，别掉下去了，阿姐教你怎么钓鱼。”林梓杺接过其中一根鱼竿放到安南手中，手把手教起安南钓鱼。 林梓杺的钓鱼手法很是笨拙，不如边上的老人自然，显然是个初学者。 安南瞬间了然，想必是林梓杺听到林梓槿说想钓鱼后，专门去学习的。 一个不会钓鱼的人，一个半吊子钓鱼的人，折腾了一会，什么都没钓到，鱼线还缠了起来。 林梓杺先前学习的时候，有下人放水指导，现在她亲自上手，自然弊端就出现了，有几分暴躁地想撸起袖子，安南连忙拉住她。 “阿姐，你坐在这，梓槿去去就来。” “嗯？”林梓杺干咳一声，默默将准备撸袖子的手放下，疑惑地看安南往一旁茂盛的花草地去。 不一会安南捧着许多花草回来，坐回林梓杺旁边，手抽出两朵花开始缠绕，并不时往里添置花草，不多时，一顶花环被放到林梓杺的头上。 安南的编织手法有些差，花环做得歪歪扭扭，拨乱林梓杺整齐的抓髻。 林梓杺还没反应过来，安南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阿姐变得好丑。” 正沉浸在收到弟弟亲手编织的花环喜悦中的林梓杺脸色一黑，扑向安南，挠着安南的胳肢窝，边挠边说：“好啊，敢欺负姐姐了，看阿姐怎么教训你！” “哈哈、哈哈！”安南差点笑岔气，拼命躲避林梓杺乱来的手，同时毫不犹豫地反击。 第13章 突然，林梓杺松开手躺在草地上咯咯笑。 安南缓了口气，捡过掉落一旁的花环重新放到林梓杺的头上，之后同样躺在草地上笑。 “阿姐，晚上一起看星星吧。”安南望着天空，突然说。 “好。”林梓杺应了声，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歇息片刻，林梓杺和安南没再像先前那么钓鱼，凑到那位老者身边学习，倒还真钓上鱼来。 准备回去时，侍从们收拾渔具，安南冲一旁招招手，小春小碎步跑来，拿着一个包袱，将安南先前捡来的花草全数装进包袱里带走。 晚上，林梓杺依照约定唤人将望仙台收拾干净，与安南一起看星星。 鬼域的天是死的，今夜却不同，璀璨的星空，死板的星辰似乎灵动起来，显然是跟随厉鬼的心意变换。 林梓杺指着某几颗星星说：“梓槿，那是摇光星，这是天玑星。” 安南顺着看去，北斗七星闪烁，林梓杺挨个给他念七星的名字。 念完，林梓杺起了个话头：“算起来梓槿已经六岁，可以找夫子来教书了。” 安南猛地想起白日的事，他还想林梓杺怎么会同意学武，原来办法在这儿啊。 林梓杺捏捏安南的脸说：“阿姐给你找个夫子，将来梓槿可是要当丞相的。” 安南顺着林梓杺的话：“好啊。” “那明日我便安排夫子来。”林梓杺一锤定音。 生怕安南又想起来习武，林梓杺第二日便找了桃源城里有名的夫子——刘贤。 刘贤是个解元，在林梓杺眼中他教弟弟勉强够格，并且寄望于刘贤能让安南忘记习武的事。 安南本想让林梓杺陪自己去学堂念书，可制度封建，哪怕是丞相女儿也不能坏了规矩。 安南看向坐在一旁神情严肃的李渊，果然，林梓杺不喜欢李渊，但还是抓来李渊陪他念书。 跟着夫子念幼儿园就学过的弟子规和三字经，安南有些没劲，他偷偷伸手扒拉李渊的衣袍下摆。 昨日丢下李渊，让李渊心中不快，李渊从进学堂便没搭理过他。 刘贤紧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用戒尺惩戒安南，丞相府势力强大，且安南身体不好，还真不是他想惩戒就惩戒的，何况旁边还坐着个太子爷。 “林梓槿，我刚刚说了什么？”压抑着怒气的刘贤忍不住问。 安南惊了一下，慌忙起身回答：“夫子说，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对于安南能答上，刘贤稍稍有些讶异，于是又问道：“你如何理解这句话？” 安南歪头思索一番，答道：“夫子，学生觉得这句话是说，一个人不要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也不要自甘堕落放弃自己，圣贤的境界虽高，但只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人人都可到达。” 安南说完，一直没理他的李渊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 刘贤点点头：“说的没错，坐下吧。” 安南松了口气，赶忙认真听刘贤讲课，生怕又被夫子抓到小辫子。 这一天刘夫子教课教得很满意，丞相府的少爷很聪明，不愧是天命之人。直到下课，他还意犹未尽地捋须，夸了句安南几句才缓步离开。 安南因崭露头角，时不时就被刘贤点名回答问题，搞得苦不堪言，罪魁祸首除了看他一眼，现在都没理他。 安南郁闷地将书收进书袋，扭头瞧李渊，小眼神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李渊被盯了好一会，终于妥协地伸出手掐掐安南的脸颊留下一个红印，看安南吃痛地大叫，才满意地拿过安南的书袋。 安南敢怒不敢言，只能揉揉脸蛋，噘着嘴跟在李渊后头。 到门口，李渊随手将书包交给小厮，吩咐对方送回林府，转身就将还在搓脸的安南捞过来，一把抱起。 安南瞪大眼睛：“渊哥哥，你干嘛？” “怎么？我们梓槿现在不能抱了？”李渊一脸淡定。 往来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孩童，俱是好奇地瞧他俩。 安南被盯得浑身不适，皱着一张脸说：“渊哥哥，放梓槿下来，梓槿不要抱。” “为什么？”李渊挑眉。 “人太多了，被渊哥哥抱着，其他人会笑话梓槿的。”安南煞有介事说。 李渊却不认同，眼睛微眯：“有人欺负你？” 安南摇摇头。 “那就构不成笑话。”李渊斩钉截铁。 安南无法，只好任由李渊抱着，将他送回林府。 这一段路下来，安南和李渊之间的气氛终于恢复到林梓槿和李渊原本的相处样子。 当然，对于李渊这种抱着六岁孩子去外面走一圈，借此想要让人长长教训的惩罚，安南嗤之以鼻。 整个桃源城都知道林府小少爷是个病秧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走路都费劲，就是孩童们的目光有些惹眼罢了。 往后安南的学习生涯稳步就班，生活充实。 远在京城的皇帝和丞相老爹知道他的近况，还送来几个人教导他。 习武这件事果然如林梓杺所料，没了后续。 当安南要想起来的时候，李渊总会带他去踢蹴鞠玩弹弓骑马，林梓杺则会拉他去放风筝游湖，两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同一阵营。 但安南其实没放下，他直觉习武这件事很重要，四鬼之二都在排斥这件事，肯定有原因。 第14章 除此之外，还让安南困扰的是，他很少见到秦逸。 早先林梓杺还会跑去找秦逸玩，但自从李渊开始每日陪他读书，林梓杺不知在顾虑什么，秦逸也不找了。 算下来，似乎从踏入鬼域的第一天见过秦逸，往后安南再没见过秦逸这个人。 安南也不好说什么，从周围人的言语神态中，他了解到原来的林梓槿跟秦逸的关系并不热络，或者说林梓槿单方面地厌恶秦逸，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又一日在学堂，同李渊一起学习结束。 李渊照常想要抱起安南回家，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得不错，安南伸出手阻挡住李渊的动作。 “怎么了？”李渊半眯着眼，低头瞧安南。 “渊哥哥。”安南神情相当严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对吧？” “自然，可是有什么想要的？”李渊挑眉，抱胸看安南鼓着腮帮子，满脸正经，像个热腾腾的包子。 “渊哥哥曾说要带梓槿习武，却屡次和阿姐将这件事忽悠过去。”安南学着李渊抱胸而站，有些气愤。 李渊有些懵，他以为这事，安南早就忘了，却不想对方还惦记着，只好问：“那梓槿想如何？” “自然是要履行约定啊。”安南说得理所当然。 “梓槿这么想学啊。”李渊有些苦恼，“既然如此，那哥哥就教你。” “如果渊哥哥想违约，那我就书信给陛……诶？”安南以为李渊会拒绝自己，却没想李渊同意了，松口得相当快，茫然地眨眨眼，“真的？” “真的，教你可以，但不能让你姐姐知道。”李渊摸摸安南的头，仿佛一直以来，他没有完成约定，都是因为林梓杺。 李渊说到做到，当即抱着安南往学堂里走：“先不回去了，午膳同我吃，让小春她们回去知会一声。” 安南忙不迭点点头，用了个理由便让小春回去林府。 李渊顾虑安南身体，倒是没教什么费力的东西，他准备的是一套步法，名字就叫凌波微步。 安南总觉得李渊在忽悠自己，但看对方施展起来，那移形换影的模样，顿时瞪大眼睛。 他必须学！学会了出去还能用！ 李渊教得挺上心，偶尔还会教安南点不累人的剑法和拳法，不过安南耍起来就有点像花拳绣腿。 鬼域里的日子，安南就这样度过，但始终没有找到第四鬼的踪迹，他认定的第三鬼秦逸也没有踪影。 但有个好消息，随着在鬼域中走动，他收集齐了二十四味材料，只差熬汤。 这日学堂休沐，李渊接到飞鸽传书回京城一趟，林梓杺则被一个小厮的几句话引走。 安南身边无鬼，终于有机会去熬汤了。 -------------------- 第10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安南带着小尾巴小春往伙房去，问厨娘要了口小汤锅，便到一旁的小灶那熬汤，还叫小春拿来他收集好的材料，洗净分类。 小春心中疑惑，但设定上林梓槿也喜欢捣鼓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安南的行为倒不显突兀。 材料一味味被放入汤锅，一旁的厨娘欲言又止，小春赶忙眼色阻止她出声。 别打搅小少爷的兴致！ 厨娘只好闭嘴。 全数材料放入后，安南搅动汤勺，而后盖上盖子，擦了把汗，扭头就对上厨娘一言难尽的神情。 “放心，我是专业的！”安南自信地拍拍胸脯。 厨娘闻着已经从汤锅里弥漫出来的诡异气息，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只好昧着良心点点头。 等汤成的空隙，安南问小春：“小春你觉得阿姐会喝吗？” 小春闻着汤锅里传出来的某种药味，脸色僵硬，不自然地撇过脸说：“只要是小少爷熬的汤，大小姐都会喜欢的。” 安南点点头，因为林梓槿是个药罐子，他这段时间喝了太多药，几乎对药味免疫，一时间没察觉不对劲。 半个时辰后，安南打开盖子，闻了闻，算是初成了，但还需继续熬制，孟婆汤的汤底越熬越有效果。 于是安南拿起自己腰间的小葫芦，将汤汁装满，盖上盖子封死。 剩下的则叫了个小厮看着火，别叫火熄灭就好，孟婆汤除非饮下，否则汤汁不会像寻常汤水一般蒸发。 难得无人看管的安南自然要好好珍惜这时间，再去收集些材料，反正小桃小翠等人会在暗处守护，倒不用担心自己出事。 大着胆子出了林府，还买了串糖葫芦叼在嘴里，安南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寻找中却瞧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自打第一日后再未见过的秦逸。 只见秦逸独自一人走在路中间，满脸凝重，然后便拐入一条小巷。 安南虽认定，但还未确定秦逸是否是四鬼之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周围都是些店铺，小巷通往的是这些店铺的后门。 好不同意跟上秦逸，安南趴在转角处的墙上，小心露出一只眼睛，瞧秦逸在做什么。 只见秦逸正站在一家店铺的后门跟什么人交谈，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塞进对方手里，对方也将一个纸包递给秦逸。 两人又是一番交谈，秦逸左右张望，安南急忙隐藏起来，等他再探出脑袋看时，秦逸已经走向小巷深处。 第15章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安南考虑到小桃小翠就在身边，也就大胆放心地跟了上去。 桃源城以北为正门，另外三个为小门，秦逸拿到纸包后快步朝着西小门走去，安南险些跟不上，他这身体的设定实在太差了。 没过多久，秦逸便出了西小门，走向树林，一路往深处走。 安南在外头张望，他这时已经气喘，百般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秦逸左拐八绕，直到看到一间小木屋才停下。 小木屋外早已站着一个穿黑斗篷遮掩全身的人，黑斗篷见秦逸到来，几步上前，恭敬地将秦逸请进木屋。 安南微微蹙眉，直觉告诉他，这秦逸没在干什么好事。 就在安南思索时，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安南惊恐回头，便看见林梓杺冲他摇头。 向林梓杺保证自己不会出声后，林梓杺松开了手。 还不等安南压低声音说话，林梓杺便愠怒地低声责备：“梓槿，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如果不是她办完事发现，弟弟独自往外跑，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安南赶忙小声认错：“阿姐，梓槿知道错了。”他又指指木屋，“方才看见逸哥哥，梓槿才好奇跟着。” “秦逸？”林梓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伸手摸摸安南的脑袋，“梓槿，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姐姐。” 说完，她正要通知暗处的小桃等人，两人身后便出来小翠的惊呼：“大小姐！小少爷！” 紧接着后颈一痛，安南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安南发现自己被吊在一间屋子里，而林梓杺被绑住手脚，昏迷不醒倒在一旁。 许是袭击者顾忌安南的身体，没下死手，这才让安南比林梓杺早些醒来。 “姐姐，姐姐。”安南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放弃。 安南的双手被捆绑得很紧，似乎没了知觉，他有些担心以林梓槿的身体会不会被废了手。 鬼差在鬼域中受伤，是直接伤害魂体，若是双手被废，等同于他的魂魄双手被废，虽说能治好，但到时候估计要去冥府找他师父孟赤治疗。 他师父少不了要拿小木棍，敲他脑袋。 安南不想被敲脑袋，只能尽力用手抓住绳子，双腿弯曲蹬了蹬，身子向上探，尝试能不能咬开绳子的结。 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让他的牙提早进入换牙期。 舔舔摇晃的牙，安南欲哭无泪，只能将自己恢复原样。 这会折腾的时间，角落里的林梓杺动了动，低低痛呼一声，缓缓醒来。 林梓杺眼神茫然地左右张望，好一会才聚焦在安南身上，这一眼瞬间便让她彻底清醒。 林梓杺挣扎着想要过来，可惜绳子束缚，最后只能像毛毛虫般，蠕动到安南下方，立起身子，用纤细的肩膀托起安南，让安南有地方可以踩着，给手臂减轻压力。 “梓槿，你没事吗？手疼不疼？”林梓杺心疼地快哭了，自家弟弟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最危险的一次便是落水，何曾被如此吊着过。 他们都以为桃源城人迹罕至，非常安全，却不想就是这份懈怠，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阿姐，我没事。”安南摇摇头安抚林梓杺，可他苍白的脸色实在没有说服力。 在林梓杺看来，安南这样了还要安慰她，显然是不想她担心，她顿时止住哭腔，更加努力地托起弟弟。 “阿姐，你不用这样的，我没事的。”安南挣扎着想要将脚挪开。 林梓杺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这么用肩膀托着一个孩子也是吃力，何况她之前也跟他一样被人袭击。 “阿姐不疼。”知道弟弟心里在想什么，林梓杺目光柔和，坚持托着安南。 安南心中一软，最终妥协道：“阿姐，我们现在在哪？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林梓杺摇头，“我只记得周围冲出许多黑衣蒙面人，你被其中一个打晕直接抱走，我本想追上去，但很快被另一人打了一掌，当即就晕过去，小桃和其他侍卫都被拖住。” “梓槿，你当时看见了什么才跟到木屋的？”林梓杺神情凝重起来。 安南一怔：“我从府中出来，买了串糖葫芦，在桃源街看见逸哥哥一个人走在路上，本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逸哥哥拐入通往店铺后面的小巷，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他将自己的所见一一告诉林梓杺。 林梓杺双唇微抿，目中难掩的戾气，所幸安南看不到，她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柔：“秦逸三天前便回京城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什么！”安南瞪大眼睛。 “看来有人想要对付我们丞相府。”林梓杺垂眸遮盖眼底的阴冷，她当然不会觉得安南骗她，安南定然是真的看到了秦逸，就是不知是真的秦逸还是有人易容成秦逸。 不论是谁，敢伤害她弟弟就绝不可饶恕！ -------------------- 第11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丞相府的子嗣从小接受不一样的教育，历来女子都按皇后来培养，男子都按丞相来培养，桃源城枫鸣园百鸟朝拜的便是未来皇后——林梓杺。 林梓杺现在年纪虽小，但心计不浅。秦府与丞相府世代交好，如今却有人以秦逸为诱饵引诱林家子嗣。 第16章 若安南看到的不是秦逸，那便要仔细查查朝中哪个家族开始蠢蠢欲动，若真是秦逸……林梓杺心中一寒，那怕是要出大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照射到屋子里的阳光渐渐稀薄，门外终于想起些动静。 只听“咯吱”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蒙住面容的女人走进屋中，将两碗菜泡饭放在地上，顺道解开吊着安南的绳子。 林梓杺将安南护在身后，看着地上的饭碗蹙眉。 安南虽被放下来，仍旧被捆绑着，蒙面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没有解开他们的意思，放安南下来已经是退了一步。 安南和林梓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他们两个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食。 如此侮辱，两人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林梓杺瞪着蒙面女人，这幕后主使别叫她逮到，否则今日之辱必百倍奉还。 “阿姐，梓槿不饿。”安南自知和蒙面女人对上，于他俩都没有好处，为今之计便是忍，他微微靠近林梓杺宽慰道。 “阿姐，梓槿手疼。”安南见林梓杺神情稍霁，伸出双手抓住林梓杺的手，两人如今手都被绑在前面，很容易就可以抓住对方。 林梓杺被吸引了注意力，低头小心给安南揉捏起手臂。 蒙面女人本想看两人吃完饭，现如今安南与林梓杺都没有吃饭的意思，显然是不愿当她面吃饭，她有些不耐烦，但又不能收走饭菜，万一真把两人饿死，便是坏了主子大事。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屋子，啪得一声将门合上。 安南见人走了，松了口气：“阿姐，不疼了。”他咧嘴笑，扭扭被绑住的双手，挣脱出一丝空隙，凑到两碗菜泡饭前，捧起一碗，举到林梓杺面前说：“阿姐，吃饭，你今日出门便未吃早膳，午时碰见我，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吗？” 林梓杺盯着面前的饭，眼眶发热，抬头凝视安南苍白却带着笑意努力安抚自己的脸，她点了下头，靠近碗边将饭咬进嘴里咀嚼吞咽，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互相喂完饭，两人慢慢挪向角落，依偎着陷入梦乡，对尚且年幼的两个孩子来说，这一天太累了。 睡着前，安南忧心忡忡，照理上说林梓杺不会被困，要么有厉鬼压制住林梓杺，要么就是林梓杺自愿被绑。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一定有某种原因。 跟这边相比，桃源城已经乱了套。 小桃小翠和其他侍女护卫被打伤，那群蒙面人也不恋战，见目的达到，直接撤退，他们再想寻人，也追不上绑走林梓杺二人的蒙面人。 一行人急忙回林府召集人马寻找，同时飞鸽传书京城。 一整夜，桃源城的火光始终没有熄灭过，直到黎明破晓，还能听见嘶哑焦急的寻人声。 再过不久，京城丞相府收到桃源城的飞鸽传书，原本安静平和的丞相府响起一阵吵闹，紧接着一批批身穿软甲的护卫骑着马自京城离开，赶往桃源城。 皇宫内正在书房习字的李渊同一时间收到消息，他面无表情地挥开太监，将毛笔放下，大步走出门。 一阵风吹进书房，卷起桌上墨迹已干的宣纸，纸上最后的字扭曲成一个点，彰显着下笔人与面部表情不同的慌乱。 安南和林梓杺被绑架后的第五日，从京城赶来的侍卫开始扫荡桃源城四周的树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林氏姐弟的踪迹。 林丞相与夫人也从京城匆匆赶来，五日以来，林丞相天未亮便走出家门，入夜才疲惫地回府，人也苍老了不少。 丞相夫人则日日守在林府门口，红肿的眼睛期盼地左右张望，幻想一双儿女能出现在转角处笑着朝她跑来。 丞相夫人身体本就差，这一番忧思，直接病倒，林丞相又愁白了头。 李渊同样回到桃源城，却只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但频繁飞进飞出窗户的信件与暗卫泄露出主人的心事。 “梓槿，梓杺！”林丞相走在搜寻队伍的最前方，嗓子因连日的呼喊变得嘶哑难听。 他早知这样的搜寻是徒劳无功，但同李渊那般在书房内待着更是无功，他干脆将这件事交给最信任的下属，自己则加入搜寻的队伍。 作为一个父亲，他最是了解儿女的物件或习惯，寄望于能发现什么踪迹。 但随着天数过去，他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早年他便有了辞官的打算，世世代代林家都被天命束缚在皇城，过去没有子嗣反抗，财富、地位、权势对林氏一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就因为天命。 直到他这一代出现异样，祖上全是先有男婴后才有可能出现女婴，但林梓杺先出生了，且百般抗拒与太子结亲，后出生的林梓槿更是先天不足。 若非当今圣上与他自幼交好，不断挽留，他早已辞官，举家搬离，直接断了林氏一族这所谓天命，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丞相夫人也悔不当初，她就该亲自陪着儿女来这桃源城。 “找到了没有！”一声怒喝从李府的书房传出，李渊一脚将暗卫踹倒在地，“废物，养你们做什么！两个人都找不到！” 被踹倒的暗卫爬起来继续跪在地上，承受着主子的怒火。 李渊往常从不对暗卫发火，这是第一次。 缓了口气，让自己平息怒气，李渊背对暗卫摆手道：“继续去找！”暗卫迅速隐入黑暗。 第17章 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传来，一只信鸽从窗外飞入落在窗沿。 李渊疾步走去，抓起信鸽，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打开后眼神骤然凌厉，转身走向书架，拨弄暗扣，书架自动移开，显露出背后的暗道。 李渊踏入其中，随着他深入其中，书架缓缓合上，原本富丽整洁的书房瞬间变得破败不堪，蛛网丛生。 暗道内更是斑驳，像是经历千百年的侵蚀。 在暗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李渊打开锁扣，两个红唇白脸的纸扎人站在门内两侧。 李渊抬头看着被锁链吊着的人……或者说是鬼。 “咳，这一次是我赢了。”被抽打得皮开肉绽的厉鬼，魂体都有些动荡，却仍旧咧着嘴笑，生前他的脸被人划花，刻满象征死囚的字。 “陪你们跟那个小鬼差玩一日已是极限，只怪那小鬼差命不好。”秦逸的鬼身瞎了一只眼，他抬起头看着李渊，“多亏你二人斗得不可开交，才让我有机可乘，等林梓杺忍耐不住，吃了那小鬼差，这千年因果便可了结。” 秦逸说完大笑，笑得本就虚虚挂着的皮肉掉落，碎裂成魂力四散开。 “你倒是舍得。”李渊阴沉着脸，知晓即使他擒获秦逸，也问不出什么，挥手转身离开。 两个纸扎人将锁落回，扭头继续死盯着秦逸。 -------------------- 第12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跟鸡飞狗跳的京城和桃源城不同，关押安南和林梓杺的屋子一直很安静。 自打蒙面女人走之后，第二日同样的时间，一个蒙面男人走进来将两碗饭放下。 两人意识到，绑架他们的人一天只会提供一顿饭，且饭量极少。 丞相府的子嗣从未挨过饿，且当初袭击安南的人手下留情，但击打林梓杺的人似乎下了狠手。 安南不知道林梓杺到底伤在哪里，但这几日来，除了被他努力摇起来吃饭，林梓杺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昏沉睡觉。 这让安南很是焦急，他即使向蒙面人求助，也得不到回应，他只能尽可能剩下自己的饭，让林梓杺能多吃上几口。 其实安南自己也饿，鬼域意志似乎在向他施压，一直让他浑身疼痛，饥饿难忍，强撑着才没让自己也昏过去。 到了被关的第五日，蒙面人只送进来两碗白饭，连汤汁都没有了。 一日滴水未进，别说林梓杺，安南自己也要撑不住，他硬是让林梓杺吃了几口白饭，就再也喂不下去。 焦急中，安南瞥见自己腰间的小葫芦，他身上的配饰那群蒙面人未动分毫，这小葫芦正装着那日他熬出来的孟婆汤。 顾不上太多，安南努力抓住小葫芦，解开封盖，将汤喂进林梓杺嘴中。 浓烈的药味是这汤的气息，昏迷中的林梓杺痛苦地皱起眉，好半会睁开眼，眼中是一片灰色，显然意识还未清醒，很快便闭上了眼。 但当整个葫芦的汤全数喂下，林梓杺的脸上出现与孟婆汤对抗的鬼纹。 一直没动静的卷轴也自动展开，漂浮在安南面前。 上方原本四行鲜红的问号，有一行显露名字，正是林梓杺，但由于摄入的汤汁并不多，卷轴只浅浅浮现名字，后头的生平死因依旧是问号。 林梓杺果然是四鬼之二。 安南叹了口气，又将林梓杺喊起来，喂了些饭。 又过了不知几日，安南在饭碗里扒了几口饭，剩下的留给林梓杺。 如今蒙面人一日只送一碗白饭过来，估计是没想真弄死他们，倒是还给了碗水。 这点口粮安南和林梓杺要分着吃，维持生命。 安南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叫醒林梓杺，他的身体已然是极限，勉强伸出手摸摸林梓杺的额头，眉头微微皱起，无力叹道：“阿姐发烧了啊。” 怎么会有厉鬼在自己的鬼域里被折腾成这样，安南心里清楚这一切对身为四鬼之二的林梓杺应该造不成多大伤害，他隐约猜测这鬼域中的四鬼之间并不平和，各有目的。 好饿。 身为外来魂的安南是实打实受难，开始想念忘川河，他眯着眼靠在林梓杺身上嘀咕：“阿姐，梓槿好困，醒来你要好好吃饭。” 虚弱不堪的安南闭上眼，陷入沉睡。 沉睡的安南和林梓杺没听到，一直安静的门外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响，混合着叫骂声、刀剑声、呼喊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房屋靠近，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却没惊醒两个孩子，李渊逆着光狼狈地出现在门外。 找到角落里相互依偎的两人，他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快步走到安南身边，蹲下身子，瞥了眼一旁的饭碗，小心将人揽到怀里，看到怀中人浅淡的唇色，他心中一紧，无暇顾及林梓杺，抱着安南匆忙离去。 十一日的努力，终于找回被绑的安南与林梓杺，林丞相夫妇松了口气，数日未好好休息，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林梓杺受了内伤，所幸有太医跟来，且带着上好的药材。 唯一让林丞相忧虑的是，他病弱的小儿子直接被太子强行带走。 林丞相倒不担心安南的身体，只是烦恼为什么李渊要带走安南。 李府李渊房内，李渊坐在床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那是个有些婴儿肥，脸蛋白净的孩子，对方睡得很安稳，不知梦见什么发出低低梦呓。 第18章 李渊面无表情，身子微微向前倾，靠近床上的人，却还是听不清，于是再微微靠近，直到清晰感受到吐出的热气，方才听清安南在说什么，只见他咂咂嘴喃喃：“黑岚，气果没有了，真的熬不出来了。” 李渊愣了一下，身后柜子却自动挪开，秦逸从里头走出。 相较之前，秦逸明显整理过一番，除了面色发白，看不出其他异常。 将李渊的举动收入眼中，秦逸自嘲道：“真可惜，失败了。”但他马上又开始嘲讽李渊，“怎么？舍不得？下不了口？” 秦逸慢慢走到床边，想伸手捏住安南的脸，却被李渊半途掐住。 对上李渊阴冷的目光，秦逸啧了声：“也是，这么白嫩的小鬼差。” 李渊没搭理他，外头窜进来两个暗卫直接将秦逸架走。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洒进屋内，李渊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好半会伸出一只手握住安南露在外头的手。 东方泛白时，由于大门未关，想来给安南换药的婢女往房内探了一眼，瞧见李渊与安南一同躺在床上，稍年长的李渊皱着眉将安南揽进怀中，双唇紧抿，连日来紧蹙的眉头倒是松了不少。 婢女思考一番，轻轻带上大门，站立在门外，为两人守门，防止有人打扰他们休息。 李府园子里种着一棵桃树，风吹动满树桃花，拂落花瓣，飘扬到婢女面前。 婢女长长叹息，想了个大逆不道的事，若林梓杺是男子，林梓槿是女子，那必定是天定良缘。 次日，安南闻到一阵肉香，嘀咕一声，莫非今日绑了他与林梓杺的人良心发现？ 正想着，安南手探出被窝揉揉有些茫然的眼睛，就看见李渊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安南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又躺了回去。 李渊上前将人抓了起来，安南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和林梓杺得救了。 “渊哥哥？我阿姐呢？”安南左右张望，这显然是在李府，不是他家。 李渊没回应，拿起一旁温热的肉粥说：“张嘴。” “啊。”安南乖乖张嘴。 李渊搅了搅手里的肉粥，舀起一勺放嘴边吹了吹，喂进安南嘴里。 “闭嘴，吃。”李渊说。 安南又乖乖闭上嘴，咀嚼嘴里的食物，刚吃完，李渊便有所感应般再喂过来一勺。 安南吃到一半，接到安南醒来消息的林丞相夫妇便匆忙赶来李府。 -------------------- 第13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一进屋，丞相夫人便上前将安南抱在怀里哭，林丞相则略显憔悴地站在一旁。 李渊沉默地将碗放回追上，冷淡地看着丞相夫妇，只远远瞧着相拥的一家人，目光暗沉地盯紧丞相夫人紧搂住安南的手。 安南这是第一次见到鬼域里的爹娘，有些尴尬，好一会才抬起手回抱住丞相夫人，安慰说：“娘亲，梓槿没事。” 好不容易安抚住丞相夫人，林丞相终于想起一旁的太子爷，连忙向李渊一拜，却被李渊扶住。 “多亏了太子殿下，老臣才能寻回梓杺与梓槿。” “无事。”李渊凉凉道，“梓槿是本殿未来的丞相。”意思便是他费心寻找不过是要找到自己的未来丞相，林梓杺是附带，并且找未来丞相是他应该做的，谈不上帮助。 林丞相一时语塞，林梓杺打小便不认同天命所归的姻缘，李渊不喜林梓杺也是应当的，若是这次只丢了林梓杺，李渊怕是不会如此尽心，但李渊这么直接说出来，他还真是没想过。 许久林丞相才挤出一句话：“太子殿下，梓槿既然醒了，老臣今日可否带梓槿回府？” 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李渊却是眉头一皱反问：“为何？” “这……”林丞相不知如何回答，他带儿子回家不是理所当然吗？ “梓槿在林府保护下被人挟持带走，本殿的丞相只有这么一个，你担待得起吗！”李渊厉声道，“梓槿就住在本殿府上，由本殿照顾。” 见李渊如此，林丞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拉着依依不舍的妻子准备离开。 “爹爹。”安南突然开口。 林丞相惊喜转身，李渊一个冷眼扫来。 安南被吓一跳，李渊柔声问：“梓槿，你想说什么？”显然是警告，若是安南说出什么与他方才的话背道而驰的东西，他定然不会如此温和。 “爹、爹爹，儿子在府内伙房热着一锅汤，能否叫厨娘继续热着，或者带过来？”安南怂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瞅着李渊，话是对林丞相说的，他还惦记着自己出事前的汤，毕竟材料凑齐不容易。 “这有什么？”李渊摆摆手，找来一个小厮，“文多，送林丞相回府，顺道去林府伙房将那锅汤带来。” 名叫文多的小厮赶忙答应，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直接送丞相夫妇回林府。 不过多时，文多便带着汤回了李府。这汤因是安南亲自熬的，林府厨娘不敢随意处置，因此即使安南被绑架失踪，也按照先前的吩咐，一直小火温着。 厨娘本想添点水进去，却不想熬煮几日，这汤汁半分未少，不由称奇。 安南瞧汤已成，便没再让人送去伙房，问李渊要了个坛子，封在里头。 李渊多瞧了坛子一眼，那股药味却没让他皱眉。 第19章 见李渊盯着，安南反倒盛了一碗递给李渊，笑眯眯地说：“渊哥哥，喝汤吗？” 李渊神色诡异地瞅着汤碗，不愿接过。 安南也不勉强，就要将汤倒回坛子里，却不想李渊这时接了过去，一口闷下。 李渊喝下后，面不改色，将碗和封好的坛子放在一旁，把安南又拎回床上。 晚些时候，李渊离开房间，留安南独自休息。 趁此机会，安南偷偷展开卷轴，果不其然，原本四行鲜红的问号，第一行出现李渊的名字，第二行则是林梓杺，剩下的三四还是原封不动。 安南在李府住下后，李府的婢女似乎很欢迎他，时常给他塞小零嘴。 怕事情再次发生，当今皇上派了刚辞官退休的太傅来桃源城养老，顺道给安南和太子授课，安南更是连李府大门都不必出。 一段时间后，安南被李渊养得比被绑之前胖了一圈，他才想起一件事。 安南赶忙跑到李渊面前发问：“渊哥哥，是谁绑的我和阿姐？” 李渊正在书房研墨，闻言手一顿，淡淡说：“此事自有人处理，梓槿好生休养，不必操心。” 安南见李渊不肯说，他也不纠缠，他清楚记得自己是跟着秦逸才遇险的，这件事跟秦逸脱不了干系，且到如今，他都未见过秦逸。 又过了些时日，林丞相必须得回京城，林梓杺的病情好上不少，但由于桃源城缺少药材，这次林梓杺需跟着林丞相回京城养病，丞相夫人则选择留下来照顾安南，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桃源城。 因桃源城适合静养，林丞相便同意了丞相夫人的决定。 听到这些消息，安南愣了片刻，李渊则是淡定地在他旁边喝着茶。 因林梓杺的伤势，这些日子安南一直没见到林梓杺，林梓杺跟林丞相走的那日，李渊带着安南去送行，林梓杺抱着安南，好久才不舍得地分开。 被绑架的日子，林梓杺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但她记得安南将饭菜剩下来给她，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蒙面人救救她。 林梓杺轻轻咳嗽一声，扭头跟李渊对视一眼。 “梓槿，以后要听娘亲的话，想阿姐就飞鸽传书，或者阿姐好些了便回来陪你。”林梓杺碎碎道，她有些不放心留安南独自面对李渊，“要不然让爹爹自己走吧，阿姐和娘亲留下来陪你？” 安南听着林梓杺的咳嗽声，赶忙拒绝林梓杺的提议。 林梓杺遗憾地低头，又似乎无意般问了句：“梓槿，阿姐昏迷时似乎尝到了药味，那是何物？” “啊，是我熬的汤。”安南没想到林梓杺会记得。 “可还有？”林梓杺又问。 “有的。”安南点点头。 李府的小厮便去取来那坛被封好的汤，安南交到林梓杺手中。 也不知林梓杺会不会喝，但自然林梓杺索要了，安南便没有不给的道理。 送走林梓杺和林丞相后，丞相夫人一脸期望地看着安南，一副“儿子，快跟娘亲回家，娘亲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的模样。 只可惜李渊抬眸一瞥，手一拉就隔断了母子之间的注视。 丞相夫人倒没失意太久，就在一年后，李渊十二岁，安南七岁，京城传来书信唤李渊回京。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安南在丞相夫人的陪伴下，跟李渊挥手道别。 李渊倒没做什么，只临行前，深深看了安南一眼，抱住安南，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梓槿，给你十年自由，十年后便来皇城陪我。” 安南莫名脚底发凉，浑身战栗抖了抖，但李渊已然松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骑上马扬长而去。 安南暗暗松了口气，欢欢喜喜跟着丞相夫人回了林府。 由于那几个厉鬼都不在身边，丞相夫人又纵着他，安南没过多久便收集齐第二锅材料。 林府厨娘搞不懂小少爷为何沉迷熬汤，但在管家的示意下，专门腾出一个小间，给安南折腾，还配了三个小厮，轮换着帮安南看火。 日积月累下，安南倒是又制出三四坛，气息跟第一坛一模一样，显然这在鬼域他只能熬出这一道，不会参悟出第二道。 -------------------- 第14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又过五年，安南十二岁，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安南也不知这鬼域内时间流速和外界有无区别，他只觉得五年来，被丞相夫人无底线包容的日子，过的非常快。 多亏当今圣上将老太傅派来教授安南，才让未来的丞相大人没有在自家母亲的溺爱下，变成纨绔子弟，反倒多了一股书生气。 林府枫鸣园的梧桐树上，身穿月牙色长袍的少年卧在枝丫间，手上捧着一本书，嘴角笑容温润，绿叶环绕下，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儒雅之气。 “少爷，该用膳了。”小春从圆门外走进来，找不到树叶层层中的安南，只能朝着梧桐树喊一声。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叶子抖了抖，安南刷得一下从树上跳下，落在小春面前，这五年他身子好上不少。 李渊还在的时候，同李渊学了步法与剑术，李渊走后，他向溺爱儿子的丞相夫人撒娇。 丞相夫人自然无法拒绝安南的请求，便请了一个武师。 安南跟武师学了些拳脚功夫，锻炼身骨，倒没以前那般病弱了，李渊教他的那些，他也没有落下，每日都有练习一番。 第20章 “小春，娘亲回来了？”安南笑问。 小春与安南年岁差距不大，是三个婢女中最小的，这会见着安南的笑容，脸不禁有些热，少爷长得越来越俊俏了，她低下头说：“少爷，夫人已经在膳厅等您了！” “好的。”安南将书卷塞进小春手中，撒开腿往膳厅跑，先前的儒雅之气顿时消失无踪，倒是有几分顽劣之气。 快步赶到膳厅，就见丞相夫人端坐在桌前，温柔朝他招手。 安南不疑有他，丞相夫人前几日赶往京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见她无事，倒是安心不少。 用完午膳，安南伸了个懒腰，照常走出林府，去消消食。 小春跟在安南身后，安南看了看桃源城，今年的桃花正巧开了。 “小春，我想去看桃花吧。”安南忽然开口。 小春答应一声，想去准备，却被安南拦住。 “不必繁琐，就这点路程。”安南说罢便径直向前。 儿时看起来不短的路对现在的安南来说，不过二刻钟时间。 因那场意外，这桃源城看似平静，实则被布置了许多，防止安南再次遇险。 安南寻了处僻静地方，那处正好落满桃花瓣，他就地躺在花中，让小春自己去玩，不必守在身边。 小春点头，却也没走远，停在又能听到安南喊她，又不会明显到打扰安南休息的地方。 安南闭上眼，春日的风适中。 这几年来，他的任务停滞，他倒也不急。 李渊，林梓杺，秦逸必然是厉鬼之三，唯独那第四只鬼没有任何消息。 许是应该去京城瞧瞧，说不准是在京城。 思索间，鼻尖传来一股异香，安南的鼻子成鬼后极为灵敏，往日的材料便是靠他的鼻子识别的，他不由睁开眼，朝香气的来源看去，这一眼便愣在原地。 只见桃树的枝干间坐着一个少女，衣衫轻浮，赤着双足，裙摆垂落下来，随风卷着桃花瓣。 少女生得极美，像桃花精，乌发披散，只有几缕被桃花枝缠绕，说不出的异样美感。 觉察到安南的目光，少女垂眸看来，与安南一个对视，她抬手掩唇轻笑：“哪来的小郎君，好生俊俏，叫干菱好生嫉妒。” 安南摇头：“不及姑娘分毫。” “小郎君惯会说话的，也不知长大后要哄骗多少姑娘。”干菱换了个姿势，神色慵懒地趴于枝干上，“不若……” 干菱突然直起身子，盯着安南：“不如现在让干菱动手，省得将来一众姑娘哭诉。” 杀意突生，安南倒是淡定，这人若是想杀他，一开始便可以动手，却拖到现在，显然只是想逗弄他。 见安南不搭理自己，干菱又趴了回去：“小郎君好生无趣。” 轻柔的歌声响起，干菱自顾自地哼起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这像是桃花中诞生的少女嗓音也是上乘，慢悠悠地哼唱着，俯瞰安南。 “小郎君你说何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何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间男女多为薄情寡义，你说呢？小郎君。” 安南偏首瞧她，不知该如何回她，好一会才道：“姑娘，我年岁尚幼，但家父与家母感情极好，几十年未有妾室，两人也是琴瑟和鸣，应当是你问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可真叫人羡慕。”干菱的双足晃了晃，“不似我。” “小郎君可听故事？”干菱笑问，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酒壶，本想抛给安南，临了又顿住，上下打量一番，“啧，真小。”便改换了茶，丢给安南，酒壶她自个饮了一口。 安南接住水囊，静听干菱的故事。 干菱生在京城富裕的官宦之家，自小便善于琴棋书画，因容貌娇艳，名声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干菱谁也瞧不上，心系儿时的一位邻家玩伴。 那玩伴年长她一岁，儿时干菱曾遇见一件事，致使郁郁寡欢，恰逢就遇到这玩伴。 玩伴的温声细语，谦谦君子做派软了干菱的少年春光。 孩童哪里懂什么喜欢，只觉玩伴是世上最好的人，以至于往后再多的人踏破门槛，都被她回绝。 干菱日日趴在窗沿上，期盼着玩伴家来提亲。 她苦学琴棋书画，不敢荒废女红温书，只愿将来能与那少年玩伴般配，却不想几日后，交好的手帕交告诉她，那如玉的公子欢喜上了别家的姑娘。 干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掩面低泣，还是托手帕交将她的礼物送给那公子，祝他如愿。 “小郎君，你说，这世间情爱如此磨人，为何还要叫这世间有情爱？”干菱说罢，低头瞧着安南。 她也没想这点大的少年郎能答上什么话，又仰头饮下一口酒，眉间尽是忧愁，似桃花落水，潭水生涟漪。 安南略有迟疑，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手帕，起身递给干菱。 干菱倒也不嫌弃，接过攒在手里，嘴上却是说：“小郎君惯会疼人的，那可真不能叫你活着走出这片桃花林啦。” 安南却是摆手笑：“说的我像是活人似的。” 干菱哼了一声，继续说故事。 那手帕交替干菱将礼物赠送给公子后，公子却踌躇了，后才支支吾吾说，那心仪的姑娘根本不存在。 第21章 连日来去干菱家提亲的人太多，他属实不安，便听了同窗的荒唐主意，想试探干菱的心意，却不想干菱她竟送了礼。 公子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一对的同心结，干菱也没自己留下一枚，全数给了他，现如今他若是将其中的同心结给干菱，也不知干菱是否愿意收下。 “而后呢？”安南心中大惑，“你二人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起？” “许是命途多舛，有缘无分？”干菱笑得倒是肆意，手里的酒壶却是没有停下过。 -------------------- 第15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干菱与那公子玩伴终究是没有走到一起，他们各自相看了中意的人家，却没断了联系，时常互相倾诉心事。 每次公子与相看的姑娘断了没谈妥，便会多往干菱这处跑。 有次公子醉酒，来寻干菱，更是一段诉衷肠。 公子言家中不似干菱家富足，门不当户不对，又言多次赶考不得高中，恐将来无法让干菱幸福顺遂。 次日干菱等公子酒醒，问公子昨日醉话有几分真假。 “小郎君，他若是告诉我那些话有七分真，我便舍得抛下家，与他私奔而去。”干菱叹息，“可他避而不谈，消失无踪，一别便是一载，再归来身旁已是他人。”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小郎君，听闻冥府有一物可渡亡人，你能否渡一渡我？” 生前情债桃花满身，死后更是桃花鬼，这桃源城无处不是桃花树，这桃源城无处不落入干菱眼。 她与那三只终日互斗的厉鬼不同，如不是冥府不渡枉死鬼，孟婆汤不叫厉鬼饮，她早早便投胎去了。 “你若愿喝，我自然愿意给。”安南没那些个规矩，于他看来，鬼与厉鬼并无不同，皆是可怜人罢了。 恍惚间，安南想起孟赤在他离开忘川时说的话，他可以决定自己的汤渡什么样的人。 干菱得到安南的应允，却提了要求：“小郎君，你那药味的汤我可不爱喝，我还有故事未讲完，同你换酒味的汤，可好？” 安南瞪眼：“喝口汤，你还挑上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若是无酒不如不忘，小郎君啊，我是在求你熬酒汤渡我的劫。”干菱跳下桃花树，落到安南面前，凑近道，“小郎君，他们三个是你要渡的人，而我是你要渡的劫，你便答应我吧？” “你这哪是求人的态度，倒真是我的劫了。”安南无法，起身甩袖，掸去衣袍上的花瓣草屑，颔首让干菱跟上，“我可说不好能不能熬出，若是熬不出，你就得喝那药味的汤。” “那我便混进酒里压压味。”干菱嬉笑，她跟在安南后头，远处的小春跑来给安南整理衣裳。 她是桃花鬼，鬼域里另外三只鬼幻化出来的东西瞧不见她，她端详小春片刻，朝安南笑言：“小郎君，你这小婢女也是娇俏，正是好年华。” 安南没理她，却也留意小春几分。 回到林府枫鸣园，干菱一眼便瞧上他的梧桐树，翩然跃上枝干间。 安南转身打发了小春，自己去找小桃小翠，同二人说了一番话，没过几日，小春便被小桃小翠不着痕迹地支给了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心中了然，也不想小春心中起疑，佯装想要个年纪小些的贴心人，把小春唬住了。 干菱在梧桐树上探下头，调侃道：“小郎君倒是狠心，如此佳人说拒了便拒了。” “你快闭嘴吧。”安南瞪她一眼，往面前的汤锅内多加了几把辣味材料。 干菱仍是笑嘻嘻：“我喜辣酒，多谢小郎君啦。” 安南气噎，这四鬼之四怪气人的。 入夜，安南躺在床上就寝，干菱不用休息，在梧桐树那看月，朦朦胧胧唱着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声音倒不扰人，且这地方除了安南无人再能听见干菱的声音。 因为答应了干菱，安南开始研究如何让孟婆汤带上酒味，整日除了跟太傅上课便是在枫鸣园内捣鼓。 丞相夫人来寻他的次数便多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安南忍不住问：“娘亲，有什么事要同孩儿说吗？” 丞相夫人叹了口气，接过婢女递来的手绢擦拭眼角的泪，“梓槿，这些年你年岁渐涨，该去历练了。” 安南摸不着头脑，丞相夫人这几日把他当眼珠子似地看着，真的会让他去什么历练？ 丞相夫人却是已经给他收拾好行囊，就连他总是捣鼓的汤锅跟那几坛子熬好的汤罐，都打包放到了马车上，小桃小翠则是将安南安稳放进马车里。 “你与我接触，他倒是急了。”干菱飘来左瞧瞧又看看，点评道。 林梓杺时常与安南通信，李渊则是跟安南有十年之约，着急的人自然就是秦逸。 干菱坐到马车顶，与马车窗里探出头的安南说：“等着瞧吧。” 安南怕她惹出什么祸端，干菱的随性他是懂了不少，赶忙说：“你可别插手我的事。” 干菱摆摆手，也不知答应了没有。 桃源城前往京城的路快马加鞭需要两三天，悠闲点则能走个十几二十天。 第22章 说来这条路也是进京赶考的路，不过林家有特许，林家子弟不用过科举上京赶考，像林梓槿这样的嫡子更是十七岁便可接任相位，这一特许皆因那天命。 据说当年开国皇帝得一国师辅佐，在国师羽化登仙前曾占卜预言，林家代代都会出个辅佐皇室的人才，而就如这占卜所言，林家世代以来，每一任家主都是丞相，皆是人才。 因此林家有了特许，或者说……是诅咒。 而此时安南正看着诅咒，往日他走出桃源城便是桃花林，而如今面前是一片死寂枯木，天也是昏沉的灰色。 安南回头看，他记得方才丞相夫人等人还在桃源城门口跟他挥别。 但远处哪有什么桃源城，只剩下城门塌陷的残骸，穿着丞相夫人衣裳和林府下人衣裳的纸扎人站在残骸前，雪白的脸，红彤彤的腮红，眼睛是浓墨的黑，艳红的唇咧着，还在僵硬地跟安南摆手。 安南吸了口凉气，干菱早已见惯，所幸马与马车还是原样，没有变成纸扎的。 “小郎君，看来你去京城的路，远着哩。”干菱仍旧坐在马车顶笑道，“不如再听我讲故事吧？” 安南偏头瞧她：“你说。” -------------------- 第16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干菱同那自小的玩伴断了后，家中迎来一个追求者。 这公子家不在京中，是外来的游人，带着异国的所见所闻，很快便吸引了干菱的注意。 “小郎君，我说想吃城南的糕点，那糕点寅时便要排队，他也不嫌麻烦，倒真给我买来了。我又说我喜欢小兔儿，可家中不让养，他便在居所养了各色的兔儿，还送了我许多兔儿模样的玩意，你说谁能拒绝呢？”干菱悠悠道。 只因这一时深情，她便是沦陷，误了清白。 “这世间哪有什么痴情种？”干菱喃喃道，“他与我相处几月，从未带我见过家人与亲友，我竟也没起疑，听着他哄骗。那年元日，他说家中有信，便匆匆辞别，之后我才知他家中给他相看了姑娘，那信是唤他回家定亲的。” 安南想宽慰她几句，干菱却截了话头，她探头下来问：“小郎君，你可知像我这般的姑娘，没了清白的事儿被人知晓会如何？啊，你定然不知晓，我啊，会被族老支起火堆活活烧死，或者塞进笼子沉进无人知晓的潭水里。” “你是这么死的？”安南蹙眉。 “那哪能啊？就那么死了，小郎君也不会在这儿瞧见我了。”干菱扑哧一笑，她伸手向前一指，“小郎君，看呐，你的京城到了。” 安南顺着看去，发现干菱的故事止了，竟真到了京城城门。 京城倒是跟方才的桃源城不同，热闹非凡，来往皆是人，意外的是整座城洋溢着喜气。 安南拉住一人询问，那人笑道：“小公子是外来的吧？我们太子要娶太子妃了，举国同庆呢。” 林梓杺要与李渊成婚了？ 安南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按照年岁算，确实到了林梓杺与李渊成婚的年纪。 安南赶忙找人指路，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的门子看到安南一惊，赶忙将人迎进府中，又慌慌张张去告诉林丞相和林梓杺。 林丞相早朝未归，府中只有林梓杺，林梓杺快步而来，见面便拉住安南的手，上下打量：“梓槿，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娘亲同你一起来的？信中可未曾与阿姐说呀？” “阿姐，我是自己来的，娘亲说梓槿大了，叫梓槿出来历练一番。”安南摇头，扭头一瞥，丞相府的婢女正从马车上收拾下他的行囊与汤坛子全数往他住的院子搬。 林梓杺点头，竟也不再问丞相夫人为什么舍得，虽身体好了不少但仍旧病弱的安南独自上路，甚至连小桃三人也未跟着，径自拉着安南去叙旧。 “阿姐，你要与渊哥哥成亲了？怎么没告诉我？”安南问。 “啊，本想过几日写信告知你的，这不，你就来了吗？”林梓杺面色一僵，眼神撇开，转而问，“梓槿，你熬的汤带了吗？” 几年前林梓杺从安南手里拿的孟婆汤，她全数喝了，在安南的卷轴上，林梓杺的生平显现不少，都是安南知晓的，后半部分还是模模糊糊，主要还是那坛汤是第一坛，效果不大好。 安南点头，林梓杺又从安南手里讨要了一坛。 安南估计这一坛下去，林梓杺这儿便不用再喝了。 李渊在安南进城的时候便得到消息，下朝后，他便随着林丞相来丞相府做客。 五年未见李渊，李渊已然是个英俊的少年郎，比儿时更加沉稳，又经过朝堂洗礼，气度不怒而威，未来少年天子的雏形初成。 “梓槿回京也不知提前书信，该罚。”李渊对安南的态度倒是没变，见面便掐了把安南的脸。 安南吃痛地挣脱，揉着自己的脸，瞪了眼李渊。 李渊瞥见一旁的汤坛子，笑道：“梓槿还在琢磨这些玩意呢？”他又对林梓杺说，“你倒是纵着他，什么都愿意往下饮，先前灌了一坛，还嫌不够呢？” “换你你不喝？”林梓杺哂笑，不想搭理李渊，反倒对安南说，“梓槿，你渊哥哥这几年对你的汤可馋得紧，你不如送他一坛。” 安南心里哦豁一声，竟还有这种好事儿？ 安南也不知李渊会不会同意，倒是有几分期盼地瞧着李渊。 第23章 李渊挑眉，还真伸手说：“那便给我一坛吧，梓槿熬的，哪有不捧场的道理。” 安南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狐疑起来：“渊哥哥，我这汤可不能浪费，你若不喜，我不会给你的。” “这有什么？”李渊当场要丞相府的家丁拿来汤碗，直接开封一坛，当着安南的面打了一碗，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安南第一个震惊，没想到林梓杺和李渊这么爽快，比自己找上门的干菱还要爽快。 李渊最后走前还真带走了一坛。 安南等林梓杺也走后，才意识到，他被这两人转移了话题，他们完全没聊成亲的事。 干菱又现出身影，在安南的新院子里寻了处安身地。 往后几日，林梓杺和李渊像是有意识避开安南，始终都没叫安南寻到人。 安南只好外出去找那始终见不着的秦逸。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许是秦逸自己也想跟安南碰面，还真叫安南遇见了秦逸。 同当初一般，秦逸又引着安南走出京城的城门，外城外的树林走去。 安南思索片刻，决定跟上。 对方既然抛出诱饵，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秦逸走得很快，起初未用上轻功，之后似乎察觉有人跟踪，便用上轻功，眨眼间便失去踪迹。 安南懊恼地走到秦逸消失的地方，这儿竟是京城外的一处悬崖地带，方才他被秦逸这厉鬼用了障眼法，没看到是这模样。 糟了！ 安南心中警铃大响，刚一转身，一只手便击中他胸口，企图将他震落悬崖。 安南深知这是秦逸的陷阱，自然也有防备，反手就抓住秦逸的手腕，秦逸一时不察，竟真被安南一同扯下悬崖。 掉落途中，安南率先伸手抓住悬崖壁上的藤蔓，因为重力的关系，手心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藤蔓蜿蜒而下，滴落在月牙色的长袍上。 安南庆幸自己这几年跟着武师学习，若换了初来的破败身子，怕是真要出事。 秦逸也抓住旁边的藤蔓，瞥了一眼安南，就要轻功上爬，一直跟在安南身边的干菱出现，生生将秦逸踹了下去。 安南一惊，顺着看去，才发现下方有一个突出的洞穴平台。 施力一荡，安南松手重重摔在平台上，着实有些疼了，他不禁龇牙咧嘴，但由于干菱将秦逸打晕，他正好拿秦逸垫背，没什么大碍。 “多谢。”安南向一旁的干菱道谢。 干菱瞧了眼秦逸，摆手道：“小郎君，不必谢，你替我熬汤，我总要交上些酬劳，往后才好让你亲手送我上奈何桥。” “小郎君，这个给你。”干菱凭空变出一坛汤，递给安南，“不如趁着他昏迷，灌下去罢？” 安南吃惊，干菱在这鬼域这么帮他，不会被另外三只鬼针对吗？他也将问题问出口。 干菱笑眯眯地又道：“小郎君有所不知，我比另外三只鬼诞生早，他们看到我还要叫声祖奶奶呢。在这鬼域出现前，我便居住在桃花林的桃花瘴中，这鬼域也是我主动进来的。” -------------------- 第17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厉鬼不能投胎，干菱借着桃花瘴躲过黑白无常，却仍旧无法投胎，后来打听到世间有一鬼域会栖息厉鬼，黑白无常无法进入其中，只有冥府里特殊的鬼差才能进入，专门度化诞生鬼域的厉鬼。 不属于鬼域的厉鬼若是能融入鬼域，得到特殊鬼差的青睐，也能换来投胎的机会。 干菱等了不知多久才等来一个鬼域，又不知多久才在鬼域里等来安南。 安南按照干菱说的，抬起秦逸的头，往里灌着孟婆汤，干菱帮他卡着秦逸的颈部，好叫汤汁被咽下去。 果不其然，第一口汤入喉，卷轴便自动漂浮，秦逸的名字出现在第三行。 随着孟婆汤的大量饮入，秦逸的生平飞速显现。 安南阅读卷轴上的大量文字，整个鬼域的故事真相因秦逸全数展现在他的面前。 林梓槿因先天不足，大病小病接连不断，这还不至于让林梓槿必须去桃源城养病。 主要林梓槿的情况，让不少世家起了心思，他们觉得天命出现异常，这或许说明林家气数已尽，天命不再落在林家头上。 加上林梓杺生来不愿为后，更坚定了各个世家的心，各种刺杀接踵而至，谁都想杀了病弱的林梓槿，取而代之林氏一族。 林丞相为了保护一双儿女，不得不向外宣称林梓槿亡故，以及女儿受到惊吓被送去某处休养的消息。 这才有了林梓槿前往桃源城，连健康的林梓杺也必须陪同。 整件事的真相只有林丞相与当今圣上知晓。 当今圣上慎重考虑之下，让太子李渊以及大将军之子秦逸陪同林氏姐弟，前往人迹罕至的世外仙境桃源城，明是保护林梓杺，实则是保护对外已经宣告死亡的林梓槿。 林梓杺不懂其中曲折，自小就讨厌李渊，后来又要带着病恹恹的弟弟，现如今还被林梓槿害得要远离繁华的京城，跟她的死对头李渊到这人迹罕至的小城镇，怨怼之下，不慎将林梓槿推落池塘。 种种缘由，致使安静沉默的林梓槿由性格沉稳的李渊陪同长大，而活泼开朗的林梓杺与幽默风趣的秦逸玩到了一块。 最终酿成悲剧，林梓杺与秦逸相爱，而李渊对林梓槿产生了不该存在的情感。 第24章 一行人中只有林梓槿对此一无所知，但林梓杺因天命注定嫁给李渊，李渊注定不能与林梓槿在一起。 秦逸自然不甘心林梓杺嫁给李渊，林梓槿既然不像前几任丞相那般身体健康，便证明天命真的破了，天命已破，林梓杺为何还要嫁给李渊？ 秦逸明确自己心意后，步步为营，不惜算计兄弟相称的李渊和懵懂年幼的林梓槿。 在林梓槿六岁那年，秦逸设计死局，企图杀死林梓槿。 只要林梓槿死了，天命碎裂，林梓杺便不用再被天命束缚。 之后秦家只要稍作要求，并且他自己立功，就能娶林梓杺过门。 安南看到这里，指着文字同干菱说：“这人真有意思。” 干菱颇为认同回答：“天定后命，便是林梓槿天命碎了，林梓杺也必须是皇后。” 秦逸痴心妄想，林梓槿气运加身，虽然被秦逸引诱进树林，但发现不对后便想要逃跑。 秦逸只能追赶，却不慎惊动了林梓杺，林梓杺自林梓槿落水便满心愧疚，被逼无奈之下，秦逸只好将两人都绑走。 林家姐弟手足情深，秦逸为了保险起见，还硬起心肠打伤了林梓杺。 就如他计划的，林梓槿为了保全林梓杺，自愿挨饿，将一天唯独只有一碗的饭留给林梓杺，并谎称自己已经吃过，神志不清的林梓杺没有多加怀疑。 计划很是顺利，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秦逸想生生饿死林梓槿，但聪慧如林梓槿，林梓槿每日都在观察寻找出逃方法，李渊也从未放弃寻找林梓槿，最终林梓槿和林梓杺获救。 秦逸的计谋功亏一篑，当今圣上震怒，询问林梓槿事情经过。 林梓槿成也聪慧败也聪慧，他稚童时便看透秦逸心思，劝说林梓杺回头，导致自己落水，如今又因心系胞姐隐瞒下秦逸的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老皇帝心中已有了怀疑对象，他不放心再有人跟林梓槿一起，便召回了李渊三人，只留林梓槿一人在桃源城养病。 秦逸自然明白林梓槿是看在林梓杺喜欢自己的份上放他一马。 三人平安度过五年，五年后林梓杺与李渊都到了适婚年龄，时间越发逼近二人的成婚之日。 秦逸的心这几年非但没有因林梓槿的好心而平静，反而越发膨胀，他按捺不住，他鼓动着林梓杺与自己私奔。 林梓杺咬牙，不愿意遵从天命，便真的听了秦逸的话，与秦逸一起私奔，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两人能跑到哪里去，最终林梓杺被抓回，秦逸坠崖身亡。 秦家为了遮蔽丑闻，宣称秦逸出门历练，准备几年后公布秦逸历练意外死亡。 不论皇家还是丞相府都不愿意让林梓槿担心，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无人告知林梓槿。 他们不知，秦逸坠崖非但没有死，还被救了。 死里逃生的秦逸从此事之后，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怀揣着对李渊和林梓槿的仇恨，更为了得到林梓杺，他盯上了时常去看林梓槿的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爱子如命，被秦逸胁迫后，为了保全林梓槿，只能匆忙哄骗林梓槿以历练为由，让林梓槿只身前往京城找林丞相，自己则留在桃源城拖住秦逸，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秦逸的阴谋。 林梓槿对秦逸是有警惕，他猜测秦逸不会善罢甘休，但他被众人隐瞒了私奔这件事。 或者说，即使林梓槿知道秦逸的一切诡计，一切阴谋，只要碰上林梓杺，林梓槿便会隐忍不言。 林梓槿心有愧疚，林梓杺因他受累太多，身不由己，被迫承载天命和非议。 只要林梓杺能幸福，只要林梓杺想要得到的，哪怕是天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能躺在上面给林梓杺当垫脚石。 -------------------- 第18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安南虽然以林梓槿的身份在鬼域度过几年，但他还是不理解林梓槿这个人。 干菱倒是了解，她先于林梓槿四人太多，在这四人还是孩童时，干菱就在桃源城住下了。 干菱便给安南解惑道：“小郎君，你自打进入鬼域，那三只鬼便什么都知道。” 安南抬头，瞧着干菱。 “你与林梓槿差距太大。”干菱回忆着远久以前的记忆，“林梓槿那孩子，一生太过顺遂无趣，所有旁人一生追求的，到他这儿便是唾手可得。除了身子不好，他没有任何其他遗憾，但就因为身子不好，养成了凉薄的性子，众生在他眼中，只有林梓杺和李渊能入他眼。” 林梓杺对林梓槿来说比李渊还要重要。 “小郎君，那李渊可真是命苦，喜欢这么个人。”干菱想到什么，倒有几分怜惜李渊，“在林梓槿心中，他无趣的一生若是终结便能成全林梓杺，那他甘之若素。” 安南顺着卷轴往下看去。 林梓槿早已料到，但他将计就计，只是他没算到李渊会喜欢上自己，更没算到，秦逸会给自己喂了迷药，然后直接打晕即将新婚的林梓杺调包，企图瞒天过海。 药性过后的林梓槿已然身处婚房，他全身无力，意识不清时盖着红盖头，已经和李渊成亲拜了高堂。 若说这事没有李渊的手笔，林梓槿是不信的。 林梓槿百密一疏，没料到自己会被李渊背叛，悲愤之下，林梓杺一扯红绫，直接在婚房悬梁自尽。 第25章 林梓槿这一举动，一为名声，偷梁换柱的事一旦调包暴露，林家、秦家乃至整个国家都会动荡，他的名声，姐姐的名声乃至李渊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 二因林梓槿虽是少年奇才，却不是能受辱之辈，男子与男子婚嫁这件事对林梓槿来说好比天方夜谭，有违伦理。 三是林梓槿自小便明白林梓杺与秦逸心意相通，他曾经能为林梓杺放秦逸一马，现在同样可以为了林梓杺顶替这婚事，反正他的身份林梓槿已经是个亡人，他顶下这婚事，林梓杺便可以跟秦逸隐姓埋名，相爱下去。 如此情谊，饶是当年的目睹全程的干菱都要羡慕林梓杺。 但被林梓槿舍弃的李渊，走进婚房的刹那，他面对的便是林梓槿的尸体。李渊想过很多种情况，他自然料到林梓槿可能会自我了断，可真的看到时，他仍旧苍白了脸，但他并不后悔跟秦逸合作。 李渊这些年的思恋早已疯魔，他对林梓槿的感情不比秦逸对林梓杺的少半分，如若他一生都不能拥有林梓槿，那便让林梓槿死在大婚之夜，即使到了冥府，林梓槿也只能是他的妻。 林梓槿算尽一切，唯独没有算到人情。 知道真相后的林梓杺悲痛万分，最后身穿喜服，跳河自尽。 安南沉默地看完一切，瞬间就明白这鬼域的由来，估计林梓杺死后无法解脱，秦逸和李渊更是紧随而来，才凝聚了这一方鬼域。 四人亡故，国家的天命确实到了尽头，可不是天命换人，而是国家气数已尽。 随即安南想到什么，猛地看向洞穴深处，干菱也蹙眉隐去身形。 洞□□眼可见地很深，光是在洞外便能看到不少动物的尸体，而其中此时正传来声响。 安南捡起一旁的树枝，警惕地看向洞中。 突然，洞内传出一声巨响，安南赶忙往后一退，却只看到一颗石珠子滚出来。 一颗石珠子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安南略显迟疑，还是上前查看，却不想他刚走到石珠子前，蹲下身子查看，身后就刮来一阵风，后颈当即一痛，陷入昏迷。 耳畔是嘈杂的声响，安南似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无数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还有戏子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窃窃私语声吵得安南皱起眉头，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挥之不去。 干菱紧跟着安南，此时哪里还在洞穴中，安南分明在一顶大红轿子里，四个穿着喜服的纸扎人抬着轿子，摇摇晃晃向前。 再往左右看去，四周黑压压全是纸扎人，血腥味浓重。 干菱不由往后一退，这才发现纸扎人踩着的地被人用血布了阵法。 这是想拉着安南阴婚啊。 当年林梓槿以死摆脱身份，却不想这三只厉鬼还想拖着进入鬼域的鬼差，召唤林梓槿。 红轿子很快带着安南抵达目的地，是早已经破灭的云国皇城，李渊同样一身喜服站在台阶那，四周是各式各样的纸扎人。 红轿子停下后，李渊掀开轿门，将神志不清的安南扶出。 一路向上走过所有礼数，最后拜那天地高堂。 安南终归是神志不清，无法弯腰，李渊却是靠近他哄着：“梓槿，乖，弯腰。” 安南像是被蛊惑，顺从地弯了三次腰，最后听着那一声礼成，李渊笑容又深了几分：“梓槿，你先在房中，我稍后便来。” 安南再次乖顺点头，被人牵着向前走，最后被安置在一张床上。 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干菱出现在婚房中，上下打量安南，而后掀开那红盖头。 “小郎君，该醒来了。” 安南并无反应，干菱无法，只好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她打开瓶盖，里头却不是酒，而是装着安南那药味的汤汁。 “唉，小郎君啊，我生前便吃不得苦，却不想因你又要尝上，你可别叫我失望啊，一定要帮我熬出酒味的汤才好。”干菱嘟囔着，饮下汤汁。 随着她喝下孟婆汤，卷轴再次展开，四鬼已显，鬼域将破。 往日并不是没有鬼差来过这鬼域，但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因为四鬼他们只能寻到三个，最后的干菱始终不愿意出现。 如今干菱认定安南是能渡她转世的人，便主动喝下孟婆汤。 安南被施下的鬼遮眼，也被孟婆汤的效果掀开，他迷迷糊糊地睁眼。 “小郎君，快些扯下红绫，学那林梓槿自尽。” “为何？”安南还未清醒，手却听着干菱的话，扯下腰间的红绫，缓缓站起身，木然地搬过一条凳子，放在房梁之下，然后将红绫一甩，穿过房梁，自己则站上木凳，伸手将红绫打了个结。 “这般便是好了，小郎君快些吧，可别叫那秦逸将李渊说服了。”干菱慢悠悠道。 安南只觉喉咙很干，脑袋一片空白，他努力思考着，最后因对干菱的信任，将头伸进红绫之中，脚一蹬凳子。 鬼域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安南在死亡的刹那清醒过来。 -------------------- 第19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鬼自然不可能真的再死一次，安南左右张望，方才的一切全部消失，这鬼域也变了个模样。 天空像是被火烧灼过，红色吞噬了一切其他的色彩，黏稠的似乎能滴落鲜血，大地则堆积着层层白骨，有些衣物还未腐败，能看出是林梓槿国家的服饰，这一切掩盖住浓墨般漆黑的土壤，一条承载着无数尸体的浑浊河流静静流淌着。 第26章 鬼域的本质世界是死寂般的毫无生命，唯独在岸边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她拖着一副骨架，双目空洞地向前行走，她边走还在边哭着什么。 “子住梧桐旁，凤鸣伴其身，年少有奇才，立名为梓槿。” 少女目光凝视远方，似有意又似无意，在这死寂世界中，她凝望的地方不过是皑皑白骨，而在她眼中却是一方世界，里头有一座城，有最爱她的人。 “梓槿梓槿，阿姐对不起你，梓槿，你到底在哪，为何阿姐寻不到你的魂。”林梓杺的哭泣声如泣如诉，压抑着情绪的撕心裂肺，她抽噎着低下头继续行走，嘴中呢喃，似乎这样才能还清自己满身罪孽。 安南慢慢靠近林梓杺，这鬼域在四鬼都饮下孟婆汤，从内打破后，便已经连通冥府，过不了多久黑白无常就会赶来。 “林梓杺？”安南腰间的玲珑骰子无风自起，悬浮在安南掌心。 林梓杺喝了他的孟婆汤，已然是他要渡的人，必须在黑白无常赶来之前，让林梓杺心甘情愿过奈何。 “梓槿？”林梓杺僵硬回头，触及安南，她手抚摸上安南的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不是他。” “梓槿，你说即使你死了，只要你的尸骨还在，你便就在我身边。三千年了，我在此地等了你三千年，我守着你的尸骨，为何你不来，为何啊？”林梓杺眼角落下一滴泪，周围似又要因她的鬼力重新塑造那片桃花林。 但她自愿喝了孟婆汤，便是洗去了前尘，那虚幻的桃源城只荡起千层涟漪，最终还是模糊不清，四散开来。 林梓杺只好看着那碎片回忆，眼中尽是眷恋。 她恍然想起九岁那年，她随着父亲离开桃源城，林梓槿来给她送行。 他们姐弟二人自小因为天命生了间隙，所幸一直在一起。 那天，林梓槿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稚气未脱，却风华已成。 刚经历绑架，林梓槿的脸色还苍白着，仍旧坚定地伸出小小的手拉住她，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 “阿姐，此次离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梓槿有几句心里话要同阿姐说，请阿姐一定要记住。若是梓槿发生意外，只要梓槿尸骨尚在，梓槿就永远在阿姐身边。” 那时她只当是稚童玩笑话，却不想是姐弟之间最后的话。 干菱听着这些呢喃，凑到安南身边，轻声道：“小郎君，林梓槿那小孩儿可当是大功德。” 安南闻言，侧目看向干菱。 干菱又施施然道：“我可见过那孩子，身子骨是弱了些，却当真是奇才，他活着的短短十几年，给太子爷递了不知多少书信，每一封都利国利民。” “李渊这人除了情爱方面糊涂了些，但对林梓槿寄来的书信，可是封封都落到了实处，不知救了多少人家，若没有林梓槿，这李氏皇朝怕是还要早个几年覆灭，真是可惜了。” 干菱讲到此处便停了，也不继续说为什么可惜。 安南似有所感，他收起玲珑骰子，他想到林梓杺说寻不到林梓槿的魂魄，便施法展开卷轴，念出林梓槿的生辰八字。 最后一字落下，鬼域的空间波动了一下，竟撕裂开一道缝隙，有什么要从中被牵引走出。 此时，另一侧，黑岚白蓝赶来。 “安南！不可！”黑岚大喊一声。 “私自引来亡魂是违反规定的！”白蓝也连忙阻止他。 安南却是蹙眉回头，神情不解，对黑岚白蓝说：“你们想收厉鬼，却不让他们与亲人相见，他们怨恨难解，如何去伏法，如何去轮回？” 安南手中动作不停，不断掐诀，还好有些基础的东西，孟赤还是教过他的。 只见缝隙空间中显露出一段记忆，是一个穿月牙色衣裳的孩童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紧接着这孩童似长大般，成为一个俊朗的少年郎。 林梓杺看着那身形，眼睛瞬间瞪大了：“梓槿？” 随着这声呼唤，缝隙空间中的少年走出，他面带笑容却显得凉薄冷漠，但在林梓杺眼中却是温润无双。 就是这双眼睛，在当年撑起来她的一片天。 “梓槿！”林梓杺忍不住扑进林梓槿怀中痛哭。 “阿姐，别哭了。”被召唤而来的林梓槿低声安慰。 林梓杺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数哭出来。 儿时她不听他的劝阻，最后不慎将他推入池塘，可他毫无芥蒂，依旧真心相待。 后来她不顾他的劝说，硬要撇开李渊的手，拉住秦逸，他明明知道是错的，却沉默不语，就因为她喜欢。 她曾经以为他年纪尚幼，将他所有的话都当做稚子童言，却是她自己太过愚笨，听不出他话中的坚定与承诺。 她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抗旨与家族对抗私奔而逃，却不曾注意到，从这段错误开始，往李渊那儿飞的书信就从未减少。 她想着儿女情长，想着和爱人逍遥江湖，她唯一的弟弟却在为她部署，甚至付出了性命。 林梓杺捂着胸口，她依旧记得在她听见林梓槿的死讯，但她找不到林梓槿的尸骨，只因林梓槿替她嫁给了李渊，林梓槿的尸骨到死都只能入皇家的皇陵，绝不能入林家祖坟。 这样她怎么能活在世上，她闭目就是林梓槿澄澈的目光，温润的笑容，夜不能寐，痛不欲生，又斗不过皇族。 第27章 林梓杺穿着红衣自尽成了厉鬼，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抢回来林梓槿的尸骨，但她找不到林梓槿的魂魄。 “阿姐，无事了。”林梓槿抱住林梓杺，轻轻拍打林梓杺的背，“阿姐，不是梓槿毁约，我是枉死鬼，是要去冥府弥补的。” 说罢，林梓槿感激地看向安南：“多谢这位大人，愿意度家姐。” 安南摆摆手，刚想说举手之劳，脑瓜子就被黑岚拍了一掌：“看你干的好事，这可是要记在你账上的。” 安南认怂，他手中的玲珑骰子一转，从角落里又揪出来两个魂魄，其中一个眨眼便钻入骰子里，另一个则在顽抗，正是秦逸。 “哈，又失败了，凭什么，到底凭什么。”秦逸癫狂大笑，瞧着相拥的姐弟二人，“我打小就不喜欢你林梓槿，凭什么你们林家就要高人一等，明明是个病秧子，却要全部人围着你转，凭什么啊，就因为天命吗！” 秦逸转而死死盯着安南：“我就知道他会出尔反尔！我早该杀了你！也是你运气好，几次都活了下来。” “明明只要你死在马下，明明你只要被林梓杺吃下，明明那位只要吞噬你便可完整，为什么！”秦逸无法明白，为什么他机关算尽，林梓杺却愿意喝下孟婆汤，就连那位也是一样。 黑岚皱眉，按照规矩，鬼域中的厉鬼喝了孟婆汤，那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后边就是安南的事，他们是不能插手的，但像秦逸这样的厉鬼，让他去投胎…… 安南却没这些顾虑，孟赤教他的时候就让他遵从内心，他可以决定他的汤渡什么样的人。 安南想着便将秦逸提着，交给黑岚：“小黑小白，这厉鬼就交给你们了，别送到奈何桥，要让我师父瞧见了，我渡这么个玩意，他又得拿木棍儿敲我头了。”短短几句，决定了秦逸的归处。 黑岚白蓝也不想放这么个穷凶极恶的厉鬼入轮回，当即便接过，用法器捆绑住。 处理完林梓杺和秦逸，还剩下李渊，只是李渊……鬼呢？ 安南心下疑惑，白蓝却往他身后看去。 干菱瞪了白蓝一眼，躲到安南身后：“呀，小郎君，你可要保护我。” “林梓杺，秦逸，干菱。”白蓝展开生死簿，念着名字，“人数正确，秦逸由我和黑岚带走。安南，你送林梓杺与林梓槿过奈何，这干菱……” “干菱的汤我还未熬出，她不着急。”安南赶忙将干菱挡在身后，干菱也识趣，直接躲进玲珑骰子。 白蓝点头，没再执着，与黑岚都未提起李渊。 “等等，这鬼域不是有四鬼吗？还有个李渊呢？”安南问。 “李渊？”黑岚翻看生死簿，“云国太子李渊，早在死亡那年便投胎了。” 安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蓝止住：“安南，别误了时辰，快送这二人去投胎。” 安南只好领着林家姐弟往奈何桥去。 -------------------- 第20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这处鬼域连通冥府，倒是不远，孟赤还是跟安南走之前一样在给亡魂打汤。 林梓杺已喝过汤，安南则从玲珑骰子里给林梓槿取了一碗，将二人送上奈何桥。 鬼差检查后放行，临过河前，林梓杺回头朝安南挥手，喊道：“多谢！” 林梓槿也是转身，朝安南作揖，郑重一礼。 安南点头示意二人快走，林家姐弟这才步入轮回。 送完人，安南凑到孟赤身边：“师父，我又会了一道汤，您看看？”他献宝般将汤变出来。 “去去去，没见我正忙着吗？回来了就来帮忙。”孟赤嘴上骂骂咧咧，头却凑过来闻了闻汤，“啧，你掉药罐子了？不错倒是不错，别浪费了，那边那个，来把这喝了。” 被孟赤点名的小鬼颤巍巍过来，将散发着药味的汤一饮而尽，吐着舌头被鬼差引上奈何桥。 不过安南没时间给孟赤打下手，去交接完秦逸的黑白无常回来，又将安南丢出了冥府。 依旧是黑岚扔的人：“别偷懒，快去找下一个鬼域。” 安南皱着脸，打开卷轴，寻找下一个鬼域。 脱离冥府且黑白无常已走，干菱又从玲珑骰子里出来，漂浮在安南身边：“小郎君，原来那儿就是冥府啊。” “你没去过？”安南抬眸。 “没啊，我哪里敢去呀。我死于非命，死后又吃了桃花瘴，害了不少人呢，去冥府怕是直接被黑白无常打得魂飞魄散。”干菱耸耸肩，倒是对自己害了人命这事没有悔恨。 安南说不上对错，因果轮回，生死有命罢了，世间哪有什么非黑即白，被鬼害死的，若生前是个良善人，投胎自会投个好胎，若不是就还债。 就比如林梓槿，他本可还完自裁的债去投个顶好的胎，但为了林梓杺，他分出了全部的功德去给林梓杺还债，只求来世两人再做兄弟姐妹。 林梓杺能有个凤命，功德自然不浅，可惜后来屠城功德尽毁，自作自受，又捏着鬼域害了不少人。 两人下辈子估计投不上什么好身世，但两人觉得能一起便足矣，那便成了。 见安南陷入沉思，干菱问：“小郎君，可是觉得我害了人，后悔帮我了？” 安南摇摇头：“相逢便是缘，这世间哪有对错啊，若是有，等你去投胎，自有生死簿与判官决定你归处，而我不过是个熬汤的，且……” 第28章 安南瞧了眼干菱：“我师父说，这多出来的特殊名额不用，也不会落到其他亡魂那儿，既不是占了别人的东西，那什么呢？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便是缘分。” 干菱咯咯笑：“孟赤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 “你认识我师父？”安南疑惑。 “小郎君，我的故事还没同你讲完呢。”干菱避开安南这个问题，边走边拿出个酒壶，“我同你说到何处了？啊，想起来了，我发现那外来的公子，一边同我欢好，一边在家乡有了结亲的姑娘。我自然不是那自甘堕落的人，便与那公子断了。可他呀，不依，偏要寻死觅活，见我不搭理他，他又问我索要过去的礼。小郎君，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笑？” “你莫不是被这人杀了？”安南想起干菱曾说自己是被谋害的。 “是也不是。”干菱晃着脑袋，往前蹦了几步，“我与那外来的公子断了，又遇到一个人，是个官宦子弟，倒不是嫡子，他天生有残疾，但不明显，只是有边耳朵听不清楚，但家世显赫，欢喜他的姑娘倒也不少，也不知怎么就遇上了我。” “许是同病相怜吧。”干菱琢磨着，她回头瞧安南一脸懵懂，哂笑说，“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听着吧。” 安南点头，也不仔细问，他没有生前的记忆，事后的记忆也是残缺，全靠黑白无常寻到他带回冥府，才让他在冥府有了安身之处。 干菱又说着故事，说她与官宦家的公子是书信往来认识的。 应当算得上是缘分吧，干菱的信鸽不知怎么飞错了地方，小女儿家的信件被官宦家的公子捡了去。 官宦世家的公子展信一阅，也是生趣，执笔就写了回信。 一来二去，干菱与他便熟识了，两人一见如故，互传书信，互赠礼物。 干菱的那些伤心事全数说给了公子听，公子也同是天涯人，两人来往越发紧密。 有日公子寄信来，信中写的是他想来干菱家求亲，言辞恳切，却叫干菱心生恐意。 “你怕什么？”安南忍不住问。 “我怕又所托非人，小郎君。”干菱有些怅然，“我那段时间，错了两次，变丑了不少，哪里敢让他来求亲？万一他来了，我把他吓跑了如何是好？” 安南左右打量她：“干菱，你便是丑了，也比寻常女子好看。” 干菱睨他一眼：“油嘴滑舌，我还是将你吃了吧？”说是这么说，她却开心不少。 “实话怎么算油嘴滑舌。”安南笑说。 “反正我啊，当时就不愿意。” 干菱拒绝官宦家公子后，公子许是失望，来往的书信便少了。 干菱也是有几分心悦他，连忙挽回，却都是拒绝。 “我本以为是我叫他伤心了，但其实他心中有个女子，与他先前有过一段，只是两人家中不同意便是分开了。他同我断了书信，便回头去找先前的姑娘。” “小郎君，你说这世间情爱为何是这模样，说喜欢便喜欢了，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他与我那般契合，为何说舍得便舍得了？”干菱问安南。 安南在忘川旁百余年，见过来来往往成百上千万的鬼魂，他好一会答道：“许是不够喜欢你吧，就似你也不够喜欢他。” “你这么说，我又好些难过。”干菱抬起手，又想饮下一口酒，可酒壶里的酒空了，她倒转过来在空中晃了晃，见真的一滴都没了，显得更加难过，“他后来考取功名，被派往别处任命，我曾去那见家中兄长，与他又联系上，他待我还是那般好，我想着他还未成亲，我许是还有机会，便问了一嘴。” “他说什么了？”安南问。 “他啊，说的心上人模样每一点我都没有。小郎君，你说怪不怪，他曾经欢喜过我，但想相伴一生的人却与我毫不相似。” 干菱长叹一声：“再后来啊，我便死了。” “如何……死的？”安南轻声问。 “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死法，有人传了些我的闲话，就有人跟着来辱骂我，缘着我的爹娘，族老倒是不敢动我，可我心有怨怼。” 干菱听到传言，她的事儿便是手帕交的姐妹都不知道，只有那两个公子，一个家住千里之外，曾生死相逼，一个家世显赫，曾书信往来。 她也不知怎么想的，便起了疑心，觉得是那官宦家公子传的话，当下就去质问，但这一质问便叫她好生后悔。 官宦世家的公子似还对她有些情谊，听着她的质问，面露震惊，随后气急，甩袖离去。 干菱当时便知晓自己错怪了他，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小郎君，你说我是怎么了，为何会去怀疑他？”干菱已成鬼，落不出活人的泪，却还是抬起手，用袖摆擦拭不存在的泪，倒是哭得满袖的血水。 安南赶忙从兜里取出手帕，却被对方拒绝了。 “我这身上的衣服脏了，施展鬼力便干净了，若用了小郎君你这手帕，怕是还不了你干净的帕子。” “左右不过一条帕子，这有什么？”安南坚持将手帕塞进干菱手中。 干菱推脱不了，便收下了，缓缓对安南说：“小郎君，而后我便死了，死在那散播传言的凶手手里。” 她死在桃花盛开的日子里，被人连刺数刀，连惨叫痛呼都未发出几声，直直倒在满地桃花瓣里。 第29章 那负心的外地公子许是咽不下一口气，又许是容不得她的存在，污了她的身子，脏了她的名声，还要了她的命。 “小郎君，最后我连我家坟都未进去，族老们觉得我好生晦气，脏了家族的声誉。我爹娘苦苦哀求都不许我入祖坟，最后我被葬在桃花林中，我好恨啊，小郎君。”干菱轻泣。 安南心下了然，清楚了干菱怎么成厉鬼。 想起伤心事，干菱不再说话，缩回玲珑骰子里。 安南将玲珑骰子戴好，顺着卷轴指引，腾空飞去。 -------------------- # 兔子的仙境 第21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这次的目的地让安南有几分意外，竟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园。 游乐园外还贴着几几年关门的告示，铁门也是虚虚锁着，只要一碰锁便可落下。 安南穿过铁门，卷轴只指向这儿，没有细说到底在何处，他刚才两步便觉地面塌陷，整个人掉了下去。 安南落地后滚了一圈，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倒在一片草丛中。 隐隐约约地能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唤声：“兔子先生，等等我！” 安南凝眸看去，只一眼便连滚带爬起身，转头就要跑，却被一旁的巨大怀表再次绊倒，他赶忙将怀表抱起，跌跌撞撞向前逃命。 追逐安南的是个金色头发，蓝色衣裤的少年。 少年一脸纯真可爱的笑容，约莫十五六岁，如果他手中没有拿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是个年纪微大的翻版男爱丽丝。 安南也察觉到自己的穿着，他长着兔耳朵，穿着华丽的礼服，胸前还有一颗红心，显然是故事《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兔子先生。 似乎感应他的想法，鬼域中产生一股力量控住安南，安南僵硬地回头挥挥手，死板地说出一句话：“不行啊，我要迟到了，很高兴认识你，我现在要走了！” 这诡异力量只控制住他瞬间，安南脱困后撒腿就跑，直直钻进前方的树洞，跟故事里一样，爬了一段路便掉进一个无底洞。 借着还没到底这顿时间，安南拍拍胸口，缓了口气，内心沸腾，当即展开卷轴。 和上个鬼域不同，卷轴在空中一阵左右摇晃，它翻了个页，第一页是前个鬼域，第二页却始终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安南不明所以，他只好根据目前情况判断，这个鬼域显然是个童话故事，他回忆了剧情，虽然搞不清楚爱丽丝是什么情况，但前期兔子先生貌似没怎么跟爱丽丝遇上。 谁知还没等安南松口气，一双手就从背后抱住了他，对方温热的吐气擦过他的耳根，安南抖了三抖，毛骨悚然，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天真烂漫的声音，笑嘻嘻地问他。 “兔子先生，为什么不等我？” 安南僵硬地扭头，就对上爱丽丝委屈控诉的双眼。 “果然，还是杀掉兔子先生比较好，这样兔子先生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 安南张着嘴说不出话，被厉鬼锁定的战栗让他浑身汗毛竖起。 看着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的匕首，安南急中生智，玲珑骰子腾空而起，受安南掌控打了爱丽丝一掌。 补天石的威能堪堪逼退爱丽丝，虽然安南仍旧被匕首割到了手臂，但成功跟爱丽丝拉开了距离。 诡异的是，安南手上的伤口与匕首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并不是呈现溅射，反而成为颗颗五彩斑斓糖纸包裹的糖果。 被反抗的爱丽丝有些诧异地眯起眼睛，如猫盯着垂死挣扎的白鼠般低笑，还捡起旁边的糖果，拆开糖纸，塞进嘴里：“呀，原来兔子先生还有武器会魔法。” 欢快的声音却透着阴冷，让安南背脊发凉。 “真是不错的糖果，兔子先生，让我吃掉你吧？”爱丽丝歪着头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被我吃掉的话，我们就完整了。” 完整？什么完整？ 安南没时间梳理这句话的意思，他的余光在努力寻找，寻找故事中可爱版爱丽丝掉落洞穴时，看到的兔子先生行走的道路。 突然，安南眼睛一亮，转了态度，委屈地对爱丽丝说：“才不要，会很痛的，我才不要被人吃掉，才不要！” 既然这个爱丽丝没有按游戏剧本来，他也就不必按照游戏剧本来了吧！ 爱丽丝恍然大悟，语气温和下来，原来兔子先生是怕疼啊。 “我会很轻的。”爱丽丝保证，往常他刀掉的人从未来得及发出痛呼。 安南信不了这鬼话一点，他趁着爱丽丝分神，借着玲珑骰子施展鬼力，身子一扭，将自己甩撞进下方的一处洞口。 爱丽丝一愣，就这空挡，错过时机，跟安南擦肩而过。 暂时逃脱的安南喜上眉梢，探出洞口朝爱丽丝喊道：“我真的要迟到了，没时间陪你玩了！”说完他便向着洞口里跑去。 接下来如果剧情能好好走，爱丽丝是要变小穿过门，才能再遇到他，时间应该很充裕。 着急离开的安南没看到被戏耍的爱丽丝脸色整个阴沉下来，生生捏断手里的匕首。 爱丽丝丢掉断裂的刀柄，又从怀里拿出一把新的匕首，新的匕首寒光更甚，他阴恻恻地自语：“果然，兔子还是直接杀掉的好！” 脱离危险的安南沿着洞里的道路，很快就到了被锁住的门的另一面，原剧情里，此时爱丽丝应该正在对面想方设法打开锁进来。 第30章 故事里，爱丽丝是变小掉进瓶子里被冲进大海，他应该怎么去找大海？ 安南有些茫然，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同时一个身影从身后传来。 “白兔子，你在找什么？” 安南转身就看到一个金头发，穿着棕黄色衣服的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谁？”安南问。 “我是门啊，你不认识我了？”门眨眨眼。 门竟然是人！ 像看透安南所想，门奇怪反问：“白兔子，你今天怎么了？你不也是人形的吗？” 安南这时候才真的开始打量自己，发现自己并不是他以为的白兔子，方才情况危急，他都没仔细注意。他现在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一头柔软漂亮的银灰色头发，穿着华丽的英伦风礼服，抱在怀中的巨大怀表更显出一份尊贵感。 “白兔子，再走神，就要迟到了，女王会生气的哦。”门好脾气地拍拍安南的头。 怀表上的时间像是响应门的话，快速动了起来。 “糟了，来不及了！”安南大喊，连忙问询，“门，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你说这个吗？”门从怀中取出两块小糕点，似乎是故事里能变大变小的东西，跟安南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对，就是这个！”安南接过后迭声感谢，又问道，“门，通往大海的路怎么走？” “不就在你身后吗？”门笑道。 安南回头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房间里，身后是一片海滩，还有一艘小船。 “谢……”安南正想跟门道谢，就被身后的惨叫阻断了声音。 “亲爱的兔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爱丽丝的声音森然响起，他抽出捅进门胸口的匕首，随手将眼睛失去神采的门丢在一旁，门就如先前安南的血一样，变成一堆斑斓的糖果。 -------------------- 第22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安南惊呆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在冥府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 上个鬼域也相当温和，现在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少年被变成一堆糖果，虽然场面并不恐怖，但爱丽丝始终纯真的笑容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安南惊恐后退，转身就跑向小船，三两步爬上小船，拿起船桨脱离海岸。 爱丽丝站在原地擦拭着匕首上无法变成糖果的血迹，竟没有追赶，反而露出和善的笑容，朝安南挥手，无声说了句话。 安南听不见，但他莫名知道爱丽丝在说什么，他说：“兔子先生，你跑不掉的。” 天空阴沉沉的，海面上一艘小船乘着看似平静，实则在蓄力爆发的海浪，顺水而飘。 安南神情凝重，这次的厉鬼与上次的不同，一想到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必须在爱丽丝抓到他之前，想个法子。 安南冷静下来，他怀里还放着门给他的第一味材料。 没错，他刚才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鬼域的第一味熬汤材料。 突然一个声音，让安南在思索中惊醒。 “多多，不要停止，继续前进，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是一个坐在倒立鹦鹉身上，穿着绅士服的胖汉子。 胖汉子拿着一个烟斗，像指挥官般命令身下的鹦鹉，和身后推动他们前进的另一个蓝羽毛鸟类。 经过安南身边时，胖汉子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嘿，白兔子，要抓紧时间啊！” 安南想起这个胖汉子好像叫多多，他眼珠子转了转，很是自豪地举起手中的怀表道：“谢谢你，多多先生，我带着怀表呢！” “多多先生，我刚才看见一个奇怪的男孩，你要当心啊。”安南适时提醒。 刚说完，就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直劈海面，迸射出白光，照亮了黑暗的世界，也让安南看见了坐在巨大瓶子中，乘风破浪而来的爱丽丝。 追来了！ 安南面色一变，正想提醒多多快跑，就一个大浪打来，分开了他和多多。 “白兔子，我先走了，暴风雨你要注意啊！”多多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和安南告别，完全没有把安南的提醒放在心上。 而安南此时也没有时间关注其他人，因为第二个浪逼近，小船已经装满了一半的水，再来一次浪，小船就会沉入海底。 毫无办法之下，安南发现船头有一把黑色的大伞，来不及细想，他迅速抓过大伞撑开，在浪来之前，坐在伞内离开，成功避开了危险。 但与此同时，爱丽丝与他的距离也从几百米缩减成五十米左右。 “兔子先生，你等等我好吗？”爱丽丝一脸单纯地呼喊着，“或者，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拉我一把吗？” “别过来！”安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玲珑骰子围着他盘旋，“你先把手里的匕首丢进海里，再跟我谈条件好吗！” 都不用动脑子想的，他只要伸手，爱丽丝就能把他捅个对穿。 “只要我把匕首丢掉，兔子先生就会帮我对吗？”爱丽丝意外地开始考虑这件事。 “我会考虑。”安南点点头，他可不信爱丽丝会扔。 爱丽丝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下一秒，他在安南震惊的眼神中，将匕首抛进海里，然后微笑着伸出手，“好了，兔子先生，你该履行约定了！” 第31章 “我只是说会考虑一下。”安南才不信爱丽丝身上没有第二把匕首。 “这样啊，那我只能自己来讨要承诺了。”爱丽丝说着就爬出瓶子，跳入海中，朝着安南的方向游过来。 虽然有海浪阻挡，但这毕竟是整个鬼域的主导者，安南和爱丽丝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不一会，面色煞白的安南，紧盯着扒在伞边沿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浑身颤抖。 “兔子先生，晚上好。”爱丽丝利索地爬上黑伞，他凝视着另一头的安南，还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像个人畜无害的单纯少年。 “你、你别过来啊！”安南是真的慌了。 “兔子先生，我现在没有匕首，暂时杀不了你，你不用怕。”爱丽丝笑眯眯地伸手抓住安南的手臂，玲珑骰子还想再帮安南一次，却被早有防备的爱丽丝随手一点，打偏到一旁。 爱丽丝的头凑近安南的颈窝，脸亲昵地蹭着安南冰凉的脸颊说：“亲爱的兔子先生，你怎么怕成这样？” 海浪依旧破浪汹涌，风雷仍然怒吼咆哮着，但黑伞的周围似乎形成方寸界般，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安南用沉默回应爱丽丝，两人在这平和的沉浮摇晃中，相对无言。 而后，安南看见了岸。 没过多久，黑伞搁浅沙滩，安南挣脱开爱丽丝，起身跳出黑伞。 爱丽丝就如他所说的，身上似乎真的没有第二把匕首，他只紧紧攥着安南的衣角，像是怕安南又会跑掉。 爱丽丝看起来暂时没有危险，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平静下来。 安南没有去深究这个，在他看来爱丽丝就像个间歇性的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疯起来。 他左右张望，想看之后该去哪里，就瞧见不远处有个小房子。 安南想起什么，他赶忙拉着爱丽丝往小房子跑。 “兔子先生，你要去哪里？”爱丽丝似乎很意外安南会主动拉着他，实际安南只是怕自己再次跑路又会激怒这只厉鬼。 “去那里。”安南没走几步，就到了小房子面前。 “有人吗？” 安南探头张望，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倒是满地罐子和牡蛎壳。 确定真的没有人后，安南挑选了一个合适的罐子，又将满地的牡蛎壳收集起来。 “兔子先生，你拿这些做什么？”爱丽丝这会确实可爱，满脸好奇，安南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 “给你熬汤，你喝吗？”安南瞥他一眼，转身走出小房子。 沙滩的前方是一片树林，安南便拉着爱丽丝往树林里走，反正他现在撒开腿跑，也跑不过爱丽丝。 爱丽丝有几分受宠若惊，红着脸跟着安南，缠着安南问：“兔子先生，你真的会熬汤给我喝吗？真的吗？” 只是没等安南明确回答他，前方就出现了意外。 -------------------- 第23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两个穿着鹅黄色上衣，大红裤子，系着蓝色领结，戴着一顶插着旗帜红帽的玩具娃娃挡住了安南和爱丽丝的去路。 安南疑惑地凑上前打量这两个玩具娃娃，发现他们的衣服上写着“叮叮当当”的字眼。 爱丽丝就没这么的温柔，上前就想将这两个打断他说话的玩具娃娃推倒，却不想玩具娃娃被这么一触碰，竟发出奇怪的声响，还伴随着人一样的惊呼。 “小男孩，你以为这样我不痛吗？”左边的玩具娃娃不满地叫嚷着，然后撞了撞右边的玩具娃娃。 “有些时候我们在这样子叫啊，还有人以为我们在笑呢。”右边的玩具娃娃阴阳怪气地附和。 两个娃娃边说着边跳上倒在一旁的树，表演起奇怪的舞蹈，还发出类似笑声的声响，完毕后绅士地朝安南一鞠躬：“像是这样哦，白兔子。” 安南乐呵呵地笑，爱丽丝更加不满，拉着安南就想走。 安南被拽得一个踉跄，只好抱歉地朝两个玩具娃娃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只是我现在要走了，再见。” 但安南心里清楚，这两个玩具娃娃一定会拦住他们。 果不其然，下一秒两个玩具娃娃扭身，就再次挡住两人的去路：“白兔子，你才刚刚认识我们，这么快走，不符合礼仪哦。” “你们这样挡住别人的去路，就符合礼仪吗？”爱丽丝言语直接，毫不留情地指出玩具娃娃的无理。 “真是抱歉，我知道你们急着赶路，但是可以留下来吗？我们有甜美的糖果哦。”玩具娃娃一唱一和，目光带着期待，“或者，我们可以给你们讲有趣的故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陌生人来树林了。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想拒绝，安南闻到特别的味道，急忙抢先答应：“好啊，刚经历一场暴风雨，我肚子也饿了，我要去女王那儿，但我还有些时间的！” 玩具娃娃一听，一个急忙将安南拉到木桩旁坐下，另一个迅速端来一盘糖果点心。 “你们会讲什么故事？”安南眨眨眼，满意地在盘子里翻找到自己的目标，塞进口袋，他没敢吃糖果，主要是有些阴影，便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爱丽丝见安南吃东西，以为他是真的饿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乖乖坐下来靠着安南，警惕地盯着玩具娃娃。 “我们会讲好多故事。”玩具娃娃异口同声说。 第32章 接下来两个玩具娃娃有声有色地讲述了一个牡蛎不听老祖母劝告，被坏心的骗子吃掉的故事。 爱丽丝本来不屑的神情，也随着玩具娃娃的讲述软和下来，最后竟然沉浸在故事中，听得入迷。 “到底是个小孩子。”安南心想。 已经知道玩具娃娃要讲什么故事的安南，偷偷又从盘子里拿了几颗糖果，塞进兜里，他闻到好几种不同的气味，显然是不同的材料。 东西到手，安南缓慢地往边上挪靠，见爱丽丝没有察觉，他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更加大胆地往边上蹭，不一会便转身扭头跑开了。 倒不是他不带着爱丽丝，主要是爱丽丝现在看起来没有危险，但万一疯起来，他该怎么办。 可惜安南千算万算没算到，玩具娃娃竟然在他跑出十几步的时候，结束了故事，还行了个结束礼。 爱丽丝配合地给两个玩具娃娃鼓掌，但回过头，发现他要逃跑，愤怒之余，便要来抓他。 玩具娃娃几百年来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还是会听他们讲故事的陌生人，怎么舍得放人？ 在爱丽丝起身的刹那，玩具娃娃便抓住了爱丽丝的手臂。 这一会时间，给安南争取到了足够逃离爱丽丝掌控的距离。 “兔子先生，你又骗我！”爱丽丝愤怒地吼叫。 安南哪里敢回头，抖着小心脏往前逃命，直到跑到树林的尽头，看见一条蜿蜒的小道才敢回头一望，这一望震惊他目前的鬼生。 先前活蹦乱跳的两个玩具娃娃，一个被爱丽丝徒手撕开，下了场缤纷的糖果雨，另一个玩具娃娃则被爱丽丝抓在手里，当着安南的面，扭断脖子，也成了一地糖果。 安南只觉浑身发冷，爱丽丝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尖锐如野兽的利爪獠牙，现在他都不需要匕首的，可以直接把人做成糖果。 对上爱丽丝的眼睛，安南赶忙转身，跑入沐浴着阳光的羊肠小道。 爱丽丝满脸悲伤地将手中的糖果丢在地上，反手擦了擦脸，抹去血渍。 又是一个骗子，每次都是这样！ 爱丽丝愤恨地盯着安南逃跑的方向，下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小道的尽头是一座漂亮的小房子，小房子的每一处都很精致，安南推开粉红色的小门，走了进去。 这是兔子先生的房屋，童话故事里，爱丽丝来到这里，被兔子先生当成了女仆，现在这里暂时成了安南的避难所。 安南知道自己刚才是真的激怒了爱丽丝，估计下一次再被爱丽丝抓到，自己真的会被解决掉。 但安南也不得不像刚才那么做，他没办法信任初次见面，就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要杀掉自己的厉鬼，真的会变得和善。 院子里的门是没办法关好的，就算关好了，周围矮矮的石头墙也很容易翻进来。 安南直接进了小房子，将小房子的大门反锁，顺便还将房间里的桌子推上前，堵住大门口。 做完这一切，安南暂时放下心，开始打量着小房子的内部结构，他在这里也闻到了特殊的气味。 兔子先生的家装扮得很温馨，有着小巧的吊灯，铺着白格子桌布的原木桌，童趣可爱的小凳子小椅子，靠着楼梯的墙壁上还挂着许多相框，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 安南走上楼梯，凑近墙壁上的相框，只见一个红木相框里，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少年和一个笑容温和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两人似乎关系很好，勾肩搭背，笑得非常开心。 安南非但没有被两人之间的温馨影响，反而一身冷汗，因为他惊悚地发现，两个少年长得非常相像，甚至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若非两人气质不同，并且其中一个没有兔子耳朵，他都要认为是同一个人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个温和笑容的少年是……爱丽丝。 爱丽丝和兔子先生竟然是双胞胎！ 安南瞪大眼睛，努力消化这个事实，所以爱丽丝几次没有下手刀他，全是因为念及旧情？ 安南好久才挪开眼睛，看向其他相框，在旁边的另一个相框比较正常，照片里兔子少年挽着一个看起来酷酷的，笑容却有几分憨厚的红羽毛帽少年，两人同样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又是谁？ 安南接着往上寻找，翻看其他相框，兔子先生的世界似乎只有这两个人，整面墙上的相框中除了这三个人就没有其他了。 安南有些失望，他向二楼进发。 -------------------- 第24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二楼是兔子先生的卧室，布设和装扮让安南不敢想象，这竟是一个男孩子的家，这卧室实在太童话了，同时这房间里也充斥着吸引他的气味。 安南赶忙在卧室中翻找，果然让他找到好几种糖果。 等所有糖果都找出来，再无其他，安南将这些东西都塞进从海滩边薅来的汤罐子里。 材料还没有齐全，他还需要再找找。 想着，安南打开卧室的窗户，准备看看爱丽丝现在怎么样了。 原本在树林中的爱丽丝已经走到羊肠小道的中央，步子不疾不徐，宛如在家中庭院漫步。 感受到他人的注视，爱丽丝抬头眯眼往安南的方向看来，像是一头彻底撕开伪装的人形凶兽，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 安南心中一紧，目光锁定爱丽丝不放。 第33章 跟他料想的一样，爱丽丝到达小房子周围的石头墙边，看都没看远处粉红的小门，脚一跃手一撑，就跳过了石头墙，落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大门前，仰头注视着安南。 “兔子先生，自己下来开门，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的逃跑。”爱丽丝眸色深沉。 “不要！”安南摇摇头，趴在窗台上，思考爱丽丝看起来瘦弱却爆发力十足的身子，一脚踢开大门的概率是多少。 他是不能相信爱丽丝的，或者说很难相信。 他之前和爱丽丝的相处时间里，有无数机会和爱丽丝谈谈，但他没有，因为他在爱丽丝身上察觉到一种气息，那是在百余年的忘川河边，只有黑岚白蓝领过来喝汤的鬼身上才有的。 那些鬼喝了汤也不会有效果，还是要黑岚白蓝带去别的地方。 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厉鬼，孟赤的汤不渡厉鬼，所以没有效果。 爱丽丝就是这样的厉鬼，他疑心很重，安南很清楚，就算按照爱丽丝的要求，乖乖待在爱丽丝身边，爱丽丝的杀意和疑心也不会消失，随时有可能将他杀掉。 所以阻止爱丽丝杀掉白兔子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个，干掉爱丽丝。 安南觉得自己的汤，可能也渡不了面前这个厉鬼。 “兔子先生，你是想杀掉我吗？”爱丽丝感受到安南外泄的杀气，目光带上委屈。 安南比他还要委屈，明明是爱丽丝想要杀他。 他考虑片刻，决定给爱丽丝一个机会：“爱丽丝，你保证彻底打掉杀掉我的念头，我就下来给你开门，再也不会逃跑，怎么样？” “不可能。”爱丽丝没有任何迟疑，直白地回答，“兔子先生，你又在骗我，你已经骗过我两次了，我答应你之后，你就又会逃跑的。” “所以你死心吧，我不会打消这个念头的，我一定会杀掉你，让你永远陪着我！”爱丽丝开心地笑着，抬脚就踹向大门。 被安南用桌子抵住的大门没有任何防御力，甚至一击之下就被踹开，顶在背后的桌子也瞬间碎成七八瓣。 安南知道爱丽丝很强，但没想到爱丽丝这么强，他赶忙跳下窗台，关上卧室的门，用所有家具堵住卧室的大门。 就在他找不到生路的时候，窗户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多多～” 只见多多拿着烟斗甩着拐杖，大摇大摆地经过小房子前面的小道，安南连忙探出脑袋大喊：“多多先生！多多先生！”边喊边用力地挥手。 “这不是白兔子吗？”多多热情地跟安南打招呼，“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要紧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哦。” 同时，安南背后卧室门外，爱丽丝轻轻叩击房门：“兔子先生乖乖，快开门，你在向别人求助吗？想一想，你一路上害死了多少人呢？” “你这个疯子！”安南低咒一声，鬼域里除了厉鬼不会有其他活物，一路上变成糖果堆的实际上都是厉鬼变幻出来的，也有可能是过去被吸引进鬼域的人或者其他，他们死在鬼域里也出不去，投不了胎。 安南想到这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朝多多先生喊道：“多多先生，我的房子出了问题，拜托你……拜托你帮我烧掉我的房子！” 多多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白兔子，你还没睡醒吗？你怎么在说胡话？你还好吧？” “多多先生，我很好，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拜托你了，烧掉我的房子，求你了！快一点！”安南闭上眼睛，急切地不行。 “兔子先生，你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卧室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堵住门的家具通通一颤，最外围的几件家具啪的一声，碎裂了一部分。 安南吞了吞口水，庆幸自己用上了全部的家具。 外头的多多见安南这么坚定，已经开始寻找木头，好达成安南的愿望，烧掉房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卧室门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堵着门的家具一点一点粉碎。 安南焦急地想，怕是还没等多多烧掉房子，爱丽丝就该破门而入了。 安南皱着眉头，眼珠子转溜着想办法，给多多先生争取时间，他没有想要跟爱丽丝同归于尽的意思，一边想着，一边扯过床单，一条一条绑在一起，等会儿好逃生，嘴上却说着：“爱丽丝，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行吗？” 卧室门颤动的幅度顿时小了不少，爱丽丝的声音冰冷不带感情：“兔子先生，你在拖延时间吗？”像是安南肚子里的蛔虫，瞬间看破安南的想法。 “不、我当然没有在……” “其实能和兔子先生一起死挺好的。”没等安南否认，爱丽丝的轻笑声就从门外传来。 话音刚落，窗外就飘进了黑烟，呛得安南咳嗽几声。 看来多多成功了，隔着一扇门的两个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爱丽丝踹门的动作依旧不停，安南赶忙将床单的一端绑在结实的地方，另一端甩出窗外，他不安地看着颤抖的门和越发少的家具，犹豫片刻后，果断顺着床单爬下去。 火势发展得很快，火苗自一楼蹿上二楼，有一部分攀着外侧的墙壁爬入窗户，舔舐着素雅的壁纸，险些烧到安南，所幸无事，只有卷曲带着火苗的纸片混着飘摇的粉末，随着浓烟从安南身边经过。 “轰”的一声，堵着门的最后一件家具也化为粉末，卧室门顷刻间化为灰烬，因为火焰烧灼而导致衣服焦黑的爱丽丝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显然刚才的一阵踹门，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第34章 “兔子先生？”爱丽丝没看到安南，却看到那截床单，顿时愤怒了，他走近窗边，似乎不惧怕火焰，从窗口往下看，与马上要落地的安南对视。 盯着安南那双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爱丽丝低低叹息：“兔子先生，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总是骗我，过去，现在，未来，你永远会骗我，我刚才真的想和你一起死的。” 此时火焰已经烧进了二楼，支撑房子的房梁、柱子纷纷倒塌，坠落在地板上，激起更大的火势。 爱丽丝的衣角被火点着，他自己却毫不在意地一瞥，有木头自天花板掉落砸在他的肩膀上：“兔子先生，就这样吧。” 在安南惊恐的目光中，爱丽丝转身走入火焰。 这下换安南傻了，搞不清是什么情况。 爱丽丝这个模样换安南不是好鬼了，安南瞧着背后的多多先生，他现在逃跑是最好的时机，他还差几味材料，找齐他就可以熬汤了，但现在他放不下爱丽丝了，明明知道对方是主宰鬼域的厉鬼，却还是放心不下。 一咬牙，安南冒险冲进一楼。 -------------------- 第25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火势已经无法阻止，兔子先生的房子摇摇欲坠，安南几步跑上楼梯，两次因为火烧裂台阶掉下去，又重新爬起来，往二楼走。 火焰点燃安南的衣摆，痛倒是不痛，鬼哪来的痛觉。 安南在二楼找到等死的爱丽丝，直接扯过爱丽丝的手，抱着爱丽丝就跳下窗户。 原本精致华丽的小房子在火焰中骤然瓦解，轰然倒塌。 安南抱着爱丽丝在地上滚了一圈。 “兔子先生。”爱丽丝傻愣愣地抱着安南，最后整个人埋进安南怀里，将安南压在身下。 “爱丽丝？”安南感受到胸前有被水浸湿般的湿润感，刚才还在追杀他，然后寻死觅活的爱丽丝，现在抱着他痛哭？ “白兔子，你还好吗？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这少年是谁？真是勇气可嘉啊。”不明真相的多多抽了口烟，像个长辈一样拍拍安南的脑袋，以示安慰。 “多多先生，谢谢你。”安南一边安慰爱丽丝，一边跟多多道谢。 多多还说话，远处就走来一队穿红扑克衣服的士兵。 士兵们靠近三人，直接将还在哭泣的爱丽丝抓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安南想伸手去抓爱丽丝，却被多多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丽丝被红扑克士兵带走。 爱丽丝似乎想挣扎，可红扑克士兵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他。 等一队人走后，安南扭头盯着扯住自己的多多。 多多不知道该说什么，拿着烟斗的手一顿，许久才安慰道：“白兔子，不用担心，那少年只是被红心女王带走了。” 安南没有说话，仍旧盯着多多，多多被盯得心底发虚，嗫嚅道：“我知道你想救他，但是……”多多没有继续说下去，撇开眼睛，转身摆摆手，“反正，祝你好运了，白兔子！” 安南明白刚才即使反抗也打不过那么多红扑克士兵，而红心女王易怒，动不动就喜欢砍人脑袋，也不知道要带爱丽丝去哪里。 多多不想引火烧身，并且这里离王国的路很远，所以他祝安南好运。 安南双唇微抿，等多多走后，他打开卷轴，卷轴上仍旧是空白一片，他苦恼地搞不懂这个鬼域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珑骰子则进鬼域后一直盘旋在他四周，童话故事里的人好像都瞧不见似的。 安南不可能往回走，只能往前，他朝着与多多相反的方向前进。 童话故事里，爱丽丝离开兔子先生的小房子后，来到了一座花园，里面有各种各样会说话唱歌的花草。 安南向着多多先生来时的方向前进，就看见一片花海。 四季不同的花在同一时间盛开，微风拂过，淡淡的清香飘来，不得不说鬼域的强大，竟然能将四季融合。 安南没有像故事里的爱丽丝一样吃了萝卜变得极小，对故事里的爱丽丝来说像是森林的花草，对他来说只是刚好到小腿。 耳畔传来花朵们轻轻的吟唱，奏响着大自然最动人的乐曲，安南听着歌一路向前，他不是爱丽丝，自然碰不到花朵的聚会，也碰不到吐烟圈的毛毛虫。 只是在走出花海前，他突然回头瞅了一眼，弯腰从一朵花手里抢过一片叶子，还带着几小团露珠。 “嘿，你这只坏兔子！”被抢的花朵不满叫嚷。 “小偷！小偷！小偷！”其他花儿跟着附和。 安南的小腿被花儿身上的刺扎了好几下，他赶忙逃跑，回头喊：“真是抱歉，失礼了，但是谢谢你们的叶子和露珠。” 安南跑出花海后，一路通畅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一棵全身通红的树上挂着好几块牌子，再往里面还有一棵蓝色的树，也挂满牌子，牌子上写着乱七八糟的地名。 安南看得懂那些字，却不知道哪个才是通往王国的路。 “白兔子，你在找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吓了安南一跳，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白兔子，这边。”声音又再次响起，指引着一个方向。 安南听着声音右拐，往深处走去，就发现一棵树的树枝间有一轮弯月，极其明亮。 笑脸猫吗？ 安南眯起眼睛，明知故问：“你是谁？” 第35章 “可以帮助你的人。”那轮弯弯的月亮周围有了变化，这时安南才发现，那是个有着弯月般笑容的面具。 面具主人是个穿着粉紫色小丑服的青年，在青年的脑袋上还有一顶长着猫耳朵的礼帽。 “笑脸猫先生！”安南惊呼。 “呀，可爱的白兔子，好久不见。”青年笑嘻嘻地趴在树枝上，一只手托住下巴，很是悠闲。 “好久不见，笑脸猫先生，请问你要怎么帮助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安南好奇询问，笑脸猫在仙境里是个神龙不见神尾的角色，没想到他遇上了。 “白兔子，你要去王国，找那个外界跑进来的少年人。”笑脸猫面具上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带着笑意，“只是，去给红心女王取东西的白兔子，怎么会忘记去王国的路？” 安南一眼就被笑脸猫看穿他是个假白兔子，他也没什么慌张，仙境中最聪明的似乎就是这只笑脸猫，什么事他都知道，安南坦然地看着笑脸猫问：“我该去找疯子哈特吗？”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笑脸猫的轻笑声自面具背后传来，他冲安南眨眨眼睛，“之前有个少年问我，该怎么去找一只白兔子，我告诉他去找疯子哈特。现在，白兔子，你要去自投罗网吗？” 安南愣了一下，有些怀疑，爱丽丝不是被红心女王抓走了吗，但眼睛中放出的光泄露出心事，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个穿蓝色衣裤的少年吗？” “你说呢？”笑脸猫举起手，抬了抬猫耳礼帽，指向左方，身影渐渐消失，声音也变得模糊，“可爱的白兔子，疯子哈特的茶会有一个门，可以进入王国哦。” 安南转身顺着笑脸猫指的方向就看见一条小道，隐约能瞧见一幢带着院子的房屋。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茶香，还有三个人吵闹的声音。 安南回头对笑脸猫消失的方向道谢，就朝着房屋前进。 -------------------- 第26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来到房屋旁边的院子外，安南向里面张望，看见一张长形桌子，桌子上弥漫着烟雾，尽头模糊地可以看见两个人坐在桌旁有说有笑，还唱着歌。 他靠近一点，隐藏在装饰树木的窗帘后，发现桌上的烟雾是由各种在跳动，欢庆着什么的茶壶喷射出来的，还极富有节奏感。 安南踮起脚尖，仔细打量那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戴着高高的绿帽子，一个长着棕色的兔耳朵。 哈特，三月兔应该还有个睡鼠，安南没有看见睡鼠，估计是在哪个茶壶里昏昏欲睡。 想到故事里爱丽丝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安南就没打扰这三个人的欲望，开始蹑手蹑脚地寻找笑脸猫说的，茶会中通往王国的传送门。 到底在哪里？ 安南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传送门，却不小心踢到一个摆在地上的茶壶，惊动了桌上歌唱欢庆的人。 “谁！”烟雾顷刻间消失殆尽，茶壶们都安静下来，绿帽子的白发青年和棕色兔耳朵的少年如疯子一般窜到安南面前。 “白兔子？”白发青年看清人后挑眉，“什么时候你如此不懂礼貌了？来到疯狂茶会都不知道敲门打招呼！” “没礼貌没礼貌！”棕色兔耳朵少年附和地叫嚣着。 安南尴尬地站在原地，却觉得白发青年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等他仔细回忆，白发青年眼珠子转了转：“你要接受惩罚！罚你喝茶！”说着，他就拉着安南坐到长形桌子前，拿过一把茶壶，都不找个杯子，就直接往安南嘴里灌，呛得安南咳嗽好几声。 “啧啧，都浪费了。”白发青年可惜地咂咂嘴，将茶壶丢回桌上，“这次就原谅你了，白兔子，我们来庆祝非生日快乐吧！” “庆祝庆祝！”小跟班棕色兔耳朵少年适时叫嚷着。 安南还没顺过气，连忙边咳嗽边摆手道：“不不不，哈特先生，我来找你有事。” “有什么事比庆祝非生日更重要的呢？”白发青年毫不在意地接过棕色兔耳朵少年递上来的非生日蛋糕，随意地扒下来一块就塞进安南嘴中，噎得安南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将蛋糕咽下，安南这次学聪明了，他迅速起身退后数步，离白发青年远远地，声音都有些颤抖：“哈特先生，我快迟到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你能把通往王国的传送门借我走下捷径吗？” 为了表示真实性，他还掏出巨大的金色怀表，表示真的要迟到了。 “嗯？我看看呐。”哈特却不是在思考借东西，而是凑近安南，瞅着怀表，摸摸下巴，一副智者的模样，然后趁着安南一个不注意就抢走了怀表，“白兔子，你的怀表都慢了两天了！我来给你修修！” 哈特边说边在安南惊呆的表情中，迅速肢解怀表，填充进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怀表像一个膨胀的蛋糕般，彻底炸开四分五裂。 “你你你！”早知道结果的安南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瞬间就体会到了故事中的兔子先生崩溃的心理。 根本没有办法跟一群疯子沟通！ “白兔子，既然都迟到了，不如留下来吧。”哈特拍拍手，一脸轻松，笑容越发叫安南熟悉，他慢悠悠道，“我们来庆祝非生日快乐。” 安南气极反笑，这哈特像极了上个鬼域的李渊，他缓了口气，跟以前被李渊气得一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决定按照疯子的思维说话：“好吧，既然都已经迟到了，那我就留下来吧。只是，哈特先生，你给我准备非生日礼物了吗？” 第36章 哈特和三月兔同时愣住。 “我好想有一扇通往王国的门当做非生日的礼物啊。”安南笑眯眯地说道，借着白兔子天真无邪的面容，一脸期待。 白发青年有些犹豫。 “哈特先生，连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可以满足吗？笑脸猫之前说你的茶会什么礼物都没有，我还不相信呢！”安南失望地垂下眼眸。 “那个戴面具的小丑？”白发青年眼珠子一瞪，似乎和笑脸猫有什么仇恨，他怒吼道，“胡说，我的茶会什么都有！三月兔，快把传送门弄出来！” 三月兔听到命令后一个机灵，如箭般窜向房屋，不一会，一阵轰鸣声传来，大地如地震般摇晃，一块空无一物的草地裂开一个大洞，一棵茂盛充满生机的巨树从大洞中缓缓升起。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大树才停下，全部显露在地面上，只听啪的一声，大树底部的树皮龟裂掉落，露出一扇半掩着的红色木门。 嚯！ 安南惊得张大了嘴巴。 “怎么样，我哈特的茶会上什么都有！”白发青年得意地大笑，极其满意看到安南的震惊。 “但是，”哈特转过头看着安南，“白兔子，收我的礼物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要什么呢，哈特先生？”安南问。 “将来再告诉你吧，现在我要送你真正的非生日礼物。”哈特摇摇头，围着安南转圈，忽然他看向那颗滴溜溜转着的玲珑骰子，“真是有意思。” 哈特一把抓住玲珑骰子，没等安南出声，就将玲珑骰子塞进一个茶壶里，拼命摇晃。 好一阵后，哈特停下动作，将茶壶放到耳边听。 “不够不够，还不够。”哈特打开茶壶盖，倒了一罐子糖霜进去，又塞入一块蛋糕，再次拼命摇晃。 “哈特先生！哈特先生！”安南着急地喊，虽然玲珑骰子一直没怎么给他帮忙，但里头还有干菱呢！ “再等一下，白兔子。”哈特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又让安南有了熟悉感。 李渊每次让林梓槿听话，就是这般表情。 安南愣了一下，就这时间，哈特放下茶壶，从里头倒出玲珑骰子。 “好了，白兔子，带着你的小礼物上路吧。”哈特将玲珑骰子放到安南掌心，笑眯眯道，“它会完成你的愿望，白兔子，这是个神奇的地方。” 安南似懂非懂，但不等他多问，哈特又恢复那副疯子模样，癫狂地大笑起来。 安南摇摇头，小步跑到长形桌子边，从上面摸了一壶茶，一罐糖霜和一块非生日蛋糕，全部放进自己的汤罐子里。 “谢谢你哈特先生，三月兔，我要赶路了，希望你们不介意我将这些带走，当做路上的点心，毕竟它们真的很好吃。”安南微微鞠躬，转身便溜进了传送门。 -------------------- 第27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踏入传送门后，安南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一座迷宫里，只要找到出口，他就可以到达王宫。 可迷宫错综复杂，安南挠挠头，只能像没头苍蝇般乱闯，毕竟故事里爱丽丝，是偶然碰到红心女王回宫才进入王宫的。 迷宫中栽种着许多开着白玫瑰花的树，弥漫着一股香味，安南闻着感觉像白巧克力，看来也是他要找的材料。 “你听说了吗？” 就在安南琢磨怎么摘玫瑰花时，边上传来对话声。 “什么事？” “就是女王不久前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啊。” 少年？爱丽丝吗？ 安南小心翼翼地凑近声音的来源地，悄悄弹出个脑袋，里头是两个穿着红扑克装，戴着红色帽子的人，两人都提着红色的油漆桶，边将白玫瑰刷红边谈论着。 “啊，知道啊，这件事不是大家都知道吗？怎么了？” “你肯定不知道，是王子要女王处死那个人吧。” “天哪！王子大人那么温柔，怎么会处死他！” 这个故事有王子这个角色吗？安南瞪大眼睛。 “啊哈，你不知道吧，那个少年是白兔子，王子是要除掉白兔子。”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少年没有兔子耳朵啊。” “谁知道呢。” 安南惊呆了，像被雷劈一般傻愣在原地。 为什么王子要杀白兔子，所以爱丽丝被抓时认错了人？但当时他和爱丽丝在一起，怎么会认错呢！ 两个红扑克说着话，一不小心将白玫瑰扯落在地。 “你干了什么，笨蛋！”另一个红扑克赶忙拉着犯错的红扑克，“快走快走，被女王发现，是要被砍头的！” 两人连忙扛起梯子，转移阵地。 等两人走后，安南上前捡起白玫瑰，又闻了闻涂上颜料后的红玫瑰，是酒心巧克力的味道，他便从树的最下方扯下一朵未干的红玫瑰，一起带走。 又走了不少路，其间安南多次碰见穿着红色扑克装的人，都是两个或者四个一组，他都快速避开躲藏起来。 童话的故事里，爱丽丝遇到三个黑扑克人得到帮助，他想碰碰运气。 不知道走错多少路，遇见多少个死胡同，在安南都感觉脚底发麻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很低，不是距离远就是主人自己压低的。 显然不是前者而是后者，因为安南很快就找到声音的主人，那是三个黑扑克装，套着脚链的人。 第37章 三人正埋头用手里的染料刷着白玫瑰，像是避讳什么，但三人明显是乐观的存在，即使模样有些狼狈，还是唱着快乐的歌曲。 安南直觉自己找对人了，略有些激动地上前打招呼：“嗨，你们好！” 三个黑扑克一惊，抬头看来，注意到安南的白色兔耳朵时，吓得大叫乱跑，有一个还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哎哟一声，忍着痛跟上先跑的同伴。 安南面色微黑，摸摸自己的脸，是他长得太可怕，还是这群黑扑克的审美有问题。 许久，消失的黑扑克们贼头贼脑从隐藏的地方探出脑袋。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能出来谈谈吗？”安南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温和。 “你是白兔子吗？”似乎方法奏效了，最高个子的黑扑克人低声问。 “你不是被红心女王的亲卫兵抓走了吗？”还没等安南回答，一个微胖的黑扑克人就接着说。 “笨蛋，被抓走的那个没有兔耳朵！”矮个子的黑扑克人敲了胖扑克的脑门一下。 “可是明明长得一个模样。”胖扑克不甘心地回击道。 安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高个子让另外两个人安静下来，他才咳嗽一声解释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了解前因后果的三个黑扑克人一阵沉思，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高个子站出来说：“白兔子，红心王子既然抓错了人，你还回来做什么，还不跑得远远的。” “我想救回爱丽丝。”安南认真说。 “即使他之前拿着匕首追杀你？”黑扑克们一脸古怪。 “对，所以你们能帮助我吗？” 三个黑扑克又凑在一起商量，好一会才异口同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们好处！” “你们想要什么？”安南问。 “事成之后，带着我们一起走！”三个扑克人原本是黑桃女王的心腹，在黑桃女王被红心女王推翻后，他们这些黑桃女王的亲卫兵被囚禁在王宫的地牢里，每天只有一点出来做劳工的时间可以望风。 红心女王非常自负，根本不担心囚犯逃跑，她自信没有人能从王宫逃跑，之前有越狱的人，都被砍头了。 “可以，我答应你们！”安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结盟成功，安南从黑扑克们这里得知，红心女王将爱丽丝抓走后，进行了审判。 刚开始对于杀掉与不杀掉爱丽丝，评审团们的票数是旗鼓相当的，最后是红心王子投出一票，评审团的不少人都因此倒向民心所向的红心王子，支持杀掉爱丽丝。 行刑的日子一直没定下来，爱丽丝不知怎么的，竟然开辟了一处空间，将自己封印起来，没人可以进入。 “不过，再下去，爱丽丝会饿死的。”高个子直戳重点，现在王宫里不少人都在等着爱丽丝自己饿死呢。 “那怎么办？”安南皱起眉。 “想救爱丽丝必须接近空间才可以，不然一切都白搭。爱丽开辟的空间现在被红心王子的亲卫队看守着，白兔子，你除了战胜红心王子，别无选择。”矮个子说。 “红心王子和红心女王不一样，红心女王喜欢打球热衷于和人比球，而红心王子擅长剑术和骑术，白兔子，你只能在这两样上和王子下赌注，并获胜才能接触到爱丽丝。”胖扑克补充说。 但很不幸，安南这两样都不会。 知道这件事的三人一阵无语，他们不明白红心国的人都会的事情，为什么身为红心女王亲信的白兔子不会，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边走边想办法。 -------------------- 第28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在极其熟悉迷宫的三人带领下，安南一路躲过许多支红扑克兵队，直奔王宫大门。 王宫大门有十几米高，两侧有不少红扑克在守着。 不过这是正门，供仆人行走进出的是一侧只有半人高的小门。 三个黑扑克打晕了一个在独自巡逻的红扑克兵，将红扑克兵的衣服扒下来让安南穿上，又将这个红扑克兵拖到没人去的角落，然后让安南领着他们三个走向小门。 矮个子告诉安南，红心王国戒备森严，黑桃女王的下属结束劳工任务后，都要由一个红扑克兵带回王宫的地牢。 四人按照计划，由安南领着走向小门，大门的红扑克兵只是一瞥就不再关注，毕竟每天像安南这样领着黑扑克的人太多了。 顺利混进王国的四人没有高兴得太早，因为接下来才是真的麻烦。 红心王子虽然温柔但是心高气傲，想要和红心王子下赌注比赛，首先必须掩人耳目见到红心王子才可以。 没见到红心王子就被红扑克兵发现，或者在碰到红心王子的时候被红扑克兵发现，结果都是一样的——直接被砍头处理，别想红心王子跟你比赛，失败者没有和王子比赛的资格。 本来凭借着白兔子是红心女王身边的亲信这个身份，一路是可以畅通无阻的，但是被抓捕的爱丽丝是白兔子的替身，这个方案不仅不能用，还要避免安南被红扑克兵认出是白兔子。 不管怎么样，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王子。 四人隐藏在一个杂物间商量对策，在谈论下一步计划时，安南和胖扑克还有矮个子一同看向最聪明的高个子。 第38章 高个子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摸摸下巴望向一个方向说：“我除了侍奉黑桃女王外，和黑桃王子也有过接触，要知道黑桃王子是个很喜欢和侍从说传闻的人，因此我对红心女王和红心王子也了解不少。” “黑桃女王虽然谦逊是个明君，但是太过优柔寡断，红心女王恰恰相反，两人是同胞的姐妹，却非常不和，导致红心王子和黑桃王子也是死敌。” “在王宫里只有两处寝宫配得上皇室，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客房，一处比较大位于东面，另一处位于南面。” “红心女王相当宠爱红心王子，但是她的脾气相当不好，过于自负，身体也没有问题，各方面都是鼎盛时期，绝对不会把较大的寝宫给红心王子，因此红心王子只会住在南面的寝宫。”高个子眼里绽放精光，一股浑然天成的智者气息散发出来。 “红心王子非常讨厌黑桃王子，但他的孝心在王国闻名，必然不会违抗红心女王，一定会住在南面的寝宫！”高个子斩钉截铁。 安南豁然开朗：“那么我们只要找到南面的寝宫，在一处安全的隐藏点守着，不管红心王子在不在寝宫，总能碰上的！” 红心王宫的内部，红扑克兵是不能进去的，能进去的只有侍女以及女王的亲卫兵，而王宫的深处更是严格，只有侍女才能入内。 为了安全，女王和王子召见人的时候，一律都是由侍女带领，包括侍卫都需要侍女在前方带路。 三个黑扑克兵打晕了两个亲卫兵和一个侍女，考虑侍女人选时，所有人都看向安南，盯得安南浑身不自在。 最后在三票同意一票否决下，安南换上了女装，而胖扑克被留下来接应所有人。 安南不适应地扯扯女仆装，高个子和矮个子忍俊不禁，在安南一人给一脚后，才一本正经地跟在安南身后，向着红心王子寝宫靠近。 安南一路听着高个子在身后的指引，左绕右绕。 其间他和不少侍女擦肩而过，接收到一些疑惑的目光。 不过矮个子的伪装技术很好，将安南的白兔子耳朵变成小卷耳，并且安南的面容也比较清秀，略微打扮柔化后，也没有人会往他是真正该被处死的白兔子想。 “就在前面了。”又经过一个转角，高个子压低声音说，越是靠近寝宫，侍女越多，越容易暴露。 “嗯。”安南点点头，暗自祈祷能够顺利下去。 “啪”的一声，前方传来东西碎裂的声响，安南三人一个激灵就往后退，左右看看都没有人，便躲在角落里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该死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一个衣着华丽，戴着标志性红色帽子的老婆婆正呵斥着三个低垂而立的侍女。 她们的脚边有着一盘西洋棋的残骸，看材料应该是蛋糕什么做的。 “这是看着红心王子长大的女官，叫红婆。”矮个子介绍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是王子殿下和方块王子对弈需要的东西！王宫里只有一套，你们说怎么办！”红婆怒不可遏，声音如轰雷，吓得三个侍女跪在地上直喊饶命。 安南盯着那盘棋突然有了办法，他吩咐高个子和矮个子隐藏好，自己独自上前来到红婆的面前，低垂着头：“红婆大人，我有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红婆眉毛一竖，打量着安南，不动声色地问：“什么办法？” 安南暗自松了口气，没被对方发现不对劲就好，他现在就是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红婆大人，我小时候去过一些远方的国度，知道一种棋，制作简单，下起来也有些意思。” 红婆思索一番：“你说来听听。” 安南简单地将象棋的样子讲述出来，完毕后他说：“红婆大人，准备一些圆形的小糕点就能当棋子，棋盘一张纸就能画出来。” 红婆一听觉得可行，便连忙让人找来安南形容的糕点。 糕点就位后，安南转过身子羞涩地让红婆等人走远点，表示人多不好意思下笔。 红婆虽有些疑惑，但碍于时间紧迫也答应了。 安南可以看懂鬼域里的文字，但他不会写鬼域的文字，趁着人都走远后，施展鬼力借助玲珑骰子在糕点上刻下鬼域的文字，这算是玲珑骰子目前对他的唯一用处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安南制作出一组象棋棋子，而后又拿过红婆备好的纸张，在上面画上棋盘，标注楚河汉界，一同放进旁边的盘子，交给红婆。 红婆检查一番，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她想王子他们必然是见过的，干脆让安南自个儿端着盘子送进王子寝宫，万一红心王子没见过，也好由安南讲解，免得丢了红心王子的面子。 安南等的就是这个，赶忙端着盘子进了王子寝宫。 -------------------- 第29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寝宫内只有少数侍女站在两侧，有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带领着安南来到一扇门帘后便离开了，后面的路需要安南自己走。 掀开帘布，遥遥可以看见两道修长的身影。 走近后，安南心中讶异，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行了个礼说：“王子殿下，棋盘准备好了。” 只见一张圆桌，两个英俊的少年面对面坐着正在交谈，其中一个一顶红羽毛帽神采飞扬，另一个脸上画着一个黑色方块，很好辨认。 第39章 令安南诧异的正是这个红羽毛少年——红心王子，也是白兔子家墙壁上相框中的第三人。 细微的差别是，白兔子认识的红心王子带着温和憨厚的笑容，眼前的红心王子的笑容中却是说不尽的邪气。 安南心中警铃大作，只是一眼便能判断，这红心王子也是厉鬼。 卷轴是生死簿的副本，可以让安南知晓鬼域中的厉鬼大致情况，现在卷轴失效，他无法判断，原本以为只有爱丽丝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 “嗯，放上来吧。”红心王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安南，随口而说。 安南应诺一声，就上前将自制的中国象棋摆了上去，棋盘放好后，两位王子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方块王子傻眼。 红心王子也不知道，但介于是自己国家的侍女拿上来的东西，不好说不知道，只得干咳一声，这时他才抬眼看了安南一眼，示意安南回答。 早已打好腹稿的安南慢慢解释：“这是象棋。” “象棋？”两位王子眉毛一挑。 方块王子率先开口：“没想到红心王国有这等东西，我自认为见过天下所有珍宝奇物，却不想还是漏了一样。” “只是一样在边缘小国发现的东西，那国家太偏远了，方块王子你不知晓也是情有可原。”红心王子随口一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心里发虚。 “平日我们下惯了西洋棋，今天就来下这象棋吧。”红婆没送上西洋棋而是送来这物件，必定是西洋棋出了问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红心王子一眼洞悉事情经过，又示意安南说：“你给方块王子讲解一下玩法。” 安南将象棋的玩法娓娓道来，并没有说的过于复杂，还在忘川时，孟赤闲暇时间就会拉着他下棋。 “原来如此。”方块王子点头，恍然大悟，直道有意思，说红心王子淘到了好宝贝，就要和红心王子来上一局。 方块王子是极其聪慧的人物，安南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玩法，但红心王子没办法做到，人有所长必有所短，红心王子以剑术和骑术出名，但是对于西洋棋一直是败得一塌涂地。 红心王子倒不是不会下西洋棋，而是不精湛，在方块王子这个棋术精湛的人面前实在没得看，不然皇宫中也不会只有一副棋盘，若不是方块王子来做客，红心王子都想不起来那西洋棋。 而此时，方块王子是第一次见到象棋，红心王子先前没有说自己也是第一次见，现下也不好改口，若是下棋输了是极其丢脸的事。 安南适时提议：“王子殿下，不如我先陪方块王子殿下练练手，这样王子大人稍后与方块王子大人切磋也不会显得胜之不武。” 红心王子毫不犹豫地同意，暗道这事情过去，一定要好好夸奖红婆一番，准备得太好了。 “只是……”安南欲言又止。 红心王子一眼就明白了，允诺道：“放心下，不论输赢看，本王子承诺你一件事。” “多谢王子大人。”安南惊喜道。 不明真相的方块王子意兴盎然地准备跟安南下棋，根本不在意对手是谁。 棋盘摆开，安南借着方块王子是初学者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一个炮二平五，在两位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吃掉了方块王子的帅。 方块王子一愣一愣的，不服输的又和安南下了几盘，渐渐地就摸清了套路，能和安南多来上几回合。 不得不说方块王子确实聪明，除了最开始的几盘，在之后几乎与安南旗鼓相当，安南本身也是半吊子水平，但胜在是自己拿出来的象棋，不然真是招架不住。 因水平开始相当，两人你来我往，莫名有种相见恨晚的知音感，棋盘上杀气腾腾，气氛却是惺惺相惜。 直到窗外夕阳西下，方块王子才叹息着放下棋子：“又输了啊。” 他与红心王子相交已久，知道对方的棋术，从安南说话开始，他就没想再跟红心王子下棋，没想到安南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喜。 “红心王子，你把这侍女送我，我马上答应你的要求。”方块王子一脸认真。 回过神来的红心王子当即摇头。 “啧，那算了。”方块王子失望地摇摇头，拍拍安南的肩膀，“若是你以后在红心王国待不下去，就来方块王国找我。” 说完，方块王子见天色不早，便与红心王告别，他这次来红心王国是有要事与红心王子相商，今日已经谈妥，便不必再留。 等方块王子走后，安南低垂着头站立，等红心王子发话，心里惦记着那承诺。 “这棋盘我没见过，是哪里来的？”红心王子坐在椅子上，紧盯安南。 “回王子殿下，是我想出来的，在我的家乡是很盛行的游戏。”安南如实回答。 “哦？你来自哪里？”红心王子扬眉，“我之前答应了你一个承诺，你想要什么？” 安南直接避开前面两个问题，回答了最后一个：“王子，我想带走那个要被处死的少年。” 红心王子目光刹那变得犀利，目光紧锁安南，安南不甘示弱地抬起头回击。 许久，红心王子才眼神复杂道：“是你？” “是我。”知道红心王子认出自己白兔子的身份，安南不否认，直接承认，“请王子殿下让我带走他。” 第40章 红心王子沉默着，寝宫内一片安静。 -------------------- 第30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安南看不懂红心王子眼中的情绪，他似乎捕捉到一丝怨恨，他明白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跟面前这厉鬼有关的重要线索，但卷轴失去功效，他只能如此。 他现在也是兵行险着，《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是西方童话故事，鬼域诞生也不会脱离基本规则，所以里面的生灵是绝对不会知道象棋的。 红婆久居宫中，见过许多珍品，但必定没有王子见识的多，而王宫中的侍女又是来自王国的各个角落，难免会知道一些奇怪的玩意。 红婆带大红心王子，会自信觉得红心王子无所不知，一定知道象棋，因此安南就想出这一计，用象棋代替打破的西洋棋。 这样不论红心王子棋术好不好，都被扣上象棋很厉害的帽子，因为这是红心王国拿出来的东西，身为红心王子怎么能拿出自己国家独有的东西却输给邻国的王子。 如此一来，安南只要抓准时机表示先陪方块王子练手，知道真相的红心王子必定会大喜许诺好处。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却极其危险，只要有一步跟他设想的不一样，就会满盘皆输。 “原来你是为了他。”红心王子叹了口气，却对安南说，“你得赢过我，我才能答应你的要求。” 安南面色一凝，红心王子从一旁的盔甲上取下剑。 “来吧，白兔子，来比一比剑术。”红心王子露出笑容，他自然知道安南绝对赢不了这场比赛。 安南往后退了一步，他完全不会用西洋剑，肯定比不得自小练习的红心王子，一直盘旋周围的玲珑骰子似有所感，突然停在安南面前，锵地一声剑鸣，竟成了一把长剑。 剑刃和剑鞘刻满奇异符文，安南来不及多想便握住剑柄，这是一把传统样式的龙泉剑。 红心王子微微眯眼，露出几分慎重。 安南想起疯帽子哈特的话，他说要送自己一份礼物，玲珑骰子会完成他的愿望。 龙泉剑就如哈特说的，自带一招一式，只要安南握住剑柄，它便自己与红心王子斗了起来。 红心王子几招下来，恍然大悟，咬牙切齿：“该死的哈特，那个外来者！” 安南将这句话听入耳中，手中龙泉的剑术高出红心王子太多，一个挑起，红心王子的西洋剑便飞了出去，龙泉剑尖直指红心王子喉部。 “你输了。”安南说。 “输了又如何，你救不了他，就如当年你救不了他一样。”红心王子嗤笑。 还未等安南细问，龙泉剑竟不受他控制，直接将红心王子通了个对穿。 像装满浓墨的气球被戳破，整个寝宫被浓重的鬼气覆盖，红心王子显露出本来的模样，竟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脸上身上有数不清的洞在淌着血。 龙泉剑划破了红心王子的喉咙，又是往下一捅，直指心脏，这架势是要这面前的厉鬼魂飞魄散。 安南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由着玲珑骰子所化的龙泉剑，将面前的厉鬼斩成两半。 一直没有动静的卷轴在红心王子四分五剖后，终于显示进入这个鬼域后的第一行字。 安南接住卷轴翻阅下来，神情骤然一沉。 红心王子生前是个即将满十八的少年人，与爱丽丝的哥哥白兔子自小是玩伴，后来爱丽丝出生，因为是亲兄弟，爱丽丝长得和白兔子十分相像。 安南这才回忆起，在白兔子的家中被他遗漏的事情，那就是白兔子看起来要比爱丽丝年长，而红心王子与白兔子的模样像是同岁。 三人起初相处融洽，后来不知是对白兔子生出龌龊的心思，还是天性如此，红心王子的目光每天都在被爱丽丝吸引。 终于有一天，他骗走了白兔子的小尾巴爱丽丝，将爱丽丝杀害在梦游仙境主题的游乐园。 白兔子回家后找不到爱丽丝，只找到爱丽丝的尸体，最后白兔子自己查到凶手是红心王子，亲手了结了红心王子。 红心王子的故事到此结束，他的躯体四分五裂后，也成为一堆糖果，卷轴上红心王子的名字也变了色，这是魂飞魄散的象征。 安南合上卷轴，没看地上的糖果堆，玲珑骰子就是不动手，他也不会让红心王子上奈何桥的，必然是要交给黑岚白蓝处理。 他摸摸下巴，转而想，看来红心王子被白兔子杀死在同一个游乐园，这才形成了鬼域。 白兔子估计没想到，自己本是要给爱丽丝报仇，却不想这举动让爱丽丝死后，也跟红心王子一起困在同一个鬼域。 现在这种情况，安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走出寝宫，装模作样地对外头的侍女说：“王子殿下说要召见白兔子，你带我去。” 侍女有所疑惑，想进入寝宫内，却被安南拦住：“王子殿下和方块王子大人下棋累了，现在正在休息，说不要让人打扰他。” 侍女们想起方块王子出来时对安南的赞赏，信了几分，有个侍女点点头说：“你跟我来吧。” 安南点头，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除了女王大人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打扰王子殿下休息。” 王宫错综复杂，安南跟着侍女走了好一会也没到达目的地，这王宫深处也像极了迷宫，四周场景几乎没有变化，若非感知告诉他在前进，他都要觉得自己在原地绕圈。 第41章 这会儿，安南才有空去想玲珑骰子的异变，先前可没有这种功能，原因似乎和哈特夺走玲珑骰子，放进茶壶里一顿操作有关。 红心王子死前的话安南还记得，疯帽子哈特似乎也早就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玲珑骰子变成龙泉剑，肯定是哈特做了手脚。 想起自己对哈特的熟悉感，安南蹙眉。 “到了。”侍女的声音唤回了安南的思绪。 -------------------- 第31章 大人请用第二域 安南打量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周围有不少园艺树木，耳边还有花儿的歌唱声，看样子应该是王宫的后花园。 只是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后花园中央的喷水池上面，有一个宛如黑洞的漩涡，放射着奇异的光芒。 “就是那里。”侍女指着黑色漩涡，面无表情，“亲卫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打破空间，王子殿下要召见他，我们也没办法做到。” 说完侍女似乎有所畏惧，神情有些不自然，转身便离开了。 安南挠挠头，怎么从侍女的神情来看，里头好像有深渊凶兽，但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不知道的是，几日前，有亲卫队试图靠近漩涡周围十米以内的地方，结果全部失败，所有小队被震出数米远，严重的直接飞出去，撞了个重伤。 要是安南知道，估计要骂一句，红心王子死了都要坑他一手。 不过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就像现在，安南大摇大摆地踏步向前，简直无所畏惧。 躲在暗处看守漩涡的红扑克兵眼皮跳了跳，牙齿隐隐作痛。 安南意外地没有被击飞，靠近喷水池后，他抬头打量着漩涡，里头有着熟悉的气味，闻起来是爱丽丝没错。 安南犹豫片刻，爬上喷水池，攀上漩涡的边缘，脚一蹬就滚了进去。 进入黑洞漩涡，安南摔了个脚朝天，好久才揉着脑袋站起身来。 左右观察地形，漩涡空间一片暗沉，说不出的压抑。 天空中有不少扭曲的面具在飞舞，每张看来都有几分像红心王子。 那些面具感受到安南的气息，竟有灵智般朝着安南扑来，撕扯着安南的衣服，有些还咬下安南几块肉。 安南倒吸一口气，玲珑骰子再次变成龙泉剑被他握在手中，这回龙泉剑没有乱来，安南连忙挥剑将面具劈成两半。 “还挺疼。”安南一阵龇牙咧嘴，这面具的撕咬跟先前在白兔子小屋里的火烧不同，竟真的像是咬了他一块肉。 有面具被安南斩碎后，四周的面具也不再上前，安南警惕地盯着对他虎视眈眈的面具们，向前走去，时不时喊道：“爱丽丝，你在哪？” 安南的声音一散出去，就像被空间吞噬了一般，能传送到的范围也就几米。 安南也不气恼，只是好奇爱丽丝这个小鬼怎么会创造出这些东西。 越往前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安南的面前竟然出现了和他人一般高的带刺玫瑰丛，阻碍他前进。 安南只好拿龙泉剑斩断玫瑰花茎，尽力开辟出能通行的道路，但仍旧有漏网的尖刺会划破他的衣服刺入皮肤。 玫瑰带来的伤害，也是直接伤害安南魂魄本体的。 安南一边忍受着这些，一边继续向前。 过了二十多分钟，衣衫褴褛的安南终于从玫瑰丛中走出，头发和身上还带着玫瑰的倒刺。 “爱丽丝！”安南缓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喊出爱丽丝的名字，抖落除去身上的尖刺，回头收集了几段玫瑰花茎。 他本想休息一会，但他看到前方的景象后，整个人木在原地。 只见一座座破碎娃娃堆成的小山，阻挡他的去路。 安南认命地开始攀爬娃娃山，每一脚都让他深陷进娃娃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安南头上粘着棉花，终于从娃娃山里爬出来。 他吐了一口棉花，搓了搓自己的脸，继续向前。 接下来的各种机关，让安南联想到童话故事睡美人，王子为了找到公主，经历千难万险。 终于在安南收拾了一只独眼怪后，前方的道路终于干净了，没有再出现新的障碍。 安南往前迈出几步，连周围的环境也变了模样，幻化为一个房间。 最先出现的扭曲面具，此时笑容和善地挂在墙壁上，房间窗台上种着盛开的玫瑰花，柔软的花色床上摆着许多毛绒玩偶，干净的书桌上立着一个独眼怪的手办，方才安南经历的阻碍都在房间有影射。 而在房间的中间，被这些东西围绕着的地方，爱丽丝坐在那里，头埋进枕头里。 安南心一软，走上前靠近爱丽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爱丽丝的脑袋，低声喊：“爱丽丝。” 爱丽丝的脑袋动了动，许久才抬起头看安南，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失。 安南蹲下身子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给爱丽丝擦干净眼泪。 见多了爱丽丝的凶残，看见柔弱的爱丽丝，安南还真有些不适应。 “兔子先生……”爱丽丝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许久才反应过来，怯怯问，“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了吗，我说我会给你熬汤。”安南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戳戳爱丽丝，“快点，帮我变点火出来。” 掌控鬼域的厉鬼茫然地歪了下头，变了一小堆火。 第42章 安南拿出小汤锅放在火堆上，里头的东西被他倒出来堆在一旁。 “再来点水。”安南又戳了爱丽丝一下。 爱丽丝听话地往汤锅中注入水，他看着安南先将能让人变大变小的点心放入，紧接着是白色脆巧的牡蛎壳。 一路上安南收集的东西都被放入其中，最后一样是来自这个漩涡空间的玫瑰花茎。 一股有些齁人的甜味从汤锅内散出，安南搅动甜腻的汤汁，爱丽丝眼巴巴看着。 “兔子先生，好香啊。”爱丽丝生前就很喜欢特别甜的东西，他对甜的上限比许多人都高。 “那等会你可以多喝点，这一锅都是你的。”安南笑道。 “兔子先生，你真是个好人。”爱丽丝脸上的两个酒窝分外可爱，一个用力就扑向安南，将人紧紧抱住。 “我好喜欢兔子先生！”喜欢到……现在一点都不想杀掉兔子先生了。 这一锅用各种甜点熬成的糖很快便成了，安南舀出一碗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抿了一口，直接一饮而尽。 卷轴再次飘起，显示爱丽丝的生平。 鬼域开始碎裂，出现冥府边缘的景色。 “兔子先生，很好喝，跟我哥哥给我的一样。”爱丽丝褪去在鬼域中的形象，原本的模样只是个面色苍白的小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被杀的时候，我好痛，哥哥一直没有来找我，我以为哥哥不要我了。哥哥平常都不带我玩的，老是喜欢和那个讨厌的大哥哥一起，我以为是哥哥要他来杀我的。”爱丽丝低垂下头，拉住安南的衣摆。 “兔子先生，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哥哥来接我，以前有好多人来骗我，我做了很多坏事。”爱丽丝小声说。 黑岚白蓝不知何时出现在边上，安南扭头看了眼，发现两人今天换了顶帽子，款式是一样的，区别是帽子上的字变了模样，一个写着“正在捉你”，另一个写着“你可来了”。 安南的卷轴副本没同步给生死簿本体，黑岚没看到生死簿上记载的红心王子，她不确定地左右张望，还是没看到目标，疑惑出声：“安南？” 安南想起被自己捅没的红心王子，有些尴尬，只伸手抖了抖自己的卷轴，将信息同步。 白蓝都不用打开生死簿，见安南的表情他就懂了，转而去看爱丽丝。 “走吧，小鬼。”看到生死簿最新消息的黑岚出声。 爱丽丝却抗拒地摇头，固执地看着安南：“兔子先生，你可以送送我吗？” “可以。”安南点头。 在黑岚白蓝的陪同下，安南亲自将爱丽丝送上奈何桥。 上了桥的爱丽丝左右张望，似乎想找什么，最后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失望，还是打起精神，回头用力跟安南挥手：“兔子先生，谢谢你，再见啦！” 送走爱丽丝后，安南转而看向黑岚，黑岚知道安南想问什么，便打开生死簿查找：“这小鬼父母双亡，由爷爷奶奶照顾长大，死的当年，爷爷奶奶接受不了跟着就下来了。因为凶手没有成年，不用偿命，他哥哥知道后，紧接着就把凶手送下来了。” “后来呢？”安南追问。 “后来一家三口在冥府找了很久，没找到他，他的爷爷奶奶被赶去投胎了，他哥哥还完债，也跟着投胎了。”白蓝说，能跟林梓槿那般，还完债还要等林梓杺出现的鬼可不多，毕竟投胎机会少的嘞。 黑岚则感叹：“去了好几波鬼差，都没能把这小鬼带回来，现在终于上桥了。” “安南。”白蓝想起什么，突然半欣慰半严肃地看着安南，“六道轮回，生死有命，因果相承，鬼域中不是所有鬼都值得被渡的。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心软，现在倒是放心了，恶鬼不需要留情，上不了奈何桥的鬼终究上不了。” 安南想起红心王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不必想太多，一切自有老大定夺，你只需要顺从内心，打破鬼域便可。”白蓝拍拍安南的肩膀。 “好啦，别说了，安南快去干活。”黑岚瞟了安南一眼，这回她没之前那般粗暴，准备温柔地将人丢出冥府。 安南连忙阻止黑岚：“等一下，等一下，生产队的鬼都不带这么工作的，我还要见我师父一面呢！” “有啥好见的？”黑岚瞪了安南一眼，就要继续上手。 安南连忙避让，往白蓝身后一躲，白蓝无奈一笑，帮他拦住黑岚。 “快去吧。”白蓝抬了抬下巴。 “哼，看在小白的面子上，给你五分钟。”黑岚双手环胸，给白蓝一个面子。 安南赶忙往孟赤的小摊子那跑。 和往常一样，孟赤这儿还忙着，见到安南回来，他只抬了下头：“回来了。” “嗯！师父我回来了！”安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算是给孟赤报平安。 正想多说点什么，黑岚白蓝就紧随而来，黑岚嘴里还念念有词：“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这倒计时根本不给安南多说几句的记录，他只好将剩下的甜味汤交给孟赤：“师父，给，这是徒儿这次的收获，可一定要检查啊，徒儿走了啊！” 黑岚的倒计时正好数到一，两步上前就将安南又丢出了冥府。 安南有理由怀疑，黑岚一定偷偷数快倒计时了，五分钟哪有那么短！ 第43章 -------------------- # 阴阳双生树 第32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安南回到阳间，憋了许久的干菱从玲珑骰子里出来，一照面就是呸呸呸。 “小郎君，你遇到了什么，害得我喝了奇怪的茶水。”干菱回忆那股过分甜腻的味道，只觉浑身都像裹了糖霜。 安南想起哈特先生将玲珑骰子丢进茶壶的一顿操作，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干菱的好。 干菱倒也没纠结这个，反倒凑近安南闻了闻，好一会呀了一声：“小郎君，你可是杀了鬼？还是穷凶极恶的那种？” 安南倒也没遮掩，干脆地点头：“先前的鬼域中确实杀了一只，虽不是我本意，但是由我手做的。” 安南又疑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鬼之间自然会看到。”干菱点点安南的左右两肩，“你这两侧肩膀不仅有渡化厉鬼的数量，也有处决厉鬼的数量。” 安南想具体问问，干菱却说不上来，在厉鬼眼中，安南是金红色的。 “不过你不必在意啦，毕竟你去一个鬼域，会遇上各种鬼。”干菱无所谓地转了个圈，“小郎君你有所不知，像黑白无常那种专门处理厉鬼的鬼差，是无法进入鬼域的，只有你这般特殊的鬼差才能进入鬼域，除此之外的只能在鬼域徘徊。” “千百年，甚至更久，世间才会出一个特殊鬼差，而冥王会根据不同的情况让特殊鬼差跟着孟婆，黑白无常等等鬼差判官学习，要知道除了孟婆其他大人都是处决厉鬼的，很少会教授度化。”干菱回头瞧安南，“所以啊，小郎君，我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等到一个你，鬼域也会对你宽待，想要投胎的厉鬼也会亲近你。” 安南似有所悟。 所以第一个鬼域，明明知道他是外来鬼差，林梓杺三鬼都没有对他出手，林梓杺和李渊更是主动喝下孟婆汤，第二个鬼域爱丽丝也是几次没有真下手刀掉他，在他说出要给爱丽丝熬汤的时候，爱丽丝也表现的非常激动。 “能遇到你是机缘，小郎君，你只要跟着指引便可。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有天道定夺。”干菱边说边点点安南肩上那抹赤红的光团。 安南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他再次展开卷轴，准备查看下个鬼域在什么方向。 确定位置后，安南和干菱朝着目的地前进。 这次的路程经过一处鬼市，干菱便拉住安南说：“小郎君，你还未见过鬼市的模样吧？不如去瞧一瞧？也可在其中休息一番。” 安南点头，跟着干菱进了鬼市。 现在是夜晚，但即使是夜晚，对鬼来说跟白日没有区别，毕竟鬼魂不需要休息，有些睡觉的鬼也不是因为困了，而是活人的生活状态还未改变，或是想让自己像活人些。 安南和干菱来到一家面食摊，他成鬼后基本没有吃过什么东西，除了平昌自己熬制的汤。 两鬼进入面食摊，机灵的鬼小二赶忙打扫干净刚走了客人的桌子，招呼二鬼。 “二位大人，可要来些什么？”干菱身上的凶光一看便是厉鬼，安南身上的赤红金光也很好辨认出是鬼差，店小二的语气不由谄媚不少。 “随便来些你们这儿的特色吧，让这小郎君尝尝。”干菱从袖中丢出鬼市的货币。 “好嘞。”鬼小二点头，瞬间便明白，这鬼差大人是第一次来呢，赶忙回去跟厨子吩咐。 安南左右打量着四周，这儿倒是跟阳间的集市没有区别，不过买卖的是鬼魂罢了。 干菱笑道：“小郎君，你师承孟氏一脉，应当知晓冥府投胎名额是有限的，没有抽到的鬼魂也要有去处，便有了这些鬼市。这儿也有供这些鬼魂居住的地方，只要去登记便可，当然厉鬼是登记不得的，若不是你在我身旁，我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坐着。” 干菱刚说完，就有巡逻的鬼差注意到她，警惕瞥来，但当注意到安南后，那巡逻的鬼差便收起锐利的目光，还对安南友善地点点头。 安南回了个礼，算是明白了此处的规矩。 他转而看向这面食摊内，抬头无目标地随意一瞥，看见不远处有三个鬼正往面食摊的方向走来，随后这三鬼便坐在了安南所在桌子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他们点了三碗面，便开始谈论着什么。 声音有些小，但安南听得还算清楚。 “你们发现了吗？鬼市最近有些不太平。”坐南面凳子的鬼问。 “我也感觉到了。”坐在东面凳子的鬼附和着，他比南面的鬼谨慎些，环顾四周才开口，其间还看了安南和干菱好几眼，略有些迟疑，但注意到厉鬼的象征和特殊鬼差的金光，似乎略有些放心，挪开了视线。 “你们别说了。”坐在北面凳子上的鬼打断二鬼，极低声地呵斥道。 北面鬼一出声，另外两个鬼立刻便住口不再多言，看来他是三个鬼中的老大。 许久，神经大条的南面鬼憋不住，又窃窃道：“又不是什么秘密，老大，你就给我们说说吧。” 北面鬼思考半晌，终究熬不过南面的鬼，看看四周叹了口气，他也多瞧了安南一眼，更加小声地说：“神鬼堂的探子发现了棵阴阳树，上面还长着颗快要熟了的阴阳果。” 这件事在鬼界有不少鬼和鬼差都知道，只是有部分组织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进行了消息封锁，所以会有些小鬼或者隐世的鬼之类的不知道。 第44章 阴阳果三字一出，同样在偷听的干菱以及南面东面的鬼皆是神情一凝。 北面鬼一说，另外两只鬼便不再问，迅速吃碗面，三鬼便又鬼鬼祟祟走了。 安南的面食也上来了，他心不在焉地吃着。 等他吃完，干菱寻了家客栈，订下一间房，和安南进入后，开启了阵法隔绝外界。 “阴阳果是什么？”安南问干菱。 “能让亡魂还阳的东西。”干菱说。 -------------------- 第33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阴阳果，顾名思义就是介于阴阳两界的果子，蕴藏着阴气和阳气。 鬼魂体内是阴气，而阴阳果可以让服用的鬼产生阳气，阳气的多少还会随着鬼的境界增长而提高。 阴阳果生成的阳气可以让鬼魂在阳间与阴间来回行走，甚至拥有肉身。 试想一下，可以回到自己活着的地方与自己的亲人接触，或者重新体验人生又不必抢那投胎名额，更不用放弃作为鬼绵长的生命，还不用吸食活人的阳气导致被鬼差抓捕，哪个鬼会不心动。 若不是阴阳果这东西不是在极难获取的地方，就是在实力极其强大的大人手中，且可遇不可求，千万年才会出现一次，这世间早就乱了锅了。 因此这次阴阳果现世，惊动了无数鬼魂。 安南微微皱眉，他倒没接到这方面的通知。 干菱一眼便知安南在想什么，弹了下他的脑门：“小郎君，冥府鬼差自然会参与其中，但不会干涉过多，因为天定机缘，不可言。” “既然冥府鬼差可以参与，那我们便去吧。”安南突然说道。 这倒是换干菱愣住了：“小郎君，你掺和那玩意做什么？”鬼差相当于阴间的编制，根本无须去争夺阴阳果。 “我方才闻到一股味道。”安南回忆着，“那三鬼中的老大应当是接触了阴阳树。” 安南说出的特殊味道是他熬汤的根源，干菱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道歉：“倒是我拖累了你，小郎君。” 安南不解。 干菱解释说：“与特殊鬼差有缘的是鬼域内的厉鬼，我是外来者，所以你在鬼域中熬制的汤我可以喝，但并不能渡我，你会在鬼域之外闻到气味，应当是我的缘故。” “那更要去了。”安南随意道，“我答应你要为你熬汤，自然不会食言。” 阴阳果的消息虽然被封锁，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安南是个鬼差。他多方打听，找了之前熟识的鬼差也传音白蓝，打探出不少消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鬼魂不一定能投胎，由此阴间诞生了许多冥府默许的组织，也可以说是门派帮会，其中就有一个有名的门派帮会叫神鬼堂。 不久前，一个神鬼堂的核心弟子走外出寻找机缘时，偶然发现一棵阴阳树，并且树上还孕育着一颗即将成熟的阴阳果。 换了一般鬼都会选择隐瞒不报，但这个核心弟子初入鬼界时被神鬼堂主帮助，且他深思熟虑后，知道阴阳果这等神物，在成熟时会引来无数强者，他就是瞒下来也很可能得不到，就准备上报神鬼堂。 本来神鬼堂若是集合所有帮众，这阴阳果必定是神鬼堂的。 可凡事皆有意外，这核心弟子偏偏是独自一鬼外出，为了通知神鬼堂，这核心弟子唯恐发生意外，就只能布置下机关后，匆忙赶回神鬼堂要告诉高层，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在这回去的路上就出现了意外。 一个与神鬼堂敌对的组织弟子们组团出门，两方刚好撞上，当场产生摩擦，最后敌对组织仗着人多直接将这名神鬼堂核心弟子打得魂飞魄散，得到了阴阳果的消息。 加入组织的鬼魂之间的斗争冥府不会干涉太多，都是个鬼选择。 在这名核心弟子死后，神鬼堂中这名弟子留下的印记破裂，呈现了他魂飞魄散前最后的画面，神鬼堂震怒。 在两方摩擦交战，争夺阴阳树的期间，被其他组织察觉，有关阴阳树的消息就这样传入了阴间各处。 阴阳树位于名叫界州的地方的东北部，一个被称为通天池的潭水中。 这阴阳树有大神通的鬼魂勘察过，据说短要三月才能成熟，长则要三年。 为了以防万一，很多组织已经前往通天池静待阴阳果成熟。 安南倒是不太着急，打从他闻到阴阳果的味道后，就像开启了某种条件，整个鬼市四处都散发着吸引他的气味。 安南便领着干菱四处搜寻，一番下来竟买了许多酿好的酒与酿酒的材料，似乎真能在最后满足干菱的愿望。 干菱却是迟疑，她忐忑问：“小郎君，先不提你能否获得阴阳果，便是真的得到了，我喝了阴阳果熬制的汤，岂不是不能投胎？” 她在阳间没有亲人自然没有牵挂，她又身为厉鬼手染鲜血，若非在安南身边，她出了鬼域早就在被鬼差追杀了。 阴阳果的功效再惊人，对她干菱来说都是无用，她只想投胎。 “不会。”安南收好各种材料，让干菱放宽心，“干菱，所有材料进了我的汤锅，最终只会有一个效果，渡鬼往生轮回。” 他，安南，主打就是一个专业渡鬼轮回，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汤锅里翻出花样，神果也不行。 干菱得到保证，稍稍安心。 第45章 安南在鬼市多停留了几日，备齐材料，他清数一番，发现还差四味便凑齐二十四种材料。 在他准备上路前往通天池时，黑岚白蓝意外地前来找他。 干菱这回倒是没缩进玲珑骰子，只躲在安南身后，瞧着两位阴间鼎鼎大名的人物，生怕不好相处的黑无常一伸手把她就地送走。 黑岚对这只桃花鬼略有耳闻，但归安南所有，她自然不会从安南手中抢鬼。 安南笑问黑岚白蓝：“你们也要去通天池？” 白蓝点头说：“阴阳果现世，对我等无用，但对鬼怪却是致命吸引，保不准会有一直寻不到的厉鬼放手一搏。” -------------------- 第34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通天池是个特殊的水潭，自古便有神秘传说。 世间有鬼自然也有妖，传言妖族之首的龙族某一支便曾住在通天池，因此通天池龙气最为浓郁时，可以孕育出许多天灵地宝。 安南在忘川边百余年，除了鬼没有见过其他。 干菱告诉他，现在通天池龙气稀薄，是因为通天池内的龙族为了维持生存，将居住的地方与人间分隔，开辟出了一个新的空间，收回了所有龙气。 当然这是鬼魂间的传说，具体真假也没有鬼去验证，知道真相的鬼差更不能告诉他们。 干菱说这个时候，黑岚白蓝在一旁听着，皆没有出声，只在她说完后，让安南当笑谈听听即可。 一行人抵达通天池时，距离阴阳树的最短成熟期还有一个星期不到。 在通天池附近已经有鬼市出现，也有不少隐世的精怪来到此处。 黑岚白蓝让安南去鬼市中寻一家客栈歇息，他们二人还需要巡视周围，由于知道安南这次的熬汤材料是阴阳果，黑岚难得大方地摸摸安南的头说：“小南啊，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帮你的！” 黑岚比安南矮上许多，导致这举动过于奇怪，安南也是习惯了，非常配合地弯下腰。 送走黑岚白蓝后，安南和干菱就准备找了家最近的客栈休息。 路上干菱回头看了眼黑岚白蓝离去的方向，小声同安南说：“小郎君，你与黑白无常二位大人关系可是很好？” 安南歪头思索片刻，笑答：“还算不错，我跟着师父学习那些年熬制了不少奇怪的汤，一直很对他们二人的口味，关系也就亲近不少，他们二人也很照顾我。” 干菱听安南这么说，晃了下脑袋，又凑近安南几分：“小郎君呐，我也不是挑拨你与黑白无常二位大人的关系，但你可得仔细着点。” “什么意思？”安南一时间没能明白干菱的意思。 干菱显然有些小秘密在身上，却不能直接告诉安南，只能伸出点着蔻丹的手指，往安南额头轻轻一戳：“呀，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冥府里最重规矩的就是黑白无常这脉的传承，最反骨的则是孟氏一脉。” 安南想到他师父孟赤，瞬间懂了：“你是怕我哪天违反冥府规矩，和黑白无常反目成仇，到时候舍不下同他们的情谊？” 干菱点点头，她像是对世间所有的情感都不抱希望，唯独面对安南这纯净的小鬼差还有存善念。 安南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观念与黑岚白蓝背道而驰：“这有什么，万一真有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鬼啊，总归来说，我是我师父的徒弟。” 干菱闻言，掩唇扑哧一笑：“呀，孟赤前辈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说话间，两鬼踏入客栈大门，考虑到鬼怪们的隐私，通天池边上的客栈保密阵法更加完善，连每张桌椅之间都布置了阵法，有需要的鬼可以开启阵法，防止交谈声被其他鬼听去。 安南倒也不急着上楼，便与干菱在大堂里坐下，点了些吃食。 这客栈极为热闹，几乎坐满了鬼魂与精怪，只有安南这桌还有两个位置。 倒也不知没有鬼怪想来拼桌，但看到干菱这只厉鬼，安南这个鬼差，便歇了心思。 干菱搅动着一碗酒酿汤圆，安南则在给馄饨散热。 客栈外头进来一鬼，没引起其他鬼注意。 这鬼环视四周，似乎在找座位，目光落在安南身上，竟意外地朝着安南走来。 “请问，可以和你们拼桌吗？”他问。 干菱抬了下头，转而看安南。 安南正将馄饨嗦进嘴里，摆摆手：“你坐你坐。” “多谢。”这鬼坐下后，朝鬼小二招招手，点了碗汤面。 安南两个馄饨下肚，才抬眼看了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带帽球衫的青年，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非常惹人注目。 安南很少看到这么纯黑的眼睛，哪怕是鬼里也是少见。 察觉到安南的目光，青年很好脾气地说：“两位好，我叫李起之。” 干菱鲜少地率先开口：“干菱。” 安南却有些莫名其妙，拼个桌还要交换姓名吗，但干菱已经回答，他也不好不说，便也开口：“安南。” “你们也是来找阴阳果的吗？”李起之像是没察觉安南的沉默，又问。 “嗯，是啊。”干菱又接话。 “可否结伴同行？”李起之问。 “我是没问题。”干菱目光又落在安南身上。 安南心里只有面前这碗馄饨，他无奈抬头，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干菱，后又开始打量李起之。 第46章 李起之模样十分英俊，剑眉星目，唇微抿似有几分忐忑，但唇形天然自带藏笑，又显得他比较逾越的话不逾越了，这长相一向是女儿家会喜欢的模样。 莫不是干菱心动？ 安南迟疑，也不好扫了干菱的兴致，便也点头：“可以。” 吃完东西，安南便想回房，他不太喜欢和旁人接触，干菱自然是跟着他，却不想李起之也订了房，正在他们隔壁。 “那到时候再一起行动吧。”安南摆摆手。 李起之点头，但当他看到干菱和安南同进一间房时，他一愣，瞳孔一缩，突然出声：“二位同住一间？” 干菱像是来了兴致，她本就喜欢轻飘飘地落在安南身上，现在更是亲昵，几乎贴着安南的后背，趴在上头，脑袋抵着安南的肩窝说：“我是小郎君带出来的厉鬼，自是要与小郎君寸步不离。” 安南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痒，偏了下脑袋，懵懵懂懂地问：“怎么了？” 黑岚白蓝都嘱咐过安南，一定要带紧干菱，别叫她离了身，毕竟没有鬼差在身边的厉鬼，随时会被其他鬼差处理。 李起之脸色有些难看，沉了声音，似有些生气般摇摇头，便告辞进了房间。 “真是个怪鬼。”安南嘟囔一声，领着干菱也进了房间。 房门自动落锁，开启阵法。 干菱娇笑道：“小郎君说得是，若是正常鬼看到你我早就退避三舍了，哪会来主动拼桌。” “有理，你方才怎么那般主动答应？”安南好奇地问。 “总觉得有些熟悉，说不上来，许是故人？便话多了些。”干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不明白的事她也懒得纠结，转而推开房间的窗户。 这窗户打开也不会坏了房间的阵法，外头有一小片区域，就好比阳间人住所的阳台。 -------------------- 第35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干菱翻身坐上窗沿，她这几日在黑白无常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这会没了怕的人，便顺手儿脱去鞋袜，舒了口气，笑道：“放纵了几千年，真叫我穿这活人玩意，还真不适应，真想一直趴在小郎君你身上。” 安南被逗乐道：“你哪儿像个桃花鬼，不如是说背后灵。” “那也无不可。”干菱晃着赤足，看安南在茶桌前坐下沏了两杯茶。 “小郎君，我那故事可还未讲完呢。”干菱又碎碎说，“我这故事未尽，你便熬不出我的汤，闲来无事，便听我讲吧。” 安南抿了口茶，颔首：“你说，我听着。” “小郎君，我死时不是厉鬼，本是要被接引的鬼差带走，但我死在桃花林中，满目桃花瘴，鬼差寻不到我。”干菱摸出一壶酒，她那空了的酒壶又不知在何时被她满上。 安南闻着酒壶的味，挑了下眉，却没开口，只安静品着茶。 桃花瘴像是上天给干菱的机缘，好叫她有机会给自己报仇，她自然也是这么做了，直接杀到那负心公子家中，一个活口都未留下，就此手染鲜血，厉气塑身，再无退路。 干菱死时年轻，报了仇了结心愿，能不能投胎对那时的她无所谓，且有桃花林护身，鬼差也寻不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桃源城起了疫病，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无数的人死去，偏生这处是桃花瘴，鬼差进不来。 干菱只好现身将亡魂送出去，许是这功德，她在桃源城竟能被活人看见，不过凡人只当她是个小神棍，没往精怪想，或者说疫病让凡人没空去想。 有疫病自然会有救世的活菩萨，干菱这引送亡魂出桃花林的小神棍，自然少不得跟这些大功德的人接触，这来来往往便遇到了一位刚入世的医者。 起初干菱不大喜欢医者，总觉得他过于优柔寡断，再加上生前的遭遇，干菱只觉这世间没什么好男儿。 但医者虽优柔寡断却也十分温柔，就像溪水，冲刷干菱过去的狼狈。 干菱说到这儿时，忽然扭头看安南：“小郎君，我真是苦恼，明知结果，却总是沦陷进温柔。” 安南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回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错，谁不是呢？” 干菱偷偷嘀咕两声，又继续讲着。 医者有些喜欢干菱，可能一见钟情又或者是什么。 干菱自然发现了，干脆地拒绝，莫说是人鬼殊途，便是同为活人，她也不会喜欢医者的。 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说太过绝对的话，医者后来又是求了几遍，一遍比一遍温柔。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了干菱的事，在桃源城百姓口中，干菱是一个受过情伤的小神棍，有时候找她算命还挺灵验。 干菱伸出手对着阳光，瞧着指缝漏出的光：“小郎君，他惯会说话的。他说会保护我，不让我重蹈覆辙，他说会给我安全感，不叫我惶惶不安。” 干菱收回手，捞过方才垂挂在窗户上的酒壶，也不喝，只拿在手中摇晃：“小郎君，你听，多么会说话，比我遇见的小郎君你还会哄姑娘开心。” 安南瞪了她一眼：“你怎么拿我跟着比。” 干菱嬉笑：“也无人好比了，小郎君是我遇见的，未曾骗我的唯一人，生前定然也是个极好的痴情公子。” 安南却是怅然：“你再夸也无用，我不记生前事，不知死后因，全仰仗师父与小黑小白照顾。” 第47章 “鬼哪有不知道生前事的，不过是时候未到，急不得。”干菱又转了话头，手中的酒壶也终于落在唇上，饮下几口，“医者他模样生得好，个子比我高出太多，一把便能将我揽进怀中，让我好生安心，与我游玩时也会一直牵着我的手，生怕我不见了踪影。” “小郎君，我以为这便是世人求的神仙姻缘，但许是我命里无缘。”干菱哂笑，“他呀，先前也有喜欢的姑娘，我本想他对我好，我无需在意。” 干菱有些出神，望着窗外一处喃喃自语，像是自欺欺人又像是说着实情：“他是真的对我好，像是能豁出命，可他又像是去哪儿都忘不了先前的姑娘，明明拉着的是我，心里却满是过去的回忆。” “他后来说自己忘不掉那姑娘，那姑娘曾经差点为了他送命，只好负心于我。”干菱神情冷了下来，转头看安南，“我是已死之人，总不能活过来为他再死一次。可他跟鬼求情爱，得了手又改口，阳间有这种好事，阴间可没有，我便取了他的性命，他也算是完成了对我的约定。” 安南不知如何评价，只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郎君可觉得我性子坏？”讲完这段故事的干菱跳下窗沿，扯过茶桌前的另一张凳子，坐在安南对面，双手托脸问。 安南却是不接茬，但也没无视她，只多喝几口茶，似在斟酌，好久才说：“他答应的，自然不能爽约，总不能让海誓山盟都成玩笑话。” 干菱歪了下头，笑道：“小郎君说得对。” 安南本以为干菱还要继续讲，干菱却止住话，不再多言，自顾自陷在回忆里。 本以为阴阳果还有几日成熟，当晚安南却收到白蓝的传音。 黑岚白蓝巡视时路过阴阳树，简单观察几眼，发现这阴阳果的成熟时间所有鬼都估算错误了，以他们阴差来看，半夜或是明日便会成熟。 安南神情一凝，赶忙拉上干菱出门，只是没想到他一开门就遇上隔壁的李起之也正准备出门。 想起与这来历不明的鬼的约定，安南只好也带上了李起之。 阴阳树具体位置在通天池周边的群山中央一处峡谷中。 白蓝留了记号，安南便顺着记号前往峡谷。 通天池的部分湖水穿越群山的缝隙流进峡谷之中，形成一片小型琥珀，阴阳树便在这小型湖泊旁的一个隐秘洞穴内。 有白蓝的指引，安南颇有几分轻车熟路，他原本以为洞穴内部会是一片漆黑，没想到踏入后别有一番洞天。 洞穴只是入口窄，内部的空间最小的地方直径都有五六米宽，最引人注目的是生长在石壁上，千奇百怪的钟乳石。 对鬼怪来说黑暗也是极其明亮的，走在黑暗中比走在阳光下还要如履平地，因此可以将这些钟乳石看得一清二楚。 安南没见过这等美丽的自然景象，不由边走边发出赞叹。 这洞穴自然不止安南一队鬼，前头有队伍被安南吵到，还未回头便略微嫌弃地说：“哪来的土包子。” 说话的鬼怪一回头，就瞧见左右有两只不好惹的鬼的金光鬼差，当即就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大逼兜，瞎说什么话。 安南倒不生气，同干菱说：“我或许是生前没来过这等地方，又或许来过也不记得，后来在冥府多年未曾出来，一出现便去了鬼域，现在想来真是错过了不少美景。” 干菱听罢，调笑道：“小郎君你还有大把日子，往后就不会再错过了。” 一直沉默的李起之扭头瞧了安南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 -------------------- 第36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山洞的走道距离阴阳树所在大约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是对活人来说的时间，对鬼怪们不过两三分钟，极短。 不一会，众鬼就看见一片桃源仙境。 一改走道的黑暗，新踏入的空间一片金光灿烂，地面生长着血红色的草，虚空中飞舞着黑色双翅的蝴蝶。 蝴蝶的翅膀在一闭一合间划出暗红色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味，可以看见千米外，也就是这处空间的正中央，有一棵金色树身的巨树正生机勃勃地屹立着。 巨树的树冠极其宽大，黑色的树叶几乎遮掩住空间顶部，不留一丝空隙，罕见的是这黑色树叶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空间内部。 而在空间的最角落还有一汪湖水，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 安南又是惊叹，好一会才挪开眼打量四周，即使早有预料，但真的看到周围鬼怪的数量，也让他很是吃惊。 周围石壁中皆是模糊不清，可以看到人影，这是有鬼魂藏进石壁中准备浑水摸鱼，而肉眼能捕捉到的就有数千只鬼怪，那些无法肉眼捕捉到的更是多。 也有不少鬼魂不屑于隐藏偷袭，很是坦荡地盘坐，站立在草地上，各为群体或者独自一鬼。 安南也看到了所谓的门派组织，有不少人数众多，服饰统一的鬼魂集结在一起，盯着巨树上的某处。 顺着那些鬼魂的目光看去，就能发现黑云般的树冠中有一抹火红。 那是一颗果实，长得和苹果一模一样，散发着苹果没有的甜香味。 阴阳果本身是没有香味的，唯独在成熟之期才会散发出甜香味吸引鬼怪，让被吸引来的鬼怪为了争夺它自相残杀，然后成为它的养料。 第48章 这地方也时不时有鬼差来往，手中皆捧着生死簿的副本卷轴，来回巡视中与安南擦肩，还会同安南打招呼。 他们目光触及安南身边的两鬼，只随意一瞥，权当未看见，还给安南指了处位置，说那里安全。 “这鬼差也是为了阴阳果？”有鬼怪窃窃私语，猜测安南的目的，毕竟阴阳果对鬼差无用。 安南像是没听见这些，慢悠悠往其他鬼差大哥们一致给他选的位置一坐，确实不错，这位置全方位有其他鬼差可以注意照顾到他。 安南想着，还拔下一旁的血红色草塞进兜里。 干菱却是不太自在，那些鬼差关照安南的目光，扫过她时，就感觉好几十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反观李起之就很从容，盘坐着闭目养神。 空间逐渐安静下来，讨论声也消失，所有鬼怪都在沉默静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安南计算着白蓝说的时间，许是鬼怪们也发现不对劲，空间中的鬼越聚越多。 终于在次日正午，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整个空间中的甜香味急速回卷，回归阴阳果之中，空间里半成以上的鬼怪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凝望阴阳果。 安南抬眸，正午的日光极阳却也盛极必衰，周围的鬼怪不少都显露真身，各种死相让安南蹙眉，他扭头对干菱说：“等会你优先去摘一片阴阳树的叶子，阴阳果有机会便夺，没有也不必着急，我答应你的事自会想办法。” 干菱点头，李起之将这些话尽收入耳。 但与众鬼所想不同，阴阳果在这异动后便没了动静，直到午夜十二点来临，月亮爬至天空的正中央，甜香味已经十分稀薄，地面上的血红色草开始枯萎，化为灰烬，融入土壤之中。 遮盖空间的黑色树叶也纷纷掉落，在落入地面的刹那，化为点点黑光，被阴阳树吸收，滋养阴阳果。 这一切还未止，原本飞舞在空中，美得不可方物的蝴蝶皆是双翅一震，土地中回应般伸出无数根茎，生生将这些蝴蝶拖入土壤中。 原本盘坐在地面或者站立在草地上的鬼怪通通飞起，一些没来得及的鬼魂也落得和蝴蝶一般的下场。 劫后余生的鬼怪们惊出一身冷汗，安南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连他身旁的两鬼都未动弹。 原本四散在外的鬼差们上前，展开手中的生死簿副本，核对方才被吸收的鬼魂，他们直接走在草地上，土中的根茎不敢造次，乖巧蛰伏着。 干菱这时发现，鬼差们给安南指的地方是唯一一处安全区域。 安南微眯着眼，他什么都不知道，主要是对鬼差们的信任。 冥府鬼差几乎没有安南没见过的，凡是鬼差都曾来过孟赤的小摊，自然都见过没有记忆的懵懂安南，也喝过安南熬的汤圆奶茶，也会给安南带些稀罕玩意。 没了阴阳树叶自带的金光，整个空间都陷入黑暗，化为死寂，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洒下的微弱月光反而有一种冰冷凛冽感。 鬼差们统计完，再次退出战场。 阴阳树的树身以及树枝开始萎缩，先是从最外端的树枝开始，一点点失去生机，化为枯木掉落地面，成为一堆灰烬，最后找不到踪迹。 安南原本是打算让干菱拿一片叶子，却不想这般景象，便自己上前，接下一根干枯的树枝，收入袖中。 阴阳树似乎真不会对鬼差动手，像是有什么规则限制。 安南没有再做什么，又退回安全区。 当外界黎明破晓，阴阳树树身的最后一丝生机也融入阴阳果之中，“噗通”一声，随着阴阳树泯灭，阴阳果也从树上掉落在地面，它散发着火红的光芒，是空间中最后的光明来源。 不过没有一只鬼上前抢夺，因为……此时阴阳果还未完全成熟！ 各个组织的领导层面色有些异常，他们组织的弟子不怀好意地看向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鬼魂。 不知是哪个组织先行动的手，第一只无辜的鬼魂被斩杀掉落在地上，土壤中伺机而动的根茎瞬间将其拖入深处，化为阴阳果的养料。 所有鬼魂刹那间人人自危，鬼差们冷漠地看着一切，记录着过程。 每当有天灵地宝出现，都是一番血雨腥风，不仅仅是因为抢夺者之间的自相残杀，更重要的是用其他人作为祭品献祭。 毕竟至宝都是逆天之物，你既然要成就自己，便要牺牲他人，想要得到阳气游走阴阳之间，便要用无数性命来平衡世界。 -------------------- 第37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空中的鬼怪数量迅速减少，每个组织都在猎杀没有归属的鬼魂。 安南看着这一切，微微蹙眉，但很快舒展开。 老实想要投胎的鬼魂根本不会离开冥府，每日只会在忘川河边徘徊，是这些鬼魂有自己的野心，既然想要机缘便要面对机缘带来的危险。 度过最开始的空白期，不明真相的鬼魂们一个个反应过来，他们发现求饶没有用后，愤怒地抱成一团，与各个组织产生对抗。 一时间，空气中即使没有血腥味，也能让鬼感到肃杀与凶险，还有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气息不是血，是每个惨死成为祭品的鬼魂留下的怨念，可惜的是，这怨念最后也会被阴阳果全数吸收，那些魂飞魄散的鬼魂连最后的东西也没能留下，比死在鬼差们手中还要干净。 第49章 发现一时奈何不了抱团鬼魂的组织弟子们，瞬间将矛头对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抱团的鬼魂。 在空间左面，一只鬼魂正在寻找同盟，在另一只鬼魂抛出橄榄枝时，他迅速上前，却依旧在中途被某一组织的弟子斩杀当场，化为养料，而先前抛出橄榄枝的鬼魂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到抱团队伍中。 空间南面，一只强大，但不知为何原因不去寻找队伍抱团的鬼魂被三个组织的高层围攻，最后被第四个组织的高层偷袭，砍下左臂与头颅跌落凡尘，化为养分，他死前疯狂地怒吼咆哮，那声音在他死后都久久在空间回响。 这是一个长久和平的年代，只要不是厉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鬼差不会对没轮到投胎的鬼魂出手，许多鬼魂都无法接受现在这一血腥的行为，皆龟缩抱团着。 但也有更多的鬼魂是拿起武器，如古战场上的将士般与猎杀者对抗。 战火一直避开安南所在的区域，有些弱小的鬼魂本是想凑个热闹，没料到这个情况，无奈下大着胆子凑近安南。 安南只是冷淡一瞥，与周围的鬼差们眼神交流，突然了然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空间内，所有未抱团或未寻求到庇护的弱小鬼魂全数被做成养分，只剩下个别极其强大的鬼魂漠视空间生灵。 安南平白觉得自己的鬼力似乎有了增长，他环视一周，果然在场的鬼差都收到阴阳果逸散的能量反馈，有了明显的增幅，这些亡魂们是感受不到的。 此时各组织的弟子眸光一凝，转而看向空间之外的净土，鬼相毕露，露出嗜血的笑容。 其中一个天明教的弟子甩出鞭子般的武器，直接卷起一只瑟瑟发抖的弱小鬼魂，将其拖入巨树空间范围，扼住脖子，丢向地面，顷刻间根茎涌现，那弱小鬼魂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空间外走道内的鬼魂们惧怕地不断后退，但退到一半就止住脚步。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从阴阳果汲取养料开始，从空间口到走道内部所有地方，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出来，将出口封死，让他们无法逃脱。 安南沉默地看着一切，玲珑骰子祭出：“干菱，你先进去，之后不需要你出手。” 干菱也不多问，立马钻进玲珑骰子。 安南迟疑一瞬，拉住李起之，便离开安全区域，走向最近的鬼差身边。 似乎顾忌安南，根茎并未对李起之出手。 安南一走，原本无视安南这片区域的猎杀者瞬间将目光投来，安全区和走道之中的鬼魂尖叫着逃窜，但最后都被根茎吸收，成为阴阳果的养料。 不少被猎杀的鬼魂都红着眼，羡慕着安南身旁的李起之，能有鬼差庇护，其中不乏昨日与安南同客栈的鬼魂，都纷纷后悔，没有如同李起之般，与鬼差攀谈。 猎杀者们清理完走道中的鬼魂后，各自回到组织团体里。 安南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他左右四顾，最终找到了不知何时前来的黑岚白蓝，他暂时放下李起之，转而向黑岚白蓝而去。 “白蓝，怎么回事？”安南传音问。 “不可言。”白蓝回道，“等会儿若有机会，你便直接去拿阴阳果，周围鬼差皆会助你一臂之力。” 阴阳果对冥府鬼差无用，但若是孟氏一脉需求，必然会相助。 安南点头，正要再同白蓝说些什么，黑岚却给他脑门一弹：“安南，你方才带着的鬼重要不？” 安南走后，周围鬼差各自有任务，虽不会对李起之出手，但也不会庇护李起之，便有猎杀者盯上了李起之。 阴阳果还未成熟，有些疯魔的猎杀者杀红了眼，也不管李起之之前有鬼差庇佑，只想尽可能投喂阴阳果，直奔李起之而来。 李起之外表看起来并无厉鬼凶相，也无太多鬼力波动，落入众鬼眼中就是个走了运得到鬼差庇护的小鬼，袭击者抬掌便想一击成功，直接将李起之打落入地。 一旁的鬼差微微皱眉，略有迟疑，却并不选择出手帮助。 就在袭击者露出阴冷笑容，李起之偏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如何时。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插入，握住了猎杀者的手腕，同时一个清朗略带迷茫的声音响起：“你……要对我庇佑的鬼魂做什么？” 李起之扭头向身后看，安南似是急匆匆赶来，此时还微微喘着气，皱着眉，神情十分不解。 “是我疏忽，到我身后来。”安南随手将李起之挡在身后，目光落在袭击者身上。 袭击者骤然清醒，仓皇退下，安南倒没有追击的想法，这袭击者身上没有活人的血全是阴魂的。 重新将李起之纳入庇护后，安南低头摆弄腰间的卷轴，似乎想打开看，又收了手，扭头对李起之说：“抱歉，我以为只是短暂离开你不会有事，下次记得喊我一声。” 李起之却是摇头，一副柔弱模样，像个鬼力甚小的小鬼：“多谢大人庇佑。” 而这时，局势骤然一变，安南身边的鬼差不会管亡魂，但会照拂安南，当即拉着安南后撤，与其他鬼差形成一个抱团。 -------------------- 第38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借着安南的光，李起之也勉强被鬼差们收留。 原来这洞穴里再无落单鬼魂可杀，无组织的抱团鬼魂也被剿灭干净，现在只有归属各个组织的鬼魂还在场。 第50章 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组织之前都没有相互出手，反而虎视眈眈看向鬼差们。 鬼差们冷漠地看着这群在算计自己的亡魂，却没多加理会，黑岚白蓝落在众鬼差前，与那几个组织的领头对视。 “阴阳果成熟之际，天地封闭，在此地击杀鬼差不会被冥府知晓，一个鬼差顶好几十个亡魂，一定能催熟阴阳果。”不知是哪个组织的高层开口，众鬼看鬼差的眼神越发炽热。 安南又是蹙眉，这群亡魂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但凡用脑子想想，他们也打不过鬼差。 像是看透安南这类鬼差的想法，众鬼中有了动静，竟走出一只隐藏在石壁内的精怪，人数优势下，鬼差可能真的会不敌，毕竟精怪不归冥府管辖。 但黑岚白蓝依旧一脸平静，像是在等着什么。 大战瞬间触发，亡魂被鬼差压制过久，拼命同精怪一起扑向鬼差，几个十几个几十个的围攻。 安南神情凝重：“李起之，自己躲好，我顾不上你。” 说罢便迎上前去，他很少与鬼战斗，却仍旧很轻松地接下亡魂的攻击，安南瞬间对这群鬼魂的实力有了了解：“倒是与厉鬼相差巨大，有些太弱了。” 被羞辱的猎杀者气得双目通红，平日里他或许会马上逃跑求饶，现下似被什么控制般，再次挥掌鬼力璀璨。 安南眉眼冷淡，对方知道一个鬼对付不了他，当即采取围攻。 安南也没多想，便与十几个亡魂站在一起，鬼力四溅，遮掩一切。 不止安南这一处，周围打斗的鬼差旁人都看不清他们的招数，似有规则庇护。 众鬼早就看出安南是孟氏传人，本以为孟氏一脉会不如其他主战的鬼差，却不想安南一对十几个仍然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安南这团鬼力光团中传出几声闷哼，听不出是谁的，但光团很快裂开，方才与安南斗在一起的鬼全数落地，被阴阳果吸食。 安南手执一柄龙泉剑，无辜地看向四周，鼻尖微动，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始终没有捕捉到气息来源。 其他鬼差也迅速结束战斗，更多的亡魂精怪落入阴阳果。 浓郁的死气遍布整个空间，空间都呈现出不稳定状态，这说明阴阳果即将饱和，吸收速度变慢，无法全部吸收这些能量。 “安南，等会有机会就去。”一个鬼差落在安南边上，再次叮嘱安南。 安南点头，道了声谢谢，那鬼差摆摆手，便去了前方。 虽平息一片反叛，但前方黑白无常的脸色却是凝重了。 要知道通天池是妖族之首的龙族某支的栖息地，若是龙族尚在世间，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出龙族，让众鬼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龙族已有千万年没有出现过了，连传说都极其少，大部分都去了仙界，凡间几乎没有龙族身影，便是有，亡魂与精怪也觉得龙族自行开辟空间去了别处。 “嘭”的一声，不知为何亡魂与精怪中出现内讧，一个强大的亡魂抬手间凝聚一把刀刃劈向一旁的精怪，对方闪身一躲，刀刃直直砍进石壁之中，切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刚好坠落进空间唯一的湖泊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本是一件小事，却不想在水花溅起的同时，湖泊之中竟翻涌起巨浪，整个空间开始颤动。 这颤动不同于之前的轻微，而是如同十级地震般威猛，连顶部的山体都开始瓦解，掉落石块，砸中不少亡魂，使其掉落地面成为养料。 这时众鬼才发现，亡魂本可以虚化身形避免接触实物，现在却被不知名规则限制，强行凝聚实体。 这巨变让所有内讧的精怪与亡魂都停下动作，纷纷看向地震的发源地——湖泊。 有亡魂清醒过来，颤抖着声音问：“发生了什么？” 回应他的是更高涨的水浪。 靠近湖泊的亡魂精怪惊惶退后，大喊着道出了真相：“龙！是龙！龙族还活着！” 他们话音刚落，就有一条布满金色鳞片的尾巴从水浪之中甩出，将他们击中，连惨叫都没有，数十只鬼魂化为阴阳果的养料。 “怎么可能！龙族怎么还会存在！”各大组织的高层震惊万分。 “不，一定不是真龙，必定是蛟龙，真龙早已去了仙界。”某组织的高层怀着侥幸心理，不停地安抚自己。 现在灵气稀薄，精怪修炼都困难更何况是龙族，只有冥府在世间还算畅通。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众鬼的侥幸心理全部化为灰烬。 只见那道传说中才有的金色身影，一个猛扎沉入水中，又突然冲天而起，脱离湖泊，暴露在众鬼视线之中。 可还未等众鬼看清真相，金影就甩动尾巴，消灭一批亡魂精怪。 紧接着，又消灭几批亡魂，金影才稳住身形，显露真容。 如传说中一般，他头生龙角，威武非凡，一身金色鳞片夺取世间所有光辉，四只龙爪泛着寒光让人心底发颤。 金龙吸引了所有空间生灵的目光，不少精怪颤抖着身体，在虚空中跪下，呼喊吾王。 这是属于妖族的精怪本能，见到龙族必行跪拜之礼。 高贵如金龙，他连眼神都未给妖族生灵，而是开口吐出人言，声音如洪钟，不怒而威，宛如天道使者般宣布法旨：“扰通天池清净者，当诛！”语毕，又是一片亡魂精怪丧命。 第51章 “龙王请息怒。”亡魂精怪面色皆白，感觉背后如坐针毡。 一直未有动静的冥府鬼差此时有了动静，黑白无常看向在场剩余精怪亡魂，冷声道：“在场三百六十一名阴魂，二百六十七名精怪对冥府不敬，依照惯例，全部处理。” “是。”得令的鬼差迅速出手，安南在白蓝的眼神示意下并未上前，只站在李起之身前。 空间很快被清空，只剩下冥府鬼差与金龙。 一切妥当后，以黑白无常为首，黑岚展开生死簿，无情开口：“空夷，两千四百年前亡，屠戮三城百姓，潜逃至通天池，夺龙族尸骨，借阴阳树逆天改命，妄想逃脱天道，其罪当诛。” 自始至终，面前这金龙才是黑白无常一行人此行目的。 -------------------- 第39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夺了龙族遗骨的空夷露出诡异笑容，似是觉得在此处他不惧鬼差。 黑岚白蓝也不与他多言，领着众鬼差直接同金龙缠斗在一起。 李起之适时拉了下安南，安南回神，当即发现，刚才金龙与鬼差们杀掉的亡魂精怪都成了阴阳果的养料，在富足的养料滋润下，阴阳果已经成熟，只是金龙太过夺目，一时间无人注意。 安南眼睛一亮，趁着那方打斗，他靠近阴阳果，现在无人会与安南抢夺，却不想一直被他庇护的李起之突然出手。 李起之全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弱小，一掌便将安南击飞出去。 安南没料到会如此，当即阻断李起之冲向阴阳果的动作，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李起之却是不言，安南这会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想起干菱也曾说李起之眼熟，但他怎么都想不起。 不再多想，安南喊了声干菱，干菱当即从玲珑骰子中出现，帮安南挡住李起之。 “小郎君，你快去，这儿交给我。”干菱在玲珑骰子中目睹一切，安南几次因为承诺庇护李起之，却不想这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鬼如此不讲信用，同她往日遇见的负心人没什么两样。 安南点头，也不推托，直奔阴阳果而去。 这阴阳果金龙也是想要，但被鬼差阻拦，黑岚更是一锤敲断他的龙角，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南将阴阳果摘入怀中。 见安南得手，不论是干菱还是鬼差们，皆是松了口气。 干菱是材料有着落了，鬼差们是放心不少。 这阴阳果对冥府无用，相当鸡肋，但若是被金龙吃下，那只有冥王阎槐才拿这金龙有办法了，现在被能炼化阴阳果，让阴阳果失去效力的孟氏传人安南拿到手，皆大欢喜。 李起之见此也不急，盯着那火红的阴阳果，不喜不悲，他抬手便将干菱打落，若非现在阴阳果已被摘下，饶是干菱这厉鬼也会被吞噬。 就是这一掌，干菱终于认出面前的是谁，她大惊：“是你？你还不肯罢手吗？” 李起之偏头看来，他的眼睛比先前更为漆黑，冰冷的好似没有任何感情：“我不认识你。” 干菱一噎，随机想到什么，神色难看起来，咳嗽两声对安南喊：“小郎君，你离他远些，不要靠近他！他是你……” 还未说完，干菱的嘴便被李起之用鬼力封住，强大如干菱，在李起之面前也不堪一击。 “聒噪。”李起之冷淡出声，他不知是怎么死的，鬼相竟是全身浮现鬼纹。 安南镇定地盯着李起之，李起之面上浮现一抹冰冷残酷的笑容，初见时盛满温柔的眸子里一片阴寒，让人心底发颤，灵魂都要被拖入那漆黑双眸中。 这吸力似乎不是错觉，安南往后退了一步，玲珑骰子随他心动，化为龙泉剑。 “阻挡我计划者，他们处理不了你，那便由我来。”李起之不知在自语什么，手在虚空中一抓，竟出现一把跟安南手中龙泉一模一样的剑。 安南当即悟了自己的熟悉感，或者说这熟悉感从以前就有，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从李渊到哈特再到面前的李起之，三者似乎都有联系。 “你到底是什么。”安南倒没什么害怕，生死有命，只是想不明白李起之是什么东西。 李渊和哈特分明是帮他的，但李起之这个跟前两人有关联的亡魂，却对他充满敌意。 李起之却不回答他，一步上前，便与他交锋起来。 安南的龙泉剑和招式都来自疯帽子哈特，武功身法则是李渊那个鬼域学的，皆与面前的李起之有所关联，显而易见打不过李起之，很快便被李起之压在石壁上。 剑刃抵住安南颈部，只差一丝距离，便可将安南斩杀，李起之却停下了手，剑眉紧锁，似有不解。 “喂，你要干嘛？”安南面无表情，完全不像被人挟制住的模样，他莫名觉得面前的亡魂不会真的做什么，但嘴上还是说，“要动手便快些。” 李起之薄唇微抿，心中似不如表面般冷漠，满腹挣扎。 他黑眸盯着安南，忽然凑近安南，在安南茫然疑惑的目光下，挑起安南的下巴，印上一吻，唇齿间溢出颇为咬牙切齿的话：“真该死，他们竟然不让我下手。” 气急败坏的语气，又像在给自己的下不了手找借口。 安南在李起之吻上他的时候，脑袋已经当即了，半张着嘴，完全消化不了目前这种情况。 直到压着他的亡魂似想发泄愤怒般开始得寸进尺，他才回过神，气愤地想给面前的亡魂一剑，却根本反抗不得，还被擒拿住手腕。 第52章 李起之越发蹬鼻子上脸，许久在安南快要缓不过气的时候才松开了他。 盯着安南涨红的脸，李起之的心情倒是爽快了，他伸出手用指腹摩挲着安南红肿的唇，借着安南还在心如死灰，他俯身凑到安南耳边，吻住那小巧的耳垂，嗓音温柔：“安南，下次再见。” 话落，李起之勾唇，便消失在原地，竟无视空间规则。 安南轻喘着气，眨眨眼，不知所措，骂骂咧咧一句：“登徒子！” 解了束缚的干菱赶忙跑来。 “小郎君，你无事吧？”干菱的目光落在安南的唇上，狠狠磨了磨牙，那个登徒子！ 安南摇摇头，用力擦了下嘴，紧抿着唇，什么话也不说。 还好方才李起之还知道分寸，挡住了他，选的地方也偏僻，除了干菱外，其他人都没看到什么，不然饶是安南都承受不住，定是要将李起之剁成好几块。 “小郎君？”干菱看着安南变幻莫测的脸，不安询问。 “没事。”安南僵硬地露出一抹笑，咬牙给自己挽回颜面道，“下次一定让他魂飞魄散。” 干菱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选择不多言。 另一边，黑岚白蓝等人也结束战斗，将空夷从龙骨中抽出，当场便打散魂魄。 “安南，回忘川吧。”黑岚远远喊了声。 “等下！”安南顾不上其他，赶忙跑过去，从龙族尸骨上拔下一块连着血肉的龙鳞，拜谢一番这具龙身真正的主人。 黑岚挑眉，等待片刻，见安南不再需要其他，一挥手就将龙骨收走，准备放到冥府中，最好是由冥王阎槐看管，省得往后再叫某个厉鬼钻空子。 -------------------- 第40章 大人请用第三域 回了冥府，黑岚白蓝等人去复命，安南带着干菱见过孟赤，便往小摊子的白布后一坐。 安南对这儿最为熟悉，燃起火架上汤锅，便将在鬼市收集的酒水和酿酒材料全数倒进去，等这些融合，他才放入阴阳果，又从口袋中摸出阴阳树枝与血红色草，想了一下，掏出带着血肉的龙鳞也丢了进去。 干菱瞧着一锅汤，满脸好奇，安南却看向了她。 “干菱，你的酒呢？给我些。” 干菱依言拿出自己的酒壶，安南接过后打开盖子闻了下味，便倒进汤锅内。 二十四道材料皆已入锅，安南搅动汤汁，加大了火，最难炼化的龙族血肉鳞片与阴阳果在沸腾中上上下下。 “小郎君。”干菱出声。 “嗯？”安南扭头瞧她，笑道，“怎得了？” “小郎君，我还有最后一个故事未与你说。”干菱抱膝而坐。 “你说。”安南看回汤锅，“我会听着。” “我原本不想取医者性命的，他与我无冤无仇，不过是不够欢喜我罢了，我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干菱小声说，“他同我说开后，疫病也到了尽头，城中的亡魂都去了冥府，他也要上路去下一处地方，我也该回我的桃花林。” “可为何他要回头，回头跟我认错，他说要像我儿时那个玩伴般补偿我，待我如胞妹。”干菱似乎有些生气，但顷刻便泄了气，伸出葱白手指戳了戳安南腰间的生死簿副本卷轴，而后被卷轴烫了一下，她嘟囔，“这东西还怪凶的。” “你撩它作甚。”安南探头瞧了下她的手指，有些无语。 干菱倒无所谓，嗦着指尖，继续说：“小郎君，你最了解我的，我最讨厌负心的人，也讨厌有心上人却还要回头招惹别的女子的人。” “他离开后在外扬名，医术上了一层楼，过得极好，是人见了都要夸一句年少有为。” “偏生要想起我，回头继续招惹我，我最烦如此了，便取了他的心，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心肝能分那么多瓣，结果和寻常人并无不同。”干菱闲不住手，扯下一旁的忘川彼岸花，插在自己发间问，“小郎君，我好看不？” 安南也没敷衍，偏首端详一阵，说：“自是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干菱温柔笑着，继续道，“那年疫病过了没多久便起了战乱，桃源城人迹罕至，倒算太平，但哪有真正太平的地方，后来也有伤兵难民来桃源城。” 干菱那时还未收心，总是从桃花林往桃源城跑，偶然便救了个将军。 军爷受了极重的伤，干菱带他去医馆，医师看了伤势只能摇头，直言救不了。 干菱本可以将军爷丢回路边，让他自生自灭，但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就这么丢弃在路旁，无人照顾无人收尸，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便带着将军去了桃花林，硬是救回了军爷的命。 将军醒后对干菱一阵感激，后来干菱知道了他的故事。 将军是个武将世家，因这战事父兄都阵亡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人。 而在他出征期间，自小青梅竹马，定了亲的姑娘也跟别人跑了。 干菱忍不住宽慰将军几句，却不想将军拉住她的手，说干菱的救命之恩，他无以为报，说干菱是他的救赎，希望干菱给他一个机会，吓了干菱好一大跳。 干菱推脱不了，也不能丢下将军，再看将军长得挺标致，便说可以试一试。 “他挺好的，就是多疑，我与旁人接触，便是说一句，他都要怀疑几分。”干菱叹气，“时间一长，自然不合适，他伤好了也要回战场，不然便是逃兵，将军怎么能当逃兵呢。” 第53章 将军一走便是几年，干菱又回了桃花林。 几年后战事停了，两国签订和平协议，将军还记得干菱，辞官回到桃源城，几番周折找到干菱。 “他整日缠着我，时间一久，我自难以拒绝。”干菱望着安南，现在想来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不叫他做什么他绝不会去做，我想吃什么他也会想方设法带到我手上，即便是我独自外出，他也会在家等我。” 安南转了下头，看着干菱，容貌娇艳的桃花鬼没什么表情，却叫他看出几分缅怀伤感。 “我嫌剥橘皮麻烦，他会剥好喂入我口中，跟他在一起我似乎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连水也会送到我嘴边。”干菱抬足，瞧着自己白皙圆润的小脚，“小郎君，你知道的，我那个年代，男子为尊，可他会愿意打来清水，弯下腰蹲在我面前，替我清洗双足。” “我曾想过与他一辈子，我可以变换容颜，让他一辈子都不知晓我是鬼。”干菱苦笑，“可有一日，天上飞来信鸽，他不让我瞧，这哪能瞒过我呀，我便偷看了一眼，是他曾经欢喜的姑娘，就这事我与他好一通闹。” “他哄着我，当我面撕了书信，但还未等我消气，他便不辞而别。”干菱伸手想摸酒壶，又想起酒壶早给了安南，现在里头一滴酒都不剩了。 “几月后，他飞鸽书信桃源城，辞藻斟酌问我消气与否。原来他从归来便是在骗我，他根本未辞官，是潜逃回来的，过去还犯了事。” 干菱的话到此处便是止住了，她未再同安南说下去。 安南面前的汤也散发出汤成的气息。 安南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不多问不多言，他打了一碗汤递给干菱笑言：“尝尝吧，合不合你口味？若是不喜欢可不要生气。” 干菱睨他一眼，娇笑道：“那可不行，若是不对，小郎君可要再给我熬上一次。” “想得挺美。”安南难得伸手掐了把干菱的脸，“便是不好喝，你也要喝干净，这可是我辛苦熬出来的。” 干菱不过是嘴上说说，汤碗里的孟婆汤被她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味混着她最爱的桃花香入喉，这味道叫她忍不住落了泪。 “哭什么呀？再来一碗，便可以上路啦。”安南摸摸干菱的头，又给她满上。 干菱默不作声地又是一饮而尽，在旁边守候的鬼差见时候差不多，便主动上前。 安南抬了抬下巴：“干菱，你可以上路了。” 干菱却是有几分不舍，多日相伴，安南是她至今见过最好的人，但鬼差检查妥当后，已拉起她，要送她往生。 似看出她的心事，安南催促说：“快去吧，别耽误了好时辰，有机会的话，我去阳间看你。” “那你可一定要来。”干菱哭笑不得，等她投胎了，安南便是来了她也瞧不见安南。 “一定。”安南答应着，思索片刻，陪着干菱一同上了奈何桥，亲自送她去往生。 直到安南再不能向前，干菱跟着负责的鬼差往前而去，她在将要看不见安南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神情开始焦急。 “小郎君，我……”话被规则粉碎，轮回在即，她什么都传达不出来。 安南微愣，却是挥手让她放心：“干菱，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干菱似是听见了，神情又平静下来，同安南摆摆手，终是踏入了轮回门。 干菱走后，安南回去收拾东西，残留的汤他舀了一碗送到孟赤手边，孟赤瞧了一眼：“这便是那龙肉仙果熬出来的汤？” 安南点点头。 孟赤浅尝一口：“味道是不错，但怕是再难有第二锅。” 安南点点头：“师父你说过熬汤讲究缘分，喝汤的也讲究缘分，没有第二次那便是无人再与这汤有缘。” “出去几趟嘴皮子倒是利索了，瞧把你贫的。”孟赤倒没说安南说错，只曲起手指，敲了安南的脑袋一下。 这时，黑岚白蓝从冥王殿回来，他们来瞧瞧安南处理好干菱没有。 安南想起什么，拽住白蓝就问：“白蓝，你们是不是知道我先前带着的陌生鬼有问题？” 未等白蓝回答，黑岚探过头，满脸讶异：“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安南纳闷。 “你不知道你还敢带着他。”黑岚差点被安南笑死，“我开始担心你哪天被鬼卖了，还帮他数钱了。” “你们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安南抱怨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蓝拍了拍安南，“顺其自然便可，耽误了这么久，你该去鬼域了。” “晓得了。”安南垂头，挥挥手跟孟赤告别，这次也不用黑岚送了，他自己就去了阳间。 -------------------- # 阴山邪神村 第41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鬼域的方向卷轴早已指明，安南落地阳间的位置没偏离太多，根据卷轴记载，不过几百米，但环顾四周却是一座深山。 “在深山中？有些罕见。”安南顺着卷轴延伸出的金线向前，很快便踏进鬼域的屏障，入目便是葱郁茂盛的树林，还有炊烟袅袅升向天际。 还不等安南细想，左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很快在人高的植被丛中走出二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其中女性居多，占了三分之二。 见此，安南的神情少见地凝重起来。当那群人也看到安南，其中领头的青年走向安南，跟安南打招呼时，安南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第54章 “你好，我们是看到广告来游玩的学生，你是阴村的村民吗？”为首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笑容爽朗长得也是帅气。 安南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个四处游玩的背包客，刚好路过这里，这儿是有个村吗？” “是啊，广告上说他们村后面有个未开发的洞窟，周围环境也极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村啊？”青年背后探出个脑袋，是个相貌可爱的女生。 安南没有拒绝，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下来路，忽然说：“山林不太安全，你们最好还是回去为好。”趁现在还有回头路。 这话却让一群人感到莫名其妙，在后头的另一个青年开口说：“喂，我们好心邀请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么多人会出什么事。” 安南目光落在这人身上，皮笑肉不笑说：“你说呢。” 说完，安南不再多言。好言难劝该死鬼，就这耽搁的时间，鬼域方才因他进来被打开的缺口，现在已经合上，再无退路。 不用这群人陪同，安南径直向前走，那群学生抱团跟在他身后嘀咕，活人的气息实在太浓郁了。 安南又看了眼炊烟的方向，直到抵达村落，见到村民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鬼域覆盖了一个全是活人的村落。 那二十几个大学生在跟村民交涉，安南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村落背靠的大山，有冲天血光，几乎染红山顶的那片天空。 这还是个祭祀邪祟的村落。 安南环顾四周，阴村的村民都是活人，但身上的鬼气怨念丝毫不弱，这让刚跟村民接触上的大学生们身上也染上了晦气。 安南着重看了眼学生队伍的最后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出声打断他劝回头的人。 活人看不出，但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两个学生在进鬼域之前就被这儿的邪祟蛊惑，剩下的学生估计都是他们哄骗进来的。 阴村的村长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汉子，乐呵呵地给学生们安排房间，看到安南时村长一愣，但很快也乐呵呵地给安南安排了住所。 其他村民也热情地准备好了饭菜招待众人，帮学生们放好行囊后，便拉着人去村中心的广场吃饭。 安南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学生团里走在末尾的一个姑娘回头瞧他，跟他搭话：“我叫沈笑，你叫什么？” “安南。”安南回答。 沈笑记下后又说：“安南哥，你别生气，龚响那人就那样，没什么恶意的。我们这么多人也不会出事的，来之前我们都做过准备的。” 安南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活人看不见鬼差，也不可能进鬼域。这群村民已经半人半鬼，而这些大学生从能看见他开始，也一脚进鬼门关了。 沈笑还想同安南说些什么，安南许是于心不忍，对她说：“若是带了吃的，就不要吃这儿的东西，晚上在屋里也别出来，听见什么都当没听见。” “诶，为什么？”沈笑平白从安南话中听到一丝恐怖，她搓搓起来的鸡皮疙瘩，左右看看，阴村村民都带着和善的笑容，不像是坏人。 “女孩子在外，还是要多注意保护自己。”安南摇摇头，没有多说，像个只是关心后辈的长辈。 到了村子的中央广场，围着中心的奇怪雕像摆了一群桌席，上面都是冒着热气的菜肴，一看便是精心准备。 安南多看了两眼雕像，雕像被红布蒙住，只露出一双石头做的脚，并没有穿鞋。 没见过世间险恶的学生们被村民过于热情的招待下，纷纷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就连安南也被拉了过去，硬塞来一双筷子。 “快吃吧，你们一定饿了吧？” “我们村的路可难走了，辛苦你们了！” “吃完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带你们进山。”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后又夸起人来。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看这面貌，可真精神啊。” “谁说不是呢，瞧这姑娘水灵灵的，可真漂亮，城里的水就是养人。”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们说得这些孩子都不好意思吃了。” 村民们又是七嘴八舌地招呼学生们吃饭，连被安南忠告的沈笑也盛情难却浅尝了几口。大概是安南的话吓到沈笑，村民的过分热情让她有了不安。 安南瞧着面前的饭菜，他不知道学生们眼中是什么样的，但他眼里这是一盘盘布满蛆虫的腐肉。 一旁的村民一直在劝安南尝一口，安南是鬼差便是吃下全部也没事，但叫他把腐肉蛆虫咽下肚子，他是真的下不了口，便摆手说：“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我是素食主义者。” 劝他吃饭的村民脸色一沉，哪里还有和善的模样，倒是颇像没了人气的活死人僵尸。 安南面无表情地跟村民对视，那村民又恢复原样，但不再站在安南边上，转而去大学生那边。 不止他一个，在场的阴村村民有意识地将安南排挤在外。 安南也不在意，只冷淡地看着四周。 大学生们注意到这边，几个看安南不爽的学生凑在一起嘀咕：“那个背包客好拽啊。” “管他呢，他不吃我们吃。”另一个人附和。 “行了，别乱说别人坏话。”学生中领头的青年适时开口。 “王树你也管太多了吧，又不是在学校。” 第55章 “好了，张景，吃你的，话多什么！” 几十分钟下来，学生们吃饱喝足和村民们相谈甚欢，被簇拥着送到各自的休息处。 安南像是彻底被村民们厌弃，无人搭理他。不过因安南是突然出现的，他的住处在村长家，村长倒是笑眯眯地过来同安南说话。 “小伙子，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村长问。 安南老实点头：“谢谢村长，我家是素食主义，不让吃荤腥。” “这样啊。”村长琢磨着，依旧笑眯眯，“是我们疏忽了，只想着好好招待你们，没考虑到这些，下次给你准备素菜。” 安南也跟着笑：“好，下次一定多吃些，麻烦你们了。” “客气什么，多亏你们这些学生仔，我们村的日子才好上来。”村长笑着，话里说不出的古怪。 安南也不问，跟着村长回家。 村长给安南安排的是自己家空置的小房间，虽不大但五脏俱全。安南粗略看了一眼，转头跟村长道谢。 村长摆摆手：“小伙子，客气了，过会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来。你放心，一定是素食。” “那真的是太感谢村长了。”这村长显然是打着让安南吃下那些恶心玩意的目的，安南知道推脱不掉，便答应下来。 见安南答应，村长很是满意地离开了。 -------------------- 第42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安南没带什么行李，他拉开房间里的椅子，往上一坐，一只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他正发着呆，外头传来脚步声，安南以为是村长去而复返或者村民端着食物过来，却不想看到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因为安南没关门，名叫沈笑的小姑娘探了个脑袋进来。 看到安南在，沈笑扬起笑脸，喊了一声：“安南哥！” “有事吗？”安南记得沈笑的名字，却不知道对方来找他做什么。 “这个给你！”沈笑举起手，手里是两袋果蔬干，她吐吐舌头说，“我听到你跟村民说自己不吃肉，我刚好有这个，就想着分给你些。” 安南挑眉，他其实不用吃东西，正想拒绝，但沈笑似乎看出他要拒绝，几步跑进来将果蔬干放在桌上，就跑走了。 “啊，收了活人的上贡。”安南默默扶额，拿起果蔬干看了两眼，还是拆开一袋，将里面的果蔬干塞进嘴里，喃喃道，“那没办法了，贡品都收了，只能护着那个叫沈笑的小姑娘。” 咔咔咔吃了小半袋，外头又有人进来，是个村民，手里端着两碟蔬菜加一碗米饭。 “小伙子，这是村长让俺送来的。”村民看到安南在吃零食，面色不变，和善地笑着，轻柔地将饭菜放在桌上。 “谢谢叔，我等会儿吃。”安南瞅了眼饭菜，慢吞吞说。 村民一副要看着安南拿起筷子的模样，嘴上佯装关心地说：“小伙子，还是先吃饭吧，零食这玩意啥时候吃不是吃啊，饭菜冷了味道可就变了。” 安南一听，认真地思索一番，放下手中的果蔬干封上口，拿起桌上的筷子：“叔，你说得对，那我先吃饭。” “这才对嘛。”村民笑眯眯说。 安南装模作样地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在米饭上，就端起碗要往嘴里塞，但在饭菜要碰触嘴唇时，他停住了。 “怎么了，小伙子？”一直盯着安南的村民冷不丁开口。 安南有些为难地回头看村民：“叔，你看着我吃饭，我吃不下去。” “啊，这样啊。”村民挠挠头，“看俺这坏习惯，盯着自己孙孙吃饭习惯了。那小伙子你慢慢吃，叔先走了，你吃完就放门口，我晚些时间来收。” 安南点点头，乖巧道：“麻烦叔了。” 村民笑呵呵地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说着，他走出房间，听脚步声是走远了。 安南等了一两分，起身去把房门关上，防止那村民又回头来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了下去。 坐回到桌子前，安南看向两碟菜和米饭，在他眼中，这些蔬菜可不是什么正经食物，分明是刚摘下没多久的坟头草和尸上菇。 轻啧一声，安南施展鬼力，将这些晦气东西一把鬼火烧了干净。 但样子还是得装，他施展了障眼法，让碗盘看起来是吃完的模样，这小法术只要多用点水清洗就会自动消失。 做完这一切，安南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将碗筷叠在一起，放在房门外。 没过多久，就有村民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碗筷被拿走的动静，看来是一直在安南的住处外蹲守着。 安南晃了下脑袋，又拿起一旁的果蔬干，咔嚓咔嚓吃起来。 等天全黑了，有村民来敲安南的门：“小伙子，晚上有篝火，你来不？” 安南正在房里摆弄玲珑骰子，随口喊道：“我等会就去。” 外头的村民已经没有在中央广场吃饭时的排挤安南，许是知道安南吃了村长后来让人送上来的饭菜，笑呵呵地答应，转而去喊下一个学生。 安南收拾了一下房间，将没吃完的果蔬干收进玲珑骰子，这鬼域倒是没限制他这点。 说起来，他说自己是个背包客，却连个背包都没有，身上只有一枚玲珑骰子和卷轴，奇怪的是也没人怀疑他不对劲，那些大学生们也没觉得不对劲。 第56章 安南到达中央广场时，那些个学生已经在了，不过没看见沈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了安南的话，不在晚上出门。 安南瞧着这些村民拉着学生们围着篝火跳，有人拿来酒水，几句忽悠，就将好几杯酒灌下学生们的肚子里，其中几个不沾酒的女学生也被硬劝着喝了几口。 安南看着递来的酒，倒没拒绝，他往杯子里看了几眼，没什么脏东西，只是闻到一股邪气。 只要里头没有什么虫卵，蠕动的蛆虫，或者专门养起来的蛊虫，安南还是愿意喝下去的，区区邪气，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安南面不改色地喝完，他觉得有些难喝，便装作一杯就倒的酒量，昏昏沉沉地靠在椅子上。 有村民不放心，又哄着安南喝，安南再喝了一杯后就不肯了，撒着酒疯，好一会才停歇。 村长打量他几眼，让村民们去“照顾”那些学生们，不用再管安南。 等场上的外来人都被放倒，村民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安南眼睛虚虚睁开一丝缝隙，看着这群半人不鬼的东西。 在村长的吩咐下，有人先去掀开广场中央雕像上的红布，将一尊神情悲悯，俯视众生的神像显露出来。 安南偷偷打量，这雕像身上倒没多少污秽。 但没过一会，又有四个村民出现，他们抬着一个轿辇，上头端端正正坐着一尊神像。 这神像通体漆黑，面目狰狞，只有一足，膝上趴着一只小鬼，膝前卧着牛羊。 安南只是远远隔着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知有多少人命祭祀在上头。 四个村民将神像端正摆放在正中央的雕像前，所有阴村人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村长喃喃念着什么。 有一个小孩被几个女人从一侧的房屋内推着出来，小孩身上密密麻麻画着数不清的符咒，没放过任何一块皮肤。 小孩被推到漆黑神像前，她是个小女孩，应该是专门培训过，脸上没有丝毫孩童的天真活泼，一双眼睛死气沉沉，一丝光都没有，神情麻木到面无表情。 小女孩站到规定位置，村长接过一个村民递上来的白色魂幡，在空中挥动，嘴中呢喃的词没有停下。 安南听不清村长的话，对方念得极快又含糊不清，像某种祭祀的语言，闻所未闻，多半是这个村子自己的语言。 随着村长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大喝一声，跪拜的村民也齐齐抬头跟着村长一声大喝。 这巨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一个大学生，估计是酒里除了邪气还被下了点东西。 -------------------- 第43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随着阴村人的齐声呐喊，又有村民拿来几个小鼓，那鼓不过两巴掌大，极其精巧，鼓面是奶白色，十分滑嫩，鼓身则是纯白，上头被血色颜料刻画出图案。 一个村民拿起森白的鼓槌重重锤击在鼓面，发出震耳的鼓声，像活人的悲鸣。 一声鼓落，紧接着又是第二声，听到耳中，就像活人被捶打，发出声声哀求讨饶。 安南盯着白色小鼓和那根纯白鼓槌，心底升起寒意，这可不是普通的鼓，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取孩童的皮和全身的骨，做成这两巴掌大的人皮鼓，而后用人骨奏乐，何其丧心病狂。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端正在漆黑神像前的小女孩一步上前，拿起横放在漆黑神像前的匕首，随着鼓声的击打，眼睛都不眨一眼，就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汹涌而出，滴落在漆黑神像上，诡异地被神像吸收。 小女孩待伤口干涸，又伸出手放在漆黑神像前，她的手指只剩下三根，有两根不见踪影，而此时，她手中的匕首挥向仅存的三根手指，又是切下一根。 小女孩甚至没去管伤口处喷涌的血，而是恭敬地将断指放在漆黑神像前方的金红色小碟中，磕了个响头。 这一切完成，阴山村民喊叫得更加响亮，鼓声也更加密集，村长原本停下的呢喃又重新开始，全部人都像虔诚的信徒，狂热地注视漆黑神像。 大学生们依旧无人醒来，广场中央那尊石雕的神像神情依旧悲悯，它注视着自己的信徒，看着满地献上的大学生祭品，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似乎更加悲悯。 安南却是搞清楚了这村子是什么情况。 自古有些地方会祭拜神仙，神又有正邪之分，其中有一神祇名为“五通”，五通并非一个特定的神仙，而是一个广义的称呼。 五通神是民间传说中，横行乡野，欺男霸女的鬼怪，因其恶行又被称为五猖神。 这是明明白白的邪神！ 但民间又相信五通神有招财致富的神通，所以很多百姓会私下供奉它，不惜献祭。 安南不知道是否真有五通神，但这村子的祭祀显然招来了邪祟，祂可能不是村民想要祭拜的五通神，但肯定是个吃了村民香火和活人祭品的邪神。 阴村后山那通天血光，若非鬼域庇护，这邪神早就引来冥府鬼差绞杀。 如此杀戮绝不会是安南要渡化的厉鬼，莫非这后山中还有个值得渡化的小鬼？ 安南沉思，这会空隙，村民们已经祭拜完毕，村长又是一阵祷告，结束语安南听懂了，他说会送几十个新的祭品给这邪神，希望邪神保佑他们村子富贵平安。 第57章 村长说完，那些村民不知拿了些什么，挨个靠近学生们，往他们嘴里塞，女生会多塞几颗，安南也没被遗漏。 安南小心地品了一下，便知晓这是邪神的种子，相当于标记，好叫邪神能寻到他们。 一切妥当，阴村人将学生们挨个抬回居所。 安南被背到屋中床上后，村民转身便离开了。 村民们并不担心人会醒来，十分自信自己下药的剂量。 安南等人走远后悄悄起身，以防万一，他将被窝垫起，伪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模样，然后悄然无声地走出房间，隐入夜色中。 村民们没有在将大学生们放到房间就各自回去休息，他们在夜色中行走，沉默不语地排成长队，向着村子外而去。 这个鬼域不限制安南，安南取消了魂体凝实，化为虚无，跟着村民身后。 这群村民已经不算活人，但还未到能看见鬼差和亡魂的程度。 队伍浩浩荡荡，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洞穴前。打头的人是村长，他举着火把往洞穴里照了一下，便对身后离他最近的几个村民吩咐：“去吧。” 村民们点点头，纷纷走进洞穴，很快，里面若有若无传出女人的惨叫和求饶。 安南没有靠近，他不用看都知道洞穴里是什么。这个村子不仅将学生骗来，还拐来了不少女人和孩子。 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进去的村民两三个人抱团，都抬着或者拖着一个五花大绑，嘴被堵上的女人。 前前后后竟有十多个，等女人们都被搬出来，剩下的村民走出来，手里拎着或肩膀上扛着一个昏睡的孩童，年纪最大不过九、十来岁，小的只有二三岁。 安南隐约觉得，其中没有襁褓中的孩童是因为不好携带。 村长清点人数，确认没有遗漏后，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阴山而去。 安南没有再跟上去，这群人不会今晚就处理这些祭品，他们只是先将祭品放到祭台，毕竟真正的大头是那群大学生。 安南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掀开被子，开始小憩。 这夜晚没睡的外来者不仅安南，还有沈笑。 沈笑从小就有点玄学在身上，直觉非常敏锐，个人对神神鬼鬼的也挺爱，她参加这个洞穴探险社团就是想发现点神秘的东西。 过往几次跟着社团的社员探险过几次洞穴，开发、未开发、开发一半的洞穴都有，但都没遇上什么事，大家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唯独这一次，沈笑从进入阴山遇到安南，听到安南第一句话时便有些不安，后来她忍不住跟安南搭话，又得了几句，越发惶惶。 这种直觉，让沈笑在其他社员都隐约排斥安南的情况下，还几次主动找安南，并送上了果蔬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靠近安南，就会安全。 沈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晚上村民来邀请她参加篝火时，她瞬间就想起安南说的，晚上别出屋子。 琢磨这句话的时候，她当场就觉得吃饭时进了肚子的食物在胃里翻滚，干呕了好一会。 但明明才吃下去不久的饭菜，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赶忙拒绝了篝火，说自己不舒服要在房间里休息。 来喊人的村民那会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但跟她同个屋子的社员都注意到她真的不太舒服，并不是矫情，便拉着村民走了，帮她拒绝了好意。 等人都走后，沈笑勉强站起身，她出门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发现所有人都去了，似乎只有她没有去。 因为不敢踏出院子的门，沈笑忐忑不安地在床上等了很久，才等到村民们送同学回来。 -------------------- 第44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沈笑本想起来帮忙将社员扶到各自的床上，但当房门被打开时，她又想起安南说的，听到什么都当没听到。 一股恶寒，沈笑选择装睡。 短短几分钟，人高马大的村民们便将她的同学各自放好，却没有直接离开。 沈笑瞬间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这些村民为什么不走，她能感觉到这群村民在盯着她的后背，却全都没有说话，就像是在观察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如果她动一下，这群村民会做什么？ 沈笑只觉毛骨悚然，身体僵硬地绷紧，动都不敢动，生怕被村民发现自己在装睡。 好一会，见沈笑完全没动静，那些村民才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时，沈笑有些松了口气，但她随即想到什么，整个人又僵硬起来，不敢动分毫。 她脑子里不断盘旋几个问题，为什么这些村民没有马上走？他们在看什么？为什么没有说话？是在眼神交流吗？ 沈笑后怕起来，这阴村偏僻得很，虽然所有人都跟父母老师报备过，上山前也跟山下的警局登记过，但他们这么点人要是真的跟阴村村民起冲突，完全不是对手，再加上他们几乎都是女生。 越想越害怕，她开始祈祷能有同学醒来起夜，但结果让她失望了。 同房间的同学睡得都很沉，还打起了呼噜，就连那一两个平时浅眠的今晚都没有动静，甚至翻身都没有。 沈笑根本睡不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同学的异常，让她不敢转动身体，她害怕有村民没出去，就在她背后站着，等着她露出马脚。 第58章 当黎明破晓，沉睡的学生们才像被开启什么机关，一个接一个“活”过来。沈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听着同学们总算变得熟悉的梦呓和呼吸，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安南倒是睡得很好，他不用休息，但是闭目休憩也是舒适的。 起来洗漱一番，安南走出居所，就看到外头站着的沈笑，小姑娘还拉着一个看起来就是被她硬拽着的女生。 “安南哥。”沈笑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紫，她强打起精神给安南介绍说，“这是我自小的闺蜜，叫杜水儿。” 杜水儿不是自愿过来的，她一早上醒来就被沈笑连拖带拽拉起来，沈笑整个人神经质一般说要来找安南。 杜水儿不由打量安南，这个突然出现的背包客很奇怪，明明是背包客，但他们遇到他的时候，安南什么都没带，腰上却绑着奇怪的卷轴和一枚面数极多的玲珑骰子。 最重要的是，安南刚碰面就劝他们离开，整个人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杜水儿不明白，沈笑为什么这么在意安南。 安南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自然感受到杜水儿和那些大学生一样，不喜欢他。 沈笑却像是濒死时抓到救命稻草，在安南点头后，非常用力地安南的手：“安南哥，王树学长说村长通知我们九点去后山，我和水儿能跟着你吗？” 怕安南不答应，沈笑双手合十，就差给安南跪下了，不停地央求。 安南抿紧唇，冷淡地看了眼杜水儿，好一会才又点了下头说：“可以，但我只会保下你一个。” 沈笑茫然眨眼，回头就看到杜水儿看自己的眼神，是一种看疯子的目光。 杜水儿不信安南，沈笑也没办法跟杜水儿说。 从小杜水儿就不喜欢她说些神怪的事，以前她们两没少因为这个吵架，她就算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杜水儿，杜水儿也只会说她疑神疑鬼，她只能拉着杜水儿来唯一能救她们命的人这儿。 沈笑不想杜水儿出事，她说不服杜水儿，没办法让闺蜜改变态度，只好再次求安南。 又是跪下磕头，沈笑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对方长相清隽，用精致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明明是很容易叫人亲近的容貌却异常地冷漠，可多次帮她的行为，又说明青年的心肠非常好。 这导致沈笑想哀求安南，帮一帮杜水儿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在勉强一个刚认识且帮助她的人。 安南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淡淡抽回自己的手：“我劝过的，不信我。” 沈笑想起来，第一面的时候，安南就在劝他们回去，是他们不信。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信，而安南只会保护信他的人。 那些不信的人，等真正遇到危险再来找安南，安南是不会出手的。 沈笑明白了安南的意思，木然地松开杜水儿的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谢谢安南哥，那我九点来找你。” 安南点头：“去吧，我会等你。” 沈笑又拉着杜水儿走了，回去的路上杜水儿数落着沈笑：“你跟那种奇怪的人接触做什么，你都变得疯疯癫癫了。” 沈笑没反驳，死气沉沉地瞧杜水儿，好半晌说了最后的忠告：“水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不信我就算了。之后你跟王树学长他们走吧，我自己跟着安南哥。” 说罢，沈笑撇开杜水儿的手，回去收拾东西。她肯定不能卡着时间去找安南，她要现在就收拾好东西，最好马上去安南屋外蹲着。 她真的要怕死了，闭上眼就是昨晚的事，脑子里全是那几个村民沉默站在她背后，一言不发的场景。 她觉得她的同学都出了问题，她完全不敢和同学村民在一起，现在只有安南在她眼中是可以信赖的人。 杜水儿只觉莫名其妙，她看着沈笑跑远，无语地在原地骂了一声，转身往一个方向去了。 安南在沈笑今天第二次造访时，就感觉到了，他无奈打开门让沈笑进来。 “不是让你九点再来吗？”安南叹气。 原本挺精神的小姑娘现在神经兮兮地左右张望，看到他就跟救星一样。 “安南哥，我……”沈笑嗫嚅着，回头看敞开的门，不敢说话。她怕有人偷听，她现在觉得外头全是暗中窥视的眼睛。 安南便将人往屋里拉了拉，转身合上门。 随着嘭得一声，沈笑像泄了气，瘫软在地上。 她总算能安心了，刚才来的路上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但她总觉得不自在，还有很多村民拉着她，让她吃东西，她怀疑是她没去篝火晚会的原因，因为其他同学都没她这种待遇。 -------------------- 第45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沈笑便磕磕绊绊地跟安南讲昨晚发生的事，连刚才路上的事也没有放过。 安南只是听着，等她说完，才回道：“你昨晚没去，他们自然着急。” “着急什么？”沈笑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个猜测，安南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着急你没吃他们想让你吃的东西。”安南回头看了眼屋内，又回过头，漫不经心道，“不过你入村时吃过饭，他们实在喂不进也不会强求，毕竟你好歹吃了些。” 沈笑又想干呕，她用手指抠了抠喉咙，昨天抠不出来现在更不可能吐出来，只能像求安心般问安南：“安南哥，我吃的什么东西？” 第59章 安南摇摇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沈笑脸当即就白了，安南说的是，她还是不知道的好，也就是说安南知道那是什么。 呕吐的欲望更深了，沈笑觉得五脏六腑都有虫子在爬，她想了很多东西，但她知道，她想的那些，肯定远远不能跟安南看到的东西真相相比。 安南皱眉瞧着沈笑的模样，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有水吗？你自己带的矿泉水，这村里的不行。” 沈笑愣了一下，赶忙从背包里掏出还未开盖的矿泉水，她以为是安南要喝，还贴心拿了个一次性纸杯。 安南让沈笑捧着杯子，他拧开瓶盖，将矿泉水倒了进去，而后解下玲珑骰子，鬼力运转，口中念了几句法诀，将微微发烫的玲珑骰子放入水中搅和一圈，便对沈笑说：“喝吧。” 若是其他学生在肯定会拼命摇晃沈笑的肩膀，骂她让她清醒点，不管怎么看安南更像个坏人。 但现在只有沈笑，她不疑有他，直接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闷了，也不管那玲珑骰子是什么做的，有什么用，干净不干净。 当水落入腹中，沈笑只觉方才那种体内有虫子爬动的感觉，顿时消失。 沈笑还未来得及道谢，她便觉得一阵反胃，直接将刚才喝下去的水吐了出来，但吐出来的水里还夹杂着奇怪的东西。 看着呕吐物，沈笑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自然认出来了，那是她昨天盛情难却吃下去的东西，但哪里还有新鲜模样，全是蛆虫蠕动的腐肉，哪怕在她肚子里待了一个晚上都还是鲜活的。 “有什么好看的？”安南随意抬手盖住沈笑的眼睛，将人转了个面，一缕鬼力打扫残渣，推着沈笑出了门。 “行了，时候不早了，走吧。”安南说。 “好。”沈笑胡乱点头，安南已经将手收回去，她不敢离安南太远，亦步亦趋地跟着。 集合地点是阴村门口，安南到的时候，那群学生已经都来了，正兴奋地讨论着。 村民们围着他们，手全都拎着篮子，给他们塞吃的，生怕他们玩的时候饿了。 有人注意到沈笑来了，连忙招呼：“笑笑，快过来了，你在干嘛？” 沈笑往安南身后缩了缩，完全不敢看那群村民和同学。 见沈笑一直不过去，杜水儿撇撇嘴，拉住喊沈笑的同学说：“算了算了，她喜欢跟着那个怪人，就让她跟着吧，我们自己玩。” 村民倒是不介意，围着安南和沈笑开始塞吃的。 安南笑着接过，还撞了撞沈笑：“笑笑你也拿着，都是村民的好意，别饿着了。” 沈笑勉强露出点笑，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手抖地接过东西，很是僵硬地拿在手上，实际恨不得马上丢出去，她现在看这新鲜果子都觉得像是腐烂的，说不定上面还爬着蛆虫。 沈笑的异常让部分村民起了疑心，安南赶忙打圆场，当场便将一个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笑着对给他送果子的村民说：“谢谢婶子，怪甜的，笑笑她路上摔了一跤，被一只黄狗追的，现在还怕着呢。” “黄狗？”那村民回想片刻，拍了下手，“哎哟，是老李家那条吧？瞎了一只对吗？早让他关起来，他偏不，这下吓到你们这些后生了。” 被点名的老李赶忙来道歉，又塞了不少吃食，不过沈笑都没接，全数都被安南收下。 安南来时空无一物，现在却多了一个极大的背包，里头塞得满满当当，这背包还是村长友情赠送的。 时间差不多，前头的村长赶忙出声：“好了好了，都停停，别耽误这些后生上路。” 村长明明说着很正常的话，落在沈笑耳中却是一种送他们去死的感觉。 安南瞥了沈笑一眼，安抚似地拍拍她的头。 村长确认一遍人数，点了三两个村民一起，领着学生们往后山走。 小路似乎常常有人走，学生们走起来也不难，一路有说有笑，拍着照。 昨日篝火晚会玩得痛快，今日拿出手机他们才发现阴山没有信号。 “村长，你们这儿怎么没信号啊？”有学生问。 村长似是被人问惯了，随口说：“我们这村太偏了，山路也不好走，村里人也没需求，就没拉那玩意。没事儿，你们玩几日就走了，出了山就好了。” 学生们这才回想起，确实每家每户都没有电子设备。 “行了，少玩几天手机又不会怎么样，大家都在一块呢。”那个被邪神蛊惑的学生龚响出声，打断了抱怨。 王树赶忙也说道：“没事的，我们玩好了就回去，下山就有信号了。” 学生们这才没再说什么。 村长带着人七绕八拐，约莫二三十分钟，他们听见瀑布声，再往前就看到通天的飞流瀑布，声音震耳。 村长指着瀑布说：“就是这儿。” 他又领着众人往南边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被植被覆盖一半的洞窟，从外头向里看，里头是一个并不陡的下坡。 “我们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你们放心玩，这附近没什么蛇虫，都杀干净了，想回去的话，顺着来时的小路就到村里了。”村长笑眯眯说。 学生们赶忙谢过，跟村长和村民告别。 -------------------- 第46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只剩下学生们后，已经有人换了泳装扑进水潭里打闹。 第60章 “你们小心点，这水潭还不知道多深呢。”王树警告了一声。 “知道了，学长！”下水的学生赶忙答应。 王树确认他们有分寸后，转头和另外几个学生打量洞窟。 安南看着一切，偏头问沈笑：“你们要下去？” “我们是学校探险社的。”沈笑张了张嘴，小声回答，“王树学长是我们社长，他在网上看到了阴村的宣传，就带着我们过来了。” 沈笑还打开自己的背包给安南看：“我们都带了设备装置的。” 安南看不懂这些玩意，只点点头。 “安南哥，你等会下去吗？你不下去我就也不下去了？”沈笑小声嘀咕，“你要是准备下去，我这儿有两套装备，我妈怕我出意外，特地让我多带了一份，备用。” “跟你们下去。”安南笑了一下。 “那我等会儿帮你穿。”沈笑放了点心，她总觉得若是安南不跟着下去，她的同学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王树几个人估计好洞穴状态后，便招呼下水的和四周野餐的学生都过去换装备。 沈笑听到后，也连忙自己穿起来，然后帮安南也收拾妥当。 见沈笑带着安南过去，王树皱了皱眉问：“他也去？” 沈笑点头：“可以吗？” 王树上下打量安南，转头对沈笑说：“那你自己顾好他，出了事我们可没办法。” “好。”沈笑赶忙点头。 洞穴那头，已经有穿好装备的学生先行下洞，王树本想最后进入，龚响却让他先进去，他会守着。 安南多瞧了龚响几眼，拉着沈笑尾随王树跟了进去。 入口往内是一个乱石坡，顺着下去是个洞顶高度大约二十米的洞道。 往里深入，就能看见洞道被一块巨石挡住，但巨石中央有一个小洞，像是人为凿开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众人钻过大洞，往里是一处更宽广的空间，延伸出四个岔洞，头顶和所见之处全是千奇百怪的钟乳石。 王树点了人数，分为四组探索，沈笑还是放心不下杜水儿，拉着安南硬是挤进杜水儿的小组。 杜水儿没说什么，跟着先去探路的先锋走。 安南打量四周，这儿看起来跟寻常洞穴没什么区别，这群学生似乎是熟手了，操作跟探索起来非常自如。 直到他们遇到一个狭窄的隧道，需要匍匐前进。 小队的学生们挨个钻进去，安南殿后，他回头瞧了一眼，他们已经深入洞窟了，回头没了手电筒的光便是一片漆黑。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守在洞口的龚响与去而复返的村长重新碰头。 龚响此时神色癫狂地呢喃着什么，和昨日安南在篝火晚会上，听到的村长发出的语言一模一样。 村长则神情悲天悯人，像极了阴村广场中央那座盖着红布的雕像，他将手掌放在龚响头顶：“去吧，孩子，神会记得你的付出。” 龚响一下子就平静了，他点头，毅然进入洞内。 村长等他走后，转身看向四周，被植被掩盖的地方出现许多面无表情的村民，仔细数人数，便知道村里所有壮年的男人都来了。 “把洞口封上，神不喜欢祭品跑出来，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别再重演。”村长吩咐道。 “是。”村民们点头，合力拖过一旁被大量植被遮盖的巨石，整个堵住洞口，便是学生们折返也不可能出得来。 “留两个人看着，其他人跟着我，晚饭后再按照先前说的表来替班。”村长点了两人，领着其他人便走了。 这群人来到昨夜他们放置那群女人孩童的洞穴，现在她们已经全都醒了，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阴村人。 村长非常仔细地确认人数，没有祭品跑掉后，他指挥着身后的村民，将女人孩童驱赶进洞穴旁，大概三四米位置的洞窟。 这洞窟显然是连通安南他们进入的那个，女人孩童不敢不进，啜泣地踏入黑暗。 当最后一个人被推进洞窟，村长满意地点头，叫村民们将这处洞窟的出口堵上。 阴山的洞窟只有两个出口，只要封死，就再也出不去。 同样是留下两个人，村长带着剩下的村民个个喜笑颜开地回阴村了。 学生们不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仍旧在往更深处去。 安南一行通过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但前方只有一条路，尽头是口漆黑的竖井。 学生们商量片刻便固定装备，准备下井。 沈笑有些不安，这种环境她下过很多，但都没有现在这么不安，直觉告诉她，下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安南摇摇头，示意她别慌。 无所知的学生还在一个一个下井，有已经落地的用对讲机跟上面的人报告情况。 他们留下一个人在上头，其他人都下去。 安南在沈笑后面下的井，刚站好，前方最先打头的学生就传来几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催促：“你们快来，你们快来。” 不明所以众人往他那儿去，沈笑跟在安南身后咽了咽口水。 等他们靠近些，就知道那学生在喊什么了。 井下是一条洞道，洞道两侧有像是人为凿出来的平台和凹槽，上面摆放着各种神像。 神像面容刻画得栩栩如生，虽有些破损，但身上的服饰仍旧带着缤纷的色彩，但这些神像和寻常寺庙道观里的不同，全部都带着诡异的神情。 第61章 安南盯着神像上的彩绘，带着沈笑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学生却是无所知般拿出手机拍摄，嘴里念叨着这些可能是古时候传来的，是文物，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还有几个讨论着一些神话故事。 “安南哥，这些是什么？”沈笑小心翼翼看着神像，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别多问。”安南沉声道。 不止他们这一小队，其他三小队选择的路都出现了这诡异的神像洞道。 杜水儿他们记录好后，便继续向前。 -------------------- 第47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神像洞道前方又是一个竖井，杜水儿他们同样是决定再下去看看，并拿对讲机通知留在前一个洞道的同学赶过来。 杜水儿说完，看了眼安南与沈笑：“你们两去接应一下吧？” 安南看着他们布置装置，回头看了眼神像洞道，没有拒绝。 沈笑见安南同意，便也跟着安南往回头。 再次路过神像洞道，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沈笑小声问：“安南哥，这些到底是什么？” 安南瞟了小姑娘一眼：“好奇心害死猫的。” 沈笑沉默几秒，抖着手，硬是挤出一句话：“哥，要不你还是跟我说说吧，你不说，我自己瞎想，更害怕了。” 安南被她说服了，指着神像说：“这些是邪神像。” 沈笑眨了眨眼，有些懵。 安南又淡定说道：“这儿每一尊邪神像就代表一次祭祀。”就像昨晚篝火晚会之后的神秘仪式，每次来一批祭品，就会准备一尊邪神像，受过祭祀的邪神像会被放进洞窟。 沈笑懂了，她颤颤巍巍握住安南的手臂，害怕地握紧，指尖都用力地发白，还好安南不是活人，没什么痛觉，脚步十分平稳地向前走。 两人没过多久就接上了留守的学生，三人一起往前。 又一次路过邪神像时，留守的学生啧啧称奇，但没再耽误时间拍照，他已经看见杜水儿几人了，便快去跑了过去。 安南和沈笑落在后边，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笑觉得那些邪神像的眼珠子似乎动了，全部都看向她，带着凶狠。 沈笑再仔细看去，邪神像已经恢复原样，她不敢去细想，自己是太害怕看错了，还是邪神像真的动了，惊惶地低下头，更一步都不敢离开安南。 安南也环顾四周，凡人的五感不够他敏感，他隐约听见有奇怪的声响，像脚步声，又像某种生物在地上爬行，声音越来越近，在向他们的位置疯狂而来。 “等会跟紧我。”安南猜测着那些是什么东西，低声对沈笑说。 沈笑忙不迭点点头，伸手拽住安南的衣摆。 等他们二人回到跟杜水儿分开的地方，已经有人先下去了。 杜水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继续拨弄对讲机，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先锋的声音。 “水儿，下面有条暗河。” 杜水儿又跟对方确认几句，便安排其他人都跟着下去，这回还是先前留守的学生留在上头，以防下面有什么意外。 安南听杜水儿安排完，忍不住开口说：“一起下去吧，别留人。” 杜水儿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安南：“让你跟着就不错了，别管其他的人。” 沈笑见安南被怼，正想开口帮腔，被安南按住，她看向安南，只见安南摇摇头，示意她别开口。 沈笑愣愣看着安南，安南的神情是那种无悲无喜，不因杜水儿的话感到难堪生气，也不多加辩驳，就像神明低头俯视凡人。 她脑中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句话，好言难劝该死鬼，大慈难渡自觉人。 安南不知道沈笑想了什么，等人都下去后，他先沈笑一步下竖井，而后在下方接住沈笑。 就如先锋所说，下面有条暗河，但不是暗河的全貌，只是一条小尾巴，有一条洞道向前蜿蜒而去。 有领头的学生已经走出百米开外，只能看见忽隐忽现的手电筒的光。 突然最前头的人大喊一声，吐出来一口国粹，紧接着就是一段兴奋地大喊大叫。 “九龙抬棺！是九龙抬棺！” 听到动静的杜水儿几人也赶忙跟上去，安南沈笑也紧随其后。 这蜿蜒洞道尽头竟是一处巨大空间，满目的钟乳石，地上更是有浅浅的暗河溢出来的地下水。 而在地下水中蛰伏着九条石盆，它们蜿蜒扭动，身形极长，乍一眼看去就像九条巨龙趴伏在地，龙爪和龙鳞清晰可见，更有龙抬头在龙身尽头。 饶是一路害怕的沈笑也瞪大了眼睛，拿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 安南冷静看着，他见过活的金龙，倒没多大感触，而杜水儿几人已经向前而去，要去找九龙抬棺的棺。 他们找准九龙头朝向的方位，果然看到一个主洞道，几人穿过洞道缝隙，再往前十几步，真就看到一口口被放置在巨石上的棺材。 棺材背后是空洞的黑暗，一口对应一个空洞，四周是更加嶙峋的钟乳石笋，还有几口棺材因年代久远，棺材板从棺材上脱落，掉落在地上。 队伍中有男生一边念着冒犯了，多有打扰，一边靠近棺材板掉落的棺材，摄像头往里探了探。 沈笑对鬼怪好奇，心中雀跃，也想去看一眼，但安南只站在原地不动，她不敢离开安南身边，便努力收起好奇心。 第62章 那个男生则收回手机，看了眼视频，发现里头只有些破旧腐烂的遗物，并没有遗骸，有些疑惑地跟身后其他人窃窃私语。 安南自然注意到沈笑的好奇，他瞥了眼沈笑，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人亡故后都是一个人，你少去沾染秽气。” 从踏进这九龙抬棺格局，他便感受到更为浓重的邪祟气息。 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些棺材是阴村村民的，也不知道这个村子祭拜了邪祟多少年，但他们若是知道自己的先祖死后，被葬入这奉为神明的洞窟，结果全部被邪祟吃了，连尸骨都没留下，不知会不会为错拜邪神后悔。 沈笑她听到安南这么说后，立马缩着脖子，整个人都躲在安南身后，不敢再看九龙抬棺，嘴里念叨着各种祷告词，希望秽气远离自己，别来沾边。 而杜水儿几人兴奋完，便继续前进。 再往前，那条暗河的全貌显露出来，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没靠近前看不真切，靠近后，安南二人明白了杜水儿他们停下来的原因。 只见暗河两头都是路，现下人数不可能再分两队。 -------------------- 第48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杜水儿思索着，然后打开对讲机联系留守的学生，通知对方可以下来向前，因为他们这边出现了岔路。 告知完毕后，杜水儿打量着两条从外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洞道，提议道：“走左边吧？” 沈笑闻言，看向安南，她只听安南的决定。 安南倾听了一会，开口：“右边。” 杜水儿和其他几个学生不喜欢安南，便不想听安南的，都举手同意跟杜水儿去左边。 沈笑自然知道安南能开这个口，那右边一定会更加安全，本想劝上几句，安南却按住她说：“那就走左边吧。” 有几个人便先向着左边而去，也留下几人等留守的学生。 安南也没急着走，他突然回了下头。 “怎么了，安南哥？”沈笑问。 “没什么。”安南摇头，不过是听到了点动静，他们估计是等不到那名留守的学生赶来了。 因为那位被邪神蛊惑的学生终于出手了，正好走的就是他们这条路。 也是那留守学生倒霉，撞上那人，还没来得及下竖井，就被推了下去活活摔死了，同时他们回去的绳索也被斩断，再没退路。 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人来，同样等待的学生有些不耐烦，就连往前走的同学都撤回来疑惑发问。 “怎么还没来？” 杜水儿也皱眉，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留守的学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有人不安地问。 “我们回去找找，顺便接一下他？”另一人提议。 他们之所以没有回去接人就是因为路并不长，且他们留了记号，那位留守的学生是社团里的老骨干了，曾经还一个人下过洞，经验非常丰富。 商量的时间，暗河的水流汹涌流动，空间中碰撞出白雾，黑暗中只有手电筒的光照亮一大片地方。 冷白的光打在暗河上，这河并不浅，也无法分辨有多深，只能看到墨色的水，水流撞击两侧钟乳石，又落回河里的声音，影影绰绰像有什么在水里游动。 “安南哥，我害怕。”沈笑的恐惧被放大，她先前就被邪神像吓到，现在更是喘着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握拳的手已经发白。 “没事的。”安南倒是镇静，他侧耳听着那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越来越近。 有几人在刚才结伴往回走，想去看看留守的学生发生了什么，短短十几分钟时间，来路方向骤然传来尖叫声，紧接着便是疯狂往后逃窜。 通道太黑，沈笑什么都看不清。 杜水儿没过去，拿着强光的手电筒往那方向一照，虽然只能照亮一段距离，但所有人都看到跑得最慢的同学突然摔了一跤，像是被什么扯住脚腕子，硬生生被拖进黑暗。 “咔嚓咔嚓。” 惨叫声混着咀嚼声，沈笑脸色血色全无，腿也软了。 安南拎着沈笑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带着人后撤，足下生风。 “安南哥，那是什么？”沈笑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有些东西还是少知道的好。”安南慢吞吞回答，虽然拖着一个大活人，但他速度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跑在最前头。 安南走的方向是他原先选定的右边，但跟在后面的其他人却不是，他们和杜水儿向着左边跑去。 沈笑抿了抿唇，她知道安南不去左边一定有原因，但安南愿意救她已经是慷慨了，她不是圣母，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经不容易，怎么能让安南去救那些本就待他不好，也不信他的人。 所以沈笑看到杜水儿几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左边的洞道，都没有开口喊杜水儿走右边。 安南自然知道沈笑的心思，他可是鬼差，活人的情绪和心思在鬼差面前藏不住太多，他淡淡地说：“你别太担心，说不定等会就又能见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沈笑刚开口问，就又被身后传来的惨叫吸引。 没忍住，沈笑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吓死她。 只见身后的那东西分成了两波，一波追在从来时路逃跑的同学身后，一波从左侧洞道追着杜水儿几人。 第63章 两拨人一会合，全部涌向右侧洞道。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右侧洞道是否安全了，他们身后再无退路。 等追上安南，杜水儿才喘着气问回去接人的学生，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回的，但回来的只剩下一个人。 “小蔡和方子呢？”方才一切太突然，又太黑，没去的人实际上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杜水儿只能询问唯一的幸存者。 “都……都死了。”幸存回来的学生双唇发紫，眼神飘忽，“小巧也没了，有人把小巧推下来了，绳索也被割断，我们回不去了。”说完他一个男生都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们都走回到竖井那里了，却看到小巧的尸体，不知道是被谁从上面推下来，活生生摔死的，他们绝不会信小巧失足掉下来。 因为绳索被砍断，他们不可能爬回上去，这竖井太高了，原本还在琢磨怎么办，就听见奇怪的声音。 其中有个学生好奇地将手电筒往竖井上方照了一下，就看一个奇怪的活物，跟人差不多大，四肢像是有吸盘，趴在石壁上，爬行着朝他们而来，吓得他们拔腿就跑。 那东西落地后没有直接来追他们，而是拖着小巧的尸体走了，还伴随着啃食的声音。 他们以为逃出生天还松了口气，但没想到，那东西并不只有一只，紧接着还有好几只从石壁上跳下来，速度极快。 他跑的还算快，之前在学校就是拿了运动会短跑第一名，还是校运动队的，剩下的小蔡和方子就没有这么好运，都被黑暗中怪物拖走吃掉了。 杜水儿几人听得毛骨悚然，他们都亲眼见过那东西长什么样，这时还都追着他们。 一时间陷入安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凌乱的奔跑声。 -------------------- 第49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许久，缓了口气的杜水儿无意识往前看了眼，他们只是追上了安南，但没有跟安南持平速度，正巧和回头的沈笑对视上，沈笑眼中还有浓浓的担忧。 杜水儿盯着沈笑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安南身上，因为身后的怪物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众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最后停在暗河边。 先前杜水儿不想走右边就是因为暗河，那两条洞道，右边还连通着暗河，左边没有，怕右边前方有更大的水流，她才想选左边。 喘气的时间，杜水儿想到什么，猛地质问沈笑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沈笑瑟缩着，不敢说话。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我们，为什么！”杜水儿发着疯，上前拉扯沈笑，“嘴上说什么拿我当最好的朋友，结果呢，这里这么危险，你都不告诉我，我呸，沈笑你好样的！” 安南皱眉上前，一把将沈笑护到身后，打开杜水儿的手。 杜水儿这时又看向安南，双目发红：“你也是，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们都是一伙的吗！” 安南冷漠地与她对视，淡淡问：“她真的没有告诉你吗？” 杜水儿僵在原地，后知后觉想起来沈笑曾经告诉过她，还拉她去找过安南，而她完全没有信。 其他几个学生茫然地看着三人，不知所措，但也听明白安南和沈笑是知道洞窟里有多危险的，也开始发疯。 安南看着这几个学生歇斯底里，等他们平静后，他才开口吩咐身后的沈笑：“沈笑，把你和我收的那些吃的，都倒进暗河里。” 沈笑本来还在走神，听到安南的话，连忙回神答应，伸手接过安南的背包，就走到暗河边，拉开背包拉链，将里头的食物全部倒进河水中。 光鲜亮丽的食物掉进水里，像被洗刷掉什么，露出本来的面貌，全都是布满蛆虫的腐烂东西。 沈笑强忍着恶心，硬着头皮，将自己和安南的背包都倒了个干净。 偷偷看着的杜水儿几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想起自己从昨天到今天吃了多少村民给的食物和饭菜，趴在地上努力抠自己的喉咙。 安南没管他们，又指挥清空了背包的沈笑：“把包在水里泡一会再拿出来，等会就别背在身上了，空包拿着不费劲，衣服湿了不好，这地下太冷了。” 沈笑点头，她有警惕性，带了两个包，装装备的包没沾染这些脏东西，都是提在手里的袋子中，其中还有些正常的食物。 安南这才回头看杜水儿几人，他们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语调缓慢道：“不仅沈笑告诉过你，我也告诉过你们，” 这时，杜水儿在内的所有人都想起，从他们进山看到安南的第一眼，安南就警告过他们，让他们回去，这山里不安全。 但这句真实的劝诫谁也没信，还因为这句警告都隐约排斥安南，认定安南是个怪人。 后来沈笑去找安南搭话，还有很多人还劝阻过，让沈笑别去找安南说话。 在第一天的晚餐上，沈笑不愿意吃村民的东西，也有同学帮着村民让沈笑硬是吃了几口。 若不是沈笑那天晚上看起来真的不舒服，他们说不定还会帮村民拉着沈笑参加篝火。 这些回忆狠狠打着在场人的脸，其中杜水儿的脸最疼。 沈笑和她关系好，不仅拉着她找安南，就连第一天的晚餐，沈笑不愿意吃，也让她别吃，晚上的篝火晚会沈笑也劝过她别去，可她都没有信，还觉得沈笑神神叨叨。 第64章 杜水儿回想起种种，脸色越发难看。 安南平和地对杜水儿说：“能信我是沈笑跟我有缘，她愿意把自己的运气分给你已经是善举，是你不信。” “你们这种人不是一向除魔卫道吗，也救救我们吧！”杜水儿还在想，旁边的学生已经开始央求。 安南一脸莫名，他这种人？他什么人？ 人各有命，他又不是神仙，鬼差怎么会干涉活人命运，有缘便帮一把，无缘跟他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愿意帮沈笑，是因为这小丫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上贡了两袋果蔬干。 他是鬼差，最忌讳欠下活人人情了，所以收了贡品，他就有责任保护沈笑。 至于其他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再理会这些人的奇怪言论，安南让沈笑检查自己还有多少能吃的东西，并说：“不必算上我，顾好你自己就好。” 沈笑点头，赶忙清点后告诉安南，安南答应一声，领着沈笑继续向前。 杜水儿几人已经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都是求安南也救救自己，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不论她们说什么，安南都不为所动。 有人激动地开始骂安南，顺带着沈笑也骂上了，这下把沈笑搞得彻底心寒，再也不管这几个同学。 眼看着安南和沈笑向前去，他们再有怨言，也只能哆哆嗦嗦跟在后头。 刚走几分钟，那些没跟上的怪物又跟上来了，伴随着咀嚼声，它们之前停下来的原因安南隐约猜到，或许那些“食物”被吃完了，所以怪物们又开始前进，朝着带活人生气的方向。 声音逐渐逼近，不像安南第一次听到那般小心谨慎，动静细微。 这回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非常大，不仅是安南能听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像是恐吓幸存者们，平常猎物恐惧的味道。 “安南哥，是那些东西吗？”沈笑咽咽口水。 “嗯。”安南点头，冷淡说，“现在暂时吃饱了。” 邪神的眷属显然不只是这些，分成好几波，刚才的牺牲让他们身后的吃饱了，现在不急不缓地追逐着，像猫逗弄耗子，享受猎物的悲鸣。 杜水儿几人再也忍受不了，越过安南往前跑去，他们想让安南在身后，这样安南就会不得不出手。 安南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观察着周围，寻找着什么。 沈笑也不管自己的昔日好友，安南去哪她便去哪，安南不跑她也不跑。 渐渐杜水儿几人跑没影了，连微弱的手电筒光都再也看不见，而后边的东西也终于追上来，同时安南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处四面封闭，只留一个狭窄矮小出口的狭小盲洞。 “沈笑，你进去，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发生什么，谁喊你，你都不要出来。”安南嘱咐。 沈笑不疑有他，弯腰钻进盲洞，抱紧自己的背包。 安南心念一动，玲珑骰子化为龙泉剑，他握住剑柄，剑尖在盲洞口划下一痕，隐约有金光闪现。 “安南哥，那你呢？”沈笑看着突然出现的龙泉剑，她知道安南身份不一般，也不敢多问。 “我自有事情要做，沈笑，我会回来找你，记住我跟你说的，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出来，这地方只能保护你一个。”安南不放心地又说了一遍。 沈笑连忙点头，竖起三根手指，跟安南发誓。 安南这才回头向着那群东西看去，沈笑也想看，却被安南阻止：“闭上眼睛。” 沈笑当即就闭眼，再也不敢看去。 -------------------- 第50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安南收起龙泉剑，目光落在前方的几只怪物身上，它们形态各异，唯一统一的便是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 由于不饿，它们没有急着冲上前撕咬安南，安南也没有逃跑。 怪物里其中一只似乎是脸的部位动了动，像是在嗅闻空气中安南的气息，似乎在判断什么，而后所有怪物飞扬的触角相互碰撞着，交流着结论，最后作出决定。 一只怪物猛然涨大，飞扑上前，生长着利爪的手抓住安南的脚踝，将安南往它们来的路拖。 这反常的举动让安南有些迷惑，因此他没有反抗，任由怪物带走自己。 这些怪物只是眷属，他要找到邪神的本体。 怪物没有一只在地面行走，全部攀爬在岩壁上，它们的手脚上有一层吸盘，可以吸附住石壁，却又不影响移动的速度。 因为怪物们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时间，安南就看到了更多的它们，这里似乎距离它们的巢穴很近，放眼望去一只又一只的怪物布满整个洞窟，他还看到了一些学生跟他一样，被怪物抓在手里，不过全是女生。 除此之外，安南还看到一些陌生面孔，有女人也有孩子，他记得他们，是昨晚被村民们带出村的可怜活人。 安南意识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偏头看向拖着他的怪物，只是一用力，便挣脱开来。 龙泉剑适时出现在掌心，被安南握住施力一挥，那怪物便被一分为二，燃烧起熊熊鬼火化为粉末。 这处空间的所有怪物全数抬头，看向安南的方向，显露凶相。 那些抓着活人的怪物也将人丢下，看向安南。 无声地震动，数不清的触角在空中飞舞，相互触碰，它们在说着什么，没有语言，安南却听懂了它们的话。 第65章 它们在问，他是谁。 安南悬在半空，他没有可以落地的地方，四面八方全被怪物占领，他只环顾四周，与数不清的怪物对视，嗓音冷淡，回答无数怪物的震动：“冥府阴差，师从孟氏，接此地求助，前来剿灭邪祟。”话落，龙泉嗡鸣。 它们发出嗤笑，全然不惧。 安南也不觉得自己能杀死此地的邪神，生死簿卷轴无风自起，散开金光，安南想起孟赤教他的术法，咬破指尖，亡魂没有血，从伤口中涌出的是灵魂之力。 金色的魂力倾洒在生死簿卷轴上，金光冲天而起，打开鬼域一个缺口，向外散发安南的求救信号和位置定位。 安南此时已知晓，为什么如此凶悍的恶鬼，根本不应该他来渡，但他却被引到这处鬼域。 这邪祟吃活人吸食阳气血肉，又借女子诞下邪物，日积月累掌控整个鬼域，还有不知死活的村民不断给它献祭，逐年逐月，早已成神。 黑白无常与判官进不来鬼域，特殊鬼差稀少，这邪祟也知道不能引来鬼差，若非这鬼域自己开始求助，也不会被安南捕捉到。 现下鬼域已打开缺口，黑白无常与附近的判官鬼差接到信号，皆会赶来。 学生们和被拐来的人呆愣地看着安南，连哭泣都止住了。 安南未理会他们，再次劈出一剑，急速后退，一声轰鸣，他原来悬空那处出现十几只巨大触手。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活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向安南哀求着。 安南已撤出这片空间，他瞥了眼洞顶，被他强行打开的鬼域缺口已经被这邪祟封闭，但鬼域本身也在反抗邪祟，同时外界已经来了十几个鬼差，皆垂眸凝视缺口处，轰击邪祟的修补位置。 到底是吃了几千年人肉成神的邪祟，寻常鬼差一时之间拿他没有办法。 知道他们暂时进不来，安南选择明哲自保，却不想出口有东西埋伏，几根藤蔓抽出锁住安南的脚踝，直接将人拖走。 安南一惊，他绝对不会错过邪祟的气息，果然等他仔细辨认，脚上的藤蔓不是邪祟的，反倒是一股带着熟悉亡魂波动的气息。 安南当即便收起反抗，任由这显然早在外头狗狗祟祟，暗中偷窥的小东西将自己带走。 藤蔓的速度比邪祟更快，更知晓洞内各处洞道，见安南不挣扎，直接包裹住安南全身，将人拖向一个狭窄隧道，只堪堪能让安南通过。 隧道极长，中间又是七拐八绕，过了好一会，安南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塞满各种背包物品的小洞穴，里头一个让安南难以形容的生物趴在柔软的植被上，藤蔓正是从这生物身上延伸出来的。 到达目的地，藤蔓收回，将安南放在铺满软草的地上，有几根亲昵的不愿意离去，想偷偷钻进安南的衣摆，被安南一把扯出，委委屈屈地离开。 又是那种熟悉感。 安南瞬间就想起来了，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李！起！之！” 藤蔓怪却没有反应，讨好地串起来几个背包送到安南面前。 显然邪祟不吃阳间的食物，以前被骗进来的活人带的东西，除却那些脏东西，其他的都被面前的藤蔓怪收集起来了。 安南也不吃这些东西，自然是拒绝。 藤蔓怪见安南不收，似发出一声哭泣，蔫了吧唧地收回。 分明是跟李起之一样的气息，性格却相差很多。 安南早就有所察觉李起之的不对劲，他之前就猜测，他不论进哪个鬼域，都大概率会遇到“李起之”，本是想在鬼域里找李起之算账，却不想遇到这么个委委屈屈的小可怜，让他都不好下手了。 藤蔓怪见自己哼哼唧唧这么久，安南都不来安慰自己，更加难过了，没有外出的藤蔓都蜷缩起来，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安南被它哭得有些心虚，纠结好一会，才冷着脸上前，心里劝慰自己，不要把鬼域里的小可怜跟外面那个忘恩负义的登徒子画上等号。 安南催眠自己想想李渊和哈特，藤蔓怪自然感受到安南的靠近，遮住自己的藤蔓偷偷往下挪了一寸，露出一双眼睛瞧安南。 -------------------- 第51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安南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藤蔓怪，藤蔓怪一个兴奋将他整个扑倒，汁液蹭了安南一身。 “喂，起开。”安南挣扎了一下，但藤蔓怪却很喜欢这个姿势，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开。 安南只好摊平摆烂，这时一条一直延伸在外的藤蔓慢吞吞回来，末端拖着一块“肉”。 安南紧盯着那块“肉”，上头全是邪神的气息，浓郁至极，跟外头那些眷属不一样，这一看就是从邪神本体上刮下来的。 藤蔓怪瞥了一眼，抬起头，嗷呜一口将东西吞了下去。 安南明显感觉到藤蔓怪压住自己的重量又添了几分。 怪不得这邪祟都把控鬼域了，还能叫鬼域钻空子发出求救，原来有个小东西一直在蚕食本体。 “你知道祂本体在哪？”安南抬起头，努力在压着自己的一坨藤蔓上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脑袋的位置，摸了摸藤蔓怪的头。 藤蔓怪开心到藤蔓乱飞，想起安南的问题，往下一翻，改为驮着安南，慢吞吞往一个方向爬。 这一番移动，便来到了学生们行走的主洞道，安南还觉得四周有几分熟悉，果不其然就看到那些个学生，而沈笑藏身的盲洞就在附近。 第66章 自安南走后，沈笑便按照安南说的，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 先前已经走掉的杜水儿回头发现一直没有人跟上来，刚想松口气，便看见本来笔直的路又分成四个岔洞，还未等他们商量往哪边跑时，其中一个岔洞中就传来尖叫与奔跑声。 另一个小组的人从这个岔洞中跑出，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两方人会合，皆发现对方队伍少了人，脸色是同样的难看。 他们不敢再分开，一起向着最右边的岔洞去，杜水儿这一组谁也没提沈笑，只当沈笑已经死了。 这岔洞洞道尽头并不长，他们隐约听到有人说话，还没等他们出声喊对方的名字，对方就发出一声痛呼，瘫软在地。 “龚、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有学生开始发抖，比被怪物追逐更恐怖的是，原本可以信任的同伴出现了问题。 “你们还活着啊？”龚响抽出刀子，他的身后有那些怪物出现，直接将新的食物拖入黑暗，“神会生气的，你们不能活着。” 话落，龚响露着狰狞笑容，朝着学生们跑来。 “啊！快跑！他疯了他疯了！”学生们连滚带爬，朝来时的路逃跑。 再次回到四个岔洞，他们又遇到了一队学生，领头的是王树。 “快跑，龚响他疯了！”根本没时间跟王树解释，所有人只顾着逃窜。 不敢再去仅剩的那个岔洞，谁也不愿意去猜那个岔洞里面有什么，有没有活路。 杜水儿这时才想起安南和沈笑，他们很久没有跟上来了。 “那边可能也不安全，我们刚才是从那边过来的。”杜水儿哆嗦着开口，所有人立马停了下来。 “那只能去没去的那个岔路了。” “不，那个怪人和沈笑没跟上来，后面说不定有活路。”杜水儿的组员小声说，是个女孩子，她完全不想去那个岔路，她想回去，虽然绳索被割断，但他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想办法爬出去，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什么怪人？”王树喘了口气问。 “就是我们进山遇到的，让我们回去的那个。”有人回答说，“沈笑一直跟着他，说什么也不和我们走。” “那个怪人一定知道什么，他先前就在警告我们。” “回去找他，我们走了不同的路，但都在这会合，这洞估计没有其他出路了，三队可能不在了，只有回去找那个人。”王树思索片刻，立刻做了决定。 其他学生本就将他当做主心骨，也没再犹豫，朝着杜水儿他们来的路回去。 一路上只有暗河涌动的水流声，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有学生想拿东西出来出，刚要塞进嘴里，就被杜水儿一把打掉。 “你干嘛，我跑得很累了！”被打掉食物的学生不满地瞪着杜水儿。 杜水儿喘了口气，将落地的食物踢进暗河。 众目睽睽之下，方才还好好的食物，落进水里立马腐烂，布满蠕动的蛆虫。 “呕。”有学生当场就反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树面色铁青。 “那群村民给我们的都是这些。”杜水儿一组已经经历过一次，并且他们都清空了背包。 其他两组的学生还不信，那么热心的村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明明是好好的东西，莫不是他们眼睛瞎了？ 王树迟疑几秒，带头打开自己的背包，将村民给的东西全数抛进河里，无一例外都是腐烂食物。 “我们这两天吃的都是这些？”有人脸色发白，慌忙打开背包，将里头的脏东西全部丢出去。 “他们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我说他们怎么这么热情。”另一个学生怎么也吐不出东西，木着脸看王树，“王树学长，你怎么找到这个村子的。” “是……是龚响，他拿了本宣传册，我看着还不错，他又拿来网站和村长的电话。我明明确认过的，怎么会这样。”王树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龚响一开始就知道，专门将他们骗来的。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都是咒骂。 “先别吵了，龚响和那些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快走，想办法逃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王树咬牙道。 一群学生又安静下来，将包里的脏东西都去掉，还听杜水儿的，将整个包在暗河里洗了一遍，确保没有脏东西遗漏，这才重新上路。 也不知为何，原本追得很紧的龚响和那些东西这么长时间，都没追上来，他们也顾不上细想，警惕着四周，很快便靠近了沈笑的位置。 沈笑已经听不见怪物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远远便瞧见自己的同学们。 领头的王树也看到低矮盲洞中的沈笑。 “沈笑，你在干嘛？”有人问。 沈笑摇摇头，不说话。 “笑笑，那个怪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们找到王树学长了，快出来，跟我们一起走。”杜水儿这会跑上前，亲昵地对沈笑说，“我告诉过你了，那个怪人看着就不靠谱，把你丢下了吧。” “安南哥他没有。”沈笑仍旧不动，还将自己往盲洞里更缩了缩。 “沈笑，别闹了，快出来，不然我们不管你了。”有人抱怨着。 “算了，赶紧把她拉出来，说不定也跟龚响一样，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第67章 其他人附和着，便有人伸手想去拉沈笑，但手才伸到盲洞口，便被什么烫了一下，痛得缩了回去。 “什么东西？”那人一看，手指已经通红。 -------------------- 第52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沈笑见此更怕了，她想起安南说的，村民想让他们吃脏东西，她没吃多少，安南还帮她吐出来了，但她的同学们吃下去太多了。 “这是什么？”又有学生尝试，没有一个人能将手伸进盲洞，反而都受了伤。 此时被挤到人群后面的杜水儿又想起来，安南说过他会保下沈笑，显然阻碍他们的就是安南给沈笑留下的保护屏障。 “沈笑你真是太自私了，凭什么只有你一个安全。”杜水儿终于歇斯底里起来，在盲洞外叫嚷着。 “我想帮你的。”沈笑嗫嚅着，“是你不信，是你没抓住机会，你自己没给安南哥好脸色的。” “你不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说，就带我去见那个怪人！”杜水儿气得双目赤红。 沈笑只低头，小声说：“不能说不能说，你们察觉不到，我不能说，那村子里每个人都在盯着我，死死盯着我，因为我没吃。” 在场的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消失许久的窸窸窣窣声再次出现，怪物们根本不急，学生们吃了食物，打上了邪神的标记，不论跑去哪里都没有用，逃不掉的。 离那些东西最近的学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顿时变了，像失去神志般朝着他们走去。 “小康！”跟他交好的学生喊了声，但名叫小康的学生走进它们中间，什么反应都没有。 怪物们很快分食了小康，它们咔嚓咔嚓不过几秒就吃完，而后上前几步，暴露在学生们手电筒的光下，怪异各异的非人模样第一次完整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紧接着看到它们真面目的学生一个一个开始疯癫，嘴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哪里拿到的匕首，不断挥向自己的胳膊，一片片将自己的血肉割下，鲜血洒了满地，他们却没有痛觉般大笑，说着自己要成神了。 沈笑已经来不及闭眼，她目光呆愣地看着一切，看着她昔日的同学癫狂地笑着，割了自己肉，又扑倒身边还清醒的人。 “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睁开眼睛。”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 沈笑想抬头，已经有一双冰凉的手盖在她眼睛上，安南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别再睁开眼睛了。”安南又说道，“小姑娘家，不该看这些邪祟。” 沈笑用力点头，赶忙将头埋进背包，这次除了安南，其他人别想再让她抬头。 安抚好沈笑，安南扭头看向那群学生，他又看了眼洞顶，透过层层阻碍，直接看到鬼域之外的天空。 黑白无常和几位判官已经赶来，被邪祟修补的缺口，他们只是一击便破碎。 冲天的红光，怨气混着邪祟的腥臭味，让这几位大人都皱起眉。 “竟让祂在此藏匿了几千年。”黑岚脸色难看。 一般的鬼差对付不了邪神，便去计算着鬼域的死亡数量，像这种鬼域吞食的活人，亡魂是不会反馈到冥府的。 “快带我去找那东西的本体。”安南拍拍一旁的藤蔓怪，对方乖顺地背上他，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邪神似乎也怕自己被找到，藏得极深，若非藤蔓怪与它斗了多年，怕是也找不到。 藤蔓怪有几条始终没有收回的藤蔓，正是通往邪神巢穴的。 没过多久它便带着安南来到一条隧道，用柔软的藤蔓包括安南，带着安南爬了进去，安南刚入隧道便闻到浓郁的邪祟气息。 当他们钻出时，安南抬头就瞧见巨大的肉团，祂已经没了人的模样，长着许多只眼睛，下方生长出几十根肉肉的触手。 邪神的眼睛瞬间锁定藤蔓怪，它根本瞧不到安南，眼里全是对藤蔓怪的警惕，它身上有一块地方还没愈合，正是不久前被藤蔓怪撕咬下一块肉的伤口。 两者交战多年，藤蔓怪分出几根藤蔓保护安南，其他一拥而上扑向邪神，藤蔓中生出尖利牙齿撕咬邪神的身体。 邪神全身痛得痉挛，它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对抗藤蔓怪，每次都是藤蔓怪吃饱自己离去，祂就像藤蔓怪的打工仔。 肉乎乎的触手在空中飞舞，疯狂击打藤蔓怪，藤蔓怪就像巨树身上的伴生菟丝子，随它拍打，纹丝不动，还牢牢吸附住邪神的身体，大口吞食。 安南用生死簿副本卷轴给黑岚白蓝发送邪神本体的位置，然后握紧龙泉剑，劈砍漏网的触须。 发现挣脱不了藤蔓怪，邪神将目光落在安南身上，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藤蔓夺了祂的祭品。 邪神对祭品产生兴趣，直直朝着安南袭来，起到保护作用的藤蔓没有坚持太久，瞬间被邪神粉碎。 安南轻轻一跃，踩着触手，落在邪神头上，龙泉一挥刺入邪神一只眼中。 即使他杀不了邪神，但鬼差对邪祟的天生克制，也让龙泉剑发出金光，狠狠凿进邪神眼中深处。 黑白无常等人已然经过那群学生，正穿越石壁飞驰而来，看到沈笑面前的屏障时，知道安南的鬼差们愣了一下。 “孟赤这次的徒弟还挺好管闲事。”有判官评价。 第68章 黑岚笑：“那小子是这样。” “行了，不用管这些凡人，生死有命，安南那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白蓝低头一瞥，除了沈笑，其他学生早已和山中的村民一样，半人半鬼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鬼差们应声，纷纷穿过石壁，十几个呼吸后，跟着指引来到了邪神本体所在的洞窟。 安南此时仍旧在邪神头上跳跃，时不时挥出一剑，身上也免不了被邪神抽中。 见外援赶来，安南赶忙调整落脚点，伸出手指戳了下藤蔓怪：“好了，快松嘴，变小些。” 藤蔓怪听话地缩成巴掌大，顺着安南的手爬到肩头，最后趴在安南背上，有几分害羞地不愿意被其他鬼差看到。 “没事吧？”白蓝几个瞬移将安南提到自己身后。 “无事，就是挨了几下。”安南看了下自己的伤口，有秽气生出，冒着黑气。 “你先去一旁，我等处理完后，送你回孟赤那。”黑岚皱眉，掏出武器，足尖一点便与判官一同跟邪神斗在一起。 -------------------- 第53章 大人请用第四域 主杀的鬼差处理邪祟极快，即使成神也对抗不了十几个主杀鬼差。 约莫一盏茶，黑白无常等人的战斗便结束。 鬼域没了支撑瞬间碎裂，就如白蓝先前说的，山中的村民罪孽深重，邪神死的瞬间，他们也都受到反噬没了气息，有早已等候的鬼差上前将亡魂带回冥府受罚。 那群学生还有一口气，但吃下的污秽太多，体内已经被邪神的种子寄生，变得半人半鬼。 安南不着急回忘川，他依照承诺回头去找沈笑。 沈笑傻傻看着安南身后在等待的黑白无常，张了张嘴，差点尖叫，太奶奶，她好像看见黑白无常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喊：“安南哥？” 她以为安南是某个隐世门派的道士，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她有点恍惚，她到底抱了根什么大腿。 “我送你下山，不必担忧，下山后你会忘记一切，往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安南将沈笑拉出，摸摸小姑娘的头，要亲自将人送下山，白蓝赶忙过来给沈笑清除了记忆。 鬼差的术法，让沈笑顿时有了困意，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就像是在做梦。 昏沉中，沈笑被安南放到山脚的警察局门口，确认有人听到动静，从警察局里走出，发现昏迷的沈笑，安南才转身与黑岚白蓝一同消失在刚破晓的晨光中。 回到忘川后，孟赤看到安南，眉头直接锁紧，提着人就泡进水里。 “哎哎哎！”安南咋咋呼呼，“师父，好疼好疼！” “死小子，什么鬼域都敢去，不知道确定一下吗？”孟赤用汤勺狠狠敲了安南的脑瓜子一下。 安南捂着脑子，委屈地打开生死簿副本卷轴，才发现先前那个鬼域的标记是赤红色，往常他接到的都是鲜红色，但不知为何他当时没有察觉不对劲。 “算了，你泡着，污秽没消干净就不许出来。”孟赤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继续给亡魂打汤。 安南乖巧点头，等孟赤走了，他想起什么：“糟了！” 倒吸一口凉气，安南开始满身寻找，但什么都没找到。 “不会被净化了吧。”安南喃喃自语，但怎么都找不到藤蔓怪。 不经意间他瞥见自己放在一旁的衣物，卷轴和玲珑骰子都被他放在衣服上面。 他初次拿到玲珑骰子时，上面一共二十个面，每个面都写有数字，数字都是暗淡的灰白色，而如今正对着他的面刻着一二三那几个数字，这几个数字呈现微亮的银白色。 往常他来去匆匆都没仔细观察，以至于现在才注意到玲珑骰子的变化。 安南紧接着想起，第一个鬼域里，明明他和他的卷轴都显示四个厉鬼，但黑岚白蓝只问了三只，“李渊”像是消失在他们眼中一样。 第二个鬼域，卷轴出现问题，但同样的，除了爱丽丝和红心王子，他明明也感觉疯帽子哈特不对劲，但黑岚白蓝眼中还是只有前面两个，都未曾提到“疯帽子哈特”。 乃至他遇到李起之，明明是看到干菱都会问上几句的白蓝，却只在李起之要出现危险时，才仿佛看到李起之一般，提醒了他。 现在是藤蔓怪，一个能啃食邪神壮大自己的亡魂，但没有任何人提起。 安南直觉这四个跟他的骰子的变化一定有关联。 实在想不出，安南也不再多想，整个人沉进水桶，去除秽气。 孟赤送完今日的亡魂后，回居所便瞧见安南还泡在水桶里。 “还没好？”孟赤嘀咕，探头一看，安南许是魂力消耗过多，现在竟然睡着了。 “就是会给我添麻烦。”孟赤嘴上这么说，还是施法将安南捞出来换了衣服，送到安南房中。 安南一连睡了好几日，其间黑岚白蓝来看过他，见他一直不醒，凑在一起嘀咕。 “往常有鬼差睡这么久吗？”黑岚问。 “没有吧，我们根本不睡觉的啊。”白蓝回答。 “他还不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抬到老大那里？”黑岚说着就要动手。 “喂，死丫头作甚，你动我徒弟一下试试！”孟赤一直用余光观察，赶忙出声阻止。 “我带他去老大那看看，不行啊？”黑岚瞅着孟赤。 第69章 “带什么带，你们也是的，那么大个邪祟瞎了眼一样看不到，还得我徒弟去。”孟赤骂骂咧咧，“往常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你们带出来的那些个杀星也都瞎了？看不到那个鬼域？” “确实有些古怪。”白蓝摸摸下巴，“照理上说，生死卷轴不会给孟氏一脉的特殊鬼差分发这种鬼域。” “安南先前给我抱怨过，他的卷轴有问题。”孟赤幽幽补了句。 “生死卷轴会出问题？”黑岚茫然。 “安南这孩子是你们亲自领回来的，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孟赤无语，“他不记得生前事，又在那地方浑浑噩噩困了百余年，若非他自己出来，还不知道要在那多久，之后他便是我们一点一点带大的，他哪里会骗人。” “我拿他的生死卷轴回去看看，他那玲珑骰子我也一并带走检查，若是他醒了，你同他说一声。”白蓝眉头紧锁，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黑岚白蓝扭头瞧了眼安南，便带走了卷轴和骰子，一并送到冥王阎槐手中。 阎槐摆弄两个小物件，挑眉：“是有些问题。” “可要给安南换一组？”白蓝听后，询问。 “不用，给他换了再多也会如此。”阎槐摆摆手，“他去哪个鬼域，看到多少东西，遇到什么厉鬼都不是我们决定的。” 黑岚白蓝面面相觑，想到什么，皆是沉了脸色，白蓝开口：“老大，好歹是一张白纸，由我二人领进来的，我们不告诉他真相已经是不义，真的不能给予帮助？” 阎槐自上俯视两个下属，惯来懒散地模样一收，坐直身子瞧着两人：“你们帮的还不够多吗？行了，想送什么就送他，不必再来问本王。” 黑岚白蓝一喜，赶忙道谢，接过经了冥王手的卷轴和骰子离去。 两人走后，阎槐又瘫回原样，抬手捻了捻指尖，隐约可见他指腹有一道刚愈合的小口子。 “啧，还挺凶。” 等安南醒来，一睁眼便是黑岚白蓝坐在他床前。 “你们在干嘛？”安南迷茫眨眼。 “闲来无事，看你是不是要死了。”黑岚张口就来。 白蓝笑道：“只是凑巧，你不是跟孟赤说卷轴不好用吗，我们便送去老大那给你瞧了瞧，正好给你送回来。” “那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安南问。 “没什么问题。”白蓝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这个给你，许是往后对你有用，权当是你帮我们找到邪祟的谢礼。” 安南也不推脱，直接收下了。 见他醒来，担心几日的黑白无常也不再多留，手里头还有一摞子事儿，当即便告辞。 孟赤过来看了一眼，见他没事又出去。 这三人平常老催安南出去，现在谁也没开口。 安南便安稳地在忘川多待了一阵子，直到他觉得好差不多了，才主动与孟赤告别。 “不再多休养几日？”孟赤的眉头又皱起来。 “不了，在忘川也没办法长进，师父，我没什么大碍。”安南笑着。 孟赤左右瞧他，知道一直让他在忘川也没用，便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安南答应一声，便消失在原地。 他走后，未现身的黑白无常出现。 “走了？”黑岚问。 “走了。”孟赤点头。 “将锦囊给他了，应当无事，以他的聪明，许是用不上。”白蓝宽慰道。 闻言，孟赤古怪地看了两眼黑岚白蓝：“你们两个还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黑岚瞪了孟赤一样：“你懂什么，只要安南不违反冥府规矩，他就是我俩护着的鬼，晓得不？” 孟赤嗤笑一声：“那他万一违反了呢？” 黑岚白蓝顿时沉默了，好半会，白蓝才阴恻恻吐出四个字：“那就杀了。” “当我面说要杀我徒弟？”孟赤拿起经常用来敲安南的小木棍，在白蓝的脑瓜子上来了一下，“滚滚滚，别在我这碍手碍脚。” 白蓝抱头躲到黑岚身后，被黑岚摸了摸头，他们俩打不过孟赤，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 # 末世迷雾城 第54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出现在阳间的安南这次打开卷轴，好一番确认，确定是他应该去的鬼域，才踏上了路程。 这次只花了半日，安南便到了地方，只是他很意外，眼前的竟是一座极大的繁华城市。 此时正值傍晚，来来往往都是下班的人群，涌动成海，展现这座城市的繁忙。 安南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抬头便瞧见，左侧的大厦楼顶有人想要一跃而下，有鬼差在楼下等着，结局已经注定。 来往的人中有发现的，却都冷漠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进，少见地停下的也叫嚣着，加剧轻生者的心理崩溃。 都来不及救援，那大厦顶部的青年便一跃而下。 □□碰撞地面，炸开生命的花，一旁等候的鬼差想要上前，却发现魂魄消失了。 安南也确认了一遍，这亡魂真的是在他们两个眼前凭空不见，像被什么偷走。 鬼差沉默着，而后展开生死簿副本记录，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安南意识到这是鬼域作祟，他对这鬼差说：“我这次的鬼域标记是在这。” 那鬼差也皱了下眉回：“怎么会排到你这里，你确定了吗？” 第70章 “检查了好几遍呢，上次那个邪祟之后，我不可能再犯错的。”安南叹了口气。 “我回去复命，顺便帮你把这事传回去，有问题你就想办法跟上次那样，打破鬼域找我们。”鬼差显然参加了邪神的绞杀，安慰安南。 “好，那我便去了。”安南同他挥挥手。 鬼差点头，消失在原地。 安南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踏入鬼域向他敞开的入口。 雾，弥漫整个城市，伸手将五指放在眼前都有些模糊。 一个青年跌跌撞撞走在城市边缘，他苍白的手撑在残破带着烧灼痕迹的墙上，呼吸间吐出一团团白雾。 “魂体具象化，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年喘着气，似乎被什么袭击，神志不清。 “要快点离开……他们追来了……”安南舔舔干燥裂开，久未经水的唇，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活人的感觉，但又好像跟真正活人有什么差距，他费力地向前走，若是没有墙壁的支撑，他早已倒在地上。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身后的迷雾中便传来嘈杂声，点点火光在迷雾中隐隐约约宛若鬼魅。 “在那里，快！别让他跑了！” “啧，又被发现了，真是难缠。”安南回头，略有些失神的眼睛看向火光的方向，他的瞳孔褪去人的黑色，变得一片血红。 在他的鬼眼中，迷雾消散，可以清晰地看见十几个手举火把，脸戴面具，穿着统一白袍的人向他的方向跑来，而在这群白袍人的最前方，有一只模样怪异的犬类，正是这只犬类为白袍人指引了方向。 “必须干掉那只变异犬，不然跑到哪里都会被抓住。”安南昏昏沉沉地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背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掌心凝聚出雾气般的白色能量，这是他撕开白蓝给的锦囊后，获得的只能在这个鬼域中存在的力量，在这个鬼域里叫异能。 异能融入迷雾中，缓缓靠近变异犬。 变异犬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止步不前，不安地在原地徘徊。 举着火把的男人们警惕地将变异犬围在中央，火把朝外，不时挥舞。 “真是麻烦……”安南叹气，他刚进入鬼域就被魂体具象化打个猝不及防，而后就被这群白袍人暗算，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药剂，一直昏沉。 若只是意识不清还好些，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身体也更加虚弱，如果不是白蓝给他的锦囊，他撕开后有奇异力量涌现，他估计已经交代在这鬼域中了，但使用异能也会加剧他的疲惫，让他不堪重负的身体更加虚弱。 雾气异能找寻不到突破口，选择铤而走险，直接刺向一个白袍人，变异犬发出一声怒吼，撞开白袍人，口中喷出一团蓝色火焰与雾气异能撞击在一起。 “挑……衅？还是忠心护主？我等的就是你！”安南虚弱一笑，雾气异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化成数十股，每一股虽细微却如芒在刺。 变异犬开了灵智却也没有多少聪明，撞开男人纯属意气用事跟忠心护主，它本以为这只虚弱至极的血尸很好对付，却没想反倒中了埋伏。 周围为了保护变异犬而存在的白袍人想冲上前，替变异犬挡下无法避开的芒刺，却终究慢了一步，雾气异能如白莲绽放，尖锐的花瓣铺天盖地地袭向变异犬。 变异犬一声悲鸣，不退反进，与白莲花瓣对杀。 就在所有白袍人以为这是必死的局时，一道黑光激射而来，磨灭所有芒刺，护住变异犬。 “又是这熟悉的感觉。”安南抬眸，深深看了眼迷雾更深处的地方，扯了扯嘴角，他果然跟某个亡魂牵扯极深，这个鬼域他也在。 不过没关系，即使没有杀掉变异犬，他也斩断了白袍人手中可以让变异犬追踪他的东西。 安南目光落在手边，掰下一小块城墙，塞进兜里，运起最后的雾气异能逃跑，如他所料，这次再没有白袍人追上他。 夜晚来临，迷雾包裹的城市顶端，一轮血月当空。 安南藏身在一处破败酒吧的地窖中，他手边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能感受这个鬼域在指引我找到材料。”安南喃喃，清点一遍后，拿过刚从附近超市摸过来的背包，将东西一一放入，“为什么感受不到厉鬼的气息，那些白袍人并不像是厉鬼。” 安南回想着，这座城市就像是进入前那座繁华城市的翻版，只不过大雾弥漫，高楼大厦也像是经历过战役，一半都成了残骸。 安南思索不出，混沌的脑袋终于想到一样东西，他拿起一直被他遗忘的卷轴。 -------------------- 第55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这次生死卷轴没有出现差错，展开后显示出一行字，像是故事的简介，让安南本就疼的头更疼了。 只见卷轴上写着这个鬼域的厉鬼是一个青年，他因为生活中巨大的压力，工作过度猝死，死后他也活在巨大压力中，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正巧这座城市有极高的死亡率，鬼域就此展开。 在青年的鬼力幻想下，城市某天因为国家战争被投放了病毒和导弹。 城市中三分之一的人死亡，六分之一的人化为血尸，六分之一的人成为傀儡，六分之一的人成功变异，还有六分之一的人类存活。 刚开始大家还互相帮助，但病毒会传染的，外界也放弃了他们，选择雪藏掩盖一切，形势越来越严峻，为了活下去，人们开始各自组成队伍。 第71章 不敢向包围他们的外界武装部队挑战，就自相残杀窝里反。 因为傀儡以捕食血尸为食，血尸以吸食人类鲜血过活，变异人可以控制傀儡，于是变异人控制了正常人类，掌控血尸的食物，然后操控傀儡灭杀血尸。 青年毕竟不是厉鬼，即使张开鬼域也没有足够的鬼力塑造出他幻想的世界，这才有数不清的人被蛊惑，在本就大的压力下精神越发崩溃，选择轻生，死后亡魂直接就被吞进鬼域，成为青年幻想世界的一员。 安南看完意识到，为什么这个鬼域会选择自己，为什么他完全感受不到厉鬼的气息，因为这个鬼域所有的活物都是亡魂。 安南叹了口气，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只血尸，但要他去吸食“人类”的血液他实在做不到。 “规则下，血尸不进食会更加虚弱，那群白袍人就是变异人类，他们已经掌控了能加剧血尸虚弱的药剂，必须找到可以代替人类血液的东西。”安南自言自语。 “规则是等价转换的，人类的亡魂只能成为人形的幻象，动物的亡魂只会转化成动物的幻象。”安南思索着，他喘了口气，起身捡起地上一片破碎的瓦片，走到一面没有杂物堆放的墙壁前，用瓦片的尖端，在墙壁上刻写。 他本不用如此，但那群白袍变异人类的药剂至今还在影响他，他没办法保证这种情况下，他想的东西能在脑中合理组合串联，只能靠书写，最后再联系在一起。 “血尸看到人类或者变异人类都会本能扑过去，但看到动物不会。”安南舔了舔尖牙，回想自己先前的状态，“不能确定动物的血液有没有效果，但可以确定的是，除了血液之外的东西都是没有用的。” “或许明天可以出去寻找看看有没有动物可以捕捉。”安南想了想，用瓦片在墙上敲下一个简短的计划，他现在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休息一夜后，白袍人的药剂效果终于退却，安南被巨大的饥饿感催促着走出酒窖。 城市仍旧被白雾包裹，所幸药剂效果不在后，安南自带的血尸五感，很快就在白雾中捕捉到飞过的麻雀。 皱着眉，面无表情吸食麻雀血的安南仔细感觉，饥饿感果然减弱不少。 “好像不是血液。”安南吧咂嘴，虽然是血液的模样，但实际上进入腹中的是灵魂的力量。 “如果是灵魂力，血尸的饥饿感从何而来？”安南的目光落在脚上，仔细蹲在原地观察，这一蹲便是几小时。 许久，安南猛地站起来，在空中一个跳跃落地，回头看自己原来蹲着的地方，又打量自己的脚底。 虽然很细微，但他捕捉到了，从这座城市的土地里延伸出透明的线，连接在他身上，吸食他的灵魂力量，进而导致他产生饥饿感，要去捕食别的灵魂，恢复自己的灵魂力量。 “玲珑。”安南低喃，玲珑骰子变为龙泉剑，他一个起跳，龙泉手中翻转出剑花，斩断他全身的透明丝线，紧接着雾气异能包裹全身，隔绝丝线的再次连接。 饥饿感顿时消失，安南检查一番后安心道：“确实有些效果。”语落，他又想起什么。 麻雀的尸体还在他手上，安南又蹲下身子，像是测试，将麻雀放在地上，屏息凝视。 起初没有变化，但只要仔细观察再多点耐心就会发现有力量从地下伸出，一点一点缠绕住麻雀全身，最后缓慢地将麻雀拖进地下，就跟那个凭空消失的亡魂一模一样。 “引诱活人自尽，夺取亡魂，又迫使亡魂自相残杀，最后收割灵魂力量为己用的厉鬼吗？”安南分析后，终于用厉鬼二字称呼鬼域的主人。 同时，他意识到为什么血尸的目标是正常人类。 这个鬼域里，能作为血液代替品的动物要么很强大，要么很弱小，而弱小的亡魂，比如麻雀鸟类，会在落地时被鬼域捕获吸收，再加上血尸不会对它们产生食欲，自然而然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安南不再多想，开始往前而去。 城市中绝大部分的血尸似乎都已经被白袍人抓走，他时不时会遇到白袍人寻找血尸的队伍，或许是他割断与城市联系，加上白袍人手中没有他气息的东西，变异犬不再像昨天一样能捕捉到他的位置。 又收集几样材料丢进背包，安南进入一座外表完好的百货商场。 两侧的商铺大部分都被洗劫，里头的超市能吃的食物早就被变异人类带走。 安南查看了被遗留下的过期食物，他看出这些不是活人的食物，是鬼域抽取鬼域内还存在的亡魂能量虚幻出的。 亡魂被抽取能量才会饿，那部分被抽取的能量在鬼域里被制作成人类食物，又回到亡魂体内。 安南又检查了几样食物，都是同样的结论，他便去家用电器那里拿了个小奶锅塞进自己背包。 离开超市，安南向着商场二楼前进，挨个楼层寻找，等他检查完顶楼，重新回到二楼时，外头传来追逐声。 “别让他跑！”是白袍人的声音。 安南探出窗，白雾迷蒙，只能看到火光闪烁，但血尸之间的感应，让他隐约能瞧见火光前头十几米处，有个小血尸在拼命逃跑。 安南略有迟疑，但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一个翻越而下，足尖在空中一点，便落在小血尸面前。 小血尸当即止住步伐，发出警告的咕噜声，安南没理他，径直绕过，跟那群白袍人对视。 第72章 白袍人领头的还是熟人，昨日正好追捕过他。 “是昨天的血尸！”有白袍人认出安南。 “小心点，这血尸跟寻常的血尸不同。”领头的白袍人说。 安南的目光落在那只带领白袍人的变异犬身上，不是昨天那只，他伸手勾住想趁机逃跑的小血尸后颈：“跑什么，跑得掉吗，现在跑了他们还会找到你。” 小血尸闻言，愤恨地看了眼变异犬。 “在这等着，别乱跑。”安南手在空中随意一挥，一声剑鸣，龙泉剑应声出现。 “昨日偷袭我，今日我要好好领教一番。”安南淡淡说，便是一步上前，刹那间他周围有波动，他一个翻身躲避，原位就炸开十几道异能攻击。 “好快的速度！准备药剂，一定要击中他！”白袍人深感不妙，后排异能较弱的人纷纷从腰间拿出一个奇怪的武器，看起来很像古时候的弩，那头变异犬也扑身而上，企图拖慢安南的步伐，制造机会。 安南等的就是这些药剂，雾气异能突显，他整个身形像雾化般消失在白袍人面前。 “警戒！这只血尸的异能很罕见！”领头的人一声令下，白袍人围成一圈，装着药剂的弩对外，寻找安南可能出现的地方。 突然一角的白袍人发出一声惨叫，手直接被砍下，虚空中有什么接住弩，其他人瞬间对准那处，齐齐射出药剂，但全部落空。 安南拿到东西，便退后挥动龙泉剑，劈砍向变异犬，今日这只品行都不如昨日，只是一击便让安南斩断它与小血尸的联系。 一切成了，安南落回小血尸身旁，提着小血尸的衣领，带着人直接逃跑。 雾气异能借着白雾遮掩，让白袍人完全捕捉不到安南的踪迹，只能让他再次逃跑。 “队长，怎么办？”其他人给受伤的白袍人止住伤势，而后问领头的人。 “回去找科研院，一定要想办法抓住那只能雾化的血尸。”白袍人队长沉着脸，带着所有人回基地。 安南将小血尸带到安全处，这小家伙见识过安南的厉害也没有挣扎，乖巧地由安南提着。 安南得空看了眼，是个小孩，大概十岁出头，穿得破破烂烂，显然没少挨打，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叫什么名字？”安南问。 “向小安。”小血尸老实回答，有些兴奋地说，“你好厉害，我第一次见到能从变异人手下逃生还让他们受伤的血尸！” “这有什么厉害的，你这么小不也没被抓吗？”安南失笑，从背包里取出一包纸巾，给小孩擦了把脸。 “这不一样，我年纪小，之前好多人都在帮我，他们都被抓了。”小孩想起来就有些难过，现在只有他还在，如果没有安南，他今天也会被抓，“那群变异人手里有药剂，只要被打中就会昏沉。” “我知道，确实不好受。”安南点点头，他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弩，将药剂从上头拆下来，“你在这儿多久了？还记得怎么来的吗？” 向小安想了几秒，摇摇头：“不记得了，妈妈叫我帮她买包盐，走上街，之后就来到这里了。” 安南明白了，这孩子可能出了车祸，人当场没了，就被鬼域抓来了。 -------------------- 第56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哥哥，你来多久了？”向小安好奇地问安南。 “昨天刚来。”安南露出腼腆的笑容，“你还知道什么，都给我讲讲。” 向小安震惊，好一会才给安南科普起来：“哥哥，现在绝大部分的血尸都被变异人抓走了，他们在城市的五个方向建立了五个变异人基地，把普通人类都保护在里面，让我们找不到食物不得不冒险，今天追我们的就是极光基地的。” “很多哥哥姐姐和叔叔阿姨都是找食物被他们抓走了。”向小安有些难过，“他们除了药剂，只要收集到我们的气味就能让变异犬追踪我们，甩也甩不掉。” 安南又想起昨天遇到的黑光，便跟向小安说了昨天的情况，问：“小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向小安想了一下：“哥哥，那应该是傀儡人，你说的那只变异犬应该还没有认主。” “认主？” “对，变异动物只有认主后才会百分百听变异人的话，没有被认主的变异动物会有不稳定性，所以才需要被保护在中心，但变异犬稀少，认主人选要很久才能被选出来，在此之前都只能让变异犬执行简单任务。”向小安说。 看来安南昨天是正好遇上变异人类带未认主的变异犬训练。 安南理清后没有再多问，又拎着向小安去了酒吧酒窖，其间抓了几只小麻雀给向小安。 “没有人类血液，就吃这个。”安南解释。 向小安没有质疑，现在能有食物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挑剔，不过原来动物血也可以，他们一直因为只对人类血液有本能，而潜意识以为只能喝人类血液当食物。 “我要去你说的基地看看。”安南摸摸向小安的脑袋，“你在这里等我，这些麻雀省着点吃。” 向小安点点头，没有多问。 安南安顿妥当向小安后，便猫着腰，推开破了几个大洞的酒窖盖子，从酒窖中出去，向着五个变异人基地之一的极光基地前进，之所以选择这个基地是因为向小安说追他们的人就来自这个基地。 第73章 极光基地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军用小区，它在小区原有的基础上，建起了高墙，高墙之上有变异人类巡逻，不时有能穿透雾气。照明一切的光束来回扫查墙壁，戒备万分森严。 安南紧贴着墙壁，避开光束探照，加上有雾气异能傍身，安南很容易便翻过高墙，躲过巡逻员进入极光基地。 现在是晚上，还遵循着活人习惯的变异人类和正常人类都在休息。 安南感受着空气中的味道，捕捉到变异犬的气息，便追着味道而去，又绕过几道关卡以及居民区，便看到一排被改造成牢笼的别墅区，最前头的别墅上还挂着门牌，写着一号犬类园。 安南此行的目的是昨天追踪他的那只变异犬。 老刘是个正常人类，因为背景不错，在极光基地里拿了一个轻松活，负责看管一号犬类园。 这些变异犬大多数都被变异人类驯服，即使正常人类看管也没有危险，他平日的工作也就是开门关门。 今天晚上老刘不知为何，眼皮子直跳，有些不安，躺在管理员室的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便起身想去看看变异犬有没有异常。 他从柜子里取出钥匙，因为变异人类自信没有血尸会闯进来，那些变异犬也不会暴动，所以看守员只有他一个。 “真是的，就知道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明天一定要跟上头提，再分个人过来。” 老刘嘟囔着，颤巍巍地走向一号犬类园，他对这地方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路都不用看就低着头数钥匙。 “昨天有只变异犬出任务受伤了，今天又送来一只，造孽哦，先去看看昨天那只吧。”老刘照顾这些变异犬有些年头了，多少都有了感情，和那些把变异犬当工具用的变异人类不同，每次变异犬出任务，他的血压就忽高忽低，都是担心的。 “301的钥匙是哪把来着？”老刘翻着一大把钥匙，出门没戴老花眼镜，他有些看不清，“年纪大咯，真是不中用了。” 过了五六分钟，他终于从大把的钥匙里找出一把尖头的钥匙，反复摸索着，乐呵道：“没错了，就是它了。” 只是老刘还没开心多久，忽然后颈一痛，身子就往地上倒去，虽然半路被人扶住了，但他晕乎间没看清是什么人。 心中不由大骂着一句话，是哪个兔崽子敢暗算爷爷，别叫他发现了，不然放狗咬死他！ 安南无辜地眨眨眼睛，将老刘拖到一旁，靠着墙放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老人家晕倒前的眼神是在骂他。 挠了挠发痒的鼻尖，安南探手捏着尖头钥匙，将整串钥匙都提了起来，摸摸下巴：“301吗？” 老刘的碎碎念一字不落都进了安南耳中，安南向着犬类园走去，陌生血尸的气息让变异动物异常躁动，多亏了变异人类考虑到周围的正常人类需要安静，将驯养变异动物的地方都用隔音玻璃隔音墙重建了一遍，才没有让声音传出去。 变异动物也不止犬类一种，但在所有变异动物中，就属犬类和血尸接触最多。 它们出的任务多，死亡数量自然也是最多，日积月累下，对血尸的仇恨也达到了一定高度。 以至于安南刚踏入一号犬类园，整个犬类园就跟炸了锅似的，每一只变异犬都从休憩状态站起身，威风凛凛，气场全开地在铁笼内冲安南狂吠。 安南面无表情一瞥，屏蔽听感，心中倒是感谢了变异人类一番，没有他们把牢笼造得这么坚固，他现在怕是会有点小麻烦。 开了灵智的变异犬发现自己吼了半天，连对方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顿时感受到了侮辱，但也没有法子，纷纷趴回原位，目光冰冷地盯着安南，尾巴拍打地面，只要一个机会就会扑杀安南。 就算有这么多想杀他的目光，安南的步伐依旧稳健，淡定地看着铁笼上的房间号，一个一个查过去。 “299、300、301……没错了，就是它了。”安南停住脚步，眼睛骤然一亮，盯着刻着301数字的铁笼。 铁笼内有一只暗灰色毛发的獒，其面容凶恶，脑袋巨大，颈部毛发拖至地面，漂亮如艺术品的长牙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寒光。 此时它正趴在铁笼深处，贴着爪子，察觉到安南的到来，它只是不屑一顾，没有过多关注，甚至连警告的低吼都没有，只继续自顾自舔着爪子。 安南在外观察片刻，他胆子倒也大，拨弄着钥匙，直接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咔嚓”一声，就打开了铁笼的门。 獒犬终于有了反应，它站起身，胸前和爪子上暗黄色的毛彰显其血统的高贵，虽然还是只幼年獒犬，但已经具备了纯种藏獒的所有品质优点。 “似乎还是没有认主？”安南打量着，他之所以来找这只变异犬便是为了认主来的，昨天跟它战斗时，他就发现了，这只变异犬还是个幼崽，并没有成年。 感受到安南的意图和跃跃欲试，獒犬也认出这是昨天打伤自己的血尸。 它只有三个月大，因为变异开了灵智，有了返祖迹象，现代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獒退化为獒犬的缺陷在他身上消失无踪，罕见地恢复了古时候才有的獒王风范。 獒犬没有怒吼也没有动，它观察着安南，与其他变异犬不同，他对血尸没有仇恨，反而对强行囚禁使唤它的变异人类有着仇恨。 第74章 昨日与安南一战，被一个傀儡插手，这对它来说是耻辱，如今没有碍事的家伙，他要与这血尸堂堂正正地对战一番。 安南没有回应獒犬的战意，他如今没有像昨日那般被药剂控制，只是指尖点点玲珑骰子便有精纯的雾气异能弥漫整个铁笼。 “嗷！”獒犬察觉到危险，但牢笼封锁，无从避让，它直接扑向安南，却像云朵被碰碎，安南化为一团雾气，消失无踪，反倒是獒犬被雾气束缚在空中，挣脱不能。 “汪！”獒犬的吼叫与犬类的不同，它低沉、发闷、穿透力强，可以吓得一般人抖三抖，安南的眼睛却越发亮了，一脸淡定地看獒犬被困住而不耐烦地悬空扑腾。 “考虑一下，反正你没认主，不如跟我走？”安南发出邀请，在他看来变异人类能驯服变异动物，没道理血尸不能。 獒犬没理他。 安南却是笑了：“考虑一下吧，认我为主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安南倒也没胡说，这小獒犬若是正常情况，等他破了鬼域，出去后也是等待轮回，下一世应该也是一只犬类，若是认他为主，将来说不准可以在冥府修炼化形。 “我将你放下，你若是同意，便走出笼子？”安南打开铁笼，退出笼内，抬手便收了异能。 獒犬轻飘飘落地，不屑地斜睨安南，手掌般大的爪子“啪”的一下按在地上，留下几厘米深的爪坑，像是挑衅又像是考虑，最后它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甩甩尾巴走出了铁笼，算是应允了。 “脾气倒是挺大，那我便当你同意了。”安南蹲下默默犬头，玲珑骰子在手心翻转，一股契约之力从玲珑骰子中涌现，落在獒犬额头，落下一朵忘川彼岸花的印记，“叫你什么好呢？” 安南思索着，目光落在獒犬的毛发上，这只幼年藏獒现在是暗黄色的毛发，四足却是雪白，安南伸手摸了一把，发现下方新长出的毛趋向于黑色，也不知是变异还是何故，他便定了名字，伸出两只手，对獒犬说：“左手踏雪，右手雪尘，来选一个。” 略带随意的名字让獒犬不满地刨了刨地，不情愿地将爪子放在安南左手。 “那便叫雪尘了。”安南笑道。 “汪！”獒犬气得嗷嗷叫。 “逗你的，就按你喜欢的，叫踏雪。”安南又摸了几把獒崽子的毛，笑眯眯地换了个话题，“好踏雪，昨天早上帮你的那个傀儡你知道在哪吗？” 踏雪自然知晓，它被傀儡打断战斗，便一直记着那傀儡的气味。 安南将铁笼钥匙揣回兜里，一眼看出踏雪知道，便哄道：“好踏雪，带我去找他吧，嗯？” 踏雪冷哼一声，尾巴不耐烦地在地上甩了一下。 “难道你不想找他算账？”安南轻飘飘地问。 这话一出，尚且年幼的踏雪觉得有些对，便步伐稳健，优雅威猛地向着犬类园的大门走去。 安南在背后暗笑，还挺好哄的。 -------------------- 第57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傀儡牢笼在犬类园的左斜方，傀儡也不仅是人类也有傀儡动物，安南从进入这个鬼域就被变异犬追个猝不及防，比起人类他更警惕这些动物，因此他回忆起那天遇见的变异犬是一头獒犬时，就决定先来看看能不能与这头獒犬签订契约。 现在有了獒犬帮助，他进入傀儡牢笼应该会更容易几分。 傀儡牢笼还未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与老刘独自一人看守不同，傀儡牢笼足足有十几个变异人类把手，再往里还有十几只傀儡犬，比犬类园森严太多。 踏雪的毛色在夜间暗沉下来，借着白雾的遮掩，它直奔傀儡牢笼而去，前方冷不防出现两个巡逻的变异人类。 紧跟在踏雪身后的安南闪身来到踏雪前面，他一个凌波微步就扣住两个变异人类的脑袋，雾气异能迸发，然后用力一撞，雾气吞没声响，两个变异人就被敲晕倒地。 接下来安南如法炮制，除了有一组三人的巡逻队稍微有些麻烦，差点引来其他变异人类外，一切顺利。 变异人类的视力并不能穿透白雾，没有变异犬帮助，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血尸。 解决完变异人类，前方便是傀儡犬，安南在踏雪预警的眼神中，躲到了踏雪身后。 一人一獒走了一段路，四周就响起犬吠声，黑暗中顿时出现十几双血红色的兽眸，犬吠声此起彼伏，目光皆锁定在安南身上。 踏雪有些不耐烦，朝着四周发出一声吼叫，叫声刚发出一个音符，犬吠声就戛然而止，只余血色兽眸在黑暗中冷冷看着。 踏雪趾高气扬地瞅了眼安南，大步向前，嗅着周围的气息，辨别出某一缕，很快便锁定一个方向，带着安南奔跑起来。 目标牢笼在这条走道的尽头，踏雪站定后，抬起一只前爪拍在笼子的铁栏杆上，冲安南低汪一声。 安南顺着踏雪的爪子看向铁笼内，眉毛微微扬起。 笼子内的角落坐着一个青年，青年穿着变异人类制造的傀儡人统一服饰，不过他的胸前有一块铭牌，写着001。 关押001的牢笼没有落锁，是明晃晃的陷阱，安南碰了下门，没有进去，反而摸了摸踏雪的头说：“等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你便自己跑，我会来找你。” 踏雪嗷呜一声，表示知道了。 安南这才伸手推开牢笼的门，径直踏了进去。 第75章 就在这时，一直对傀儡牢笼表现得兴致缺缺的踏雪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扫视四周，一阵吠吼，可惜已经迟了。 安南踏入牢笼后，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牢笼啪的一声关上，整个牢笼重组一般，竟变成一个密封的铁盒子。 有了安南的提前命令，踏雪没有过多犹豫，掉头就跑，躲过了来抓它的变异人类，成功跑出傀儡牢房，隐身逃入白雾之中，安南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丝雾气异能，帮助它雾化与白雾融为一体。 安南是自愿踏入陷阱的，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毫不慌张地靠近001，蹲下身子与001对视，打量着001的容貌。 “倒是长得相像。”安南伸出一根手指，戳戳001的肩膀：“喂？李起之？” 与李起之长得一模一样的001没有任何反应，只低头盯着地面，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安南顿时来了兴致，双手掐住001的脸，向两边拉扯：“落到我手里了吧。” 想起先前通天池的种种，安南气上心头，又是掐了001几下，但想起李渊、哈特、藤蔓怪到底手下留情，没再做什么。 他想起这鬼域的规则，傀儡一旦被变异人类控制，就会失去自主意识，除非傀儡高于变异人才能恢复，除此之外，傀儡只会在闻到血尸鲜血时才有反应。 安南倒没想以身饲虎，便在一旁坐下，等着看变异人类会有什么举动。 也没叫安南等太久，约莫十几分钟，许是去追踏雪没有追到，变异人类折返回傀儡牢笼，密封的铁笼由外面被打开一个缺口。 缺口外的变异人类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是安南后，面上一喜，但触及001，他又稍稍皱了下眉：“怎么偏偏选了他。” 变异人类叹了口气，低头在手上的本子上沙沙写着什么，然后在铁笼内贴上一张标有187的白条，紧接着他冷冷地看着安南说：“187号血尸，别惹麻烦。” 说完，他退出铁笼，同时铁笼的缺口重新闭合。 安南眨了眨眼，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来傀儡牢笼寻找001一样。 这极光基地背后一定有什么人，还相当地位高权重，对他了解甚深，下达了将傀儡牢笼防御变弱的命令，就是为了引诱他进入其中，然后抓住他。 “到底是谁呢。”安南思索着，转而看向写着187的白条，“187又是什么？” 按数字来说前面还有186个，他或许不是唯一一个，但肯定是被算计的那个。 安南的目光落在001身上，想起变异人类说的，怎么偏偏选了他。 安南扒了扒头发，线索突然串联在了一起。 变异人类抓捕血尸，将血尸跟傀儡人关在一起，组成一组，前面应该已经有186组血尸与傀儡人。 “他们要做什么？”安南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在001面前挥了挥，对方仍旧没有反应，“算了，问你有什么用。” 但安南到底是起了心思，他抬起手，雾气异能浮现，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雾刀，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在掌心割出一条横跨整只手掌的伤口。 血腥气弥漫，001闻到空气中血尸血液独有的甜腻香味，脑袋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南的伤口。 “001？”安南试探地喊了声，就被001扑倒在地，背部撞击在结实的地面，安南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001喘着粗气，被唤醒后似乎还残留着些微意识，但并不多，本能叫嚣着，让他想就此顺从地追寻那股甜香，饥饿感烧灼着他的胃，可又有一股意识让他对抗本能，离安南远上几分。 “真凶啊。”安南倒是不在意，还挑衅地抬起受伤的手，在001面前挥了挥，成功吸引了001的注意力，而后再次被001扑倒在地。 “001，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安南几次试探，终于确认下一件事，这几个相互有关联的亡魂一直在避免伤害他，并暗中帮助他，他们就是通天池叫李起之的青年口中的“他们”。 001的喘气声越来越粗重，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一口咬上安南的颈窝，只是他依旧没有下口，仅仅舔了一口，吸吮一番便挪开了头，缩回角落里。 “这么乖啊？”安南莫名有种罪恶感，也不再逗弄001，他不知道变异人会不会定期给傀儡喂食，但看001的情况估计是没吃饭。 “要不来一口？”安南也不介意，继续将手递到001的面前，“虽然魂体具象化，但痛感并不明显，血液是灵魂力，打破鬼域后就会补充，你可以吃。” 001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咬下去，他轻舔着安南的伤口，将涌出伤口的血舔舐干净。 “不吃吗？”安南微微蹙眉，“你不吃算了。” 说罢，安南有些困倦，他隔绝了鬼域对他灵魂力量的吸食，但消耗的魂力需要靠睡觉修补，这似乎也是鬼域内的规则。 “有些困，我睡一会儿，你若是想吃，等会儿咬我手就行。”安南嘟囔一声，找了处干净地方，蜷缩着睡下。 001在远处蹲着，垂眸瞧安南，好一会，他感受到面前的血尸呼吸逐渐平缓，陷入睡眠，他狗狗祟祟地靠近安南，小心翼翼将人抱进怀中。 安南迷茫地睁开眼，自来熟般贴近001，抱住001的腰，又合上眼睛。 001低头看着缠在身上的血尸，如木偶般僵硬地抬起手，稍稍抱紧安南，目光又空洞地落在虚无。 第76章 安南睡饱醒来，001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目光又变得灰蒙蒙一片，似乎再次失去自主意识。 “001？”安南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啧，有些麻烦。”安南手中又凝聚起雾刀，就要再划出一个口子，却在刀尖要划破手掌的时候，拿刀的手手腕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安南扭头就对上李起之空洞的眼睛，安南挑眉：“你醒着啊？” 001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安南为什么要拿刀，直到目睹雾刀一点点消散开，他才松开安南的手。 “不……不、可以。”001凑近安南，灰色的眸子短暂的凝聚黑色又嘭得散开，只说一句磕碰的话。 “有什么不可以？你得吃东西才会有力量，力量有提升才能冲破控制。”安南满脸迷惑，不能理解001的坚持，“你不饿吗？” “饿？”001因为自主意识不在，现在完全是靠本能和之前安南的血激发的潜意识在行动，说话不是很流畅，好长时间才说出一两个字，“你……会、饿吗？” “会啊。”安南现在是斩断了联系，但正常的血尸会饿。 “你……吃……什么？”001的灰眸又逐渐变黑。 “人类血液？变异或者正常的都行，就是之前打开牢笼缺口，手里拿着本子，往墙壁上贴白条的生物。”安南比划着，指指铁笼上187的白条，想知道001会有什么举动。 001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个生物进来过：“我……去抓。”说着就要起身去抓一只人类回来给安南尝尝。 安南被吓了一跳，赶忙按住001，先不说能不能抓到，001现在这个情况可能连出牢笼都是问题，他想了想，问道：“001，你还记得和我的第一次碰面吗？” 001迷茫地歪了下脑袋。 “当我正在跟一只变异犬还有一队变异人类战斗，我都快胜利了，你在后面用出了黑色光芒的异能，瓦解了我的伤害。”安南回忆着。 “我？”001现在虽然意识不清，但他不傻，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对面前的血尸出手。 “是啊，那个黑色的异能，你还会用吗？”安南演示一番，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白雾，送到001面前给他观察。 001瞅了几眼，翘起一根手指，一道黑光从指尖射出，击打在铁牢墙壁的白条上，燃烧起熊熊黑火。 “嚯，还挺强。”安南愣了一下，相当震惊，难道傀儡在没有变异人类控制的情况下，可以使用异能？ -------------------- 第58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没多久，安南就发现不对劲，直到黑火烧尽，白条都没有任何损坏。 白布材质这么结实？ 怎么看都像是张普通白纸啊？ 安南心中狐疑，拉过001的手检查，莫非是异能有问题？ 之前被踏雪追杀，他设下陷阱，即将灭杀踏雪的时候，001突然出现，同样使用了黑光，那道黑光瞬间就破坏他的异能，颠倒局势，而现在，黑光连一张白条都烧不尽。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安南也用雾气异能烧灼白条，不到一秒，白条的左下角。 果然是这样，001的异能不对劲。 安南眸光一凝，手按在001的胸口，雾气异能暴涨，疯狂涌入001的体内。 001也没有反抗，任由这个奇怪的血尸检查自己。 “这些颗粒是什么？”安南蹙眉，他的异能探查到001身体里异能分布的地方，聚集着很多小颗粒。 小颗粒三五成群地包围黑色异能，还不时吞噬黑色异能的力量，储存进自身。 “难道这是变异人类控制傀儡的关键？” 安南切割出一点雾气异能，尝试性地靠近小颗粒，却没想到刚触及小颗粒，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小颗粒内部涌出拖拽住他，甚至借着这一小股雾气异能摸索至他的本体，想要吸取更多的力量。 安南大骇，当即切断和那点异能的联系，断了小颗粒爬来的路，这才逃过一劫，松了口气的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001抱在了怀里。 “血尸、不怕。”001不太熟练地拍着安南的背，安慰道，他把安南对抗小颗粒时痛苦的神情当成了害怕，小声地安抚。 “001，你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小颗粒吗？”安南暂时顾不上001的动作，问道。 “小、颗粒？”001的动作一顿，有些迟钝地伸出手，燃烧起一团黑火，许久，等黑火燃烧殆尽，就有密密麻麻的小颗粒飘浮在空中，“是……这个？” “你能分出来？”安南不敢置信，心中狐疑，一时间有些怀疑这些颗粒应该不是控制傀儡的关键，若控制傀儡靠这些，傀儡能自信分离出，岂不是不安全的隐患。 “会有点疼。”001不知道安南在想什么，他点点头，抱紧安南，往那温暖的颈窝里蹭了蹭，声音小小的委屈，还带着抱怨，但他还没忘记饿的问题“血尸……吃……颗粒？” “不能吃。”安南赶忙摇摇头，看001面露失望，他又补充说，“001你如果把颗粒全部弄出来，就可以带我找到食物。” 001点头，来了兴致，接下来的时间便开始剔除小颗粒，不知道是不是疼痛以及小颗粒减少的原因，即使血液的效果淡去，001也能保持意识跟安南说话。 安南心中没有放下疑虑，他在一旁观察着，就这么看了一个多小时，他忽然伸出手搭在001手腕上，雾气异能再次探入001体内。 第77章 稀薄的雾气接近黑光，只在一旁观看着，颗粒似乎真的在被顺利分割出，但安南仍旧放心不下。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安南盯着黑色异能的末梢，原本没什么精神的模样骤然一变，他马上阻断001继续分出颗粒：“001，快收手！” 001听话地不再分割，迷茫地歪着脑袋。 被安南锁定的黑色异能末梢，许是察觉了危机解除，数不清的颗粒从黑色异能中涌出，方才被清理掉的不过是浮于表面溢出的颗粒，真正的颗粒群体早已潜藏进黑色异能的每一寸地方。 安南顿时明白，为什么要高于操控者的能力，傀儡才能脱离掌控，就目前看来，除非异能自燃，与控制者留下的颗粒拼个你死我活后胜出，否则只有异能消亡才能脱离掌控。 安南脑子瞬息想到一个法子，他相当冷静地对001说：“001，直接在体内包裹所有颗粒，然后自燃。” 以身为炉，异能为火，炼化颗粒！ 001不疑有他，当即便开始行动，黑色异能将颗粒团团围住，从内部冒起熊熊烈火。 没多久001便发现这行为无法停下，他疑惑地看向安南，还未等他想出答案，安南已经抬起手，雾刀果断地割破他的掌心，鲜血刚涌出，就被喂进001嘴里。 “唔！”001想挣扎却动不了。 安南冷淡地垂眸看他，掌心的伤口极其深，大量鲜血汹涌入001口中，滑入喉咙，最后散进身体各处，壮大黑色异能。 原本有些颓势的黑色异能骤然大涨，更加炽热的火焰烧灼颗粒，颗粒在黑光中翻滚想要脱逃，却根本逃不出去。 安南一边注意伤口，不让血流停止，一边雾气异能再次散进001体内，巡查每一处地方，避免有颗粒漏网。 大量的灵魂力量流失，安南的脸色越发苍白，隐约趋向透明，他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寻常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颗颗粒被烧成灰烬，001灰色的眸子重新恢复成黑色，自主意识回归，他当即含住安南的伤口，止住血流。 “你……”001刚想说话，就被安南打断。 “我不是白帮你的，你是要给我等价值的报酬的。”安南抽回手，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再涌出血。 001沉默着，好半晌点了下头，嘴里满是甜香的血液味道，他舔了舔唇，哑声问：“你叫什么？” “安南。”安南报出名字，脑袋有些眩晕，不过不打紧，只要出了鬼域，他失去的灵魂力量就会得到补充恢复。 “安南……”001咀嚼着这两个字，没有再问，转而看向封闭的牢笼。 001观察着四周，正要破除牢笼，牢笼就发出一声巨响，自动打开一道缺口。 安南扭头看去，冷不丁笑了，踏雪正站在缺口外，一张狗脸拽到不行地看着他。 “汪！”踏雪朝安南得意一嚎，然后跑到他身后，用脑袋顶着他的腿，催促他快走。 安南迅速拉起001的手，在踏雪的带领下狂奔。 “谢谢踏雪。”安南逃跑之中也不忘感谢来给他开门的獒犬。 “汪！” “你是怎么从变异人类手里拿到钥匙，打开牢笼门的？”安南挺好奇一只獒是怎么闯进来的。 “汪汪汪！” 也不管安南能不能听懂，踏雪叫得倒是欢快，不过安南听不懂也没事，因为他很快就看到傀儡牢笼大门的内侧，一个老人倒在那昏迷不醒，在老人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魔方，魔方正呈现出一个奇异图案，估计这就是打开牢笼大门的钥匙。 安南觉得这老人有些眼熟。 似乎他闯入犬类园，袭击的就是这个老人。 他不是看守犬类园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安南不知道的是，老刘被袭击后，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 为了好好养老，老刘就托背后的关系。进了变异人类超多的傀儡牢房。 在他看来，变异人类越多也就越安全，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当个看门人也能被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变异犬袭击。 这也就算了，还被逼着开门，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撕下来也不够丢，但传不出去的话，两次丢了钥匙放跑人，他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安南很有礼貌地朝老刘深深一拜，继续跟着踏雪跑。 “汪！” 踏雪不愧是犬中之王，凭借着灵敏的嗅觉，避开了重重巡逻和追兵，来到高墙之下，在安南异能的帮助下，连带着001一起翻过高墙，溜出了极光基地。 之后极光基地傀儡牢房跑了傀儡和血尸的事，惊动所有基地，变异人怎么抓狂追凶，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刚跑出极光基地，001便停住脚步，回头在一片白雾中看向极光基地。 安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极光基地最高的照明塔，在黑夜下白雾中破开一条路，也照亮塔尖上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似乎也在看他们，头微微下偏，呈现俯视状。 不用001说，安南也察觉到了，那是比之001身上很浓烈的熟悉感，庞大到像凝聚成尖锐的刺，扎向安南，001闪身便挡在安南面前，与那人对抗。 “李起之。”安南微微眯起眼，说出的三个字是绝对的肯定句。 他百分之一百确定，高塔之上的人就是李起之。 第78章 他可在鬼域里，碰到忘恩负义的正主了！ 001听到这个名字回头看了眼安南，眼中有几分不满，但没有出声。 李起之并没有跃下高塔，前来追安南和001，反倒弯腰，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行了个礼。 “安南，走。”001简洁出声。 安南扭头便向前跑，001和踏雪紧跟在后。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犬来到安南最初隐藏的酒窖。 向小安在听到酒窖门板被掀开时瑟缩了一下，当看清进来的是安南，他欢呼一声，快步跑来：“哥哥你回来了！” 安南摸摸向小安的头，环顾四周，酒窖里的一切跟他离开时没有区别，看来他不在的时间，向小安很安全，他笑说：“麻雀吃完了？” “还没有。”向小安从兜里摸出最后一只麻雀，因为食物紧缺，他非常节省，给安南看过后，他从安南背后探头，打量着001和踏雪。 安南给向小安介绍001和踏雪，而后他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踏雪：“踏雪，你跟我分开之后，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会拿到傀儡牢笼的钥匙？” 踏雪回忆着，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钻进安南怀里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 -------------------- 第59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安南被踏雪撞得往后挪了几步，他蒙住踏雪的眼睛，惩罚性地捏捏它的耳朵，翻译出几声嗷呜中包含的意思：“嗯？因为实验组够了，变异人类都去筹备傀儡计划，导致傀儡牢笼的看守减少，你才趁机放倒看守，逼迫他打开牢笼？” “汪！” “傀儡计划是什么？”安南想起白条上的187。 还不等踏雪说话，一直在旁边听的向小安惊恐地往后一退，踢翻被放在地上的酒坛。 “小安？”安南扭头看向小安，就见小孩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浑身仿佛控制不住般战栗。 “小安，你怎么了？”安南赶忙起身将怕得极致的小孩搂进怀里，安抚地拍打背部。 好一会，平静一些的向小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傀儡计划。” “你知道那是什么？”安南看向小安的反应，肯定不是好东西。 “哥哥，我之前被抓住过，是一个叔叔和阿姨逃跑带上我，我才跑出来的。”向小安努力克制牙齿的打颤，“他们把傀儡人控制起来，又抓大量的血尸，将傀儡和血尸关在一起，割开血尸的四肢，让血流不止。” “傀儡喝了血尸的血会增强力量，但太强的傀儡会脱离控制，他们又用秘术抽取傀儡的力量为己用。”向小安回想着那些日子，眼神都有了空洞。 “我们的血没有一刻是止住的，血尸的数量是有限的，怕我们死了，他们还会抓普通人抽血给我们喝，吊着我们的命。” “这个计划目前应该还是个实验，第一批的试验数目需要两百个。”向小安咽咽口水，“我听到他们说，要创造一种超越生化武器的存在，打破围在城市四周的禁锢。” 安南陷入沉思，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仿佛在与外界某个人对视。 往常鬼域里的厉鬼都想躲在鬼域中一辈子，因为鬼差进不来，但这个鬼域的厉鬼迥乎不同，每一个被他吸入的亡魂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动，他想从内打破鬼域。 这是在跟冥府挑衅！ 安南没有从黑岚白蓝那儿听过鬼域从内被打破，出来的厉鬼会怎么样，或许至今还没出现过，或许出现过但已经不属于冥府管辖，更或者是冥府管不了了。 “不能让他成功，必须找到他！”安南眸光一凝，抬手再次探查001的身体。 不仅是那只厉鬼的行为，李起之的出现也让他更加不安，他能感觉出001与李起之的不同，可以确定的是，001是友，李起之很大可能是敌人。 多次确认，001体内确实没有颗粒再生，安南稍稍放下心。 001忽然开口：“安南。” “怎么了？”安南问。 “你可以放心，我现在是安全的。”001对安南对视，“祂从外界传入，不是被邀请的，是祂改变了世界的运行。” 安南琢磨着001的话：“你是说李起之是自己进入的，并不是被吸收进来的？你本身就属于这里？” “我本身就属于这里。”001非常肯定，“祂对你出手，我会阻止祂，但我会变得危险，你不要靠近我。” “你们到底是什么？”安南捕捉到大量信息，却串联不起来，先前不论是李渊还是哈特或者藤蔓怪都是无法交流的，到了001这里，他才沟通上。 “我们……”001斟酌着，又不敢说出口，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祂会告诉你的。” “但是，你要相信一件事。”001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祂并不是你的敌人，祂只是脑子不太好。”说完，001非常无奈，似乎李起之脑子不好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挺羞耻的。 安南品到001有难言之隐，他对李起之脑子有大问题这件事非常认同，也不再多问，转而钻出酒窖，去给向小安又捉了几只麻雀。 等彻底歇下来，安南一直压抑的灵魂深处的疲惫翻涌上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跟几人打了声招呼，便寻了个地方蜷缩着睡觉。 踏雪走到安南身边，靠着他，将柔软的皮毛送安南手中，给安南当抱枕。 第79章 向小安有些怕变异犬，也怕傀儡人，他抓着安南给他的麻雀又缩回角落。 001与踏雪对视一眼，一傀儡一变异犬似乎有特殊的交流方法，几个呼吸后，001扭头对向小安说：“照顾他，我出去一下。” 向小安点点头，001又看了踏雪一眼，转身便顺着进来的口子出去了。 安南这一觉睡得非常久，向小安手中少了三只麻雀还没有醒。 向小安有些不安，他从没有见过血尸睡这么久，即使非常困倦，血尸也会因为饥饿感醒来。 “哥哥他没事吧？”向小安小声问踏雪，怕惊扰安南的休息。 踏雪感受着来自契约的反馈，小声汪了下。 向小安听不懂，但看踏雪并不焦躁，稍微放了点心，转而担心起001，因为001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担心001被抓回去了。 在向小安的忐忑中，又过了一只麻雀的时间，001终于回来了，他比离开时狼狈不少，背上还多了一个背包。 001瞥了眼向小安，将背包放下，蹲到安南身边，从包里摸出一瓶装满黏稠液体的瓶子，打开瓶盖后，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你去基地了？”向小安难以置信，“你打劫了变异人保护的普通人吗，还是血库？” 001没理他，只是抬起安南的头，小心翼翼地将瓶中的血液倒进安南嘴里，看着血尸本能让安南开始吞咽，他松了口气。 一瓶血液饮尽，001放下空瓶，又从背包里摸出一瓶。 直到七八瓶血液灌进安南嘴里，安南的气色健康不少，001才停下想继续拿空瓶的手。 踏雪见001投喂完，又将安南团回自己的毛里。 “汪！” 001勾了勾唇，眼神是嘲讽，与踏雪对视，他倒没与一只变异犬计较，转而去清理空的瓶子，收拾干净后，他闭目靠在安南旁边的架子上。 向小安咽了咽口水，在背包里还有一瓶血液。 001偏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将背包踢了过去：“喝完收拾干净。” 向小安赶忙点头，拿过背包，掏出里头的瓶子，他已经很久没能正儿八经吃上一顿了。 一直持续到向小安这顿饭的饱腹感变为饥饿感，安南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安南就看到眼前一片毛茸茸，他伸手薅了一把，踏雪一个激灵坐起来瞧他。 “哥哥，你醒了！”向小安惊喜出声。 安南点点头，揉揉眉心，感觉这一觉那种来自灵魂的虚弱感消失，还莫名有种饱腹感。 001喂下的血液早已被吸收，就连血腥味都消散在唇齿间，安娜根本察觉不到一点不对劲。 想不明白，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安南晃晃脑袋也不再纠结，他问：“我睡了多久？” “哥哥，我的小麻雀吃完了。”向小安看不到外界，只能这么告诉安南。 那群小麻雀少说也够向小安吃三五天的，安南转身爬出酒窖，去外头看了看，又带回几只小麻雀给向小安。 “城市最大的基地是在背靠的山上吗？”安南问。 “嗯，叫天枢基地。”向小安告诉安南，“哥哥，那座山叫襄安山，是城市里最高的山，五个变异人基地最强的天枢基地就坐落在那里。跟其他四个基地不同，天枢基地在襄安山的顶峰，是唯一一处能脱离白雾，看见天空的地方。” “你要去天枢？”001出声。 “嗯，我得去找一个人。”安南只是怀疑掌控这个鬼域的厉鬼在天枢基地。 “小安，你在这儿等我回来，我再去给你捉几只麻雀。”安南看了眼小孩儿，又钻出去，片刻后他回来，手里全是小麻雀。 “谢谢哥哥。”向小安赶忙将食物收好，小声对安南说，“哥哥，天枢基地可以看到天空，但是它还有一半沉在雾里，它很强大，在天枢基地里是以强者为尊，可以自相残杀的。” 安南点点头，带着踏雪跟001出了酒窖，他不太放心，又给出口盖上一层板板，而后看向襄安山。 襄安山从山脚到山顶都属于天枢基地范围，最弱的存在住在山脚，若是有人袭击，他们便是炮灰。 在往上力量逐渐增加排序，到山腰便是天枢基地的中坚力量，而山顶便是强者居所。 以最强者为中心向下会划分两三个等阶组成一个圆圈，只有这圆圈范围的人才能看到蔚蓝的天空。 安南觉得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那只厉鬼就在圆圈范围，他的材料已经找齐，只差熬制跟找到那只厉鬼。 两人一犬到达山脚后，龙泉剑出现在安南掌心，他提起一百分警惕，便与001并肩进入襄安山。 初入山时并未发生什么，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是一条碎石随意堆砌的小路，天枢基地似乎根本不惧怕有人打上门，连看守都没有。 安南丝毫不敢有一丝放松，在深入五百米后，他们遇见了第一个变异物种。 那是一条盘在树枝上的蟒蛇，蛇头额间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 蟒蛇一看到安南两人，二话不说，额间红石发出夺目光彩，射出一束光芒击向二人。 001敏捷地揽着安南避开，光芒落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砰”的一声留下一个巨坑，若是换了寻常人，躲闪慢些，怕是早已成了肉沫残渣。 没想到仅仅是山脚第一只变异兽，就如此强悍。 第80章 安南凝神，龙泉剑在手中一挥，几个跳跃，近距离接触蟒蛇。 蟒蛇全身是漆黑的鳞片，像软甲般覆盖全身，龙泉剑根本无法破开防御。 安南也不急，雾气异能弥漫四散，融入白雾，蟒蛇警惕四周，却捕捉不到丝毫踪迹，不可察中，雾气附着在鳞片上，顺着鳞片用鳞片之间的缝隙，钻入皮肉。 龙泉剑在空中炫出一朵剑花，吸引蟒蛇注意，安南直刺那颗红色石头。 蟒蛇当即反击，红石凝聚力量便要再次发射红光。 突生异变，蟒蛇突然哀嚎一声，全身痉挛瘫软在地，还没凝聚的红芒顿时消散，它挣扎地往后爬去。 但雾气异能由内向外瓦解蟒蛇的防御，悄无声息地就将蟒蛇击杀。 踏雪上前一口咬下蟒蛇额间的红石，嚼了几下便吞入腹中。 “安南，这边。”001出声，只见他站在蟒蛇死去的地方，朝安南招手。 安南收起龙泉剑，朝001走去，就发现蟒蛇死亡的地方，旁边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洞穴。 安南恍然大悟，原来蟒蛇最后缓缓爬向这里，应该是想获得一线生机，钻入洞穴，逃之夭夭。 这应该就是蟒蛇的巢穴。 -------------------- 第60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不知道洞穴通往哪里，但被蟒蛇列为保命之地，必定极其安全。 “进去看看，变异蟒蛇性情冷淡，但极其狡猾，它的巢穴可能别有洞天。”011说。 短暂的商量，踏雪率先进入洞穴中，安南紧跟其后，001则殿后，两人一犬如同蛇般，匍匐爬行进入洞穴。 洞穴内部一片漆黑，001的黑色异能在前后形成小团黑火，冒着黑红的光。 安南小臂和腿脚并用，一点一点向前，和最开始的窄小相比，越往后道路越宽广。 估计起初蟒蛇是害怕有人追来，所以将入口挖掘得连它自己都只能堪堪钻入，而后面，蟒蛇自认为到达安全距离，所以就没限制地扩大了道路。 当安南从匍匐变成曲起膝盖爬行，远处终于出现了亮光点。 安南原本担心这处蟒蛇巢穴是个死胡同，现在看到出口紧蹙的眉头顿时松懈下来，嘴角上扬。 当踏出洞穴隧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悬崖，左下方有一条可供爬行的小道，估计是通往更加安全的地方，因为小道是专门为蛇族准备的，人并不好行走。 “汪！”踏雪叫了一声，在原地转了个圈。 安南低头看向踏雪，一下子就便被看到的景物吸引。 蟒蛇竟避开了所有障碍物，打通了一条直达顶峰附近的隧道。 此时正值黄昏，悬崖上弥漫的雾气被金色的阳光打散，光就像舞台灯光照射悬崖，被分割成两块的城市，中间迷雾组成的屏障，在这一刻打开。 借着被打通的缺口，安南看见一片通红中夹杂着蔚蓝的天空和千奇百怪的云朵，层层叠叠，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安南往上看去，便看到建在茂密丛林中的建筑，是天枢基地强者的居住地，而往下看去，能看到一处山内的凹陷，天枢基地的中坚力量的聚集地。 “我要去上面。”安南扭头看向001和踏雪，他的意思很明白，分头行动。 “我和踏雪去下面。”001也没啰嗦。 安南点头，整个人便像雾气般散开，消失在原地。 001抱起踏雪，黑光翻滚，感受附近情况，朝着某处而去。 最强者居住的地方戒备也极其松懈，安南从外围往里去，都没受到阻碍。 此时建筑里似乎没有人，安南始终保持雾化，接近建筑群最中心的楼房，那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看起来平平无奇。 安南正要靠近，小楼中走出一个男子，穿着很平常，甚至气息也很稀薄，完全没有很强的感觉。 男子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册子，出小楼时正在书写什么，他走出小楼后便停笔，合上了册子。 男子往左侧的矮房而去，他刚到矮房门口，门便自动打开，里头显露出一个穿劲装的短发女人身影。 男子同短发女人说了几句，便将册子交给了短发女人。 短发女人面色不耐，挥手赶走了男子。 男子摇了摇头，转而向山腰的方向而去。 安南抿唇，目光又回到五层小楼，但之后再没有人从其中走出。 斟酌片刻，安南决定铤而走险，化为一团雾气，雾气分开得更散，稀薄得肉眼不可见。 雾气飘进五层小楼，一楼是平平无奇的正常家具装饰，安南往二楼去，也是寻常人家的模样，他疑惑地又往上走，直到第五层都没发现特别的东西。 安南又回到一楼，如果不是在楼上，那可能是有什么机关。 这时矮房内接了蓝色册子的短发女人来到五层小楼，安南赶忙躲藏起来。 察觉到奇怪的气息，短发女子疑惑地看来，嘴里骂道：“又带禁品偷吃，早晚给他捅出去！” 先前的男子总是带违禁品到小楼使用，倒掩盖了安南的气息。 短发女子走到一楼左侧的书柜前，伸手一按，书柜自动打开，显露出背后跟书柜等高的巨大铁门，铁门中间有一凹槽，是一个密码指纹锁。 短发女子验证后，铁门伸缩进墙壁缝隙，内部是一个直通向下的电梯。 第81章 安南赶忙趁铁门合上前，跑进电梯。 电梯内似乎也有禁品残留的气味，短发女人摆摆手，企图挥散鼻尖让她不适的气味。 约莫过了几分钟，电梯到达目的地，自动打开。 安南顺着看去，瞪大了眼睛。 天枢基地竟然将山体内部凿出一个巨大空间，里头全是傀儡计划的实验品，所以在山体外毫无警戒，因为所有的警备都在山体内部。 察觉到异样的气息，此时所有警备都对准了短发女人。 短发女人吓了一跳，骂了句该死，便暴躁地冲那些枪口喊：“都瞎了吗！” 戒备的变异人类看着脚边的变异犬有些迟疑，短发女人骂道：“谁爱排蔡伟后面谁去，每次都是这样，那些个会让变异犬起反应的东西，他是一个都不肯少吃。” 眼看短发女人发火，警卫队的队长赶忙挥手让所有人放下枪口，朝短发女人走来，安抚道：“萧姐，手下的人不懂事，您别生气，下次蔡伟来，我肯定帮您好好训他！” 短发女人哼了一声，倒没再挑事，转而问道：“那位大人的复制体呢？” 警卫队长皱了下眉说：“001在极光基地逃跑，现在002还是半成品，根本达不到那位大人的要求。” “极光基地那群人是吃白饭的吗！我早就说了，不应该把001外放出去，就应该一直关在天枢基地内部！”短发女人狠狠皱起眉，发着牢骚。 “001下放极光，是那位大人的命令。”警卫队长叹了口气。 短发女人也想起这件事，脸色有些难看，到底也不敢对口中的大人发牢骚，闭上了嘴。 “带我去看002。”短发女人开口，“既然能有一个001，就能有第二个001！” “跟我来吧。”警卫队长说。 安南也不敢贸然离开短发女人身边，那些变异犬明显比极光基地的更敏锐。 警卫队长带着短发女人走向山内空间的一个走道，走道两侧都是透明牢笼，里头关着各种傀儡和血尸，直到走到尽头，他打开了尽头独立房间的门。 “萧姐，就在里头了。” “嗯，不用跟着了，剩下的我自己进去。”短发女人摆摆手，拿着蓝色册子走进房间。 安南跟了进去，入眼便发现这是一间观察室，中间是一面单向玻璃，短发女人停在玻璃前，看着玻璃内房间的人。 安南凑了上去，在他们讨论001和002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现在看到002，他愣了一下，他以为会和001跟李起之长得一样，却不想002是个小孩。 002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有点李起之的模样雏形，面无表情地坐在房间的角落，眼睛也是灰色的，空洞地盯着虚空。 短发女人面无表情地记录002的情况，而后按下玻璃前沿边的蓝色按钮，玻璃内的房间四周当即释放出一种气体，安南瞳孔一缩，看到无数颗粒在气体中翻涌。 颗粒钻进002的体内，002痛苦地反抗。 “还是无法控制，002仍旧对控制有排斥，变异人技能无法深入他体内。”短发女人喃喃，但002对抗控制似乎会陷入疲惫，很快玻璃窗内的002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短发女人谨慎地没有直接打开门去近距离查看002，而是又按了第二个紫色按钮，房间内顿时紫光大涨，紫色的雷电涌出击向002。 被连着攻击十几下，002都没有醒来，短发女人才放心地打开门。 安南看着她一系列操作，眼中越发冷漠，他紧跟着女人，目光没有一刻从002身上移开。 他莫名觉得，002并没有昏迷。 就如他预料的，短发女人靠近002，检查002的各项指标，直到女人的身体完全挡住监控探头，002猛地睁开眼，手如利刃，瞬间割开短发女人的脖子。 “额。”短发女人瞳孔放大，不敢置信，002却极其冷静地扶住她，她发不出一点声音，监控里也只会看到她在给002检查。 安南适时用出异能，雾气遮挡所有监控器，但没有让画面模糊，按照他的想法，模拟出短发女人检查002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安南的举动，002丢开短发女人，站起身看向安南隐藏的位置，冷声说：“出来。” 安南也没再藏着，大方显露身影，凑到002面前：“小小年纪，这么凶啊？” 看到安南的样貌，002明显一愣，又听安南说自己凶，他忍不住收敛凶相，补救一般说：“我没有凶你。” “小孩子凶点也没事。”安南没发觉002的怪异，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将002手上的血擦干净，而后将小孩儿抱起来，“我的异能骗不了他们多久，赶紧走吧，等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你就自己跑，明白了吗？” 002沉默不语，小手倒是抓紧安南的衣领。 雾气包裹住两人，安南小心翼翼地走出观察室，外面没有人把守，警卫队长早就离开了。 安南不敢往来时的大厅走，那儿有太多变异犬了，方才进来时，他就发现往前有一条分岔路，他便抱着002向岔路走。 岔路起初两侧也是关着傀儡和血尸的房间，往里深入后，便只剩下空置的房间，不知道是还没安排进来还是怎么。 再往前，分出三条路，通往三个方向，从安南的位置来看，三条路没有任何区别。 “小孩，你说我们去哪条？”安南低头问002。 第82章 002抿唇，小脸绷紧，满是严肃，似在思考，很快他指向一个方向说：“那里有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安南第一反应就是李起之，当即选了另外两条路中的一条。 许是选对了，这条路竟呈现向上走的趋势。 但安南很快感受到莫名的危机感，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002也开始焦躁。 “有什么东西。”002说。 “感觉到了。”安南话音刚落，他猛地跃起，逃离原来的位置，只见几十根极细的丝线在方才的位置撞击成结，若他动作慢些，怕是就被缠上了。 从状态来看，这些丝线并不柔软脆弱反而非常坚韧，一击不成，丝线自动散开，又潜伏回阴影中，等待下一次机会。 “不能停留了。”安南当机立断跑了起来，这些丝线完全无视他的雾化。 眼看安南逃跑，平静的丝线顿时汹涌起来，也不再遮掩，成股成股地追来。 为什么入口戒备森严，但内部却毫无巡逻的原因找到了，怕是擅自传入者都被丝线吃掉了。 与此同时，短发女人的死亡终于被发现，002潜逃的消息也传播出来，整个走道响起警报声，丝线越发急促地追逐安南。 眼看末端即将碰触到安南，002探了下头，伸手就抓住丝线，一把扯断。 断裂的丝线吃痛地往后缩，竟像是有痛感和神志。 -------------------- 第61章 大人请用第五域 笔直的走道前方终于又出现分岔，一条漆黑一条明亮。 安南来不及多考虑，一头钻进漆黑岔路中，现在黑暗对他来说危险，但相比较明亮的地方，显得更为安全。 丝线在黑暗岔路外迟疑着，里头似乎有什么让它畏惧的东西，最终它不甘心地退下了。 危机感消退，安南松口气，002却更用力地抓紧安南。 “快跑。”002的呼吸逐渐急促。 安南不敢多问，又奔跑起来。 十几分钟后，这条黑暗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又或者他在原地转圈，002攒着安南的手越发紧。 “来不及了，他来了。”002忍不住开始颤抖，他比001差太多，不论是力量还是其他。 安南来不及多想，就被人掀翻在地，002跟着从他怀里滚了出去，也不知道撞到什么，发出闷哼。 “安南。”喑哑的身影从袭击者的方向传来，语气极轻，带着些微缠绵，像在嚼着爱人的姓名，“好久不见。” 安南抬头看去，黑暗对他来说并不是漆黑无比，但这处空间的黑暗却如浓稠的墨叫他看不清四周。 熟悉感包裹全身，安南被人提了起来，像被揽进怀中，耳畔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 “我还以为是什么。”对方轻笑，“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东西敢闯进我的地方。” 安南偏了下头：“李起之。” “我该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李起之显然很愉快，伸手摸了摸安南的脸，“怎么，有了001不够，还来我这偷002？” “你到底是什么？”李起之的恶意显然一直在针对他，但他从有意识起就在冥府，从未得罪过什么人，这股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我是什么？”李起之发出一声嗤笑，“我是什么，你身边那些人不敢告诉你吗？你应该最清楚我是什么。” 安南满心迷茫，李起之又凑近他几分，正当李起之要做些什么事，一道黑光从一旁涌现，逼退李起之。 黑暗的空间像是被光划破，踏雪的异能照亮黑暗，驱散了一部分浓稠的黑。 001来到安南身边，将人护在身后。 “来得挺快。”李起之掸了掸黑光在他身上落下的灰，复制品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会影响他。 001没说话，先把一旁的002提起，放到踏雪背上，他先前以为李起之在中坚力量聚集的山腰，但等他进了山腰，那里只有一具散发李起之气息的傀儡。 “我拖住他，你先走。”001说。 安南有些迟疑，001又说：“他杀不了我，快走，我会追上你们。” 安南这才抱起002，在踏雪的带领下，跑向001他们来时的路。 李起之确实没有去追，他站在原地，看着001，一言不发，等安南的身影不见后，他忽然开口：“一个一个，倒是忠心。” 001看着他，感应着002的位置，他们三人同宗同源，自然也奈何不了彼此。 “他一直阻碍我的计划，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李起之冷声道。 “你不会，我劝你不要再针对他。”001欲言又止，想直说李起之脑子有问题就别乱来，但他们同宗同源，骂李起之等于骂自己，只好憋了回去。 几分钟后，001感应到002的位置已经离开山体内部，他也后撤离去，不再与李起之纠缠。 李起之也没有追，他站在原地，看着001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眉眼间满是不耐。 安南在跑出山体后发现，这片地方竟是蟒蛇那条他们没有去的小道。 “快点离开这里。”002扯了扯安南的袖子。 两人一犬便顺着上山的蟒蛇巢穴又匍匐爬回到山脚，001还没有追上他们，安南先带着002回了酒窖。 刚走到酒吧，远远便看见酒窖的门板被掀开，安南心中不妙，踏雪也不安地刨着爪子，警告安南周围来过很多人。 第83章 安南进入酒窖，向小安果然不在里面，地上还有活蹦乱跳的小麻雀，显然向小安是被迫离开的。 安南脸色难看，是他让向小安留在酒窖的，向小安被抓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踏雪，能不能闻出来小安现在在哪？”安南问。 踏雪仔细嗅闻四周，捕捉气息，很快便锁定一个方向：“汪！” 踏雪朝着向小安的气味方向跑去，安南紧跟其后，001将002夹在胳肢窝下，两个傀儡的神情一致，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方向，默不作声地跟着。 对方明显是故意为之，留下极好辨别的气味，也没有离开太远，很快安南就看到一个广场，广场四周架起照明灯，驱散白雾，让一切无处遁形，一群变异人类的中间站着的正是李起之。 李起之显然等候多时，安南出现时，他便回头与安南一个对视。 “李起之，向小安呢？”安南寒声询问。 李起之闻言，从变异人类里拎出一个小孩：“你问的是他？” “哥哥！”向小安在李起之手里扑腾。 “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一个小孩下手，至于吗？”安南打量着向小安，小孩没什么伤痕，生龙活虎的，看来没怎么样。 “你说得对。”李起之勾唇，随手将向小安丢给变异人类。 001当即将002丢给安南，李起之瞬息间已来到安南面前，被001一手拦下。 不用多言，李起之与001一个对视，便斗在一起。 相同的异能，相似的容貌，若非一个散发傀儡气息，一个散发变异人类气息，都要觉得是同一人。 安南将002交给踏雪，雾气异能涌现，没有选择雾化，雾气只散入空中，让安南的身形像是在闪现。 安南的诡异异能早已传至天枢基地，这才将战场设定在能照明白雾的地方，却仍旧无法让变异人类看清雾气异能的轨迹。 原本被驱散的白雾又浓郁起来，变异人类在白雾中围成圈，将向小安包围，变异犬想捕捉安南的气息，远处的踏雪发出一声嚎叫，血脉的压制直接让其他变异犬俯下身子。 “糟了！屏住呼吸！”有个变异人类终于意识到什么，但为时已晚。 就跟他们控制傀儡一样，安南的异能渗透进他们的皮肤，入侵身体的每一处，直接挟持血液，从内瓦解。 砰然爆开的血雾中，安南伸出手就要抓住向小安，在空中与001缠斗的李起之回头，瞬间便甩开001，出现在安南面前，先安南一步，将向小安抓在手中。 “这小鬼对你这么重要？”李起之神色诡异，似有一丝嫉妒，都还未等安南说话，他便当场掐死了小血尸，将人丢进变异人的残骸中。 安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地下的东西探出透明的线开始打扫战场，他才反应过来：“你！” 安南这回是真的被激怒了，手中龙泉剑当场碎裂，重组成一条赤色长鞭，他舍弃了哈特和李渊教他的东西，悟出了自己的东西。 长鞭一挥，打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啪，安南跃身而上便与李起之打了起来。 长鞭的每一击都竭尽全力，李起之无法近安南的身，竟呈现一种颓势。 001等人在一旁想上前，却完全插不上手，干着急中，001和002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是对李起之的无语。 李起之被安南狠狠抽了一下，鬼差的法器对亡魂造成的伤害，即使在鬼域的削弱下也极其可怕。 看着皮肉上的金色伤口冒出黑烟，李起之气极反笑：“区区一个小鬼你都如此，当初你却能对我下此狠手，他们还要帮你！” 安南蹙眉，李起之却不再说话，置气一般消失在原地，让安南的鞭子空了目标。 此时广场上只剩下安南和001、002以及踏雪。 安南落回地面，向小安的尸首已经和变异人类的尸体都消失不见，显然是被地面吞噬。 他顿时有所悟，长鞭变回玲珑骰子，生死卷轴腾空而起。 “开！”安南一声低喝。 卷轴中金光四溢，铺满整个广场，竟打开一个直通地底的缺口。 缺口内，先前在天枢基地追逐安南的丝线飞舞着，仓皇而逃。 安南直接跳入缺口，001抱着002紧随其后，踏雪也跟了进来。 这条通道蜿蜒曲折，却被生死卷轴打磨得极其光滑，安南一路畅通滑至鬼域中心。 与外界不同，地底世界竟有一棵参天植物，在植物盛开的巨大花朵中，睡着一人。 这人以花朵为床，藤叶为被，那无数丝线从这人身上往外延伸，他做着梦，梦一场真实。 安南漠然看着一切，生死卷轴的金光笼罩他，他装材料的背包一直随身携带，便就地以参天植物为柴火，燃起火堆，开始熬制孟婆汤。 这鬼域中的材料很是寻常，都是些活人的小吃食，还有各种按照活人娱乐玩意为造型塑造的甜点。 安南将其一一放入汤锅中，打开一瓶矿泉水倒入。 踏雪凑过来闻了闻，又没兴趣地趴在安南身边，甩着尾巴。 “这是什么？”002好奇地问。 “你不能喝的东西。”001伸手将人抓了回去。 002扑腾两下，完全打不过001，只能任由他摆布。 安南的心情不佳，孟婆汤因制作者的心情也散发出相似的气味。 第84章 许久，汤锅中冒起沸腾的泡泡，安南低头看着，材料已经全数溶化，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汤成的气味。 似乎差了点什么。 但二十四道材料齐全。 安南沉思，忽然扯过一旁的植物枝叶丢入汤锅，超过二十四道材料，汤锅中立刻起了剧烈反应，安南面无表情地盖上盖子，仍由汤锅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汤锅内的动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平静下来，植物枝叶很快也融入汤中。 安南打开锅盖，理论上来说，这已经偏离了孟赤教他的东西，规则被他打破，从二十四变成了二十五。 安南搅动汤汁，却觉得味道很对，他没有再多迟疑，拿着汤锅便跳上巨大花朵，走近沉睡中的厉鬼。 透明的丝线飞舞着，却没有逼近安南，只盘旋在周围。 安南打了一碗汤，抬起花床上青年的头，将汤汁灌了进去。 随着孟婆汤入喉，周围的一切开始动荡，001、002和踏雪来到安南身边。 安南看着鬼域一寸寸碎裂，渐渐显露外界的模样，那些被鬼域安上各种身份的亡魂也褪去装扮，变回原本的模样。 鬼域外早已守候大量的鬼差，在那位鬼差回冥府报信后，每日都有鬼差轮班聚集。 随着鬼域的瓦解，001和002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安南。” 安南听到001喊他，他扭头看去，就看到001和002的身影已经趋近于透明。 “安南，我有名字，我不叫001。” 001的身影虚无缥缈，却一字不落进了安南耳朵。 “李起之，也是我和002的名字。” 话落，001带着浅淡笑意的面容和002用力挥手跟他告别的模样，像被一阵风吹散，彻底消失了。 安南看向垂挂在腰上的玲珑骰子，原本只亮了一二三，现在四五也亮起光。 踏雪惊疑不定地在001和002消失的地方转圈，迷惑地冲安南汪了一声。 花床上的男人这时也醒来，他睁开眼，睡眼蒙眬，落入他眼的是分崩离析的世界和一大群穿着奇异的人悬浮空中，在他身边还半蹲着一个面色冷淡的俊秀青年。 天上悬浮的人中飞下来两个戴面具的人，其中戴着黑色长帽子的少女跑到他身边的俊秀青年身旁问：“安南，你没事吧？” 另一个戴白色长帽的少年则走到他面前，开始对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白蓝沟通无果，便对安南说：“安南，你再给他灌一碗。” “没用的，他在鬼域里就是做梦，现在估计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给孟婆汤多加了一味他自己身上的枝叶，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他能醒过来。”安南收起汤汁，说什么都不肯再给那鬼来一口，“你带他回去找我师父。” “多加一味？”黑岚发愣，她还是知道点孟婆汤的，二十四味材料，不多不少。 “嗯，汤成的时候，我感觉不对，就是少点什么的感觉。师父说过，有时候要相信直觉，我等会儿回去问问他。”安南也摸不清缘由。 白蓝只好提着鬼，跟安南一起回忘川。 安南自然也没忘踏雪，伸手将见到黑白无常，怂成巴掌大的踏雪抱进怀里。 “狗？”黑岚又是一愣。 “鬼域里捡的，怪可爱的，我可以养吧？”安南笑着说。 “你都契约了，我们还能说不吗！”黑岚赶忙在生死簿上翻踏雪的名字，查到后松了口气，“你养吧，投胎也是犬，跟着你倒是它的福气。” 安南不置可否，周围其他的鬼差都在清点被吐出来的亡魂。 白蓝对两人说：“走吧，别误了这厉鬼服刑的时辰。” 安南答应一声，没否认白蓝的说法，算是默认了这鬼交给黑岚白蓝处理，不必送去投胎。 安南正要跟着白蓝直接回忘川，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哥哥！” 安南回头，就见他以为的，被李起之掐死的向小安正被一个鬼差牵着，用力朝他招手。 安南脑中一根线崩断，他好像误会李起之了。 黑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拍了下安南：“你认识的小鬼？去说几句话吧，这鬼域出来的亡魂不能马上投胎的，你怕是之后看不到他了。” 安南答应一声，往向小安那边走。 “哥哥！”向小安又快乐地喊了一声。 “你没事太好了。”安南眉眼温柔下来，摸了摸向小安的头。 “我当时也吓死了，但是那个大哥哥没有做什么，只捏了下我的脖子，就把我丢出去了。”向小安回忆着，“哥哥，我想喊你的，可是我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后面还被奇怪的东西拖到地下了。” “原来是这样。”安南在心中又重新审视了自己对李起之的观感。 两人说着，旁边的鬼差忍不住催促了一下，向小安不舍地看安南：“哥哥，我要走了！” “去吧，有缘的话，说不准还能见到我。”安南点了下向小安的额头。 “好！”向小安答应一声，身旁的鬼差也告诉他，安南是现任孟婆的弟子，说不准向小安上奈何桥前还能见到安南。 送走向小安，安南回到黑岚白蓝身边，一行人直接回了忘川。 将厉鬼送到孟赤面前，孟赤上下打量厉鬼，不确定地问安南：“你多加了一味材料。” 第85章 安南开始变怂，生怕孟赤给他一汤勺敲头，硬着头皮点头：“师父，我后面觉得汤不对劲，就多加了一味。” “汤给我看看。”孟赤伸出手，安南连忙将汤锅拿出来。 粗略尝了一口，孟赤的神情看不出波澜，在安南的忐忑不安中，他忽然说：“确实二十五味，但对这锅汤来说，是二十四味。” 孟赤转向黑白无常，说：“将这亡魂带走吧，不过是没睡醒，你们不是有的是法子让他清醒吗？就别浪费我和我徒弟的汤了，孟氏不渡厉鬼，我徒弟愿意渡已经是情分。” 黑岚白蓝明白孟赤的意思，不再多言，带着还在恍惚的厉鬼走了。 黑白无常走后，孟赤看向安南的肩头：“什么东西？”他伸手抓过，踏雪在他掌心打了个滚，“哪来的小狗崽？” 安南摸摸鼻子，总觉得今天少不了一顿师父的打：“我……刚才出来的鬼域里捡的。” 孟赤眼珠子瞪得溜圆，两只手还搓了下踏雪：“你哪儿学的契约，还长本事了？” “师父教的。”说到这，安南可来劲了，理直气壮，“师父那次同徒儿喝酒，喝醉后硬拉着徒儿的手，说什么也要教的！” 孟赤显然也想起这件事，干咳一声，绷着脸，谁知道他随便教的东西，安南不仅真敢学，还真的敢用：“算了算了，那契约下次可不能乱用了，也就只能契约几次。” 安南答应一声，又提了个事：“师父，踏雪就留在忘川可以吗？我去下一个鬼域不太方便带着它。” “哈？”孟赤低头看小狗崽，掌心又搓了一把，气得踏雪抱着他的手指啃，“这小狗崽你留我这做什么？带走带走！” 说罢，孟赤将踏雪丢还给安南，又说：“你不方便，那就将它收起来，需要就叫出来，左右有契约照拂，你进得去鬼域，它也进得去，留在忘川指不定哪天就掉进黄泉里。” 安南见孟赤不愿意，也不强求，跟着孟赤学了如何将踏雪收进契约空间的口诀。 反复几次练习，孟赤见安南熟练，又问：“还有事吧？” 安南小鸡啄米点头，玲珑骰子在他手中变化成长鞭：“师父，我先前得到鬼域里一个亡魂指点，玲珑可以幻化成龙泉剑，但在刚才出来的鬼域，玲珑成了长鞭。” 孟赤接过长鞭，从头摸到尾，又还给安南，说：“鬼域中习得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包括你熬出的汤，除了通天池那一遭，其他你都得在鬼域之外摸索熬制一遍，鬼域给你的东西你只需要记住感觉，悟出属于你的东西。” “这长鞭便是有所成了。”孟赤点了下长鞭，长鞭又恢复成玲珑骰子的模样。 安南点头：“那师父，我便走了？” “走吧走吧。”孟赤挥挥手，像安南这种特殊鬼差都是来去匆匆，因为鬼域内的厉鬼不会等他们。 -------------------- # 夜半敲门声 第62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安南告别孟赤，回到阳间。 现在正值清晨，他将踏雪放出来，小狗崽也没变大，就维持着小狗体形，在一旁乱跑。 “我先放你出来，可别跑远了，晚些进了鬼域，你指不定要被我关多久。”安南笑说。 “汪！”踏雪嗷呜一声，算是知道了，扑着路过的蝴蝶边跑边跳。 安南知道踏雪有分寸，便展开生死卷轴开始研究起来。 金线从卷轴中伸出，指引安南前往某个方向。 安南正要合上卷轴，这金线突然偏移，像是被什么拽住，硬生生斩断，一条鲜红的线重新凝聚，从卷轴中指向另一个方向。 安南吓了一跳，重新打开生死卷轴，只见原来的鬼域被一行行红至发黑的字覆盖，还不等他多想，便收到冥府传音。 “生死簿副本卷轴异变，所有特殊鬼差速速前往此鬼域！” 安南刚听完，白蓝和孟赤的传音紧随而至。 “安南，西北方出现一个鬼域，这鬼域来得古怪，先前都是隐藏，连生死簿副本卷轴都发现不得，显露后放出……咳，你不必知晓缘由较好，我与黑岚还有其他大人带出的徒弟都会前往，你万事小心。” 安南又打开孟赤的传音。 “徒弟，有什么事交给那些个臭小子，别去凑热闹，你去玩儿就行了。” 果然是他师父的作风。 有了告示，安南也不再迟疑，捞起踏雪，就往那诡异鬼域疾驰而去。 红线指引的方向是一所从外表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的学校，安南在外面观察，没敢贸然踏入。 他将踏雪收进契约空间，原地等待了一会，现在有空闲的特殊鬼差从各处赶来。 但等了将近两小时，安南都没有看到有人过来。 “难道每个人被指引的入口都不一样？还是说他们都已经进去了？”安南不敢再耽搁，抬脚踏入废弃学校大门。 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化，废弃的学校恢复如新，校门口内人声鼎沸。 安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一只手上拿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入学通知书。 有人看到安南，热情地招呼着：“同学，找不到班级和寝室吗？还是还没有入学？我帮你看看！” 那是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梳着整洁的马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标准笑容，热情地拿过安南手中的通知书。 第86章 “是一年级三班呀，我先带你去宿舍，你这行李也不好带去教室，你们老师应该已经把学生名单给宿管了。”女生笑眯眯说，“我叫任霏，是三年级的学生。” “谢谢任学姐。”安南道谢，左右看了看，发现身后是一条繁华的街道，都是学生喜欢的小吃摊，还有报名的学生陆陆续续被家长送来。 任霏带着安南来到男生宿舍楼，陪他去宿管那儿领取了钥匙。 “让我看看，208，来，学弟这边。”任霏指着楼梯说，“我们学校没有安装电梯，有些老旧了，男女生宿舍是两隔壁，你看对面，那就是女生宿舍。” 安南顺着看去，点了点头。 “校规里，男女生宿舍是不能串门的，但是今天是迎新日，迎新的时候是可以送新生到宿舍放行李的。”任霏来到二楼，找到208号宿舍，她打开门，贴心地将安南的行李放在寝室里。 “哇，你运气真不错，是双人间。”任霏羡慕了一声，将钥匙放回安南手上。 “学姐，学校宿舍人数不是固定的吗？”安南眨眨眼睛。 “当然不是啦。”任霏将宿舍门关上，要领安南去拿课本和学习资料还有校服，路过隔壁寝室，隔壁的新生被一个男生领着，门刚打开，正好可以让他们看到里面的布局。 任霏朝那个男生和新生笑了一下，然后指着敞开门的房间说：“你看，即使是同一层，两隔壁，也会发生你是双人间他是四人间的情况。” “任霏，你带的新生是双人间啊？”男生听到后问。 “是啊，他运气不错吧？”任霏回答。 “确实不错。”那男生也笑了起来。 安南莫名觉得有些怪异，但任霏很快想起正事，拉着安南去领东西。 “瞧我这记性，差点耽误了学弟你。” 任霏将安南带到地方，是两间教室，一边领校服一边领课本资料，有不少人在排队，身边都有个穿校服的学生陪同。 “学弟，我们学校是全封闭式的，只有毕业才能离开学校，平时是不能出校门的。”趁着排队，任霏给安南讲起每个指引学长学姐都要做的事。 “那我可以跟家里人联系吗？”安南琢磨着问道。 “也不行，这可是全封闭式学校。”任霏摇摇头，“你放心吧，能入学你家里人都是知道学校情况的。” 安南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来领东西的学校，有点新奇，以前的学校都是班里派出一个代表，将整个班的东西都领过去。” “哈，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任霏笑嘻嘻道，“我们学校不一样的啦，学校时不时就会有迎新日，具体要听广播，有时候隔一个星期，有时候是一个月，最长也有一年，严格来说你们都是插班生，等你领完东西我还要带你去你班里。” 前面发物品的学生也是熟练，在安南和任霏说话间，就清掉一大批排队的学生，很快便轮到安南，任霏便闭上嘴，目光一寸不落地瞧着发物资的学生的手。 “哪一班的学生啊？”发物资的学生面不改色，仿佛任霏不存在。 “一年级三班。”安南连忙回答。 发物资的学生点点头，从教室里取出一个书包，安南接到手后发现非常沉重，里头貌似有不少书。 “去旁边领校服吧。”对方指了指隔壁。 安南答应着，任霏却拉住了他，对发物资的学生说：“校规呢？记性这么差可不行啊。” 发物资的学生赶忙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忘了，学弟真不好意思，差点坏事了。”说着他从面前的课桌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蓝本递给安南。 安南接过后，对方又是道歉，末了还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真不好意思，请不要记恨我呀。” 安南一脸茫然，任霏多看了两眼小蓝本，确定没问题后，带着安南去隔壁领校服。 因为是先领书后领校服，学校似乎早就获得了新生的各项数据，只是报了班级名字，对方就马上拿出三套校服，一小袋校牌校徽，都是和任霏身上一样的蓝白色花纹。 “要爱惜校服，校牌，校徽，如果不慎遗失，当天就要报备补办。”发校服的学生面无表情地说。 “好，谢谢学长。”安南将校牌校徽揣进兜里，背着书包，抱着校服，手里攒着小蓝本。 任霏见安南妥当后，带着人去一年级三班，路上嘱咐了一句：“安学弟，到教室之后，一定要先看校规哦，我们学校非常严格，你一定要遵守每一条校规。” 这是今天第三次听到校规二字，安南点点头，没有询问缘由。 任霏难得没遇到多问的新生，也不知道对方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一年级三班并不远，任霏很快便将人送到，她指指教室里说：“课桌上都贴了名字，学弟你进去找一下就知道了，我也要回校门口了。” “好的，谢谢任学姐，麻烦你了！”安南鞠了一躬，目送任霏离开，才进了教室。 一年三班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但还有七八个空位，安南不敢乱看，走到空位旁挨个查看上面标注的名字，在第五个空位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坐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这才打量四周。 就如任霏说的，一年级三班有一部分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明显和未穿校服的学生不同。 第87章 最大的区别是，新生们都聚在一起说着话，老生们则安静坐在座位上看书，不言不语。 安南分辨了一下，发现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学校里有任何亡魂的气息，包括他自己身上，就好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都是活人。 不敢多想，安南按照任霏叮嘱的先拿出了小蓝本。 小蓝本大概一指宽，封面上什么字都没写，打开后第一页写着校规。 安南紧接着翻向第二页，发现小蓝本虽然厚实，但一页只写了一条校规。 校规第一条：七点半早读，十七点下课，请勿迟到早退。 校规第二条：六点至七点早餐时间，十一点至十二点午餐时间，十七点至十八点晚餐时间，请及时前往食堂。 校规第三条：请勿食用除学校食堂第五窗口外的任何食物！ 校规第四条：晚餐后请勿在学校内游荡，天黑前请尽快回到宿舍，锁好门窗，晚间会有老师查寝，不用开门，老师不会以任何理由让你开门。 校规第五条：除迎新日，男女生宿舍不允许串门。 校规第六条：学生应注意仪容仪表，请务必穿戴妥当校服、校牌、校徽、校规。 校规第七条：十八点至次日六点不得离开宿舍！ …… 安南一条一条往下翻，面色困惑，但还是将每一条牢记在心。 不得不说这校规极其奇怪，倒不是说内容奇怪，而是本身奇怪，明明几页可以说完的内容，偏偏要弄成一本，且一张纸，只有正面写一条校规，反面却是空白的，第二条校规直接写在第二张纸上，本子有一半还是空白的。 安南想不明白，便将小蓝本揣进兜里，贴身放好，不论怎么说，这校规似乎很重要。 教室里剩下的空位很快被填满，当最后一个新生落座，门外进来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教师。 男教师听见教室内的吵闹，手在教室门上叩击两声，老生们瞬间抬头看向男教师，动作整齐划一地从课桌洞里拿出课本。 新生们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脸色却还是兴奋的笑容。 男教师扶了扶眼镜，看了一圈新生，才步伐缓慢地走到讲台前，将教案放在桌上，淡淡道：“今天迎新日我们一年三班又迎来了十五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话落，老生们伸出手，鼓起掌。 有比较皮的新生喊道：“老师你太客气了！”让一群新生都嬉笑起来。 男教师却冷了脸色，拿起笔又打开教案，在上面划了一道，而后厉声说：“你们的接引人没有告诉你们熟读校规吗？” 那些个新生显然都没看，吓得噤声，面面相觑。 男教师扫了一群，只看到安南一个人神情与其他新生不同，他看了下名单，点名道：“安南，看校规了吗？” 安南起身，鞠了一躬说：“报告老师，我看了。” “好。”男教师看着安南的举动点点头，神情有些满意，“校规第十三条写了什么？” “报告老师，校规第十三条写，未经任课老师允许，学生不得说话，不得议论，不得做上课无关的事。”安南一字一句地背诵。 “很好，看来你有听接引人的话。”男教师满意地点头，示意安南坐下，安南又是一个鞠躬，才坐回位置上。 “都听到了吗！”男教师转而满脸厉色地看向其他新生，“这堂课结束后，都给我抄校规十遍，明天交给我！” 其他新生赶忙点头，男教师这才说起正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姓北，是你们的班主任，会在你们毕业或者被劝退前带你们。”北字被他写得龙飞凤舞。 “一年级三班还未发生过劝退的事情，希望大家往后熟读校规，遵纪守法。”北老师讲完，拿起教案，“好了，现在找出你们的语文书，开始上课。” 新生们手忙脚乱地打开书包，开始翻找，安南早就在课桌洞里看到了课表，已经摆好语文课本。 他垂眸想起，校规第十条，请在上课前准备好课本，请勿让任课老师催促。 果然，当看到新生的行为后，北老师拧着眉，又在教案上落下划痕，每看一个新生划一道，唯独在安南这儿略过，看向下一个人才继续划痕。 这个老师在划什么？ 安南心生警惕，但显然这跟违反校规有关。 -------------------- 第63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开始上课后，没有再发生意外，北老师在下课铃打响后便收起课本，离开教室，绝不多停留一秒。 校规第二十条：任课老师迟到或者拖堂，请及时上报教务处。 随着北老师离开，第二位老师紧接着就进入教室，显露早已在外等待。 下课时间，上课时紧张万分的新生们都松了口气，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安南依稀听见他们说什么拽和校规。 老生们冷眼看着，其中有位肩膀上戴着三道杠的老生打开了一个跟老师装教案的夹子里一样的本子，在上面标注记录什么。 安南脑子里又出现校规中的某段。 校规第十四条：不得侮辱、伤害、议论校规、同学、任课老师。 他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或许这批新生再继续下去，过不久他就要换一批同学了。 果然，当新老师进来后，也注意到情况，在自己的本子上也记录了一切。 第88章 也不是所有新生都这么粗神经，有一部分新生被班主任警告后，下课时便开始翻阅起校规。 令安南意外的是，有一个新生茫然地问旁边还在粗神经的新生：“你有校规吗，我没有啊。” “啊，你没领到吗，拿课本的时候不是都会给的吗？”粗神经的新生还没意识到问题，从课桌洞里取出校规递给这个没有校规的新生，“我的借你看吧。” “谢谢你，太感谢了。”没有校规的新生松了口气，赶忙道谢。 粗神经的新生摆摆手，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安南抿了抿唇，看来他今天差点没拿到校规不是偶然，就是发东西的学生会故意不给一些人发校规，如果不是任霏强硬地说出这件事，现在为校规苦恼的就是他了。 他刚才也没错过那个没有校规的新生的举动，就在那人的前面也坐着新生，而且对方正在看校规，这个没有校规的新生凑上去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校规第十一条：请妥善保管校规，校规只会发放一次，漏领、遗失、转赠等任何行为都不会补发校规。 而校规第六条就说了，学生必须佩戴校规。 安南不禁心里发寒，打定主意不再与其他同学接触。 显然这里老生们都知道什么情况，而一部分新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新老师没有管学生团体的汹涌，随着上课铃的打响，她开始上课。 因为安南入学时已经过了午饭，而新生入学是在午休时间进行的，所以下午上了三节课，便放学了。 放学时，教室的钟表正好停在下午五点。 安南赶紧收拾东西，跟着步伐匆忙的老生行走，那些看了校规的新生也立马跟上，只有还不知道事情严重的新生还在磨蹭。 到了食堂，安南发现学校食堂一共有五个窗口，前四个靠近大门，但只有第五个挤满了人，几乎都是穿校服的学生。 安南也走过去排队，他前面是个新生，新生小声抱怨着：“为什么只能吃第五个窗口啊？前面那四个明明也有菜啊。” “行了，学姐不是说了要遵守校规吗，这个窗口的阿姨打菜也不慢的。”他的朋友安抚道。 但总有新生开始不耐烦，还有人觉得去别的窗口应该也没关系，但由于绝大部分的人都在第五窗口，谁也不想做那个异类。 就在这时，外头走进来二十几个学生，他们有说有笑，没有往第五窗口走，各自选择了一到四窗口，很快便拿着饭菜去往二楼就餐。 这一幕让不少新生都惊呆了。 校规第八条：请学生在食堂一楼就餐，请勿前往其他地方就餐。 “为什么他们可以去那几个窗口啊，还可以去二楼？”新生里开始议论纷纷。 安南不敢言不敢看，只闷头排着队。 但显然每个班都有几个不听老师和前辈话没看校规的，来晚的新生中有人迷惑地看大家都排在第五窗口，他们没看校规但看到了那二十几个学生的行为，便跟着去了一到四窗口打菜。 一到四窗口的阿姨没有说什么，反倒笑眯眯地询问他们喜欢什么，任由他们挑选，打好放到他们手上。 此时一楼食堂已经没有位置，这几个新生便拿着餐盘上了二楼。 有了出头鸟，不少人也效仿起来。 他们开始觉得，校规没有什么大不了。 安南的前面一下子便少了许多人，但也有很多新生不敢动，就比如现在排在安南前一位的新生，正焦虑地咬着手指，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只是眼神惊恐。 因为人数的减少跟第五窗口极其快速的打饭手法，安南在十七点三十五分时拿到了饭菜。 这会一楼食堂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安南不敢耽误，连忙寻了一个位置，开始狼吞虎咽，根本顾不上形象。 四十五分时，安南吃完了饭，收拾好餐盘，抱着东西往宿舍跑。 他来食堂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的，现在已经灰蒙蒙一片，马上就会全黑，显然这鬼域世界的天跟外界不同。 十七点五十八分，安南回到了宿舍，来不及喘气，赶忙锁上了宿舍门，而后将窗锁死，连浴室也没有遗漏。 宿舍里也摆放着钟表，当时针对准六，分针对准十二时，外头的天彻底黑了下来，是浓墨般的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安南莫名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他咽了咽口水，拉上了窗帘。 这所学校绝对不对劲，但违反校规到底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估计明天会有结论。 安南看向对面的床铺，他是双人间，但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是还没安排学生入住还是对方压根没管校规。 但没有时间给安南乱想，他打开行李箱，里头就只装着他的卷轴和玲珑骰子。 将东西揣进兜里，又将校服缩进他床这边的衣柜，而后把行李箱安置在衣柜顶部。 放好行李后，安南看向书桌，书桌抽屉上挂着一把锁，上面还放着使用说明，讲如何设置密码。 安南将校牌和校徽分别取出一个，剩下的设置好锁的密码，全数锁进抽屉。 弄完一切，他长舒一口气，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校规第九条：请务必在次日早读前做完前一日作业，包括任课老师下达的惩罚。 第89章 或许是今天只见过三位老师的缘故，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不算多，也还算简单，全都是课本上的问题，安南花了一个小时便做完了。 看向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安南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有人在走动，挨个房间敲门，但只能听见敲门，听不到有人对话。 很快，脚步声停在安南的宿舍门口，有人敲了两下门：“同学，查寝。” “老师我在的。”安南回复。 “开下门，我检查一下。”外头的声音说。 安南沉默几秒，没有回应。 外头的人也很有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将近等了五六分钟，他才走向下一个房间。 安南看着门板，一时间无法判断外头的是老师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外头的人没再回来，安南便拿着宿舍里未拆封的洗漱用品，走向浴室洗漱。 晚上九点钟，安南躺在床上，关上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是从宿舍门门缝透过来的走廊上的光。 安南盯着那一束光，又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和先前的一个人不同，这次似乎有三个人，还能听到人声，由远及近地念着学生的名字，有些有回应有些甚至一寝室都没有人，也不知道里头的人去哪里。 轮到安南这边，外头是个年轻的女声：“安南？” “老师我在。”安南再次回应。 外头的人嗯了一声：“好好休息，明天早读不要迟到。” “好的，老师。”安南又应道。 门外的三人便向着下一间寝室走去。 安南心里有数了，这次是老师查寝，先前则是…… 之后便再没有其他动静，安南躺在床上，困倦逐渐袭来，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学校的闹钟广播在五点三十准时响起。 安南一个机灵惊醒，迷茫地起身洗漱，穿上校服，佩戴好校服校徽，将校规揣进校服胸口的内置口袋。 一切妥当，时间是五点五十，他没有动，等着时针分针挪动到六点的位置。 六点一到，安南提起书包，揣上钥匙，离开寝室并锁好寝室门，往食堂跑去。 安南到食堂时，所有人都穿着校服，老生们安静快速地用餐，新生们还打着哈欠，到底是规规矩矩地佩戴好了校徽校牌，只是有个别人嫌弃校服老土，自己挽起了袖子和裤腿。 安南在第五窗口排好队，意外发现自己的前面是昨天排在他前面的那个新生，今天他还是跟昨天一样，非常焦虑地啃着手指。 安南没有着急，留了一个心眼，拿到早饭后，他快速往那个新生选的位置走，坐在新生的对面。 校规没有规定吃饭不能说话，为了节省时间，安南一边吃饭，一边说：“你好，我叫安南，是一年三班的。” 对面的新生闷不作声，只埋头吃碗里的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从昨天开始就注意到你了。”安南小心翼翼地问。 新生闻言猛地抬头，面也不吃了，焦虑地开始啃手指，好半会憋出一句话：“你能去别的地方吃吗？” “校规可没有规定我不能坐在这里。”安南左右张望，又凑近新生几分，“你可以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帮你。” 新生沉默不语，这所学校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 安南自然也明白，换了个话题：“不行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班级吗，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新生迟疑着，好半会说：“郭乐咏，一年五班。” “五班啊，那不是就在三班隔壁的隔壁吗，我上午下课可以找你去吃午饭吗？” 郭乐咏沉默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这时昨天那二十个打一到四窗口饭菜的学生进来了，依旧特立独行。 见安南一直看那群学生，郭乐咏突然开口：“别看了，别被学生会注意到。” “他们是学生会吗？”安南微微一愣，赶忙低头吃饭，不再多看一眼。 校规第十五条：请像尊重老师一样，尊重每一位学生会成员，必要时候请完成学生会成员下达的任务。 虽然不知道学生会命令普通学生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 第64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两人吃完早饭，又着急忙慌一起往教室方向跑。 一年级五班距离楼梯比较近，安南跟郭乐咏挥手：“我午饭来找你！” 郭乐咏没说话，快步进了教室。 安南也往前走向三班，刚进教室他就发现，班里少人了。 新生们都注意到这件事，不敢说话，他们不能确定那些学生是还没来。还是真的出了事。 安南默不作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现在是七点十分，他拿出作业和早读要用的课本，有老生看了眼时间，站起来从第一大组第一桌开始收作业。 每个被他问到的人，都乖乖地从书桌洞里拿出作业交到他手里，安南也不例外。 直到最后一桌，每个学生都按要求写了作业，没有一人没交。 老生将作业按科目码放在讲台的左上角，在七点三十分前，他坐回到座位，拿出书本站起来带领大家早读。 安南跟着一字一句念着，直到早读结束，那些没来的学生依旧没来。 八点，北老师来到班里，环顾四周，又在他的教案夹子本里写了什么。 第90章 八点十分，北老师的第一堂课开始，仍旧没有提那些不见的学生。 直到第一节 课结束，北老师迅速收拾东西下课，有新生喊住他：“老师，我想请问下，我们班是不是少了几个人？” 北老师与外头进来的下一节数学课的任课老师一对视，北老师笑眯眯地说：“他们啊，已经被学校退学了，之后不会再来我们班了。” “啊，为什么啊？我们昨天不是才入学吗？”问问题的学生有些茫然。 “是啊，但是违反校规太多次，哪怕是第一天入学，也会被劝退。”北老师漫不经心地说，眼中有些不满，显然对自己班有这么多学生被退学感到不快，他又说，“所以同学们，希望你们接下来，不要再违反校规了。” 说完，北老师与数学老师点点头，抱着教案离开教室。 “退学了也好，这学校奇奇怪怪，如果不是联系不上家长，我也不想待了。”有新生嘀咕。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另一个新生问。 “你是说查寝声音吗？” “对啊，来了两次。” “有人开门了吗？” “谁敢开门啊，我本来没把校规当回事，但是晚上吃饭那个食堂，高年级的好像都很认真地执行。” “我隔壁寝室的好像开门了。”议论声中冒出一个声音，所有说话的新生都回头看他。 “然后呢，你快说啊。”有人催促。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她抿着唇，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没有了。” “什么？” “我说，她们整个寝室的人都不见了。”女生茫然地跟周围的新生对视，“早上我出门，就只看到她们寝室空无一人，敞开着门，连东西都不见了，像没人住过。” 所有新生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谁都不敢去想那些学生到底去哪里了，最好的情况就是老师说的，被劝退回家了。 “都仔细看看校规，不要再犯错了！”有人小声说，“你们看那些老生，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说着说着，昨天将校规借出去的新生终于想起来，他昨天一天都没看校规，但运气好，一直随大部队走，晚上寝室也是四人寝，有看过校规的室友阻止所有人开门。 “喂，我昨天借你的校规，你该还我了吧？”这新生叫童琛，他戳了戳前面的新生。 “你说什么？”前面的新生叫林时，他迷惑地回头，“我什么时候跟你借过校规？” “就昨天啊，你说你没领到校规，我才借给你看的。”童琛有些急了，站起身揪住林时的衣领，“你不会想赖账吧？自己没有校规就来骗我的！” 林时满脸无辜：“我真的没有啊。” 童琛不信他，看向周围的同学：“你们都看到了的，我昨天借他了。” 那些被他看着的同学都不敢说话，不想惹祸上身。 童琛见此气得想揍林时，安南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分钟上课，他的座位就在边上，一伸手就拉住童琛，没让他的拳头落在林时身上。 林时抬头看向安南，眸色渐深。 安南没理林时，举起手对数学老师说：“报告老师，我这边需要您的帮助。” 校规第十六条：遇到无法自行处理的事，请及时寻求老师帮助，为学生解决困难是教师的责任。 数学老师果然走了过来，此时学生的求助优先于其他校规规则。 “发生什么事了，安南同学？”数学老师问，手里依旧拿着教案夹，他低头看了一眼，在所有任课老师的记录上，安南的评价都是优秀，是必须优先帮助并完成他求助的学生类型。 “报告老师，是这样的，我昨天看到林时同学向童琛同学借了校规，但并未归还，今天童琛向林时索要借出的校规，但林时矢口否认借了校规。”安南冷静诉说前因后果，“我觉得林时应该承认这件事，归还童琛的校规，我说的对吗，老师？” 数学老师的目光落在林时和童琛身上，伸手便将林时口袋中的校规拿了起来。 “老师，这是我的，安南和童琛联合起来想要诓骗你！”林时不敢反抗数学老师，只好叫嚷道。 数学老师却没理他，自顾自翻看起校规，而后将校规放到了童琛的手里，冷漠地对林时说：“我不喜欢说谎的学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 林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明明检查过，校规上并没有写童琛的名字，为什么会判定他说话。 数学老师一眼便看出他不服气，此时已经响过上课铃，数学老师走回讲台，所有学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江琸。”数学老师开口喊一年三班的班长，“告诉林时，为什么我将校规给了童琛。” 江琸站起身，鞠了一躬，回答说：“报告老师，校规第十一条，漏领、遗失、转赠等任何行为都不会补发校规，但学生会有规定，他人的校规可以夺取，但原主姓名会保留一星期。” 这是安南第一次在这个学校听到夺取两个字。 学生会到底是什么地方。 安南陷入沉思，林时则愤恨地盯着安南。 学生会的规定不像校规写在本子上，而是标注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外。 安南没理会林时，他也不是好心帮助童琛，只是想测试下老师对学生的帮助底线是哪里。 第91章 童琛倒是非常感激安南，这回他将校规贴身放好，再也不敢随便借给别人。 数学老师见纷争解决，便开始正常上课。 等数学课下课后，新生们围着童琛说话，每个人都眼神异样地看着林时，生怕下次被林时祸害的就是自己。 林时对这些目光倒是不在意，只垂着头看着课桌，不知道是不是在盘算怎么拿到其他人的校规。 安南检查了下课表，拿出英语课本，与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一个对视。 英语老师朝安南招招手：“安南，你过来下。” 安南立刻走上前去，站到英语老师身边，微微低头：“老师？” “我给大家准备了些道具，麻烦你去下教师办公室可以吗？就在我办公桌上。”英语老师是个年纪偏大的女人，同安南说话时满脸和蔼。 “好的，老师我这就去。”安南点点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放进书桌洞，谨慎地落了锁。 英语老师将这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没说什么，在安南离开教室时，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顶楼，安南找到英语科目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 “进来。”里头有别班的老师说话。 安南这才推门而入，所有老师的办公桌都长得一样，他礼貌出声：“老师好，我是一年三班的学生，来帮文老师拿材料道具，请问文老师的办公桌是哪张？” “文老师啊，那边就是。”有个老师抬头，给安南指了路。 “谢谢老师。”安南赶忙道谢，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果然在上面看到装着各种用具的塑料盒，他将盒子拿起，又跟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告别，快步离开英语科目办公室。 上课铃在安南出办公室的时候响起，他倒是不急，但脚步还是加快了些。 走到楼梯口时，有七八个学生从下面上来，领头的是个男生，看到安南微微皱眉：“哪个班的？上课了还在外面？” 安南低着头，注意到这群学生的校徽校牌上有一个金色的星星标志，跟普通学生的不同，他意识到这些人就是学生会，先前食堂离得远，大家都看不到这些人的校徽校牌才当成了普通学生。 “学长，我们老师让我到她办公室拿材料，我刚拿到，这就回去了。”安南说。 学生会上下打量安南，目光落在装用具的塑料盒，上面确实是教师用的标记，神情便温和下来：“快回去吧，别让老师等急了。” “谢谢学长学姐。”安南一个鞠躬，绕过学生会，快步往一年三班走。 学生会等看不见他了，才继续往上走。 -------------------- 第65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回到一年三班，英语老师已经开始上课，安南喊了声报告，轻手轻脚将塑料盒放到讲台上，又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锁扣，拿出英语课本认真听课。 这节课下课，英语老师收拾东西却没马上走，朝安南招招手，给了安南一个金色三角。 老生们羡慕地看着安南，这是入学来第一次老生们对新生的行为有反应。 安南低声道谢，捧着金色三角回到座位。 这金色三角非常小，一开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安南很快便想起来了，这就是学生会校徽校牌上的金色星星的一角。 难道收集五个角加上中心，就可以加入学生会？ 安南将金色三角收好，目前看来刷老师的好感非常重要。 早上的课程结束后，安南收拾东西马上去一年五班找郭乐咏。 他挺担心郭乐咏不等他的，但没想到到了五班，郭乐咏低着头在门口等他。 “抱歉，久等了。”安南上前说。 郭乐咏摇摇头，低头往食堂跑，安南跟在他身后。 打到饭后，郭乐咏找了个角落和安南吃饭。 两人安静地吃完饭，什么话也没说，中午饭后会有一个小时十分钟的午休时间，安南便开口问：“你中午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陪我去下学生会办公室吗？听人说有些学生会的制度跟校规不同。” 郭乐咏沉默着，许久点了下脑袋。 两人便向着综合楼去，学生会办公室在综合楼的三楼。 非学生会成员的学生似乎很避讳这个地方，安南和郭乐咏一路上没遇见人。 到了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大门左侧果然有一块巨大的板子，从上到下贴着许多规定，还有大片留白，显然是以后还会补充。 安南拿出兜里的笔记本，从第一条开始抄写。 郭乐咏不安地蹲在一旁，警惕地打量四周。 没过多久，吃饭回来的学生会成员走上楼梯，看到他们两，双方都愣了一下，是早上在教学楼喊住安南的那几个。 “学长好。”安南乖巧弯腰，一旁的郭乐咏也站起身学着安南弯腰。 “又是你，来记学生会规定？”这群人的领头叫柳庆生，他抬眼看了眼安南，安南长得不错眉目清秀，用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整个人白白净净的非常容易留下印象。 安南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早上从班长那里知道还有学生会的规定，打扰学长学姐了。” 柳庆生摆摆手：“那你抄吧，要是担心有新规定，每周一早会结束后来看一下。” 第92章 安南又是道谢，柳庆生便带着其他几个学生进了学生会办公室。 郭乐咏等人走后，又松了口气般蹲回原位。 安南也没敢耽搁太久，抄完便拉着郭乐咏走，现在离下午上课还有五十分钟，安南问郭乐咏：“要不要去我寝室坐坐？” 郭乐咏迟疑几秒，点了下头。 安南便带着郭乐咏回了寝室。 等安南关好门，郭乐咏打量着双人寝室的布局，又看向打开窗户通风的安南问道：“你的室友呢？” 安南固定好窗户，拉上纱窗，对郭乐咏说：“不知道，没见过，从入学就没住人，可能还没安排人？” 郭乐咏抿唇，离那张没有人睡的床远了几分，只敢靠近安南睡的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安南疑惑，“我刚搬进来的时候，带我的学姐和带隔壁的学长都说双人房好。” “他们当然会说好。”郭乐咏小声嘀咕。 安南满头雾水，郭乐咏却不想继续说了，安南只好主动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好吗？” 郭乐咏不说话，去把安南刚打开的窗户又关上，检查好几遍才盯着空置的床说：“因为学校不会让新生住进会有空置的房间。” 安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是说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跟我住在一起？” 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郭乐咏僵硬地转过头，眼睛黑漆漆的，不像是活人。 安南保持微笑看着他，脸上只有疑惑没有惧怕。 “他就睡在那里，但是你看不到。”郭乐咏看着安南，指着空书桌和床铺“他的东西就摆在这里，每天你去上课，他就在睡觉，你回来睡觉了，他就出门上课。” 安南点点头，歪了下脑袋。 郭乐咏忍无可忍：“你不害怕吗？” 安南懵了，神情有些茫然，他应该害怕吗，他一个鬼差要害怕吗？ 半晌，安南迟疑地露出一些恐惧，说：“很害怕，我该怎么办？” 这敷衍的害怕，给郭乐咏都整无语了，他觉得安南好像和其他新生不一样。 安南无辜地眨眨眼，他也不想啊，死了就在忘川待了一百多年，他见过的鬼比吃过的盐还多，真的很难对鬼产生恐惧。 “我没有骗你，我天生阴阳眼。”郭乐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里真的摆着很多东西，但是没有人在睡觉，他不在，不然我不敢跟你说的。” 安南倒没有不信，他看不见许是什么障眼法，专门限制鬼差的也说不定，他问：“所以你一直因为能看到那些东西而焦虑吗？” 郭乐咏点点头，神情明显开始不安，他说：“在食堂，除了第五窗口，你们都看不到，一到四都排满了人，有人不知道去一到四打饭，就是插队，每次都会惹怒他们，只有学生会不会出事。” “而且一到四的饭菜……”郭乐咏咽了咽口水，“不是人能吃的。” 安南理解了，又问：“你怎么到这个学校的？你父母给你报名的？” “你不记得？”郭乐咏想起这件事，手又放进嘴里，开始啃着指甲，“这里……根本不是学校啊。” 安南终于开始正视郭乐咏，这个学生他是真的知道。 “所有人都被欺骗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学生，被父母送过来。”郭乐咏看着安南，“他们都相信了接引的那些人的鬼话，说什么父母知道这是什么学校。” “但这里只是一所废弃学校，如果不是我的阴阳只能看到那些东西，看不出来学校废弃的模样，我每天饭都不敢吃。”郭乐咏苦笑，像在自欺欺人。 “你既然看得见，为什么要进来？”安南不解地问，“这里应该只会引诱普通人。” “你果然跟我一样，你也知道。”郭乐咏像是松了口气，又期盼地抓住安南的手，“我有个弟弟叫郭乐流，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不小心跑进来了，我是找他才进来的，如果你看到他，能帮帮他吗！” 安南不敢答应这种事，鬼差接通因果生死，每个承诺都很重要。 郭乐咏看出安南的犹豫，他从兜里掏出两个金色三角放到安南手里：“这个我送给你。” “这是什么？”安南低头看，跟他从数学老师那儿收到的金色三角没什么区别。 “学生会的入会申请，只要从老师或者学生会成员那里拿到金色碎片，组成一颗星星，就可以申请加入学生会。”郭乐咏比划着，“在这所学校，只有学生会可以无视校规，学生会的标志会保护拥有者，但是星星的中间部分只有班主任和学生会高层手里有。” 安南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郭乐咏显然把进入学生会当成救他弟弟的唯一途径，毕竟只有学生会可以在任何时间肆无忌惮地找人。 “我说了转赠给你，这星星碎片的归属权就是你的了，我之后拿到其他碎片也会交给你，只需要你看到我弟弟的时候，帮他一把，可以吗？”郭乐咏祈求着。 安南没有立刻答应，他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弟弟。” 郭乐咏想了一下，与安南对视，紧盯着安南的眼睛：“你分明相信了我的话，但你没有恐惧，你的眼睛里我找不到对鬼和未知的敬畏害怕，好像司空见惯一样，能有这样的状态，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安南没有反驳，算是答应了郭乐咏，他像是警告般提醒对方：“郭乐咏，我的帮助并不便宜，这两片金色三角是帮助你的东西，不能算给我的贡品谢礼，你能接受我将来向你索要的报酬吗？” 第93章 活人向鬼差讨要帮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沈笑的两袋果蔬干属于贡品范围，是代价，而郭乐咏给他的金色三角并不在这个范围。 郭乐咏神情有几分挣扎，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他站起身，对着安南鞠躬：“我能接受，只要让我找到我的弟弟。” 安南挑眉，同意了：“那如你所愿。” 郭乐流顿时松了口气，像放下一颗心里的大石头。 安南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安慰几句：“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紧张，白天的学生都是活人。”他能闻到很浓郁的生机阳气。 郭乐咏却是苦笑着摇头：“你看不见那些东西，你不会懂的，他们只是现在还没有变成怪物。” 安南不否认这个可能，郭乐咏看了眼时间，又去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他说：“白天你可以放心打开通风，不会有人进来，因为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房间，他们也很讨厌别人入侵，但说话一定要关上，那些东西会偷听。” “我知道了。”安南见时间停在下午一点钟，“走吧，该去教室了，晚上我再来找你吃饭。” 郭乐咏没有拒绝，跟安南一起回了教学楼，各自去了各自的班。 -------------------- 第66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一年级三班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北老师的课，安南拿出语文课本，童琛走过来，放了一颗苹果在安南桌上。 安南疑惑地看向童琛，童琛挠挠头：“早上谢谢你，这个是我中午在五号窗口领的，去得晚了就没有了，给你吃！” 安南点点头，收下了苹果，但没有吃，放进了课桌洞里。 童琛也记得校规上写了，学生不能在除了一楼食堂外其他地方吃东西，他没有说什么，开心地回了座位。 北老师在上课前五分钟来到教室，他或许是听说了早上的事，在讲台前多看了安南两眼。 安南面不改色，乖巧等北老师上课，心里想着怎么从北老师这里拿到金色碎片。 北老师显然不会随便麻烦学生，上完课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安南也不着急，他现在还差两个三角和一个中心碎片。 因为时间的缘故，下午的课只有三节，放学后，安南收拾东西，避免有物品遗漏在教室，然后去五班找郭乐咏，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饭的时候，郭乐咏突然说：“安南，之后就别来找我了，除非有事，同样我会在有事的情况下，主动来找你的。” “怎么了？”安南咽下嘴里的饭。 “虽然没有规定，但是老生们除了学生会之外，都不喜欢同学跟别的班串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同学关系是否融洽也会影响老师那里的打分。”郭乐咏解释。 “打分？”安南想起每个老师的教案夹。 “嗯，你应该发现了吧，老师们会有记录，那就是评分，每个学生都会有，分越高得到的老师帮助越多，分越低越差最后会被劝退。”郭乐咏神情凝重起来。 “你知道劝退是什么吗？”安南咬着筷子尖。 “不是什么好东西。”郭乐咏不自然地撇开头，“反正不是从校门口离开的，那个校门只能进不能去。” 安南点点头，不再多问，两个人吃完饭，便各自回宿舍。 天跟前一天一样，在下午六点来临时变得一片漆黑。 安南拉上窗帘，照常开始写作业，他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他写完，今天都没有人来敲门。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像是设定好的程序，门外跟昨天一样响起了三道脚步声，三位老师同昨天一样查寝问候每个寝室的学生。 等老师走后，一切又陷入寂静，安南躺在床上，想起郭乐咏白天的话，目光落在对面的床铺上，他不知道对面的人现在在不在，是不是坐在书桌前看着他。 安南没有选择开鬼眼，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寝室里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安南似乎陷入熟睡，当时针来到晚上十一点，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挨个开始敲门。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今天谁也不敢开门。 被拒绝了很多次，脚步声开始变得沉重，似乎主人没有收获已经开始不耐烦。 很快，它走到了安南的寝室前敲门：“同学查寝。” 安南继续睡没有理会，门外的东西没得到回应也不走，坚持地敲门：“同学在吗，不回话要扣你分的。” 校规没有规定学生必须回应查寝声，安南被吵醒但没有回答，拉起被子，盖过头。 “同学！”门外的东西似乎被激怒，敲门的力度变大。 安南忍无可忍刚想说话，寝室里就响起一道声音。 “滚！” 是个男声，语气很是不耐烦，敲门声瞬间就停了，对方似乎被吓到，脚步声仓皇去下一间寝室。 安南往空空如也的对面看了一眼，又拉着被子继续睡。 过了十分钟左右，安南听到一声开门声，像是他的那位室友出门了，又是喀嚓一声，锁自己在内部锁上。 安南探出脑袋瞧了一眼，还是没选择开鬼眼，就当自己看不见。 毕竟万一开鬼眼，人家正好贴着他蹲着，那不得吓他一跳？ 第二天起床铃响起，安南被叫醒，打了个哈欠，他起床去洗漱，往对面看了一眼，进了浴室。 第94章 洗漱完毕，安南出来穿上校服，佩戴好校徽校牌，准备出门前，他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又进了浴室清洗干净，放在对面的空书桌上，然后打开寝室的窗户，放下纱窗，哼着歌走了。 许久，寝室里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苹果歪歪放着，突然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戳了苹果一下，紧接着苹果被拿到半空中咬了一口，三两下就成了果核，被丢进垃圾桶。 安南按部就班跟着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这个学校没有周末休息，只有周一上午会有半天的早会，一整个早上不用上课，但要去大礼堂开会。 到了星期一，安南只带着校规出门，书包被他放在寝室里，等中午吃完饭午休的时候再回来拿。 学校的大礼堂是一个独立建筑，在体育场的正对面，有好几个出入口，里面每个班都有自己的区域。 安南找到昨天班主任说的入口，一进去便看到各班的牌子被班长举着，他很快就找到江琸，快步走过去，按着自己的学号坐在了位置上，巧的是，他左边是童琛，右边是林时。 林时上次没骗到童琛的校规，现在不知道有没有骗到别人的，但显然记恨安南，安南坐下的时候，他狠狠瞪了安南一眼。 安南没理他，童琛倒是热情地跟安南搭话，安南没怎么跟他说话，不冷不热的。 时间到七点半，所有班级的学生都到齐，大礼堂的舞台上走上来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拿着麦克风开始讲话。 安南以为早会会跟鬼域外头的学校一样的流程，却不想只有人在讲话。 第一个上去的学长面无表情地说了些致辞，便请上了三年级的教导主任。 三年级的教导主任说了些三年级上周的情况，说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将麦克风递给二年级的教导主任。 同三年级一样，二年级的教导主任也说了将近二十分钟，将麦克风给了一年级的教导主任。 与前两个年级的教导主任不同，一年级的教导主任手中拿着满满一摞的纸，他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在上周我们迎来了新的一次迎新日。在二三年级的帮助下，许多一年级新生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 “但很遗憾，也有许多新生刚刚加入我们，便又离开了我们。” 一年级的教导主任似乎真的很难过，他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又说：“这些人是……” 一个一个学生的名字被报出，安南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班里那些个消失的同学。 一年级教导主任手中的纸张翻了五页，才念完所有名字，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们会永远记住他们，虽然很遗憾，但感谢他们与我们的短暂相处，感谢他们的付出。” 话落，一年的新生还在疑惑一年级教导主任的话，二三年级和一年级的老生已经开始鼓掌。 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从旁边拿过一年教导主任的麦克风，接过话茬：“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三年级上个星期有三十九位同学顺利毕业，虽然无法送他们出校门，但我们的喜悦也会传达到他们身边。” 掌声又响了起来。 不论劝退还是毕业，都没有学生亲眼见过。 安南在思考，童琛凑过来跟他说：“安南，你觉得不，这学校怪怪的，不知道我爸妈怎么给我报了这个学校。” 安南看他一眼，没搭理，转而问道：“你看校规了吗？” “看是看了，字太多，我记不住，背校规是不是太离谱了？”童琛嘀咕。 “背校规比背课本重要。”安南抬了下眼，“校规第十二条，早会禁止交头接耳。” 童琛赶忙闭嘴，不敢再说话，安南又将目光看回台上。 三位教导主任已经下去了，上来一个戴动物面具的学生，校牌校徽上都别着金色的星星。 “新生们，初次见面，我是学生会会长。”动物面具这么介绍着自己，没有说名字，他身材修长，握住麦克风的手骨节分明，仅仅窥见这些便能看出他的样貌应该不错。 老生们显然都已经见过他，新生们则好奇地瞧着他。 “相信大家都看过学校的校规了，上周学生会巡查发现不少违规的新生，已经给予警告。”动物面具的语气很亲和，却叫人听得莫名害怕，“学生会对违规的学生会有一次警告，发现第二次会直接上报班主任，希望大家熟读校规。” “另外学生会还有特殊的规定，希望大家有空来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查看，每周一都可能会更新，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我相信大家都会克服麻烦，对吗？”动物面具露在外头的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儿。 台下的老生们整齐划一地回应：“对，您辛苦了，会长大人。” 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不少新生，不想特立独行，也加入了老生们的行列，安南也不例外。 “当然，我们学生会也非常欢迎有新鲜血液，也请大家努力从我以及老师还有其他学生会成员手里获得金色碎片，只要集齐一颗星星，就可以到学生会办公室领取申请入会表了。”动物面具点了点自己校牌校徽上的金色星星。 老生们看着金色星星，眼中有狂热涌动，新生们还有些不在状况。 动物面具说完，台下又走上来一个兔子面具，接过他手中的麦克风。 “新生们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兔子。”兔子面具手里拿着一沓纸，“方才会长已经提到，我们上周抓到不少违规学生，请各班班主任打开评分表，记录一下二次违规的学生名字。” 第95章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三个年级的班主任都站起身，动作像训练过般，整齐一致地打开手中的蓝色教案夹，手里都握着笔，准备好聆听学生会的点名。 安南观察到这一幕，思索着，看来学生会可以违反校规，还可以制定凌驾校规的规定，且地位在老师们之上。 兔子面具挨个报着名字，名字并不按班级排序，一到三年级交错着。 然后安南就听到了林时的名字。 “一年级三班林时，周一未带校规，周三未带校规，周五未带校规。” 林时身子一僵，坐在前头的北老师扶了扶镜框，回头看了眼林时，笔尖在评价表上记录。 林时无处发泄怒气，转而看向安南，虽没有说话，安南也看出其中意思，怕是不能要找他寻仇。 一旁的童琛也看到了，他还是没能记住安南提醒，虎着脸隔着安南瞪林时：“看什么，自己耍小心思害人，还有理由恨别人，坏东西！” 安南没把林时放在眼里，他拉了把童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童琛赶忙捂嘴，睁大眼睛表示自己不会再忘。 台上学生会讲完后，学校校长上台，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些谢顶，无关紧要地说了点无关紧要的话。 安南一看时间竟然快要到中午十一点了，明明没过多久的感觉，时间却过了这么久。 -------------------- 第67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像是卡好时间，校长刚说早会结束，十一点的铃声就打响了。 老生们鱼贯而出，涌向食堂，新生们不太熟练地追逐着。 安南慢吞吞走在后面，童琛拉了下他。 “安南，你小心点林时。”童琛有些尴尬，“都是我的原因，害你被他记恨了。” “不是什么大事。”安南神情冷淡，“你不需要太在意。” “那怎么行，如果没你帮我，今天被全校点名记录的就是我了。”童琛赶忙说，“林时坏心思太多了，你一定要当心！有需要就叫我！” 安南看童琛挺真心，便应下了：“好，有需要我一定喊你。” 童琛得到回复，开心地跟安南挥手也往食堂跑去。 安南仍旧不急，十几分钟后他等到了他在等的人——动物面具的学生会长。 和那些三五成群的学生会成员不同，学生会长似乎喜欢独来独往，他在所有人走后，才步伐悠闲地从后台走出，一眼便看到大礼堂剩下的唯一人安南。 “在等我？”学生会长停在安南面前，他身高略微高出安南半个头，面具上露出的眼睛微微眯起眼。 “会长好。”安南弯腰鞠了一躬。 “校规背得不错嘛。”学生会长笑了一声。 校规第十七条：回答老师和学生会成员第一个问题时需行礼，偶遇老师和学生会成员时需行礼。 安南腼腆一笑：“会长过奖啦。” “说吧，什么事？”学生会长双手抱胸，瞧着安南。 “会长，我非常仰慕学生会，希望能从会长这里得到一个机会。”安南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学生会长倒是没生气，他站在原地想着，慢悠悠道：“机会可不是你说有就有的。” “我知道。”安南点点头，“所以我想在会长这里露个脸，将来会长有什么需要，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我，我便多一份机会。” “你倒是坦诚，行啊，我记着了。”学生会长挑眉，绕过安南，“去吃饭吧，晚了你可吃不上饭了。” 安南能在这儿等学生会长自然是做好不吃饭的准备，毕竟校规对学生会无效，他也不知道学生会长什么时候出来。 学生会长走到大礼堂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安南仍旧站在原地没动，他有些不耐烦，朝安南说：“愣着干吗，快跟上，我一个学生会长还能让等我的学生饿肚子？” 安南懵了一下，瞬间明白学生会长的意思，赶忙小跑跟上：“来了！” 等安南跟上，学生会长领着人往前走，两人一路上没说话，倒是路过的学生看到学生会长一直在鞠躬行礼。 到了食堂，第五窗口排着长队，安南就要走过去排队，被学生会长揪住后领。 “会长？”安南不解回头。 “啧，真是个麻烦精。”学生会长小声嘀咕，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金色星星分别别在安南的校徽校牌上，“就借你一中午，吃完饭我送你回寝室，你就还我。” 安南受宠若惊，被学生会长拉着走向第一窗口，在一号窗阿姨笑眯眯的眼神下打好饭菜。 学生会长不想在一楼吃饭，捉着安南上了二楼。 这是安南第一次上二楼，跟一楼一长条的餐桌塑料椅子不同，二楼的桌椅全都是雅座包厢那种软软的沙发椅。 学生会长找了处角落的包厢，安南乖乖跟在他身后。 “坐吧。”学生会长放下餐盘，打了个哈欠，似乎没有睡好，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指了指对面。 安南听话坐下，一口一口吃饭，他吃饭非常秀气，碗筷基本不会碰撞出声，显得异常安静。 学生会长抬眼看安南，从他的角度看去，安南柔软的头发被窗外的光照得发亮，看起来非常柔软，那小心咀嚼着食物的模样，像某种啮齿类动物，两个腮帮子鼓起。 第96章 学生会长莫名指尖发痒，想捏点什么，最后只是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挲了一下，压住心里的想法。 安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抬起头看看学生会长，小声问：“会长，你不吃吗？” 学生会长眯了下眼：“怎么？不够吃，惦记我碗里的？”他瞧了安南一眼，不知道看出什么，又有些不愉快，随手拿起餐盘上的密封布丁和水果推到安南面前，“啧，你平时在一楼都不好好吃饭吗？” 安南愣愣看着推过来的食物，不敢拒绝，只好接过来，其实他已经有些饱了：“谢谢会长，我平时有在好好吃饭的。” 也不知道学生会长信了没有，他不再说话，偏过头去看窗外。 安南吃完自己的饭菜，拆开布丁吃下，又将那些个水果一个一个塞进嘴里。 当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看外头的学生会长回过头问：“吃好了？那走吧。” 安南瞅着对方没动一口的餐盘，有些迷茫，动作上却是乖巧起身，跟上已经往楼梯走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似乎是特意在陪他吃饭？ 安南有点怀疑对方是这个鬼域里的李起之，但他现在被限制，加上没有主动开鬼眼，有点闻不到气味。 犹豫着，安南还是没有打开鬼眼，他只想摆烂，因为他师父说让他来玩，师父向来不会说废话。 此时已经过了校规上的午餐时间，一楼已经没有学生了。 学生会长没问安南的寝室号，却径直往宿舍楼走，这一走便到了208寝室。 “进去吧，下午上课别迟到。”学生会长等安南开门进去了，伸手取下安南身上的金色星星。 “谢谢会长。”安南一鞠躬。 学生会长抬眼，嘴动了动，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安南站在原地回想，仔细分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好像听到学生会长说了句，现在倒是挺乖的。 莫非学生会长认识自己？不会真的是李起之吧？ 安南晃晃脑袋将思绪甩出去，他关上寝室的门，躺在床上短暂地休息。 下午的课是正常时间开始，安南收拾好东西出门上课。 一天下来倒是风平浪静，英语老师似乎对安南印象很好，下午上课又叫安南帮了个忙，给了安南一块三角碎片，现在安南有四个金色三角。 中午安南跟着学生会长的场景被许多学生看到，一年三班里目睹的人也很多，他们都猜测安南是不是得了什么奇遇，被学生会长看上了，也有人猜测安南是不是要成为学生会成员了。 林时听着这些传言，放在桌下的手焦虑地绞在一起。 下午放学，安南按照规定去食堂。 童琛被老师喊住，耽误了点时间，等他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他拿上书包准备跑去食堂。 他刚出教学楼，却看到一个身影，是林时。 林时没去食堂，反而往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走。 “他去小树林干吗？”童琛纳闷，但现在有些晚了，他如果不赶去食堂会吃不上晚饭。 摇摇头，童琛没空管林时，还是选择赶紧去学校食堂。 林时不知道自己被童琛看到了，他手里紧紧攒着一张纸，上面是警告，如果他再不拥有校规，他就会被“劝退”。 这所学校的诡异，他已经察觉到，他也想逃出去，但校门口出不去，翻墙会被奇怪的屏障拦住，最可怕的是，这些事他都会忘记，被其他的记忆取代。 他必须想办法，“劝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死，他还不想死。 像抓着救命稻草，林时紧紧握着纸条，里头还夹杂一张邀请的名片，约他下午来小树林。 林时不知道是谁发起的邀请，但这是他唯一选择。 令林时意外的是，小树林约定的地方站着一个戴麋鹿面具的男生，男生胸口的校徽校牌上别着金色星星，显然是学生会成员。 “学长好。”林时不知道学生会成员找他做什么，他一个要被“劝退”的人，还会有价值吗？ “林时？”麋鹿面具靠着一棵树，无精打采地打量林时，似乎有些不满意，但他还是开口问，“想不被劝退吗？” “想！”林时连忙点头，“学长，我可以不被劝退吗？” “呵。”林时太过焦急，忘记了校规上的行礼，麋鹿面具有些不虞，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可以是可以，但所有东西都要付出代价，你想不被劝退，你就要找个人代替你。” “代替我？”林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去哪里找人代替自己。 “找人代替你，并不是让对方被罚。你知道的吧，每天晚上查寝，会有不同的人，但只有一次是老师。”麋鹿面具轻声笑着，“你只要想办法打开某个寝室的门，你自己寝室的也可以，那样就会有人代替你。” “可是那样我不是也会出事吗？”林时抿唇。 “你不会。”麋鹿面具偏了下头，从兜里拿出一颗红色的星星，别在林时的校牌上，“有它你就不会。” 林时看着红色星星，脑中瞬间有了计划。 麋鹿面具看出他已经有了对象，便摆摆手离开：“祝你好运了，学弟。” 这一切安南并不知晓，他吃完晚饭，又跟往常一样，在六点前几分钟回到寝室，锁好门窗，开始写作业。 第97章 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他写完作业洗漱上床，九点钟准时响起老师的查寝。 安南闭上眼睛，今天那东西的查寝还没有来。 昏昏欲睡中，安南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他寝室门传来的。 -------------------- 第68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黑暗中安南抬了下头，却没看到异样，他没想太多，又闭上眼睛。 但那咯哒咯哒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撬他的门。 这个学校是可以撬寝室的门的吗？ 照理上说安南应该起来检查，但校规说过不可以开门。 安南在床上纠结着，那奇怪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五六分钟便停止了。 是他听错了吗？ 安南决定起来看看，但还没等他动作，门外由远及近响起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东西来了。 安南只好又躺了回去。 熟悉的流程，没有任何对话声，只有敲门声，慢慢靠近他的寝室。 “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声。 “同学，开下门，查寝。” 安南没理他。 “咚咚咚。” 门外的东西没有得到回应坚持不懈地敲门，而后力道越来越大。 今天安南的室友似乎不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出声。 安南想着外头的东西没人搭理，估计坚持一会儿就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喀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紧接着咯吱一声，在下一次敲门中，门被敲开了，锁狼狈地掉出门上它本来应该在的位置，滚落在地上。 随着门的打开，外头的东西发出诡异的笑声，安南面无表情地坐起身，与外头的东西对上视线。 那是一个双马尾的女生，她背着月光，走廊上的灯已经熄灭，黑暗中，安南模糊地看见她戴着一个有着狰狞笑容的豹子面具，面具上染着血，她穿着跟所有学生一样的校服，唯一不同是，安南的校服是蓝白，而她的是红黑。 “呀，门开了。”豹子面具的双手背后，她缓缓将手举起，显露出手上的刀具，上头还滴着血，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的。 “好麻烦啊。”安南嘟囔着，一直被他戴着脖子上的玲珑骰子被他拿出，一条长鞭出现在他手中，啪的一下在地上抽了一下。 豹子面具愣住了，平常也不是没有反抗的学生，但她第一次见到不仅不害怕，还拿出武器，要跟她对战的学生。 “有点意思。”豹子面具嬉笑着，瞬间扑向安南，手中的刀具用力向安南挥砍。 安南一个避让，长鞭一挥束缚住豹子面具，但被缠住腰的豹子面具诡异一笑，身子竟断成两半，直接挣脱安南的长鞭。 这非人类的脱困方式，安南眉头都没皱一下，长鞭又是一挥，与豹子面具的刀具纠缠，每一抽都在刀具上留下凹痕，最后直接击碎道具，狠狠打在豹子面具上。 “刺啦”一股黑气冒出，豹子面具惊恐地看向被打中的地方，竟然出现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冒着黑气，一寸寸腐蚀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豹子面具尖声尖叫，立马想要逃跑，这跟她往常遇到的学生都不同，这也不是道家本事，学校也收过那种学生，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安南没给她机会，长鞭直接拖住她，丝丝缠绕，不让她再有先前那般逃脱的可能。 黑气滚滚，疼痛让她终于想起这是什么身份才会有的攻击。 “鬼差……你是特殊鬼差！？”豹子面具难以置信，她喃喃自语，“不可能，特殊鬼差怎么会在普通学生里，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要告诉会长才行！” 但她没有机会再出这个门，又是几鞭子，在豹子面具的惨叫中，她整个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了，地上只留下她先前穿着的红黑校服和面具。 安南走过去捡起来，又看了下门，明白了先前那怪异的声音是有人在外面撬他的门。 校规不会骗人，它主要是在保护学生，学生会的规定里也没有这种规矩。 安南很容易就想到是谁干的好事，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夜晚行动的。 这门今晚也不能修好了，与其被那些东西不停骚扰，不如出去看看。 安南将长鞭缠绕在手腕上，穿好校服，慢悠悠地走出寝室。 从寝室里往外看只能看到月光和走廊，再往外就是浓墨的黑，当他走出寝室一切却都清晰了。 学校的夜灯都开着，有许许多多穿着红黑校服戴着各种动物面具的学生正从宿舍楼走出，往教学楼去。 安南左右看二楼的两侧都没有人，也没看到什么从楼梯下来，那些学生好像是从另一个次元走出宿舍楼一样。 有些疑惑，安南没太在意，考虑了一下，他回到宿舍，将豹子面具和衣服用力洗干净，当场用烘干机烘干，直接将女装红黑校服穿在了身上。 擦干净血迹的豹子面具戴在脸上，倒是有几分外头那些奇怪学生的模样了。 要是豹子面具是女生就好了。 安南拽了拽裙摆，有些不自在，为什么这个学校的校服不是统一的衣裤，而是男生衣裤，女生衣裙。 忽略掉不适，安南拿起桌上的校规揣进兜里，别上豹子面具的校牌校徽，快步往楼下走。 一出宿舍楼，安南周围瞬间出现很多学生，他跟随着人潮走，发现这群面具学生的目的地是大礼堂。 第98章 安南来到大礼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跟白天不同，学生的数量只有四分之一，也没有按班级坐位，全都零散分布大礼堂各个角落。 安南寻了个不引人的角落，偷偷看向舞台的方向。 台上也没有什么学校的老师，倒是摆着一张长桌，长桌后面放着十几把柔软的椅子，白天见过的学生会高层们坐在椅子上，中央是狮子面具的学生会长。 安南不敢多看，偷摸左右张望，发现这群面具学生有些瘫在椅子上，有些在发呆，有些拿出校规在翻看。 豹子面具身上没有校规，安南打量着这群学生校规，发现跟他的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们的是红色的，而且似乎是倒着看的。 安南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没什么犹豫就拿出自己兜里的校规。 就跟他想的一样，原本蓝色的校规此时已经变成红色。 安南从最后一页开始看，那些白天看是空白的纸张，现在有了字迹。 校规第一条：十八点至二十点请前往食堂一到四窗口用餐（如果想尝试五号窗请随意哦）。 校规第二条：二十点至次日六点请至大礼堂上课（迟到早退请随意哦）。 校规第三条：白天请勿在学校内游荡（保障睡觉很重要哦）。 校规第四条：冒充老师查寝请遵守规定，请勿强行破门（努力完成任务再接再厉哦）。 校规第五条：除迎新日，请不要冒充白天学生指引新生（善待“食物”哦）。 校规第六条：学生应注意仪表仪容，佩戴好校牌校徽红色星星（以防被同学当成“食物”哦）。 …… 安南逐一查看，似乎这些校规只是在提醒这群面具学生，不要太过分。 台上的学生会长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红色校规在他手中翻转，他似乎还是没睡饱。 “会长。”左侧的兔子面具转过头，目光落在台下的学生中，“豹子的名字在学生名单里消失了。” 学生会长抬眼，便在人群中锁定了鬼鬼祟祟的“豹子面具”。 “会长，是否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兔子面具再次问。 “不用了。”学生会长打着哈欠，一眼便看出现在的豹子面具是谁，安南不知道他在这群学生中非常明显，气息完全不同，散发着“活人”的气息。 “好的。”兔子面具点头，收回目光，不再理会现在的“豹子面具”。 大礼堂里十分无聊，有些学生嫌烦了，站起身，从座位旁抽出自己的武器，转身就走出大礼堂，不知道去干吗了。 安南没有动，他总不能和这些学生一样，去“吃饭”吧。 想着，安南昏昏欲睡起来，干脆在座位上睡觉。 学生会长再次抬头，就看到“豹子面具”瘫在座位上，脑袋歪着，时不时点一下，显然已经睡着了，由于两侧没有人，随时会侧翻下去。 “啧，麻烦精。”学生会长不耐烦地嘀咕，突然站起身吓了周围学生会高层和台下的面具学生们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它们看着英明神武，独来独往的学生会长大人走下舞台，一步步来到观众席中的角落，又在所有人迷惑的眼神中坐到“豹子面具”旁边，伸手将“豹子面具”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 做完一切，学生会长眼中满是不虞，显然有些不情愿，但行为又不像是不情愿。 学生会高层和面具学生们面面相觑，偷偷倒吸一口气，但不敢说话，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学生会长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懒散模样，困倦极了。 大礼堂的钟表慢慢走向早上四点，周围的学生大部分都走了，学生会长感觉时间差不多，伸手将安南的头轻轻摆正，他站起身，掸了掸肩膀，往大礼堂外走。 学生会长都走了，剩下的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都跟着离开。 安南被这动静惊醒，他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人了，全都在大礼堂的出入口。 “啊，下课了？”安南抿着唇，慢吞吞跟着外头走。 但他没想到的是，刚走出门，有人在小声叫他。 “豹子。”是大礼堂外一柱子后面探出头的刺猬面具在朝他招手。 安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识破了，毕竟豹子是双马尾的女生，而他即使看不出男女也明显没有双马尾。 刺猬面具却坚定地跟他招手，安南没再犹豫走了过去。 刺猬面具喊到人，没有立刻说话，反而带着安南左绕右绕远离人群。 等看不见人了，刺猬面具突然掀开自己的面具，显露出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他是个男生。 安南被吓了一跳，刺猬面具笑嘻嘻地伸出手：“安南你好，我是白无常白蓝的徒弟，我叫白子。” “啊，你好，我是安南，孟婆孟赤的徒弟。”安南握住白子的手。 “我知道，我和黑子进来前就被师父叮嘱过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你，你去哪里了？”白子有些迷惑。 “我好像跟你们不是同一个入口。”安南摸摸后脑勺，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白子思索着，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孟氏不主杀，你身上杀气不重，这儿把你当成普通学生了，我们则被分配给了夜晚。” “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南点点头，好奇问道。 第99章 白子的神情严肃起来：“本来你进鬼域我们就该告诉你，但一直联系不上。这个鬼域非常奇怪，它每隔一段时间会显现迷惑活人入学，同时也会毕业放出一些人。” “原来真的会毕业？”安南讶异，他还以为是那些老师骗人的。 “是会毕业，但毕业出去的是不是原来的人可就不一定了。”白子将面具戴好，“这个鬼域在替换活人，让亡魂代替那些活人，借尸还魂。” 安南皱眉：“那还算活人吗？” “自然不算，活死人罢了，但毕业的人不归我们冥府管，需要阳间的人自己处理，比如茅山道士。”白子向安南解释，“你没有被分配到夜晚，那就在白天好好休息，黑子和其他人估计过，等我们处理完夜晚这些亡魂，鬼域应该就会瓦解。” “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鬼域我进来就没感受到气息，不属于我的领域范围。”安南坦言。 白子心中有所预料，孟氏一脉引渡亡魂，往常接到鬼域都是有值得引渡的厉鬼，这个鬼域没有，安南自然感受不到规则气息。 安南也是这么想的，两人简短交谈完，白子看了看时间说：“快回宿舍吧，白天上课别迟到了。” 安南嗯了一声，跟白子挥手，快步往宿舍楼去。 -------------------- 第69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学校里此时还分散着许多面具学生，安南小步快跑，迎面却被人拦住。 狮子面具的学生会长双手插兜，正从宿舍楼的方向过来，一眼便锁定安南。 安南停在原地，没被面具遮挡的眼睛中满是无辜，他觉得学生会长在审视他。 “一会不见，不知道行礼了？”学生会长凉声道。 安南回忆校规，红本子里没有见到学生会要行礼的规矩，他有些疑惑，但还是鞠了一躬：“会长早上好。” “怎么穿成这样？”学生会长问。 安南当即就明白了，学生会长这是认出自己了，他老老实实地坦白罪行说：“会长大人，我违反了校规第十四条，伤害了某位同学，还抢了她的校服校牌校徽，冒名顶替。” 学生会长没想到安南这么坦诚，他还以为对方会狡辩一下。 “啧，也就只会在这时候装乖。”学生会长又开始不耐烦，他不自在地落在安南的裙摆，有些烦躁地转身，“跟上。” “好。”安南赶忙跟在学生会长身后。 一路走到208寝室，安南惊奇地发现，寝室被破坏的大门已经修好了，他走进寝室，发现另一件事，在他眼里一直是空书桌和空床铺的对面，现在放满了东西。 难道是他的室友回来看到门坏了，所以修好了吗？ 安南双手合十，感谢了室友一番。 学生会长还在门外没走，安南回头，眼里是迷茫：“会长你还有事吗？” 学生会长眯眼瞧他，绕过安南，径直走向床铺，躺上去就开始睡觉。 “啊！”安南懵了。 学生会长有些烦躁：“愣着做什么，关上门睡觉，你的起床铃马上要响了。” 学生会长竟然是他室友，安南有些惊悚，但还是乖乖躺上床开始睡觉。 现在离五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安南还有些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学生会长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安南，他摘下面具，扯过被子盖过头，也跟着睡了过去。 五点半的起床铃准时响起时，安南在第一声响的时候就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他精神有些恍惚，有点怀疑自己昨晚是做梦，但当看到对面不再空置的床铺，他瞬间清醒了。 是真的诶。 安南探头，狮子面具在桌上，会长整个人被蓝白色的被子盖住。 安南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豹子的校服面具被他挂在浴室，他换好蓝白色的校服，穿戴整齐，拿起书包，轻手轻脚出了寝室。 或许学生会长总是困倦的模样，是因为他太吵了？ 安南抿唇，跑向食堂吃饭。 今天一年三班又少了个学生，是林时。 安南瞥了眼林时的空位，打开课本。 中午吃饭的时候，郭乐咏过来找了下安南，从兜里拿出一个三角碎片。 也不知道郭乐咏怎么从老师那儿拿到的，安南收下后，问了句：“你有你弟弟照片吗，给我一张。” 郭乐咏苦笑着摇头：“这地方哪里能带进来啊。”其他他也没抱希望安南能找到他弟弟。 安南沉吟片刻，从兜里拿出另外四个金色三角，和手里的那个放在一块，刚好组成星星的五个角。 “你收着吧，我要是拿到中心，我会给你。”安南说。 郭乐咏愣住了：“你不帮我了吗？” “我有别的办法帮你，你没有照片，说不定我见到你弟弟也认不出来，不如你自己找。”安南笑笑，拍拍郭乐咏的肩膀，“你也别着急，会找到的。” 郭乐咏点头，没再反驳，他收好五个金色三角，埋头吃饭。 安南吃完饭回寝室午休，学生会长还保持他早上离开的姿势在睡觉，寝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安南更加确定了学生会长总是没睡醒的原因，估计会长还在休息，他看不到，打开了窗户和窗帘，吵醒了会长。 安南轻手轻脚地躺到自己的床上，尽量不影响会长，还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一盒布丁放在会长的狮子面具旁。 第100章 寝室里一片安静，安南听着会长极轻的呼吸声，也闭上眼睛。 安南没敢睡，中午是不会有闹钟铃的，他小憩片刻，见时间差不多就又收拾东西去上课了。 到下午放学，安南在食堂吃完饭，跟中午一样揣着水果和密封甜品回宿舍。 学生会长已经醒了，他坐在书桌前，狮子面具半遮着脸，慢吞吞在吃安南放在桌上的苹果。 “会长晚上好。”安南锁好门，笑嘻嘻地从兜里拿出水果和甜品，放在学生会长面前。 “讨好我？”学生会长偏了下头，冷不丁地说。 “不是啊。”安南瞧着模样威武的狮子面具，“我以前以为寝室里只有我，吵到会长睡觉了，这是赔礼。” “倒是会耍小聪明。”学生会长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我劝你离我远点，去你班主任那儿想办法。” 安南没回答他，坐到自己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作业一笔一画开始写作业。 学生会长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拿起布丁慢悠悠吃着，许久他将安南带给他的食物全部吃完，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照理上说，学生会长应该出门去大礼堂，但学生会长始终没有动静，安南便没说话，专心写作业。 八点半，安南写完作业，将本子放进书包，伸了个懒腰，学生会长已经将面具戴好，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南走进浴室开始洗漱，二十分钟后，安南穿着睡衣乖巧躺在床上：“会长，我准备关灯了？” “嗯。”学生会长发出一声回应。 十分钟后，老师来查寝，安南答应一声，黑暗中学生会长扭头看了他一眼，起床准备出门。 “会长，你要出门了吗？”安南坐起身，盘腿歪头看着学生会长。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学生会长又开始暴躁。 “我也去嘛。”安南笑嘻嘻地起身，穿着拖鞋要去浴室换衣服，经过学生会长时却被对方一把拉住手腕，推倒在床上。 “会长？”安南眨眨眼。 “安南，”学生会长俯身凑近安南，狮子面具随着夜晚的到来，已经变成狰狞模样，“别得寸进尺。” 安南瞧着狮子面具，突然伸手想要碰触面具，被学生会长一个避开，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手。 “想看我长什么样？”学生会长似乎嗤笑了一声，一只手抓住安南两只手的手腕，将人束缚住，安南也没反抗，无辜地眨着眼睛。 “也不怕自己付不起代价。”学生会长哼笑。 “让我看看嘛。”安南摊平，露出一抹笑，“李起之？” 被安南认出来，学生会长也没惊慌，他空闲着的手掀开狮子面具的一角，露出一张帅气的脸，与鬼域外的李起之有细微不同，面前的学生会长有着同样的面容，却更稚嫩年轻。 安南辨认几秒，确定不是本尊，说：“会长长得真帅。” 学生会长被噎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安南又不慌不忙地说：“啊，对了，对不起，李起之，我上个鬼域误会你了，你没有让向小安魂飞魄散，我却因此打了你。” 学生会长听完更气了，伸手掐安南的脸颊：“你分不清？” “我分得清。”安南在面对这位一直跟他有纠缠的厉鬼亡魂时，一向老实，“我知道你不是他，但你们似乎记忆共享？或者说，你可以告诉他？”这是安南从001和002身上得出来的结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魂体会分成那么多份。 被当成传话筒，学生会长的脾气显然没其他几个那么好，有些凶地瞪着安南：“你不是一直想要金色星星的中心吗，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但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学生会长眼神诡异，安南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啦，你有什么要……” 话还没说完，学生会长忽然低头，用力吻住安南。 “唔唔唔！！”安南睁大眼睛，开始挣扎，却被学生会长完全压制。 连本带利讨了个爽，在安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学生会长松开人，神情餍足，还有些色气地擦了下嘴角，低头瞧满脸通红的安南，愉悦地说：“虽然第一次被那个臭家伙抢先了，但你的代价我收下了。” 安南企图骂人，但看到学生会长微微眯起略带警告的眼神，他又委委屈屈地捂住嘴。 “乖乖待在寝室，没事别出去，老老实实跟着上课不好吗？”学生会长摸摸安南的头，“你先前不是都没想晚上出去吗？” “唔唔唔唔。”安南嘀嘀咕咕。 “好好说话，不亲你。”学生会长听不懂，无奈看他。 安南悄咪咪松开手说：“我师父让我摆烂，危险的事有其他人做，我只需要躺平开摆。” 相当坦诚，学生会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才问：“你这么听你师父的话？” “对啊。”安南点头，比了个手势，“用活人的说法，我是师宝徒，听师父话很合理。” 学生会长有些无奈：“那你凑什么热闹？” “我答应了一个活人的请求，我师父教我，言出必行。”安南理直气壮。 “啧，麻烦精。”学生会长烦躁地薅了把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个五边形金色碎片，“给你，真是个麻烦精。” 安南收好金色五边形，学生会长又掐了把他的脸，警告道：“在寝室里待着，别乱跑。” 第101章 安南撇过头，学生会长作势又要亲他，安南赶忙点头：“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走吧。” 学生会长有些不放心，但看了眼时间，还是选择出门。 学生会长走后，安南探出头，看着大门，没有动弹。 -------------------- 第70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时针来到十一点，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是那些东西。 安南起身，手中出现一根长鞭。 “咚咚咚。” “同学查寝。” 外面的东西还没意识到自己要面临什么，它看着房门随着它话落，打开了。 “学长你好。”安南有些满意地看着外头的红黑校服学生，今天是个猫咪面具，最重要的是，对方是男生。 猫咪面具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被安南的长鞭抽得魂飞魄散。 拿着新鲜的男装校服和猫咪面具，安南转身关上门，去浴室清洗烘干，三十分钟后，他穿戴整齐，打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有了前一天的信息，安南没去大礼堂，而是在学校里寻找，看看有没有郭乐咏的弟弟郭乐流的消息，他希望不会在夜晚遇到郭乐流，那说明郭乐流没救了。 所有夜晚的学生都戴着面具，以面具上的动物相称，安南无法从外貌和名字分辨。 他思考了一下，来到郭乐咏的寝室，敲了下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郭乐咏是四人寝室，先前已经有面具学生敲过门了，一般晚上只会有一次老师查寝一次面具学生查寝，寝室里的四人以为可以好好睡觉了，没想到又响起敲门声。 “怎么又来了啊。”有人被子蒙住头，声音沉闷。 “算了，别理它，等会儿它就走了。”另一个人说。 郭乐咏也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忐忑不安地咬着手指。 “郭乐咏，快来给我开门。”安南又敲了下门。 寝室里的人快要被他吓死了，都从被子里探出头，哆哆嗦嗦地看着面色发白，冒冷汗的郭乐咏。 “郭乐咏，你要不回应一下外头的东西。”有人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这还是第一次，外头的东西喊出了人的名字。 郭乐咏哪里敢答应啊，差点要吓昏过去，在室友的催促下，才憋着气挤出一句：“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南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晚上，而且快十二点了，顿时有点尴尬，连忙抱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现在是晚上，郭乐咏你仔细听听我的声音，你想想我是谁。” 郭乐咏不怎么抖了，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他不会在骗你开门吧？”室友说。 郭乐咏这会已经听出来，门外的是安南。 “你不用给我开门。”安南又开口，“你塞个你的贴身物品，从门缝里给我就行。” 郭乐咏也不可能百分百确定真的是安南，就算是安南他也不敢真的开门，毕竟寝室里还有其他学生。 想了一下，他起身，摘下从小佩戴的玉坠，走到门边，蹲下身，将玉坠从门缝塞了出去。 “这个可以吗？”郭乐咏问。 安南勾住玉坠上的红绳，将东西扯了出来：“可以，你们继续睡吧，不打扰啦！” 安南没有放轻脚步声，寝室里的人很清晰地听到他离开的声音，都松了口气，但很快脚步声去而复返，他们的心又提起来。 “啊，我忘了一件事，郭乐咏，你蹲在门后边，我有东西给你，你接好了。” 在室友惊恐的目光下，郭乐咏又蹲下，整个人挡住门缝，外头的人似乎撕扯了什么，很快一张白纸从门缝下穿过来，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的五边形。 郭乐咏愣了一下，赶忙挡得更加严实，伸手将纸张连同金色五边形一直攒在手心里。 “我走啦，晚安，郭乐咏。”安南这回是真的走了。 郭乐咏心脏剧烈跳动着，回到床边，等他躺到床上都没松开手。 “什么东西啊，郭乐咏？” “他是谁啊？”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外面走啊？” 室友问着，郭乐咏平复心情，好一会才说：“别问了，是学生会的，我帮了他的忙，他来给我东西。” 涉及学生会，室友也不敢再问，连忙闭上嘴，纷纷说着：“那快睡吧，明天别迟到了。” 安南离开宿舍楼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召唤出踏雪。 踏雪还是小狗崽的模样，突然被放出来，兴奋地围着安南想叫。 “嘘，不能出声，被发现了你就得回去了。”安南一根手指挡在唇上，示意踏雪安静。 踏雪原本准备洪亮一声的汪当即变成撒娇的嗷呜，绕着安南转圈圈，小尾巴摇得欢快。 “好踏雪，先别闹，来帮我闻闻这个，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人的血亲？”安南将郭乐咏的玉坠放到踏雪面前。 踏雪凑上前闻了闻，记住味道后，跟安南点点头。 安南收好玉坠，将踏雪塞进校服外套的领子里，小狗崽小小一只，两只爪子扒在拉链的口子上，探出个脑袋，不仔细看像个挂件配饰。 “好踏雪，我带你四处逛逛。”安南说着走向外头的人群。 踏雪也知道现在不安全，它保持着不动，鼻尖湿润，轻轻嗅着，如果闻到味道它会提示安南。 安南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踏雪什么都没闻到。 第102章 略微迟疑，他将目光落在大礼堂，但大礼堂里有学生会长。 安南纠结之下，还是进了大礼堂，刚踏入就跟台上的学生会长对上眼睛。 学生会长早在几分钟前就感受到安南的气息，但当看到猫咪面具时，他的眉头狠狠拧起，明显是生气了。 安南恍若未觉找到个地方坐下，暗示踏雪快找。 踏雪努力辨别气味，朝安南摇摇头。 台上的学生会长就看着台下一人一犬互动，那小狗崽伸出舌头舔舔猫咪面具的指尖，猫咪面具就又从大礼堂走了。 “啧，麻烦精，不听话。”学生会长收回目光。 确定夜晚没有郭乐流后，安南回到宿舍，将猫咪面具和男装校服挂到浴室，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踏雪没有被收起来，在寝室里乱跑，最后跳到床上，贴着安南睡。 天刚泛亮时，学生会长从外头回到寝室，第一眼就看到踏雪贴着安南的脸，翻着白肚皮睡觉。 “啧。”学生会长走过去，将踏雪拎起来放到地上，这才回自己床上开始睡觉。 安南被闹钟铃叫醒，他看到踏雪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轻手轻脚起来洗漱。 出门前，安南看了眼踏雪，过去把小狗崽拎起来，拍干净，又擦了一遍，目光落在学生会长的床上。 踏雪在空中踢蹬着腿，小声迷惑地嗷呜。 “好踏雪，我要去上课了，你先跟着会长吧。”安南将小狗崽放到学生会长床上，反正之前踏雪跟001相处的挺好。 踏雪闻着跟001还有002相似的气息，自己拱了一下，想钻进学生会长的被窝。 安南小声哼着歌离开了寝室。 学生会长的被窝动了动，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捡过小狗崽拖进被窝里。 “啧，麻烦精。” -------------------- 第71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安南先去了五班找郭乐咏，想将吊坠还给人家。 郭乐咏接过吊坠后，松了口气，拉着安南去小角落：“你昨天晚上差点把我和我室友吓死。” “哈哈。”安南干笑，“抱歉，我一时间忘了是晚上，我帮你看过了，你弟弟在晚上没有出现过，你去找学生会申请入会，在白天找找吧。” 郭乐咏跟安南道谢，很识趣地没有问安南夜晚有什么，他也没有问安南为什么可以在夜晚行走。 过了几天，郭乐咏拿着安南给的碎片，去学生会提交了申请，他再次出现在安南面前已经是个学生会成员。 安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弟弟，郭乐咏并没有告诉他，他现在更担心一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鬼域仍旧没有破。 冥府应该不止白子黑子来了，人只多不少，却不知为何这么久没有动静。 安南觉得这个鬼域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从上次安南顶着猫咪面具出现在大礼堂，学生会长就知道安南不会安分，他收缴了豹子面具和猫咪面具以及衣服，并在夜晚规定所有面具学生不允许去208男生寝室敲门。 安南有些遗憾，但没说什么，不过就连踏雪都被学生会长揣走。 每天学生会长出现在学生面前，身上总有只小狗崽，好几天才让人习惯。 又过了两个星期，还没有动静，安南坐不住了。 趁着晚上学生会长去大礼堂，安南找出跟着自己入学的行李箱，在拉上拉链的内置口袋里摸出一个锦囊。 这是白蓝给他的，上个鬼域就用过，并不是一次性道具。 安南打开锦囊，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个拇指大的熊猫面具，落到安南手心后，慢慢变大到正好合适安南的大小，上面还掉落一张纸条。 安南拿起纸条打开看。 “嘘，保持安静，这是最好的伪装。” “多可爱的熊猫，可爱熊猫怎么会有危险呢，亲和力加满。” 安南将纸条塞回兜里，又将行李箱收好，他拿着面具来到浴室。 镜子前的安南穿着蓝白校服，佩戴校牌校徽，当熊猫面具戴上，蓝白校服从裤脚往上慢慢变成红黑色，连校牌校徽都伪装成夜晚学生的模样，一颗红色星星出现在校牌校徽上。 安南整个人的气息一变，用安南的话来说，他从“活人”转变成了“亡魂”。 安南走出寝室，与平常看到的不同，打开门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两侧的寝室都走出红黑校服的学生，他们大部分都两两抱团走着。 有人看到安南打了声招呼：“咦，你是新来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熊猫。” 安南转头看去，是一个企鹅面具，对方很是热情。 “喂，企鹅，会长不是说过吗，不要跟陌生的面具说话。”一个鹦鹉面具走过来。 “我知道啊，但会长他们已经处理很多入侵者了，这个熊猫你仔细看看，并不像入侵者。”企鹅面具很是理直气壮地跟鹦鹉说。 鹦鹉闻言仔细打量熊猫，也软化了语气：“那一起去大礼堂吧，别遇到入侵者，已经很多同伴被杀了。” “我就不去了，你和熊猫去吧。”企鹅摆摆手，“我看中了一个学生，今晚想去碰碰运气。” “那好吧，那我带熊猫去大礼堂。”鹦鹉见劝不了企鹅也不强求，对安南说，“熊猫，跟我来，我还是第一次接待新面具，你有校规了吗？” 第103章 这像是个试探，因为面具们进入时就会拥有校规，只有入侵者需要夺取校规。 安南露出一抹笑，虽然被面具挡住，但也显得他的熊猫面具更可爱了。 “我有的，但我还没来得及看。”安南从兜里掏出校规，小蓝本已经变成小红本。 “那我带你去大礼堂看吧，虽然校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它。”鹦鹉放下心，领着安南去大礼堂。 安南点头跟着鹦鹉出宿舍楼，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伪装是多么可笑，还不如直接穿蓝白校服出现。 一切都和先前不同，他现在看到的面具学生们都是两三个一起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似乎能一眼分辨异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安南也一眼分辨出了异类，在前方有个水母面具，穿着配饰一切都很符合规矩，但身上溢出煞气，是面具学生没有的。 “别看。”鹦鹉见安南一直打量水母，赶忙提醒，“别引起入侵者的注意，学生会会处理的。” 安南连忙点头，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处理”是怎么处理，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鹦鹉拉着安南来到大礼堂，松了口气，大礼堂是学生会成员最多的地方，每天还会有会长坐镇，自从入侵者出现，这儿就是最安全的了。 鹦鹉找了个位置，安南还在很好奇地打量四周，目光落在台上。 熊猫这个生面孔很快引起了学生会注意，一道道目光，包括学生会长都看向安南，所幸都没发现问题。 安南心中起了一个疑问，那就是有这么厉害的锦囊，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有，从那个水母面具的鬼差来看，他们并没有这种道具。 鹦鹉等学生会成员看过安南后，彻底放下心，热情地说：“熊猫，你看台上，狮子是我们会长，兔子是副会长，旁边的海豚也是副会长，再往下一点是学生会各小组的组长。” 安南点点头。 鹦鹉又说道：“你快看校规吧。” 安南连声答应，打开了校规，翻阅起来。 鹦鹉在边上给安南讲解：“你要是记不住也没有关系，校规没什么束缚的，我们的课业就是取代学生。” “取代学生？”安南适时发出疑问。 鹦鹉点点头：“你是怎么死的呀？冥府的投胎机会太难获得了，这儿的招生说，只要能取代白天那些学生，就可以毕业，以活人的身份出现在阳间。”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跳河吧？”安南回忆了一下，他倒也没说谎，毕竟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在水里。 “什么事想不开啊？”鹦鹉似乎有些忧愁，“我是生病，救不回来了。”但很快他又快乐起来，“不提这些伤心事，你好好看校规。” 安南点点头，忽然台上有了动静，有面具学生从台下小跑上台，走到学生会长身边，俯身说了什么。 学生会长正在逗弄长桌上的小狗崽，微微偏头听完那个面具学生的话，点点头。 面具学生松了口气，又快速跑下台。 没多久，学生会长将小狗崽揣进兜里，起身下台，往大礼堂外走。 “会长要去处理入侵者了。”鹦鹉很肯定地说。 安南歪了下头：“可以跟着去看看吗？” “呀，我给忘了，你还没见过会长怎么处理入侵者，走，我带你去。”鹦鹉非常爽快，拉着安南就往大礼堂外走。 大礼堂外已经有不少面具学生围观，鹦鹉显然是围观老手，拉着安南东挤西挤，来到一个前排位置。 安南定睛看去，空中学生会长已经和水母面具打了起来。 水母面具手中拿着长剑，气势很足，学生会长赤手空拳，兜里还有只小狗崽探头探脑。 安南忍住笑，周围的面具学生一言不发，全都聚精会神看着空中。 水母和学生会长都未说话，在看到小狗崽的时候，水母微微皱眉，嘴唇似乎动了动，但下方的人都听不见。 学生会长却是动怒了，伸手将小狗崽往兜里塞了塞，不再让它露出头，他周身燃烧起黑色火焰，不用武器，直接逼近水母面具，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那柄长剑直接被学生会长折断。 水母大骇，往后退去，却被学生会长掐住脖子，单手举起，实力差距极为悬殊。 “你……怎么会……如此强……”水母面具的声音终于叫下方的学生听见。 “即便是你师父来也打不过我。”学生会长嗤笑。 “你明明……”水母面具不甘心。 “那又如何？”学生会长挑眉。 “他、咳咳、他明明……莫非他背……”水母面具刚说什么却被学生会长更加用力扼住脖子，不再让声音漏出一点。 “若是他一人来就罢了，你们来了，就一个别想走。”学生会长不再同他多讲，直接掐断水母面具的脖子，水母面具当场化为一阵血色的雾气，消散了，只有衣服和面具从空中掉落在地上。 安南目睹着一切，瞳孔一缩，他没有选择去帮水母面具，暗处正在窥视的其他特殊鬼差也没有出现。 鬼差被杀也是跟亡魂一样，灰飞烟灭。 学生会长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或许已经有很多鬼差已经丧生，所以鬼域至今没有破。 水母面具消散后，周围的面具们一阵欢呼，喊着学生会长的名字。 第104章 大礼堂内，副会长兔子面具走出来。 学生会长看到后，落回地上，兔子面具几步上前，在学生会长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一起进了大礼堂。 -------------------- 第72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外边的面具学生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兴奋地涌入大礼堂。 “快走快走。”鹦鹉也拉着安南往大礼堂走。 “怎么了？”安南不明所以。 “我又忘了，这是有人要毕业了。”鹦鹉露出羡慕的神情拉着安南找了位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舞台。 果然兔子面具领着一个面具学生上台，学生会包括会长在内的所有台上成员都站起来。 “是企鹅！”鹦鹉惊呼，“他今晚成功了！” 鹦鹉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安南目光落在台上，心中却升起一股违和。 “恭喜你毕业。”兔子面具从学生会长手里接过一枚勋章，戴在企鹅的胸口，原本在上面的校牌校徽都被取下。 大礼堂响起热烈的掌声，都在为企鹅庆贺。 企鹅也相当激动，学生会长走上前，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校服，又接过一旁的人递上的手帕，给企鹅擦拭面具上的血迹。 企鹅受宠若惊，学生会长却十分认真，一切妥当后，他对企鹅说：“毕业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会更为艰难，祝你好运，祝你成功，我们与你同在。” 这是每一位毕业生都会听到话，企鹅立马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句，朝学生会长鞠躬：“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谢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谢谢会长以及学生会一直以来的照顾，也感谢所有同学。” 台下安静下来，学生会长点点头，对兔子面具说：“兔子，送这位毕业生毕业。” 兔子面具上前，伸出一只手，示意企鹅跟自己走。 企鹅却没马上行动，他往台下看去，找到鹦鹉的位置，和兔子面具说了一句什么，兔子面具点点头，企鹅马上跳下舞台，直奔鹦鹉，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鹦鹉，我走了，你要快点追上我！”企鹅说。 “我会的。”鹦鹉用力点头。 企鹅又看向安南：“熊猫，刚认识就要分开啦，你就跟着鹦鹉，他人很好的，在他毕业前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安南答应一声，心中却很忧虑，鹦鹉锤了企鹅一下：“快走吧，别耽误副会长她的时间。” “那我走了！”企鹅挥挥手，又跑回台上，跟着兔子面具走向大礼堂舞台的后台。 “毕业不是应该走校门吗？”安南状似不经意，好奇地问。 鹦鹉哈哈一笑说：“我第一次看到毕业生，也是这么问企鹅的。他比我早来，他告诉我不是的，学校的校门只进不出，在大礼堂的后台有一扇门，那才是毕业生出去的地方，只有学生会高层可以打开那扇门。” 安南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鹦鹉又拉着安南说了好些话，眼看着时间落在四点，安南怕学生会长提前回寝室，就和鹦鹉告别，独自回了宿舍楼。 进入208寝室，关上门，安南摘下熊猫面具，精致的面具自动缩小变回拇指大，红黑色的校服恢复成白蓝色，一切都是安南离开前的样子。 安南将熊猫面具塞进口袋，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睡觉。 没过多久，安南便睡着了，在他睡着后十分钟，学生会长回了寝室。 踏雪从口袋里冒出头，就想往安南那跑，却被学生会长捞住，捂住嘴，丢在自己床上， “别吵他，听到没？”学生会长小声警告。 踏雪细微地嗷呜一声，趴在被子上不动了。 学生会长在寝室里检查一圈，没发现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粗略能确定安南没出去过，他显然放心不少，很快便也躺在床上休息。 五点半，闹钟铃响起，安南有些困倦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去浴室洗漱。 踏雪听到声响，探出头，狗狗祟祟地瞧安南。 学生会长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分毫都未露出，安南没有靠近，远远地给踏雪比了两个手势，踏雪没出声，小尾巴晃得欢快，表示知道了。 安南放心地出了门，去一年三班上课。 一年三班的新生已经适应，周围再有学生减少也不会引起大家的反应。 北老师来上课时说了一件事。 “同学们，由于我们近期有许多同学离校，学校决定在下周一举行新的迎新日，有想要报名的同学中午午休来办公室找我。” 童琛从一旁凑过来问安南：“你去吗？” “我不去。”安南摇摇头。 童琛点点头，告诉安南：“我准备去。” 安南不置可否，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安南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当初带他入学的三年级学姐任霏。 任霏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带着亲和的笑容，但没有那么标准。 看到安南时，任霏有些高兴：“学弟好久不见呀。” 这学校新生的消失率十分高，任霏以前带过的新生之后都没见过了，安南是第一个。 安南露出笑：“还要谢谢学姐当初的帮助，没有学姐我可能早就被退学了。” 任霏显然知道安南说的是校规的事情，她摆摆手：“小事情，那群家伙最喜欢这么搞，我当初入学也被这么搞过，也是带我的学长追着帮我要了校规。” 第105章 任霏想起这件事来还觉得有些生气，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发物资的那帮人总喜欢不给校规，专门引起学生之前的争端。 “照我说，老师和学生会就应该好好管管那群人。”任霏嘟囔。 安南附和着点头，心里却清楚，那群发物资的“学生”估计有些问题，老师和学生会都不会对他们动手。 排队很快轮到任霏，任霏打了菜，她的同学在喊她，任霏便对安南说：“学弟，我走了哈，下周迎新日你会来吗？” “我应该不去，我同学会去。”安南一边回答一边打好了饭菜，跟任霏告别。 安南本想找个角落吃饭，却听见有人喊他。 “安南，这儿。”童琛在用力招手。 安南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一起吃饭啊，我每次看到你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和人一起吃饭，比如我。”童琛咧嘴笑，有点憨。 安南扒了口饭：“我比较习惯一个人。” “哇，你这么说我就很伤心。”童琛故作难过，又问，“刚才那个是高年级的学姐吗？” 安南犹疑地瞥了他一眼：“我入学的时候带我的接引学姐，三年级的。” “哇，真好，我都没再遇见过带我的那位高年级，说不定他已经毕业了。”童琛感叹一句。 安南又扒了口饭，童琛还在那自顾自说话：“这学校这么奇怪，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毕业。” “你没想过离开？”安南有几分好奇，这么多怪事，这些学生好像一边害怕一边习惯，从没有反抗什么的。 童琛被问得一愣，他好像从没考虑这个问题，拿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像是卡壳一样。 “你怎么了？”安南见他模样怪异，问。 童琛许久才晃着脑袋，眼神充满困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危险很可怕，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脑子里会有一个想法，告诉我这个学校很好，能在这里毕业会得到巨大的好处，父母也对此充满了期望，我不能辜负他们。” 安南咬着汤勺，瞧着童琛。 童琛似乎陷入矛盾：“好奇怪，我爸妈说过这样的话吗，他们以前好像没怎么管过。” 越想越不对劲，童琛开始恐慌起来，对安南说：“我想回家。” 安南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句话就将童琛从鬼域对他的暗示里打醒，但这地方只进不出，怎么可能出得去，他只好安抚说：“毕业了就能出去，你就能回家了，再坚持一下吧，上学都是这样的，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封闭式学校。” 童琛有些颓废，委屈道：“你说得对，班主任都说了我爸妈知道的，我又联系不上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 “快吃饭吧，十一点五十了，再不吃你就没饭吃了。”安南咽下最后一口饭。 童琛啊了一声，赶忙风卷残云地吃饭，显然又陷入了鬼域的暗示。 童琛午休不回寝室，安南晚上没睡好，便跟他说再见，回宿舍区补觉。 学生会长今天中午也在寝室里，姿势还是早上安南走的模样。 踏雪闻到安南的气味，迷迷糊糊地伸出脑袋，又开始摇尾巴。 安南指了指寝室里的时钟，示意踏雪在一点的时候叫醒他。 踏雪点头，安南放心地去补觉。 按照约定，踏雪在一点准时叫醒了安南。 安南迷迷糊糊赶去上课，等任课老师到教室，他才清醒。 上完下午的课，安南跟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回寝室，但学生会长已经不在寝室。 快速写完作业，安南在七点就躺在床上开始睡觉，直到晚上九点被查寝老师叫醒。 安南跟昨天一样，换好衣服，戴上面具，前往大礼堂，找到了鹦鹉。 “熊猫，你白天都不出来的吗？”鹦鹉好奇地问。 安南摇摇头：“晚上其实也不太想出来，我比较容易想睡觉。” “这样啊。”鹦鹉有些可惜，“也不知道企鹅现在过得好不好。” “应该不错。”但安南心里想的是否定，他觉得毕业和劝退都有巨大的问题。 -------------------- 第73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和鹦鹉说过话之后，安南比昨天更早地离开，这个鬼域让他跟活人一样，睡不满就会困倦。 安南回寝室后倒头就睡。 之后几天，安南偶尔会去找鹦鹉碰面。 鹦鹉聊到迎新日：“熊猫，你迎新日那天要去装成接引人，物色对象吗？” “会比较容易吗？”安南问。 “会啊，这样在夜晚就可以借着接引人的身份接近学生，更容易让他们开门，很多前辈都是这么做的。” “那我那天去看看，不过可能晚上就来不了了。”安南想起那天晚上他要做的事，小声说。 “那天晚上也是我们的迎新日，你不来哇？”鹦鹉发愣，“也对，你比较喜欢睡觉，那还是睡吧，也没什么意思，第二天我再告诉你发生什么就好了。” “好，谢谢你鹦鹉。”安南道谢。 迎新日当天，因为一整个上午和中午都属于迎新时间，安南没有去报名，可以自由活动，他在寝室哪里也没去。 学生会长似乎前一天晚上干了什么事，早上八点多才回到寝室，打开门，寝室里一片漆黑，安南蒙着头在睡觉。 第106章 “你没去迎新日吗？”学生会长捏捏鼻梁问。 “不去。”安南闷声说，“我师父让我摆烂，没叫我去凑热闹。”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域，这儿又没有熬汤材料需要他找，也没有其他什么，算是真的应了孟赤那句话，他来玩就行。 学生会长听到师父二字，想起安南那句师宝徒，神情有些复杂，他坐到床上，也不睡觉了，问道：“你跟冥府的人关系很好？” 安南想了一下：“不算全部吧，师父和黑白无常都很照顾我，我被黑白无常捡到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是他们和师父照顾了我一百多年。” 学生会长垂眸，眼中晦暗不明：“真是个笨蛋。” “你骂我？”安南耳尖可是听到了。 “我没有。”学生会长无辜抬头，摘下面具放在桌上，“既然没事，那就睡觉吧。”说着他将踏雪放到桌上，“小狗崽先还你。” 踏雪哼哧哼哧往安南那扑，安南接住后说：“有名字的，叫踏雪。” “小狗崽。”学生会长对此相当坚持，哼笑一声。 安南没再想纠正他，给踏雪顺着毛又闭上了眼睛。 许久安南的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学生会长偏过头，看着漂亮少年的侧脸，喃喃道：“明明走的时候藏得那么严实，怎么就跑出去还叫人找到了，留在外头的本尊真是太不靠谱了……” 中午到了午餐时间，安南是被踏雪舔醒的，学生会长还在睡觉。 安南将踏雪放到学生会长枕头边上，出去吃饭。 午休回来的时候，他也给学生会长带了水果、酸奶跟布丁。 又跟踏雪比划一番，安南放心地继续睡觉，然后在一点准时被踏雪叫起来去上课。 夜晚的迎新日对学生会长来说似乎很繁忙，安南放学吃过晚饭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写完作业，没有等老师过来查寝，安南七点就换好衣服戴上面具。 打开门周围的一切果然和之前不一样，出现了很多新面孔，身边都有面具学生在带他们熟悉环境。 安南绕过这些面具学生，踏着月色，在黑暗中靠近大礼堂。 熊猫面具的亲和力太强，即使安南的形迹有些奇怪，也没让人起疑心。 大礼堂如安南所料，这个时间段没有人，普通面具都去带新生了，学生会在维持秩序。 安南直奔大礼堂后台，首先入目的是很正常的礼堂后台，还有些学生会的物品。 安南绕了一圈，没有找到鹦鹉说的门。 他开始怀疑门根本不存在。 踏雪被学生会长带走，他也没有办法具体寻找，他怀疑学生会长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目的。 安南也不死心，又翻找了一遍，突然他想起来，兔子面具带企鹅离开只有很短的时间，如果门离得非常远肯定不会那么快，那说明门就在舞台附近。 安南又回到舞台的正后方，一寸寸查看这块极其大的背景板，又去侧面看了眼宽度，意识到这块模板的厚度不正常。 他蹲下身子，从背景板的底部开始摸索，没过多久，他摸到了一丝缝隙。 安南顺着缝隙果然摸出一扇门的轮廓，但是怎么打开是个问题。 像是要验证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安南瞧着没有锁的门，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咬破一个口子，直接按在门上。 和背景板完美贴合的门印证了安南的想法，缓缓打开，显露出一个向下的漆黑阶梯。 安南没有迟疑，直接踏入其中，就跟过去每个被送到入口的毕业生一样。 阶梯笔直延伸到地下，安南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一扇两侧点灯的门。 没有迟疑，安南直接推开了门，他当即闻到了非常浓重的血腥味，面色一变，但不等他退出，一股力量拽住他的脚，直接将他拉了进去，一切都入了他的眼。 这哪里是什么毕业生的出路。 安南看到了无数被宣布劝退的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全都扭曲着身体躺在各个角落，有些已经不是完整的，残破的分成好几份。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那些被称之为毕业的面具学生们，他们赤红着眼互相残杀着，其中就有企鹅。 安南被那股力量直接甩到战斗的中心，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露出势在必得的杀意，只有一道目光例外，是企鹅的。 可爱的熊猫面具满脸无辜，身上一点煞气和血腥都没有，像误入其中的小可怜。 无数武器在瞬息间攻击向安南，安南正要反抗，被人一把扯了出去。 “熊猫，你怎么进来的？”企鹅非常肯定，熊猫这样的学生绝对不是被送进来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毕业吗？”安南看着四周的虎视眈眈，努力装出害怕的模样。 企鹅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告诉安南真相撕破那些童话般的谎言还是就让谎言继续。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快找个武器，不然随时会死。”企鹅摇摇头，出去是不可能了的，这里只有成为唯一的胜利者或者死。 企鹅是刚来不久的毕业生，安南又像是误入的新生，所有面具的攻击自然都落到二人身上。 “你快躲起来。”企鹅咬牙抽出武器，挡在安南面前。 第107章 安南抿唇，撑起身，猛地将企鹅往身后拽。 “熊猫，你做什么？”企鹅刚问出口，就看到站在他身前的熊猫气势一变，一条长鞭凭空出现，在空气中划破一阵风，落地地上啪的一声。 面具们极其陌生的气息出现，企鹅愣在原地：“入、入侵者？”独属于鬼差的气息，那金红色光是亡魂们身上永远不会出现的，特别是安南两肩上的魂火，一侧主杀一侧主渡。 安南回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迎上所有人的攻击，长鞭一挥卷走几把刀剑，狠狠抽在最近的面具学生身上，长鞭的攻击带着金光，落在亡魂的身上却刺啦冒起黑烟。 原本一拥而上的面具急速后撤，窃窃私语。 “怎么会有入侵者？” “这也是定下的关卡吗？” “是学生会放进来的吗？入侵者不是都被处理了吗？” “我们怎么打得过入侵者？” “不要怕，这个人身上煞气很轻，他没有处理过多少厉鬼，我们只要团结一点，先杀了他！”有面具学生咬牙道。 安南不解，他歪了下脑袋：“你们都是自愿互相残杀的吗？”他刚才的攻击若是下死手，被他打中的面具学生绝对活不了。 这个问题让所有面具学生沉默了，他们面面相觑，谁不是被这所学校蒙骗进来的，说好的只要毕业就可以以活人的身份出去，结果所有人都被送到这里，只有唯一的存活者才能出去。 “我们被你抓回去，也是死，不如搏一搏。”有面具学生说道。 安南其实一直不知道鬼域中庞大的鬼魂会怎么处理，毕竟他只能送特定的厉鬼入轮回，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他去过的鬼域，其中厉鬼可以由他送去直接投胎，剩下的亡魂则由判官裁定，正常轮回抽签。 有什么脱离了他的认知，安南忍不住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被我抓回去会死吗？” “装什么，你是冥府的鬼差还能不知道？”那面具学生恨恨说，“从那位之后，鬼域里的亡魂出去都会被处理掉。” “在那之前，也不是没有亡魂被处理，只是那位没出现之前，所有亡魂都不知道。”有面具学生补充。 安南沉默着，放下武器，辨别着他们话里的意思，想到了向小安：“为什么要处理你们，不是还完债之后就可以等轮回机会了吗？” 面具们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安南：“你真的是冥府的鬼差吗？进了鬼域就是被污染了，被污染的亡魂冥府是不会留的，甚至在生死簿上是无从下手的，这样怎么投胎？” 安南沉思着，辨认着面具学生的话，判断着真伪：“我见过孟氏一脉的特殊鬼差，他渡过鬼域的厉鬼。” 那些面具们相互看了一眼，好半晌说了句：“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孟氏一脉很少收徒弟，千百年都可能出不了一个，孟氏的弟子只会被分到特定的鬼域，且只渡鬼域的核心，我们哪有那福气，就是进了孟氏徒弟去的鬼域，最后的下场也是被处理掉。” 安南想起了干菱，脸色沉了下来，他好像被骗了，当初是他没有去怀疑，干菱还在的时候，那表现就已经说明冥府有些不对劲了，只是他没有去细想，加上干菱是他亲手送去轮回，没有经冥府的手，才让他一直被蒙在骨子里。 但是为什么要骗他？ 上个鬼域，向小安还跟他告别，他们还想说不定向小安投胎的时候，他正好结束任务在鬼域，能送向小安一程。 手中的长鞭感受到安南的怒气，噌得冒起金红色的火光，用力打在地上。 -------------------- 第74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一直以来，安南都按照冥府的规矩和教导行事，生死有命，因果有数，不干涉亡魂，不亲近亡魂，不对亡魂投入情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履行自己的职责，相信孟赤的教导。 向小安和普通的亡魂没什么区别，上个鬼域中或许还有很多跟他一样的亡魂，向小安能遇到他是缘分，但并不特殊。 可那小孩在他面前露过脸，一直很听话，让他在哪就在哪，甚至最后去“等待投胎”的时候，也是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安南说不出让他们别打了的话，也不能做任何保证，他现在不能百分百相信这些面具学生们，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说话，面具学生们也不敢动，安南看了他们一样，将企鹅提起来放在一边，给他画了个金圈。 “在里面待着，别出来。”安南淡淡道，他转身往来时的门去，咬破手指抹上血，门又打开了，他闪身便走了出去。 长鞭收起，熊猫面具的气息又柔和下来。 安南走出暗道，大礼堂还是没有人来，他并没有耽误多久。 走出大礼堂，安南找到鹦鹉，将鹦鹉正领着的新生丢给别的面具学生。 “哎，熊猫你干嘛呀。”鹦鹉咋咋呼呼。 安南没说话，只是将人拉到一边。 鹦鹉见此也不问了，陪安南一起坐着，笑嘻嘻说：“怎么了，不高兴？” “鹦鹉，进了这里，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去冥府投胎了？”安南问。 鹦鹉愣了一下，笑意僵在脸上：“怎么提起来这个？你后悔了？” 安南不言语，看来这些亡魂都知道后果。 “每天就那么点投胎名额，但每天又有新的生灵死亡，哪怕不投胎成人，其他的名额也很拥挤。”鹦鹉苦笑，“不然想点办法，就只能在冥府枯等，帮鬼差们做事，但亡魂太多了，抢不到任务，就可能有一天魂力耗尽，也是魂飞魄散的结果，再或者加入那些组织。” 第108章 安南垂眸，心里有了答案。 那些组织太危险了，他在通天池已经感受过一遍。 就在这时，面具学生聚集最多的地方，学校的操场，传来巨响。 “发生什么事了？”周围的面具学生们都看向操场的方向。 “去看看，感觉出事了。”鹦鹉拉着安南就跑。 刚到操场迎面就是一阵风，安南手疾眼快将鹦鹉一拽，砰得一声，鹦鹉原来的位置一块来自操场某处建筑的碎片，砸在地上，碎裂成好几份。 “是入侵者！”鹦鹉拍着胸口，若非安南手速快，他怕是交代在这了。 安南跟着看去，面色一变，学生会长正与五个人缠斗，四周的学生会成员也跟一些面具学生在打斗，看模样是这次迎新日进来的新生。 鹦鹉却分辨出来了，骂道：“该死的，冥府的走狗。” 安南用眼神询问，鹦鹉给他解释说：“那些和副会长他们打起来的不是普通亡魂，他们是组织成员。” 安南明白了，鬼域迟迟不破，特殊鬼差又死亡率极高，冥府急了，找了那些亡魂组织进入鬼域，协助特殊鬼差。 学生会长与五个主杀的特殊鬼差纠缠，却丝毫不显颓势，甚至还打落一个，补上一击，将一对五变成一对四。 “你们倒是煞费苦心。”学生会长又擒住一人，当场扭断他的脖子，那特殊鬼差直接消散，场面成了一对三。 剩下三人拿着武器，绷紧的身体显露不安，其中有一个刺猬面具，安南一眼就认出是白子。 安南看向白子旁边的狐狸面具和灰狼面具，猜测其中应该有一个是黑子。 黑子白子是被黑白无常一同教授的，能力强于其他特殊鬼差，旁边另一个气势像是某位判官的徒弟，手中的武器刁钻，是一条布满倒刺的锁链。 “当年让你逃了，是我与黑子的错。”白子喘了口气，“倒是连累了师父们。” “话说得好听，不过是我懒得与你二人纠缠。当年我放你二人一马，倒让你二人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学生会长轻蔑地看着三人，“即便是阎槐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不如再往上，或向其他冥府求助。” 白子却是不信，若是像他所说，为何现在都未了结他们三人。 安南却是看出来了，学生会长是在等什么，一旦时机到了，白子三人绝无生还可能。 安南刚想到这点，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学生会长突然动了，猛地冲向灰狼面具，白子三人合力反击，却惊恐地发现了他们连学生会长的防御都破不开，灰狼面具直接被生擒。 学生会长偏头瞧着手里脆弱不堪的灰狼，咧嘴笑：“不堪一击。”话落，灰狼被他捏得粉碎。 “打不了。”白子面具背后的脸煞白。 黑子沉了脸色：“你想办法跑，我拖住。” 学生会长像猫在逗弄两只老鼠，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知道为什么留你们到最后吗，你们可要感谢他，让你们多活一会。” 学生会长说罢，手心黑光涌现，决定给黑子白子一个痛快。 黑光封锁四周，黑子白子只觉规则被面前的厉鬼冻结，不料一两百年不见，他竟已经摸到规则。 “怕是回不去了。”白子闭上眼，黑子不语，只伸手握住白子的手。 就在黑光要将二人吞噬时，突生异变，一条血色长鞭从一旁猛地击中黑光，所向披靡的黑光竟真的被抽了出去，打在操场的观众台上。 所有人顺着长鞭看去，武器的主人竟然是个熊猫面具，但从肉眼气息上，根本无法分辨熊猫面具的敌我，而鹦鹉已经吓傻在原地。 学生会长认出了安南，毕竟在鬼域里唯一能阻碍他的只有安南。 “安南。”学生会长叫出他的名字，踏雪听到声从口袋里探头汪了一声。 黑子白子也认出是安南，本能地躲到安南身后。 “也就这点本事。”学生会长耻笑白子黑子的行为，又看向安南，“你要救他们？” 安南知道现在各种事情都透着诡异，先前他就察觉冥府对他有所隐瞒，现在冥府似乎还欺骗了他，但黑白无常与孟赤确实待他不错。 “我要救他们。”安南很肯定地说。 “随你。”学生会长对答案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生气，他从兜里掏出踏雪，抛还给安南，“小狗崽还你。” 安南一把接住，让黑子白子快走，但二人却不愿意离去，反倒想游说安南对学生会长动手，也确实只有安南能对学生会长造成伤害。 “安南，你是冥府鬼差，虽然师从孟氏，但消灭厉鬼也是你的职责。”黑子直言。 白子则面带诚恳：“安南，唯有孟氏一脉才能伤害这厉鬼，我们只能靠你了，不要让现任孟婆失望。” 学生会长却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了，抱胸想看安南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个答案是他无法提前知道的。 安南神情古怪地回头，不看黑子白子：“我来时，师父曾传音于我，他说，有什么事，交给你们就行了，我负责玩儿。” 黑子白子面色一僵，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忘川黄泉孟氏虽身在冥府，但第一任孟婆算是上古神，因此孟氏一脉随心所欲，不受冥府限制。 “帮你们已经是违抗师命，懂了吗？”安南有些不耐烦，“快走快走，等会他改主意了，我可不会帮你们揍他。” 第109章 学生会长扑哧一笑：“晚了。”他看向大礼堂的方向，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时机已成，定数不可改。” 安南猛得意识到什么，看向大礼堂，只见大礼堂开始震动，连带着整个鬼域都在动荡，只是几个呼吸，大礼堂便已塌陷粉碎，显露出方才安南见过的乱斗场。 无数蓝白色校服的学生被残骸覆盖，更多的面具毕业生趴在残骸堆上。 “他们不是毕业了吗？”所有人看向彼此，质疑声此起彼伏，而后全数看向学生会，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安南。”学生会长靠近，将踏雪又拿了过去，放在掌心顺毛，“看，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安南来不及细问，因为有人从残骸中走出，分不清他身上是校服本身的红黑还是血染了校服原本的颜色，他戴着平平无奇的羚羊面具，手中拿着短小的匕首。 “感觉眼熟吗？”学生会长慢悠悠地问。 “你指的什么？”安南并不认识羚羊。 “那颗星星的心，是我亲手给你的。”学生会长温声道。 安南面色一僵，在蓝白色残骸里寻找，但怎么都没找到郭乐咏。 “郭乐咏呢！”安南厉声问学生会长。 “不就在你眼前吗？”学生会长依旧是冷淡的神色。 安南的目光又重新落在羚羊身上，他百分百确定那不是郭乐咏，他也不认为自己看错人，郭乐咏不会骗他。 “我也不会骗你，安南。”学生会长转过头，露在外头的眼睛一片漆黑，就如同安南第一次遇到李起之，青年的眼睛是毫无瑕疵的漆黑，没有任何斑驳的色彩。 安南有了最不好的想法，面前的人是郭乐咏，但不全是，他是郭乐流。 “郭乐咏进入学生会后，也没有找到他弟弟是吗？”安南叹了口气，“是我的疏忽，我没有在夜晚找到他弟弟。”郭乐咏明明很怕，最后却还是成全了他弟弟。 “没有你，郭乐流活不下来。”学生会长轻声说，他在造神，而神明需要人成全，就跟他当年一样。 随着郭乐流出现，鬼域开始瓦解，显露出学校原本残破废弃的模样，结界已破碎，外界的空中飘浮着许多人，皆是神情凝重的冥府鬼差。 “快走吧，小鬼差，你的小狗崽还你。”学生会长的身影开始虚幻，烂摊子直接丢给冥府，他将踏雪放回安南手中，在安南抬头时，又亲了安南一口。 “下次再见。”学生会长早已摘下面具，年轻帅气的面容带着安南看不懂的复杂笑容，化为一阵烟，最后只有那张狮子面具落在踏雪的头上。 -------------------- 第75章 大人请用第六域 安南看向半空，黑子白子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黑白无常第一眼就锁定了他们三人。 他没思考太多，首次鬼域结束后，他选择摆脱冥府，同学生会长一样，原地化为一阵烟，消失逃遁。 但临走前，安南没忘记一件事，把鹦鹉和企鹅带走。 由冥府教出来的人哪能逃过黑白无常的眼睛，白蓝面色一变，黑岚眉头紧锁，两人都不顾过去情谊，直接要生擒安南，虚空中破空出现一把黑色长刀带着漆黑的电闪雷鸣，截住黑岚，给了安南逃跑的机会。 黑岚心有不甘，但对面前的长刀有一分畏惧，白蓝从身后拉住她：“算了。” 且此时，郭乐咏和郭乐流两兄弟虽然融为一体，但得过安南的相助，郭乐咏还记得要还安南人情，若不是长刀快他们一步，帮安南阻拦追击的便会是他们。 长刀见安南已是不会被追上的距离，也隐去踪影。 郭乐流在长刀消失后，便主动上前接替它的位置。 主动打破鬼域的厉鬼已经不属于冥界管辖，白蓝看着生死簿上已经消失的名字，脸色很难看，和李起之一样，便是将郭乐咏兄弟二人的名字，重新写在生死簿上也无法审判。 “麻烦了。”白蓝合上生死簿，与郭乐流对视，因郭乐流的原因，周围无数废弃学校的亡魂成功逃跑。 黑岚神情也万分凝重，面前新生的鬼神即使是他们二人合力，也只是五五成的胜率。 “你已不属于冥府管辖，我们无权干涉你，但请不要干涉冥府执法。”白蓝厉声道。 郭乐流与他哥哥不同，他漠然地看着下方鬼差抓捕亡魂，冷声道：“你二人离去，我便不会干预。” “可。”白蓝自然知道郭乐流是想彻底断了他们二人去追安南的可能，但便是他们追上去，那把黑色长刀也会再次出现。 “先回去上报老大吧，这已经不是你我二人能处理的了。”白蓝说。 黑岚点头，也不再纠缠，瞥了眼郭乐流，转身对黑子白子说：“这里的活人和亡魂由你俩负责，全部处理妥当。” 黑子白子抱拳领命，黑白无常便消失在原地，郭乐流如承诺说的，也跟着离开，没有干涉冥府办事。 另一面，安南也看到了长刀截住黑岚的场景，他一路向前逃，中途他给企鹅和鹦鹉找了处安全地方放下。 “你们自己想办法逃命，跟着我会更危险。”安南说得很快。 企鹅和鹦鹉对视一眼，对安南一鞠躬，安南救下他们已经是大恩，哪里还敢继续让安南庇佑。 同时两亡魂也明白安南会叛出冥府皆是因为他们二人，想起在鬼域中捅破冥府隐瞒安南的秘密真相，有些愧疚，若是他们二人没有多嘴，面前这位大人还是冥府鬼差。 第110章 “你们二人这是什么表情？”安南往后退了一步，“行了行了，我走了，我离开冥府跟你们二人没有关系，不必在意，保重啦，祝你们平安！” “多谢大人。”企鹅和鹦鹉又是一拜。 安南摆摆手，没再与二人多说，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等看不见安南的身影，企鹅和鹦鹉才寻了与安南不同的方向离去。 安南跑了很久，直到太阳偏移了肉眼可见的弧度，方才停下步伐。 刚站定，安南便感觉腰间一股灼痛，他低头看去，生死簿副本卷轴燃起业火，安南当即将卷轴解下丢弃在地上。 从逃跑那一刻，他已经做好被冥府除名的准备。 几条传音破空而来，安南一眼便分辨出都是谁的传音，他略过一片，只点了点其中一封，里面传出孟赤骂他的声音。 “臭小子，忘川都不晓得回了！”孟赤中气十足，背景还带着汤锅沸腾的声音，他顿了顿，又说，“不回来也好，省得气我，这段时间就别回来了，想你师父我就传音，人就不用来了。” 安南微微低头，摸了下踏雪的头，传音里又传出孟赤的声音。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没事别往上凑热闹，那什么生死簿副本赶紧扔了，别烫到手。”后面还接了一句小声嘀咕，“反正咱们一脉找鬼域全凭缘分，不靠那什么卷轴指引。” 末了，安南以为没有话了，但传音还没消失，他等了等，许久孟赤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小南啊，我收了你这个徒弟，就永远拿你当徒弟，保重。” 安南刚被感动得想哽咽，孟赤的声音又变大。 “臭小子，敢回来我就不认你了！” 传音噗得消失，安南一噎，眨巴着眼睛，愣在原地。 他看向忘川的方向，嘴唇动了动，给孟赤回了一封声情并茂，哭泣为背景的传音，至于其他的传音他全数退开，一封都不听。 将踏雪放在地上，小狗崽跑着自己玩去了，被丢在远处的生死簿副本卷轴已经化为灰烬，安南没多看一眼，他拿起玲珑骰子，上面的数字六也亮了起来。 他心里有了猜测，拿出白蓝给他的锦囊，细细检查，从外部没有看到任何问题，就是一个红色的非常喜气吉利的普通锦囊。 安南没多犹豫，直接打开锦囊，因为在鬼域外，里头没有东西，也不像在鬼域中那般往里看是黑漆漆的芥子空间，反倒是寻常的锦囊内部，隐约能看到有字。 他将锦囊由内向外翻了个面，写在锦囊内侧的两字，落入他的眼，是歪歪斜斜的安，和笔劲有力的南。 安南看着两个字，神情有些恍惚，脑中属于过去的那片空白，有模糊景象出现。 他隐约间听见河流的声音，他蹲在有意识起就在那条河流上唯一的一座桥下的桥墩里。 “安南。”有人在一旁喊他的名字，而后非常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撒着娇，“好阿南，帮我写两个字吧？” 他似乎还是浑浑噩噩的状况，那人絮絮叨叨，他连回头都没回。 得不到回应，那人也不生气，将一个锦囊塞进他手里，还带着一支沾了墨的笔。 “好阿南，在这儿写安，这儿写南。”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着内芯朝外的锦囊，哄道。 他低头瞧着锦囊，好半晌似乎懂了对方的意思，拿着笔，歪歪扭扭写下一个安字，南字却怎么都落不下笔。 “不是教过你的吗？”那人叹了口气，语气仍旧温和，从背后拥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在锦囊的另一面写下一个锋芒毕露的南字。 一切完成，那人显然很高兴，用力亲了他一下，这时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背着光的少年脸上是纯粹的快乐，容貌清隽帅气，还带着几分青涩，是李起之。 “阿南，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去很久很久，但我会回来的。”李起之摸摸他的头，将锦囊揣进兜里，“我带着它就像是你在我身边，你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李起之，但得不到他的答应，李起之就不愿意走，固执地盯着他看。 许久，他有些累了，脑袋点了一下，李起之却当他同意了，帮他整理了下衣摆，转身离去了。 安南眼睛有些酸涩，他仍旧记不清。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起之的锦囊到了黑白无常的手里，晃了下脑袋，将锦囊恢复原貌，塞进兜里。 没了生死簿副本卷轴，安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便开始闲逛起来。 踏雪在前头乱跑，还有几分闲适。 先前干菱带他去过鬼市，安南便寻了处鬼市落脚。 另一边，同黑白无常达成协议，离去后的郭乐流并没有走远，他确认黑白无常真的没有回来，才追着黑色长刀消失的方向而去。 大概半个时辰，郭乐流到达目的地，是一片平野。 他悬空站在平野之上，静等三分钟左右，就有人出现在他背后三米远的位置。 郭乐流回头，黑发黑衣的青年正半低着头，凝望手中黑色长刀，察觉到他看来，黑发青年抬头，漆黑如墨的眼睛就与他一个对视。 郭乐流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对方却先一步开口：“郭乐流？” 熟悉的语调，郭乐流莫名想到校园鬼域中的学生会会长，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会长？” 第111章 李起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打量着郭乐流，评估对方的价值，许久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李起之。” 郭乐流点头，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开口，李起之却很有耐心。 又过去几分钟，郭乐流终于想好措辞：“您需要我做什么？” “这要问你想要什么。”李起之笑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几乎和鬼域中的学生会长重合。 “我想要我哥哥回来。”郭乐流这次回答的很快，他进入鬼域前已经是个亡魂，为了救他，郭乐咏自愿成为他的“食物”，成全他的毕业。 想到这里，郭乐流捂住胸口，他能感受到，郭乐咏还在。 “那么，就看你能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了。”李起之伸出手，“欢迎加入，你是最后一把钥匙，合作愉快。” 郭乐流回握住李起之的手，两人又是一番交谈，一同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 # 城堡的童谣 第76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在安南居住鬼市的第五天，鬼市的天突然由白日急速变黑，只是瞬息就成了黑夜。 安南探出头，看向窗外，街上的亡魂精怪都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却是兴奋起来，立马收拾东西，去柜台结账退房，往鬼市外跑去，踏雪小短腿迈得极快，瞬间变大，有马那么高，直接低头驮起安南。 “踏雪，那儿。”安南指着一个方向。 由于契约的关系，踏雪也能看见安南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深蓝色鬼域结界，散发着从未遇到过的压迫感。 “踏雪，有点不对劲。”靠近后，安南神情凝重地看着深蓝色鬼域。 踏雪嗷呜一声，停在鬼域结界边缘，来回踱步。 “算了，进去吧。”安南忽然一笑，拍拍踏雪的头。 踏雪得到指令，一头扎进鬼域结界。 一股晕眩感，踏雪当场变成小狗崽，安南连忙接住，自己也有些站不稳，等缓和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变了模样，成了欧式的小礼服，短裤，到膝盖下方的长袜，小皮鞋，头上似乎还有一顶礼帽。 “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的小主人已经等候多时。”前方传来声响。 安南抬头看去，震惊住，那是座被紫罗兰花包围的古老城堡，墙体上爬满蔷薇与月季，在黑夜中难以言喻的美丽震撼，而在这座城堡前，身穿燕尾服的少年有着一头美丽的铂金色短发，容貌无可挑剔，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弯腰向他问候。 “请跟我来，尊贵的客人。”少年管家伸出手给他指引方向。 同时安南发现自己两侧多了两块半透明的屏幕，但现在不是给他研究的时候，他赶忙抱着踏雪，跟着少年管家前进。 步入紫罗兰花丛，蜿蜒的小路直通城堡大门，城堡内灯火通明。 少年管家打开大门，城堡里正在举行对客人的欢迎宴，已经有不少“客人”已经到达。 “请您稍等片刻，晚宴会在所有客人到齐后开始。”少年管家带着笑容告退了。 安南这时才有空研究两侧的屏幕，只见右边的屏幕顶部写着几行字。 副本：紫罗兰城堡 主线任务：存活十天。 支线任务：待解锁…… 绑定人物：安南。 种族：亡魂。 道具：二十面玲珑骰子，芥子锦囊。 跟宠：獒犬。 安南瞪大眼睛，又看向左边的屏幕，是一片透明，什么都没有，他迟疑地点了一下，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左边屏幕被启动，左上角出现字数，并且急速上涨。 “看我发现了什么！是新人！” “美人美人美人，舔舔舔！” “这是哪个本，啊啊啊，是紫罗兰城堡，九小姐九小姐，我是你的小狗！” “楼上的，请戴好你的项圈，甩我脸上了！” 安南被吓了一跳，慌忙地按照提示，屏蔽这些飞快划过的话。 怀里的踏雪朝着一个方向嗷呜一声，安南顺着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他立马跑了过去。 李起之正在研究新出现的面板，就猛地被一只小狗崽叼住裤腿，还有个人紧随其后。 “啧，狗崽。”李起之拧起眉毛，果然看到安南一脸无辜地站在面前，盯着自己。 “李起之，好久不见。”安南分辨出，这是李起之本尊。 李起之瞧着腿上的狗崽，指了指：“把你的小狗崽拿走。” “嗷。”安南弯腰将踏雪抱起来，“啊，它粘学生会长习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来。” 提到学生会长，李起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明显有些生气，不想理安南。 此时，那位离开的少年管家又回来了，他身后领着七个人，有男有女，加起来，在场竟然超过了三十多个人。 似乎这便是人数的极限，少年管家让大家稍等片刻，他转身去了楼上。 李起之看向二楼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过多时，楼梯的尽头走出一个少女，整个宴会厅的所有目光都被他夺走。 少女戴着粉白色的帽子，这顶帽子相当华丽，后摆垂下两只圆润可爱的兔子长耳，帽檐上点缀着几朵蓝珍珠花，无一不透露设计者的用心。 目光向下，那是一张完全配得上华丽帽子的容颜，特别是那微卷的长发，神明像是亲吻过少女的额头，捻起一抹落在娇嫩蓝珍珠花上的光，赋予了他世间最温柔且明媚的白金发色。 第112章 少女看向众人，那是双剔透的连最完美珍贵的蓝宝石都无法比拟的双眸，被凝视的人只觉被神最宠爱的孩子关注。 如果不是神明的偏爱，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瞳色，像是用最珍贵的蓝蔷薇点缀，将波光粼粼的大海中最温柔的那抹蓝色，反复涂抹晕染，才绘画出他眼睛的色彩。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些目光，在少年管家的陪伴下，慢慢走下楼梯。 那身粉白色的蓬蓬公主裙，两只袖子上点着粉色的蝴蝶结，配上星星花纹的腰带和蓝白色的裙子主体，让他更显娇小可爱几分。 当他完全站到所有人面前时，安南注意到他抱着一只兔子娃娃，娃娃穿着漂亮的衣服，和少女身上的一模一样，像是精确的微缩设计。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侦探们。”少女嗓音温柔，宛如竖琴奏乐，一旁的少年管家搬来柔软的座椅，侍奉少女坐下。 少女略显羞涩，向所有人行了个礼：“真是抱歉，我的身体不太好，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安南注意到自己右侧的那块屏幕出现了变化。 支线任务一：九小姐的秘密 支线任务二：待解锁…… 被称为九小姐的少女轻轻地咳嗽，少年管家递上手帕，九小姐笑着接过，又对众人说：“我是家中第九个孩子，你们称呼我为九小姐就好。伯爵已经书信告知了你们的来意，接下来的十日，埃塞尔会负责诸位侦探的起居用餐。” 名叫埃塞尔的少年管家看向众人，他有着和九小姐一样的发色和瞳色，像是回应九小姐的话，他向众人微微低头。 安南发现任务板又动了。 支线任务二：少年管家的秘密 支线任务三：待解锁…… “时候不早了，侦探们，你们一定饿了，埃塞尔会带你们去用餐。”九小姐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他说几句话就会咳嗽，最后由埃塞尔接过话头。 “小主人，我先送您回房吧。”埃塞尔目中满是担忧。 九小姐摇摇头：“埃塞尔，请先带侦探们去用餐，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埃塞尔不好违抗小主人的命令，只好先带着众人前去用餐。 安南回头看了一眼，九小姐抱着兔子娃娃，提着裙摆起身，扶上扶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如来时般，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城堡的餐厅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食物，长桌的两侧正好摆放三十六把椅子。 安南挨着李起之坐下，他观察着其他三十四个人，与他过去经历过的鬼域不同，这些人给他一种不一般的感觉，不像是普通人也不是亡魂更不是鬼差。 “别乱看。”李起之伸手将安南的脑袋按下去，“吃饭，管好你的小狗崽。” 踏雪盯着餐盘看了很久，馋得流哈喇子。 不远处的少年管家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来，微微俯身：“侦探先生，我家小主人非常喜欢小动物，您若是不介意，请允许我带这位可爱的小朋友去用餐。” 安南被少年管家的话说得一呆，但踏雪似乎很喜欢这位少年管家，还在安南怀里就使劲想往少年管家怀里跑。 “小没良心的。”安南笑骂一句，将踏雪递给少年管家，“那就麻烦你了，它叫踏雪。” “请放心。”少年管家抱踏雪的姿势十分熟练，让小狗崽非常舒适，眯着狗眼就被抱走了。 李起之看到这一幕没阻止，等安南开始吃饭，他就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看向安南，总像是在监督安南吃饭。 在安南将一块肉咽下后，远处爆发了争吵，安南抬眼看去，坐在前面，靠近中间主位的地方，有两个座位面对面的人正在为什么吵着架。 “这应该是我的！”其中较胖的坐在左侧的男人举着刀叉，与对面的瘦高男人争执。 “可它已经在我盘子里了。”两人似乎早有过节，瘦高男人冷笑着，当着胖男人的面，将那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胖男人还想说什么，他右手边坐着的青年皱着眉，将他按回座位上：“孙丘，别闹事。” “队长。”孙丘愤愤不平，但碍于青年的身份，忍住不发，沉着脸坐下。 对面的瘦高男人哼笑一声，也没有追着不放，慢悠悠地享受晚餐。 被称为队长的青年叫项洲，项洲身侧坐着一个长相柔美的女性，是他的队员叫池惠。 池惠小声对项洲说：“队长，孙丘情绪不对劲，他平常不会在副本里跟方世起冲突。” 项洲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对池惠说：“让大家都注意点，这里不太对。” 池惠点头，转而对身旁的其他队员说，一个接一个传下去。 这些人全是正常的活人，安南虽然被这“鬼域”改变体质，但本质没变，耳聪目明地将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他们似乎分为好几个小队，称呼少年管家和九小姐为npc，这里则被他们叫做副本，嘴里一直说着什么任务。 安南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没落下吃饭。 -------------------- 童谣来源或改编自鹅妈妈的童谣（鞠躬） 第77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晚宴接近尾声，少年管家带着踏雪回来，身后跟着两个手中举着托盘的侍女，托盘里装着许多钥匙。 “侦探们，我家小主人为诸位准备了房间，有单人和多人，请诸位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少年管家说着，侍女分别走向餐桌左右两侧，分发房门钥匙。 第113章 少年管家则来到安南身边，将踏雪交还：“侦探先生，我家小主人的兔子很喜欢这位小朋友，希望明天还能有幸共餐。” “只要踏雪愿意，没什么不行。”安南笑着回答。 少年管家也露出笑意，又问：“侦探先生可有心仪的房间号，九号房和十号房都是双人间，您有同行的挚友吗？” 他这句话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都在分析少年管家的话，安南只想了一秒便做出回答，他指着李起之说：“我和他非常要好，可以给我们推荐房间吗？” “当然可以。”少年管家哼笑着，没有从侍女的托盘里拿钥匙，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两把钥匙，分别交到李起之和安南手中，“这是十号房的钥匙，希望它能给二位带来愉快的夜晚，我便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会的，谢谢您管家先生。”安南抱起踏雪，用踏雪的小狗爪跟少年管家挥手再见。 一切尘埃落定后，李起之把玩着手里的钥匙，还没选择房间号的人纷纷急不可耐地看着侍女手中的托盘，侍女中的一个正好走到方世身边，对面的则正好走到孙丘身边。 “我要九号房的钥匙。”方世抢在孙丘前面开口。 孙丘气得不行，大喊道：“我也要九号房。” 池惠想说些什么提醒孙丘，项洲却皱起眉，用眼神拦住她，示意不要开口。 拿着托盘的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怪异，但只是一瞬间便调整成最完美的状态，她们异口同声地询问：“二位客人，你们确定选择九号房吗？” “我确定，你给我！”这回孙丘快方世一步，直接从侍女手中抢到九号房的钥匙，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见对面的侍女将另一把九号房的钥匙给了方世。 “那么，祝二位客人夜晚愉快。”说着，两个侍女心情极好地走向下一个人。 方世和孙丘这时有些傻眼了，原本前面的人暗恨自己排的太前，后面的人暗恨自己排的太后，拿不到npc说的好感安全房，但现在看来，九号房或许不那么安全。 比起这个，身为死对头的方世和孙丘对视一眼，又愤恨地各自撇开头。 安南边吃边看着其他人风起云涌，他咽下最后一口饭，长舒一口气，表示自己吃饱了。 在外等候的侍女们见此，迅速有一个人上前，带着李起之和安南前往十号房。 十号房位于城堡的二楼，或者说，所有人的房间都位于城堡的二楼。 “请问三楼是九小姐的住所吗？”安南问道。 “是的，侦探先生，主人住在三楼，那里禁止客人访问。”侍女回答。 “那你们住在哪？”安南又问。 “我们住在城堡后方的小楼，城堡内所有的佣人都住在那，除了管家先生。”侍女极其有耐心。 安南还想提问，被李起之捂住了嘴。 “唔唔唔！”安南瞪着李起之。 李起之面无表情地看向十号房，插入钥匙，打开房门，将安南推了进去，回头对侍女说：“多谢，我家小朋友问题有点多，冒犯了。” “您客气了，侦探先生是主人的贵客，请放心提问。”侍女笑着，没有久留，弯腰告辞。 李起之关上房门，安南已经开始打量房内。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房间，有两扇明亮宽敞的窗户，两张中间有一条走道的床，上面已经铺好柔软的床铺，另外还靠墙摆放着两张书桌，上面有笔墨纸。 比较引安南注意的是，房间各处都放置着可爱的兔子玩偶，虽然不如九小姐怀里那只，但它们都穿着精致的衣服，身上有明显的十号数字。 另外房间内有独立的浴室，不用外出洗漱。 李起之多看了兔子玩偶们一眼，对安南说：“去洗漱一下，早点睡觉。” “好哦。”安南抱着踏雪就往浴室走，这个房间竟然还贴心的准备了客人穿的新衣服，更诡异的是，非常符合李起之和安南的身材。 “等下，小狗崽给我。”李起之见安南要把踏雪也带着洗澡，当即伸手。 “你不是不太喜欢踏雪吗？”安南纳闷，但还是把踏雪给李起之，踏雪倒是不见外，在李起之手里打滚。 李起之面无表情地捏着踏雪的后颈，看小狗崽四爪悬空踢踏：“我没有不喜欢它，你快去吧。” 安南不疑有他，抱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李起之跟踏雪大眼瞪小眼，踏雪嗷呜一声，李起之想起什么，给它顺了顺毛：“啧，小狗崽真烦。” 等安南出来，李起之也没将踏雪还给安南，直接带着踏雪去洗漱了。 安南疑惑歪头，怎么都喜欢绑架他的狗崽。 李起之出来的时候，安南已经将自己团进被子里，听到动静，安南探出头，伸手要狗，被迫洗澡的踏雪现在毛发蓬松，也想要往安南那儿扑。 李起之两个都没理，直接提着踏雪往自己的床铺走。 “睡吧。”躺在床上的李起之开口。 安南面露古怪：“你不会对我的踏雪有什么企图吧？” 李起之扭头看安南：“我还是把你杀了吧？” “哦。”安南哼哼两声，埋进被子里，不再逗李起之。 这个鬼域似乎也会让进入者困倦，安南感觉有些困，没多久便真的睡着了。 李起之睁着眼，感受安南的呼吸，许久他提着踏雪，将踏雪放到地上，指着不远处少年管家专门准备的华丽狗窝。 第114章 “汪？”踏雪歪头。 李起之盯着它，见踏雪明明看懂，却还在原地不动弹，他猛地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鬼脸，踏雪吓得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进狗窝。 李起之满意地躺回去，闭上眼睛。 第二天，在安南醒来前，李起之先睁开了眼，将还呼呼大睡的踏雪提起来，放到自己床上，大步走向浴室洗漱。 安南睁开眼的时候，就跟隔壁床的踏雪来了个对视。 “早啊，踏雪。”安南伸了个懒腰。 正好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侍女嗓音轻柔地问：“二位客人醒了吗？已经准备好早餐。” “谢谢，稍后就来。”安南回答，马上起身去浴室，跟李起之打了个照面，他绕过人，钻进门里。 李起之回头看了一眼，带上浴室的门。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犬前往餐厅。 已经有二十来个人坐在餐桌边，位置分布还是昨天那样。 安南坐下后着重看了方世和孙丘两眼，心中疑惑，但并未出声，他安静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与昨日不同，九小姐在少年管家的陪同下也来到了餐厅，坐到了主位上。 靠近主位的项洲突然出声：“九小姐，饭后我是否可以和我的朋友去周围看看？” 除了安南和李起之，所有人又一同看向主位上的精致少女。 九小姐没有急着回答，她拿手帕擦拭干净手，目光落在项洲身上，漂亮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当然可以。” 项洲谢过后，也不再打扰九小姐用餐。 九小姐转而看向了安南，与身侧的少年管家低语几句，少年管家点点头，而后走向安南。 安南当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来历，踏雪嗷呜一声，在少年管家刚来到面前时，安南就将已经迫不及待的踏雪递了过去。 “踏雪很喜欢你。”安南笑道。 “是我的荣幸。”少年管家回以笑容，“昨晚睡得好吗？” “托您的福，非常好。”安南又是感谢。 少年管家点点头，抱着踏雪走回九小姐的身边，刚站好，原本在他怀里乖巧的踏雪又开始要往九小姐那儿扑。 九小姐显然昨天已经接触过踏雪，伸手将小狗崽抱进怀里，踏雪汪的一声，跟他怀里那只精致的兔子娃娃贴贴。 九小姐被愉悦到，将自己的早餐分享给踏雪。 少年管家站在一侧，目光温柔地看着九小姐的侧脸。 就在这时，餐桌上突然爆发了争吵，又是方世与孙丘，他们再次为面前的共有食物争吵，甚至掀翻了餐盘。 安南敏锐地注意到，九小姐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了几分，少年管家也不再是随和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 项洲等人当即察觉不对劲，赶忙拉开二人，向主位上的九小姐道歉。 九小姐下压的几寸弧度这时候又上扬回来，他对少年管家说：“埃塞尔，这两位侦探这么喜欢我们的餐点，为什么不给他们多上些呢？” “是我的疏忽，小主人，我马上去办。”少年管家对外头守候的侍女做了个手势，那两个侍女点点头，离开了门口。 “多谢您的好意，但是不必了，孙丘他只是和方世在置气，有些摩擦。”池惠赶忙劝阻。 “那怎么行。”九小姐纯洁无瑕的笑容开始迷惑住在场的人，他用相当无辜的声音告诉所有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我的城堡里，没有得到愉快的感受。” -------------------- 第78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九小姐话落，离去的侍女抬着有她们半个人高，两个人合力才能搬动的盘子走进餐厅，上面堆满了肉，肥瘦不一，放置到孙丘和方世的中间。 九小姐非常满意这食物的分量，颔首示意少年管家，少年管家温声开口：“两位侦探慢慢享用，请务必吃完，我的小主人无法容忍浪费，毕竟现在是食物紧缺的时代。” 项洲等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方世和孙丘却像是被什么附身一般，盯着装满食物的餐盘，立刻坐下，连刀叉都不再拿了，直接徒手抓肉，狼吞虎咽起来。 安南又发现，这两人对食物的选择截然不同，方世只吃肥肉，孙丘只吃瘦肉，整个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人巨大的吞咽和咀嚼声。 有人看着这一幕，逐渐吃不下饭，但想到少年管家说的，九小姐不喜欢浪费，只能忍着恶心，不再去看方世和孙丘，努力吃自己的早餐。 安南倒是没什么感觉，李起之偏头瞧了他一眼。 安南以为李起之是在用眼神询问，他偷偷凑到李起之耳边嘀咕：“我跟你说啊，这没什么，我以前在忘川跟师父学习，有些亡魂魂力不稳，维持不住模样，就拖着肠子啊手脚啊啥的，过来喝汤，我有时候试味道也会一边喝汤一边看我师父打汤给他们，现在只是吃相不太文雅。” 李起之想象那个画面，脸绷紧，倒不是因为恶心害怕，而是安南呼出的气一直扑在他的耳根：“坐好，吃饭！” 安南眨眨眼，又坐了回去，乖巧吃饭。 九小姐完全没有被影响，逗弄着踏雪，举止标准优雅，保持着贵族一贯的从容。 直到所有人吃完早餐，方世和孙丘还在不停吞咽，两人的肚皮被撑起一个可怕的弧度。 安南皱起眉，开始担心这两人的肚皮会被撑破，可方世和孙丘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往嘴里大口吞咽着食物。 第115章 九小姐此时已经用完餐，他擦拭干净嘴角，抱着兔子娃娃和踏雪，却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去，好像准备亲眼看两人吃下最后一口食物。 其他人完全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阻止方世和孙丘，更不敢起身离开，他们冷眼旁观着，神情都很平静，像是做好了两人死亡的准备。 安南意识到这个鬼域或许跟他以往接触的那些都不同，这里有他从未接触过的力量，方世和孙丘已经开始翻白眼，但他们吃东西的手完全没有任何停顿。 当最后一口肉被两人瓜分，那肚皮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似乎一戳就会爆开，方世和孙丘却仍旧没有放弃，两人凑上餐盘，开始舔舐餐盘。 九小姐对此非常满意，他站起身，亲自将踏雪送回安南怀里。 “侦探先生，你的踏雪非常可爱。”九小姐夸赞着。 安南不再去看两个像中邪一般的人，笑着回应九小姐：“谢谢您对踏雪的厚爱。” “城堡以及周围的城镇都是非常值得参观的地方，若是无事，侦探先生可以带踏雪去看一看，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么可爱的踏雪与侦探先生你。”九小姐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小动物，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安南点头，他察觉到周围那些人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这是他们口中的npc第二次主动给他提供“线索”？ 九小姐离开后，项洲和方世的队长检查两人，脸色都难看起来，显然是没救了。 还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方才抬全肉餐盘的侍女身后领着四个男佣人进来，她们指挥着男佣人将翻着白眼的方世和孙丘抬走。 项洲等人想阻止，侍女的神情冷淡下来，面带厉色地看着两个队的成员，说：“他们对圣女不敬，神明已经惩罚了他们，请你们不要干涉，以免神罚降临在你们身上。” 话已至此，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任由侍女与男佣人将还有一口气的方世和孙丘带走。 安南思索着，莫非这里也是一个拥有邪神的鬼域？ 他走出餐厅，来到大厅，就看到九小姐换了身红白相间，绘着金色花纹的圣女服，少年管家为她披上同色的披肩斗篷。 安南辨认出九小姐衣服上的花纹，是金色的麦穗，切开的红色苹果与红边框十字架模样的剑，他手上还捧着一本相同花纹做封面的书。 “侦探先生。”九小姐问候道。 “您要出去吗？”安南好奇。 “是的，我该去神殿了。”九小姐笑道，“侦探先生要一同去吗？” “可以吗？”安南受宠若惊，有些想去又怕耽误九小姐的事情。 “可以的，我非常欢迎侦探先生。”九小姐伸手点了点踏雪的鼻子，很难不怀疑，他对安南的好意全来自踏雪。 安南见此也不再拒绝，安心地跟着九小姐走，李起之也没有离开，一直在安南的另一侧跟随着。 九小姐是个非常健谈的人，除了身体不大好，一路上他给安南讲了许多事。 安南听着，不经意地问：“九小姐，您曾说您是家中第九个孩子？” “是啊。”九小姐很坦然地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父亲拥有好几位夫人，而我的母亲是最后一位，她来自神秘的东方，在我之后，我还有一位同胞弟弟。” 安南点头：“可以冒昧地问他们去哪里了吗？” “当然可以，侦探先生。”九小姐抚摸着手中的圣书，“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回归了神的怀抱。” 安南闻言，微微皱眉，他无法去怀疑面前的九小姐，这位精致美丽的少女看起来实在过于纯洁无害，他开始怀疑是否是这里的信仰出现了问题，就像那个阴村。 神殿距离紫罗兰城堡并不远，那是一座相当恢宏的神殿，门外树立着一座悲天悯人的神明雕像，他们信仰的是相当正直的神明，代表光明与希望的光明神。 在光明神的注视下，九小姐抱着圣书，非常从容地踏入神殿的大门，少年管家并没有陪同，他停在神殿大门外，像个等候主人的合格侍从。 “管家先生，您不进去吗？”安南问。 “侦探先生，我只是一个管家，是没有资格陪同圣女殿下进入神殿的。守候在神殿外，已经是最高的荣誉。”少年管家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两位侦探先生，你们请随意。”少年管家补充说。 安南有些迟疑，他第一次接触西方的神祇，光明神能容许东方的亡魂踏入其中吗？他们不仅不是本土魂还是没有信仰的异教徒。 李起之见安南纠结，他直接拉着安南踏入神殿，安南一惊，发现自己被圣光笼罩却没有任何不适。 在少年管家疑惑的目光下，安南挠挠头：“那管家先生，我们先进去了。” “好的，愿光明神保佑二位。”少年管家微微行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李起之握着安南的手继续向前，周围来往着许多前来向光明神祷告的信徒，而在神殿的中央，身穿圣女服的九小姐跪在光明神前，神情无悲无喜，却十足的虔诚，在他身边圣光聚拢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李起之，被光明神宠爱的信徒会是……”安南斟酌着词汇，但他觉得用厉鬼二字来形容并不合适。 “你说呢？”李起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九小姐的背影似乎也在思考。 第116章 圣女的职责自然不只祷告这一点，九小姐忙碌着也无暇顾及安南和李起之。 “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李起之说。 安南没有异议，远远地跟九小姐挥手告别，得到回应后，跟着李起之走出神殿。 少年管家在神殿等候，和他们进入时没有分毫变化，跟光明神相比，九小姐似乎才是他唯一的神明。 安南与少年管家告别，在神殿外，两侧就是正常的居民建筑，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有孩童嬉笑着从他们两人身边跑过，嘴里哼唱着什么。 “杰克·斯布拉特不吃肥肉，他的夫人不吃瘦肉。” “所以，你知道，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盘子被舔得干干净净。” “嘻嘻，舔得干干净净。” 孩童唱着古怪的童谣，跑远了还回头看安南一眼。 安南脑中莫名想到方世和孙丘，他们像孩子的童谣里说的，一个只吃肥肉一个只吃瘦肉，两人凑在一起面对面吃饭，最后肚皮要被撑破，都要将盘子舔舐干净。 明明是气温非常合适的天气，安南却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抖了抖。 “怎么了？”李起之低头询问。 “你没感觉到不对劲吗？”安南茫然询问。 “感觉到了，但又如何，这里本来就处处不对劲。”李起之抬手摸了摸安南的头，“怎么？被冥府除名了？没了生死簿副本卷轴，你连这是什么危险的地方都分辨不了了？” 安南没回答。 李起之难得好心情地为他解释：“你能看到这个鬼域，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只有你来吗？你就不好奇那么大的阵仗引起那么多亡魂的注意，冥府却谁都没有来吗？” “是你搞得鬼？”安南恍然大悟。 “是也不是。”李起之摇摇头，“冥府不止一处，除了你先前在的那个，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冥府在别的地方也不叫冥府，其中也有类似鬼差和亡魂还有厉鬼的人，他们能力也各不相同，你可以理解为，这个地方在你原本待的冥府叫鬼域，但是在另一个冥府组织，它叫位面副本。” 安南稍微理解了。 “鬼域叫位面副本，厉鬼亡魂被称为npc，不过完成任务的人由鬼差换成了玩家。”李起之看着这片世界，“这里不属于你在的冥府管辖，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你引它来的。”安南非常肯定，“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李起之却不回答了，他偏头看着安南：“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事。”安南不接这个茬。 “那你就努力想想。”李起之露出恶劣的笑容，并不想为安南解惑。 安南料想到这个结果，也不强求。 他们二人在神殿的周围闲逛一圈，便回了神殿，安南觉得突破口应该还在九小姐身上。 -------------------- 第79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再次回到神殿门口，神殿外竟然发生了吵闹，有许多居民围着那群玩家指责着。 “光明神殿不欢迎你们这些外来者！”有人怒骂着。 “不祷告不信仰，不允许踏入光明神殿！”有人紧接着喊着。 安南抬头看着李起之，他们也没有信仰也没有祷告，但是他们不仅进入了光明神殿还出来了，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但安南随即想起，他们是跟着光明神殿的圣女九小姐来的，或许是九小姐的缘故，让他们没有受到这种质疑。 被围着的玩家们有些尴尬，连忙向居民解释，但不知道是哪个居民高喊一声：“他们是异教徒！是黑暗神的走狗！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吵闹声传入光明神殿内部，九小姐带领着许多不明真相的信徒走出神殿。 “发生什么事了？”一位守护在九小姐身侧的骑士询问。 “圣女殿下，骑士大人，这几个外来者是应该处以火刑的异教徒！”民众大喊着，“烧死他们，他们玷污了我们的光明神殿。” 九小姐闻言看来，湛蓝的眼睛中并无偏见，他环顾四周，轻声开口：“光明神并不希望自己的信徒如此。” 原本吵闹的民众瞬间安静下来，听九小姐说话。 “他们是紫罗兰城堡的客人，有伯爵阁下的推荐信，我相信他们不会是异教徒。”九小姐温和地看向众人。 民众的怒火消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神情都和善起来。 “原来是圣女殿下的客人啊，那一定没有问题。” “有伯爵大人的推荐信，他们虽然不是光明神信徒但应该也不是异教徒。” “既然圣女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围堵着的民众一窝蜂散开，九小姐看到安南二人，亲切地问候：“侦探先生，你们回来了？是否要一同回城堡，我已经完成今天的祷告。” “非常乐意。”安南点点头。 “那请稍等我一下。”九小姐转身进了神殿。 那群被解了危机的玩家还没来得及跟九小姐道谢，九小姐已经走了，尴尬在原地，都察觉到九小姐并不待见他们。 有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安南依稀听到些话。 这群人并不全是有组织纪律的，似乎还有新人，个别沉不住气的方才被居民扯坏了衣服，或者掐出伤痕，不满地抱怨着。 第117章 安南听到，他们在亵渎这些npc信仰的光明神教义。 李起之瞧着安南动来动去偷听的耳朵，只觉心里有一丝痒意，伸手捏了一下安南的耳垂。 正听得起劲的安南被掐得一激灵，偏头瞪向罪魁祸首，李起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撇撇嘴，又专心听起来。 李起之的目光转而落在旁边那位自始至终都安静等候的少年管家，他像是没有存在感一般，一言不发地站立着，姿势都没有分毫移动。 察觉到视线，少年管家终于有了动静，他微微抬头，对上李起之的视线，露出标准的笑容，而后又低下头。 这一点动静，像是打破了消失的存在感，玩家们突然注意到了少年管家，俱是吓了一跳。 “管家先生方才在这儿吗？”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他是不是刚来啊？”另一个人面色煞白，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有没有落入这位少年管家耳朵里。 倒是有组织小队的人稳住心神，同少年管家说：“管家先生，我们刚才那些话是无心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少年管家听罢，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用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声音说：“尊贵的客人们，请不用在意我，一切善恶，我神会作出判决。”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少年管家不再理会他们，转而看向光明神殿内，九小姐已处理好一切，抱着来时的那本圣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 “小主人，请您走慢些。”少年管家微微蹙眉，提醒说。 “知道啦，埃塞尔。”九小姐当即慢下步伐，裙摆左右飘动，他对安南说，“好啦，侦探先生，我们回去吧？” “好的，九小姐。”安南点头。 少年管家紧紧跟随九小姐，九小姐忍不住又讨要走了踏雪。 安南拉着李起之的手，笑说：“九小姐，您很喜欢小动物。” 九小姐摸摸踏雪，点头说：“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我的弟弟因为一些原因必须跟我分开，我的母亲给我们每人分别买了只小兔子。” 安南注意到九小姐话里面的意思，试探问：“您和您的弟弟是双胞胎吗？” 这话一出，九小姐安静下来，少年管家侧目看来，李起之将安南拉到另一边，但两个发色和瞳色相同的少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可怕行为。 九小姐不开口，少年管家便代替自己的小主人幽幽回答：“侦探先生，我的小主人很喜欢您，但双胞胎是不祥，跟我的小主人信仰相违。” 安南赶忙道歉：“真抱歉，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埃塞尔，没事的。”九小姐随和地笑道，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折射出光照海面般的波光粼粼，“侦探先生请不用在意，您并非光明神殿的信徒，不知道这件事是应该的，该道歉的是我，我应该告诉您这件事。” 九小姐说完又亲昵地拉着安南说话，少年管家落在身后，跟同样被落在身后的李起之一个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相同的情绪，满是无奈。 “您的兔子后来怎么样了？”想起城堡里随处可见的兔子玩偶，安南大胆开问。 九小姐露出失落伤心的神情：“属于我的那只兔子身体也不大好，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我，在我弟弟身边的那只似乎有所察觉，在我的兔子离开后，也绝食追随而去了。” “啊，真抱歉。”安南发现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事，仿佛在雷区来回跳跃。 “不必在意，侦探先生，我的兔子没有离开我。”九小姐笑道，低头看向被踏雪抱住的兔子娃娃，“我的父母非常宠爱我，担心兔子的离去会影响我的身体，我的父亲便请来了最好的工匠和裁缝，将我和弟弟的兔子做成世上最完美的兔子娃娃。” 安南目光落在兔子娃娃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只过于精致的兔子娃娃，它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九小姐的复刻，甚至连圣女服它都拥有一件，眼睛也是漂亮的蓝色，仿佛拥有灵魂，是活物。 “他叫苹果。”九小姐说。 安南非常配合地弯下腰，和兔子娃娃平视，伸出手握住兔子娃娃柔软蓬松的玩偶手手，说：“你好，苹果，很高兴认识你。” 九小姐被他的举动取悦到，说：“苹果也很高兴认识你。” “那真是太好了。”安南说。 说话间，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紫罗兰城堡，少年管家适时出声：“小主人，您的老师已经等待多时。” “哎呀，我竟然给忘了，等会儿一定要跟格兰特先生道歉，真是失礼了。”九小姐跟安南二人道别，提起裙角，着急地去上课。 “我也要去看看诸位客人的午餐，失陪。”少年管家目送小主人离去，回头行了个礼，也走了。 安南正想说什么，却闻到了特殊的气息，他没来得及顾得上李起之，直接走进城堡的花园，目光落在每一朵花上。 不远处有个侍女正在采摘满天星，安南走过去，侍女对他行了个礼：“尊贵的客人，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下，你手里花。”安南摆手回道。 “您问的是这个吗？”侍女微微举起花篮，递到安南面前，“这是为小主人摘的，我们小主人帽子裙摆上的都是新鲜花朵，平常都是在小主人起床前摘好，今天小主人穿的是圣女服，稍后换回常服，会用到这些花朵。” 第118章 “原来如此，我第一次见到九小姐，就被那些花朵吸引，我当时还想，真是太逼真了，是哪位优秀的设计师做出如此美丽的花朵。”安南夸赞着。 侍女也很高兴：“小主人身上的花朵，我们每天会挑选花园里最娇嫩美丽的采摘，是千挑万选的。” “我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我可以采摘些花朵吗？”安南问道，他伸出手比划出一个一，“我听闻九小姐的母亲来自神秘的东方，我也来自东方，还有一位非常善于熬制花茶的师父，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献丑，让九小姐品尝一下。” 侍女微愣，但她不能做出决定，她露出歉意的笑容：“尊贵的客人，能否在此等候片刻，我去询问一下管家先生，顺便给您带个花篮？” “当然可以，非常感谢。”安南欣喜点头。 侍女离开后，安南站在原地等待，李起之问：“孟赤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我师父一定不会介意的。”安南揣手，将踏雪塞给李起之，“帮我抱着吧，管家先生一定会同意的，抱着踏雪不太方便。” “你还真是不客气。”踏雪在李起之手里翻了个身，露出肚皮，随便揉揉。 “我也觉得，虽然第一面印象不太好，但我感觉你很熟悉，是个好人。”安南说得非常肯定。 本来听着前半句还好，后半句直接被发了张好人卡，李起之哼了一声，狠狠薅了把踏雪。 踏雪茫然抬头，但由于是魂体的小狗崽，察觉不到痛感，只感觉自己被薅得毛毛飞了几撮。 安南看到后，指责李起之：“我刚夸你是好人诶，踏雪虽然是魂体，但还是会掉毛，会变秃的！” “一时失手。”李起之抬头看天，企图蒙混过关。 安南还想说些什么，离开的侍女带着一个小花篮回来。 “尊贵的客人，久等了。”侍女小步跑来，递上花篮，“管家先生说，花园里的花您都可以随意采摘，厨房也会为您安排。” “非常感谢。”安南再次道谢。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为小主人准备衣服了，先行告辞。”侍女俯身拿起自己先前采摘花朵的花篮，与安南告别。 -------------------- 第80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侍女再次离开后，安南拿着花篮，像只小蜜蜂，在花园里寻找目标花朵。 李起之看安南忙忙碌碌，好奇走过去：“你会做花茶吗？” “我不会啊。”安南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是真的要做花茶，我就是熬汤，熬汤我可是专业的！” “就像是一种直觉，面前的材料是我要找的，按照师父说的凑齐二十四味，放入汤锅里，等它们融合沸腾，便是汤成了。”安南说着，“其实没什么难度，师父说，最重要的是能感知规则。” “你说的倒是一套一套。”李起之看面前的花和安南摘下的并无不同，他感受不到安南说的规则，便坐到花园里的椅子上，摸着踏雪，看安南忙碌。 时间一长，李起之有些走神，他盯着安南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踏雪从他膝上跳下，滚进花丛跟泥土亲密接触都没发现。 几乎每种花安南都采了些，他一数，惊讶地发现，加上还未采摘的城堡墙体上的月季蔷薇，正好二十四味。 安南将月季蔷薇补齐，走到李起之身边，将踏雪捞起，歪头发现李起之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凑近撑着头睡觉的青年，发现青年的眼下青黑，像是许久未睡好。 亡魂也会有黑眼圈吗？ 安南想不出答案，便又将踏雪放回地上，抱着花篮坐在李起之身边，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混合在一起，无用的花梗拿来逗踏雪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城堡的侍女来喊二人去用午餐，安南见李起之还没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侍女点点头，安静地离开。 又过了许久，或许是午餐时间已经过去，花园里开始出现玩家的声音。 安南微微蹙眉，抬头看去，就见到那群玩家走在一起，对方也看到了他，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花篮上，有些讶异。 “你们是新人玩家吗？”有人开口问。 声音有些大，直接吵醒了浅眠的李起之，李起之捏捏鼻梁没有说话，安南有些不高兴，也不太想搭理只嗯了一声。 那人见自己好心来跟两个新人搭话，却得到这种反应，顿时感觉被下了面子，不满地转身离开，嘴里嘟囔着：“要不是看他们npc好感度高，谁愿意带新人啊。” 清醒几分的李起之抬眸，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那人的背影，片刻后看向身侧的安南，见人乖巧坐在身边，被吵醒的起床气消散几分，抬手捏捏安南的后颈肉，瞧他鼓着嘴明显在生气，便问：“怎么了，不高兴？” “有点。”安南坦然地过分。 “因为他吵醒我？”李起之挑眉。 “你猜。”安南将嘴里的气吐出，唤踏雪回来。 “没什么好生气的，之后就见不着了。”李起之意有所指。 安南以为他还会细说，结果对方又安静了，他只好抱起踏雪说：“饿死我了，现在过了午餐时间，还不知道有没有饭。” 城堡侍女相当贴心，知道受九小姐重视的客人会晚些用餐，便留了餐点，专门等安南二人来，还准备了踏雪的食物。 第119章 另一边，吵醒李起之的是个女生，叫林文，她是已经过了三个副本的半新人，说来也是运气好，第一个副本遇到了老玩家费茜，靠着一张嘴甜，得到了费茜的帮助，后来还加入了费茜的组织。 这会她跟费茜抱怨着：“茜姐，那两个新人真不识好歹，我明明是想帮他们。” “好了，文文，你也有错，他们不愿意就算了，还是先搞清楚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费茜安抚了两句。 “这个副本一直以来的死亡率不是很低吗，而且出来的人都会得到不错的奖励，都说是个度假副本。”林文有点没把这儿放在眼里。 “林文，别瞎说。”费茜身边另一个女队员桑左呵斥道，“在副本里不要议论boss。” “说说又没事，这个本的boss不是混血恶魔吗，混血种一向非常低能，有人说过他的羽翼不是全黑，瞳孔也不是赤红，不足为惧。”林文撇撇嘴，还带着新人的无知，过去的顺遂让她逐渐不把副本boss放在眼里。 桑左见劝阻无用，也不再说什么了，沉着脸离林文远了几分。她可不想被连累死，今天早上就是林文在少年管家面前口不择言，若是被npc记恨，不知道会怎么死。 “好了，都别吵了。”费茜出声，她似乎根本不在意队员的行为，只漫不经心地说，“都想想怎么完成支线任务，实在找不到就不要支线任务的奖励，安稳度过主线说的十天，保命最重要。” “是，队长，我明白。”桑左接话，“队长，那我去各处找找，晚餐时间跟你会合。” “去吧，小左。”费茜点点头，她看出来桑左是不想跟林文沾边。 桑左走后，林文噘着嘴，挽着费茜的手：“茜姐，你看左左姐每次都那样，她是不是讨厌我啊？” “小左只是说话比较直，她也是为你好，你也听进去些。好了，你也去做任务吧，记得回来吃晚餐。”费茜摸摸林文的头，说的话带着几分敷衍。 林文没听出来，她不太想独自行动，但费茜心意已决，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九小姐和少年管家在玩家眼里非常难以接近，或者可以说是神出鬼没，中午安南二人没有来吃饭，玩家也没在餐厅看到九小姐和少年管家。 直到晚餐时间，安南和李起之来到餐厅，九小姐和少年管家才出现在餐厅。 其间玩家们试图跟九小姐搭话，但漂亮的贵族小姐只专心喂着怀里的狗，对其他人的搭话只简洁回应，更多时候是一旁的少年管家在挡话。 孙丘和方世被带走后再没有回来，也没有人去问他们的去处，仿佛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 努力了整个晚餐时间，玩家们都没能跟九小姐说上什么话，倒是埋头吃饭的安南被九小姐主动搭话，可惜安南只顾着吃，礼貌回应后，便继续炫饭。 “看来侦探先生真的很喜欢我们的餐点。”九小姐笑眯眯地又喂了踏雪一口，“踏雪也非常喜欢。” “真的非常好吃。”安南毫不吝啬地夸奖。 “侦探先生，下午埃塞尔告诉我，您要为我煮花茶？”九小姐眼睛亮晶晶的，那一汪海水更显生动。 “是的，但我还需要准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安南点点头。 “哪里的话，是我非常荣幸，我从未品尝过母亲家乡的茶，相信东方的味道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九小姐笑意盈盈，肉眼可见他对安南的好感度又上了几个节点。 旁边的玩家见此，连忙插话道：“九小姐，我也会做些东方的糕点，不知我能否为您制作？” 九小姐扭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少年管家便替他拒绝道：“谢谢您，尊贵的客人，但我的小主人身体不大好，对糕点的制作和材料控制非常严格，多谢您的好意了。” 正要说什么的安南当场闭嘴，九小姐却注意到，开口问：“侦探先生，您是要说什么吗，请不必在意埃塞尔。” “啊，其实也没什么。”被点名安南挠挠头说，“我也会做点小点心，既然九小姐您不方便吃，那便算了。” 九小姐茫然眨眼，扭头看向少年管家，少年管家抿了下唇，开口说：“侦探先生，如果是您做的一定没有问题。”说完脸不红心不跳，明摆着的双标他却一本正经。 九小姐开心了，附和着点头：“埃塞尔说的对，侦探先生，请放开手做。” 那个提议做点心的玩家脸色一黑，又不好发作，算是明白了好感度的差距。 安南点点头，没理会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 晚餐后，九小姐在少年管家的陪同下，回了三楼。 安南溜着踏雪去散步，李起之依旧跟在他身边。 “你没有事情要做吗，为什么一直跟我说。”安南扭头看李起之。 “我有什么事？”李起之被问得一愣。 “你不是有什么计划吗，怎么不去做，以前你都是挺忙的。”安南认真地问。 李起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做？” “啊，这样啊，那没事了。”安南看回前方。 “怎么，关心我？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李起之问。 “是挺讨厌的，第一印象太差了，抢我果子，还打我，完事还要杀我，杀不掉还占我便宜。”安南数着李起之的罪状。 “那你还来这个鬼域？”安南数一条，李起之脸色难看一分，没好气地问。 第120章 “但是李渊对我很好，哈特先生帮过我，藤蔓怪很可爱，001和002也很好，而且学生会长真的好会亲诶，加起来，你的罪状无所谓啦。”安南伸出两只手，一边比划着好感值的高度，一边比划着讨厌值的高度。 虽然都是同一个人，李起之却因为沾了其他那几个自己的光有些不爽，他现在倒是不想杀安南了，许是安南收集了不少碎片的原因，再加上那几个他的记忆有部分共享给他。 但李起之还是低头瞅着安南，说：“你还是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又想把你杀了算了。” 安南瞪大眼睛，却没信。 在前头跑的踏雪嗷呜一声，引起两人注意，安南顺着看去，踏雪似乎撞到人。 等安南和李起之走过去，被撞的女生已经蹲下开始摸踏雪的毛，踏雪却不大高兴，嗷呜着跑回安南身边，抱着安南的腿要抱。 安南将踏雪抱起来，问对面的女生：“你没事吧？” “没事，你的小狗很可爱。”这人正是跟在费茜身边的桑左，因为一直无法接近九小姐，决定曲线救国，从安南这里下手。 李起之瞥了一眼，凉凉开口：“我觉得挺有事的，这么大只小狗崽，还能眼瞎看不见撞上去，找个时间去看看眼睛吧。” 桑左笑容一僵，安南顺着踏雪的毛，似乎没在意李起之说的话，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我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用了错误的方法。”桑左马上道歉，“中午我小队的队员也冒犯了二位，真的抱歉。” “啊，没事。”安南后知后觉想起来，中午吵醒李起之的人里确实有面前这个女生。 桑左还想说些什么，李起之突然开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有事，可以让一下吗？” 李起之的下逐客令非常明显，桑左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让开路。 安南抱着踏雪往前走，李起之伸出手搭在安南肩膀上。 留在原地的桑左盯着安南的背影，有些羡慕嫉妒，她没见过这两个新人，但是跟宠道具实在太稀有了，谁能想到这个副本的boss这么喜欢动物，要是能抢过来就好了，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她一个。 安南芒刺在背，小声对李起之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我的小命。” 李起之揉揉他的头：“想什么东西，你的小命只有我能取。” “啊，那你可要保护好我，不然就是别人的了。”安南吐吐舌头，想起了什么，“我逃跑的时候，那把黑色的大长刀是你的吧？” 李起之脚步一顿，撇开脸：“不是我的，我会好心救你？想得美。” “好好好，不是你的。”安南摸着踏雪，没去戳破李起之的谎言。 -------------------- 第81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二人散完步，天色已黑，安南抱着踏雪回房。 小狗崽今天滚了一圈，浑身脏兮兮的。 等安南洗完狗，再自己洗个澡，时间已经不早了。 “早点睡。”李起之起身去浴室，回头对安南说了一声。 安南点头，抱着踏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十几二十分钟后，李起之回来，房间里的灯被关上，一切陷入安静，只有呼吸声。 房间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起窗帘，带着些许凉意，安南迷迷糊糊睡着了。 月亮悄悄移动，时间挪向后半夜，整个城堡都陷入安静，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安南却在睡梦中感觉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唱着歌。 他努力去听怎么也听不清，直接惊醒。 睁开眼时，入目是只有月光照亮的房间，李起之和踏雪都还在熟睡，那个声音却在他耳边越来越响，他甚至听到门外有人在跑动的脚步声。 安南犹豫要不要叫醒李起之，但想到对方的黑眼圈，还是选择自己独自出门查看。 他轻手轻脚起身，慢慢走向房门，咯吱一声，门打开了，他探出脑袋。 二楼的走廊只点着几盏昏暗的灯，让整条走廊昏黄不清，他眯起眼睛，那脚步声似乎正在靠近他。 安南盯着声音的方向，猛地瞪大眼睛，他看到一群跟十号房里一样的兔子娃娃在走路。 它们像是有了灵魂，跑向一间房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间房的门却自动打开，从里头探出一只同样在笑的兔子娃娃，紧接着这群兔子娃娃涌入那件间，片刻后，它们扛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兔子娃娃边走边跳，唱着童谣，精致的配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安南莫名想到安魂曲，他也看清了这群兔子娃娃一起扛着的是什么。 是一个个仍旧在沉睡的玩家。 “兔子，兔子，可爱的小兔子，我们将来去哪里玩耍？” 安南终于听清了它们在唱着什么。 “城堡的楼上？城堡的楼下？还是城堡的房间里？” 它们里应外合，打开一扇扇门，从里头将人偷了出来。 “是城堡的房间里，在那里我们遇到了好几个年轻人。” 它们一字排开，站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一齐看向站在连接楼梯的栏杆扶手上的“人”。 或许不能用人来形容，那是个最为逼真的兔子玩偶，安南认出来了，它是九小姐喜欢抱在怀里的名叫苹果的兔子娃娃。 与白天时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苹果穿着黑红的小礼服，四肢和头部都像是有了关节变得可以活动，它手里拿着一柄镶嵌巨大宝石，绑着暗红色蝴蝶结丝带的权杖，腰部的位置还有一对精致小巧的黑白渐变色羽翼。 第121章 权杖被举起，等待的兔子玩偶们异口同声唱着。 “不愿做祷告的年轻人们，他们亵渎光明神，我们抓住了他们的左脚。” 兔子玩偶如它们唱的，抓住玩家的左腿。 “嘻，把他们扔下了楼梯，这是来自光明神的惩罚。” 下一秒，白天在光明神殿外说了大不敬话的玩家们，全数被丢下楼。 一楼和二楼的走廊并不长，此时却无限拉长，那群玩家一路滚着，不知多久才四肢扭曲地摔在一楼的地板上。 安南呆愣愣地看着一切，他被苹果注意到了。 拿着权柄的苹果转过头，它的眼睛是纯粹的红色，泛着血光。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安南的背一下，吓了安南一跳。 安南僵硬回头，是起夜的李起之。 “你在做什么？”李起之疑惑问。 “我……”安南喉结滚动，斟酌出一句话，“我在看城堡里的兔子们开晚会。” “兔子？”李起之探头看向屋外，走廊里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 他将安南拉到身后，走出屋外确认了一下，仍旧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李起之问。 “你没看到吗？”安南赶忙钻出房间，走廊上哪里还有什么兔子娃娃，栏杆上的苹果也早已不见，一楼楼梯口也没有任何玩家。 “你看到了什么？”李起之又问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我做梦梦游呢。”安南面无表情，说得相当肯定。 这时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方向传来声音，李起之和安南顺着看去，脚步声非常有节奏，咚咚咚的，而后一盏昏黄灯出现，是少年管家。 少年管家举着油灯，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脸却是冷色的，他很平静地问：“两位侦探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任何事，管家先生，只是他梦游了。”李起之跟少年管家对视。 少年管家歪头思索，确认李起之说的话是否属实，一两分钟后，他点了下头：“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不用了，谢谢。”李起之再次回答。 少年管家也不强求，他举着油灯，转身回了三楼。 安南见此，小跑回床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李起之晚安。” 李起之看着一看就不想说实话，逃避问题，把自己团进被子里的安南，也不深究，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餐的时间，侍女和前一日一样，来敲门。 安南和李起之前往餐厅，玩家的人数少了四分之一，昨晚安南见过的那些被兔子玩偶们偷出来的玩家全部消失了，其中包括桑左和林文。 安南想起李起之说过，他不会再见到桑左和林文。 玩家们脸色都不大好，姗姗来迟的九小姐与少年管家仿佛没察觉少了许多人。 少年管家照例来讨走踏雪，当踏雪到九小姐怀抱里时，九小姐贴心地问询：“侦探先生，埃塞尔说您昨夜梦游了，现在身体还好吗？需要我叫家庭医生来吗？” “不用了，谢谢您。”安南摇摇头，“我就是老毛病了，昨晚梦游还做了梦。” 九小姐露出好奇的神情：“是什么梦？” “我梦见苹果在楼梯扶手上跳舞。”安南说得很认真，正在喝汤的李起之呛了一下，拿过一旁的手帕剧烈咳嗽。 “我的苹果还会跳舞，那可真是好梦。”九小姐非常高兴。 安南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是个好梦。”毕竟梦中，那些不在餐厅的玩家都躺在一楼扭曲爬行，对九小姐来说肯定是个好梦。 安南的目光落到费茜身上，这位队长失去了不止两位队员，昨天在光明神殿发出议论声最多的便是她的小队，可费茜无悲无喜，专心地在吃饭。 饭后，安南将踏雪交给李起之，说自己要单独去走走。 李起之神情复杂，但没要跟着，揣着狗走了。 安南又去喝了杯茶，才走出城堡。 当彻底远离城堡，安南祭出玲珑骰子，一根金红色的线，从玲珑骰子中延伸，直指一个方向，这根线只有安南能看见。 跟着金红线的指引，安南脚步放轻，都不用他避人耳目，这条金红线走的每个方向都人烟稀少。 大约二十分钟，安南来到一间小楼，玲珑骰子再次旋转，翻了个面，他的身形模糊隐去，而后小楼的门像是风吹过，打开一角。 进入后，观察四周，小楼唯一的大门有人把手，但大门敞开，安南打量距离，很顺利便在两人把手下，溜了进去。 整个小楼就只有两层，安南刚进入一层就看到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项洲小队的池惠，另外两个分别是方世那队的成员和费茜那队的成员。 这三人似乎互相看不顺眼，只各自找地方坐着，并不说话。 安南悄悄绕过他们，往二楼去，最敏锐的池惠疑惑地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但随即便摇了摇头，有隐身或者类似功能道具的玩家很少，不可能来这个副本。 安南就这样顺利到了二楼，果然看到了项洲和费茜以及方世的队长薛烽，三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前，在桌子中央摆着一本被打开的书。 “已经献祭了这么人，竟然还不够？”费茜蹙眉，目前她的队伍献祭人数最多，其他两队极好。 第122章 “这个本的boss一直捉摸不定，我们只是先行部队，出去后负责总结结果，反正都是些从各个副本吸收来的新人，没有伤及核心成员，茜姐这么着急做什么。”薛烽笑道。 “有必要的话，剩下的天数加紧送人献祭，如果合适，下次进本就取而代之。”项洲说着，指向中间的书，“过去的测试，以我们目前献祭的人数，其他副本的boss只会涨两个格子，而这个副本涨了十个。” “这说明这个副本的boss太过弱小，只能吞噬一定人数，一旦超过这个人数就会无力对抗，到时候我们就能戮魔，取而代之，也就能离开不可言。”薛烽非常笃定。 “希望能像你们说的这么容易。”费茜显然并不看好，像是被强行拉入伙的，“说好了的，我只参加先行部队，后面的我不会参加。” “当然，不可言女性老玩家这么少，我们肯定不能让你冒险。”薛烽承诺。 费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压制下去，没有再说话。 “好了，争取努力试出这只恶魔的极限。”项洲说着，并不想管面前这两人私下的间隙，“之后尽量不要碰面，还是保持我们互相敌视，不要让boss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想办法得到九小姐的真名。” 三人的会议到此结束，安南有些震惊，原来九小姐他们是恶魔，但是恶魔可以进入光明神殿吗？ 安南对这三个人的判断保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普通的恶魔是不可能成为光明神的圣女殿下，但这群玩家似乎有自己的判断依据。 等三人走后，安南小心翼翼离开小楼。 -------------------- 第82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安南回到紫罗兰城堡，正好遇到在溜踏雪的李起之。 李起之像是在等安南，抬眸看来：“回来了？” “你在等我？”安南眨眨眼。 “遛狗，刚好在这。”李起之淡淡说，抱起踏雪往城堡里走。 安南也没在意，今天是任务面板上十天期限的第三天，就如他偷听到的，那三位队长任由自己的队友胡来，午餐和晚餐都有吃不惯食物的人选择了浪费。 九小姐曾经说他不喜欢浪费食物，这显然触犯了规定，但令人例外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受到惩罚。 直到晚上睡觉，安南都没想明白，李起之看他坐在床上发呆，说道：“今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安南早就意识到李起之知道些什么，但以李起之的性子，百分之一百不会告诉他，他也就不问了。 李起之怕安南听不进去，亲自锁好了房间门，收好钥匙。 不过李起之都这么说了，安南也不可能去惹他生气。 后半夜，安南听到房间外又响起脚步声，还是和昨天一样，估计是那群兔子玩偶，但今天没有童谣声，反倒是尖锐的惨叫，时高时低，但一直没有断过。 安南看着天花板，想声音什么时候消失，这吵得他没办法睡觉，明明李起之和踏雪睡得很熟，好像根本听不见。 等着等着，安南感觉脚有点凉，但被子很长，盖过他脚还绰绰有余，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摸他的小腿。 “嘶。”安南鸡皮疙瘩瞬间起来，抖着声音喊，“李起之。” 李起之没有反应，依旧沉睡着。 那冰凉的感觉已经到了膝盖，安南的声音大了些：“李起之！” 这回李起之终于被他叫醒。 李起之睁开眼，就看到安南红着眼睛，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边缘，瞅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李起之，有人非礼我，他在摸我的小腿，呜呜呜，现在到大腿了，我还动不了！” 李起之闻言看向安南那张床的床尾，但什么都没看到，安南的被子也好好地盖在身上，但安南不可能骗人。 李起之当即起身，走到安南的床边，掀开安南的被子，果然看到安南左边的裤腿被卷起，上面残留着很淡的秽气。 他伸手抹去秽气，将被卷起的裤腿放下：“好了，没事了。” “我觉得那东西还没走，还会回来占我便宜！”安南控诉着，他现在已经能动了。 “啧，麻烦精。”李起之薅了把头发。 安南听到熟悉的称呼，莫名想到学生会长，但来不及多想，李起之已经掀开刚才给他盖上的被子，躺在他身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睡了。”李起之似乎很困倦，抱紧安南后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安南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这一瞬消失无踪，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他发现和白天不同，现在李起之浑身都是热的。 亡魂不应该都是凉的吗，就跟他和白天的李起之一样，还说白天的凉度是李起之的伪装？ 安南想着，但困意席卷而来，很快便吞噬了他的意识。 三名队长中的薛烽属于不可言之地的第二大阵营，虽然三大阵营达成共识，想要取代恶魔脱离不可言，但第二大阵营的野心更大，他们不仅想要取代恶魔还想要取代第一阵营。 第一阵营也就是费茜所在的组织，对这次行动并不看好，但第二和第三阵营发出邀请也不好拒绝。 而之所以他们可以合作是因为这个副本位面，有两只恶魔和一座完整的光明神殿。 第123章 薛烽的任务便是尽可能找到更多的有利信息和线索，能获取道具更好。 紫罗兰城堡并不禁止客人在夜间外出，但每一位侍女都会提醒客人夜晚城堡灯光昏暗，避免发生意外不要外出。 绝大部分的人都选择听从，加上已经死了不少人，薛烽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一直被隐藏的夜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烽住的是单人房，入夜后，他等四周安静，门外走动的侍女都去休息了，才动作极轻地打开房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 薛烽的目光落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三楼谁都没上去看过，他想趁着黑夜无人，上去看看。 跟一楼到二楼的象牙白楼梯不同，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像是精心设计过，设计者明显对九小姐有偏爱，楼梯的花色是九小姐一向偏爱的蓝色与金色。 薛烽摸上三楼，三楼与二楼并无不同，只是房间少了很多，走廊两侧的油灯下方则摆着柜子，柜子上安置着精致的兔子玩偶。 这座城堡里每个房间，每个地方都有兔子玩偶，无处不在。 薛烽的目光扫过这些兔子玩偶，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和这种玩偶单独相处过三天了，他的房间几乎满地都是。 他轻手轻脚往前走，第一间房间的门敞开着，他向里头看去，是一间摆放着钢琴的房间，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著名艺术家的画像，柜子里整齐摆放着其他乐器，还有一个留声机，旁边也有个玻璃柜，里头是各种黑胶唱片。 薛烽观察几遍，都没发现危险，但他仍旧不放心，拿出道具检测，确定道具没有预警，才彻底放下心，走进房间内，比在外面更具体地查看。 相同的是，这间房间也有大量的兔子玩偶，它们被摆放在房间里的各处，穿着歌剧舞台剧或者音乐剧上才会穿的服装。 薛烽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便退出了房间。 在他背对房间时，那些兔子玩偶动了动，全部僵硬地扭动柔软的玩偶脖子，看向薛烽，三瓣唇咧开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 察觉到异样的薛烽回过头，兔子玩偶们却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柔软可爱。 钢琴房的旁边是书房，也敞开着门，里面非常大，足足有两个玩家住的双人间那么大，墙壁上全部都镶嵌着书柜，中间的空地只留了一张供九小姐阅读的桌椅，这张桌椅也被独立的书柜包围。 书柜头顶天花板，高度极高，所以在书柜与书柜之间和前方设计了可以攀爬移动的活动梯子。 薛烽粗略一看，里头的书内容非常广，除了普通的书籍外，剩下的一部分是光明神殿的，一部分内容则非常古怪，全是无法阅读的奇怪符号和文字。 他翻看着那些书籍，心里有点发慌，他们早就知道九小姐是这个位面的恶魔，之所以判定九小姐的弱小是因为他没有纯种恶魔的红瞳，象征力量的羽翼也不是纯黑。 他们怀疑九小姐之所以能进出光明神殿，便是因为血统。 不纯净的恶魔，骗过了神明的眼睛，一旦揭露九小姐的真面目，让他显露真身，就会被光明神灼伤。 但这些书籍他从未在其他恶魔那里见过，薛烽直觉这些东西至关重要，他准备带走几本，就在他要将书揣进衣服里时，安静的书房里传来咔嚓咔嚓，像是转动关节的声音。 声音就在薛烽的头顶，他疑惑地抬头，就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吓得他从梯子上摔了下去，等他定睛看去，那是个红眼睛的兔子玩偶，被放在书架的最上方，或许是震动让这只兔子玩偶倒了下来，正好露出个兔子头在书柜外。 薛烽骂了一声，捡起落在一旁的书，听着外面的动静，还好他进来时关上了门，刚才的动静没有传出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被他关上的书房门嘎吱一声，从外被打开，他僵硬地扭头，这书房虽然书柜非常多，但特殊的摆放设计导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从大门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薛烽的脑子飞速运转，想该怎么编个理由，但更让人惊恐的是，进来的不是少年管家也不是九小姐，而是几个叠成人高的兔子玩偶。 猩红的兔眼，咧嘴笑的三瓣唇，它们似乎刚去什么地方忙碌完，身上还染着暗红的颜色，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嘻，有小偷！”最底下的兔子玩偶毛茸茸的手里捏着还在滴血的匕首，说道。 “小偷小偷！”排在倒数第二的兔子玩偶跟着叫嚣道，三瓣唇又张开几分，露出跟野兽一般锋利的牙齿，也是暗红一片。 “偷小主人的东西，这个贪婪的家伙！” “不知足的坏东西，小主人对他这么好！” “贪婪的家伙就应该接受惩罚！” “惩罚他，惩罚他，惩罚他！”叠在一起的兔子玩偶异口同声地叫囔着。 薛烽却觉得这个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扭头左右看，发现数不清的兔子玩偶都睁着猩红的眼睛，从书房的各个地方爬出盯着他。 来不及犹豫，他马上拿出保命道具，但随即发现，这些对其他恶魔极其有效的道具，对兔子玩偶们毫无作用。 “嘻嘻嘻，他在做什么？”兔子玩偶们窃窃私语。 薛烽面色煞白，拿出压箱底的道具，一张瞬移符，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立刻逃生，但当他撕开符咒，却还是无事发生。 第124章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薛烽不敢相信，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个书房明明没有开灯，甚至连窗户都只有九小姐那张桌椅旁边那一扇，他是怎么看清书上的文字的？ 照亮他视线的是书柜里透出的光，那不是正常的灯光，而是一个又一个绘制完整的魔法阵。 因为这些魔法阵，这间本应该很重要的书房才敞开大门，无人看守，这里冻结一切除魔法阵主人之外所有的魔法。 兔子玩偶们已经逼近，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手拿利刃。 “啊！”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一声又一声，久久不断，响彻城堡，却没有人听见。 -------------------- 第83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黎明破晓，安南醒来时，他还在李起之怀里。 李起之似乎很累，察觉到安南醒了，他紧了紧手，声音喑哑：“乖，阿南再睡会，我好累。” 安南瞬间不动了，从认识到现在李起之都是叫他的全名，从没有过亲昵的称呼，总让他觉得那段突然出现的锦囊记忆是错觉。 他陷入沉思，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不久后，侍女来敲门，李起之也清醒了，他面无表情地起床去洗漱，而后和安南一起去餐厅用餐。 安南直觉今天早上会发生点什么，果然他们刚出了房门，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下方。 他们走下楼梯，也目睹了一切。 昨天还活着的薛烽现在被人吊在一楼大厅的墙壁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皮像是被一刀一刀割下，只留下血肉，但伤口不全是整齐道口，更多的是某种野兽利齿撕咬的痕迹。 玩家们惊恐地看着一切，项洲和费茜并肩站着，脸色难看。 城堡的侍女们没有任何反应，她们绝大部分都是漠然经过，有一部分会看上两眼，神情皆是鄙夷，做着向光明神祷告的手势，嘴里念着光明神在上，并称薛烽是异教徒，是被光明神惩罚了。 安南很怀疑，一个正向的神明是否会做出这种行为，但这些居民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城堡侍女们对玩家的态度更差了，除了被九小姐另眼相看的安南和李起之，玩家们的早餐水平直线下降。 侍女们对此的说法是，现在是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有的吃已经是光明神的馈赠。 而比所有人都起得晚的九小姐提着裙摆出现在楼梯时，他也看到了薛烽的惨状，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会去把薛烽放下来。 “小主人，这个异教徒玷污了您的城堡，已经被神罚了。”侍女非常肯定地说。 “那便将他放下来，跟之前一样处理了吧，辛苦你们打扫了。”病弱的九小姐带着温暖的笑，盯着薛烽的尸体，笑容都没下滑一分。 “小主人请放心，我们会打扰干净每一寸地方，绝不会让异教徒腥臭的血液弄脏您圣洁的裙子。”侍女们领命，立马着手开始收拾。 几个男佣非常粗鲁地将薛烽弄下来，直接拖走，侍女们则拿出圣水开始清洗现场。 九小姐来到餐厅后，照例只关注安南二人和踏雪，对其他玩家视若无睹。 “侦探先生，昨夜睡得好吗？”九小姐询问。 “非常好，只是后半夜有一阵风吹开了我的被子让我有些冷，窗外还有小动物似乎在打架。”安南笑着回答，将踏雪递给了走来的少年管家。 “是吗？现在的天气确实转凉了，夜间的风大了不少，请侦探先生今晚关好窗户，不要受寒了。您知道的，这个季节，食物匮乏，小动物们总要为食物发生冲突，可怜的孩子们。”九小姐感叹，扭头接过踏雪，对少年管家说，“埃塞尔，麻烦你，请在早餐后去给那些可怜的小东西送些吃的。” “好的，我的小主人。”埃塞尔点头，表示记住了。 九小姐又看回安南，非常热情地给他介绍早餐：“侦探先生，今天的早餐是我最喜欢的面包，它只有在我的城堡里才能吃到。” 安南看着面前被做成鲜花模样的面包，旁边还有玫红色的蘸酱，非常赏脸地吃了一口，夸赞说：“确实非常美味。” “能得到您的称赞是食物的荣幸。”九小姐毫不吝啬地说。 早餐过后，安南已经准备好了熬汤的材料，他跟少年管家借了厨房，又跟侍女要了个汤锅，便开始熬制。 花瓣如雨一样洒进锅中，水用的是清晨侍女们采集的新鲜晨露。 在花瓣融合的时间，安南回忆着中式糕点的制作方法，这个在他经历的第一个鬼域里，他学到过一些，毕竟他总是会找厨娘。 浓郁的花香在厨房弥漫，侍女们好奇地凑过来，她们不是没有做过花茶，但安南做的显然跟她们做的不一样。 花香从厨房里溢出，引来了九小姐，九小姐凑过来看，神情非常期待。 安南却有些迟疑，他不知道孟婆汤被恶魔喝了会怎么样，不过他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九小姐是恶魔，他更觉得九小姐一直抱着的兔子娃娃是恶魔。 李起之在一旁看着，他不是第一次见安南熬汤，或者说其他的他见过很多次，他本人还是第一次。 等花香终于稳定后，汤也沸腾起来，是熟悉的汤成的气息。 安南拿汤勺搅了搅，另一边的糕点也做好了。 侍女接手了他的装盘工作，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些会在九小姐的下午茶时间出现。 第125章 安南对此没有意见，但他还是去找九小姐说了一下情况。 “九小姐。”安南追上九小姐。 “侦探先生。”九小姐回身，礼貌地问候。 “九小姐，我的汤在东方是有缘人才能喝的，它能洗涤灵魂，让人忘却前尘，步入轮回。”安南解释着。 九小姐显然非常感兴趣，对少年管家说：“埃塞尔，我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下午茶了。” 情况已经说明，安南便不再耽误九小姐的时间，九小姐接下来还要去上课。 另一边，因为薛烽的死亡，项洲和费茜在小楼碰面，两人沉默着，无法确定薛烽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 身为老玩家，保命的道具不会少，不会轻易被杀死，他们在夜晚甚至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副本boss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费茜说。 项洲蹙眉，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但除非离开副本，不然消息无法传递出去：“都谨慎些，先过完十天，就剩下六天了。”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费茜眉眼间全是厌烦，她一开始就不想参与进来，戮魔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你以为你现在能退出吗？”项洲冷笑，“我怀疑这个位面，没有任何地方离开过恶魔的视线。” 费茜猛地抬头，而后和项洲一起，不约而同地看向小楼里也存在的兔子玩偶。 小楼的兔子玩偶静静地看着他们，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宝石做的，但兔子玩偶整体做工并不算精致，应该是前任房主留下的。 他们这时回忆起来，除了城堡里大量的兔子玩偶，大街上乃至家家户户都拥有兔子玩偶，甚至是嬉闹的孩童身上都会挂着一个小兔子。 或许是因为光明神殿的圣女九小姐时常抱着一只兔子娃娃，引起了全民效仿。 费茜和项洲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恶魔的眷属，如果每一只兔子玩偶都是恶魔的眷属，这么庞大的眷属群，九小姐绝对不是寻常的混血种劣等恶魔。 费茜想到此处，快去走到二楼的兔子玩偶身边，想将兔子玩偶处理掉。 她不知道之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些，可能是这些兔子玩偶的量实在太大了，几乎随处可见，导致他们都习惯性无视。 做完这一些，费茜和项洲也没有再多聊的想法，这本就是个有名的度假副本，只要不作死，存活率非常的高，他们想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 此时，九小姐又邀请安南和李起之去光明神殿，因为他今天要发放圣物。 安南有点好奇圣物是什么，九小姐却很神秘，只说到了光明神殿就知道了。 等到了光明神殿，神殿大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但并不是所有居民都来了，排队的基本是抱着婴儿的妇女或者因为妻子刚刚生产无法前来的丈夫。 有神官拿着本子点着名字，看有没有人被遗漏或者没来。 九小姐看到长队后，便快步上前，但步伐并没影响他的圣洁与优雅，每个居民都在和他打招呼。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九小姐在神官送上的圣水盆里净手，擦拭干净后，一旁有另一个神官送上一个印着光明神殿标志的精致箱子。 神官打开箱子，安南看不到箱子里面，但九小姐伸手从其中将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个非常小巧精致的兔子玩偶，穿着漂亮的小衣服。 九小姐触碰圣水，在面前排队的妇女怀中的儿童额头上和小兔子玩偶额头上，分别点了一下。 “光明神在上，神会祝福您的孩子。”九小姐温柔地将兔子玩偶塞进婴儿的手中。 孩子的母亲帮孩子将兔子玩偶握住：“谢谢您，圣女殿下，光明神在上。” 紧接着第二位母亲一样也收到了被圣水洗礼的兔子玩偶，得到了九小姐的赐福。 安南这时也注意到，在九小姐这座光明神殿庇护的地方，每个人，大到老人，小到婴儿，每个人都拥有兔子玩偶，家家户户甚至大街上都有兔子玩偶的身形。 新生儿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九小姐很快便发放完兔子玩偶。 发现安南一直看着兔子娃娃，九小姐从箱子里挑选一番，又拿出一个，但没有点圣水，直接走到安南面前：“侦探先生，您似乎很喜欢我们的圣物，若是不嫌弃，请收下这个孩子。” 安南接过，他听到一声提示音，他两侧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透明屏幕显示出新的信息。 恭喜玩家安南获得道具：恶魔的幼年眷属（需喂养）。 安南一惊，光明神殿的圣物竟然是恶魔的眷属，他惊疑地看向光明神殿，莫非面前的光明神殿其实是个假象，它不是光明神殿？ 九小姐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很轻地说：“侦探先生，请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安南喉结滚动，他身后的李起之并没有这份礼物，九小姐只给了他一个人。 “我会的，谢谢您。”安南硬着头皮将恶魔的眷属收下。 九小姐仿佛没察觉安南的心情，转身进了光明神殿，身边的神官一直在跟他说着什么。 少年管家照常在神殿外等候，安南捧着恶魔眷属，凑过去问少年管家：“管家先生，这孩子吃什么？” 少年管家一愣，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侦探先生，神的孩子会自己寻找食物。” 第126章 “那就好。”安南松了口气。 少年管家神色古怪，他以为安南是在发现这是恶魔眷属后感到害怕，结果对方是在担心食物问题。 李起之早就知道安南一直缺根筋，就像昨晚，换寻常人已经吓死，结果安南在委屈自己被占便宜，他的关注点一直与众不同。 等九小姐从光明神殿出来时，他惊奇地发现，在他进去时还满脸苦恼的安南已经换了神色，非常高兴地摸着兔子娃娃的头。 “看来侦探先生非常喜欢这孩子。”九小姐笑眯眯地说。 “他非常可爱！”安南又摸了摸兔子娃娃的头。 -------------------- 第84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午餐结束，等到了下午茶时间，九小姐非常热情地邀请上安南。 侍女给九小姐准备的就是安南做的糕点和鲜花汤，而安南拿到的是九小姐平日里最喜欢的下午茶点心。 安南还是有些担心，但九小姐非常快速地捧起鲜花汤尝了一口，说：“非常特别的味道，侦探先生像是将花的世界放进了汤里。” 见九小姐没有不适应，安南放下心，看来孟婆汤对西方恶魔没有效果。 而后安南想起一件事，对九小姐说：“这汤只要没有喝完，就会一直保持新鲜，不会变质。” 九小姐有些惊讶：“竟然这么神奇。” “九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一个容器，装一些汤吗？我想带回去给我的师父品尝一下，让他检查下我的修行成果。”安南说。 “当然可以，侦探先生，这是你熬制的汤，是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九小姐当即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做。 没过多久，侍女带回一个巴掌的水晶葫芦瓶，里头已经装满鲜花汤。 安南接过收好， 当天晚上，安南罕见地主动将踏雪放到李起之的床上，而他床上属于踏雪的位置则给了兔子娃娃。 李起之上下打量安南：“你被恶魔的眷属蛊惑了？” “虽然我是个被通缉的前鬼差，但我好歹任职了一百多年，才不会被西方恶魔蛊惑。”安南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给兔子娃娃盖好被子，“我只是在融入文化。” 李起之挑眉，躺到床上，踏雪冲着兔子娃娃嗷呜一声，感觉自己被夺宠了。 今夜，房间的窗户被关上，安南睡前又看了恶魔眷属一眼，他觉得昨晚那东西今晚还会来。 当月亮来到天空的正中央，相当的圆润，十号房的两人一犬已经熟睡，躺在安南枕头上的兔子娃娃突然动了一下，它自己拉了一下被子，盖住露在外头的短脖子。 忽然房间里有一阵风，但明明窗户已经关好。 幼年期的恶魔眷属抬起小巧的兔子头，红宝石做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床尾，只见安南的被子被掀起一角。 熟睡中的安南也被脚上突然出现的冰冷冻醒，昨晚那东西果然又来了，但没等他喊李起之，贴着他睡的恶魔眷属突然坐直了。 小巧的兔子娃娃没有骨架，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坐起来的，晃晃悠悠又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床位。 安南看向前方的墙面，上面倒映出来的兔子玩偶的影子十分巨大，还有张着满是利齿的嘴。 明明床尾什么都没有，明明兔子娃娃什么都没做，但安南看到墙壁上的影子，巨大的兔子娃娃从床尾的被子里揪出一个扭曲的东西，嗷呜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打了个饱嗝。 安南想起少年管家说的，神的孩子会自己寻找食物。 他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在少年管家的口中，这个属于九小姐的恶魔眷属，被称为神的孩子。 九小姐并不是普通的恶魔，他被称为神。 兔子娃娃吃完那东西后，又晃晃悠悠跳下床，朝着门外走去，它没有打开门，直接穿墙而过。 安南不知道它去做什么，他没有去干预，又抱紧被子继续睡觉。 在下午的时候，项洲和费茜直觉晚上会出什么事，他们两个住的都是双人间，便找了个理由，跟自己小队的队员换了房间。 原本他们居住的六号和八号房现在由四名队员住着。 深夜，六号房和八号房的门外响起咚咚声。 在房间里睡觉的队员们睁开迷蒙双眼，相互对视，确认彼此都听到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项洲的队员崔阿问。 “npc不是说过晚上尽量不要出去吗？”另一个队员苏淮皱眉。 每天晚上，用完晚餐，再过两个小时，城堡的侍女就会开始寻找玩家，告诉所有人该回房休息了，并说城堡夜晚不会留灯，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为了防止意外，建议所有玩家都不要外出。 “会不会队长他们有什么事？这个本不是度假副本吗，以往虽然没有人通关过，但存活率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崔阿不太确定地说。 “这几天都死了那么多人，你还信那些谣言？”苏淮翻了个白眼。 “那现在怎么办？”崔阿问。 “不管他，就当没听见吧。”苏淮说。 话音刚落，门外的敲门声急促起来，力道也变大，像是在砸门，还伴随着尖锐的笑声。 “嘻嘻，爸爸乖乖，快点开门呀，小兔子回家啦，爸爸不给小兔子开门，小兔子会生气的。” 第127章 崔阿和苏淮脸色一脸，同时看向房门，他们这时确定了，外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人。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外面的东西被点燃怒火：“爸爸不喜欢小兔子了吗？为什么不给小兔子开门？” “别管他，那些npc说了，只要我们不开门，就没事的。” 崔阿和苏淮都是没经历几次副本的新人，这次也是跟着组织，并查过这是个安全副本才来的，现在互相安慰着，抱着侥幸心理，牙齿却在打颤，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但下一秒，两人的眼睛猛地睁大，看向房间的角落，眼中充斥着恐惧。 他们看到摆放在房间里的精致兔子娃娃一个一个站起来，宝石镶嵌成的兔眼在月光下冒着猩红的光，咧着满是利齿的三瓣唇，缓缓靠近他们，还有一只兔子走向房门，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他们僵硬地扭头，在房门外的也是一群兔子娃娃。 “爸爸，妈妈在等你们吃饭。”门打开后，兔子娃娃们的神情突然和善起来，强行拉起苏淮和崔阿起身出门。 走到楼梯口时，崔阿和苏淮看见走廊的另一侧同样被兔子娃娃抓出来的两个女生，分别是费茜队伍的苏思和祁初。 两个女生同样颤抖着，被兔子娃娃推着向前走。 四个人一路被带到餐厅，昏暗的餐厅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却能看出餐桌上准备了精致的饭菜。 玩家们这两天全都是吃着勉强饱腹的食物，一时间看到这么多吃的，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猜测食物可能有问题，但已经被兔子娃娃们强制推到桌子前坐下。 其间有两个端菜的兔子娃娃从厨房走出，看到四人时愣了一下，显然它们一开始想要带下来的人并不是他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嘻嘻，好了，爸爸妈妈，快吃快吃。”兔子娃娃们异口同声地喊着。 餐桌前的人谁也不敢动，直到兔子娃娃们张开利齿恐吓。 在威胁下，四人才抖着手拿起刀叉，僵硬地割下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兔子娃娃们非常满意，围着四人，三瓣唇咧着笑。 十号房的房门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打开，出来的是李起之。 李起之面无表情地合上房门，十号房的位置很特殊，正好可以看见餐厅敞开的大门，他只要站在房门口就能将餐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些在四个玩家眼里琳琅满目的美味食物，在李起之眼中却是空空如也的餐盘。 四个玩家拿着刀叉，切割着自己的手，一口口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血，却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鲜血浸透桌布，滴落在地板上。 李起之转而看向走廊连接楼梯的护栏，上面坐着一个少年，铂金色的长发在黑夜里都像是发着光。 他穿着红黑色的西装小礼服，下身是短裤，白色的长袜包裹小腿，漂亮的中跟靴子上点着暗红的玫瑰花，靴子背后还缀着黑色的蝴蝶结。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少年戴着一顶圆帽，圆帽的背面也垂落着巨大的黑色蝴蝶结，而在圆帽与铂金色的微卷长发之间，别着一枚红苹果发夹，苹果右上角像是被啃了一口，有一个缺口。 最特别的是，少年的耳朵位置，虽然被长发遮挡，但能非常明显看出来，那里长着一对垂耳兔的耳朵。 李起之念出对方的名字，但那串名字像是禁词，直接被抹去声音，他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九小姐，我们的合作希望不会出现问题。” “当然不会，李先生，恶魔会欺骗世人，但绝不会违反契约，至少是契约上有的，你可以将我当成最忠实的朋友，你的计划我很喜欢，你的侦探先生我也很喜欢。” 九小姐方才一直在看餐厅的方向，他说到契约时，后腰生长出一副可爱精致的羽翼，羽翼根部到中间是纯洁的白色，而后渐变成灰色，直到羽翼的尖端成为浓墨的黑。 当恶魔的翅膀生出，九小姐转过来，他的眼睛再没了白日里的蔚蓝，此时是一片赤红，但与寻常的恶魔不同，他黑色的竖瞳两侧有着白色的菱形花纹，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兽眸。 他不仅是个少年，样子也不像那些无知玩家口中说的，是个劣等的混血种恶魔。 “那便不打扰你的雅兴了。”李起之最后瞥了眼餐厅，返回了十号房。 漂亮精致的恶魔少年在李起之离开后，脱掉了自己的鞋袜，赤着双足，脚趾圆润可爱，晃动着哼着童谣。 “唱一首六便士的歌，装满黑麦的口袋，二十四只黑鸟烤成馅饼。” “当馅饼被打开，鸟儿开始歌唱，这难道不是一个美味的盘子摆在国王面前吗？” 恶魔少年的哼唱被人打断，少年管家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 “小主人，该睡觉了。”少年管家很轻地叮嘱。 “啊，埃塞尔，你真扫兴。”恶魔少年嘟囔着，却听话地跳下护栏，赤着脚往三楼去。 少年管家在他的身后捡起地上的鞋袜，拍去不存在的灰尘，跟了上去。 -------------------- 第85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第二天，安南醒来时，恶魔眷属已经回到他的枕头边，乖巧躺着像个真实的玩偶。 安南换好衣服，将恶魔眷属放进胸前的口袋，刚好露出兔子玩偶的脑袋，而后他将踏雪抱在怀里。 第128章 李起之起床洗漱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而是回到床边坐下。 安南疑惑看他：“不出去吃饭吗？” “不用出去。”李起之刚说完，就响起敲门声。 和以往不同，侍女说的不是让安南和李起之去用餐，她说：“二位客人，醒了吗？” “我们这就去餐厅用餐。”安南回答。 “今天不用，二位客人麻烦开一下门。”侍女又说。 安南眨眨眼，上前开门，就看到一个侍女领着另外两个侍女，她们手上捧着餐盘，上面全是食物。 “打扰您了！”领头的侍女面带歉意，在安南的允许下，领着两位侍女进入，将早餐放到房间的桌子上，“餐厅发生了一些小意外，需要打扫，为了避免影响您的食欲，今天的三餐都会送到您房中。” “是发生了什么？”安南好奇地走出房间，在走廊的围栏位置往餐厅方向看，只是一瞥就愣住，光是他这里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而他能看见的角度，餐厅一片血色，还有像是人的某部分散落，更大的躯干部分则扭曲地倒在地上。 三位侍女走出十号房，在安南身边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低语着：“小主人真是太心善了，伯爵大人真该被夺去爵位沦为贱民，这已经是第几个在城堡中被神罚的异教徒了？” 侍女们议论着贵族，这是很少见的，显然已经将伯爵列为异教徒之一，再无尊重。 几分钟后，领头的侍女说：“好了，该去给其他人送早餐了，等小主人看过神罚后，我们就要开始清扫了。” 正说着，三楼的楼梯就传来声响，九小姐穿着漂亮精致的蓬蓬裙，裙摆上缀着侍女们精心采摘的花束，他似乎没有睡好，困倦地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几滴泪。 “小主人，早安。”侍女们问候道。 “早安，伊迪丝，罗伊，贝克莱。”九小姐回应道，他注视着三位侍女，“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小主人，我们正要同您说呢，今天餐厅暂时无法使用了，又有四名异教徒被神罚处死。”领头的侍女叫贝克莱，也是侍女长。 九小姐闻言，往前走了两步，将餐厅的状况收入眼中。 他还没有说话，较小的侍女伊迪丝就不满开口：“小主人，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怀疑伯爵大人已经背弃至高的光明神，他应该被夺去爵位，换上贱民的衣服，然后用麻绳捆绑，烧死在木架上！” “伊迪丝，你怎么能在小主人面前说这么粗鲁的话！”侍女长贝克莱批评道。 “没事的，贝克莱，伊迪丝说得对，伯爵可能已经背弃了我神，我会向神殿上报这件事。”九小姐伸出手，被肯定的伊迪丝马上将头凑到九小姐掌心下，任由九小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像得到了嘉奖。 “好的，小主人。”贝克莱见此也不再多说。 九小姐转而对安南说：“真是抱歉，侦探先生，要影响你今天的食欲了。” “没关系的，我并没有感到不适。”安南确实没什么感觉。 九小姐点点头，转身回了三楼。 侍女长贝克莱准备带着侍女们去打扫餐厅，安南这时突然开口：“贝克莱小姐，您真的觉得光明神会施展这么残忍的神罚吗？” 象征光明与希望的神明真的会如此吗？ 贝克莱愣了一下，非常肯定地说：“尊贵的客人，我必须告诉您，我神的宽容善良是给予真正值得的人，而满身污秽的人只配得到这样的神罚。” 说完，贝克莱行了一礼，带着侍女们下了楼。 安南回到十号房，李起之在他不在的时间已经摆放好食物，等待他回来。 “来吃饭吧。”李起之说。 安南走过去，拉开椅子，歪了下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李起之拿着刀叉切割早餐，抬眼看安南，“你害怕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安南判断这句话的意思，想起在废弃学校的一切，他之前就想过李起之的身份，或许他本身也是某个鬼域的统治者。 沉默地拿起刀叉，安南没有回答李起之这个问题，只是安静地开始吃饭。 李起之也没强求答案，他做好了安南不会回答的准备。 但当两人吃完饭后，安南擦了擦嘴角，很平静地说：“为什么要害怕，阵营不同罢了。” 想起冥府欺骗他，说鬼域出来的亡魂都会正常等待轮回，他就有点气上心头。 安南不知道冥府为什么要欺骗他，但李起之显然现在亡魂的角度又没有错，他还清楚记得企鹅和鹦鹉说过的，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毕竟绝大多数亡魂生前没什么好运气，死后也无法寄望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他和李起之最大的冲突应该就是他破坏了李起之的计划。 安南回想郭乐流破开鬼域的场景，当时有相当多的亡魂逃走了，但回想遇到向小安的那个鬼域，则全军覆没，因为那个鬼域没有诞生郭乐流那么强的存在，而哪怕都是无辜被拉入其中的亡魂，冥府却毫无人情。 李起之听后笑了一下，也知道安南在气什么，起身收拾好餐盘刀叉，放到了房门外。 项洲和费茜早上醒来，看到四个队员的下场后，心中一寒，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四名队员是给他们两个当了替死鬼。 第129章 这件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项洲和费茜对视一眼，本想故技重演，但其他队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起了疑心，没有人再愿意跟他们换房间。 本就是哄骗来的新人小队，没有太多的凝聚力，因为猜疑心，就连项洲和费茜后来的室友都找了理由，跟别人挤一起睡。 两人无奈，只能同住一间房，也好有个照应。 夜晚来临时，他们拿着道具，警惕地盯着房门，此时房间里所有的兔子娃娃都被他们挪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但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者说，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这个副本boss的怒火像是平息了一般，又恢复成那个被称为度假的副本。 项洲和费茜不确定是不是替死鬼真的帮他们替了命，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时间到了第十天，其间再没有一人死亡，玩家们都松了口气。 项洲和费茜尽管神经紧绷，但此时也松了口气，他们猜测先前的死亡人数就是这个副本的上限。 当夜晚来临，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四个小时，项洲和费茜有些松懈下来。 “上次那四个应该是最后四个，这个恶魔的能力确实很劣等。”项洲评价。 “出去把这些信息报上去，下次就可以进来戮魔。”费茜有些认同这个计划。 但两个还没高兴得太早，房间关上的窗户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碎裂开来。 两人一惊，握紧道具，扭头看去，只见一只黑乌鸦撞破玻璃，落在房间的地上，成为一摊血迹。 “什么情况，真晦气。”项洲骂了声，刚想去将黑乌鸦丢出去，身后的费茜就发出尖叫。 项洲抬头看去，窗外竟集结了数不清的黑乌鸦，正向着他们所在的房间蜂拥而来. 费茜当即使用道具，想要开启圣器支起防护罩并消灭黑乌鸦，但这并没有阻止黑乌鸦，黑乌鸦们前仆后继，赴死一般撞在克制恶魔的光明神防护罩上，炸开一朵朵血花。 窗户外，在这间房正对平行的小楼屋顶，黑红礼服的恶魔少年站立着，夜晚的风吹动他铂金色的长发，给黑夜带来一丝光明。 他看着费茜和项洲的举动，露出玩味的笑容，像是逗弄着弱小可怜的猎物，转而看向城堡的外侧，一直在他掌控下的城市外，翻涌起其他力量。 不仅仅是玩家们，其他位面的恶魔也在觊觎他的力量，他们靠玩家们的试探，来判断他的力量极限，想要壮大自己。 恶魔少年任由那些同类涌入他的领地，少年管家出现在他身后。 此时的少年管家与其他时候全然不同，短发变成同恶魔少年一样的长度，此时再看去，两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少年管家的眼睛内没有菱形的锯齿状白色花纹，只是寻常的赤瞳。 “哎呀，埃塞尔，你来啦。”九小姐双手背后，站在天台的边缘，调侃道，“今天来的食物真是多呢。” “哥哥，你开心就好。”埃塞尔微笑着，看向远处，那群不知死活的恶魔早在踏入领地时，就进了九小姐的食谱。 房间里，费茜和项洲发现他们抵挡黑乌鸦越来越吃力，黑乌鸦们几乎自杀式在削弱圣器的力量，让圣洁的道具逐渐变得污秽。 两人不得不替换道具，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下一个小时，但黑乌鸦们似乎玩腻了，不再伪装，它们直接穿过了光明神的屏障，那些炸开在护罩的血花也纷纷凝聚，重新组成一只只黑乌鸦。 “他们……不惧怕圣器？”费茜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也压制不住恐惧，转身就跑向房门，飞快转动把手，选择逃命。 项洲骂了一声，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副本boss的眼皮子底下，那只恶魔一直在看他们实行可笑的计划，故意让他们误会他的弱小。 他们被迷惑了，他们一直以为是血统不纯，蒙蔽了光明神，才让这只“劣等”恶魔进了神殿，但事实截然相反，这只恶魔强大到足以欺骗光明神。 费茜和项洲的惨叫没有被遮掩，整个城堡都听到了他们的惨叫，但没有玩家敢出来查看，他们等待着身边出现结束的传送门。 安南在十号房里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李起之。 李起之勾唇：“你想去看看？那便去吧。” 安南一听，也不再犹豫，当即打开了门。 -------------------- 第86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开门的一瞬间，有两个人从他面前疯狂跑过，安南还来不及细看，就被无数黑乌鸦包围，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黑乌鸦全数绕过了他，笔直地追着前面的人。 费茜和项洲本以为是哪个缺根筋的倒霉蛋要当替死鬼了，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站在黑乌鸦群里的青年穿着睡衣，脸上还有几分茫然，他背后是城堡走廊里此时唯一的明亮光。 但两人很快看到青年睡衣的胸口口袋有什么在动，那是一只小巧的兔子娃娃，与普通的兔子娃娃不同，这是一只垂耳兔娃娃，跟九小姐怀里的一样。 是九小姐站在光明神殿外，亲自挑选出的，最优秀的眷属之一。 可爱的垂耳兔娃娃两只小爪搭在口袋上，脑袋歪着，露出一个笑容，三瓣唇里都是尖利的牙齿。 在它的笑容下，黑乌鸦绕过青年，朝着他们蜂拥而来。 第130章 副本的第一天，九小姐就对安南另眼相看，他的眷属不会动安南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费茜和项洲又是羡慕又是怨恨，只能奋力向外逃跑。 城堡外的九小姐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跳下高楼，收敛笑容，神情变得冷漠，与寻常恶魔不同，他的力量似乎并不来自羽翼，腰部的黑白羽翼就像可爱的装饰，小幅度摆动着。 他的飞行完全不靠翅膀，一个瞬间便来到第一只入侵他领地的大恶魔前，直接掐住对方的要害，一口将对方吞下，而后前往第二个入侵者的位置。 呼吸间便没了好几个入侵的恶魔，九小姐小小地打了个嗝，跟在他身后的埃塞尔递上一杯水。 “哥哥，喝点水。”埃塞尔温柔笑着。 九小姐接过，一饮而尽，继而前往下一个目标。 这时入侵者才意识到，这个被恶魔之主偏爱的新生恶魔并非只有精致漂亮的外表，在他的面前，他们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城堡里，安南看到项洲和费茜的狼狈模样，黑乌鸦群很快遮挡了他的视线，他默默关上门，回头看李起之。 英俊的青年此时也在看着他，漆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里死寂一片，毫无感情。 安南看向身侧那块半透明的屏幕，上面的支线任务显示着最后的倒计时，他点开任务，收到是否输入答案的提示，还没等他确定，李起之开口了。 “没用的，我们与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体系，你即使答对了，也不会有任何东西。” 安南闻声又看回李起之，问道：“你早就来过这里了？” 李起之笑而不语。 安南又问道：“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他意识到，从一开始就对他特别关注的九小姐从来不是因为踏雪，而是面前的李起之。 这十天以来，李起之看似没有跟九小姐等人有过多交流，但实际上，从他走向李起之之前，李起之就应该和九小姐有过交流，而他也被拉进boss的阵营。 李起之同意跟他一间房，平时也始终跟着他，多半是不想他跟玩家过多接触，破坏他的计划。 见李起之始终不说话，保持沉默，安南也不再问，反正他就是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剩下最后的三分钟，玩家们等待着传送门出现，九小姐已经处理完所有入侵者，他回头看向城堡的花园。 费茜和项洲满头大汗，他们看着时间越来越近，更拼命地躲避着身后的黑乌鸦。 直到最后三十秒，传送门的模样已经虚虚出现在前方，二人一喜，此时黑乌鸦距离他们有一定距离，只要抵挡最后一击，他们就能逃出去。 九小姐看着这一切，脸色满是兴致，他对身后的少年管家说：“埃塞尔，这些人真是有趣，不是吗？” 话落，在最后十秒，项洲和费茜马上要触碰到传送门时，大地震动，无数藤蔓从地下生长抽出，挡在他们与传送门之间。 “怎么可能，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已经算结束副本了。”费茜和项洲此时已经被掏空了身家，大喊着，“你这是违反规则！” “呀。”九小姐出现在二人面前，特别的赤瞳让两人一惊，他慢悠悠地说，“活人可以出去，但死人是我的私有物。” 费茜和项洲茫然地看向彼此，他们二人分明就是活人，但随着九小姐的话，那扇通往生的传送门破碎，仿佛认同了九小姐的话。 这时二人的耳边听到振翅声，但不是鸟类的动静，他们偏头看，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或许是跟黑乌鸦们战斗时，有黑色的蝙蝠混入其中，默不作声地趴在他们的背上，悄无声息地吸食他们的血液。 当蝙蝠张开嘴咬上他们的血肉时，他们已经被判定为死亡，之所以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还有希望，纯粹是恶魔的恶趣味。 一切结束，当最后一位玩家离去，安南和李起之眼中，世界像被焚烧般，化为一片飞舞的灰烬。 最后的时候，安南与城堡外的九小姐有了对视，九小姐看到他露出笑意，指了指他胸口的恶魔眷属，行了一个告别礼。 而九小姐身后的少年管家从背后拿出一件斗篷，披在九小姐身上，与李起之远远相看，颔首道别。 当灰烬消散，安南的身上的衣物变换回自己刚进入鬼域的模样。 李起之站在他身边，手里拎着踏雪。 将踏雪塞回安南手里，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互相告别，然后下一个鬼域有缘再见。 安南正想和李起之说再见，却被对方盯得有些不安，他抱着踏雪，迟疑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想让我把踏雪给你带几天吧？” 李起之看着安南，摇摇头，他对那只小狗崽又没兴趣，他想起一件很在意的事，突兀地来了句：“我可以亲你吗？” “你有病？”安南当即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李起之，獒他还能考虑一下，但这个想都别想。 “你之前说学生会长很会亲，我比他还会亲，我可以亲你吗？”李起之问的相当认真。 “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安南又退了几步，把踏雪挡在身前。 李起之却一把抓住安南，将人按在一旁的树上，微微低头，一副要亲上来的架势，踏雪和恶魔眷属被夹在中间，睁着无辜的眼睛。 “喂。”安南赶忙空出一只手，捂住李起之的嘴，警告道，“你可别乱来。” 第131章 “你不愿意？”李起之似乎有些困惑，“为什么学生会长可以亲你，我不可以？” 安南见他真的没有开玩笑，便解释说：“那不一样，他们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李起之反问，他们二人都清楚，学生会长还有其他人和李起之是同一个人。 “即使你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喜欢我，你讨厌我，这就是不一样。”安南说得很肯定。 “你是这么觉得的？”李起之神情复杂，还有些委屈。 “难道你也喜欢我？”安南觉得这也挺有可能的。 李起之没有回答，他垂眸瞧安南，漆黑的眼睛中隐隐约约似有几分深情，但嘴上却说：“你想多了，我才不喜欢你。” 说罢，他也不要亲亲了，松开安南，转身有几分气急败坏地要走。 安南赶忙拉住对方的手：“喂，真不要亲亲了？” 李起之哼了一声，一副刚才你不亲现在你求我也不答应。 “那好吧，再见啦，李起之。”安南非常配合地松开手，完全不按常理来。 李起之懵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安南刷了，像只炸毛的猫飞快强亲了安南一口，然后转身就跑。 “李起之。”安南喊了一声，对方头也没回，直接消失。 “啧，占我便宜还跑得比我快！”安南回忆了一下，鬼域里那几个没有哪个像本尊这么口是心非，明明都坦率的不得了。 叹了口气，安南暂时不想李起之的事，反正下个鬼域肯定会遇到，不是本尊就是分魂。 他现在想用传音术给孟赤报平安，但想到自己的新汤，就开始困扰怎么带给孟赤检查。 恶魔眷属似有所感，爬出他的口袋，噗嗤一下变成一只小蝙蝠，虽然改变了外貌，但蝙蝠头上倔强地别了个兔子头发卡，还是垂耳兔的那种。 安南看着小蝙蝠忍不住笑，看来这只恶魔眷属相当喜欢九小姐，才会连变成蝙蝠也带点兔子标志。 恶魔眷属吱吱两声，安南便懂了小家伙的意思。 他先是将九小姐赠送的水晶葫芦挂在恶魔眷属脖子上，而后给孟赤发了传音信。 因为契约关系，恶魔眷属能看到安南传音信的轨迹，小家伙速度极快，化为一道黑影，追逐而去。 此时忘川奈何桥边，孟赤打着汤，身边站着黑白无常两人。 “安南真的没联络你？”黑岚将自己的武器扛在肩膀上，怀疑地看着孟赤。 孟赤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你们就别想在我这找那臭小子，冥府将他除名，那就自个找去。” 白蓝知道孟赤肯定和安南联络过，但孟赤不归冥府管，两人也不能按住他，逼他说话。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我这晃，浑身煞气，耽误这些亡魂轮回。”孟赤骂骂咧咧，打发了黑白二人。 二人刚走没多久，就有一道传音破空而来，孟赤赶忙抓住藏起来。 “臭小子，真会挑时间。”孟赤刚说出口，就看到一只戴垂耳兔头发夹的小蝙蝠横空而来。 “嚯，什么东西？”孟赤吓了一跳。 小蝙蝠瞅着孟赤，努力展示自己的水晶葫芦。 孟赤拿了下来，摇晃几下，意识到这是安南给他的。 “臭小子哪里来的小东西，行了，东西收到了，你走吧。”孟赤摆摆手。 小蝙蝠听懂了，在空中行了个礼，化为一道光，嗖地不见了。 “还挺有礼貌。”孟赤挑眉，将水晶葫芦放在一旁，没有马上听传言，准备工作结束之后再听。 而就在暗处，白蓝抓着黑岚，阻止黑岚暴走出去抢东西，黑岚脸色阴沉：“那是什么？” “好像是其他域的东西。”白蓝皱眉，斟酌开口。 “当初你给他挑东西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别拿那锦囊，你偏要心软，那东西跟祂有关系，给了安南肯定会让安南跟祂更亲近，这不就出事了。”黑岚抱怨，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明明只要他们瞒得好，安南就永远不会破坏规矩，他们就不必站在对立面。 “那东西毕竟是祂身上掉下来的，对安南也最合适，在你我二人手中本就是烫手山芋，这些年，因为那锦囊，你我二人可没少受祂的针对，总有一天也会被祂夺回去，况且主动权一直在祂手里啊。”白蓝安抚地拍拍黑岚。 “行了，跟着那东西，去把安南抓回来。”黑岚不再多说，算是认同了白蓝的话。 -------------------- 第87章 大人请用第七域 安南的踪迹被人有意遮掩，冥府一直追踪不到，这次安南主动联系孟赤，就是将线索暴露在冥府眼皮子底下，黑岚白蓝暗中跟着恶魔眷属，一路追来。 安南此时无所察觉，他还在原地等着恶魔眷属。 当小蝙蝠的身影终于出现，一头撞进安南怀里，被安南稳稳接住。 恶魔眷属蹭了下安南的指尖，爬回自己常待的口袋，恢复成兔子娃娃的模样。 “师父收到了吗？”安南问。 兔子娃娃点点头。 安南放心了，摸摸兔子娃娃的头：“辛苦你了，好了，我们也上路吧。” 说罢正要动身，有利器破空的剑鸣声，安南只觉浑身都是威胁，玲珑骰子瞬间变成长鞭，接下致命一击。 “白蓝？”安南看向拿剑的主人，正是白无常。 第132章 “安南，跟我回去，冥府会从轻处罚。”白蓝冷声道。 “回去？”安南忍不住嗤笑一笑。 恶魔眷属则意识到这两人是追踪它来的，当即跳出口袋，变幻成黑雾，围绕着安南，踏雪也落在地上，身形涨大，有一头大象的大小。 “冥府欺骗在前，现在也好意思捉我回去？我不问你其他，我就问你，我亲手带出来的那个叫向小安的小孩怎么样了？”安南说完，一鞭子抽开白蓝的剑，打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天道轮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命该如此，入了鬼域便是绝了轮回路，怨不得旁人。”黑岚开口回答，神色漠然。 “那你们大可直白告诉我真相，一边诓骗我进鬼域渡鬼，告诉我那些亡魂都会正常轮回，一边将鬼域中不论善恶不论自愿与否的亡魂全数处理，这便是冥府的规矩？” “安南，你也在鬼域中处理了不少亡魂，你与我们并无不同，就因为那个小亡魂跟你有了关系？”白蓝看着安南，面具下是冰冷的双眼，“孟赤没教过你不要跟鬼域的亡魂产生感情吗？现在跟我们回去，我们还可以为你求情。” 安南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长鞭落回他手中，他抚摸着鞭子说：“我师父可真没教过我，且我根本就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你说得没错，就因为那个小孩一直跟着我，我还告诉他有缘再见，我不在意其他亡魂，但我不会骗人。” “除此之外，我们待你不好吗？”黑岚白蓝无可辩驳欺骗的事，只好转移话题。 安南却是看穿了他们的动机：“你们先前骗我去鬼域，不仅仅是想让我处理鬼域吧，更是为了李起之对吧。对冥府来说，李起之是个大麻烦，你们无法处理他，只有我能瓦解他的力量，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你们一直在找我，借我没有记忆帮你们做事，而现在抓我回去，也是想拿我要挟李起之吧？” 虽然安南现如今还是不清楚自己跟李起之的关系，但他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冥府了。 黑岚白蓝见此，也不再多言，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和观念，都无法说服彼此。 “多少无益，那别怪我们不念旧情了。”黑岚白蓝同时抽出武器，昔日情分尽断，虽然他们早已想过这么一天，却不想来得如此快。 安南很清楚自己绝对打不过黑白无常，但想跑也跑不掉，干脆拼死一搏。 长鞭一挥，挡住黑岚白蓝二人的攻击，恶魔眷属与踏雪从旁辅助，与安南的全力不同，黑岚白蓝二人似有缘由，一直没下死手。 安南知道二人肯定不是顾念旧情，多半是别有所图，他觉得其中不仅仅有李起之的原因，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不然仅是想挟制李起之，那把他杀了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思至此处，那就更不能被带回去，安南下手越发狠厉，但始终无法破开二人的包围。 黑岚白蓝只想等安南力量耗尽，直接生擒。 眼看长鞭无法对二人造成威胁，安南脑中灵光一闪，手中长鞭转变成一柄龙泉宝剑，迅雷之势挥砍，竟生生在白蓝的剑上砍出一道凹陷。 黑岚白蓝的神情瞬间凝重，眼神骤然狠戾。 “你与祂接触，还跟祂学了这些东西，我以为你是被祂蛊惑，没想你是主动背叛冥府！”黑岚满脸震惊与失望，当即更换了武器。 “冥府待你不薄，现在回头还有机会，安南！”白蓝也同样召唤出新的武器。 “待我不薄？你们对我果然别有所图。” 即使是现在，黑岚白蓝也没有下死手，这一切都跟李起之有关，但又不仅仅跟李起之有关，那个更大的秘密是关键，还需要他挖掘出来。 安南手中龙泉势如破竹，加上恶魔眷属与踏雪，竟能和黑白二人打得旗鼓相当。 “该死！”黑岚咒骂一声，丢出一条锁链。 锁链无限延长，直接捆绑住踏雪，将大象大小的踏雪打回原形，变成小狗崽掉在地上。 “解决掉一个。”白蓝看向恶魔眷属，这异域的生物，他们暂时没有办法控制住。 “尽快将安南抓住，别让祂察觉。”黑岚盯着恶魔眷属，决定暂且不管这只生物，她双手握着锁链两端，准备强行锁住安南。 安南瞥了眼踏雪，步伐诡异向后瞬间退去，离开黑岚的攻击范围，这是李渊教他的凌波微步，显然属于李起之的技能都会克制黑白无常。 迟则生变，白蓝已经不想再和安南纠缠下去，他不再顾虑，使出全力，哪怕是让安南重伤，也要强行将人带回去。 就在这时，有一声破空之音，正欲出招的白蓝面色大惊，拽住黑岚，急速后退，轰的一声，他们二人原来站立的地方已被重击破开一个巨坑。 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巨坑之上，自动旋转，伞面被撑开，依稀能看到伞的内部刻着八卦阵，其上天干地支和易经八卦散发着金光。 人未至声先到，冷淡的嗓音不怒而威：“点到为止，过了休怪我插手。” 黑岚白蓝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脸色阴沉：“你已脱离五行，不归冥府，休要插手冥府办事。” “哦？”旋转的黑伞骤然一停，李起之的身影出现，他握着伞柄，漆黑的双眸落在黑白无常二人身上，“同宗同源，本尊不归你们管，他自然也不归你们管。” 第133章 “这可轮不到你说。”黑岚冷笑，像是早有对策，她取出一张契约，“安南叛出冥府，在此之前，他已与冥府签订契约，冥府捉拿他，符合规则。” “啧，麻烦精。”李起之眉头紧锁回头跟安南确认，“你签了？”大有安南点头，他也能处理的架势。 安南正将地上的小狗崽抱进怀里，用龙泉剑劈开小狗崽身上的束缚，听到问题愣了一下，依稀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老实说：“签了，但不是我签的。” “什么？”李起之少见的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连黑岚白蓝二人也看向安南，等个说法。 “师父说，孟氏一脉不归冥府管辖，没理由他徒弟要跟冥府签卖身契。” 安南想起当时孟赤交代他的，若是有人问起来，照实说即可，他顿时腰板挺直：“但你们硬要什么契约，师父有些不耐烦，抓了只跟我同名的亡魂，跟你们签了契约，作为报答，师父送那位亡魂轮回了。” 孟赤当时还念念有词，说每年孟氏手里都有一两个可以自己指定的特殊名额，不用白不用。 话音刚落，那张被孟赤施了法的契约，像是附和安南的话般，自燃起来，直接化为一捧灰烬。 “契约没了。”安南叙述着在场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 黑岚白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言喻，李起之收回先前的麻烦精三个字，对安南摆摆手：“还不快走，你都跟冥府没关系，还在这干什么？” 安南慢半拍地理解了李起之的意思，抱着踏雪，揣着恶魔眷属，掉头就跑，龙泉剑变回玲珑骰子的模样，被恶魔眷属叼在嘴里。 黑岚白蓝想追，但面前挡着的是十个他们也打不过的李起之，唯一的鸡毛令还是假的，且现在已经化为一捧灰烬，两人只能看着安南再次离开他们的视线，那丝追踪线也被李起之随手掐断。 “李起之。”白蓝喊出李起之的名字，他收回武器，看向面前拿着黑伞的青年，曾经被对方按着打的记忆还清晰可见。 “黑岚白蓝，好久不见。”李起之漫不经意说，“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李起之，你不要不知好歹。”黑岚恨声说。 李起之哼笑，没理会二人，隐约感应到安南此时跑进一处鬼域后，他收起伞：“二位，还是不要在安南那耽误时间为好，去操心点其他事吧。” 黑岚白蓝想起那些烂摊子，若非打不过面前的李起之，怕是早就将人大卸八块。 李起之也不再多言，如来时般，消失在原地，反正安南已经进了鬼域，黑岚白蓝想逮人肯定逮不到了。 白蓝不甘放弃，拿着追踪丝线，企图感应到些许安南气息，却是徒劳。 “当初就不应该将人送到孟赤那，孟氏一脉一向反骨。”黑岚咬牙切齿，但即使如此，他们二人也不能回冥府上报，治孟赤的罪，毕竟孟赤他做的事，冥府罚不了，真强行罚，孟氏一族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孟赤竟然会做出造假契约的事。 “事已至此，规则就是这样，孟赤偏生看上了他。”白蓝叹息，“罢了，回去吧，一个李起之已经是麻烦，先前又被祂得逞，造出几位，现在又来个郭乐流，祂的目的已经达成八成了。” 黑岚想起安南身边跟着的异域生物，也是无力，与白蓝一个对视，转身回冥府了。 而安南那边，他刚跑出去没多远，恶魔眷属就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胖乎乎的玩偶手手指向一个方向，安南也有所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他就感应到一处鬼域的入口，鬼域是躲避冥府最好的地方。 安南没犹豫，将踏雪召回契约空间，拿回恶魔眷属嘴里的玲珑骰子系在腰上。 他正想着如何安置恶魔眷属时，小家伙倒是乖觉，安静地趴在安南的口袋里，静止不动，表示自己会随机应变绝不可能跟丢。 也对，这可是九小姐最优秀的眷属之一。 一切妥当，安南踏入了鬼域入口。 -------------------- # 深海研究所 第88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安南只觉眼前一黑，视线清晰起来时，他竟然在海水里，周围是各种珊瑚鱼类，还有他无法说出名字的海洋生物。 他抬头与隔着水的太阳对视，发现自己拥有了一条鱼尾巴，那是一条蓝色的鱼尾，每一片鳞片都像蓝宝石折射着太阳的光，让安南想起九小姐的眼睛。 但还不等他多观察，水流有了变化，他正想躲避，但因为刚拥有鱼尾，动作极其生疏，在白沙翻涌中，他感觉被什么兜住，紧接着被强行带出海洋。 直接接触到阳光，安南不适地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光，听见旁边有人欢呼。 “抓住了！” “这个颜色，还是稀有深海种！” “快！□□，别让它跑了！” 深海种的声音和利爪极其危险，捕捉安南的船只上马上有人掏出□□，一击射中安南。 药效当即发作，安南直接昏睡过去。 等他再次有意识时，他已经在一个不算太宽敞的玻璃容器里，周围是各种鱼缸，里头有各种海洋鱼类，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器。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见到他醒来，纷纷侧目看来。 “师兄，十一号醒了。”一个梳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对身旁同样服装的男人说。 第134章 闻言，所有人看向玻璃内的深海种。 目前捕捉到的其他十条深海种的鱼尾都是暗色的，有墨绿，暗红，还有一条完全黑色，几乎没有像面前这只深海种一样，拥有亮丽温柔的像大海与天空的颜色。 不仅如此，面前的深海种就连头发都是柔软的浅金色，像清晨的初阳，温柔的宛如童话里的生灵。 是的，这是他们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像人类幻想中人鱼形象的深海种，其他深海种无一不是带着尖利的爪牙，全身的鳞片都像是武器，他们捕捉的第一条深海种，鱼尾的力量甚至击碎了他们当时最坚固的防护玻璃。 即使现在改进无数次，也需要定期更换防护玻璃。 而面前的蓝尾深海种不仅体型比其他深海种小，连爪牙都不够锋利，被捕捉时连反抗都没有，若不是他们在它检查时，确定这是条刚成年深海种，他们都要怀疑这是只幼崽。 不过他们有大部分人还是保持怀疑，因为他们没有深海种幼崽的数据。 安南原本是低着头，随着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他抬起头，生疏地摆着鱼尾，躲到玻璃容器内为他准备的山石造景后。 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了他的瞳色。 不仅是蓝色的鱼尾，就连他的眼睛也是柔软的蓝色，加上安南不同于其他人鱼棱角分明的面容，柔和带着亲和力的面容也让人忍不住想将他看做是一只幼崽。 因此有人说：“乔师兄，我们的仪器会不会出现了问题？这或许是一只深海种幼崽，由于我们第一次捕捉到幼崽，没有详细数据，导致仪器判断错误。” 乔川打量着躲在山石造景背后，只露出一小撮金发和一小点鱼尾的深海种，回想刚才看到，认同了对方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蔡云，你去告诉老师，十一号醒了。”乔川点了最开始出声的女人的名字。 蔡云扶了扶眼镜，点点头，快步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走出去后又飞快地关上。 “十一号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王钧，去给十一号准备食物。”乔川又吩咐道。 被点名的王钧也马上走出实验室，乔川转而看向先前提出幼崽可能的人。 “何轮，尽快准备好记录仪器，这是十一号第一次进食。等老师来了，若是认同幼崽说法，这将是我们第一次照顾深海种幼崽。” “好的，乔师兄，我马上去准备。”何轮点头，走向这间实验室内的仪器存放室。 乔川思索自己还有什么没有安排的，目光落在实验室内最后一个没有被分配事情的人身上，那是个娃娃脸的女人。 “童姜，十一号还没有饲养员，暂时由你来喂食，具体的等老师来了，再做安排。”乔川说着。 童姜面露欣喜，目光灼热地落在安南身上，能投喂这么漂亮精致又罕见的深海种，跟中大奖没有什么区别。 实验人员忙碌着，安南借着山石造景遮挡，发现在紫罗兰城堡出现的透明屏幕没有消失，只不过两块半透明屏幕只剩下一块，那块曾经被他触碰后，弹出很多字的屏幕消失了。 安南看向仅存的半透明屏幕，上面写着几行字。 副本：深海迷雾 主线任务：存活一个月并逃出深海计划回归出生岛 支线任务：待解锁…… 绑定人物：安南 种族：亡魂 道具：二十面玲珑骰子，芥子锦囊 跟宠：獒犬，****的眷属（赠予未命名） 安南落在最后一行，星号估计是九小姐的名字，连这个面板都不能显示。 去拿食物的王钧带着一盘食物回来，交给了童姜。 童姜看了一眼，基本是目前以来，深海种最喜欢的食物。 童姜将盘子放在玻璃容器边缘凸出来的架上，穿戴好防护服，虽然十一号看起来非常温顺，但深海种的攻击力，还是不能让人放下戒心。 “十一号。”童姜喊了一声，拿起一条新鲜的鱼试探地放入水中，主要是测试深海种是否愿意接受食物。 安南的鼻子非常敏锐地捕捉到鱼的味道，但他没有上前，将自己藏进更深的位置。 他所在的玻璃容器并不大，但是深度很深，应该有十多米，最下方还有个孩童高度的铁栏门。 安南游到铁栏门边，从铁栏里向外看，是同样颜色的水，是海特有的味道。 他顿时明白，这容器里的水不是人工调配的海水，而是从大海流进来的真正海水。 “十一号？”童姜没有得到回应，又喊了一声。 从童姜的角度看容器，很难捕捉到最深处的安南，她回头皱眉看向乔川：“师兄，十一号不上来。” “那就先放在一边，等它饿了，自然会上来。”乔川倒是见惯了深海种的性格，几乎每只深海种刚来都是拒绝进食。 童姜答应一下，从架子上下来，有些遗憾这么漂亮的深海种性格也跟那些深海种一样。 这时，外出喊老师的蔡云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老师并不是想象中的老者，而是一个极为年轻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岁上下，戴着金边眼镜，白大褂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镀金的钢笔。 “李老师。”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喊了一声。 第135章 安南闻到熟悉的味道，摆动鱼尾向上游。 玻璃容器并非全部都是玻璃，只有上半部分在实验室范围是玻璃，下半部分都是特制的墙壁。 他悄悄将头探出墙，只有眼睛冒上玻璃范围，猝不及防就跟那位年轻的教授对上视线。 金边眼镜背后是熟悉的毫无瑕疵的漆黑眼眸，安南却一惊，嗖得游回最深处，不敢再冒头。 “怎么了？”李教授收回视线，看向周围的学生，淡淡问。 “老师，十一号已经醒了，但还未进食。”乔川率先回答。 “是谁负责喂食的？”李教授转而问道，接过何轮递来的材料，抽出胸口的钢笔，在上面沙沙沙写着什么。 “老师，是我。”童姜又取下餐盘，“这是刚拿来的食物。” 李教授查看餐盘，上面全是最新鲜的深海种喜欢的鱼类，他却皱了下眉：“十一号是一直躲在下面吗？” 童姜摇摇头：“不是，我拿着食物上去，它才下去的。” “拿食物的是谁？”李教授再次问道。 “老师，是我去拿的，是食物有问题吗？”王钧赶忙说。 “没什么问题。”李教授低头在纸张上记录，“不排除十一号是幼崽的可能，你去领取深海水果和一些深海种能食用的陆生水果。” 王钧点点头，赶忙走了出去。 李教授来到玻璃容器边缘，自上而下看着容器中海水的最深处，在周围学生眼中，那是一片深蓝色，但他像是捕捉到了安南的身影。 “十一号由我亲自喂食。”李教授开口说，“他如果是深海种幼崽，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好的老师。”学生们答应着，童姜神情有些失望，但没有反对。 片刻后，王钧端着新拿来的水果，上头都是常见的水果，但种类并不多。 李教授接过餐盘，走上梯子，凝望平静的水面。 安南在水的深处，焦虑地揪着自己的尾巴，不想游上去，他不会真的要表演一个生吞整条鱼吧。 “十一号。”李教授开口。 声音传到水下，吓得安南一激灵，他犹豫片刻，还是摆着鱼尾，慢吞吞浮上水面。 蔚蓝的眼睛跟漆黑的眼眸再次对视，李教授面无表情地拿起一颗水果，冷淡道：“伸手。” 深海种能不能听懂人话还是未知数，先前的研究都没有表明这一点，大多数深海种能随着时间，慢慢理解人类语言中的意思，但是初期都没有能听懂的数据记录。 “老师，十一号可能听不太懂。”童姜忍不住开口，看着那漂亮的深海种扬着满是委屈的脸，觉得他们有些残忍。 童姜话刚说完，一直被李教授锁定的漂亮深海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白皙到过分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圆润的指尖，手指和手指之间的半透明薄膜，无一不是完美。 接过水果后，嗖的一声，小水花出现，深海种又潜回水中，但并没有脱离玻璃可见的范围，隐约能看到深海种在进食。 嚯，不是整条生鱼！ 安南美滋滋地吃水果，如果不是这果子有点大，他可以一口塞下！ 李教授见此，指了指旁边装着鱼类的餐盘，对王钧说：“拿回去，让人处理一下，这只幼崽或许还没有从雌性那里学到捕食的技巧，解剖食物可能都还不太会。” 王钧连忙答应，端着餐盘走了。 等安南吃完那颗水果，李教授又拿起一颗，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深海种又瘪着嘴浮上来，接过后又潜了回去。 以此往复，一盘食物投喂完毕，李教授拿着空盘子走下梯子。 “王钧回来后，食物先放在一旁，二十分钟后由我喂食。”李教授看向一旁开摄像机记录深海种进食的何轮，“两个小时后，准备第一次实验，这是一只幼崽，以往的数值全部减半，以防对幼崽造成伤害。” “是，老师。”实验室的众人点头，开始忙碌起来。 -------------------- 第89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李教授没有离开，他站在玻璃容器前继续观察着，与已经躲回最深处的安南对视。 安南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看到自己，但对方漆黑的眼眸始终盯着他的方向，一种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从鱼尾尖尖到天灵盖，他有点害怕。 如果不是那股熟悉感，加上容貌与李起之十分相似，他会觉得对方是十足的危险分子。 深海种的本能，让他全身战栗，整个血脉都在警告他不要靠近那位李教授。 这个鬼域的李起之非常危险，甚至比本体更危险。 安南确定李教授不是李起之本体，对方是这个鬼域里跟李渊他们一样的存在。 但他又很清楚李教授不会伤害自己，他的恐惧似乎来自深海种这个身份的血脉本身。 二十分钟后，李教授看了眼手表，踏上架子，呼唤道：“十一号。” 安南摆了摆鱼尾，不情不愿地游了上去，但没探出头，吐了几个小泡泡，算是回应。 李教授看着那几颗浮出水面，噗得爆开的小泡泡，还伴随着咕噜咕噜声，面无表情的脸差点没绷住。 他稳了稳神情，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送到水面上：“张嘴。” 安南慢吞吞冒出头，嗷呜一口吃下，又迅速藏回水下，水花溅湿了李教授的白大褂。 第136章 李教授也不恼，又夹起一片鱼肉。 一人一鱼就这么来回吃着，一盘鱼肉吃了有一个多小时。 安南小声打着嗝，彻底吃不下后，游回玻璃容器的最深处。 李教授将还剩一点点食物的餐盘交给王钧，王钧接过后很快离开了。 此时实验室里各项仪器已经准备妥当，李教授环顾四周，开口道：“等十一号休息半个小时，再开始检查。” “好的老师。”乔川等人点头，刚吃饱的深海种就算测试了各项数据也不太准确。 等待的时间，实验室的门被敲响，有人从外头走进来，还不少。 “李教授，听说你们室的十一号醒了？”来人笑着，但语气不算和善。 安南冒出个头，露出玻璃范围一点点，小心打量着，只见是五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与李教授他们不同的是，这五个人白大褂的胸口口袋上绣着蓝色条纹。 李教授没搭理对方，倒是乔川端起笑脸问：“邓教授，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听说你们十一号稀有，来掌掌眼，不会不让吧？”邓高卓露出一抹笑，眼睛瞟向玻璃容器，他身后的学生也附和着。 “哪能啊，十一号再稀有，也比不得邓教授您手里的三号四号。”乔川皮笑肉不笑。 邓高卓面色一冷，整个研究所，谁不知道三号四号是罕见的双生人鱼，结果到他手里不到一个星期，半死了一个。 “哼，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直跟我说话。”邓高卓打量着乔川，冷笑说。 “邓教授，没事就赶紧走，我们要给十一号检查了。”李教授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邓高卓当即变了脸，又和善笑道：“别这么生分，让我们看看。” 赶不走这群人，李教授没再多言，看向何轮，而后对几个学生说：“差不多了，开始吧。” “好的老师。”蔡云点头，就要释放麻醉剂，李教授却阻止了她。 “不用麻醉剂。”李教授看向玻璃容器，与冒出一点点的安南对视，而后走上架子，接过何轮手里需要连接在深海种身上的仪器。 “老师？”童姜有点疑惑，十一号看起来似乎很聪明亲和，但研究所还未有过深海种主动配合检查的先例，每次都需要将麻醉剂注入玻璃容器，再将深海种捞出才能检查。 不仅是乔川等人，邓高卓六人也是看笑话的表情，但下一秒，面无表情的李教授伸出手，在水面点了一下，拨出圈圈涟漪，冷淡地喊：“十一号。” 还不得邓高卓等人嘲笑，就见金发蓝尾的深海种像是听懂了，游到玻璃可见范围，慢慢靠近那只手，鱼尾小幅度摆动，而后探头，贴下了李教授的指尖又藏回水里。 邓高卓等人眼神一变，他们可不会觉得是李教授教导有方，刚捕捉上来的深海种怎么可能和研究员有感情，十一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只深海种很聪明，它或许能听懂人类的语言，知道自己叫十一号。 安南惴惴不安，他其实很不想出来，但李教授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忍违背他的意愿。 李教授倒是面不改色，指挥漂亮的深海种靠近自己，看到海藻般的长金发铺开在水面，他伸手拨开，而后又指挥深海种抬起自己需要的部位，固定好仪器。 深海种的照做让在场的所有人又刷新了一次世界观，邓高卓的眼神火热起来，面前的深海种不仅长相外貌与其他深海种有差别，连智力方面也差别很大，如果能到他们科室，深海计划一定可以成功。 安南非常讨厌邓高卓的目光，李教授固定好所有线之后，他就潜回水底，仪器的线足够长，像是特制的。 李教授感受到深海种幼崽的不耐烦，回头看邓高卓：“邓教授，没事请回。” 他的瞳色不像正常人，漆黑的像是深渊，被盯着极其渗人，正好十一号已经潜入水中，邓高卓也不再停留，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十一号弄到自己那里去，便走了。 邓高卓走后，实验室恢复安静，几乔川等人记录着各项数据，每完成一页就给李教授过目。 安南无聊地在水里吐泡泡，泡泡浮出水面，被李教授看在眼里。 一个小时后，李教授又招招手，把深海种幼崽叫出来，取走仪器。 安南看没自己的事了，便回到水里吐泡泡，然后探头观察实验员。 一段时间后，安南感觉有点饿时，忙碌的实验员们像是有所感，王钧很快去拿来食物。 安南跟上一顿一样，被李教授投喂。 吃饱后，李教授没有马上离开，他的手伸进兜里，拿出来的时候握成拳头，悬空在水面。 安南在水里歪了下头，眨眨眼，往上冒了一下，露出脑袋。 “嘤？”给我的？ 和其他深海种的声音不同，面前的深海种幼崽声音软绵绵的，不仅有传说中的空灵和蛊惑，更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心。 拿着仪器的何轮兴奋地捕捉到这段声音，赶忙保存。 李教授端着手，没有说话，垂眸静静看着深海种幼崽。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深海种幼崽有几分犹豫，但还是伸出手，放在李教授的掌心下。 李教授松开手，一颗圆圆的东西落在安南手里。 安南茫然地观察，是一颗蓝色的果实，上面有金红墨绿三种花纹，一圈圈的。 第137章 “可以吃。”李教授简洁地说。 左侧的童姜看到那颗果实，笑了一下：“老师，这是这个月发现的深海之心吗？” 李教授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应该就三颗吧，另外两颗应该给了一号跟四号？”乔川想了一下说道，“三个科室，每个一颗，咱们科室给十一号合适。” 安南闻言，闻了闻深海之心，是一股淡淡的甜味，他咽了咽口水，因为是李教授给他的，他也没多加怀疑，塞进嘴里，然后钻回水里，潜到最底部。 这一餐是晚上八点半，实验人员也要休息。 乔川等人收拾好东西，布置下夜间可以捕捉观察记录深海种的仪器后，便离开了。 李教授也没有停留，他是最后锁门的人。 或许是十一号表现太好，他们觉得实验室不需要留人，加上夜晚会有巡逻队巡逻，竟没有人留下。 实验室内只留了一盏小灯，安南听着动静，等门落锁后，他浮上水面，跟闪着红光的记录仪器对视一眼，又藏回水里，蜷缩进水底最大的山石里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实验员们确定了十一号深海种幼崽就如它的外貌一样，柔软温顺，与众不同。 他们思考着，或许深海种也分种族，十一号或许是另一支温顺的分支。 而被他们认为零危险的十一号，此时正在反复检查玻璃容器，试图找到有一丝符合任务完成要素的东西。 第四天的早上，李教授给深海种幼崽喂完食物，站在仪器面前，记录何轮刚才收集的数据。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人敲响。 乔川想起什么，去跟李教授说了几句悄悄话，李教授冷淡地点了下头，乔川得到允许，便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二十多个人，领头是个穿着便装的盘发女人，她看到是乔川开的门，笑了一下：“乔师兄，这些是刚来的实习生，带来你们室参观一下，有眼缘的就留下来，每个室要挑八个人，实习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乔川眯眼看向对方身后的二十多个人，扯出一抹笑：“好的，但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不负责人身安全。” “明白的。”盘发女人点点头，“他们已经看过另外两个科室了，另外两个都说随机分配，你们这儿要是没有有眼缘的，到时候也可以随机分配。” “好的。”乔川点头，让出一条道。 盘发女人也往后退了一步，她不进任何科室，甚至不会往实验室内看一眼，倒是她带着的二十四名实习生十分好奇。 实习生一窝蜂涌入，还好实验室很大，容纳这么多人也不拥挤。 -------------------- 第90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与其他两个科室不同，李教授的实验室干净整洁，这不是说其他实验室不爱干净，而是指李教授的实验室和另外两个科室实验方式不同，对深海种的措施也不同。 实习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不算大，但凑在一起却是不小的力量。 李教授蹙眉，走上玻璃容器的架子，往水里看十一号有没有受到影响。 安南正小幅度摆着鱼尾，吐着小泡泡，咕噜咕噜的，瞧见李教授，想起来吃了饭有段时间了，猜测是要检查了，便主动游了上去，跟李教授放在水面的手贴贴。 金发蓝尾的深海种纤细美丽，即使在这一方小空间，也让人脑海中浮现初阳洒满的海面。 不用看数据，也能直观感受到面前的是，与其他两个科室全然不同的深海种。 实习生中的一些人眸光一凝，探究地看着深海种幼崽，小声对一旁看起来最好说话的童姜问：“师姐，教授和深海种感情真好，相处很久了吗？” “十一号是前几天刚发现的，它的性格就是这样，还很聪明。”童姜摇摇头，倒也没隐瞒，因为李教授的举动，十一号的不同整个研究所都知道，高调至极。 邓高卓已经问上面要了十一号好几次，都被驳回，因为十一号太珍贵特殊了，但也因此，他们科室只剩下十一号一只深海种，其他两科室各有五只。 李教授和乔川等人当然没有意见，十一号的价值是其他深海种的数倍。 实习生的议论声不减反增，李教授垂眸，眼底划过不耐与阴鸷，指尖点点深海种幼崽光洁的额头：“回去。” “嘤？”检查呢？ 安南歪了下头，不解地眨眨眼，然后被李教授按回水里，他只好回到水中，悄悄露出一双眼睛，打量新来的实习生们，表演一手鱼鱼探头，又吸引了一片议论。 忍无可忍的李教授回过头，俯视二十几个实习生，厉声道：“十一号需要安静的环境，你们不能保持安静就全部出去，我会要求不分配实习生。” 实习生们当即闭嘴，盘发女人在之前就警告过他们，李教授的实验室随和，但是李教授脾气不太好，不要激怒对方，因为十一号是目前为止，研究所内最珍贵的深海种，是深海计划最大的希望。 十五分钟的参观时间，李教授没有点名任何人，乔川便让盘发女人随机决定。 当天下午，就有八个实习生来实验室内学习帮忙。 来的时候，李教授正在给深海种幼崽投喂小零食，乔川露出和善的笑容，对八个实习生说：“你们就跟着童姜，王钧，何轮，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他们，但没有允许不可以靠近十一号，十一号的食物是由老师亲自投喂的。” 第138章 “知道了，乔师兄。”八个实习生赶忙点头，用余光瞥了眼正张着嘴，一口口吃研究所特制小饼干的深海种幼崽。 安南吃饱后，小小打了个哈欠，缩回水里睡午觉，他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做。 等安南睡醒后，他游到玻璃可视范围，发现李教授和乔川都不在。 王钧也不在，应该是去准备食物了，实验室里只留了童姜和何轮还有八名实习生。 安南露出头的身影被左边整理仪器的实习生看到，那实习生伸手小幅度拉了拉一旁的同伴，隐晦地看了眼远处正在记录数据的童姜和何轮。 两名实习生声音压得很低，但深海种的听力极其灵敏，安南将两人的话收入耳中。 “任务里是祂吗？” “感觉不是，另类但太过温顺。” 安南眨了下眼，意识到可能这些实习生都是跟上个鬼域一样，全是所谓的玩家任务者。 但为什么他是深海种人鱼，而这些玩家是人类？ 安南严重怀疑又是这个鬼域的“李起之”动的手脚，这说明，很可能他和这些任务者是两个阵营，信息不互通，任务也不一样。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任务面板发出叮的一声，变更了内容。 支线任务：自从第一批实习生到来，深海研究所的夜晚出现一道黑影，祂在白日蛰伏在黑暗游走，带着血腥味，请保护好自己，找到祂，躲避祂，成为祂。 安南眨了眨眼，反复确认支线任务，明明每个字他都能看懂，但组合在一起，他却完全领悟不了。 但不重要，毕竟他只是一条鱼鱼。 安南吐了个泡泡，潜入水中。 当时间到深海种每日的饭点，李教授和乔川还没回来。 王钧已经将新鲜食物放在固定的位置，童姜看了眼手表说：“老师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何轮抬了下头，漫不经心说：“这次讨论会比较久吧。” “那十一号怎么办？我们先进行喂食？”童姜说着，脸上有了期待的神情，本来她在第一天就被指定为十一号的饲养员，却被李教授截胡，多少有些不甘心。 何轮和王钧对视一眼，李教授已经说过十一号的食物他亲自投喂，但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应该以十一号为主，何轮迟疑了一下说：“那童姜你试试看吧。” 童姜点点头，因为十一号的温顺程度，他们不需要穿防护服或者其他工具，她走上架子，开始呼唤水底的深海种幼崽。 安南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吐了个小泡泡，算是回应。 童姜看到浮出水面的泡泡，她的眼睛捕捉不到深海种的位置，便夹起一片新鲜鱼肉，试图吸引水里的深海种幼崽。 若是之前，安南或许会给个面子，但听到两个实习生的话加上突然出现的支线任务，他也无法确定“祂”是谁，是深海种还是人类，伪装成什么样，目前他能信任的只有李教授。 一直没看到十一号浮出水面，童姜有些急了，喊十一号的声音渐渐变大。 安南被吵得皱了下眉，钻到山石里躲避噪音，虽然没多大效果。 见此，王钧说：“算了吧，童姜，十一号可能只听老师的话。” “我觉得不是，只是十一号跟我不太熟悉罢了，我再跟它接触一下。”童姜不愿意下来，固执地想要投喂十一号。 “十一号是研究所里唯一的深海种幼崽，先前没有其他关于幼崽的研究数据，并不排除十一号将老师当成了雌性或者雄性深海种父母。”何轮冷静地分析，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的数据记录，顺便将现在的情况记录。 童姜咬咬唇，她想反驳何轮，但平常李教授一出声就会出现的十一号，现在确实不愿意出现。 王钧见此只好在一旁打圆场：“好了，童姜，可能是今天的食物不讨十一号喜欢，晚些时候，我再去换一份。”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人都知道，王钧拿的就是十一号上一餐刚吃过的食物。 童姜沉默地走下架子，默不作声地开始继续写数据。 王钧和何轮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两个小时后，李教授和乔川终于回来。 安南听到声音，摆着鱼尾，探出头，嘤了一声。 李教授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眯眼看向深海种幼崽。 “嘤。”饿。 李教授没有动。 “嘤嘤。”饭饭。 李教授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落在餐盘上，王钧并没有去更换食物，因为特殊处理，只要没有超过三个小时，鱼肉是符合深海种进食标准的，且十一号非常不挑食。 李教授挽起袖子，准备上架子喂深海种幼崽，但深海种幼崽在他一只脚刚踏上架子的时候，又出声了。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喂，饲养员，有人碰过鱼鱼的饭饭！ 也不管李教授能不能听懂，深海种幼崽一叠嘤地叭叭。 李教授听完看向餐盘，收回了脚，对王钧说：“去重新取一份来。” “老师，时间没有超过三个小时。”王钧有些疑惑。 “那是成年深海种的标准，你们面前的是幼崽。”李教授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王钧等人没有怀疑李教授的话，确实幼崽的肠胃可能无法与成年体相比。 第139章 怕十一号饿极了，王钧拿下餐盘，小跑着去更换食物。 李教授走到何轮身边，拿起何轮今天的记录笔记，从上往下翻看，目光在那几句关于十一号拒绝他人喂食上多停留了几秒，但很快便翻页了。 王钧的速度很快，这也要得益于制作深海种食物的厨房在研究员下班前，会一直提供最新鲜的食物。 接过新换的食物，李教授走上架子，深海种幼崽已经摆着漂亮的蓝色鱼尾，小脑袋探出水，眼巴巴看着了。 当食物入嘴，深海种幼崽幸福地眯起眼睛，又嘤嘤地催促下一口。 李教授没理会催促，跟平常一样给十一号投喂。 等十一号吃饱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全蓝的果子。 因为外观不是早前的深海之心，安南多看了两眼，再加上果子很小，他继续张嘴等投喂。 李教授也想逗幼崽，将果子喂进幼崽嘴里，指尖还被深海种幼崽亲了一下，让他动作一顿。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深海种幼崽已经快乐地钻回水里，捂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地吧咂嘴。 李教授捻了捻指尖，淡定地收回手。 到了下班时间，所有人离开实验室，锁上门前，同往常一样，给深海种幼崽留了一盏灯。 这盏灯前几天被更换成月球模样，连光感也调整过，悬挂在玻璃容器正上方，试图模拟海面的圆月。 安南其实觉得这很没有必要，他打着哈欠，也准备睡觉。 -------------------- 第91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时间到了后半夜，深海种幼崽已经陷入沉睡，正常的情况，他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李教授等人轻手打开门，端来食物，被食物的味道唤醒。 但今夜有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实验室的外面响起奇怪的声音。 因为实验室的隔音效果极其好，声音起初没有传到实验室，直到靠近大门，从门缝里泄漏几缕。 这声音很轻，但深海种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 安南皱了下眉，迷蒙地睁开眼睛，就听到实验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现在并没有到早上，甚至距离他入睡也不过两三个小时，他有些疑惑，想出去看看，但水里立马被注入了特别的东西。 那是除了第一次被捕捉外，再没体验过的深海种特制麻醉剂。 因为没有深海种幼崽的麻醉剂阈值，加上十一号十分乖顺，李教授等人从没使用过麻醉剂。 但现在这个在深夜来到实验室的人不仅打开了向玻璃容器注入麻醉剂的按钮，还加大了剂量。 这种麻醉剂是特制的，安南没过几秒就感受到困倦，根本没有力气再游上水面，直接就昏睡过去。 十几分钟后，玻璃容器内的海水被排净，漂亮精致的金发蓝尾深海种幼崽躺在底部，被打捞上实验室的床。 来人全身被黑色的布料覆盖，只露出一双贪婪的眼睛，他抚摸着幼崽比起其他深海种更加完美贴近人类审美的脸，腰，腹，鱼尾，而后小心翼翼地在深海种幼崽尾部切下一小块组织。 在他将装组织的容器放入口袋后，虚掩的实验室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来不及将现场恢复原样，也来不及从实验室大门逃跑。 但他没有着急，实验室弥漫起黑雾，一切都不再可视。 外头的脚步声目标正是这个实验室，大门砰地被推开，黑雾散去，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只有还在昏迷的深海种幼崽躺在实验室的床上。 李教授脸色异常难看，他身后是乔川和护卫队。 乔川赶忙去拿药箱，李教授开始检查深海种幼崽的身体，护卫队则在实验室里一寸一寸巡查搜索。 等深海种幼崽的伤口被特殊的治疗仪器修复不再淌血，李教授看了眼麻醉剂的剩余容量，脸色又黑了几分，当即开始配制药剂，如此大剂量的麻醉剂会给深海种幼崽造成极大的副作用。 乔川也意识到这件事，检查了玻璃容器，开启了玻璃容器的自动清洁按钮，必须在十一号回水里前，清除玻璃容器内所有的麻醉剂残留。 若非研究所没有其他空余且适合十一号的实验室，他们不会再在这间实验室停留。 一个小时后，玻璃容器打扫完毕，打开连接大海的小门，海水涌入，重新填满玻璃容器。 乔川拿精准仪器测量，没有麻醉剂的反应后，松了口气。 李教授抱着深海种幼崽，将其放入海水中。 看着十一号沉入水中，李教授转身跟护卫队队长对视。 “李教授。”护卫队长脸色难堪，今晚不仅十一号遇袭，研究所里除了最凶狠的那几只深海种都遭了贼手，这事护卫队难辞其咎。 李教授没有说话，沉着脸，走到实验室大门边，检查门锁。 门锁并没有被破坏，来人应该有实验室的钥匙，还不止一个实验室的钥匙。 “老师。”乔川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是跟着李教授最久的学生，甚至是李教授亲自教导带上来的徒弟。 乔川不想怀疑到自己的同门身上，而且何轮、童姜、王钧、蔡云应该不可能有其他实验室的钥匙，他更想怀疑的是刚加入研究所的那批实习生。 李教授摆了摆手，扭头对护卫队长说：“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别的实验室有什么需要吧。” 第140章 李教授和乔川就住在研究所里，所以来得最快，其他人都是住在研究所外的秘密小镇里，还未赶来。 护卫队长赶忙点点头，带着手下走了。 等人走后，李教授关上门，环顾四周，冷声对乔川说：“今晚的事，不必跟其他几个人细说，明天让王钧注意十一号的食物。” 李教授这是怀疑深海研究所或者实验室里有内鬼，乔川点点头，没有多言。 当晚，李教授便亲自更换了门锁，钥匙只有一把，由他亲自拿着，之后他会负责亲自开门和锁门。 安南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饥饿和疼痛加上麻醉剂的后遗症，他差点又要背过去，但还是坚强地浮出水。 此时已经很晚了，实验室里只有李教授和乔川两人。 乔川正好替换了一个小时前拿来的食物，将新的餐盘交到李教授手里，就对上十一号的眼睛。 “老师，十一号醒了！”乔川惊喜道。 “嗯。”李教授点点头，走上架子，没有马上开始投喂，而是像照顾人类小孩一样，摸了摸深海种幼崽的头。 “嘤！”饿了！ 李教授开始喂食。 深海种幼崽吃了几口后，像是缓了过来，一叠声的嘤嘤开始告状。 “嘤嘤！”有人类偷袭鱼！ “嘤嘤嘤！”他麻鱼！不讲武德！ “嘤嘤嘤嘤！”鱼鱼尾巴痛痛qaq 深海种幼崽嘤一句，李教授答应一句，手也没忘记投喂，见缝插针。 乔川在一旁围观，愣了一下，好一会问：“老师，您能听懂十一号说话？” 李教授闻言，扭头看了眼乔川，目光多少有点你没事吧的意思。 乔川也拍了下额头，至今为止，他们都还没分析出深海种的语言声音构成，李教授怎么可能听懂，估计在哄幼崽，假装自己听懂了。 这时，深海种幼崽说了最后一句话。 “嘤嘤嘤！”要帮鱼报仇！ 李教授夹鱼肉的手一顿，答应了一句：“好。” 安南满意了，一口一口吃着食物。 乔川一脸懵，分不清李教授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正好对上了深海种幼崽嘤嘤嘤声里的意思。 紧接着他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好半天说出一句话：“老师，十一号可能能听懂人类语言，这是从未有过的发现，一到十号都无法对人类语言做出反应！” 李教授没有回话。 乔川自顾自地嘟囔：“这是深海计划的最大进步！十一号是特别的！” 李教授听到后，扭头看了眼乔川，将最后一片鱼肉喂进深海种幼崽的嘴里，又塞了颗果子，略带警告地看向乔川：“我希望昨晚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乔川当即领悟，他点点头：“老师放心，关于十一号的特别之处，我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吃饱的深海种幼崽已经回到水底，他趴在山石上看自己被封上的伤口。 深海种的自愈力非常强大，但他仍旧有些隐隐作痛和痒意。 今晚，李教授没有离开实验室，他让乔川回去休息，自己则在实验室的休息小床上睡觉。 实验室照旧只开了给深海种幼崽特制的月球灯，霜白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李教授的脸上，给面无表情的男人镀上一层温柔的颜色。 安南没有困意，他摆着尾巴游上水面。 李教授在的时候并不会开监视器摄像头，安南便趴在玻璃容器的边缘冲李教授嘤嘤叫。 深海种幼崽的声音又软又糯，隐隐的空灵。 李教授偏头与深海种幼崽对视。 不论多少次，人类都要感叹十一号的美丽精致，十一号无一不符合人类对人鱼的幻想，甚至更加夺目。 他静静听深海种幼崽叫唤完，眉眼比起白日的冷峻，此时多了几分温柔，像哄小孩般说：“别怕，我会守着你。” 安南眨了眨眼，没回水里，继续趴在玻璃容器的边缘，胡乱地嘤嘤唧唧。 李教授只听着，这声音并不烦人，还挺可爱。 时间缓慢过去，李教授似乎有些困倦，拿过一旁的薄被小睡。 安南也闭上嘴，安静起来，他看着实验室内的钟表，当时针移到二，分针走到十二时，走廊又响起了声音。 安南忍不住一抖，他不怕鬼，但他遭遇的是非鬼魂的袭击啊。 同时，李教授睁开眼，严肃地看向实验室的门。 “藏回水里，等我回来。”李教授站起身，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与其等待对方找上门，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嘤嘤嘤！” 安南有些急了，但李教授已经出去了，他只能听到李教授逐渐靠近异常声音的脚步声。 深海种没有人类的双腿，哪怕安南跳出玻璃容器，他也没办法行走，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几分钟后，第三实验室敞开的大门内晃晃悠悠走出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笨拙地左右转动兔子头，将四周的一切收入眼中。 与恶魔眷属共感的安南自然也看到一切。 深海研究所是一个长方形建筑，中间是天井，前高后矮。 所有实验室都位于建筑的矮侧楼层，因为研究所很大的面积都在地下，而高侧则是员工宿舍和办公室等。 兔子玩偶锁定声音的方向，变成一只小蝙蝠飞过去，但许久都没见到人，四周还安静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连李教授也失去踪迹。 第141章 安南皱眉，但不敢让恶魔眷属走得太远，只好让恶魔眷属先回来。 好巧不巧，回来的路上，小蝙蝠突然转了个角度，挂在走廊的天花板上，猩红的兽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此时它距离回第三实验室只有几米的距离。 安南也屏住呼吸，潜入水中。 -------------------- 第92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在第三实验室的另一边走廊，一个全身被黑色布料包裹的人僵硬地走来，一只手向后，似乎拖拽着什么，但只能看到是一个麻布袋，有腥臭的黑红色血液从麻布袋内渗透出，在走廊上留下极长的拖拽血痕。 黑衣人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尖利的镰刀，祂一眼便注意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恶魔眷属，但只是仅仅一瞥，脑袋便咔咔作响地转向第三实验室。 安南见黑衣人有想要进来的意思，倒吸一口气，藏进山石中。 他只是一只幼崽，他能怎么办！ 就在黑衣人准备进入第三实验室时，李教授突然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目光阴冷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与他对视，即使嘴部也被黑布包括，但安南能从对方的眼睛看出来，黑衣人此时正咧着嘴冲李教授森然笑着。 本以为黑衣人会和李教授打起来，却不想他松开手，缓缓举起，镰刀和麻布袋都落在地上。 黑雾弥漫，视野再次清晰时，黑衣人如昨天一样，消失无踪。 姗姗来迟的护卫队长脸色也很难看，他甚至没心情跟李教授打招呼，快步走到那个麻布袋边上，用小刀划开麻布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紧绷的脸放松了，舒了口气说：“没事，死了一个实习生而已。”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盯上这个实习生，但只要死的不是珍贵的深海种和核心的研究人员，都不是什么大事。 护卫队长挤出一抹笑，他的手下迅速清理现场，他则对李教授说：“李教授，受惊了，您没事就好。” 李教授冷漠地睨着他，走进第三实验室，砰地关上了门。 护卫队长被下了面子也没生气，想捡起地上的镰刀，但他手刚碰到镰刀，镰刀就化为一团黑色粉末，被风吹得满走廊都是。 护卫队长这才低声咒骂一句，身后的手下立马拖把扫把齐上打扫干净，动作非常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一切妥当，护卫队离开，小蝙蝠将一切收入眼中，传递给安南。 安南没让恶魔眷属回来，干脆就留在外面吧。 李教授回来没看到深海种幼崽，扭头见仪器上显示深海种幼崽在水底山石中，便没在意，又躺回原位小憩。 安南则在水底琢磨着支线任务。 找到祂，躲避祂，成为祂。 思索着，安南隐约有了一个设想。 并没有让安南等待过久，第二天他就等来了验证设想的机会。 深海种其实是群居动物，深海研究所为了方便将深海种隔开，但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让深海种凑到一起待几个小时。 安南并不知道这个，但他听懂了李教授那几个学生的话。 “老师，今天是群居日，要给十一号戴上颈链吗？”何轮边说边打量着一脸懵懂的十一号，微微皱眉。 往常为了防止深海种在群居时间结束后不愿意回到玻璃容器，都会给深海种的脖子鱼尾戴上颈链和尾链，但十一号的纤细和乖巧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犹豫。 何轮思索了一下，还是拿出链子，李教授却摆了摆手：“不必，十一号会回来的。”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李教授如往常一样喊了声十一号，听到有人喊自己的深海种幼崽抬头看来，鱼尾摆动，歪了下脑袋，眨着眼，像是在询问有什么事。 实验室的决定权在李教授手里，见此其他人也不再反对。 乔川打开了玻璃容器通往大海的通道，那个安南第一天就注意到的栏杆铁门。 安南有些迟疑地凑近铁门，感受到周围的水流，他犹豫片刻就钻了出去。 铁门外是更大的区域，但仍旧有高墙。 深海研究所圈了一小片海域，筑起高墙，连通大海，一是深海种不能脱离海水，人工调配的海水再精准都会让深海种虚弱，深海种似乎和大海有种感应联系，二是可以让深海种们短暂相处。 安南抬头就看到水流异常的原因，几只深海种摆动鱼尾，身上戴着束缚他们的锁链，浮上水面。 他终于知道乔川等人看到他为什么惊讶了，他面前的深海种们跟他长得不同，不仅仅是鱼尾上，深海种们脸上身上都生长着鳞片，组成诡异美感。 有深海种注意到他，扭头看他，连眼睛都与他不同，那是类似爬行动物的竖瞳，冷冽凌厉，其内全然是冰凉。 但触及安南时，那只深海种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根据气味，他也意识到安南是一只幼崽。 跟随着这只深海种浮上水面，安南环顾四周，有七只深海种凑了过来。 幼崽的气味让深海种们有些暴动，他们绕着安南检查，观察安南有没有被做什么实验，当看到幼崽鱼尾尖尖上快要愈合的伤口时，深海种们的暴怒再也压制不住。 可研究所早就研究出压制深海种的方法，被特制锁链束缚的深海种们只能无能狂怒，轻轻触碰幼崽的尾部。 安南只感觉尾巴尖尖有点痒意，他的伤口竟然直接好了个彻底。 第142章 为了不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安南回应着周围的深海种长辈们的安抚，小心打量四周。 束缚深海种的高墙似乎是特殊材质，深海种们都不愿意靠近，在场带上他只有九只深海种，还少了两只。 安南看向水域的另一侧，在连通实验室的地方，有两个盖着黑布，露出水面的铁笼。 “嘤。” 安南小声叫了声，便游出深海种们的包围圈，向着最近的铁笼而去。 深海种们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有几分忌惮铁笼里的存在，但深海种不会伤害幼崽，他们还是放心的。 安南大着胆子凑近黑布，悄悄掀起一角，摆着鱼尾巴钻了进去。 在外观察深海种的研究员们皱眉，有人质疑第三实验室为什么不给十一号戴上锁链，第三实验室却慌成一团。 “老师，十一号进了四号的领地。”蔡云有些焦急。 “老师，要通知那边回收四号吗？”王钧作势就要打电话。 李教授摆摆手：“不必。” “可是，老师，四号并不稳定，前面还有一号。”童姜咬咬唇。 李教授仍旧摇头，淡淡道：“这是观察成年深海种和幼年深海种最好的机会。” 显然所有实验室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谁都没有做出举措。 黑布下视线昏暗起来，但对深海种没有任何影响，安南一眼就看到铁笼贴墙的地方，有只深海种死气沉沉地静静漂浮。 “嘤？”安南低低叫了声。 幼崽的声音让一直没有动静的深海种有了些许反应，鱼尾略用力地摆动起来，扭头看向幼崽的方向。 这一眼让安南暗暗吸了口气，对方则快速地靠近了他。 这也让对方的情况彻底暴露在他眼中，面前的深海种身上的鳞片大面积脱落，但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坑坑洼洼的伤口，像是曾经被什么化学物品伤害腐蚀过，哪怕是深海种的自愈能力都无法恢复。 这些伤口布满对方的脸，上身，鱼尾，甚至还在慢慢溃烂感染周围。 但深海研究所敢让这只深海种和其他深海种共用水域，那说明没有传染性，只有自毁性。 安南难以想象对方的疼痛，四号却以为自己吓到了幼崽，往后退了一步。 安南赶忙嘤嘤几声，询问对方疼不疼。 四号愣了一下，竖瞳没在幼崽的眼中看到恐惧，自从他变成这样，他的同类们都不敢靠近他，他没有说话，靠近了幼崽几分，伸出比较完整的手。 安南看着四号握拳的手，也伸出两只手，靠近摊开，放在四号的拳心下方，紧接着一颗果子落在他的掌心中，是深海之心。 确定幼崽收到后，四号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看起来又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但鱼尾却是欢快摆动。 “嘤嘤。”谢谢哥哥。 安南道谢，四号没理他，他也不再打扰，游出盖着四号的黑布，往前面的另一个笼子去。 这个笼子跟四号的相比黑布更加厚重，像是封印着什么，安南掀开黑布的手更快了，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钻进黑布内，他便与笼中的深海种对视上，与他之前见过的深海种们不同，面前的深海种浑身散发着戾气，眸子是冰冷的银色，发色也是冷色的银，鱼尾却是浓墨的黑，只在尾巴尖染上银色的色彩。 但熟悉的感觉让安南有些激动，一顿嘤嘤嘤乱叫。 一号被面前的小崽子吵得有些烦躁，在监控器面前的研究员们有些紧张，生怕脾气极差，经常违反深海种习性的一号突然对十一号发动攻击。 但一号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搭理十一号。 深海种幼崽一直没得到回应，鼓着腮帮子似乎有些生气，但随即想到四号给自己的深海之心，便拿了出来，想塞进嘴里吃掉。 就在这时，一号突然有了反应。 安南都不知道一号做了什么，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呆呆地看向一号手里捏着那颗属于自己的深海之心，反复确认，不敢置信。 一号趁着安南没反应过来，直接将深海之心塞进嘴里，当着安南的面嚼了两下，吞进肚子里。 研究员们也愣住了，面面相觑，有人先反应过来，木讷地在本子上记录，一号夺取十一号幼崽的小零食。 一分钟后，终于从震惊里回神的深海种幼崽眼睛瞪大，眼眶微红隐约蓄水，扁着嘴就要哭出来。 一号似乎有些不耐烦，在幼崽要表演鲛人泣珠前，重新将什么塞进幼崽的手，那是一颗深海之心，属于一号的深海之心。 幼崽本来要哭的，这下不上不下地被堵住，就要将新到手的深海之心藏起来。 一号却凶巴巴让幼崽现在吃掉，幼崽瞅着他，这回也不敢多看了，直接将深海之心塞进嘴里，生怕一号又来夺食。 吃完后，幼崽吐了吐舌头，飞快离开了一号的领地。 没过多久，群居时间结束，深海种们被迫跟随着身上的锁链回归自己的牢笼。 安南辨认着方向，也往第三实验室的玻璃容器游去，自己就回了窝。 乔川等人啧啧称奇，李教授抬了下眼，用筷子敲了敲玻璃容器的边缘，刚回来的十一号就迅速窜上水面，等待投食。 -------------------- 第93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第143章 吃饭的空隙，安南发现分配给第三实验室的八个实习生少了两个，现在只有六个了。 安南小心翼翼观察着剩余的实习生，比起前几天的大胆，剩余的六人神情凝重，谨小慎微。 一到下班时间，这六个实习生也跑得飞快，不敢停留。 安南以为李教授今天也会陪自己，却不想对方拍了拍自己的头，转身锁上门，跟大家一起走了。 安南也没在意，转头看向任务面板，上面多了一条新的属性，是在他吃下一号给的深海之心时出现的。 技能：小人鱼跟海巫师交易，获得了变成人类拥有双腿的能力，当她化为泡沫，便将这项能力藏进特别的深海之心，等待有缘人。 嚯，他可以变成人！ 安南眼睛亮了，转而看向室内的监视器，这时候留在外面的恶魔眷属起了作用。 小蝙蝠化为稀薄的黑雾，跟黑暗融为一体，悄悄打开第三实验室的门，又遮挡住所有监视器。 恶魔的能力不仅仅到此，还模拟出深海种幼崽仍在玻璃容器内的景象。 得到恶魔眷属准备好的提示，安南爬出玻璃容器，使用了技能，在脚踩在地上时，刺痛感传来，差点让他腿软。 他看向面板，果然上面出现了一个副作用提示。 副作用：人鱼的眼泪，获得双腿的代价是刀尖上跳舞的刺痛哦。 安南扯过一旁闲置的属于李教授的衣服，包裹住自己，试探向前走了几步，慢慢适应这种拥有双腿的疼痛，好一会才步伐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恶魔眷属落在他的肩头，黑雾笼罩住他，让他与周围变得一样。 这倒不是恶魔眷属让他隐身了，而是类似变色龙的能力，无限贴近周围，融为一体。 白天的情况让安南排除了几个设想，他原本觉得那诡谲的黑衣人应该是深海种，但从深海种对待幼崽的行为，他们不会是那种切下幼崽血肉的黑衣人。 安南看向对面的员工宿舍，却没马上过去，而是摸向第一实验室，那里锁着一号。 他倒不是想去找一号，而是从前几天的情况来看，那个黑衣人会先从第一实验室开始往第三实验室走。 在第一实验室门口蹲下，安南借着恶魔眷属的能力，将自己与走廊的墙壁融为一体。 夜晚的研究所非常安静，每隔三十分钟护卫队会从安南面前经过。 许是九小姐实力非常强，导致他的眷属也非常强，安南原本有些担心，但护卫队在他面前走过两次，都没有注意到不对劲，他松了口气。 除了护卫队的脚步声，四周只有海浪拍岸的声响。 安南等了许久，时间来到几乎固定的位置，护卫队刚从面前经过五分钟左右，走廊的尽头响起诡异的声音。 一股血腥味腾起，安南扭头看向尽头，黑漆漆的阶梯在他眼中能清晰地看到台阶，一个黑衣人拖着一把镰刀缓缓走上台阶，镰刀碰撞在楼梯台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照理说这声音应该会让刚走不久的护卫队听到，但除了黑衣人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两方很默契地从未有过照面。 黑衣人如安南预料的，走向第一实验室，最后站定在他面前，面朝着第一实验室的门。 大门甚至不用黑衣人撬动，明明黑衣人手都未抬，门把手就自己有了往下压的弧度，而后咯吱一声，大门打开了。 安南透过间隙看向第一实验室内部，入眼的便是银发黑尾的深海种。 一号似乎在等待着黑衣人，银色的眼眸原本半合着，门大开后，他抬眼看向黑衣人，眼中无悲无喜，在黑暗的实验室内宛若神祇。 黑衣人脚步一顿，他似乎忌惮一号，他的目标也不是一号，而是第一实验室负责的其他几只深海种，七号、八号、九号、十号。 和对安南一样，黑衣人释放了麻醉剂，分别从深海种们身上取下一块组织。 一号冷漠地看着一切，最后目光落在大门外，安南隐藏的位置，而后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安南心里一惊，他感觉一号看到他了。 黑衣人做完一切，又看向一号，唯一露在外的眼睛透露出癫狂的渴望，但理智阻止他的欲望，他只好按捺住躁动的心。 当他准备退出第一实验室时，一号却看向了他，只是一个眼神，黑衣人僵在原地，而后像是被什么控制般提在半空中。 黑衣人在那股力量压制中发出赫赫赫的声响，眼睛逐渐睁大凸起，艰难地扭头看向一号的方向。 一号那双银色的眼睛与黑衣人对视，像是警告一般，只是惩戒了黑衣人片刻，就将黑衣人放下，一句话都未说。 黑衣人却像是领悟了，落地后拖着自己的镰刀，低头就是仓皇而逃，往第二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安南盯着黑衣人的背影，正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竟看到白色衣服的衣角，虽然速度很快，但他仍旧分辨出了来人，是几名实习生。 安南不知道实习生来做什么，他目前对实习生的了解全是负面的，这群实习生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黑衣人自然也听到了实习生的小动静，他猛地转身，突然的举动让镰刀碰撞到走廊两侧的墙壁，发出巨大的声音，还刮下一层墙皮。 第144章 实习生们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当即决定逃跑。 黑衣人看着逃窜的实习生，嘴部虽没有露出，但安南却品到一股狩猎者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笑容。 黑衣人不急不缓地向几个实习生而去，那几个实习生跑了一会仍然在原来的位置，像被什么禁锢困住。 实习生们露出绝望的声音，颤抖着抱在一起，他们也不想走出安全的宿舍，但前几日死去的队友是从宿舍里活生生被拖出去的。 他们不仅对任务毫无头绪，这个副本的boss就像是套上了无敌的buff，不仅可以瞬移还免疫他们的伤害，除非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在白天除掉他，其他别无他法。 不论是深海种还是科研人员，没有一个符合目标，他们只能沦为夜晚被副本boss单方面狩猎的猎物。 就在几个实习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黑衣人的脚步一顿，原本带着残忍和玩味的眼睛瞳孔一缩，而后放大，还不等实习生们反应，黑衣人就睁着眼倒在了地上。 实习生：“！” 惊恐之下，他们看到黑衣人的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遮着脸的少年。 少年穿着极其不合身的研究员制服，虽然没有露出整张脸但也能窥见几分他的好样貌，那头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地面更是引人注目。 此时少年鼓着腮帮子，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长剑将黑衣人捅了个对穿，少年转了下剑柄，而后拔出长剑。 剑上没有鲜血，只笼罩了一层黑雾，让少年好一阵皱眉，嫌恶地退后一步，而地上那个黑衣人也化为一团雾气，消散了。 安南有些讶异黑衣人的好对付，实习生们松了口气，赶忙过来向安南道谢。 有人注意到安南不仅衣服不合身，还赤着脚，面貌他们也没见过。 “你好，我叫顾丰熙，谢谢你救了我们。”这队实习生的小队长伸出手。 安南迟疑几秒，跟顾丰熙握了个手，他没有说话，就跟童话故事里那位小美人鱼一样，他获得了双腿，也失去了嗓音，步步都像踩在尖利的刀上。 其他几个实习生也纷纷说了自己的名字，但安南只是点点头，仍旧是没有说话，在他们困惑的目光下，安南只好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大佬竟然是个小哑巴！ 实习生们震惊，也不由想到了自己几乎没有见到过大佬的原因，过去也不是没有因为自身残缺导致进入副本，即使获得身份也被刷下去的事情。 可能面前的大佬就是因为不能言语，进入副本之后被研究所刷出名单，不得不偷拿一件不合身的制服，在夜晚混进研究所。 实习生们自己脑补找到了合理的答案，万分热切地对安南说：“大佬，你是刚混进来吗？刚才那个黑衣人就是这次的副本boss，但我们分成三队，在白天都没有确定他的真实身份。” 安南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顾丰熙继续说。 “祂在夜晚是无敌的，前几天我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破开祂的防御，反倒是损失了好几个人。”说到这个，顾丰熙眼中出现痛苦，但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激动地握住安南的手，“大佬你是目前唯一能攻击祂的人！” 几人热切的目光让安南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恶魔眷属不知何时化为一块黑色的手帕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接收到恶魔眷属的催促，安南拿出黑色手帕擦拭龙泉剑，剑上的黑雾被手帕一擦而净，全进了恶魔眷属的肚子。 顾丰熙给安南说着他们在白天的发现，最后问安南：“大佬，明天您还溜进来吗？” 安南思索几秒，点了点头。 顾丰熙松了口气，他可不认为副本boss真挂了，大佬表示明天还来，让他松了口气。 “今天祂被大佬您打散，明天祂还会出现，我们会尽可能找到白天的祂，夜晚就麻烦大佬了，您的消息我会转告其他人，方便的话，我会给您带合适的衣服。”顾丰熙殷勤地说。 安南看了看身上属于李教授的衣服，做了个表示感谢的手势。 -------------------- 第94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两方人交流完，护卫队的脚步声隐约响起，只有安南听见了，他皱起眉，实习生被护卫队逮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示意顾丰熙等人快走，手则比划出护卫队的模样。 顾丰熙几人并没听到声音，面面相觑，但他们对安南的实力相当认可，不会质疑安南的判断，当即点头。 “大佬，您保重！”说完，顾丰熙领着几个实习生步伐快速但轻巧地离开。 安南等他们走后，听着越发近的护卫队脚步声，快速回到第三实验室。 他将李教授的衣服挂回原处，倒是不担心李教授发现端详，直接跳回玻璃容器内。 恶魔眷属撤回对监视器的控制，深海种幼崽打了个哈欠回到水底，开始睡觉。 次日李教授等人打开实验室的大门，王钧拿来食物。 李教授瞥了眼自己的衣服，端着餐盘上了架子，喊道：“十一号。” 安南被叫醒，困倦地游上水面。 “怎么，昨晚干什么了，这么困？”李教授漫不经心地问，引来实验室其他人的侧目。 “老师，您就是问十一号也不会回答您啊。”童姜打趣道。 “我猜是昨天第一次群居日让十一号有些兴奋。”蔡云笑着猜测。 第145章 “我猜也是，总不能是跑出去玩了吧。”乔川开玩笑说。 被乔川说中的安南咀嚼一顿，心虚地撇开头，吃饭的速度都慢了。 李教授将一切尽收眼底，睨了眼乔川：“数据都记录完了吗？” 几人当场噤声，各自忙去了。 安南吃下最后一口鱼，等着李教授的小零食，李教授却没给他，径直下了架子。 深海种幼崽顿时有些急了，趴在玻璃容器边缘叫唤：“嘤！”小零食！ “今天没有，没收。”李教授淡淡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安南。 安南一噎，知道李教授不高兴了，只好哼唧地回水底，等待过会的仪器检查。 不巧的是今天有不速之客，邓高卓不请自来，他堂而皇之推开第三实验室的大门，连敲门声都没有。 “李教授，你对十一号的研究可有进展？”邓高卓几次三番去跟上面讨要十一号，都没有得到回复批准，他的每次简讯都石沉大海，多少也有点明白上面的意思，有些不痛快。 李教授没理他，拿着仪器，喊了声十一号。 深海种幼崽非常听话地游上水面，任由李教授往自己身上贴东西，漂亮的蓝眼睛瞅着邓高卓。 邓高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野心，打量着十一号：“这么多日都没进展，李教授，你若是不行，就主动跟上面放弃十一号的研究权。十一号若是交给我，不出一周，深海计划就会有巨大的进展！” 李教授听罢，哼笑一声，抬眸看向邓高卓：“邓教授，你若是觉得我的研究有问题，可以跟上面提出申请，只要上面批准，这间实验室马上可以给你。” 乔川等人一听，忍不住暗自偷笑起来，谁不知道邓高卓绝不可能要到十一号的研究权。 邓高卓脸色沉了几分，李教授慢悠悠地又说：“邓教授，回去再背背深海种保护法吧。” 这下乔川等人再也忍不住，完全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李教授扭头看了几人一眼，点了乔川的名：“乔川，给邓教授说说深海种保护法，邓教授年纪大了许是记不住。” “好的，老师。”乔川赶忙正色道，“邓教授，深海种保护法允许的所有可对深海种幼崽进行的实验，第三实验室都有每日提供数据，您可以检查，而超出保护法的实验，根据幼崽保护法，第三实验室坚决抵制，贯彻幼崽实验绝不能伤害幼崽的原则！” 邓高卓脸色难看至极，甩了下袖子，当场摔门离去。 他走后，蔡云扶了扶眼镜，嘲弄道：“就他也想要十一号。” 虽然邓高卓的研究手段极为激进，在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研究所不仅需要温和派也需要激进派，但幼崽是底线，这也是为什么上面也知道十一号的可发掘性，但仍旧咬死不分配给邓高卓的原因。 当然其中还有更隐秘触及利益的原因，但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 “好了，快记录。”李教授出声，乔川等人连忙带着几个一言不发的实习生忙碌起来。 安南乖巧趴在玻璃容器边沿，没有回水底，他琢磨着方才的对话。 深海计划到底是什么，安南隐约有几个猜测，但无法确定，几番思索，他决定晚上去问顾丰熙几人。 安稳等到了晚上，李教授照常最后锁门，但走之前，李教授目光落在那件一直放在实验室的衣服，脸上出现了犹豫。 安南心里一惊，李教授不会想要拿走衣服吧，拿走了他穿什么！ 就在李教授手放在衣服上的时候，一直安静的深海种幼崽发出焦急的嘤嘤声。 李教授抬眼，轻呵一声，最终还是心软收回手，略带警告地看了眼深海种幼崽，和往常一样走了。 安南松了口气，今天他没等到黑衣人会出现的时间，而是过了一个小时就跟昨天一样，借着恶魔眷属遮掩迷惑监视器，变换出双腿，穿上李教授的衣服。 溜出第三实验室之前，安南拿过一旁的纸笔，小心翼翼从活页本上撕下一页，写上一些问题，等会儿直接拿给顾丰熙看。 来到约定地点，安南意外地看到了顾丰熙几人已经猫在原地，还带了三个安南没见过的人。 看到安南，顾丰熙兴奋地招手，马上递上准备好的衣服，指指不远处的洗手间：“大佬，你先去换衣服，等你换好我给你介绍人！” 安南点头，接过衣服，快步走进洗手间，穿戴妥当后，他将李教授的衣服收进玲珑骰子空间，而后发现顾丰熙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发绳。 快速将金色长发扎起，安南走出洗手间。 顾丰熙看到他又是咧嘴笑，指着新出现的三人说：“大佬，这三位是研究所将我们分成三组之后的每组的小队长。” 说完，那三人就自己介绍起来。 其中一个短发，神情冷淡的御姐说：“你好，我叫吴晢妍，是第一实验室实习生的组长。” 而后是一个帅气的男生，年纪不大，像是刚成年没多久，左耳还打着一颗黑曜石的耳钉，他爽朗笑道：“我叫柳嘉泽，第二实验室的。” 安南点点头，最后看向第三位，他还是挺熟悉的，毕竟是第三实验室的实习生小组长。 就见第三实验室的实习生组长小声说：“你好，你叫章鸿，请多指教。” 章鸿很是气虚，第三实验室的李教授是脾气最好的，团队也是最温和的，所以第三实验室白天非常安全，但不知为何，他们小队在夜晚的死亡概率最高，前几天被从宿舍拖出去的人里好几个都是他组里的。 第146章 因为顾丰熙已经够打过招呼，说过安南不能说话的事情，三人介绍完自己后并没有多言。 安南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写好的纸条递给顾丰熙，顾丰熙低头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大佬，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再给您解释。” 安南点头，跟着一行人转移了地方。 这些披着实习生马甲的任务者到了他们目前找到的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都松了口气，顾丰熙这才按照安南写的顺序解释起来。 “大佬，您问的深海计划，就是这所研究所里每一间实验室的实验最终目的。”顾丰熙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长生，一个人类追求千百年的目标。” 安南隐约就有猜测，顾丰熙说出来倒也不让他意外。 “深海种数量稀少，但寿命极长，深海计划就是找到深海种寿命长的原因，而后从深海种身上提取，最终让人类的寿命延长。”顾丰熙说。 “而您的第二个问题，深海种保护法。”顾丰熙顿了顿，一旁的柳嘉泽接过话头。 “让我来给大佬解释吧。”柳嘉泽笑道，“目前深海研究所有十一只深海种，其中十只成年，一只幼崽，分别编号为一到十一号，但现在的一号并不是捕获的第一只深海种。” 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已经知道了关于这所研究所的真实情况。 在很久之前，第一只深海种被意外发现，人类在惊叹他的美丽时也起了贪婪的欲念，不论是神话还是童话，人鱼和鲛人都是被神化的生物。 很快第一只深海种最初的一号被瓜分了，研究人员发现了深海种的长生，深海种的鲛珠，深海种的泪化珍珠。 不仅仅是这些，甚至是深海种的血肉都十分有价值。 人性是贪婪的，一号深海种并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于是有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他们寻找着深海种的踪迹和聚集地，但大海怎么可能任由人类残害她的孩子。 随着深海种越来越多的死亡和悲鸣，大海发怒了，深海种的怨念也成诅咒，但一切已经晚了。 以深海种死亡为代价得来研究成果和材料尽数腐烂，那些研究人员也逐一暴毙。 悬在脖颈上的利刃堪堪止住了人类贪婪索取的步伐，但他们不会放弃对深海种的研究，所以有了深海种保护法。 深海种保护法的底线是不允许进行会造成成年深海种死亡的任何实验，而针对深海种幼崽则是禁止一切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实验。 但研究的进步需要遵循规则的温和派，也需要冲撞规则的激进派，所以在深海研究所，第一是中立派，第二是激进派，第三是温和派。 邓高卓的研究手段，上面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鱼命就行，但幼崽是底线的底线，绝不会分给他。 安南了解后点点头，从他跟成年深海种短暂的接触，他不过是鱼尾巴尖尖有了个小伤口，那群成年深海种就要气死了，要是真把他交给邓高卓，那深海种们估计会拼死。 但安南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间也抓不住纠缠在一起的线团中的线头。 眼看着时间又要接近黑衣人出现的点，安南用手比划，问顾丰熙要到了一支笔，而后在他带来的纸张上写道：“祂要出来了，你们找地方躲起来，我负责处理祂。” 顾丰熙看完，将纸条递给其他人，眼中满是感动，握住安南的手：“大佬，拜托你了，迄今为止，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对祂造成伤害。” 安南抿了下唇，心想肯定造成不了伤害，那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鬼，在他看来就像是介于阴阳之间，所以对人用的东西对祂无效，对鬼用的也起不到作用，对怪物用的更没有效果。 -------------------- 第95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实习生们走后，安南环顾四周，足尖点地，如鬼魅一般跳上研究所天井的顶部，挑了个能将每一层走廊都尽收眼底的位置。 因为有安南的保证，吴晢妍、柳嘉泽、章鸿三个人不知怎么通知下去的，原本惶惶不安的实习生们吃了颗定心丸，也不知哪里来的信任，他们两两抱团，在黑夜里潜行，寻找线索。 也不是这些实习生盲目天真，只是横竖都可能是死，不如信安南一把，搏一搏。 安南倒也没食言，实习生们有躲避护卫队的办法，他就静静坐在最高处。 当时间挪动，来到了黑衣人出现的时间点，整个研究所的实习生都脚步一顿，他们和安南都听到了，那代表黑衣人出现的声音。 今天祂的脚步声格外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安南重伤的原因，那把镰刀也在地面发出极大的碰撞声。 安南看到研究所的护卫队像被什么困住般原地打转，这鬼打墙的模样，解释了为什么每次黑衣人出现，护卫队都没有赶来。 实习生的活跃也吸引了黑衣人，就在黑衣人的不远处就有一对实习生小队，他们放缓了步伐，缩在死角，大气不敢喘，神情紧绷着，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 他们捏紧手里的武器，已经准备好与黑衣人拼命。 安南抬眼，向前一跃，落在黑衣人和这队实习生的中间。 闻到味的黑衣人脚步一顿，露在外头的眼睛看向安南，眼底闪过一丝谨慎。 安南满脸无害地看向黑衣人，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龙泉剑，轻声说：“又见面了。” 第147章 黑衣人发出赫赫赫的声音，手中的镰刀猛地扛在肩上，而后摆出架势。 安南也没多迟疑，率先攻了上去。 龙泉剑和镰刀相撞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巨响，龙泉剑瞬间将镰刀挑开，就要在黑衣人腰腹的位置划上一道，被早就防备的黑衣人躲开。 这间隙，那队实习生盯着安南的背影，虽然没见过安南，但被各自的小组长通知过，加上安南那头璀璨的金发太过耀眼，他们当即对上号，双手交叠一拜，便转身离去，去别处寻找线索。 安南今天没有直接打散黑衣人，他怕黑衣人昨天被他偷袭有了应对政策，特别是他想与黑衣人多接触一下，想要借此找到一丝谁是黑衣人的答案。 从以往的情况来看，副本boss似乎一直围绕在“李起之”或者他的周围，安南觉得这黑衣人极大概率是第三实验室的人。 缠斗之中，几次龙泉剑与镰刀碰撞，安南与黑衣人近距离接触，他的鼻尖隐约闻到一股味道。 那是来自大海的气味，属于深海种。 安南一愣，他本来已经排除了深海种是黑衣人的可能性，但现在这气味又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上深海种。 可是深海种会伤害幼崽吗？ 安南回想那天他醒来发现自己的鱼尾上缺了一小块肉，如果是深海种，那要幼崽的血肉做什么？ 而且当初深海种们看到他的受伤，每一只愤怒的神情都不似作假。 大海中传来的深海种传承是不会骗人的。 安南不由有了其他的设想，或许黑衣人并不是“祂”而是“祂们”。 心中百转千绕，手中挥剑的速度却未慢下分毫。 拖了黑衣人将近两个小时，安南终于提剑跟昨日一样将黑衣人斩成两节，黑衣人如黑雾般散开，那双眼眸在消散前，从正常的黑眸变为猩红。 安南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他又跳回原先在的高处，鼻尖微动，锁定顾丰熙气味的方向，很快来到顾丰熙面前。 “大佬！”顾丰熙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自然也瞥见了安南大战黑衣人，眼中是又浓郁几分的崇拜。 安南的手比划了两下，被告知过的实习生马上递上纸笔，他沙沙写上几个字，举了起来：“顾丰熙，有一件事。” “您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所能！”顾丰熙就差给安南原地磕一个，这可是通关的最大大腿。 “祂可能不止一个。”安南在本子上写道。 顾丰熙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明白，十几秒后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问：“大佬，您是说有好几个祂？” 安南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了个问题：“深海种会内斗吗？” 顾丰熙思索几秒，摇摇头：“没有野外数据，但研究所内的所有数据里，并没有深海种内斗的记录。” 安南若有所思，而后继续写道：“你们应该知道，不仅你们，深海种也被黑衣人袭击过。” 顾丰熙在内的几个实习生都点点头，有人接话：“因为有深海种被袭击，我们排除了深海种是祂的可能性。” “我也是。”安南笑了一下，随即神情有几分漠然，手中的笔在纸上滑动，“但我今天从祂的身上闻到了深海种的气味。” 顾丰熙的神情凝重起来，他们没有去质疑安南，任务者中不乏五感灵敏的，但没有人能近距离和黑衣人缠斗，安南也没有理由欺骗他们。 “我怀疑对深海种有伤害的祂是人类，而对你们有攻击性的祂是深海种。”安南猜测着，但还有一种可能，他笔尖停顿没有写下去，眼睛却看着顾丰熙。 顾丰熙领悟到安南的意思，低声道：“您是说祂有可能也是一个，但是是半人半鱼？” “不排除这个可能，需要你们查，我没能进研究所呢。”安南耸耸肩，叹了口气，本子上的字表达出他的无奈。 “大佬您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的，之后会着重搜查这方面。”顾丰熙向安南保证。 他身后的其他人交换眼神，彼此心里其实都有这方面的怀疑。 这所研究所的表面太干净了，这么干净的研究所要完成深海计划太久了，没有可以牺牲的实验体的可能很小。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死亡的只有实习生，受伤的只有深海种，祂似乎一直在避免伤害核心的研究人员。 安南将事情交代后，看了看天，笔在本子上写道：“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的大佬。”接过安南的本子，顾丰熙点点头。 安南便一跃就跳上了研究所的天台，直接消失不见了。 顾丰熙等安南走后，赶忙对其他人说：“大佬走了，分头去喊其他人回去集合，把这些消息传出去。” 其他人点头，分头去通知了。 过了十几分钟，第三实验室的门口和附近没有人后，安南借着恶魔眷属的遮掩，回了第三实验室。 他从玲珑骰子空间拿出李教授的衣服挂回到原处，而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收进玲珑骰子空间，跳回玻璃容器内，变回了鱼尾。 “嘤。” 终于能说话的安南让恶魔眷属撤回对监视器的改动，自己则沉到水底，团进山石里，抱着鱼尾巴哼哼唧唧。 脚踩刀尖跟人打架，真的太疼了。 深海种幼崽娇气地摸摸自己的尾巴，几分钟后就陷入沉睡。 第148章 次日他是自然醒的。 睁眼的时候他游上水面，第三实验室的人都到齐了，他的食物也早就准备好，不知道为什么李教授没有叫他。 “嘤！”鱼鱼饿饿。 李教授抬眸：“醒了？” 听到声的其他人也看来，王钧率先打趣道：“哎呀，咱们的小幼崽要是再睡一会儿，这盘鱼肉又要换了。”边说他边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 “十一号昨天和今天好像都很爱睡，生长期吗？”乔川倒是有几分正经地说。 这猜想让在场的人眼睛放光，幼崽和成年体之间的成长变化数据非常值得收集。 安南懒洋洋地让李教授喂食，吃完饭后趴在玻璃容器边缘，消食后很听话地随便贴仪器。 不过与以往不同，李教授拿出了一根针管。 “嘤？”安南歪了下头，就看着李教授将针管扎进自己胳膊，都没考虑他会不会反抗。 “嘤！”安南泪眼汪汪，难以置信，但没动。 抽了一管血的李教授面无表情地将针管交给乔川，乔川非常宝贝地捧着去研究了。 李教授没再做什么，下梯子前给了深海种幼崽一颗水果零食。 许是安南昨天的话提醒了实习生们，第三实验室的实习生们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乔川的方向，注意着装有幼崽血液的针管最后的去向。 他们今天也多看了安南两眼，但幼崽的外貌太过无害，思索再三，也没有人将安南与黑衣人对上。 等到了晚上，所有人走后，安南又照着之前的套路帮实习生吸引黑衣人的火力。 但一连几天下来，实习生们都没有任何收获。 顾丰熙等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方向错了，他们这群“实习生”几乎全天跟着那群正式的核心研究人员，但从未见过他们去什么隐秘或者特别的地方。 就连一向比较极端的第二实验室也没有任何线索。 安南蹲在这群人旁边，微微低头思索着，现在距离黑衣人出现还有一段时间。 他倒不觉得自己的方向错误了，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研究所天井的天空。 实习生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安南抿了抿唇，摊开抱在怀里的本子，拿起笔在上面沙沙沙写着，而后举起来摊开，扯了扯离他最近的柳嘉泽的衣摆。 柳嘉泽扭头刚想问怎么了，目光就落在被举起来的本子上，顿时安静了。 他的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看向安南，这个突然出现，能跟黑衣人对打的大佬。 只见遮住容貌的少年蹲在地上，柔软的金发随意扎着，但由于过长还是垂落在地上，洒在铺开在地上属于他自己的实验室外套的衣摆上，而他手中的本子上写着几个字。 “你们并没有全天跟着他们。” 这短短几个字的话让所有人陷入沉思，慢慢有人想到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 第96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实习生玩家们没有全天跟着那群正式的研究人员，除了护卫队和第三实验室的个别研究人员，其他正式人员全都居住在研究所外的小镇上。 或许是担心实习生透露出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和实验体，所有实习生都必须居住在研究所的员工宿舍里。 他们出不去，但所有人都没往外面想，因为他们觉得游戏不会给玩家必死的局。 但如果这场游戏就是必死的局呢，谁都没有规定游戏必须公平，况且游戏确实公平。 思索的所有人又盯紧安南，面前这个金发的精致少年不就可以自由出入吗？ “我们得找机会去那个小镇看看。”章鸿沉默片刻，说道。 “实验室只有一个出入口，大门出不去的，想要出去只能像大佬一样出去。”吴晢妍皱眉，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出去，但是他们所有人身上都被注入了研究所的特制芯片，只要离开研究所就会发出警报。 “芯片可以短暂屏蔽。”有这方面道具的实习生说。 “屏蔽了没有用。”柳嘉泽叹了口气，“你们忘了吗，这芯片不仅是实时的，我们每隔半个小时是要回宿舍打卡的，而卡就是芯片。” 讨论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又灼灼地落在安南身上。 安南沉默片刻，收回本子，又在上面写字。 “注意安全，我去看看。” 写完，他将本子塞还给顾丰熙，一个跳跃就跳上天台，离开众人视野。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放松的神情警惕起来，安南的离开代表他们要再次面对无法战胜的黑衣人，都更加谨慎起来。 而离开的安南站在研究所的最高处，看向西边。 与深海研究所一样，小镇也靠着大海，小镇上的居民只有两种，一种是研究所的家属，一种是出海为研究所捕捉深海种的渔民家庭。 恶魔眷属盘旋在安南周身，遮掩安南的踪迹，安南借着夜色，朝着在黑暗中沉睡的小镇而去。 小镇上没有一盏开着的灯，只有一片死寂。 安南驻足看了半晌，转身向大海而去。 夜晚的大海平静安详，安南寻了个角落，变回深海种，潜入海中。 小镇和深海研究所面靠的大海方向相同，安南直觉就算真的有地下研究所的入口在小镇他也找不到，他只能赌地下的实验体会有跟自然深海种一样，无法离开海水的品种。 第149章 一阵寻找，安南赌对了，他找到一个和大海连通，但并不属于深海研究所的入口。 让恶魔眷属记下这处地方，安南悄无声息地回了深海研究所第三实验室。 当深海种幼崽藏进山石中，恶魔眷属撤回障眼法，化作一团黑雾钻出第三实验室，而后在监控死角变成一只小蝙蝠，振翅飞向天空。 恶魔眷属很快来到标记位置正上方的海面，猛地扎入水中，化为一条鱼，迅速靠近那处入口。 等进入管道，恶魔眷属已经是一只可爱的海兔子。 与恶魔眷属共感的安南闭着眼睛，嘴角抽了一下，看来恶魔眷属真的很喜欢九小姐。 恶魔眷属慢吞吞地往前爬，和深海研究所一样，管道通向的地方也不会对误入的海洋生物做什么，因为深海种就是需要最真实自然的海水。 整个通道也不长，大概一个小时多，恶魔眷属就看到了出口，它跳了出去，是个两米高的玻璃容器。 恶魔眷属的小眼睛一看，就瞧见关在这个玻璃容器里的生物。 那是一个像是人的生物，但跟人类不同，他全身布满酷似深海种的鳞片，手臂上被打上一个柒的数字。 对恶魔眷属的出现，柒号没有任何反应，只静静蜷缩在角落。 玻璃容器并不宽，恶魔眷属转而看向四周，四周是数不清的相同容器，里面装着形态各异的实验体，但都有连通大海的口子。 玻璃容器上还插着各色的管子，有安南从未见过的穿着研究服的研究人员来回走动，忙碌着什么。 恶魔眷属还在观察着，有一个研究人员敏锐地眯着眼回头，目光直接落在小小只的海兔子上，眼神冷冽，安南吓了一跳，还好恶魔眷属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见是飘进来的海洋生物，警惕瞬间放下。 安南松了口气，就让恶魔眷属一直待在地下研究所。 因为恶魔眷属不在身边，安南也没办法再在夜晚溜出，他倒也没担心，直接在第三实验室躺平。 他和那群实习生任务者的任务阵营应该不同，短暂的盟友关系，他已经帮了他们不少了。 深海种幼崽又正常的作息让李教授微微挑眉，屈起手指弹了下深海种幼崽的额头：“又能好好睡觉了？” 安南哼唧一声，吃完饭，照常检查后回水底睡觉了。 他倒没真的睡觉，恶魔眷属潜入地下研究所后，趁着没人的时间段，遮掩监控器，化为一阵稀薄的雾游荡在地下研究所。 就如安南所想，因为自然深海种会引起大海的诅咒，所以他们提取深海种的组织实验，研究出许多半深海种。 这群人造深海种有一部分和自然深海种一样需要海水，但全都不像自然深海种一样，与大海有联系。 许多无法在自然深海种上进行的研究，在这群人造深海种身上就可以尽情施展。 而黑衣人就在这群人造深海种里，祂将自己伪装得非常好，那些被窃取的深海种组织和死在祂手上的实习生都成了祂壮大自己力量的补品。 但安南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或者说是判断错了什么。 他借着恶魔眷属的眼睛一寸寸探查四周，但仍旧没有抓住那一丝线索。 地下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没有深海研究所的放松，通常都是严肃着脸，默不作声地工作，导致安南想从他们口中找到线索都没可能。 一连等了几天，终于在一天，安南吃完午饭检查结束，瘫在水底的时候，地下研究所有了动静。 今天的地下室研究员将一管药剂注入斜对面容器中的实验体时，突然对身旁的另一个人说：“上面还没将十一号的组织送下来？” 另一人没有马上回答，他展开手里的文件夹，不急不缓地翻页，几分钟后说：“没有。” 问话的研究员发出一声不悦的啧声，另一人继续说：“那只幼崽很受上面关注，再过几日会送下来的。” “希望吧。” 叹息一声，两人继续进行手里的工作。 没过多久，有一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管淡金色的药剂。 “这是什么？”两人看了几眼，过去没见过淡金色的药剂。 “是那位带回来的。”来人小心翼翼地将淡金色药剂往前递了递，“给新来的测试。” “是那只幼、咳小东西的？”最开始说话的实验员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慎重地拿起淡金色药剂，都不等人回答，就快步向前走。 三人走到一堵墙前，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那堵墙自动打开，显露出后面的空间。 三人进入的间隙，恶魔眷属也悄然潜入。 共感的安南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只见着背后的另一个空间竖立着另外的玻璃容器，密密麻麻，一时间难以数清，但三人就近走向的玻璃容器里的实验体的容貌，让安南毛骨悚然。 那是他在第三实验室见过的，已经死在黑衣人手下之一的实习生。 不仅他一个，在这个实习生的周围的几个玻璃容器里都是见过的面孔。 那三个人将淡金色药剂输入实习生的体内，而后将这个实习生转移到了先前的实验室。 静等几分钟，都没看到什么明显变化，三人进行简短的记录，只留下一人继续观察，剩下的两人则离开了实验室。 第150章 安南好一会才从刚才的所见里缓过神，之前那一丝线索自己落到了他手中。 那管淡金色的药剂的气息他太熟悉了，就是他自己的。 他以为祂是壮大自己，但实际上祂带走的所有东西都回馈给了地下研究所，所以即使祂杀了那么多实习生，深海研究所都没有采取措施，因为本就是他们造出来的工具。 他先前的一些疑惑也有了答案，为什么一个保密性质这么严格的研究所，会招收一批实习生。 实习生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用作于地下实验的材料。 安南隐约猜到实习生们的任务是什么。 很快到了第二次群居日。 李教授和第一次一样，没有给深海种幼崽套上束缚，直接打开了门。 安南有了经验，直接游了出去，左右张望，还是上次见过的八只深海种，没有少。 浮上水面后，一号和四号依旧关在笼子里，盖住厚重的黑布。 安南有些好奇，为什么一号和四号要被关起来，还要盖着黑布。 成年深海种没有给他解答疑惑，只是摸摸他的头，像在安抚幼崽。 介于一号上次抢了他的小零食，他这次只摆着鱼尾，靠近了四号的笼子。 四号仍旧是上次的模样，察觉到安南的靠近，他抬了一下头。 幼崽仍旧那般懵懂的神色，身上也没有传递出什么受伤的气息，四号抿着唇，慢慢游到幼崽面前，隔着铁笼，又伸出了手。 “嘤？”安南两只手去接，四号又给了他小零食。 这次他没着急着，出声询问四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幼崽一通嘤嘤声，落入四号耳中自动组成了话，他沉默着，没有回应，回到原先待着的地方，用行动拒绝回答幼崽的问题。 安南也没想四号会告诉自己，成年深海种好像对幼崽有强烈的保护欲，不愿意幼崽知道一些不好的事。 他揣好四号给的小零食，转身就要走，刚离开四号笼子的范围，准备回大部队里，一号的笼子响起清脆的敲击声，像是深海种尖锐锋利的爪子敲打铁杆发出的。 安南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想去一号笼子那。 虽然隔着黑布，但一号似乎察觉到幼崽的心思，坚持不懈地叩击铁杆，安南只好钻进盖着一号笼子的黑布，一进去就对上一号的眼睛。 银发黑尾的深海种早就等在铁杆前，第一眼就锁定了幼崽。 “嘤？”干嘛呀？ 深海种幼崽嘟囔着问，捂住自己刚到手的小零食。 一号如第一次一样，目光直接落在幼崽攒成拳的手上，微微抬了抬下巴，没有出声，但是意思很明显。 安南当然不可能把到嘴的食物给出去，哼哼唧唧地就要出去。 一号有了动静，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伸出笼子，摊开在安南面前，掌心静静躺着四颗小果子。 “嘤？”四换一？ 安南眨眨眼，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将四号给的小零食换了一号手里的四颗小果子。 就在安南准备带着小果子离开的时候，一号伸出笼子的手一把抓住了安南的手腕，吓了安南一跳。 -------------------- 第97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监控着一切的深海研究所研究人员也吓了一跳，慌忙询问旁边的人：“十一号被一号抓住，是否要采取措施，阻止一号的行为？” 但这个距离，即使是马上射击出深海种麻醉剂，也会让一号在被麻醉前对十一号造成伤害。 “第三实验室的为什么不束缚住十一号？”有人皱眉。 第三实验室却很淡定，李教授淡淡看着一切，指尖落在放在桌面上的资料上，轻轻敲击，平淡回复监控室：“深海种不会伤害幼崽。” 话落，所有人都看到监控视频里，十一号与一号对视几秒，抬起手将那四颗小果子塞进嘴里，一口就吃了干净。 确定幼崽吃下后，一号松开手，退到了安全位置，十一号瞅了他两眼，钻出了黑布。 所有人松了口气，同时在认知力加深了成年种对幼年种的照顾与偏爱。 安南却是想起一号上次给自己的深海之心的效果，觉得一号是不想他给的食物有任何落到人类手中的可能。 但是，一号的食物不应该也是研究所给的吗？ 安南暂时想不明白，凑近了外头八只成年深海种。 成年深海种见幼崽主动亲近，也靠了过来。 他们目光慈爱，有雌性深海种将幼崽拉了过去，轻轻吟唱着。 深海种的声音空灵美丽，一只开口带动了其他深海种，哄幼崽的深海祝福曲回响在这片被圈起的海域。 深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微微一愣，而后着急忙慌地开始收录。 随着深海种的歌声，海洋翻涌起来，数不清的海洋生物聚拢过来，就在深海种的能力逐渐溢出时，束缚困住深海种的锁链发红起来，企图打断禁锢深海种那与大海链接的异能。 灼痛和压制让成年深海种们开始不适，安南感受到不安，却被离他最近的成年深海种往后推了推。 只是简单的几秒钟触碰，安南也察觉到正常全身冰凉的深海种此时连指尖也有些滚烫。 成年深海种们顶着深海研究所特制的锁链施加给他们的痛苦，坚持地吟唱完一曲，而后温和地碰触幼崽的脸颊。 第151章 随着深海种歌声散去，聚拢过来的海洋生物也逐渐离去，海水归于平静，安南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眨了眨眼睛，扎进水里，往底部游去。 就在一片珊瑚中央，他看到了一枚贝壳。 捡起后，孟氏一脉传人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片属于他的材料。 安南愣愣地看着贝壳，他没想到自己成了一条鱼，还可以熬汤。 但纠结许久，安南将贝壳放回原位，重新浮上水面。 他这一举动让深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摸不着头脑，做了记录，但只当成是深海种幼崽会被贝壳吸引，更多的注意是放在那首深海祝福曲上。 唯独第三实验室的李教授目睹幼崽的行为后，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扬起几分，心情似乎不错。 群居日结束后，安南恹恹地回到第三实验室，连李教授喊他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李教授没说什么，照常投喂完，进行检查，就没再管有小秘密的深海种幼崽。 夜晚来临后，李教授照常最后一个人离开，锁上了第三实验室的门。 安南盯着悬在上头的月亮灯，还在想自己的熬汤材料。 本能让他想要收集材料，但之前的事情让他不论理性还是感性，都不想再次熬出孟婆汤。 因为只要他让这个鬼域里的厉鬼喝下汤，冥府就会有记载，黑岚白蓝和其他鬼差都会前来，然后除了鬼域的boss，其他所有鬼域里的亡魂都会被他们处理掉。 就在安南一边纠结一边发呆的时候，第三实验室的大门从外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击在大门上，但由于实验室大门还算牢固，一次击打并未出现任何损伤。 但紧接着第二声巨响，再次砸在大门上。 安南疑惑地游上水面，探出头，趴在玻璃容器边缘，盯着第三实验室的大门。 砸门声急促起来，不像是要破门而入，更像是有什么重物被举起来，用力摔在门上。 不消片刻，大门就承受不住撞击，连带着固定住的墙都粉碎部分，整扇门砰然倒地。 漂亮的深海种幼崽瞪大眼睛跟门外的人对视，还是熟人，被保护罩笼罩的柳嘉泽努力防御黑衣人。 他们无法对黑衣人造成伤害，只能被动防御，但防御道具坚持不了多久，眼看着防御罩要碎裂，柳嘉泽赶紧补上一个，就被黑衣人就揪住防护罩，再次丢了出去，新的防御罩当场有了动荡。 “该死。”柳嘉泽低咒一声，抬头就对上深海种幼崽剔透的蓝色眼睛。 一人一鱼都陷入沉默，黑衣人再次出手捞起防御罩里的柳嘉泽丢了出去，这次砸在安南的玻璃容器上。 关着深海种的容器玻璃比门还要坚固，纹丝不动，但是飞来的实验室仪器击中了安南很喜欢的月亮灯，啪的一声，月亮灯掉落在水里。 安南扭头看自己的月亮灯，又瞧瞧趴在玻璃容器外边的柳嘉泽，最后看向黑衣人，精致的脸严肃地绷起来。 或许是嫌深海种麻烦，又或者是怕深海种碍事，不论是什么原因，黑衣人暂时没有去继续处理柳嘉泽，而是走向了操作台，想要释放深海种麻醉剂，致使深海种幼崽昏睡。 但上次安南遇到袭击之后，李教授就更改了深海种麻醉剂的释放条件，必须要两道密码才能打开。 无法释放麻醉剂，黑衣人神色凝重起来，似乎在斟酌，最后祂退了出去，放弃了柳嘉泽这个目标。 安南沉默地看着大门，瘫着脸。 柳嘉泽松了口气，衣服被汗水浸湿，就差一点，他就要死在这了。 想着，他抬头看从他被丢进来，自始至终都稳如泰山，趴在玻璃容器边缘的深海种幼崽。 他心里琢磨着，为什么黑衣人会放过自己，在其他深海种那里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黑衣人通常会无视深海种，现在还是第一次。 想起白天群居日听到的，李教授说的深海种不会伤害幼崽，柳嘉泽迟疑了一下，猜测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要是安南知道柳嘉泽在想什么，就会义正词严告诉他，别胡说，他之前就被切过鱼尾巴。 说起来，他被切鱼尾巴也是被这群实习生拖累的。 深海研究所本来就会给地下研究所提供深海种的组织，根本不需要黑衣人来偷，黑衣人主要目的是实习生们，切深海种鱼尾巴只是顺道的锦上添花。 安南见柳嘉泽一直不动，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这位任务者赶紧离开第三实验室，毕竟按照正常情况，他所在的第三实验室遭到破坏，李教授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但还不等他出声嘤嘤，恶魔眷属那边传来了警示，也顾不上柳嘉泽，安南直接钻回水底。 在山石中打开共感，安南眯起眼睛，这是他先前没见过的房间，似乎是一个办公室，十几个研究人员围成圈在讨论什么，圈中间被他们挡住，让安南看不到。 恶魔眷属换了个角度，往上方飞去，视角的变化让安南逐渐看清了人群中心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拿着金黑色的钢笔，一只微微举着一张纸。 围着他的人正低头同他说着什么，青年只是安静听着，突然他侧过头，看向恶魔眷属隐藏的方向，给了个正脸。 安南被吓了一跳，李教授怎么会在地下研究所？ 第152章 似察觉到窥视，李教授突然看向恶魔眷属所在的方向，青年漆黑如墨的眼眸似一潭死水，安南的心没来由比平常跳得快了几分，有些被惊到。 恶魔眷属随了自己的主人，那位高权重，又有爵位的精致少年，被锁定了也是波澜不动，就在原地静静漂浮着，非常相信自己的隐身水平。 李教授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李教授，早上使用一百零七号药剂的实验体有了特别的反应。”一个地下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兴奋地说。 李教授没有看他，只摩挲着手中的纸，不急不缓地问：“什么反应？” “请您跟我来。”那人赶忙说道，围着的人就让出一条路。 李教授在他的带领下，一路到了安南经常见的那间实验室，这些人口中的那个实验体也是熟人，就是那天注入了淡金色药剂的实习生。 实习生的外表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逐渐趋向于活着的时候，皮肤和状态都比先前更好。 有人将实习生实验体从玻璃容器中打捞出，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实验台上，指引李教授来的研究人员拿起一旁的人递来的手术刀，在实验体的左手手腕上划下一刀。 没有鲜血涌出，就像切开一块糕点，但不消片刻，被切开的伤口缓慢地愈合，因为伤口并不大，几分钟，实习生实验体的手臂恢复如此。 这惊人的恢复能力让所有人目露狂热，过去他们只在深海种的身上见到这竟然的愈合速度，这是第一次在实验体身上看到，还是保留人类外貌的实验体。 “一百零七号药剂来自几号？”李教授微微眯眼，冷不丁问。 这问题让在场的人神情一僵，好半晌才说：“是祂带回来的，属于十一号，十一号的组织一直没有送下来，博士就没忍住，先用了，研制出了一百零七号。” 李教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恢复如初，一旁的研究人员补充说：“十一号身上研究出的药剂与成年体研究出的完全不同，我们猜测幼崽期才是解开深海种秘密的关键。” “对，应当尽快送十一号下来，它是深海计划的希望！”其他人附和道。 “然后呢？”李教授听罢，淡淡问。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深海研究所从未捕获过深海种幼崽，十一号是唯一的，我相信你们都看过成年深海种对待幼崽的态度，就连无法驯服的一号都不会伤害十一号，反而会进行投喂。”李教授扶了扶眼镜，墨黑的眼眸是一片冷意。 “当年仅仅是对成年种的实验就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对幼崽出手，不说已经知道研究所有幼崽的成年种要怎么应付，就是大海，你们也骗不过。”李教授冷笑。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灭所有人的热情，比起深海计划的成功，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性命，如果他们死了，研究成果也会消失。 “现在能在十一号身上提取的东西已经是极限，再多的不可能。你们忘了吗，祂从十一号身上取下这么一块研发出一百零七号药剂的组织，就已经引起成年种的反抗。” “那李教授，那些能获取的东西，什么时候能送下来？”有人不甘心地说。 “不出三日，就会送下来。”李教授淡淡地说。 那些研究人员点点头，恨不得马上收到，或许没有祂带回来的效果好，但总好过没有。 李教授又跟随着几个地下研究人员看了几个实验体，指导了一下方向，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正想说什么，外头就有人急匆匆跑进来。 “李教授，上面来消息，第三实验室受损。”来人喘着气说。 李教授面色一变，当即大步往外走。 -------------------- 第98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恶魔眷属紧紧跟随李教授，这时安南才发现，深海研究所是有连通地下研究所的通道的，通道就在李教授所住的宿舍隔壁，被很隐秘地隐藏，这才让所有实习生都没有发现。 不仅如此，通道所在的地方，门外也伪装成一面与周围融为一体的墙，从外部看起来只像是李教授房间的一部分，不计算房间面积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恶魔眷属没有选择跟着离开地下研究所，在确定通道位置后，就转身回了地下研究所。 安南切断共感，游上水面，令他意外的是，过了这么久，柳嘉泽还瘫在他的玻璃容器外。 “嘤？”安南疑惑出声。 柳嘉泽听到声音，抬头看又浮上水面的深海种幼崽，扯出一抹笑，似乎明白对方那一声嘤的意思，苦笑道：“好像伤到了，起不来。” 安南打量了柳嘉泽的腰部一眼，没再出声，因为李教授已经行色匆匆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护卫队。 “李教授，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职。”护卫队长满头大汗，搞不懂地下研究所的那玩意为啥老喜欢盯着第三实验室，换第一或者第二实验室都好办的。 李教授沉着脸看着满地残骸，快步走向一脸懵懂的深海种幼崽，仔细检查后，没发现什么问题，松了口气。 这时众人才看向一旁的柳嘉泽，柳嘉泽被盯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 “带他下去治疗。”李教授恢复往日的模样，冷声说。 第153章 “好的，李教授。”护卫队长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手下就马上过来将柳嘉泽拖走，连担架都没有，疼得柳嘉泽龇牙咧嘴。 “处理下。”李教授又看向被破坏的大门，“研究所没有另一个可以让十一号住的实验室，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这里恢复原样。” “您放心。”护卫队长忙不迭地点头。 护卫队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了，非常熟练地着手收拾，有人转身去准备新的大门和修补工具。 李教授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果子，塞进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一切，满脸好奇的深海种幼崽嘴里，神色温和，还拍了拍幼崽的头：“去睡吧，不会吵到你的，睡醒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安南嘤了一声，也没什么好看，便钻回水底，按李教授说的，开始睡觉。 第二天，安南醒来时，第三实验室的大门已经恢复原样，如果不是章鸿那几个实习生脸色不大好，安南都要觉得是自己做梦。 李教授如往常一样，给安南喂食，安南乖巧吃完，配合地检查完毕，而后又被抽了一管血，这次抽的量比上次少很多，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管。 乔川将东西收进一个箱子里，过了一个小时，就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带走了那个箱子。 安南猜测是要送给地下研究所，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昨天听到的那些东西，都表露出，地下研究所的人对他虎视眈眈。 若是以前，地下研究所不知道自己的研究价值就算了，但现在他们因为黑衣人先前带走的组织研究出来的药剂，发现了他的价值，不难保证会有疯子。 说到疯子，安南想起邓高卓，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与此同时，跟任务上写的一个月期限，越来越近。 安南思索着支线任务，他原本以为祂是地下研究所的产物，但是想了很久，他觉得想错了。 不论是将被杀掉的实习生带回地下研究所还是其他什么，都不能很肯定地说祂一定是地下室的实验体。 安南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墙上，仿佛透过墙在外某处，陷入沉思。 当天他就叫回了恶魔眷属，地下研究所能去的地方已经被恶魔眷属走遍，再没有其他价值，不如叫回来，因为他有了一个假设。 安南本想当天晚上就去证实一下自己的假设，但到了下班时间，一向会离开的李教授，今天又不走了。 “嘤？”深海种幼崽看着第三实验室仅剩的男人，发出一声疑惑地嘤声。 男人展开自己的薄被，和先前一样，躺在实验室的躺椅上，将薄被盖在自己身上，一副今晚要在这里住下的模样。 听见深海种幼崽的声音，男人勾唇笑了一下，他摘下眼镜，目光柔和了许多，看着金发蓝尾的深海种，视力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去眼镜而下降，依旧清明，让人不由怀疑那副眼镜只是个装饰品。 “怎么，不想我陪你？”李教授的嗓音很好听，并不比深海种差，此时更是带上一份伤心难过，让听的人没来由会生出愧疚。 但安南不是人，他是一条鱼，还是条小鱼，他完全没接收到，还给予了肯定，非常认同李教授对自己行为的判断，真的很妨碍鱼鱼办事。 “听话。”李教授明显感受到安南对自己的嫌弃，笑着安抚道，“研究所来了批新发现的水果，明天给你尝尝。” 安南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成功被食物收买。 李教授想起来什么，突然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项链，上前戴在安南脖子上。 安南疑惑低头，看到项链上垂挂的小贝壳，瞪大了眼睛。 李教授却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摆摆手，躺回到椅子上，盖着被子，神情很是困倦，像是没有休息好。 安南没有再去打扰他，第三实验室给他装上了新的月亮灯，他在月光下钻回水里。 恶魔眷属静静趴在水底，见安南靠近，便缠上安南的手腕。 “从这里出去，去外面找两个笼子，挑第二个，去盯着四号。”安南给恶魔眷属安排任务。 恶魔眷属点点头，一溜烟从栏杆的缝隙钻了出去。 安南正准备开启共感，上方就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他疑惑地向上游，探出个头，跟李教授一个对视。 原本躺下的李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来了，还将自己的躺椅挪到玻璃容器边上，隔着特制的玻璃跟安南对视。 “嘤？”安南发出疑惑的嘤。 “给我唱首歌吧？”李教授发起申请。 “？”安南满头问号，他一条鱼鱼会唱什么，嘤嘤之歌吗？ “你前几天不是刚听了一首吗，就唱那个吧？”李教授说着躺回原位，盖好被子，一副已经准备好的模样。 安南回忆几秒，看他很困的模样，便也没拒绝，哼唱起成年深海种为他唱的歌。 幼崽的声音比成年种更加稚嫩柔软，带着深海种独有的空灵。 李教授看着深海种幼崽趴在玻璃容器边缘，俯视他，歌声有些磕碰，却意外地抚平他近日的疲倦，忍不住闭上眼睛。 歌声顺着水流落入大海，也飘进其他深海种的耳朵里。 渐渐地，不仅是幼崽的声音，其他深海种也加入了哼唱。 在月光洒落海面，深海研究所的深海种们自被捕获，除了那次给幼崽歌唱，便没唱过的歌声再次响起。 第154章 时间像是在他们身上有了回溯，回到了初生岛，在月光下所有深海种齐聚，对月歌唱，编织鲛绡的日子。 海水品尝到深海种的悲伤，用力拍打在深海研究所外铸起的高墙上，最终落回海中。 在四号的笼子外蹲守的恶魔眷属依旧变成一只小蝙蝠，豆豆眼瞅着明月听着属于深海的歌声。 但直到天光乍破，四号都没有任何动静，恶魔眷属的蝙蝠脑袋歪了一下，跳进水里，变成一只海兔子，静静蛰伏。 深海种的歌声响了一夜，结束时，安南又在海里感受到什么，共感没有切断，恶魔眷属径直游向那两样引起安南共鸣的材料，收了起来。 收到新材料，安南愣了一下，他瞧着恶魔眷属，可爱的海兔小小只，隐约透露出几分无辜。 安南叹了口气，将材料收进玲珑骰子，反正熬汤是不可能熬汤的，喂汤也是不可能喂汤的。 而接下来几天，李教授都缠着深海种幼崽，要求唱歌哄睡服务。 安南起初还很配合，但时间一长他就焦躁起来。 当李教授再次叩击玻璃容器，呼唤小幼崽，讨要深海种的歌声时，安南暴躁地浮上水面，趴在玻璃容器边沿，不满地拍打玻璃，一顿嘤嘤地乱叫。 “我听不懂。”李教授双手交叉抱胸，说得理直气壮。 “嘤嘤！”臭人类，还装！ 安南瞪了李教授一眼，摆摆手，驱赶李教授，又继续一顿嘤嘤嘤，抱怨李教授不要得寸进尺，这是妨碍鱼鱼进步。 李教授无奈，与安南对视，温柔哄道：“听话，乖点，最近不少人盯着你。” 安南可不吃这一套，他等的就是那群人动手。 眼看说服不了安南，想到安南很可能偷偷溜出去，李教授妥协了，转身打开第三实验室的门：“你去吧。” 安南眨眨眼，兴奋地要跳出玻璃容器，但触及李教授，动作一顿，扬起下巴示意对方转身。 李教授摊手，顺从地转身。 几段破水声和落地的重响，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李教授感受到衣角被人拉扯，他回头就对上金发少年剔透的蓝眸。 少年非常谨慎，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弧度，表示他此时非常高兴。 安南用力抱了一下李教授，身后明目张胆跟着一只小蝙蝠，蹦跳着出了第三实验室，小蝙蝠路过李教授时还相当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 第99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深海研究所里，那群实习生正散布在研究所的各处，他们惶惶不安地看着四周，害怕但也不解。 “丰熙哥，你说今天祂会出来吗？”有实习生小声问身前的顾丰熙。 “不知道。”顾丰熙抹了把脸，这几天晚上总是有深海种在唱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黑衣人一连几天都没出现。 “不出现我们就安全了，柳嘉泽被打成那样，差点就死了。祂不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活。”有人想到什么，抖了抖，嘀咕说。 顾丰熙自然也想到柳嘉泽的惨状，目光看向第三实验室的方向，哑声道：“祂要是出现了，被追的人就往第三实验室跑，说不定也能活命。” 其他人点头答应着，他们都知道那只深海种幼崽的特殊，柳嘉泽本来活不下来，多亏进了第三实验室，虽然不知道那个黑衣人为什么在看到深海种幼崽时停止攻击，但也是个活命的法子。 “也不知道大佬那边怎么样了。”顾丰熙叹息，自从安南离开，他们就再没见过那位神秘大佬。 其他人附和着，他们不敢对顾丰熙说，可能神秘大佬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似有风吹过，有人抬头，但只看到白色衣角，紧接着顾丰熙就惊呼一声，向前跑去：“大佬！” 突然出现的蒙面金发少年跟曾经每一次一样，酷酷地站在前方，微微偏头看着他们，顾丰熙一把握住对方的手，热泪盈眶。 安南不知所措，但没抽出自己的手，任由顾丰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他离开之后的事。 说到这几天因为深海种突如其来的夜晚歌声，黑衣人好几天没出现时，安南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顾丰熙絮絮叨叨，安南福临心至，不经意地抬头看向走廊的天花板，隐藏在那的小蝙蝠猛地振翅，在夜空下划出优雅的弧度，飞向群居日水池四号笼子，跟前几天一样蹲守的。 等顾丰熙终于说完，他接过身后其他实习生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把脸，小声说：“大佬，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他不忘递上纸笔。 安南低头在纸上写道：“地下还有个研究所。” “竟然真的有！”顾丰熙咂咂嘴，他们其实有感觉，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很快所有幸存的实习生任务者聚集起来，连受重伤的柳嘉泽都没缺席。 安南多瞧了两眼被人扶着的柳嘉泽，柳嘉泽以为他担心自己的伤势，连忙摆手出声：“暂时死不了，只要通关这些伤势出去后都会消失的。” 安南抿唇点点头，柳嘉泽看着安南的那头金发，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有种熟悉感，但怎么都捉不住那缕熟悉感。 那边已经有人在催促安南说重要事情了。 安南环顾四周，在纸上落笔。 第155章 “地下研究所在小镇的地下。” 看到这句话，所有人脸色难看起来，所以他们一直找不到线索，这副本就像一个死局，要将所有人困死，所以在他们之前，有那么多人全军覆没。 安南又写了一句话。 “深海研究所有暗道。” “大佬，在哪？”顾丰熙原本紧锁的眉微微一松，眼睛微亮。 安南看了他一眼，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们进不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肯定不会有死局的游戏。”神色冷淡的吴晢妍出声。 安南偏头看她，第一实验室的实习生组长吴晢妍，就跟她的外貌一样的性格，还很自信，他有点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个名叫深海迷雾的副本对他们来说就是死局。 不管他们来自哪里，是属于九小姐那个地方还是其他类似冥府的组织，但只要来了这里，就是李起之和冥府之前博弈的棋子，输赢全看李起之和冥府。 作为唯一的变数，安南有些残忍地在纸上写字。 “暗道入口在李教授宿舍，进入暗道后，会有无数道关卡，你们进不去，就算想方设法进去了，也没有用。” “为什么？”章鸿不解。 “因为祂不在地下研究所，祂在深海研究所。” 安南的目光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祂可能是深海种，也可能是某个研究人员，还可能在你们之中。” 纸上的字让所有人心中一惊，猜疑横生，但很快有人发出质疑，他们不相信玩家里面会有boss混入，且就算混入，最可疑的应该是安南这个异类。 安南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他只看向天空，与明月对视，眼中是一片冷然。 时间到了。 今夜没有深海种的歌声，不用人说，所有人背后皆是一寒。 与此同时，守在四号笼子外的恶魔眷属突然展翅飞起，猩红的眸子盯着盖着黑布的笼子，虽然很细微，但恶魔眷属的豆豆眼还是看到了。 那是一大片浓郁的黑雾，像翻涌的黑云，腾空而起，呼啸着涌向天井。 收到这一预警的安南很快就看到了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周围的实习生本来想逃跑，但看到安南，又像是有了主心骨。 但现在有了目标的安南，根本没有时间去保护这群不同阵营的实习生，他快速地在纸上写着，而后塞进顾丰熙怀里，几个跳跃就消失了。 “顾哥，大佬写了啥？”还没反应过来的实习生们愣愣地问。 顾丰熙低头看了一眼，结结巴巴说：“大佬说他还有重要的事，让我们自己保重。” 都来不及再去细想安南的话，实习生们一窝蜂散开，柳嘉泽倒是没被抛下，有个人高马大的力量型实习生直接将人扛着跑。 而安南直接落到群居日的水池，恶魔眷属张开双翅，抹除他的痕迹，遮挡迷惑监控摄像头。 金发少年背对明月大海，伸出白皙的手，直接挑起盖着四号笼子的黑布，眯着眼与笼中的四号对视。 从第一次群居日，安南就发现了，和其他深海种不一样，一号和四号虽然关在笼子里，但他们似乎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不像其他深海种，只有群居日才能来到这片被圈起的海域。 安南盯着四号，上下打量，就察觉对方的不对劲，四号的眼睛是暗淡的灰色，像是没有意识。 因为不能发出声音，安南只能敲击笼子，四号恍若未觉，只是安静抬着头，睁着灰蒙蒙的眼睛。 安南思考着，就准备将手伸入水中触碰四号，旁边一号的笼子却发出声音，打断了他的行动。 他回头看，就见一号笼子上的黑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他直接对上一双银色的眼眸。 安南歪了下头，无声询问一号做什么，一号冷冷看着他，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的手离开水面。 两只深海种似乎不需要沟通，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安南并不想退让，一号也很坚持。 但通常这种互不相让的局面都是一号这方退步，一号纡尊降贵般发出几声短音，安南听懂了，将手收回来，给四号盖好黑布，转身落在一号的笼子上，并伸出一根小拇指。 一号盯着那根圆润的小拇指，僵持片刻，他抿唇也伸出手，跟安南打了个勾。 安南开心地勾唇，贴心地给一号盖好黑布，又是几个跳跃就上了深海研究所的天台，在夜色中落在第三实验室的门口。 在开门前，安南回头看了一眼，实习生在四散逃命，黑衣人拖着那柄镰刀，不急不缓，玩弄着自己的猎物。 没再多看，安南进了第三实验室，还从内锁上了门。 第三实验室内只开了月光灯，李教授盖着薄被，胸口倒扣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李教授缓缓睁开眼，侧头看来，就瞧见金发的少年扯下蒙住面容的黑布，露出仿佛被神明吻过的面容，朝他露出浅浅的笑。 “这么早就回来？”李教授挑眉，嗓音慵懒带着些许沙哑。 安南点点头，示意李教授闭上眼睛，等对方照做后，快速脱了衣服塞进玲珑骰子，双腿变回鱼尾跃入水中。 听到入水声，李教授睁开眼，对上安南的眼睛，淡淡问：“晚上去做什么了？” 安南一顿嘤嘤嘤，李教授认真听着，好一会露出笑：“小东西，还学会骗人了？” 第156章 安南有些不高兴，又是嘤嘤嘤地反驳。 李教授说：“你跟他们说他们中间可能有内鬼，不就是骗人吗？” 安南撇嘴，指了指自己，理直气壮嘤嘤，他不就是吗！ 说完安南钻回水里，游向山石中央。 他已经帮了那群实习生很多了，他们不是同一阵营，况且他也没骗人，实习生中真的有内鬼，但他还没确定。 李教授心情却很好，调暗月亮灯，闭眼睡去。 深海研究所又是一轮猎杀，有人仓皇跑向第三实验室，但大门紧锁且刚换了新的，黑衣人也学聪明了，柳嘉泽的幸运无法复刻。 顾丰熙是跟着扛柳嘉泽的力量型实习生跑的，三人躲到死角，克制住喘息声，怕惊动黑衣人。 黑衣人没向他们这边来，顾丰熙暗自松了口气。 柳嘉泽苍白着脸，他的肚子抵在力量型实习生的肩膀，让他胃里一顿翻江倒海，但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就全靠人家救自己，没有什么挑剔的余地。 力量型实习生是个沉默的男生，靠着墙壁，微微敛眸，顾丰熙见此，率先开口：“你们对大佬说的话有什么想法。” 柳嘉泽思索着，好半晌说着：“起初我们一无所获，他提出地下可能存在第二个研究所，而他确实发现了第二个研究所，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个死局。” “游戏不会让我们进行是死局的游戏，我们一开始的方向是对的，但也不完全对，祂可能白天在深海研究所，夜晚在地下研究所，黑衣人是祂的化身。”顾丰熙设想。 “嗯。”柳嘉泽点点头，“所以祂就如大佬说的，可能是深海种，也可能是研究人员，还可能是保安队，或者在我们中间。” 但过了这么久，他们都一无所获，距离任务倒计时已经越来越近，而他们已经死了一半的人。 一直沉默的力量型实习生突然开口：“你们非常信任那位金发的任务者？” 顾丰熙和柳嘉泽一愣，没有否认，安南出现的时候，黑衣人都在，还几次三番救了他们，也给他们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线索，反观他们，什么都没能提供给安南。 “有没有可能，他是内鬼？”力量型实习生斟酌开口。 柳嘉泽抬头，目光晦暗不明，顾丰熙呆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可能吧，大佬要是祂，那大佬图啥啊，他一个人估计能把我们杀穿。” 力量型实习生又陷入沉默，三人没人再开口。 前方突然又响起镰刀划过地面的声响，力量型实习生眸光一凝，三人直接奔跑起来，黑衣人发现他们了。 这场单方面猎杀持续到天明，又有实习生倒在角落，被黑衣人装进麻袋带走。 -------------------- 第100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安南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看到第三实验室的实习生又少了一个，没有意外。 章鸿他们的脸色很难看，相互之间也没前几日靠得那么近，安南的话就像一颗猜忌的种子，生根发芽。 他们不得不想，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找到线索，会不会问题真的出在他们之中。 安南对此没有在意，李教授则心情非常好，今天的小零食还多给了他一个。 吃饱后，安南沉入水底，目光落在那扇通往群居日海域的铁门上。 当夜晚再次来临，所有人离去，李教授照常留下。 安南利索地跳出水池换上衣服，一副要跟前一天晚上一样出去的模样。 李教授没有阻拦，只躺在躺椅上，淡淡说：“早些回来。” 安南点点头，在恶魔眷属的遮掩下，径直摸向第一实验室。 第一实验室的门没有关，虚掩着，像是等候多时。 安南推门而入，就对上一号银色的竖瞳。 安南歪头瞧着一号，凑近玻璃容器，伸出了手。 一号没有浮出水面，在水中与安南对视，片刻后，目光落在玻璃容器左前方的桌子上。 安南明白了他的意思，快步走向桌子，在抽屉里一顿寻找，很快摸到一个手电筒和两张纸，一张是说明书，一张是路线图。 搞不懂为什么抽屉里会有这东西，也不知道一号是怎么做到的。 安南仔细看了会，很快发现说明书是打开所有深海种身上锁链以及群居日海域的方法，需要去控制监控室，而路线图则是地下研究所的，但不知道通往的终点是什么地方。 想起自己的任务是存活一个月并逃出深海计划回归出生岛，安南抿抿唇，跟一号挥挥手，就出了第一实验室。 恶魔眷属化为一张与周围融为一体的斗篷，将安南从头到脚完美包裹，一丝不漏。 安南稳步走向李教授的宿舍，路上与几个实习生擦肩而过，恶魔眷属的伪装非常完美，无人察觉安南路过。 这群实习生之前的相互信任已经被安南三言两语打碎，开始担心祂真的潜伏在他们之中。 到达目的地后，安南没有再行动，他蹲在李教授的实验室门口，在斗篷下，拿着手电筒，照亮路线图，将每一条线路都记在脑子里。 恶魔眷属变化的斗篷不会透光，从外部看，这只是空无一人的走廊。 安南在等，等黑衣人出现。 黑衣人有一个习惯，祂每次处理掉一个人，都会将人装进麻袋，然后离开一段时间，看起来很像是游戏里boss使用技能后的冷却。 第157章 但安南却是知道，对方只是拖着麻袋，而后渐渐隐身了，然后来到这唯一通往地下研究所的暗道，将麻袋交给地下研究所的接应人。 这也是安南唯一能进入地下研究所的机会，他要进去确认一件事。 没有让安南等太久，黑衣人很快带来了第一个猎物。 黑衣人自然没有现身，但李教授宿舍旁边地下研究所暗道的门被打开了，打开得很隐秘，安南趁着黑衣人进入，也跟着溜了进去。 进入暗道，暗门关上后，黑衣人便显露了身影，祂将手中的镰刀靠在暗道出口，一手拖着麻袋向前。 安南让恶魔眷属在出口留下眼睛，他们需要在黑衣人天亮消失前，最后一次打开暗道门时跟着出去，回到第三实验室。 恶魔眷属非常靠谱地照做了，安南等他好了之后，悄无声息地跟上黑衣人。 黑衣人打开重重关卡，使得安南一路畅通无阻。 当出现接应人时，安南让恶魔眷属在这处也留下眼睛，黑衣人不会再继续向前了，所以他们必须知道今晚最后一次接应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回想着路线图，安南瞥了眼接过麻袋的接应人和离开的黑衣人，按照路线图向前。 地下研究所之前被恶魔眷属摸透过一遍，所以安南行走起来并不简单，再加上一号给他的路线图不知什么来历，竟然是关卡最少的绝佳路线。 有人给自己作弊的快乐，安南脚步都轻快几分，但很快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熟人，邓高卓。 邓高卓此时身后跟着两个研究人员，快步走着，方向跟安南要去的一模一样。 安南干脆跟着邓高卓三人的身后，还不用费心躲过关卡。 这么走着，竟一路来到了目的地，一间极大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的大小几乎是深海研究所第一到第三实验室加起来的大小。 实验室中有一个头发邋遢，衣服凌乱的人埋头捣鼓什么，嘴中念念有词，看起来像个疯子，但他的手却非常稳，拿着各种器具，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博士。”邓高卓的神情很是恭敬，低声喊道。 被称为博士的男人没有回应，仍旧忙着手里的事，而后突然啪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扯过旁边纸笔，在上面疯狂写着什么，半晌他猛地抬头，露出布满血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珠子竟有猩红闪现。 “成……成了，我终于成了。”男人癫狂地笑着，纸笔又被他丢在地上，邓高卓身后的两个研究人员赶忙走过去，将写满字的数据捡起来，叠好，放在桌上。 男人这时才注意到邓高卓，他想了一下，才回忆起邓高卓的名字，一把捉住邓高卓的手：“小邓啊，十一号什么时候能送下来，就差它，只要它，它下来后，再给我一个星期，深海计划就成了。” 博士的声音里满是渴望急切，邓高卓却是犯了难，他何尝不想拿到十一号，但十一号被第三实验室和上面的人看得太紧了。 博士显然看出邓高卓的为难，他松开了邓高卓，又回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根试管，里面是蓝金色的液体。 试管被举到邓高卓面前，博士表情浮夸，像在表演什么，声音却压得很低：“小邓，你看这是什么？” 邓高卓的能力不如博士，他端详片刻，虚心请教：“博士，这也来自十一号的样本？” 博士点点头，宝贝地将试管放好，嘴里喃喃说：“这是深海计划的希望。” 闻言，邓高卓看向左侧，那里陈放着深海计划的实验体，他猛地睁大眼睛，只见前几天刚死在博士手中的一个实验体，此时竟活了过来。 “这是？！”邓高卓连忙过去，正想兴奋，就发现这个死而复生的实验体不对劲，虽然睁着眼睛，又和常人无异，但是目光呆滞。 即使如此也足够震撼，跟先前无数用丧尸怪物等词汇，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实验体相比，面前这个太过完美了。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只要能得到完整的十一号。”博士不知何时走到邓高卓身边，语气竟有几分阴森，“小邓，我知道你有办法。” 邓高卓身形一怔良久开口：“您是说，跟……一样？” 博士点点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活着的十一号。” 邓高卓带来的两个研究人员显然是他的心腹，三人对视一眼，皱眉开始计划。 而安南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从他进入这间实验室就被某处吸引，他直接走了过去。 在许多玻璃容器的身后，在最深处，有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泡着一具实验体，那是一个深海种。 对，深海种。 安南非常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人工合成的实验体，而是纯正的自然深海种。 这个深海种泡在玻璃容器的液体中，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死了，但对方胸口微微地起伏，证明对方活着，只是在沉睡。 安南紧紧地盯着他，脑中想到四号。 他记得深海研究所有一对深海种双胞胎，三号和四号，他们属于邓高卓的第二实验室，而四号因为意外毁了容。 深海种的容貌布满鱼鳞，半吊子的深海种幼崽无法具体分辨双胞胎是身影的，所以安南只数了深海种的数量，加上他确实是十一个。 第158章 如今眼前的事实告诉他，错了，深海研究所一共有十二个深海种，但三号和四号这对双胞胎被盯上，成了实验体，他们其中一个被毁了相貌，一个被做成实验体。 安南能肯定，面前的深海种就是他在寻找的祂，或者说半个祂。 三号和四号组成了一个祂。 安南陷入沉思，恶魔眷属发出预警。 安南回神，邓高卓三人还在和那个博士说话，或许是因为外面是一条一眼可以望到底的走廊，又或许是博士身份让他能在这地下研究所一手遮天，这间实验室的门并没有关，他们就这么讨论着。 安南便独自摸了出去，原路返还，在接应人最后一次接应黑衣人前赶到，然后跟着黑衣人顺利离开地下研究所出了暗道，回到了深海研究所。 迅速回到第三实验室，将今晚收获的东西全数放进玲珑骰子里，安南跳进了玻璃容器。 李教授这次头也没有抬，闭目睡着，像是没有被安南弄出来的动静弄醒。 安南带着满脑子思路也开始睡觉。 -------------------- 第101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三天，实习生们隐约松了口气，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存活，发现祂到底是谁是支线任务。 如何在最后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按照以往的数据，副本boss会在最后几天开始抹杀，消灭所有任务者。 安南也准备好了，他潜入了控制监控室。 夜晚的控制监控室只有三个人值班，安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背后，玲珑骰子变成一根长棍，几乎同时放倒三人。 确认三人短时间不会醒来后，安南按照一号给的说明书，一边观察监控一边打开了深海种身上所有的锁链，并开始了通往大海的逃生之门。 深海种们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开始逃离。 安南无法关闭警报器，当第一条深海种越过群居日海域隔绝大海的铁门时，警报声响彻深海研究所。 监视器里，一号银眸一暗，选择殿后，深海种没有浪费时间，只是十几秒便全数离开，除了四号。 安南在护卫队赶来前离开了控制监视室。 两三分钟后，护卫队赶来，只看到被砸坏的控制台和三个倒地不醒的研究人员。 深海研究所乱成一团，小镇的研究人员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匆忙起身换衣服，而那些小镇居民也同样如此，原本漆黑的小镇瞬间灯火通明。 由于人手不够，连地下研究所也分出一批人来追捕逃离的深海种。 安南借此二次混入地下研究所，他还是照着线路图一路前往博士的实验室。 此时博士的实验室空无一人，博士在得知深海研究所除了四号之外的深海种全数逃离时，就也焦急地跑了出去，嘴里囔囔着：“十一号，十一号，其他都可以不要，唯独十一号，一定要抓住它！” 安南径直走向三号所在玻璃容器，容器内三号依旧是上次那副模样，双眸紧闭，安静沉睡。 安南在玻璃上轻轻摸索，突然手握拳，猛地击向玻璃，一拳下去，玻璃容器出现裂痕，他当即再打出一拳，而后拳头如雨般落下，生生将玻璃容器击碎。 溶液涌出，安南接住掉落的三号，直接扛在肩上，恶魔眷属变大斗篷，将三号和安南全部笼罩。 安南快步逃跑，他得在地下研究所反应过来前，带三号去海边。 一切还算顺利，深海研究所和地下研究所几乎全部都去海上追回深海种。 安南很快回到深海研究所，两个跳跃就上了天台，正准备找个合适的角度跃入大海时，他微微眯起眼睛，深海种的特殊感应让他看到，一号正悄无声息地回到深海研究所的群居日海域，打晕了一动不动的四号，将鱼拖走。 一号走之前还跟天台上的安南来了个对视，安南咧嘴一笑，就要跳入海中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大、大佬？” 几个实习生不知怎么摸上来的，顾丰熙也在其中，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南肩上背着一只深海种。 安南扬眉，与恶魔眷属沟通了安全时间剩余多少后，转身与顾丰熙等人对视，目光最终落在人群最后力量型实习生扶着的柳嘉泽身上。 “大佬，你这是在做什么？”顾丰熙好半会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笨蛋吗，这还看不懂？他说什么我们中间有内鬼，他才是那个内鬼！”有实习生反应过来，恶狠狠说。 这话一出，有人不信也有人信，安南也不辩解，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哑巴鱼鱼。 但念及顾丰熙赠送的衣物和共享消息，安南还是在纸笔上写了几个字，留在原地，而后一个助跑，跃出天台，奔向大海。 实习生们对安南的身份还不太确定，见他跳海，吓得往前走了几步，顾丰熙也想喊什么，但下一秒，他半张着嘴，和其他人愣在原地，其中属于第三实验室的人眼神开始呆滞难以置信。 只见跃入大海的少年在半空中生出一条蓝色鱼尾，金发散开，一直遮掩面容的面罩脱落，露出一张神明亲手绘制的面容。 是第三实验室的那只深海种幼崽。 还不等实习生反应过来，深海种幼崽已经带着沉睡的三号，迅速潜入大海最深处。 恶魔眷属抹去安南所有痕迹，根本不会让深海研究所的人发现。 第159章 安南落入海中，原本还在想怎么跟上大部队，就接收到深海种之间的讯号。 不仅仅是一道，最先离开的深海种包括后来回来带走四号的一号，所有深海种都没有离开，他们在这片海域能抵达的最深处海底停驻不动。 安南快速前往，没过多久就和深海种们汇合。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但在强大的修复能力下，已经愈合。 一号见他到来，伸手接过三号，旁边的深海种迅速上前，动作快准狠地撕开三号身上几个部位，取出几枚芯片，直接捏碎。 安南也没有幸免，但给安南取芯片的深海种动作相对温和。 深海种几乎没有致命弱点，强大的修复能力能让他们不论什么伤害，都可以快速修复，三号和四号是目前唯一的例外。 短暂快速的交流，安南也明白了为什么深海种全部停留在此。 初生岛，就是深海种的诞生之地，它的方位刻在深海种的传承里，不论在何方，深海种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但除了研究所里出来的深海种。 为了防止人类找到初生岛，研究所的深海种主动切断了与初生岛的联系，这种切断除非回到初生岛再次连接，不然就是永久性的切断。 所以，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现在只有还是幼崽期的安南还可以找到初生岛，幼崽是无法主动切断联系的，同时幼崽几乎不会离开初生岛，至今成年的深海种都不明白，人类是怎么抓到一只幼崽的。 安南茫然地眨眨眼，他试着感受了一下，从成年深海种给他唱歌后，他确实隐约感受到来自大海的指引。 确定了方向，深海种们再次检查各自身上是否还有属于人类的定位装置，在安南的带领下，朝着初生岛前进。 深海研究所乱成一团，特别是目睹安南变成深海种的实习生们。 “大、大佬是深海种？”顾丰熙傻了几秒，快步跑上前接住安南留下的纸笔。 在其他人都不再相信安南任何话的情况下，顾丰熙仍旧觉得安南不会骗他。 顾丰熙喉结滚动，展开纸张，上面只写了一行字，非常短，却叫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人群。 “喂，顾丰熙，上面写了什么？”有人问。 顾丰熙迟疑着，好一会才说：“上面写……柳嘉泽是内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目光落在已经无法走路，全靠力量型实习生苟活的柳嘉泽，就连柳嘉泽都神情呆滞，一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内鬼的模样。 没人觉得安南留下的纸条上写的是真的，顾丰熙却是又低头看了一眼纸张，翻了个面，紧接着他猛地后撤拔腿就跑。 身后有人在喊他。 “喂，顾丰熙，你发什么神经，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深海种身份的玩家吧？” 顾丰熙根本懒得理那群人，他现在背后全是冷汗，因为那张纸不仅那一行字。 在纸张的反面，还有几句温馨提示。 上面写着。 顾丰熙，为表感谢，我不会骗你，所以，快跑吧。 顾丰熙只花了十几秒就消失了，他直奔第三实验室，直觉告诉他，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其他任务者满头问号，顾丰熙逃跑的时候把纸条也带走了，他们看不到其他内容，只有些无语地说对柳嘉泽说：“柳嘉泽，就你这样，还内鬼呢，那个深海种玩家果然才是内鬼，走之前还要挑拨我们。” 柳嘉泽虚弱一笑，咳嗽了两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佬觉得我有问题，顾丰熙这么走了，不会有危险吧？” “管他呢，我们快考虑下等会儿怎么办吧。” 柳嘉泽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顾丰熙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冰冷，寒意隐藏在黑夜中，谁都没有看清。 顾丰熙到达第三实验室门口时，大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合上，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推开门，就对上深海研究所最年轻的教授的眼睛。 李教授的目光冰冷带着几分凌厉，顾丰熙如坠冰窟，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意料之中的直接驱赶没有出现，李教授只上下打量顾丰熙，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这态度让原本准备了一堆话准备说服李教授的顾丰熙一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没被分配任务就回宿舍待着。”李教授见顾丰熙一直不说话，便下逐客令，同时走向大门。 顾丰熙反应过来，赶忙递上安南留下来的纸条。 李教授接过后，正反面都看了一遍，神色诡异地看着顾丰熙。 顾丰熙被盯得毛骨悚然，心里直打鼓，他原本想的是，安南的身份是深海研究所唯一的深海种幼崽，能在严密看守下跑出来寻找线索，必定有什么人在帮他。 想着，他偷偷瞥了眼李教授，据他所知，好几个晚上，这位李教授都是留在第三实验室陪着深海种幼崽的，除非是死人，不然这么大一只深海种幼崽不见了，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摸不准李教授会帮安南，但会不会看在安南的面子上爱屋及乌一下。 僵持中，深海研究所外响起一声警报，不同于以往的任何警示，这声警报短而急促，像是什么解开了禁锢。 顾丰熙鬼使神差看向第三实验室的时钟，上面时针指向八的位置，他脸色一般，回头看了眼研究所天井上方的天空，仍旧是浓墨的黑，连月亮都看不见了。 第160章 他可不会觉得现在是晚上八点，唯一的可能就是，白天……消失了。 像是回应他的猜测，他的任务面板不再是天数的倒计时，直接变成四十八小时的倒数。 顾丰熙面露悲戚，就想哀求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教授，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开口前，李教授将他提进了第三实验室，而后砰地关上门，咔嚓几声，落上大门上的所有锁。 做完这一切，李教授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在他休息的躺椅旁的茶几上，并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湿巾，慢且优雅地擦拭自己方才提过顾丰熙的手，细致得像是碰过什么脏东西。 顾丰熙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好半晌有了动静，他不敢说话，找了个小角落，就地蹲下。 李教授只当他不存在，躺在躺椅上，拿起倒扣在茶几上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 第102章 大人请用第八域 第三实验室一片安静，但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几分钟后，大门外就传来惨叫，那叫声连专门做过隔音处理的门都没挡住，尖锐凄厉的就像对方贴着耳畔发出的一样。 顾丰熙从中感受到了熟悉感，那是跟他一起进入这个副本的其他玩家的声音。 李教授恍若未闻，像是听不见。 又是几分钟，第三实验室的大门被人剧烈拍击，不止他一个，很多玩家都知道第三实验室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求救声，哀求声，从门外传来。 “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 “李教授，李教授，您在吗？李教授！” 顾丰熙不敢动，也不敢回答，更不敢去求李教授，或者是开门放那些同伴进来。 他焦虑地啃着手指，牙齿摩擦着指甲盖，脑子里回想着过去的记忆，从第一面见到安南，其间安南写过的任何一句话。 他猛然想起，安南曾问他们，深海种会不会袭击同类，并告诉他们“祂”可能并不止一个，最后是他们中有内鬼，柳嘉泽是那个内鬼。 他不可能百分百相信安南，但当安南变成深海种，当他拿到那张纸条，看到上面写的内容，他的脑子里就像有一根线突然绷紧了，还不等他分析，他的本能就让他开始逃跑，他相信安南。 现在的一切更是证明，安南没有骗他。 拍门声突然停止，不知是对方放弃还是如何，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代表逃跑的脚步声。 这一系列的声音就像有人拿着音响贴着顾丰熙的耳朵播放，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宛如惊雷在顾丰熙四周炸开。 那是利器划开皮肉骨头的声音，一声清脆又沉重的落地声，有人声传来，像含着什么，口齿不清。 “柳……嘉泽。” 空气中平白出现血腥味，萦绕在顾丰熙鼻尖，他瞬间明白了那声音为什么模糊不清，是含着血水啊。 柳嘉泽真的是内鬼。 顾丰熙脸色发白，外面的动静很快远离了第三实验室，明明他不应该听见的，却非常清晰地听见隔壁第二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有人尖叫着被拽出来。 利刃破空的声音没有出现，走廊里是人剧烈的喘息和苦苦的哀求，“祂”没有马上动手，像是有什么限制，只是拖着手里的人缓慢向前走，镰刀摩擦地面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顾丰熙咽了咽口水，余光偷看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的李教授，他不知道那些声音是只有他们这些玩家任务者能听见还是怎么的，但他无比庆幸，他知道第三实验室那几把锁不可能拦住“祂”，真正拦住“祂”的是面前这个年轻教授。 安南那边也没有那么顺利，深海研究所毕竟有非常丰富的捕捉深海种经验，虽然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等反应过来，一切都有条不紊起来。 一号是最先察觉到紧追而来的船只的，银发黑尾的深海种眯起银眸，以他为中心的水流隐约躁动起来。 船只距离并不近，但也不远，与深海种群相反的方向，有鲨鱼速度极快地靠近船只。 船上的人在鲨鱼靠近监测范围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即使如此也躲不过数量庞大的鲨鱼群。 地下研究所的博士正好在这艘船上，其他人面色惊恐，他却兴奋地来回踱步。 “是它，一定是一号！”博士喃喃自语，紧接着大喊，“不仅是十一号，一号也要活着给我带回来！” 正在开启驱赶鲨鱼群仪器的人面露不耐，但仍旧是点头。 一号的小动作其他深海种自然感受到，他们厌恶地回头看向船只的方向，奋力摆动鱼尾向前。 此处距离初生岛还非常遥远，但没过多久，海面就弥漫起大雾，遮天盖月。 天本就失去了白日，是一片漆黑，起了大雾后能见度更低，但深海研究所的人依旧紧追，没有任何偏移。 “不太对劲。”安南一边向前，一边用深海种的语言与其他深海种沟通。 “是不是有定位装置没有挖出来？” 深海种们再次检查，三号四号更是被翻来覆去查看，可毫无发现。 “再这样下去，会暴露初生岛。” 一号沉默片刻，看向安南：“我带他们两个走另一条路，你们跟着幼崽。” 三号四号意识不清醒，他们是最有可能的定位目标，有深海种想说些什么，一号一眼便知道他的意思。 第161章 “我能感应到幼崽的方向，我带他们离开后，人类改变方向，就说明他们俩身上有我们无法排查出来的定位。” 其他深海种想不出办法，只好点头，他们都没有明说，如果真的是三号和四号有他们无法摘除的定位，他们最后只能舍弃这两个同伴。 安南微微蹙眉，他暗中跟趴在他头顶伪装成海兔子的恶魔眷属沟通，恶魔眷属很快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让我试一下吧。”安南开口，在其他深海种疑惑的目光下，他捧着变回小蝙蝠的恶魔眷属，放到三号身上。 恶魔眷属寻找了一番，在某一处狠狠咬下，吸出大量的血液，打了个饱嗝，又在四号身上如法炮制。 安南让一号控制来一条鱼，恶魔眷属便将吸出的血液注入鱼的体内。 一切妥当后，一号操控着这条实验鱼向着深海种群体的反方向而去，深海种们则在原地潜伏起来。 他们暗中观察着，看那艘深海研究所的船只是否会改变方向。 随着那条实验鱼的远去，十几分钟后，深海研究所的船只竟真的向实验鱼的方向而去。 安南露出意料之内的神情，他发现柳嘉泽是内鬼后，就在思考他与三号四号的联系。 起初他也没有对柳嘉泽起疑心，他的怀疑目标大多集中在第三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以及邓高卓身上，直到那天，黑衣人将柳嘉泽揍得打破第三实验室的大门。 一般人或许会以为，是柳嘉泽的保命道具太过难缠，可那次黑衣人分明马上就要成功了，哪怕是畏惧第三实验室的李教授或者什么，也可以将柳嘉泽拖走，但黑衣人没有。 且当柳嘉泽被深海研究所的人带离第三实验室，他更莫名感觉深海研究所的人对柳嘉泽并不陌生。 最重要的是，他闻到了一股味道，一种属于自己的气息，非常浅淡，微不可闻，但它存在，是他曾经被黑衣人切割下的组织的气息。 确定船只离开后，深海种们继续向着初生岛而去，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走的是最深处的海底。 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离归零越来越近，在最后三个小时，深海种们终于在安南的带领下来到了初生岛海域的边缘。 深海种的初生岛是一座神秘的岛屿，它像无根的萍，终年累月被大雾包裹，无法被人类的仪器检测。 初生岛显露在水面的部分是四季如春的小岛，仅仅占据初生岛的十分之一，海面之下，是一座座依附着初生岛建立的琉璃屋，其中最深处最底部是一座巨大宫殿，是深海种的传承之地，孕育着深海之心和未出生的深海种。 成年深海种主动切断的联系，在进入初生岛海域范围后，开始缓慢修复，重新构建。 有成年深海种小声欢呼。 安南听到玩家系统面板的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安南，完成隐藏支线任务，带领被囚禁于深海研究所，无法回家的全部自然深海种回家。 安南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任务，他不由看向三号四号，如果没有恶魔眷属，这两个深海种将不得不被族群舍弃，那这个隐藏任务估计永远不会出现。 但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安南的主线任务并没有显示完成。他思索片刻，奋力向着初生岛而去。 最后十分钟，他离初生岛的岸边仅差几百米。 安南松了口气正要慢慢游过去时，鼻尖平白无故闻到一丝血腥味，带着深海种和人类混合的气息。 来不及回头，安南腰身一扭，鱼尾奋力一摆，从原位避开，一瞬间那处炸开血花，有冰刃划过鱼尾，割开血肉，若非安南反应及时，怕是鱼尾要被贯穿。 安南顾不上伤口，回头看去，就见跟在他身后的深海种群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嘉泽不知如何来到此处的，他不仅攻击了安南，还有三号和四号身边的其他深海种也受到了伤害，紧接着他抓起三号和四号，竟腾空在海面。 一号早就在柳嘉泽出现的瞬间，退出好几米，但当冰刃指向安南时，他瞳孔一缩，来不及上前，脸色阴沉得可怖，银眸隐隐变黑，死死盯着柳嘉泽。 安南与柳嘉泽对视，当面前一人两深海种同时出现时，先前被他收集的材料在玲珑骰子里发热。 他想起之前几次鬼域的情况，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想办法把收集齐的材料塞进柳嘉泽的嘴里，二是往永生岛跑去完成玩家任务。 就在安南思考的时候，永生岛的方向，有人在喊他。 “十一号。” 他眯眼看去，竟是李教授。 李教授笑容和煦，朝安南招手。 安南看看李教授又看看一号，最后目光落回柳嘉泽身上，他隐约明白，这个鬼域，李起之的化身在逼迫他做出决定，是站在冥府那边，还是他那边。 此时，玩家任务面板的倒计时仅剩八分钟。 深呼一口气，安南没再犹豫，他朝着永生岛方向靠近几步，这动作让李教授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一号紧蹙的眉稍稍放松，但下一刻安南猛地暴起，直冲柳嘉泽。 玲珑骰子变化为长鞭，在空中一舞，就缠绕住四号的腰部，这一切太过突然，柳嘉泽一时不察，竟真叫安南将四号躲了去。 三号四号目前都仍旧处于昏沉状态，安南目标到手后，鱼尾一摆，就扎进海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岸边，几个呼吸就窜出数十米。 第162章 “该死！” 柳嘉泽低咒一声，安南听到后游得更快了，他夺下四号就是赌，赌跟校园鬼域一样，柳嘉泽需要融合三号和四号才能从内打破鬼域。 而就如安南想的，融合被打断，柳嘉泽有些气急败坏，但很快冷静下来，直追而来。 安南本就离岸边只差几百米，全力之下，十几秒便上了岸，猛拍四号的脸。 四号完全没有反应，眼看柳嘉泽马上就要赶到，千钧一发，安南将一罐底部是一层粉末的海水灌进四号嘴里。 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这个鬼域的汤，说来也是巧，安南本来不想收集材料的，但自从深海种的歌声让他跟材料有了感应，他隐约觉得这些东西对他很重要，加上恶魔眷属跟他共感，他便由着恶魔眷属捡回来了。 他身为深海种，没办法熬汤，便让恶魔眷属跟自己共感，口述的方式让恶魔眷属代他熬制，最后熬出来的就是这一锅奇怪的汤。 汤分三层，第一层是海水，第二层是材料熬制到最后化为的粉末，第三层却像是砂砾。 安南刚拿到手的时候，闻了闻，只有一股大海的气息，没有其他的味道，他便一直放在玲珑骰子里。 现在他将东西喂进四号嘴里，并不是站在冥府那边，而是他不喜欢柳嘉泽。 如果李起之的目的是弄出一个不受冥府管制的鬼魂，那柳嘉泽可以，为什么三号四号不可以？ 安南眸光微微闪烁，他并不担心四号喝下后会跟冥府有联系。 他想到自己刚到冥府的时候，孟赤拿着汤勺，搅拌孟婆汤，告诉他汤最终带来的效果是什么，来源于熬制者，而不是喝的人或者汤本身。 他对自己的师父百分百信任，孟赤当初告诉他这么一句话，或许是一句闲聊，但绝对不会是一句玩笑话。 果不其然，四号喝下后，在柳嘉泽的手要触碰到安南时，他突然有了意识般挡住了柳嘉泽的攻击，而后将人掀翻，另一只手将安南往后扯。 柳嘉泽神情凝重起来，就在四号喝下安南的汤时，他的力量被削减了三分之一。 安南也察觉到柳嘉泽的气势变弱，四号死死盯着柳嘉泽，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人一深海种当场打了起来，竟打得不相上下。 但安南知道柳嘉泽比四号强，因为他手里提着三号，许是怕安南趁机又抢人，他完全不敢松手，这才跟四号打成平手，若是没有三号这个拖油瓶，估计四号不是他的对手。 安南前后观察，一号仍旧在海里，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李教授也站在原地，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他转而看向三号，这么激烈的打斗，三号自始至终都是初见那个模样，闭眼沉睡。 安南挥舞手里的鞭子，想要上前帮忙，四号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安南一眼，安南顿时在原地不动了，四号在让他不要插手。 这一眼之后，四号像是被打开什么穴道，竟不管不顾起来，上嘴撕咬柳嘉泽，以伤换伤，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消一会，血腥味弥漫，除了三号还完好无损，四号身上全是深刻见骨的伤口，柳嘉泽身上更严重，好几块皮肉被四号撕咬下来，吞入腹中。 随着血肉下肚，四号的气势逐渐变强，柳嘉泽意识到自己再抓着三号，很可能会输，他非常果断地松开手，舍弃了三号。 四号也没管跌落在沙滩上的三号，龇着利齿，更加凶狠地撕咬柳嘉泽，而柳嘉泽没有了负担，全力抵挡，一人一深海种再次打得不分轩轾。 安南的目光看向三号，他本想上前，李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腕：“别去。” 安南满脸疑惑，李教授很耐心地解释：“深海种没有双胞胎。” 话落，在安南的目光中，随着柳嘉泽和四号的战斗越发激烈，三号的身体逐渐透明。 海水时而上涨，拥抱住三号，三号起起伏伏，逐渐半透明的身体像水母般瑰丽。 取而代之的是，四号和柳嘉泽身上的力量似乎得到了平等的加持。 安南很快发现，柳嘉泽开始打不过四号了。 四号撕咬下柳嘉泽越来越多的血肉，整个人都逐渐不完整的柳嘉泽，砰得变为一团黑雾。 黑雾包裹住四号，完全覆盖后，只能看见黑雾翻涌，看不清四号发生了什么。 任务面板的倒计时剩下最后的三十秒。 安南紧张地握着拳，最后十秒时，黑雾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突然不动了，紧接着，像是从内部被撕裂，又像被从内部吞噬，有人从其中走出。 倒计时，五秒。 三号已经彻底消失在海面，像是回归了大海。 倒计时，四秒。 黑雾完全消失，连带着柳嘉泽的气息也不见了。 倒计时，三秒。 黑雾中走出的人，完美的毫无瑕疵，暗紫色的长发被海风吹起，同色的眼眸中毫无情绪，冷淡地落在安南身上。 倒计时，两秒，一秒，归零。 安南与重生般的四号对视，耳边响起任务完成的声音。 叮，恭喜玩家安南完成主线任务，存活一个月并逃出深海计划回归出生岛。 恭喜玩家安南完成支线任务，找到深海研究所最大的秘密，实验克隆体三号，并躲避变异克隆体代号柳嘉泽，成功完成实验体四号心愿，成为带领深海种回归永生岛的救世主。 第163章 恭喜玩家安南通关副本深海迷雾，奖励将在副本关闭后发放。 鬼域在通报声结束后，一寸寸瓦解。 一号从大海中向安南抛过来什么，安南本能接住，是一颗深海之心，再看去，一号已经潜入海中。 李教授也松开安南的手腕，很轻地在安南额头落下一吻。 “下次见。” 四号则是微微颔首，表示谢意，也回到一点点消失的大海中。 -------------------- # 案件域展开 第103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鬼域彻底结束后，安南感觉玲珑骰子里多出了什么，但他来不及查看，直接跑路。 五分钟后，黑岚白蓝出现在安南原本站立的位置。 二人打量四周，只能感受到消散的鬼域，却无法捕捉到亡魂的气息，很显然，这个鬼域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算了，回去禀告大人吧。”白蓝眉头紧锁。 黑岚点点头，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冥府。 大殿内，阎槐闭眸靠在椅背，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一侧的脸颊下颚，另一根手指微微曲起，叩击着桌案，表示他没有休憩，只是在闭目沉思。 黑岚白蓝出现的时候，他便有察觉，但没有睁开眼。 “大人。”黑岚白蓝同时一拜。 “什么事？”阎槐懒洋洋开口。 “属下无能，郭乐流之后又诞生一位，这次我们没能看到对方。”白蓝咬牙开口。 阎槐没有说话，他叩击桌案的手指一顿，但很快便继续敲击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孟赤瞒天过海，安南已彻底脱离冥府，那位似乎已经与他牵扯上，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控制不住。”白蓝硬着头皮继续道。 阎槐还是没有说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敲击桌案的手也停了，一副睡着的模样。 一直等不到回应，白蓝开始沉默，黑岚咬咬唇询问：“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阎槐终于有了反应，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不如何。” 这话一出，黑岚白蓝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几个呼吸，将这三个字揣测了无数遍，但怎么都想不出其中意思。 最后还是黑岚开口问：“大人，属下愚钝。” 阎槐似有些烦了，眼皮子抬起，黑沉的眸子落在黑岚白蓝二人身上，嗓音依旧平淡，不温不火，还是惯常的懒散：“解决不了就不解决，天作孽，塌下来还有上头顶着。” 黑岚还想说话，白蓝拉住她，先一步说：“白蓝明白了，但大人，我们就不管了吗？” 阎槐像是被提起兴趣，垂眸问：“你想如何？” “大人，现在也不是全无转机，安南并未全然站在那位身边，他如今觉得冥府欺骗了他，若是我们让他看过那位做了什么，他也不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白蓝斟酌开口。 阎槐听罢，眼神危险地打量白蓝，白蓝被盯得直冒冷汗，一旁的黑岚也受到影响，抖了抖。 许久，阎槐嗤笑一声，却没说什么，随意地摆摆手：“你二人自己看着办吧，这些小事不必再来烦我。” 说罢，他又闭上眼，不再多看一眼。 黑岚白蓝又是一个对视，心下有了决定，当即告退，去安排事宜。 走之前，黑岚有些咽不下一口气，她提着巨锤去砸了孟赤的摊子。 孟赤正好收完摊，那些个重要的汤汁并没有被殃及，他抱胸站在一边，就看着戴着白色面具，一身黑衣的少女撒气。 等人闹够了，孟赤听了一句狠话，又看着黑衣少女被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年拉走。 等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后，孟赤掏了掏耳朵，对着远处胆战心惊，怕被波及的鬼差们招招手，指挥着鬼帮他收拾。 正监工呢，孟赤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他赶忙一闪身躲到无人处，而后就看见那只模样奇怪的小蝙蝠又来了，还是在圆溜溜的可爱脑袋上别着兔子发夹。 小蝙蝠照旧带着安南的信件和新的汤汁，孟赤接过东西，用食指轻点恶魔眷属的小脑袋。 恶魔眷属嫌弃地躲过，豆豆眼瞅着孟赤，见对方没有东西要交给他，原地转了个圈，便离开了。 这回恶魔眷属留了个心眼，没叫黑岚白蓝跟上，半路就将人甩开了。 跟丢的黑岚白蓝也不气恼，他们只需要一个大致方向，掐指一算，确定方位便着手准备。 安南不知道那边的算计，接到恶魔眷属后，指尖摩挲着小蝙蝠的脑袋，脸上扬起轻笑，便随意寻了个方向前进。 走到天色变暗，安南正思索着是找个鬼市休息还是继续前进，在他正前方突然风云涌动，他猛地往后退几步，却被一股吸力拉扯，生生向前拖去。 恶魔眷属一惊，踏雪这会也被安南放在外头散步，两崽都是一呆，而后一扯一叼，想把安南往吸力外拉。 但这股吸力不仅仅针对安南一个人，吸力也撕扯着恶魔眷属和踏雪。 一人两崽奋力反抗，最后还是被拽进一道平白无故出现的血色大门之中。 一阵颠簸，安南知晓自己被迫进入一处鬼域，他睁开眼，踏雪瘫在他脚边，恶魔眷属落在他发中，他打量四周，他此时身处在一辆马车内。 马车布置并不廉价，处处低调奢华，像是某个贵族的座驾，这种类型他在九小姐那儿见过。 第164章 而后他耳边响起一声叮，是熟悉的玩家播报系统音，但只发出一声叮便被一阵咔咔呲呲的电流声盖过，像是有什么硬生生将系统音塞住，阻止了对方播放。 安南疑惑地打开玩家面板，惊讶地发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问号，像是被病毒入侵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正当他满脸疑惑的时候，马车外头传来一道男声：“安先生，我们到了。” 安南抿了下唇，冷淡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出马车，就看到一座欧式的别墅，相当富贵，而方才同他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 男人见他出来，露出标准的笑容，礼貌不失谦卑，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扶住安南落地，而后自然地抱起两眼茫然的小狗崽。 两米外还站着一行人，领头的也是个贵族服饰的高大男子，身后站着几个人，脸上是恭敬：“欢迎您，安先生。” 安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矜贵地点点头，没有开口，他身侧抱着踏雪的男人则是从怀中拿出一封印着火漆的信封，递给高大男子。 安南瞥了一眼，火漆上的图案他见过，是九小姐的家族族徽。 高大男子双手接过，扫了眼火漆，并没有拆开，反而笑着将安南迎接进别墅，边走边说：“安先生，公爵大人已经告知过您要来，我已在驿馆为您准备最好的一切，请跟我来，用过晚餐后，我会送您去驿馆休息。” 安南摸不清这个鬼域为什么会跟九小姐有联系，他仍旧不动声色地点头，跟着高大男子往别墅里走。 一路上高大男人温和地与安南攀谈，尺度恰到好处，安南从中了解到他叫安东尼，是这块地方的贵族。 而安南的身份是一个侦探，受雇于九小姐，来此地调查一宗连环杀人案。 安南面色一凝，但安东尼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案子的细节已经整理成档案，放在他之后要落脚的驿馆了，现在不说是因为不想那些东西影响安南的食欲。 安南点点头，默认了安东尼的安排。 晚餐也不仅只有安东尼和安南两个人，还有几个男人，安东尼简短地介绍了这些人的名字，便热情地让安南用餐，其间也只是聊一些趣闻，还好奇地询问安南与九小姐的认识过程，最后也是对九小姐一番慰问。 晚餐过后，安东尼怕安南一路劳顿累了，也没多拉着安南做什么，直接将人送去了驿馆。 驿馆是一座欧式小楼群，马车停在属于安南的那座。 安东尼将安南送进小楼中，小楼一共三层，一层不住人，是餐厅和会客厅，还有花园，二楼和三楼则每层有三间房间。 安东尼说：“安先生，您住在三楼最里侧，拥有观景最好的阳台，下方便是紫罗兰花海，希望能给您带来美梦。” 安南点点头，路过二楼的时候，他注意到二楼第二间房间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黄光。 安东尼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解释道：“安先生，这儿还住着几位客人，都是来负责案子的，如果有兴趣，您可以同他们交流，但不是必须的，我相信您的实力，您一个人可以。” 安南一愣，笑道：“安东尼先生过誉了，福尔摩斯先生都需要一个华生，我一个人自然不行。”说着，他从身侧那个一直抱着踏雪的男人手中接过踏雪。 “对吧，我可爱的踏雪。” 踏雪配合地汪了一声，一直在安南头顶安家的恶魔眷属也吱了一声。 安东尼点头称是，露着笑脸，将安南送到三楼最里侧。 安东尼打开房间的门，安南接过钥匙，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燕尾服男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说：“安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不多打扰，祝您好梦。” 安南答应一声：“辛苦你了，拜托你向九小姐转达我的谢意。” “应该的。”燕尾服男子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见此，安东尼也不久留，紧跟着走了。 安南等两人都消失在楼梯转角后，垂眸抱着踏雪进了房间，而后反锁了房门。 房间里设施俱全，家具一切也是顶好的材料，也如安东尼所说，这间房间拥有驿馆最好的观景，敞开的阳台外是大片的紫罗兰花。 他放下踏雪，走到书桌边，上面放着一叠资料卷宗，他拿起最上面的开始翻看。 在几个月前，这座城市出现了一起案件，一个男人死在三不管地区最近的小巷里，死状非常凄惨，头顶被人开了个十字伤口，全身的皮也被扒下。 警方调查了许久一直没能锁定凶手，但只过了两个星期，第二起案件也出现了，这回是个女人，同样的死亡方式，但是地点在闹市背后一处鲜少人去的死胡同。 此后每过两个星期就会出现一个受害者，地点从未重复，但死法一样。 凶手选择的目标没有相似性，背景也没有任何联系，似乎是无差别作案。 安南直觉这个鬼域的任务应该是抓到凶手，而他并不是真正的侦探，一宗宗案子翻看下来，有些茫无头绪，唯一有点线索的是凶手的手法。 那是一种东方的刑法，将犯人固定在一处，而后在其头顶开一个十字缺口，把头皮拉开，倒入水银，由于水银比血更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皮肤就会和身体分开，完美地剥下一层皮。 第165章 安南猜测凶手是个东方面孔的可能性会有多少，但更多的他将目光落在那些受害者身上。 随机作案吗？ 安南将受害者的照片铺开，回忆着这些人的生平，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联系才对。 这么忙到午夜十二点，安南摇了摇头，洗漱一番，选择去睡觉，并决定明天四处看看。 后半夜的城市相当安静，再加上这本就不是一座繁华的主城市，但在城市熟睡的时候，某处的角落似响起几声悲鸣，微弱的像是猫咪的叫唤，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 第104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当黎明破晓，安南起床，带着踏雪和恶魔眷属下楼吃饭。 小楼的餐厅已经有人坐在那儿用餐，是两男一女，他们只抬了下眼，便又低头继续用餐。 等候在一旁的女佣则迎上来：“安先生，请问您早餐需要用什么？” “都可以，希望你能给我推荐。”安南坐到餐桌边，笑着对女佣说，而后指指踏雪，“顺便请给我忠实的伙伴也来点吃的。” “好的，安先生。”女佣点头，像是被感染，也带着笑意快步离开了。 安南等待的时间，抱着踏雪，轻柔地顺着踏雪的毛，他敏锐地注意到餐厅的两男一女从他进来后，似乎莫名地紧绷，像是在警惕什么，但他没有开口跟那三人搭话。 女佣回来的很快，带着驿馆里风评最好的食物，当然也给踏雪准备了丰富的食物。 安南用餐的时候，那两男一女飞快地吃完饭，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同离开了，走之前隐晦地看了安南一眼，安南恍若未觉，依旧缓慢优雅地吃着饭。 但当他还有两口牛奶没有喝完时，有人急匆匆从外头走进餐厅，嘴里还喊着安南的名字。 “安先生，安先生，您在吗？” 安南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很快一抬，将牛奶一饮而尽，拿手帕擦拭嘴角，起身对女佣说：“非常美味，多谢你。” 女佣不好意思地点头，收拾了东西。 安南看向餐厅外，来人是昨晚跟他一起用餐的人，他记得对方的名字，是叫瑞利的样子。 “瑞利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安南询问。 “是的，安先生，早上又多了一起案件。”瑞利快速说。 安南一愣，算了下时间说：“确认过吗，时间不是还差四日才满两周吗？” 瑞利苦笑：“确认过了，一样的手法，不排除模仿犯，打扰您用餐了。” 安南摆摆手，抱起踏雪：“不麻烦，一切为了民众的安全。” 很快，安南被瑞利带到案发现场，警方的人正在取证，瑞利从兜里取出一张证明给安南，主要也是方便安南以后自己去各个案发现场调查。 这次有瑞利带着，安南不用出示证明，直接就被放行了。 第一次直面现场，安南脸色沉了一下，现场相当血腥，但这仍旧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如出一辙的手法，看似随机的受害者，唯一的不同是时间提前了。 瑞利还有事要和警方交谈，安南则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查看起来。 他的神情严肃地一处处走过，路过的警员偶有抬头的都有些惊讶地打量他。 连正跟瑞利说话的人也忍不住说：“亚撒先生，您带来的这位侦探先生真了不起，这现场饶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吐了几个。” 瑞利也是赞同地点头：“公爵大人派来的人，与众不同也是应该的。” 这些嘀咕自然落到安南耳中，安南沉默着，他在冥府见过死状更惨的，毕竟当年在忘川奈何桥边，经常会看到鬼魂阴暗爬行。 一番查看，什么都没有发现，凶手和之前的所有案件一样，处理得相当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以排除是模仿犯作案。 安南蹙眉，没有线头的毛线团根本无从下手整理。 叹了口气，安南见找不到线索，便准备去周围找找。 离开案发现场时，他注意到不远处围观的人群里有熟面孔，正是早上见过的两男一女。 这三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察觉到安南的目光后，很快就隐蔽起来。 安南有些莫名，但隐约觉得这三人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像是……玩家。 正常情况安南应该去跟这三人交谈，因为他的玩家面板出了问题，但这三人的肯定没有问题，说不定他可以得到什么线索，可这三个人的诡异的态度让他犹豫了。 他的玩家面板出问题肯定不是巧合，之前也没有鬼域重合的情况，他决定静观其变。 安南在周围询问了一些群众，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夜晚所有人都睡得很香，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且因为案件频发，又是随机作案，群众晚上都不敢出来，更不可能看到什么了。 眼看问不出什么，安南便去询问家属。 这次的受害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一家报社工作，还有个未婚妻，父母都健在，可谓是事业有成，家庭和睦，爱情美满。 青年的未婚妻得知青年的死讯哭得泣不成声，青年的母亲当场昏厥，父亲还算坚强，苍白着脸回答警方的问题。 等警方询问结束，安南礼貌地上前，青年的父亲抬头看了他一样，并没有驱赶他，现在能帮助破案的人都相当重要，他们一家人也很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 第166章 安南温声询问青年的父亲关于青年的一切，青年的父亲也是有问就有答，毫无隐瞒。 几个问题下来，安南脑中出现一个勤勉努力的青年形象，怎么看都像是个优秀到有些完美的人。 安南转头去问了现在能勉强接受询问的青年未婚妻，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为了避免家人滤镜，安南谨慎地索要了几个青年的好友联系方式，青年的家人也非常干脆地给了。 安南谢过后，并没有立刻去找名单上的人，而是拿着瑞利给他的出入证明，从第一起案件现场调查，从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属开始询问。 和最新的受害者家属不同，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属并不是很配合，安南也能理解，毕竟这么久了，案件没有进展，反而是受害者越来越多。 安南没有急躁，磨着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属几个小时，对方见他这么执着，叹了口气，同意了询问。 安南心中一喜，拿出本子，问了之前问最新受害者家属的那些问题。 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属听着这些问题，沉默了一下，说：“侦探先生，这些问题我已经回答过警方一遍了。” “我知道。”安南点头，笔尖悬在本子上方，第一个受害者是个男人，三十多岁，妻子早亡，没有再娶，有一个女儿，在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上学，每学期结束放假才会回家。 男人也非常努力，从不拈花惹草，且十分深情，妻子去世后，一心都在事业上，努力赚钱供女儿读书，对自己和妻子的父母都十分孝顺。 又是一个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人。 如果不是死在三不管地区外头，这个男人的一生真的可以被亲朋好友歌颂悼念。 安南回忆着，他并不是来问那些问题的，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先生，您方便给我您儿子生前，最要好的几个朋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对方点点头，很快报出几个人名和号码，“这些警方应该也调查过。” 安南点点头说：“我知道。” 对方满脸迷惑，对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侦探有些意见，不懂为什么是警方问过的问题，还要再来问一遍。 安南却是最后打量了一下四周，起身告辞了。 离开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安南很快便去了第二个受害者家。 第二个受害者是个女人，非常年轻的女人，还是个学生，今年刚满二十二。 和前面两个男性受害者不同，第二个受害者是一个单亲家庭，幼年父母离异，母亲在离婚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父亲是个酒鬼，在姑娘十几岁的时候，喝醉酒，摔进一条河里将自己淹死了。 父亲死后，姑娘便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一路勤工俭学，凭借着相当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奖学金读了非常优秀的学府。 风评也非常好，老师喜欢，同学喜爱，为人温和，乐于助人，还很孝顺。 也是一个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人。 姑娘的奶奶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安南的询问她没有拒绝，还给安南倒了杯奶茶，声音平和地叙述着，结束时，老人家哽咽了一声：“侦探先生，请您一定要抓住凶手。” 老人家的手布满褶皱，却异常用力温暖。 安南点点头：“我会的，奶奶，请问您有您孙女生前最好的好友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吗？”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看向某处，思索片刻，说：“有的。”随即，她走向房间的电话机，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找出一本册子，递给安南。 安南展开看，发现厚厚的一本小册子只在最开头写了几个号码和地址，似乎是她孙女怕人联系不到自己，专门写下的。 安南抄录在自己的本子上后，将小册子还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见安南要走，便将人送出了门。 跟对方告别后，安南看了看时间，就近找了一家餐厅用餐，匆匆填饱肚子，他便前往第三个受害者的家。 第三个受害者的家在城市的最边缘，坐了相当长的马车，安南才抵达目的地。 入眼的是一家农场，农场中屹立着一座红瓦白墙的房屋，在房屋门口放着一把摇椅，上面躺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嗨，小男孩。”安南喊了一声。 小男孩吓了一跳，回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安南掏出身份证明给小男孩看：“请问，你的长辈在吗？” 小男孩仔细看着身份证明，半晌才说：“不在，我家不欢迎你，你快走。”说着还跑出来推安南。 安南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他也不气。 -------------------- 第105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第三个受害者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也是个哥哥。 他和面前这个小男孩的父母也是离异，但是离异后两兄弟谁也没跟，相依为命住在这座祖父母留下的农场，平常就靠着兄弟俩自己经营农场生活。 哥哥遇害后，兄弟俩的父母没有回来，但是有家里的亲戚过来处理过，现在看来，可能这农场只留下了小男孩。 安南想着，小男孩则生气地红着眼，见推不走安南，只能骂骂咧咧说着警方和侦探们的无能，说着说着还开始掉眼泪，其间夹杂着几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你没吃饭吗？”安南讶然问。 第167章 小男孩脸一红，梗着脖子说：“要你管，快走，这儿不欢迎你。” 安南打量着小男孩，将怀里的踏雪塞进小孩怀里：“来，帮哥哥抱着。” 小男孩一脸懵地抱住狗崽，看着空出手的安南径直走向他的家，推开了没锁的门。 “喂，你不可以进去，你这是私闯民宅！”小男孩气得大叫，但怀里抱着软乎乎的踏雪，他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只能跑着追上安南。 安南一边走向厨房，挽起袖子，一边对小男孩说：“不，你说错了，我这是帮公爵大人慰问群众，照顾儿童。” 他检查了一下厨房，食物很少，看来小男孩在哥哥遇害后过得并不好，这些食物可能是他一天或者更多天的食物。 目光落在餐桌上啃了三分之一的面包，安南提起一直趴在头上睡觉的恶魔眷属，捏了捏小蝙蝠的脸：“崽，去帮我买点食物回来。” 恶魔眷属歪了下头，听话地挥动翅膀走了。 安南拿起现有的食物开始做饭，小男孩本来还在一旁叫嚷，但当食物的香味弥漫，他闭嘴了，开始眼巴巴看着冒着热气的锅，咽着口水。 安南还炖了锅汤，他很久没有做正常的食物了。 小男孩看着安南，安南低垂着头，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拿着菜刀，刀工娴熟地切着菜，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安南不经意扭头与小男孩对视，愣了一下，打趣道：“小孩，怎么哭了？” “谁、谁哭了！”小男孩本能抬手抹了下眼睛，又觉得此时自己的动作像是跟面前的青年低头了，赶忙挺直腰，凶巴巴瞪了眼安南，转身跑回客厅。 安南笑了一下，也没继续逗，手上的动作不停，转而去炒了个菜。 等冒着热气的食物摆上桌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小男孩偷偷用余光看来，咽了咽口水，但没说话，一副我绝对不吃的模样。 “这可是你家的食物哦。”安南擦了擦手，慢悠悠说，“你不吃，我可就吃了哦？”他装模作样拿起筷子，一副要开吃的模样。 “不行，这些都是我哥哥的钱买的！”小男孩猛地起身跑向安南，抢走安南手里的筷子，恶狠狠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食物入口，美味的滋味让他一愣，咀嚼的动作快了几分，面上却是很凶的模样瞅着安南，还在嘴硬：“别以为你给我做饭，我就会改变态度，你们这群没用的大人，只想要名声和钱，根本查不到凶手！” 安南也不回嘴，施施然坐在小男孩对面的位置，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那些事晚些再说，你先吃你的饭吧。” 小男孩呆了一秒，感觉自己的坏脾气全都打在了棉花上，面前这个青年半点生气都没有，嘴角还挂着笑意，他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只好狠狠地扒了口饭，塞进嘴里。 安南就如他说的，小男孩吃饭的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问。 期间出去买东西的恶魔眷属回来，不过不是小蝙蝠的模样，而是一只背着小箩筐的人偶兔子，一蹦一跳进来。 小男孩扒饭的手一顿，震惊地看着恶魔眷属，嘴里的饭好半天咽了下去。 安南自顾自拿起东西，放到厨房，回到餐桌旁时，小男孩说了今天第一句语气友善的话：“这个是活物吗？” 安南抬眸，嘴角笑意不减：“你觉得呢？” 小男孩眼中出现一丝茫然，他盯着恶魔眷属，而披着可爱人偶兔子的恶魔也配合着主人的恶趣味，歪了下头。 “活、活的。”小男孩吓了一下，脑子中将安南想成某种巫师或者魔法师。 “对啊，活的，所以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安南想这个鬼域既然和九小姐有关系，那应该也有神殿之类的，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学着九小姐面对信徒的模样，竟真有几分沾染光明圣洁。 小男孩有些迟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但又闭上了。 安南也不着急，他朝恶魔眷属招招手，人偶兔子听话地走来，爬上他的腿，最后坐在安南肩膀上，宝石做的兔眸瞅着小男孩。 “你知道光明神殿的圣女吗？也是一位公爵大人。”安南轻声问。 光明神的福泽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小男孩的脑子里出现一个面容，微微睁大眼睛，心中有了一个设想。 就如他所想的，安南捏捏人偶兔子的手，温声道：“这孩子是圣女大人的赐福，所以，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帮你抓到杀害你哥哥的凶手。” 小男孩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有了些光，他盯着恶魔眷属，目光又落在安南的脸上。 容貌精致的青年嘴角的笑容和客厅窗户外洒进的阳光一样，熠熠生辉，像光明神的使者下界拯救众人。 小男孩忍不住软化了态度，点点头，选择了配合。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安南问。 “阿利克，你可以叫我阿利克。”小男孩说。 “好的，阿利克，接下来我要开始问你正式的问题了，你准备好了吗？”安南拿出纸和笔，神情严肃起来。 阿利克也不由地坐直了身子，点点头：“你问吧。” 阿利克哥哥的信息在警方的报告上其实非常详细，但安南还是从头问了一遍，以防有什么被警方当做不重要话而没有记下的信息。 和前面三个受害者不同，阿利克的哥哥成绩很差，脾气也不好，和亲戚的关系非常差，邻里的风评全都是负面。 第168章 一个脾气暴躁，不学无术，整日和一些小混混混在一起的少年。 完全和完美沾不上边的人。 也就是这个受害者，让原本觉得凶手是以完美人设为猎物的警方打消了想法，转而觉得是随机作案。 但在阿利克这里，得到的答案截然不同。 因为父母离世，不仅要照顾弟弟，家里的一群亲戚还对他们父母的遗产虎视眈眈，为了保护弟弟，为了保护这个家，阿利克的哥哥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学业。 他只能努力坚强起来，凶恶起来，赶走亲戚的觊觎，打消邻里想要占孤儿便宜的念头，不得不加入街头巷尾的混混们，得到一小块保护。 安南一字不差地记下，阿利克回忆着，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小声抽泣。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哥哥。” 安南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阿利克。 原本凶巴巴的小男孩突然哭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想要吃蛋糕，哥哥就不会出去，哥哥不出去，他就不会遇到那个杀人魔。” 安南沉默几秒，想起报告上说，阿利克的哥哥死亡的地方是第一现场，现场附近还有一个蛋糕盒子，但因为被摔在地上，里面的蛋糕烂成一团，完全不能看了，但即使这样，还是能辨别出来，那是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的当天，哥哥出门给自己买蛋糕，最后遇害，自己成了间接害死哥哥的人，后来的警方以及找来的侦探，经过几个月都没抓到凶手。 安南稍微有些能理解阿利克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驱赶的原因了，那是希望被打碎无数次后的绝望。 “阿利克，你错了。” 青年的嗓音轻柔，却像是有神明的力量，阿利克眨眼，蓄在眼眶中的泪滚落，却没有再增加，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头上，揉着他的头发，温暖而有力，像他的哥哥。 “过生日应该开心的，你哥哥去给你买蛋糕的时候也很开心，错的不是你，你没有害死你的哥哥，错的是凶手，你不该将凶手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安南与阿利克对视，一字一顿说。 “阿利克，我会抓住凶手，等他伏法那天，带着蛋糕去你哥哥的墓前，一起吃蛋糕吧？” 阿利克望着青年乌黑的眸子，和那些碧绿或者湛蓝的眼眸相比，这双纯黑的眼睛没有那么华丽，但此时这深邃的黑色中却像是有五彩斑斓，他忍不住点头，和安南定下了约定。 安南离开阿利克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小男孩家只剩下他一个，安南就没着急走，又给阿利克做了一顿晚饭，一起吃过后才离开。 等回到驿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驿馆的女佣看到安南，迎上来轻声询问：“安先生，需要用晚餐吗？” 安南礼貌谢过：“不用了，谢谢你，我已经吃过。” “好的，安先生，您现在是准备回房间还是在客厅休息一下，需要我准备水果吗？”女佣继续问。 “我准备回房间，有水果吗？那麻烦你送到我的房间，可以吗？”安南思索几秒问。 “当然可以，您太客气了，安先生，我这就去准备。”女佣说，她看起来很喜欢安南，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听到安南的需求，立刻就转身前往厨房。 安南走上楼梯，准备回房间，二楼中间的房门这会突然开了，走出一个青年。 青年和安南对视，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个青年并不属于早上见过的两男一女，还是第四个人，安南想着要不要打一声招呼，却不想青年更快他一步，在他开口之前，青年像是畏惧什么，直接倒退回房间，而后咔嗒关上了门。 安南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这种态度，他也不想赶着上头，脚步快了几分，直接上了三楼，走向最里侧，打开房门，进入其中。 -------------------- 第106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将记录了今日信息的本子放在桌上，安南在椅子上坐下，他面对着阳台外的紫罗兰花海，神色不明。 他能感觉到，那个青年和早上的两男一女都是玩家。 “有点不对劲。”安南喃喃自语。 这四个人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像是在害怕，在畏惧。 安南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有些头疼地按按脑袋，因为他的玩家面板全是问号，他本想跟那几个人打探一下情况，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不行了。 思索着下一步的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 “安先生。”女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安南赶忙起身打开门，门外女佣端着一盘刚洗过的新鲜水果，他赶忙接过道谢：“谢谢你，麻烦你了。” “应该的，安先生，您真的太客气了。”女佣见自己的事完成，就要离开，安南却拦住了她。 女佣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安南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做了个示意女佣进房间的动作。 女佣没想太多，又或许是意识到安南有什么事，便进了房间。 安南左右看了看外头，轻手轻脚合上了门，与此同时，坐在房间床上的人偶兔子那双宝石做的眼睛亮了一下，结界笼罩这间房间，阻止外头的窥听。 “安先生，您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女佣问。 “是的，我有几个小问题，想私下问你一下。”安南说。 第169章 “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同你打听一下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另外几个人。”安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女佣一愣，没想到安南是要问这个，她回忆了一下，想到另外几个客人，神情跟面对安南相比，突然冷淡了许多，但很快恢复原来的笑容，认真且担忧地说：“安先生，您还是不要打听那些人为好。” 这回换安南愣住了，他迷惑地问：“为什么？” “那些客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女佣说得非常直接，手在胸前额头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向光明神祷告的手势，嘴里念叨着，“光明神在上，请原谅我的粗俗。” 做完这一系列，女佣看向安南，嘴里非常嫌恶地说：“安先生，那些人身上有属于异教徒的腥臭，虽然神殿没有宣布他们异教徒的身份，但他们绝对是异教徒！请您务必离那五人远些，以免被异教徒伤害！” 女佣的神态让安南想到九小姐的那个鬼域，在光明神殿外，那群被围着玩家声讨的居民，他紧接着捕捉到女佣话，顺着她说了下去：“他们是有五个人吗？” “是的，安先生，这座房子里一共六个房间，是住满了的，他们是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女佣点点头，跟安南说着。 “五个人里，早上您用早餐时遇见的那三位经常在一起，另外两位看起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和那三人交流，但实际上晚餐时，五人会聚在一起用餐，而且那两位独来独往的客人，会在另外三人不在的时候去彼此的房间。”女佣回忆着，这座驿馆小楼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安南若有所思，这五个玩家的联盟似乎不太牢固啊，他又问女佣：“像他们这样的人多吗，还是只有他们五个？” “不止他们五个，还有些住在隔壁。”女佣本想告诉安南具体人数，但仔细回想，发现自己没有去计算过，加上每座驿馆小楼的女佣并不会互通，这也导致她不太清楚其他几座驿馆小楼的情况。 安南点点头，稍微有些了解了，他神情猛地严肃起来：“贝蒂小姐，我担心这些异教徒会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能否拜托你帮我盯着他们些，有什么事情请转告我。” 女佣点点头，并不觉得安南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她是虔诚的光明神信徒，非常乐于亲近圣女殿下亲派的侦探先生，对这个委托非常乐意：“安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盯着这些异教徒的，您放心查案子，愿光明神保佑您，尽快抓到那个可恶的凶手！” “我会的，麻烦你了，贝蒂小姐。”安南露出信任的笑容。 女佣见安南没有其他事和问题了，便主动告退了。 离开前，女佣指指果盘：“安先生，您用完餐之后，不必送到楼下，请放在门口，夜间巡查的时候，我会收走的。” “好的，谢谢你。”安南又是道谢。 送走女佣后，安南吐出一口气，回到书桌前，一边整合梳理今天的信息一边吃着水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将近十一点时，他将空了的果盘放在房门外，而后锁好门，走进浴室洗漱。 一切妥当后，安南灭了灯，躺上床。 踏雪和恶魔眷属睡在床的另一侧，一人两崽很快都陷入睡眠，房间里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 安南没有关窗，阳台外吹来的风带着紫罗兰的花香，卷起窗帘，没有发出扰人的声音，满是温柔。 当时间走向午夜十二点半，假寐的恶魔眷属突然睁开了眼睛。 人偶兔子僵硬地歪了下头，猩红的兔眸看向房门。 房门的门缝处透进一丝光，并不亮，是走廊上昏暗油灯带来的，但外头出现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健硕，或许是个女孩子，因为这脚步声不像是男人会踩出来的。 安南似乎睡得很沉，踏雪也没有醒，这一切好像只有恶魔眷属听到了。 恶魔眷属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想起女佣贝蒂离开前说，夜晚巡查时会收走空了的果盘，恶魔眷属小小的脑袋里猜测是来人是女佣贝蒂。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停在房门前，戛然而止。 没有拿起果盘的声音，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那人就停在门口，再没了动静。 门外的东西没有离开。 恶魔眷属意识到这点，下一秒，又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咔嚓咔嚓的动静，被安南锁上的门打不开，只能看到门把手往下压了两下。 门外的东西在企图进来。 恶魔眷属的气息冷冽起来，后知后觉想起要叫醒安南。 人偶兔子头转向另一侧，却对上一双睁着的漆黑眸子，安南不知何时醒了，踏雪也抬起狗头。 恶魔眷属后知后觉想起，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两只鬼和一只恶魔，都怪安南表现得太像一个活人了，踏雪也表现得太像一只活狗了。 安南不知道旁边小小的人偶兔子脑袋里想了什么东西，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房门，有点期待，猜想外头的东西会不会破门而入。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外头的东西见房门是锁上的，没有强行进入，一时间又陷入安静。 安南知道对方没走，但也不知为何没有动，就在他想要不主动出击的时候，声音出现了。 哐啷一声，像是踢到了门外的果盘，但并没有果盘被拿起来的声音，直接就是脚步声，缓慢离开，没有走多远，停在了几米外。 第170章 安南意识到那东西停在了哪里，是隔壁的房间，也就是三楼中间的房间。 同样的操作，那东西站在三楼中间，而后按动那间房的门把手，咔嚓几声，门……被打开了。 安南嚯了一声，不知道是隔壁的玩家没锁门还是人不在，但很快就有答案了，因为脚步声又响起来，缓缓走向三楼外侧的房间。 应该是隔壁的玩家不在房间里，所以没有锁门。 三楼第一间房的门把手被按动的声音传来，但第一间房是有人的，对方也锁了门。 不速之客同样没有强行破门而入，脚步声慢慢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逐渐听不到，看来是去了二楼。 安南没有出去查看，他躺在床上，又是摸摸人偶兔子的头，又是搓搓踏雪柔软的毛，再次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黎明的第一缕光从阳台洒进房间里，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动静。 安南醒来后，走出房间，昨晚放在门口的果盘已经被收走，他下了楼，来到餐厅。 女佣和前一日一样，见到他露出笑容：“安先生，早上好，今天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贝蒂小姐，请和昨天一样给我一个推荐吧。”安南笑着回答，而后看向餐桌边坐着的其他人。 今天的人罕见的齐，那五个玩家都在。 五个玩家中的两个女生，一个梳着马尾，穿着干练，神情很冷淡，目光始终落在面前的餐盘。 另一个女生则是中长发，长相甜美，一条绣着桔梗的裙子显得她清纯可人，她和昨天一样，跟另外两个男人凑在一起。 两个男人中似乎有一个是她的哥哥，这也是安南偶然听到。 桔梗裙女生的哥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那头挑染的头发特别引人注目。 三人行中最后的那个男人，则看起来比桔梗裙女生和挑染头的小伙大上一些，神情非常成熟稳重，通常都是另外两个人在说话，他偶尔会插一句。 除了这四个人，剩下的那个便是安南昨晚回来见到的青年。 这青年的头发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有些长度，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唇，莫名有种阴郁破碎感。 察觉到安南的视线，阴郁青年抬头看来，和安南对上视线的瞬间，像是被惊吓到，青年匆忙地又低下头。 安南没在意，离去的女佣这会端着餐盘回来，给他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餐，当然也没有忘记踏雪的。 慢条斯理吃着早餐，餐厅安静的只有汤勺碰撞碗盘的声响。 除了安南，另外五人都加快了用餐速度，安南来之前，他们仅仅是不说话，安南来之后，他们恨不得把早餐打包。 很快，三人行就吃完早餐，匆忙离去，马尾女生和阴郁青年也紧随其后。 安南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炽热，他明显注意到，最后一个走出去的玩家，脚步都有些踉跄。 确实不太对劲。 安南吃着早餐，想着这五个人的奇怪行为，似乎要抓住什么，但又没能捕获。 想不明白的事情，安南选择暂且放在一旁。 -------------------- 第107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用过早餐后，安南同女佣告别。而后走出驿馆小楼，打开自己的小本子，翻到第四个受害者的地址，叫了辆马车前往。 第四个受害者的家境非常优渥，住在富人区，是家中的幼子，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或许是因为年纪最小，家里没有把重任放在他身上，任由他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所以跟要继承家族事业的哥哥姐姐不同，他是个优秀的音乐家。 物质上的富裕让他从小就接触乐器，也能拥有非常出色的老师指导，很小的时候就在喜爱的音乐领域崭露头角，获得过许许多多的奖项。 照理上说这样的人不太容易被下手杀害，但不知是不是命该如此，这位优秀的音乐家想在自己的家乡举办一场演奏会。 而就是演奏会的那天，这座平和的城市一下子涌入太多的人，导致道路堵塞。 本该早早在舞台背后准备的音乐家也好巧不巧因为各种意外和原因，导致没能提前到场，所以为了不错过演出时间，年轻的音乐家弃了马车，抄了小路，然后死在了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 也是因为他的死，引起了这个国家掌权人的注意，无数世界各地的侦探奔赴而来，但没有任何用，受害者依旧在增加。 安南回忆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热情充满活力，生活里全是热爱的音乐，背后是鼎力支持的家人，私生活也非常干净，如果没有被害，想必会在深爱的领域里走上更高的台阶，留下更璀璨的瑰宝。 又是一个相当完美的人。 不知不觉马车停下了，安南下了车，抬头就是从外观看就相当富裕奢侈的庄园。 安南的拜访信早就送到，他到达的时候，庄园的管家已经等候许久。 看到安南，管家迎接上来：“安先生，您好。” “你好。”安南点点头。 管家带领安南坐上庄园内的马车，花了十几分钟来到了接待客人的建筑前，第四个受害者的家人已经等候在那，人非常齐全，父母兄姐都在。 这家人一般是不接见其他侦探的，只接受警方或者自己请来的侦探，虽然同样都是没有结果罢了。 第171章 一见面，穿着庄重的四人就赶忙走向安南，其中受害者的父亲率先开口：“安先生，感谢您对犬子案件的帮助，非常感谢。” 安南礼貌地点头，回答道：“您太客气了，是公爵大人有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感谢公爵大人。”受害者的父亲赶忙说道，然后四人就簇拥着安南，走进屋中。 刚坐下，女佣就端上精心准备的糕点茶水，安南拿起茶杯微抿一口，直接进入正题。 照常的询问，基本上没有和警方记录上有太大的出入。 从头到尾问了一遍，这家人也没有不耐烦。 结束警方问过的问题后，安南转而问了一个新问题：“奥狄斯先生，我有些好奇，那晚小奥狄斯先生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前往剧院？” 照理上说，哪怕是马车堵塞，也应该有人跟着那位优秀的音乐家才是。 奥狄斯家的四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尴尬，许久他的姐姐伯莎奥狄斯开口说：“安先生，我的弟弟他非常不喜欢有人跟随。” 安南微愣，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因为小儿子不喜欢有人跟随，就真的不跟了吗？ 奥狄斯先生赶忙解释：“安先生，是这样的，不瞒您说，我的小儿子有些心理上的病。我们知道这座城市不安全，也曾想过阻止他开演奏会，或者派人跟着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会换安南沉默了，这些倒是警方的资料上没有提到的，但也能理解，艺术家嘛。 安南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那么，小奥狄斯先生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吗？” 伯莎奥狄斯思索一番，给安南报了个名字和地址还有电话号码，意外的是这个人名安南有印象。 马尔萨斯。 在安南来的第一个夜晚，安东尼子爵接待他的时候，那场晚宴里就有个年轻人叫这个名字。 安南认真记下后，便准备告辞。 奥狄斯一家本想挽留安南吃完午餐再离开，但安南推辞说还要去见下一个受害者的家属，他们便没有再挽留，毕竟所有受害者的家属都无比期望，凶手能早日伏法。 管家负责送安南离开，目送安南乘坐的庄园马车远去，奥狄斯夫人抹了抹眼泪，小声说：“公爵大人派来的侦探真是尽责，愿光明神保佑他，尽早抓到凶手。” “会的，母亲，公爵大人那么优秀的人，他选中的人也一定非常出色。”长子附和说。 安南被送到大门口时，外头已经停着一辆为他准备的马车。 管家还送上了一份小礼物，安南本想推脱，管家连忙开口：“安先生，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老爷夫人担心您回去的路上会饿，这些是庄园最美味的点心，请您收下这份心意。” “那好吧，麻烦管家先生替我转达谢意。”安南只好接过。 上马车时，安南无意间瞥见远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管家察觉到他的目光，也顺着看去。 那是一个熟面孔，梳着马尾，衣着干练，她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冷淡的神情有了一丝惊慌，赶忙躲藏起来。 这人正是安南早上见过的五个玩家中的一个。 管家显然对这个玩家也十分眼熟，面上有了嫌恶，神情和驿馆的女佣十分相似：“又是这群肮脏的老鼠。” 低咒一声，管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跟安南道歉。 安南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转而问道：“管家先生，这个人经常过来吗？” “安先生是认识她吗？”管家问，并回答了安南的问题，“您知道的，小少爷的案子引来了全国各地的侦探，但没有一个人找到凶手，而其中就混着一些来路不明的人。” 一群师出无名，闻所未闻的人，前仆后继来调查这起案子，甚至连基本的办案能力都没有。 就这，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想见奥狄斯庄园的主人。 管家神情不屑，安南也了解了，跟管家先生挥手告别，转而去一座城外的福利院。 没错，是福利院。 和前面的受害者不同，第五个受害者是个孤儿。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第五个受害者刚出生就被抛弃了，是福利院收留了她。 同样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她一直没有被收养，直到成年都还在福利院。 安南在路上拆开了管家递上的礼物，就如管家所说，里面是精致的点心，他吃了几口填饱肚子，剩下的则顺手喂给了踏雪。 来到福利院时，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刚吃完午餐不久，都在院子里玩耍。 看到外表就不寻常的马车停在福利院大门外，许多孩子都看了过来，目光里满是好奇还有期待，他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会期盼来的可能是一家想□□的人。 院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她自然接到安南要来的电话，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声便匆匆从福利院走出。 安南从马车上下来，院长上前伸出手：“安先生，您好，我是天堂福利院的院长。” “院长您好。”安南也伸出手，跟院长握了下手，踏雪紧跟着他跳下马车，一只可爱毛茸茸的动物很快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有不少小孩凑上来，目光都盯着踏雪。 院长怕孩子们冒犯到这位公爵大人亲派的侦探先生，当即板起脸要让孩子们离开，却被安南制止住。 第172章 “踏雪，去玩吧。”安南温声对本就有点跃跃欲试的踏雪说。 得到同意，踏雪自然地凑向围着它的小孩们，安南这才对院长说：“踏雪它非常有灵性，不会伤害到孩子们，院长，我有几个关于汤尼小姐的问题，能否请教一下您？” “当然可以，安先生请跟我来，萨莉那个孩子能得到您的帮助，真是太好了。”院长忙不迭点头，引着安南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到院长办公室后，院长本想给安南泡杯茶，安南赶忙拒绝：“院长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院长说。 最后安南让院长给自己倒了杯开水，这才让这位老院长坐下，说起第五位受害者的信息。 萨莉汤尼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样貌一般，成绩一般，除了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无法像正常孩子那般奔跑，她其他的一切都和普通的女孩没有区别。 虽然没有被人收养，但萨莉在成年后就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每个月会将自己工资的四分之□□哺给福利院，自己只留下四分之一。 “那孩子非常的温柔善良孝顺。”老院长想起往事，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第五个受害者是她亲手带大的，由于萨莉的身体原因，要注意操心的更多，倾注了老院长不少的心血。 安南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老院长。 老院长也没有悲伤太久，她很快收拾好情绪，问安南：“安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萨莉的信息相较其他几位受害者实在太少了，过于简单，安南抿唇，摇了摇头：“没有了，想问问院长，汤尼小姐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吗？” 老院长思考了一下，许久才说：“萨莉平常并不爱说话，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无法和同龄人正常社交，和他玩的比较好的应该是那群孩子。” 老院长看向院长办公室的窗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天堂福利院的草坪，年幼的孩子们一部分在和踏雪玩耍，一部分在踢球，还有一部分在摆弄色彩斑斓的花绳。 “您是说这群孩子吗？”安南问。 “是的，安先生，萨莉虽然无法和同龄人社交，但福利院里年幼的孩子都很喜欢她。”老院长微笑，“您要是有什么朋友之间的问题，可以去问那群孩子。” 安南点点头，当即和老院长告别，起身去院子里和那群孩子接触。 -------------------- 第108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天堂福利院因为老院长管理有方，倒没有什么霸凌的龌龊事，一群孩子围着踏雪，动作极轻地摸毛。 安南靠近的时候，孩子们吓了一跳，但都记得面前这只毛茸茸的主人是面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 “哥哥好。”孩子们小声和安南打招呼。 “你们好。”安南蹲下身子和孩子们平视，但蹲着有些不方便，他干脆席地而坐。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他，纷纷学着他的模样坐下，围了他一圈。 “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你们，你们可以帮助我吗？”安南轻声问。 孩子们相互对视，同时点头：“当然可以，院长奶奶说乐于助人才是好孩子，大哥哥你问。” “你们中有没有和萨莉汤尼姐姐是朋友的？”安南眨眨眼。 孩子们又看看彼此，全都举起了手，其中最大的孩子开口发言：“哥哥，我们都是萨莉姐姐的朋友。”看模样，他应该是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 “原来你们都是萨莉小姐的朋友。”安南佯装惊讶，转而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可以告诉我萨莉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吗？” 孩子们顿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萨莉姐姐特别好，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特别好吃的糖果，但是院长奶奶每次都会收走，只给我们一人一颗。” “萨莉姐姐还会给我们编辫子，她编的辫子是福利院里最好看的！” “萨莉姐姐会教我算数，好多很难的题目，她都会，她超级厉害的！” 孩子们一条一条说着名叫萨莉的姑娘的好话，神情都相当认真。 安南不由想到阿利克的哥哥，这两个受害者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但是一个是个好哥哥，一个是个好姐姐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说了好一会，孩子们将萨莉的事说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直到没话了，才茫然地低头，努力地回忆着，不知道是想告诉安南萨莉她到底有多好还是想帮安南找到线索。 突然一个孩子想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说：“萨莉姐姐还会唱歌，她唱歌可好听了，我们睡觉前都是她唱歌给我们听的。” 这个孩子起了头，其他孩子也纷纷回忆起来，用脑子里最好的词汇跟安南形容，萨莉的歌声到底有多么美妙，简直像是被光明神赐福过。 其中一个孩子更是激动地抓住安南的手，跟安南说起了一件几个月前发生的事。 “大哥哥，萨莉姐姐唱歌真的特别好听，之前有个长得跟你一样好看的大哥哥也夸过萨莉姐姐，院长奶奶当时说过，那个哥哥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音乐家。” 安南一愣，猛地想到第四位受害者，于是他问那个孩子：“你还记得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完全不记得当时老院长有没有说过那个大哥哥的名字了。 第173章 其他孩子也开始抓耳挠腮地回忆，他们都想要想起来，帮助安南，也帮助那个在他们心中善良美丽的萨莉姐姐。 就在安南准备安抚他们，自己去问老院长的时候，有个孩子喊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安哥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出声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非常肯定地对安南说：“小奥狄斯先生，当时院长奶奶就是这么喊那个哥哥的。” 安南眼睛一亮，当即记录上。 所有受害者其实还有一条共同点，那就是在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受害者都相互不认识，这才让警方更肯定了随机作案，而现在，第五位受害者有可能和第四位受害者认识。 案件终于有了一丝突破口，安南跟天堂福利院的老院长还有孩子们告别，继续前往第六个受害者的住所。 第六个受害者是个垂暮老人，没有亲属，没有朋友，一生没有结婚，晚年住在一家养老院。 养老院对于主动入住，身体健康的老人十分宽容，并不限制老人的外出自由，这也导致了第六个受害者被害。 安南到养老院的门口，刚下马车就能看到这是一家非常不错的养老院，有刚翻新过的房屋，房屋前还有大片的绿地，绿地上还有喷泉长椅绿植，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 因为老人过多，护工紧缺，安南的到来并没有人接待，他看了下指示牌，找到了电话中联系过的养老院副院长办公室。 副院长办公室没有关门，副院长正在打着电话，安南轻轻敲了敲门板，副院长抬头，做手势示意安南稍等一下，和对话那头的人说话的语速更快了。 “巴奈特先生，我这儿还有事，您的事我晚些再给您回电话。”副院长匆匆结束了这次通话。 “安先生。”副院长看向安南，脸色挂起恭敬讨好的笑容。 安南点点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安南要看第六个受害者的信在昨天就送到副院长手中，副院长不知道安南这个公爵亲派的侦探是什么性格，也就没多说话，简单客气一番，就将照顾第六个受害者的护工喊了过来。 护工来后，直接带领安南去第六个受害者的住所。 因为很忙，护工将安南送到后便离开了，走之前只告诉安南记得锁门，钥匙交给门口的保安就好。 安南点点头，等护工走后，他打开了第六个受害者住所的门。 第六个受害者是个画家，他的住所几乎放满了绘画材料，因为警方要求，养老院在老画家死后也没有动过这处住所，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老画家离开前的模样。 安南谨慎地避开地上四散的画纸，目光落在背对窗户的画架上。 画架固定着画板，上面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画上是一片紫罗兰花海，但只完成了一半，因为颜料耗尽。 第六个受害者就是死在了买完颜料回来的路上。 安南回忆着老画家的一生，怀才不遇，他的毕生似乎都投注在热爱的事业上，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他的画作相当优秀。 而在他死后，这些画作才被人欣赏，除却这间房间里的画，那些在老画家生前卖出去的画，在他死后价格水涨船高，一路疯长，现在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价格了。 安南将这些记录下来，除此之外，关于第六个受害者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本来他想问问养老院方面，老画家生前有没有亲近的人，但他刚开口，跟老画家接触最多的护工就告诉他，老画家性格古怪，独来独往，从没见过他跟谁相处过，就连护工他都不会多说几句。 在老画家的住所转了几圈，安南揉揉太阳穴，选择回驿馆小楼，剩下的两位受害者等他明天再去拜访。 安南今天回去比较早，时间正好赶上晚餐。 女佣看到安南回来，显然非常高兴。 驿馆小楼不管住客有没有回来，都会准备好那份餐，所以安南刚坐下，女佣便端上了晚餐，笑着说：“安先生，欢迎回来，这是今天的晚餐，希望您喜欢。” 安南点头道谢，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环视四周，那几个玩家今晚到的也非常齐整。 五人看到安南时都愣了一下，吃饭速度忍不住加快。 安南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吃着，而后看那几个玩家狼吞虎咽完，像是逃命般离开。 玩家走后，女佣神情有几分不屑，嘟囔着收拾餐盘：“真是粗鲁，子爵大人怎么能将这些下等异教徒跟尊贵的安先生安排在一处。” 安南自然没错过女佣的小声嘀咕，他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如果他的玩家面板没有坏，说不定能听到一声，叮，恭喜玩家安南获得女佣贝蒂好感度100分。 十几分钟后，安南也用完餐，他用手帕擦净嘴角，起身对女佣说：“非常美味，谢谢你贝蒂小姐，你推荐的食物每次都非常出色。” 女佣有些惊喜，也是相当开心：“能被安先生夸奖，是这些食物的荣幸，安先生，稍后需要和昨天一样来点水果吗？” “好的，那麻烦你了，贝蒂小姐。”安南欣然同意，他向着餐厅外走去，刚迈出一只脚，又像是想起什么，顿住身形，回头问，“贝蒂小姐，请问你夜间巡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 女佣眨眨眼，回答说：“是的，只有我一个人，安先生您放心，我对这座小楼熟悉得像我从小就出生在这儿一样。时间的话，倒是不太固定，毕竟固定的巡查时间，总会叫人钻了空子。” 第174章 “你说得对。”安南点点头，猜测昨晚门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女佣小姐。 他没有多问，上楼回了房间。 路过二楼的时候，安南发现二楼有一间房间开了一条缝隙，又很快合上了。 照常整理今天得到的信息，安南处理完后，和前一晚一样洗漱休息。 夜渐深，驿馆小楼的光亮只剩走廊的几盏油灯，女佣的房间在一楼，此时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女佣是不是睡着了。 同样安静的二楼却突然被一声咯吱声打破，一间房间的门打开，对方似乎也被声音惊到，差点又关上门，好半晌才冷静下来，悄悄走出房间。 童启颜压抑害怕的情绪，走向哥哥童启淮的房间，就在她的左边。 童启淮没有锁门，童启颜打开后就溜了进去。 房间内开着一盏灯，童启淮穿着整齐，显然也在等着童启颜。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又过了几分钟，另外三人也来到了童启淮房间。 -------------------- 第109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五人聚齐后，房间门被锁上，童启颜松了口气，靠着童启淮，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其他三人。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一直和两兄妹三人行组团的余听寒开头问，问的对象自然是另外两个独行侠。 “没有。”黎惜文这次没有梳着马尾，长发披散在肩头，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柳眉微蹙，“那群npc什么都不说，很多地方也去不了。” 苏舒也同黎惜文一样，长刘海遮住他半张苍白的脸，但还是能看到他满是失落无奈的眸子：“警方没有线索，现场也没有线索，那些家属npc完全看不上我们。” 看不上三个字让五人齐齐叹了口气，不仅是那些关键npc，就连这座驿馆小楼的女佣都对他们满是厌恶。 “完全是死路。”童启颜有些绝望地靠着童启淮，“哥哥，怎么办啊，新副本保护期只有五天，五天后副本boss和npc就能对我们造成伤害。” 童启淮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又叹一口气。 说起来他们五个也是倒霉，不可言之地的规矩，玩家可以用积分换不参加副本任务，但半年有固定的强制副本。 不可言之地绝大部分的副本都有人探路过，很少有无人去过的副本，但好巧不巧，在他们抽取副本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生副本，他们也特别背的抽中了。 进来之后发现是一个悬疑破案副本，一座原本平和的城市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魔，手法像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古代刑法，警方追查数月没有结果。 无数侦探赶来，也一无所获，而他们这群玩家的身份就是无数侦探中的一份子。 他们的任务就是存活一个月。 看起来非常简单，似乎只要他们不和那位杀人魔碰上就是安全的，但实际上和那位杀人魔碰上才是安全的。 因为警方和侦探们的无能，受害者们一个接一个惨死，怨念不散，全都成了厉鬼。 他们无法找杀人魔报复，每晚都会敲玩家的门。 新副本有玩家保护机制，前五天玩家不会受到致死伤害，那些厉鬼只能吓唬他们，但只有五天。 “其他楼的人也没有线索吗？”童启淮皱眉。 负责去跟其他楼打探消息的余听寒摇头：“没有。” “他们为什么没有啊。”童启颜满脸的不相信，“那个侦探boss可是跟我们住在一起，其他楼可没有！” 说到这个，五个人更觉得自己倒霉了。 其他抽中这个副本的玩家，分配的住所，六个房间全是玩家，就只有他们这座，来了个npc，还是大boss。 想到这个，五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npc口中的公爵大人在不可言之地相当有名，那可是最强副本boss。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副本里会有一个和那个恐怖存在有牵扯的npc，虽然系统面板提升对方是个正面boss，但他们还是害怕，生怕被对方手撕了。 “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从安先或者受害者的厉鬼身上找出口了。”黎惜文眉头紧锁。 这个提议一出，五个人都想到系统面板对安先生的介绍。 来自神秘东方的少年，不知身世，不知来历，也不知何机缘与那位被誉为王国的紫罗兰宝石的公爵结交，后受公爵委托，前来调查这起连环凶杀案。 “我选择跟厉鬼打交道。”苏舒当场表明态度，开玩笑，能和恶魔玩的肯定是恶魔那种高度，他的道具对付厉鬼还有把握，对付恶魔岂不是送人头。 “我也是。”童启颜白着脸举手，比起厉鬼，她真的更害怕那群活着的npc还有boss，这群可怕的活人对待玩家的态度极其吓人。 “我也赞同，厉鬼方面更安全。”余听寒出声，厉鬼只是怨恨侦探一直不能查出凶手，但那群活着的npc看他们的眼神可是异教徒啊。 “既然这样，趁着新手保护，今晚就去接触一下。”童启淮开口。 其他四人点头，围成一圈坐着，等待今晚的受害者厉鬼出现。 时间来到午夜三点，就在五人疑惑的时候，声音出现了。 和前一天不同，这次的声音出现在一楼，咚咚咚的声响，不似脚步声，倒像是某种东西一下一下落在地面又弹起。 这声音一路从大门来到楼梯，明明大门距离房间很远，而且房门也是关着的，但声音却非常清晰，就好像贴着五人的耳朵播放。 第175章 “哥、哥哥。”童启颜咽了咽口水，不安地抱住童启淮的手臂。 童启淮安抚地拍拍童启颜，同时那声音像是跳上了台阶。 咚咚咚…… 一节一节向上，一点点靠近二楼。 咚咚声像敲鼓，击打在五人心上，原本还在说要从厉鬼们身上下手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不敢动。 咚！ 声音重重落在二楼走廊。 “它、它是跳着走的吗？”童启颜面色发白，小声发问。 其他人心思各异，脸色俱是难看了几分。 紧接着走廊上的咚咚声来到最里侧的房间。 叩叩叩叩。 奇怪的敲门声，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敲击出来的，就一直叠声敲击了五六分钟。 没得到回应，那东西似乎有些不耐烦，开始转动门把手，由于房间里没有人，门直接被打开了。 看着无人的房间，那东西转而走向了中间，但中间依旧空空如也。 五人的呼吸急促起来，那东西也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和前面两间房间一样，叩叩叩叩的叠声敲门。 无人回应后，那东西开始转动门把手，当开门的手遇到阻碍，门从内反锁了。 发现里面有人，那东西猛地兴奋起来，疯狂转动门把手。 看起来有些脆弱的门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副下一秒就会被强行破开的感觉。 敞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光，房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童启颜差点惊叫出声，被童启淮死死捂住。 五人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这是一个新副本，即使有新副本玩家保护，他们也会害怕，毕竟玩家保护只是保证他们不会死。 十几分钟后，无法打开房门的厉鬼耐性耗尽，猛地锤击房门，发出轰的巨响，震耳欲聋，房内的五人俱是一抖，所幸那东西离开了。 咚咚咚的声音靠近通往三楼的楼梯。 “等会儿，我们就跟在它身后。”不知是谁在黑暗中僵硬开口，沙哑的声音甚至无法分辨出男女，但没有人反对。 咚…… 咚…… 咚…… 那东西上楼梯的声音渐渐远去，五人咽了咽口水，靠近房门，小心翼翼打开，隔着一段距离跟上。 三楼最里侧的房间，安南睁着眼睛，耳边全是咚咚咚的声音，他本来睡着了，但被这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吵醒。 “啧。”少年不耐烦地坐起身，那咚咚咚中间停了一会，但叩叩叩叩的敲门声又跟着，要是天天晚上都这样，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所以当那东西来到他的房门口时，叩叩两声，安南打开了门。 门外的厉鬼也愣住了，它只是来例行公事，如果不是规定要每个门都敲一敲，它根本不想来敲三楼最里侧的门啊。 所以当它对上少年黑沉的眸子，吓了一跳，往后咚了一声。 安南这才知道咚咚咚是怎么来的，也认出面前这个东西是什么，它是还没去拜访过的第八个受害者。 第八个受害者是个十岁的小孩，每个受害者都被扒了皮，变成厉鬼自然也是死前的模样，鲜血淋漓的魂体没有一丝皮肤覆盖。 也不知道这小厉鬼死前还被做了什么，它行走的方式是头朝地，靠脑袋行走，而敲门的是它朝上的双脚，所以它敲门的声音是叩叩的叠音。 小孩被安南盯着，忍不住发起抖，明明从外貌看，它更吓人些，此时却怕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小厉鬼：救、救命qaq 安南嘴角抽了抽，伸手将小厉鬼掉了个面，至少不是脑袋走路脚敲门了。 “大人，对不起，我错了。”小厉鬼更怕了，直接以头抢地，磕了三下，流出两泡血泪，差点嘤嘤嘤开始哭。 安南面无表情，眼睛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正好和那五个玩家来了个对视，五个玩家面色惨白，脑袋猛地缩了回去。 好一会，安南才转头，目光又落在小厉鬼身上，冷淡道：“怕什么？” 小厉鬼根本不敢说，惊恐地盯着安南的脸，像是想起什么，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它这模样让安南心中更是疑惑，便蹲下身子和小厉鬼平视，手指捏起着小厉鬼的下巴，迫使小厉鬼的眼睛能与他对视，才一字一顿问：“记得吗，谁杀的你？” 小厉鬼血泪淌得更厉害了，疯狂摇头：“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而后尖叫一声，挣脱安南的控制，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安南偏了下头，那五个玩家又悄悄探出头，再次与他对视，他迟疑几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但那五个玩家就跟见鬼一样，掉头就跑，还有一个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得龇牙咧嘴还要爬起来回房间。 “阿这。”安南满头问号，回头跟在床上没动的踏雪和恶魔眷属说，“我长得很吓人？” 两崽摇头，安南莫名其妙地关上门，选择继续睡觉。 -------------------- 第110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五个逃回童启淮房间的人背靠房门，心跳如鼓。 “哥，祂没有追来吧？”童启颜腿软地跌在地上。 “没有。”童启淮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另外三人也是喘着气，谁都没想再出门去找那只小厉鬼，脑海中还是刚才那幕。 容貌精致的少年伸出白皙的手指，掐着那只连皮都没有的厉鬼，身后是浓重的黑雾，张牙舞爪，透着血腥气，无数的暗红色丝线连接一人一厉鬼，那是因果线，死者和凶手之间的因果线。 第176章 他们似乎找到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了，就是楼上被专派而来的年轻侦探，但谁也不敢动，恨不得忘了这件事。 次日早餐时，安南照常起床洗漱，下楼走进餐厅。 女佣微笑着给他端上今日推荐，餐桌上的人同样非常整齐，五个玩家坐成一排，低着头，动作机械地将早餐塞进嘴里，僵硬咀嚼两口，直接吞下。 安南以为他们又会跟前几次一样，飞快吃完饭，然后消失，没想到今天直到他吃完饭，站起身跟女佣告别，五个玩家都还在原位坐着，个个顶着心如死灰的神情。 没再管这五个人，安南转而去找见第七个和第八个死者的家属。 这两名受害者也是所有受害者中最特殊的，是一对双胞胎。 妹妹先被害，家属还沉浸在悲痛中，但仅仅两个星期，姐姐就也步了妹妹后尘。 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受害者的家属崩溃至极，除了警方，他们不接受任何侦探的访问。 安南送拜访信过去，家属们考虑了几天才在今天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安南到达两个女孩家，是一座郊外的小别墅，被神色苍白的葛瑞丝夫人接待进屋中，入眼的竟是一间舞蹈练习室。 葛瑞丝夫人见安南一直在看半敞着门的练习室，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说：“我的大女儿很喜欢跳舞，她的老师也十分欣赏她。” 安南闻言回头，葛瑞丝夫人指了指玄关正对的墙壁，上面安置着许许多多的奖杯奖牌。 “这些都是我大女儿的。” 似乎是想起来大女儿生前跳舞的模样，葛瑞丝夫人忍不住又落下泪。 “她很优秀。”安南不知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干巴巴夸奖一句。 葛瑞丝夫人点点头，领着安南坐下，而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安南：“安先生，您有什么问题，我知道的都会回答你，请一定抓住杀害我女儿们的凶手。” 安南点头：“夫人，我会尽我所能。” “您的大女儿非常优秀，您的小女儿呢？”安南环顾四周，轻声问。 葛瑞丝夫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圈四周，回答道：“凯佩尔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没有拉菲尔的舞蹈天赋，但她非常好奇，她会想拆解她看到的所有未知的东西，有些她甚至可以复原，不过旁人都觉得她在搞破坏。” 安南记录下这些，葛瑞丝夫人盯着他摆动的笔尖，疑惑问：“安先生，这些对您有帮助吗？” “当然有，夫人。”安南很肯定，“警方觉得凶手是在随机作案，但我相信他一定在选择什么，只要找到这丝共同点，就离抓住他不远了。夫人，请您继续跟我说说两位小姐的事。” “如果这对您有帮助，我一定配合。”葛瑞丝夫人神情严肃起来，比起来随便来问了几句话，在两个女儿房中取了点证就离开的警方，面前这个满脸认真的年轻侦探更显得靠谱。 双胞胎的姐姐拉菲尔从小学习舞蹈，相当优秀，妹妹凯佩尔没有拉菲尔的天赋，但充满好奇心，动手能力很强。 在家人们心中，两个孩子同样出色。 安南回忆昨晚，从行为举止中，他遇到的小厉鬼应该是妹妹凯佩尔。 “葛瑞丝夫人，两位小姐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以及出事的时间有什么可疑人物吗？”安南问。 葛瑞丝夫人先是给安南说了几个人名地址和电话，双胞胎的交友相当重合，然后低下头努力思索。 关于可疑人物，警方当初也问过，那时葛瑞丝夫人就想不到，现在似乎也是渺茫。 安南安抚地开口：“您不必强迫自己，就当是和我闲聊，想不起来或者没有也没事。” 葛瑞丝夫人的神情略微放松，她抬头看向安南，东方面孔的少年精致美丽，那双黑色的眼眸相当迷人，她慌神，开口道：“谢谢您安先生，我总觉得与您见过，您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被您夸赞是我的荣幸。”安南微笑，他捕捉到葛瑞丝夫人话中的信息，似随意地问了句，“您是见过跟我一样的东方人吗？” 葛瑞丝夫人眨眨眼，她又盯着安南的脸瞧了一会：“或许是，您知道的，就跟一部分东方人眼中我们这些西方人长得相似一样，我看东方人也是如此，但和您一样的黑色眼眸，我一定见过。” 安南点点头，将这一点记录下：“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谢谢您葛瑞丝夫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再没有其他线索后，安南起身告辞了。 走出葛瑞丝夫人的家，坐回到马车上，马车平稳地向前而去。 安南将小册子举起，他翻阅着一到九位受害者信息，脑子里逐渐有了一个凶手形象。 二十五到三十五岁，受过高等教育，对神秘东方有所研究或者曾去过东方国家再或者是个东方人，应当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过医学方面的学习，不排除自学的可能。 回到驿馆小楼，女佣小姐看到安南眼中讶异闪现，笑着迎上来：“安先生，欢迎回来，今天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安南点头回答，环顾四周，像是闲聊，“只有贝蒂小姐一个人吗？其他客人都出去了吗？” 女佣小姐却摇摇头，脸色浮现起嫌弃：“那几位用过餐后便回房了，今天都没有出门，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哪像安先生您。” 第177章 安南侧目，目光看向二楼，若有所思，面上向女佣道谢，以要整理线索为由，也回到房间。 经过二楼时，他往那三间紧闭房门的房间看了一眼。 在房间里的五个玩家自然也听到了上楼声，他们已经摆烂了，最大的boss就跟他们住在一起，还每天去找线索，自己抓自己，他们哪里还敢去找线索，万一撞到大boss，直接被灭口怎么办，不如摆烂。 跟大boss比起来，那些被大boss吓得满地乱爬的厉鬼好像更可爱些。 副本的尽头是摆烂，说不定摆着摆着就苟活到最后了。 五个玩家心如死灰，双目放空地想着。 安南对此一无所知，他回到房间，现在剩下九位受害者的朋友们还没有拜访，这是个较为庞大的数字。 重新看了一遍那些名字地址还有电话号码，安南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目光虚虚落在小册子上，不经意看到一个名字，他猛得坐直了。 马尔萨斯·柯蒂斯。 那位音乐家的朋友，他在安东尼子爵的府邸也见过，好像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刑警。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拿过桌上的电话，输入了马尔萨斯的号码，转接拨通。 一小会的时间，对面传来清朗的男声：“喂，哪位？” “柯蒂斯先生，我是安。”安南回答说。 马尔萨斯微愣，随即想起，爽朗笑道：“安先生，您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有的，柯蒂斯先生，您和案件的第四位受害者是朋友对吗？能否请教您几个问题？”安南轻声问。 “当然可以。”马尔萨斯欣然同意，“安先生，方便的话，面谈可以吗？我来您的住所。” “好的，麻烦您了。”安南当即同意。 马尔萨斯来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他便站在驿馆小楼的大厅，被女佣贝蒂带领到安南的房门口。 安南一直在等他，敲门的第一时间便打开了门。 两人在门口简短地寒暄一番，女佣贝蒂识趣离开，安南便邀请马尔萨斯进入房间，而后关上了门。 马尔萨斯寻了张椅子坐下，等安南坐到书桌上，手里拿起笔，他对上面前这位漂亮的东方娃娃黑曜石般的眸子，笑道：“安先生，我准备好了。” “好的，柯蒂斯先生。”安南点点头准备开始第一个问题，却被马尔萨斯打断。 “安先生，不必这么严肃，您可以喊我马尔萨斯。”马尔萨斯笑眯眯说。 安南顿了顿，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非常配合地改了口：“马尔萨斯，第四个受害者的家属说您是受害者非常要好的挚友，对吗？” 马尔萨斯神情有一丝追忆，他点头：“是的。” 年轻的艺术家和年轻的刑警偶然相遇在一座城市，小偷偷了音乐家的物品，正巧撞见休假的刑警，刑警抓获小偷，音乐家找回失物，两人就此相识。 后续的交往中，两人越发亲近，孤僻的独行音乐家终于有了朋友。 安南听马尔萨斯絮絮叨叨讲着他和受害者的故事，没有不耐烦，只安静地记录着。 当故事进行到结尾，马尔萨斯抹了抹眼角，哑声说：“那天，我应该陪着他的。” 但世间没有重来。 安南沉默着，良久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马尔萨斯没有拒绝，接过后擦了擦泪水，而后收拾情绪，抬头看着安南：“您找我不是为了问这些吧？” “不全是，这些只是我问题的一环。”安南回答，“你们无法确定受害者们之间的联系，我需要找到。” 由于受害者的年龄，性别，职业，家世，样貌，人际关系几乎天差地别，他们之间的关联似乎是一个谜。 “那么，我还有什么能帮助您的？”马尔萨斯挑眉问。 “有。”安南伸手将小册子翻到他对凶手的猜测的那一页，转了个面，面向马尔萨斯，示意对方看：“请问有符合的可疑人物吗？” 马尔萨斯眯眼看了一遍，放置在桌上的右手食指不由自主地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马尔萨斯抬起头，目光又与安南对视，他认真仔细地观察安南的眼睛，一寸一寸，安南任由他看着，不躲不闪。 许久，马尔萨斯笑了，笑声低沉，胸腔震动：“安先生，东方人在我们这座小城市非常罕见，明面上对东方有了解或去拜访过的更是凤毛麟角，但……” 马尔萨斯凑近安南几分，更贴近那双漆黑的眼眸：“安先生，有没有人夸过您的眼睛？” 安南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表情却是毫无波澜，黑沉的眸冷淡地看着马尔萨斯。 -------------------- 第111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年轻的刑警忽得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问：“安先生，你们东方人的眼睛都跟你一样吗？”黑得这般纯粹，像上等的黑曜石，没有一丝杂质。 安南没有回答，马尔萨斯也不着急，两人相对无言，但不过十几分钟，房间的电话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安南起身将电话接起，对面传来一道男声：“您好，请问是安先生吗？” “嗯。”安南淡淡回答。 对面又问：“安先生，柯蒂斯先生在您身边吗？” 安南回头看了眼马尔萨斯，将电话听筒递了过去：“你的电话。” 马尔萨斯扬眉，走过去接过电话听筒，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在很长时间都是嗯、好的、知道了之类的简短回复。 第178章 其间安南坐回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纸，抄写小册子上的人名地址电话。 在马尔萨斯挂掉电话前不久，安南抄完了全部，并在属于马尔萨斯的名字那行，划了一条横线。 马尔萨斯凑过来瞧，状似好奇：“这是您接下来要去拜访的人？” 安南坦然点头。 “这么多，安先生，等您拜访完，估计下一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马尔萨斯哂笑。 “你说得对，所以你该走了，在我拜访的时间，你该抓住那位凶手。”安南察觉出马尔萨斯对自己的不喜，但他并不在意，随意摆手，做了一个请客离开的手势。 马尔萨斯伸手抽走安南刚写好的纸张，食指与拇指捻着纸张一角，在空中晃动着，对安南说：“让您一个一个去寻找也太失礼了，安先生，请在三天后来警局好吗？我们会帮您将这些人请来，给您最好的纸笔还有茶水。” 安南歪了下头，欣然同意：“那麻烦柯蒂斯先生了。” “很乐意为您效劳，不必这么生疏，叫我马尔萨斯就好。”马尔萨斯扬起一抹笑，仿佛先前对安南的针对只是一场梦，转身便离开了房间，走之前倒还背对安南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安南盯着合上的房门，在书桌前静坐许久，才缓缓走向浴室。 他没有过多关注过自己的容貌，甚至是很少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更不要说眼睛了。 站在明亮的镜子前，安南注视着镜中的年轻人，非常精致的五官，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夸自己的好看。 慢慢凑近镜面，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睛。 漆黑。 纯粹的黑色，与旁人不用，他的眼睛不是棕色，而是纯粹的黑，从虹膜到瞳孔只有一片黑，不是视觉光线上的错觉，它本身就是黑色的。 安南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一个人。 李起之。 李起之的眼睛也是这样的，他没想到自己的眼睛和李起之的那么相似，可以用一模一样。 脑中出现一个猜测。 安南只是一想就将这个猜测晃了出去。 到了晚餐时间，安南下楼用餐后，带着踏雪绕着整座驿馆小楼遛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玩家的默契，一旦天色渐黑，他们就不再出来，所以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四周的绿植，放眼望去只有他一个人，偶尔才会遇上一个别座小楼的佣人。 安南也没闲逛太久，在天彻底黑下来前，他回到了驿馆小楼。 女佣贝蒂已经打扫完毕，五个玩家也全都回了房间，明明时间还早，小楼大厅内却只留了几盏油灯，而厨房餐厅方向已然是一片漆黑。 安南走上楼梯，慢悠悠回到自己房间。 午夜来临，但令人意外的是，整夜都没有奇怪的敲门声，这一晚厉鬼没有出现。 玩家们松了口气，虚浮着脚步去餐厅。 他们还挺怕安南的，生怕这个大boss半夜过来把他们噶了。 本想着早点吃完饭，最好不要和安南碰上，但五人一起来到餐厅时，安南已经坐在餐桌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瓷白的杯盏，与女佣贝蒂有说有笑。 见他们到来，女佣贝蒂瞬间收敛笑意，对安南说了句抱歉，然后转头看向五人，径直走向厨房，依次拿出五份早餐摆在桌上，一切妥当后，又像只花蝴蝶般凑回安南身边，扬起笑容，继续温声细语地和安南说刚才的话题。 五个玩家对女佣npc的双标已经麻木，他们啥也不敢说，默不作声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吃饭。 别看这女佣npc在大boss面前这么温和，凡是大boss的不在的时候，她可是另一个恐怖模样。 正嚼着面包的童启颜想到自己某天跟女佣搭话，因为她是团队里亲和力最高的玩家，所以由她来试图获得npc好感。 但当她喊出女佣的名字贝蒂小姐时，冷淡的女佣正在擦拭艺术品的手一顿，紧接着像僵尸般僵硬地转身，全身的皮肤变成死白，一向整洁的围裙也脏污不堪，上面满是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渍。 “谁允许你喊我的名字。”女佣恶狠狠盯着童启颜，满脸愠怒。 吓得童启颜慌忙道歉，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件事后，五个玩家意识到女佣npc对他们所有人的恶意值非常高，不仅仅他们这座小楼，其他小楼的玩家也是一样。 就是这么恐怖的女佣npc，在安南面前温和得不可思议。 安南瞥了几个跟鹌鹑似的玩家，喝完了自己的饭后茶，又是一番称赞，让女佣贝蒂心花怒放，哼着小曲收拾了餐具跟汤勺。 安南则走进大厅，坐在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报纸，翻阅起来。 第一个玩家吃完早饭出来，看到安南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驿馆小楼愣了一下，脚步急促地回房间。 女佣贝蒂发现安南今日没有外出，也是满脸惊讶。 “安先生，您今天不出门吗？” 安南摇摇头：“本来是要出门的，但柯蒂斯先生好心地帮我解决了麻烦，替我节省了时间。” “柯蒂斯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女佣小姐也想起来那位年轻英俊的刑警先生，赞美道。 安南颔首附和：“是的，柯蒂斯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女佣小姐很快将柯蒂斯先生抛之脑后，热情地问安南：“安先生，您要来点水果吗？” 第179章 安南没有拒绝女佣小姐的好意，很快，他面前的茶几上就摆满装着新鲜水果的果盘，女佣小姐还准备了点心和茶水。 这也导致安南中午用餐时还饱着，女佣小姐自然注意到这点，午餐贴心地送上了量少但美味的食物。 玩家偷偷打量安南，午餐后又匆忙回房间了。 下午，玩家中的两兄妹本来想出门，但刚出房门就从二楼的走廊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安南正优雅地拿着茶杯，小口抿着，另一只手翻阅着一本书。 两兄妹对视一眼，又退回房间，他们怀疑这个大boss在堵他们，今天谁敢出这个门，今晚肯定要噶。 听到动静的安南回头看向二楼走廊，但只看到房门关上的场景，满脸莫名其妙，女佣小姐这会又端了一盘水果出来，很快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到夜晚入睡时间，安南才察觉那五个玩家似乎一天都没出门，他非常好奇玩家们的任务，不出门真的可以完成吗？ 本以为今晚会和昨晚一样平静，但令人意外的是，当时针分针来到特定的点，安静的驿馆小楼又响起了诡异的脚步声。 这一次声音很轻，哪怕被故意放大播放在每个玩家耳边，第一时间也有很多人没有察觉到。 直到脚步声停下，第一个玩家的房门被敲响，才有人猛地被惊醒。 敲门声非常温柔，只叩击了两下，如果不是敲门声已经让玩家们形成条件反射，估计都会被人错过。 童启颜睁大眼睛，盯着房门，她不断吞咽着口水，祈祷门外的厉鬼快点离开，但那东西就停在她的房门外，不动也不出声更不敲门。 在童启颜隔壁的童启淮也为妹妹捏了把汗，小心翼翼起床，贴着房门，试图听到什么动静。 童启颜心跳如鼓，心里念叨着怎么还不走，就在这时，房门又被叩击两下，很轻的声音像锤在她心脏上。 这情况很怪异，前几次晚上，那些厉鬼都是挨个敲门，试图进门，然后去下一个，今晚这个似乎跟她杠上了，没有半点要去隔壁的意思。 又是同样的时间过去，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但力道明显比前一次大了许多。 隔壁的童启淮也紧张起来，今晚已经不是新副本玩家保护期了，虽然还有规则限制，但是这些厉鬼已经可以伤害他们了。 童启淮和童启颜兄妹感情非常好，同时进入的不可言之地，每次副本都一起过，从未分开过。 虽然现在那只厉鬼还没做什么，但童启淮已经开始担心，他思考着要不要开门，或者制造动静把那只厉鬼吸引到自己的房门前。 就在他考虑的时间，有脚步声从三楼下来，缓缓靠近。 童启颜和童启淮都听到了这声音，按正常情况房间的隔音效果是不错的，只有npc的特定声音会被无限放大。 两人的心提起，自三楼而来的脚步声很有节奏，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悠闲，他们不由想到三楼那个大boss，正被厉鬼敲门的童启颜冷汗都下来了。 兄妹俩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想到，那个大boss下来了，他们今晚不会要噶吧。 -------------------- 第112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下来的确实是安南。 安南穿着休闲柔软的睡衣，他在厉鬼出现前小睡了一会，头发蓬松柔软地自由翘起，双手揣兜，打着哈欠慢悠悠来到二楼，扭头就跟二楼尽头房间门口的小厉鬼对上眼。 不是上一次那个，这次的小厉鬼身形笔直站着，身上依旧没有一块皮肤，但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芭蕾舞服，脚上也穿着芭蕾舞鞋，如果忽略她此时的模样，从姿态气质上来说，是个非常标准合格的舞者。 小厉鬼正掐着时间，要再敲敲门，扭头看到安南，动作一僵，手悬在离门板五厘米的位置，不敢落下去，没有皮的脸上，那双眼睛透露出恐惧，整张脸都写着，自己是不是吵醒了安南。 安南眯眼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小厉鬼，缓缓开口：“拉菲尔？” 即使容貌尽毁，但从穿着年龄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面前的小厉鬼是双胞胎里的姐姐拉菲尔。 拉菲尔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更加恐惧，因为出口被安南堵住，她只能贴着尽头的墙壁，垂死挣扎地像只濒死的天鹅。 安南歪了下头，不论是凯佩尔还是拉菲尔，她们对自己的态度都非常特别，像是见过自己，完全不陌生，如果这对双胞胎跟他说，他是杀害她们的凶手，他自己都不会怀疑。 那个被他从脑子里甩掉的想法又浮现起来，这鬼域从他进来到现在，他没有见到“李起之”，这很不对劲。 他隐约能感觉到李起之和自己有什么联系，所以不论他去哪个鬼域都会遇到李起之的化身，但这个鬼域没有。 他可以排除鬼域里没有李起之这件事，那么他没遇到李起之，就不能排除李起之的嫌疑。 安南不想去假设这个可能，从进入这个鬼域，他就觉得这里无处不透着古怪，马尔萨斯的态度也是这样，就像他是那个凶手，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他经常想起九小姐那个鬼域，九小姐见到他总是喊他侦探先生，像是早有预料。 见安南一直没有动作，拉菲尔小幅度动了下，眼睛转溜着，试图找到逃生路线，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安南忽得上前，提溜着她的后领，将她提走了。 第180章 小厉鬼四肢悬空，不知所措地扑腾，被安南强行带回到三楼最里侧的房间。 一进房间，小厉鬼就感受到两道视线，窝在床上的踏雪和恶魔眷属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吓得她又是一抖。 “你别怕。”安南温声细语。 拉菲尔抖得更厉害了，血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变成一摊小血滩。 只要对上安南的脸，看到那双眼睛，她就想到自己死前的一切，和面前这个精致容貌的少年一模一样长相的恶魔提着利刃，一步步朝她走来。 拉菲尔的魂体都开始动荡，安南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给小厉鬼留出安全距离，直到对方魂体平稳，他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拉菲尔哆哆嗦嗦地摇头，双手捂着嘴，满眼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是个大好人，你真的没有把我嘎了。 安南有些头疼，干脆席地而坐，轻声安抚：“我叫安南，受公爵大人邀请，来查你和凯佩尔的案子，你别怕。” 听到光明神殿，拉菲尔的抖动突然停了，杳不可闻地吐出几个字，从口型依稀能看出一个名字。 安南直觉对方说的是九小姐的名字，点了点头。 拉菲尔逐渐冷静下来，缩在小角落，瞪大眼睛瞅着安南。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和以前的鬼域不同，好像跟九小姐有关的鬼域是相互关联的。 安南暂时没空去想这个，他嗓音更加温柔地询问：“拉菲尔，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拉菲尔张了张嘴，又闭上，只摇头。 “不能说话吗？还是说不能说这件事？”安南喃喃，换了个问法，“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杀了你吗？” 拉菲尔愣了一下，许久点了下头。 安南脸色有些难看，摸了摸小厉鬼的头：“我知道了，你别怕，我会帮你报仇的。” 拉菲尔思索着安南的话，眼睛一亮，可能是以为安南和她一样，是个双胞胎，便疯狂点头，然后指指房门，示意自己要出去。 安南点点头，在拉菲尔转身的时候，他鼻尖轻轻动了一下，是一种熟悉的气息，但并不是李起之的气味，反倒像是来自冥府，他略显惊疑，伸手又将小厉鬼提了回来。 拉菲尔这回没有像第一次被提那般害怕，她眨了眨眼睛，满是疑惑：“大人，还有事吗？” “有，还需要再麻烦你配合一下。”安南露出和善的笑容，他希望自己感觉错了。 在拉菲尔的不安中，安南回头朝踏雪和恶魔眷属招招手：“崽们啊，来看看，这小孩是来自哪边？” 踏雪和恶魔眷属都有些懵，但还是听话地上前来辨别。 恶魔眷属绕着拉菲尔转了一圈，突然停在半空中，蝙蝠脑袋疑惑一歪头，豆豆眼中满是震惊。 踏雪则蹲在拉菲尔脚边，狗狗鼻嗅了一下，整个狗也开始茫然。 “所以，我的猜测是对的吗？”安南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开口问恶魔眷属和踏雪。 两个崽子对视一眼，很肯定地点头。 这是一个九小姐那边位面的副本，但这是个鬼域，属于冥府的鬼域，里面的厉鬼不属于不可言之地，他们来自冥府，身上有忘川黄泉的气息。 这不合理，像是有个巨大的阴谋。 拉菲尔看一人两崽陷入沉思，她不安地踢了踢腿：“大人，我可以走了吗，我今晚还有任务的，我妹妹前天被您吓到了，昨晚旷工，我今晚要连带着她的份吓回去。” “啊，当然可以，你去吧，不必顾忌我，大胆做就好。”安南赶忙回神，将拉菲尔放在地板上，还贴心地帮她打开了门，看她动作非常优雅地爬向二楼。 没过多久，二楼又响起敲门声，这回比先前响了不少，看来拉菲尔松了口气，先前束手束脚的纯粹是怕引来安南。 由于拉菲尔的兴奋，五个瑟瑟发抖的玩家被捉弄了一整晚，谁也没能睡，但都没死亡，拉菲尔非常有分寸，先前是有保护期，现在单纯是不希望安南住的地方沾染血腥。 和玩家们的寝食难安不同，安南在时间到和马尔萨斯约定的那天，早早便去了警局。 马尔萨斯并不在，是其他人接待的安南，领着他去了一间房间。 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只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接待人将安南带到后，转身出门拿了纸笔还有一杯加奶的咖啡。 安南点头谢过，正想开口问那些他想要拜访的受害者朋友什么时候来，接待人便开口了。 “安先生，请您稍等十分钟，第一位客人马上到，柯蒂斯长官让我告知您，顺序是从第一位受害者的朋友开始。”接待人说。 “好的，谢谢你。”安南再次道谢。 接待人离开后，安南端起咖啡，浅尝一口。 就如接待人所说，十分钟时间，就有人敲响房间的门，安南说了请进后，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来得匆忙，风尘仆仆的模样，进门就给安南道了个歉，焦躁地抬手看了眼手表。 安南连忙摆手，请对方坐下。 中年男人坐下后，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安南。 安南安抚道：“巴奈特先生吗？请不要紧张，我只是询问几个问题，并不是把人当成嫌疑人。”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安先生，您问。” 第181章 安南开始例行询问，他的问题并不多，比受害者家属的问题少很多，基本是对方和受害者的相处事情，只用了十几分钟便询问完。 看安南似乎没有问题了，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试探问：“那么，安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稍等一下，巴奈特先生。”安南记下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抬头放下笔，双手交叠放在本子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中年男人被年轻侦探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您问。” “巴奈特先生，在出事之前，您有见过像我这样的东方人出现在受害人身边吗？” 中年男人微愣，低头开始思索，一点一点回忆，好几分钟，他才迟疑地开口：“安先生，像您这样的东方人非常稀少，我似乎没有注意到，但您要说一些异样的话，我曾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安南眸光微闪：“请说，哪怕是一件小事，也对我非常重要。” 中年男子点头，说道：“您知道的，我工作的地方在伊凡前方的一条街，通常都是伊凡先到公司。那天我照常和伊凡一起去上班，刚在伊凡公司门口跟伊凡分开，往前走了大约十步的距离，就撞到一个年轻人。” 他停顿几秒，回忆年轻人的穿着：“那年轻人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戴着一顶帽子，围着一条围巾，挡住了脸。我跟他道歉时和他有过对视，他的眼睛非常黑，就跟安先生您一样。” 安南微微眯眼，记下这点。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中年男人站起身，便告辞了。 不过三分钟，第二个受邀人就走了进来，而接待安南的那位接待人也进来给安南换了杯奶茶。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结束问题，安南一天便询问了近三十个人。 -------------------- 第113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当天黑下来，安南送走最后一位受邀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马尔萨斯在这时推开房间的门，倚靠在门板上，对安南说：“安先生，有收获吗？” 安南抬头看着这个年轻刑警，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警惕和审视，对方已经在明示对自己的怀疑了，但他不会给马尔萨斯解释的，便扬唇笑道：“柯蒂斯先生，我还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分享给您的。” 说完，安南起身，抱着本子，绕过马尔萨斯走出房间，马尔萨斯明显想要留下他，但伸出的手只是刚有一个动作，就被努力克制住，很有可能是忌惮安南身后的九小姐。 这个国度神权和皇权互相挟制，但神权更胜一筹，马尔萨斯并不是光明神殿的信徒，他是个无信仰者，他相信自己的所见，而不是因为光明神而盲目信从。 他相当怀疑面前这个眸色特殊的东方少年，但他不能做任何事，他一旦对这位光明神殿圣女亲派的侦探做什么，不出半个小时，光明神殿的神官就会造访。 准备往警局外走时，安南回了下头，马尔萨斯在他身后几米的位置，目光晦涩难明地盯着他。 “柯蒂斯先生，有一件事。”安南忽然开口，“您准备的咖啡和奶茶非常好喝。” 马尔萨斯没想到安南会说这个，而说完这句话，安南便走出警局的门，上了一直等在外头的马车，径直离去。 马尔萨斯在警局门口，蓝眼睛盯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今天那个接待人来到他身边，低声问：“柯蒂斯长官，是他吗？” “不知道。”马尔萨斯叹息，拍了拍接待人的肩膀，转身回警局了。 安南没有吃晚餐，他回到驿馆小楼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女佣小姐正在大厅扫地，听到开门声，她抬头露出笑容：“安先生，欢迎回来，今天顺利吗？” “谢谢，非常顺利。”安南回以笑容，有些歉意，“贝蒂小姐，请问还有晚餐吗？” “天哪，您没有用晚餐吗？”女佣小姐满脸震惊，赶忙告诉安南她去准备，嘴上嘟囔着抱怨马尔萨斯，“那位年轻的刑警先生真是太失礼了。” 在警局的马尔萨斯打了好几个喷嚏，摸摸鼻子。 女佣小姐速度很快，十几二十分钟便端上热腾腾的美味食物。 安南用完餐后，她还送上了饭后甜点。 安南吃完回到房间，并没有去整理今天的笔记，他靠在椅子上，手搭在额头，中指和拇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今天询问所有人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是关键问题。 有没有在受害者出事前，见过一个东方人。 无一例外，有。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年轻人。 而说出这件事时，所有受害者的朋友都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安南有理由怀疑，如果他背后没有九小姐这层关系在，他很可能在第一天就被抓走。 这个鬼域无处不在暗示他，凶手是他本人，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所以纯黑色的瞳色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一直没有出现的李起之。 如果没有发现拉菲尔的魂魄来自冥府，安南或许真的会打破自己对李起之的认知和信任。 这会是谁的手笔并不难猜，冥府是想让他与李起之反目成仇，迫使他重新回到冥府吗？ 安南觉得这并非没有可能，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些受害者的魂魄去哪里了，他仔细辨别后，发现受害者和驿馆小楼的厉鬼们并不匹配，拉菲尔他们只是被施加了受害者的记忆，本身并非受害者本人。 第182章 那么问题回到最开始，凶手选中受害者的原因是什么，这或许是解开答案的钥匙。 安南边思索着，边翻着笔记，房间里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突然，他动作一顿，目光落在某页上，那是双胞胎的朋友。 受邀人回忆时，说曾在姐姐拉菲尔身边见过一个东方人，但凯佩尔那边似乎没有人提到。 安南皱眉，将双胞胎的所有朋友的回答又翻了一遍。 一个可怕的设想在脑中诞生。 所有人都以为是葛瑞丝家倒霉，两个孩子都被凶手盯上。 但或许，凶手的目标只有拉菲尔，凯佩尔是他认错了，他无法分辨双胞胎姐妹，所以凯佩尔遇害后，他意识到自己认错了，才在下一个时间抓住了拉菲尔。 这说明，凶手确实是随机作案，他不认识双胞胎，他只是因为某个原因临时起意，选中了双胞胎姐姐拉菲尔。 安南灵光乍现，猛地坐直，往前翻到第五个受害者朋友的回答时，眼睛更亮了。 再次从第一个受害者翻到最后一个，他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了。 是天赋。 第一个受害者有非常出色的经商能力，第二个受害者成绩优异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小有名气。 第三个受害者看起来与前面二人毫无关联，但小小年纪能支撑起一个农场，并养活自己的弟弟，他的管理经营能力非常出色。 第四个受害者是艺术，第五个受害者是歌唱，第六个受害者是绘画。 第七个受害者就是双胞胎里的妹妹凯佩尔。 安南猜测最开始凶手是认错了，他一定暴怒过，但他很快就听到凯佩尔出色的组装能力，他认错了，但没有杀错。 所以他的行为模式没有改变，而第八个受害者拉菲尔是舞蹈。 但第九个。 安南微微蹙眉，这个变数。 不仅是时间提前了，受害者选择上似乎也有了变化，这个年轻优秀的青年人虽然很出色，但是并没有非常优秀的天赋。 难道对凶手来说，报道能力也是天赋的一种吗？ 安南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思维狭隘了，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凶手的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日期上，不经意发现，日历旁边多摆了一面小镜子，想必是女佣小姐今天放的。 凝视镜子中的自己，安南福灵心至，连忙拿过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第九个受害者工作的报社的电话。 对面报社有晚间工作的人员，很快便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哪位？” “您好，我是驿馆的安，是个侦探。” 对面静了一下，似乎在核对号码，不消一会，就回复道：“您好安先生，久仰，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贵社报道过关于我的消息吗？” “当然。”报社工作人员快速回答，“您的报道我社非常看重，是在您抵达的当天报道的。” “是波文先生报道的吗？”波文是第九位受害者的名字。 “是的，安先生。”对面听到波文的名字愣了一下，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好的，谢谢，我没有问题了，打扰了。” 电话挂断后，安南明白了那个变数。 是他自己。 安南想到了抓住凶手的办法。 他没有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想法，且准备在次日就尝试一番。 第二天白天，安南一直待在驿馆小楼，到晚餐时间，他吃完晚餐，也照常回到了房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厉鬼们固定出现的时间的前两个小时，安南悄悄下楼。 驿馆小楼大厅一片漆黑，只有油灯的光照亮一小块地方，安南来到大门前，门显然被锁上了，他皱眉，但没想破门而出，反倒是回到了房间。 房间的阳台敞开着，他看向外头的紫罗兰花海，没有过多犹豫，一个翻越，他就跳出阳台落在紫罗兰花海前方的小块土地上。 背着夜色，安南绕到驿馆小楼前方，往城市中央走去。 自从连环案出现，这座城市几乎没有人会在夜晚出门了。 安南现在选择的时间更是不会遇到人，他走上街道，寒风吹得他裹紧衣服，低头行走着，像是个迷路的旅人，也像个明晃晃的诱饵。 没过多久，他离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三不管地区只剩下三条街的路程。 而这段路非常偏僻，看似是街道，实际是一条条晦暗的巷弄，只有月光照亮前方的一小片地。 安南今天没有带踏雪也没有带恶魔眷属，他想让暗处的凶手放心。 没有让他失望，当离三不管地区还有两条街时，他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有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从背后缓缓靠近他，爬行中发出细微的声响，缠绕住他的脚踝，蜿蜒而上，冰凉的鳞片触及皮肤带来阵阵寒意。 安南没有回头，他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在背后不远处有人站着。 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他消失的生前记忆里，他也有这般的感觉。 夜晚的风似吹起对方的衣摆，还卷来血腥气，一步步逼近安南。 不过几个呼吸，安南就察觉有利器抵住自己的后腰，因为刀刃过于尖锐，哪怕只是轻轻抵住，都刺穿了他最外层的大衣。 对方陡然凑近，微凉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的皮肤，让他抖了一下。 第183章 安南心跳如鼓，却不是怕的，他闻到了对方气味，非常奇怪，那像是李起之的气息。 又是那种违和感，他没有生前的记忆，但他的本能告诉自己，来人他认识，但并不是李起之。 是谁呢？ 安南一直空白的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有个温和的声音在喊着什么。 “安小师弟。” 他听清了，对方在喊他，让他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只是一声呼喊，就引起他浑身疼痛，像被抽皮剥骨。 -------------------- 第114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走神的时间，刀刃已经挪到脖颈处，安南被冰了一下，隐约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吸气声，那是一种兴奋，一种狩猎者即将将心仪的猎物吞入腹中的兴奋。 不等利刃刺破皮肤，安南率先扣住对方的手腕，就想挣脱束缚，反制对方，他想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黑衣青年早有预料，在第一时间松手退后，以人无法达到的速度和能力跳上一旁的围墙，自上而下俯视安南。 安南从对方露出的眼睛中看到了比之前更炽热的情绪，那是一种疯魔的癫狂。 他对此并不意外，对方不知什么原因对有“天赋”的人极其痴迷，而他是最好的猎物，身上有这个鬼域世界里尊贵的公爵亲派的光环，年轻有为，容貌出众。 不过他有些失望，因为黑衣青年的眼神并不像是认识他。 黑衣青年却很高兴，他只有安南只是个完美的脆弱猎物，毕竟侦探们真的很柔弱，但现在安南的反抗给他带来了意外，一只能反咬狩猎者的猎物，这谁能不兴奋呢。 安南眯起眼，仰头开始认真打量黑衣青年。 就如那些受害者的朋友所形容的，黑衣青年全身被黑色包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脸更是被围巾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让安南微微失神，又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对方的眼睛和他的一样，漆黑如墨，即使在黑夜中也流转着不一样的光，像被月光亲吻的上等黑曜石。 安南这次的熟悉来自他第一次在鬼域之外的现实，遇见李起之，跟对方视线首次交错的感觉。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安南没再犹豫，足尖一点，跃上围墙，玲珑骰子无风自起，围着他转绕一圈化为一条长鞭。 两人缠斗起来，声响不小，但此处偏僻，临靠三不管，周围几乎无人居住，因此没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黑衣青年与安南打得不分轩轾，谁也奈何不了谁。 见此，安南也不再选择压制对方，干脆乘其不备，一把掀落黑衣青年挡住脸的围巾。 没了围巾的遮挡，黑衣青年的容貌暴露在月光之下，只是一眼，安南呆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分毫不差，与其对视就是说在照镜子也不为过。 见容貌暴露，黑衣青年也不慌，他咧开嘴笑，嘴角的弧度夸张上扬，险些要咧到耳后根，露出的牙齿颗颗尖利，竟像鬼怪野兽般森然。 知道自己今晚估计咽不下这只垂涎已久的猎物，黑衣青年也不再恋战，趁着安南走神，使力一击，直接将安南击飞出去，而后转身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色后的层层房屋中。 安南咳出一口血，眼睛死死盯着黑衣青年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又是一声轻咳，转身往驿馆小楼的方向走去。 安南原本想从出来的位置回三楼房间，但当他走到驿馆小楼不远处准备绕到小楼背后，就看到出来时紧锁的大门此时敞开着。 穿着女仆服的女佣小姐手里拿着扫帚，站在大开的门内，动作僵硬地扫着地，那片区域在月光下一尘不染，女佣小姐却始终站在那处，扫着同一块地方。 安南意识到不对劲，还不等他躲藏起来，女佣小姐便抬起头，扭头看来，她的动作像小姑娘手中的关节玩偶，显得诡异又渗人。 “安先生。” 明明隔着很远，女佣小姐的声音却像是在贴着耳朵低喃。 安南面无表情地点头，就看到女佣小姐露出笑容，和黑衣青年一样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女佣小姐平日里温柔的嗓音此时说不出的冷冽：“安先生，您怎么……出去了？” 安南恍若未觉她的异样，脚步闲适地走向大门，回报灿烂笑容：“贝蒂小姐，可是我吵醒你了？你知道的，那个可恶的魔鬼只在夜间行动，我只好主动进入他的地盘了。” 说着，他绕过女佣小姐，和往常一样慢悠悠走上楼梯，当要拐进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女佣小姐仍旧站在原地，手里的扫帚都没有挪动半分位置，但那笑容已经消失，整张脸苍白又毫无表情，眼睛死死盯着他，其中淬着阴冷的光。 “晚安，贝蒂小姐。”安南微微颔首，施了一礼，转身踏上连接三楼的阶梯。 现在恰好是厉鬼们出来捉弄玩家的时间，安南在三楼走廊正好撞上满地乱跑的小厉鬼。 从动作穿着上来看，今天这位是凯佩尔。 小姑娘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明明上次被安南正过骨，却还是喜欢以头当脚，四肢扭曲地爬行，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偶尔还会为了衬托氛围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点嘶吼。 安南看着，表情一言难尽。 第184章 凯佩尔动作一僵，咔咔着转过脑袋，跟安南大眼瞪小眼，就想尖叫着转身逃跑，但由于太害怕了，软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安南走过去，又帮凯佩尔正了一次骨，看着小厉鬼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他拍了拍小厉鬼的头：“我要休息了，声音小点，可以吗？” 和拉菲尔不同，凯佩尔捉弄人可太吵了。 凯佩尔疯狂点头，差点将刚正骨归位的脑袋又甩歪。 安南满意地走进自己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到一阵努力克制但速度极快的脚步声，直冲二楼。 凯佩尔显然不敢再来三楼，她选择只逮着二楼的玩家折腾，并尽量克制声音，不要吵到三楼的大人休息。 安南躺到床上，踏雪从他进门就抬起脑袋紧紧盯着他，恶魔眷属也不安地站起。 两崽都闻到了来自安南身上的血腥味，浓重新鲜，且属于安南本人。 “我没事，大意了。”安南安抚地拍拍两崽的脑袋。 安南闭上眼睛，脑中回放他和黑衣青年的接触过程，从头到尾，反反复复。 他暂时想不通为什么黑衣青年身上有李起之的气息，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最可怕的是，他觉得黑衣青年是他本人。 安南感觉自己漏了某条很重要的信息，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夜未眠，安南起床下楼用餐。 之前一直避开安南的玩家们今天出乎意料地在安南下楼的时候，也正巧打开了房门。 安南和童家兄妹对视上，后者明显瑟缩了一下，但罕见地没有退回房中，反倒跟在安南身后下了楼。 女佣小姐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安南下楼，她和往常一样扬起最灿烂的笑容，柔声询问：“安先生早安，早餐想来点什么？” 她的模样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安南定定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走到餐桌旁属于他的老位置，拉开椅子坐下：“贝蒂小姐，我想要惊喜，所以你来决定我的早餐，好吗？” “当然，我很荣幸。”女佣小姐笑意盈盈地转身进了厨房。 童家兄妹和后面来的另外三个玩家也默不作声坐下，他们的位置已经摆上食物，可以直接开吃。 几分钟的时间，女佣小姐端着餐盘回来，给安南介绍今早的食物。 安南耐心听了一遍，才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吃完饭后，安南本想回房间休息，但驿馆小楼来了一位访客，是马尔萨斯。 年轻的刑警今天穿着警局的制服，显得更加英俊帅气，他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直接走向安南，皮笑肉不笑地问出一个问题：“安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现在方便吗？” 安南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自上而下俯视马尔萨斯，良久微微颔首：“当然可以，柯蒂斯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往三楼去，五个玩家今天没上楼，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面面相觑。 安南领着马尔萨斯回了房间，刚关上门，马尔萨斯就非常直接地询问：“安先生，请问您昨晚外出了吗？” “当然。”安南坦然点头，“我不仅出门了，还与案子的凶手有了一次交手。” 马尔萨斯本想问另一个问题，没想到得到安南这个回答，他愣了一下，很快便问：“您遇到他了？”语气非常怀疑，他和那五个玩家一样，一直怀疑的都是这位年轻的东方侦探。 “我为什么要撒谎？”安南莫名其妙，他坐到椅子上，黑眸冷淡地看向马尔萨斯，“还是说你有什么直接的，可以怀疑我的证据？” 马尔萨斯眸色晦暗，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安南是凶手，但他们手中的线索都对准面前这位东方面孔的侦探先生。 他也被安南戳破实情也不慌乱，也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那么，安先生，您是双胞胎吗？您有兄弟吗？” 安南想起黑衣青年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也勾起笑容，这个鬼域果然很奇怪：“我没有，但来了这里，我似乎有了。” “哦，是吗？那想必是安先生见过凶手的样貌了，我们也是刚收到一个证人的证词。”马尔萨斯笑道。 显然昨晚黑衣青年被安南扯掉围巾后，没有重新遮挡容貌，被人看到了。 “安先生，如果您没有兄弟，也不是双胞胎，那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马尔萨斯反问。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正要说话时，脑中突然想起什么，是昨晚被他遗漏的那条线索。 他猛地起身，双手撑在书桌前，盯着摊开在桌上的笔记。 他漏了很重要的东西，是皮。 凶手每次都会完整带走受害者的皮，这是警方至今没有找到的东西。 而昨天他从黑衣青年身上感知到李起之的气息，这也导致他忽略了一些东西，那是被浓重的属于李起之的气息掩盖的其他受害者的气息。 凶手或许是嫉妒受害者们的天赋，剥下受害者的皮肤，缝合或穿戴在自己身上，就像他自己获得了一样。 但这也代表，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曾经被凶手如此对待过，假设这个鬼域里李起之的化身是存在的，那有没有可能，李起之就是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受害者？又或者李起之真的是那个凶手。 安南久远地想起一些事，关于完整的事，最开始就从秦逸的嘴里听到过这个词，爱丽丝那里也有，干菱似乎也暗示过他。 第185章 这个想法一诞生，安南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那是熬汤材料的味道。 他偏头看向敞开的阳台，目光落在整片盛开的紫罗兰花海上，每一朵都在召唤他，这个世界的材料只有一种，阳台外的紫罗兰花海。 安南荒唐地意识到，这个鬼域在推动他，让他判定李起之是个极恶的魔鬼，因为嫉妒其他人的天赋，手段残忍地剥夺生命，逼他决定是处理这个厉鬼给冥府，还是任由对方冲破鬼域无法约束。 甚至熬汤的材料或许都是对方的阴谋，因为孟婆汤的本质不会变，二十四味缺一不可，多一不成，他曾经那道特别的多了一味的汤，孟赤也告诉过他，那是某种意义的二十四味。 这一想，安南有些焦虑起来，他将马尔萨斯打发走，不再管这位年轻的刑警先生对自己的猜忌。 满腹思绪下，安南还是去紫罗兰花海中采摘了花朵，向女佣小姐借用厨房，熬制了安牌孟婆汤。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鬼域背后的力量也在焦急，又或是材料只有一味，安南只用了一个小时便熬制成功。 将装着紫罗兰汤的小玉葫芦挂在腰间，安南回到大厅时，意外发现多了好几张陌生面孔。 “贝蒂小姐，这些人是？”安南凑到女佣小姐身边小声询问，他完全没有昨天晚上女佣的异常放在心上，不论鬼还是恶魔，有点小爱好或者灵魂分裂一下，很正常的嘛。 女佣小姐往人群瞥了一眼，神情非常不愉快，跟安南发着牢骚：“谁知道呢，安先生，这些异教徒突然要从别的小楼住到咱们这，说什么房间住满了也没事，他们可以自己挤一挤，让我不用管。” “啊？”安南茫然地眨眨眼，他是知道这群人全是玩家，但不理解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安先生，他们要是全住进来，麻烦的还不得是我，我可是要负责所有人的用餐。”女佣小姐气愤地嘟囔，“那样我还怎么给安先生准备美味的食物，可恶的异教徒，都是他们的诡计，今晚就让他们全部吃面包干好了！” 决定好晚餐的女佣小姐狠狠瞪了眼人群，安南明显注意到那群玩家吓得一抖。 女佣小姐没光明正大说什么，抱怨完又温温柔柔给安南塞了盘水果，转身往厨房去了，看来是要去烤晚上的面包干。 安南将果盘里的一颗水果塞进嘴里，绕过那群玩家，径直上楼了。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拐角时，小心翼翼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才纷纷移开。 -------------------- 第115章 大人请用第九域 玩家们凑在一起，朝住在这座驿馆小楼的童启淮五人问：“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刚才那个大boss真的会庇佑我们？” 童启淮五人可不敢说从没跟他们交流过的安南会庇佑他们，他们疯狂摇头：“不，你们想错了，只是这位大人希望拥有一个良好的睡眠，所以晚上这栋楼的厉鬼不会乱来。” 其他小楼的玩家们瞬间懂了，因为厉鬼们每次解决玩家都会有特别扰人的动静，包括但不限于厉鬼的鬼哭狼嚎，被选中的倒霉蛋玩家临死前的惨叫。 当即人群中的女性就围住童启颜和黎惜文，可怜巴巴：“黎姐，启颜妹妹，拜托收留我们吧，我们可以打地铺睡地板！” 男人则围住童启淮三个，不断许诺好处。 由于人数太多，还有人没过来，被围住的五人头皮发麻。 甚至还有人在心里琢磨直接夺房的可能性，毕竟规则里没有说玩家们不能抢夺别人的房间。 刚将面包塞进烤箱的女佣小姐拿着一把扫帚走出来，她此时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极其难看地看向一群玩家。 由于气愤，属于正常人的脸都要维持不住，像瓷器被敲碎，脸裂开一道道缝，有几块没有了支撑，直接落在地上。 驿馆小楼的大门此时敞开着，窗户没有拉上窗帘，有光将大厅照得明堂堂，可在女佣小姐开始发怒时，门砰地自动合上，窗帘也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拖拽着合拢，挡住所有光。 大厅只有几盏白天不熄灭的油灯亮着，火焰忽明忽暗地跳动，华贵的家具像被时间粉碎，变得陈旧不堪。 这巨变吓得玩家们全体噤声，跟夜晚出现的索命厉鬼npc相比，女佣npc相对温和许多，只要不违反女佣们的规定，玩家们基本不会死在女佣npc手中，这也导致他们面对女佣们时肆无忌惮很多。 此时发生的一切，所有人的喉咙像被透明的手扼住，就好像只要女佣小姐一个决定，这个大厅里的所有玩家都会就地被杀。 恐惧让玩家们瞪大眼睛，面色惨白，有人想拿道具，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他们又意识到一件事，这座驿馆小楼的女佣与其他驿馆小楼的不同。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所住的小楼不仅一名女佣，食物也不是女佣亲自准备，唯独童启淮五人住的驿馆小楼只有一名女佣，这位女佣npc无所不能，十项全能，包揽了所有工作。 有人想求饶，可就是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一步步被逼着向死亡靠近。 “安先生喜欢安静，你们太吵了。”女佣贝蒂看着玩家们濒死的表情，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拿到心仪玩具的喜悦。 就在所有人觉得自己要完的时候，三楼的方向传来很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脆而优雅，像乐器的旋律。 第186章 紧接着穿着低调但华丽贵族服的年轻侦探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他抱着一只小狗，看着面目全非的大厅和几十个被无形力量提在空中的玩家，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温柔地凝视女佣：“贝蒂小姐。” “有什么需要吗？安先生。”女佣小姐裂开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原样，乖巧地看着二楼的精致少年。 “有点吵，我下来看看。”容貌艳丽的少年似乎有些苦恼，他这话一出，温和下来的女佣小姐又凶狠地看向玩家们。 “我知道与我同住在这里的五位客人很想和友人相处，但我喜欢安静。”安南话锋一转，看向那群眼神各异的玩家，“我希望他们每人只带一两个人同住，并且我不希望有人离开。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我已经习惯看着他们的脸用餐了，贝蒂小姐？” 女佣小姐将安南的话反复理解了两遍，扬起笑脸：“当然，安先生，我非常理解，您放心，晚餐时您会和中午一样有最好的食欲，享受最好的美食。”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你了贝蒂小姐。”安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踏雪的狗头，“我还想要一杯加奶的咖啡，可以吗？” “我的荣幸，您只需在房间稍等片刻，我就会为您准备好。”女佣小姐施施然一礼。 得到肯定回复的年轻侦探非常高兴地回了三楼，驿馆小楼的大门再次敞开，窗帘也被拖拽回原位，一切恢复原样，玩家们心有余悸地跌落在地上。 “各位客人，你们也听到了尊贵的安先生说的要求。”女佣小姐冷漠地看着一群玩家，“我希望当我拿着安先生的咖啡出来时，你们已经决定好和谁同住，并且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玩家们忙不迭点头，女佣小姐满意地转身，像只快乐的小蝴蝶扑向厨房，去制作最美味的加奶咖啡。 童启淮五人也是重重松了口气，他们猜不准是大boss的怪癖如此还是有意帮他们，他们只避开一切发生前想要夺房的人，挑了几个关系还好人品也行的玩家。 没被选中人也不敢发怒，低着头灰溜溜走了。 女佣小姐端着加奶咖啡还有甜点出来时，大厅已经只剩下规定的十几个人，个个像小鹌鹑一样低着头。 人数减少，她需要准备的餐也变少，特别是恢复安静，女佣小姐非常满意，高兴地上楼给安南送咖啡。 晚餐的时候，安南照常收到女佣小姐精心准备的晚餐，而玩家们啃着面包干喝牛奶，大气不敢喘。 安南隐约感觉那五个原本就在的玩家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他倒没啥想听的想法，现在他满脑子就是案子。 不过没让安南困扰太久，第二天，马尔萨斯就又登门拜访了。 马尔萨斯再来的时候，安南刚吃完早餐，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吃着女佣小姐切好的苹果。 “柯蒂斯先生，您怎么又来了？”安南皱眉看着马尔萨斯。 “安先生，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马尔萨斯假笑道，“第十个受害者出现了。” 安南一愣，将果盘放在桌上，起身跟着马尔萨斯前往警局。 来到警局的停尸房，安南站在门口，一眼便看见那张盖着白布的床。 马尔萨斯大步走过去，掀开了白布，显露出下方人的模样。 和前九起案子一样，受害者照例在头顶被开了个十字伤口，灌入水银，全身皮肤被扒。 安南盯着第十个受害者鼻尖微动，捕捉到异样的气息，他很轻地问：“身份呢？” 马尔萨斯沉默片刻，摇头：“没有。” 安南茫然地看向马尔萨斯：“什么意思？” 马尔萨斯无奈摊手：“我们查不到他，他就像是凭空出现，被丢在警局门口。” 安南皱眉，分辨马尔萨斯话的真实性，同时他回想起方才捕捉到的异样气息是什么。 是李起之还有混杂着前九名受害者的味道。 安南意识到什么，他仔细端详受害者没有脸皮的脸，脑中回忆起一个画面。 是那个黑衣青年。 如果第十个受害者是凶手，那是谁杀了他？ 安南脸色难看起来，脑中出现了答案，是李起之。 如果之前他还觉得凶手不是李起之，那现在他又该如何？ 选择再次来临，是继续追捕李起之还是放弃。 安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驿馆小楼的，他坐在自己房间里，盯着小玉葫芦。 正常来说，这个鬼域如果他不出手，就要等玩家那边自然结束，但这也代表凶案不会停止。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那群玩家对接的是厉鬼不是凶案的凶手。 每出现一个受害者，夜晚的厉鬼就会多出现一个，厉鬼会狩猎玩家，直到游戏结束，玩家的主线任务应该就是在厉鬼的手下存活，支线任务多半是找出凶手化解受害者的怨气，这样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安南沉默着，他抬头看向紫罗兰花海，不知怎么就想到九小姐。 穿着漂亮蓬蓬裙的女孩抱着一只兔子人偶，对他说：“侦探先生，有时候一桩案子缠绕的线，线头或许就在你身上。”九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像在说他又像在说自己。 风吹动紫罗兰花，带来花香，安南有了一个更大的猜想，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同样大胆的决定。 他打开小玉葫芦的盖子，直接将小玉葫芦中的汤汁一饮而尽。 第187章 孟婆汤入口，灵魂像被洗刷，照理上说孟婆汤对安南无效，但安南眼前的一切像是模糊了，宛如有人从世界之外伸出手，触碰如同水面的鬼域，导致鬼域泛起波澜。 鬼域的构成像是被从外撕裂，从天空的正中央缓缓往下消散，消散的部分化为灰烬，飘扬下来，隐约看去像下了一场灰白色的雪。 副本中还存活的玩家全部收到一条提示，恭喜玩家……噗呲……刺啦……通关副本……咔咔咔。 奇怪的电流声抹去玩家和副本的名字，直接将幸存者全部传送了出去。 安南闭上眼，再睁开，他回到被吸进鬼域前的地方，踏雪和恶魔眷属也凭空出现，掉入他怀中。 一瞬间，安南脑中出现了一段奇怪的记忆。 记忆里他躺在一片乱石中，怀里似乎抱着什么，全身疼痛，血液不断从他身体中涌出。 他不仅跟刚经历的那个鬼域的受害者一样，被剥下全身的皮，还有其他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从身体里被挖了出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以及被撕裂的灵魂。 即使这样，他依旧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他看不清周围，已经丧失了视觉，是背部的触感让他判断出他躺在乱石堆里，有人在试图抢夺他怀里保护的东西。 但哪怕是濒临死亡，哪怕是强弩之末，他也没放手，没让对方得逞。 对方似乎骂了一声，顾虑着什么，不甘心地松手离开了。 没了人抢夺，支撑他最后的一口气也要散了。 意识崩溃前，他将鲜血淋漓的手按在怀里的东西上，那好像是一颗木雕的人偶脑袋，他气若游丝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彻底断了气息。 那几个字就像惊雷炸开在他耳边。 这段记忆里的他临死前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你……跟着……师父姓李吧，叫李起之。” 安南茫然地睁开眼睛，缓缓意识到，记忆里抱着的应该是一具人偶，而那具人偶是……李起之。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南猛地起身，他没有生前的记忆，而生前的记忆是由孟氏一脉掌控的，他必须回忘川，必须去找他师父孟赤！ 而在安南出来位置稍远的地方，黑岚白蓝同时吐出一口血。 黑岚脸色难看，白蓝则擦去嘴脸的血迹，眸色渐深：“失败了，我们塞进去的亡魂也被对方收纳了。” “没想到他找到的外援如此强大。” 黑岚与白蓝本想构建一处虚假鬼域，强拉安南入局，打破安南对李起之的认知。 那些受害者是真的，但魂魄早已不在，他们便抓了几个亡魂，灌入虚假记忆，以假乱真。 但没想到的是，鬼域刚构建成功，就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异域力量直接控制了鬼域，让鬼域和异域强行连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按照黑岚白蓝原先的设计，安南绝不可能发现端详，但偏偏杀出一个程咬金，那外来客的介入将本来不太稳定的虚假鬼域真实化，还破坏了所有设计，篡改设定，将鬼域变成他们那边的位面副本，还改得漏洞百出。 “罢了，回去吧，我们构架鬼域用了最后一张底牌，师父他们当年留下的唯一一缕安南主魂已经被安南吸收。”白蓝叹气，到底还是都按李起之所安排的发生了。 -------------------- # 前尘携现世 第116章 大人请用最终世界 隐约触及真相，安南顾不上自己正在被冥府通缉了，估算着孟赤的下班时间，沿着忘川河一路摸到了奈何桥。 也就跟安南掐好的时间一样，孟赤刚结束今天的工作不久，每日的投胎名额是有限的，这几年更是越来越清闲了。 孟赤坐在忘川河边看着河流涌动，安南来到他身后，他没回头，也能感知到是谁来了。 “师父。”安南低声唤道。 孟赤回头，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臭小子，怎么晓得回来看我了？” 安南默不作声坐到孟赤身边：“师父，我刚从一个鬼域出来。”他慢吞吞给孟赤讲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孟赤不动声色地听着，隐约能感受到黑白无常等人正朝着此处而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支撑起一个结界，而后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安南讲完，眼巴巴瞅着孟赤：“师父，我想知道我生前的事，我没有投胎，我没有喝过您熬的孟婆汤，我为什么会失去生前的记忆？” 孟赤转头看他：“阿南啊，有时候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南不知道孟赤具体指什么，但隐约能猜到。 孟赤也不等他想明白，抬手在虚空中一弹，出现六个瓶子，里头装着安南每次给他带回来的安牌孟婆汤，他看向安南：“你方才那鬼域熬制的汤给我。” 安南乖巧地递上自己在刚才鬼域里，熬制出的紫罗兰花汤。 孟赤看向住所，就有一口小锅按他心意，自动飞来，被他一手接住。 小锅停在半空中，一团灵火凭空出现，七个瓶子同时打开，一起倒入小锅中。 灵火烧灼，让小锅中七道不同的汤缓慢融合在一起。 师徒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小锅。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七瓶汤汁彻底融合，最终竟然成了一锅澄澈的水。 第188章 安南看着透明的汤汁，可以清晰看得见锅底。 孟赤却没有意外，他手在空中一挥，便有一个杯盏出现在他手中，他舀了一勺汤，递给安南：“如果你决定了，就喝下去，一旦喝下就没有回头路，永生永世再无投胎机会。” 安南看着杯盏，当即接过，一饮而尽。 汤的味道如同白水，滚入喉中，却有一股辛辣，像酒，当场他便醉了，一头栽倒在地。 孟赤感受着外头攻击自己结界的力道，又拿出一个杯盏，舀了一勺安南的汤，微抿一口，对安南来说是烈酒的汤对他来说毫无作用，他微眯着眼，看着忘川河水，思绪飘远。 安南似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他醒来睁开眼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恍惚起身，晃晃脑袋，看向一旁的小榻，上面放着一个精心雕琢的人形傀儡。 他叫安南，一个孤儿，儿时有幸被傀儡宗李掌门收为亲传弟子。 傀儡宗以炼制傀儡成就自己登天大道，开宗老祖当年就是如此，可惜后继无人，到李掌门这代，原本的大宗门已经是个小宗门了，还被隔壁的通天宗同并，成了通天宗的傀儡门。 李掌门很看好安南，将祖传功法倾囊相授，希望安南能有一日重振傀儡宗。 安南也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他天赋极佳，悟性极好，拿着傀儡宗秘法也确实悟出些门道，炼制出一个本命傀儡。 看了看天色，安南抱起一旁的傀儡人就往授道堂跑去。 由于他今日起晚了，等他到时，授道堂最好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他又生性孤僻，没什么至交好友，平日也是与傀儡做伴，便角落寻了位置，听台上的长老授课。 傀儡门因为后继无人，弟子极少，这也导致抱着傀儡的安南非常惹人注目。 他刚坐下，一旁就有人咂嘴调笑：“呦，安小师兄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平日里不是第一个吗？” 仿佛没听出对方的嘲弄，安南挠挠头，一手拿着灵蚕丝手帕擦拭傀儡脸色的灰尘，一边回答他：“嗯，今日起晚了，下次不会了。” 对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哼笑一声，和同伴说：“这傀儡门的安小师兄惯会耍心计，天赋根骨不错有什么用，拜入傀儡门还不是一无是处，整日就抱着那堆破木头，还以为真能跟李家先祖那样飞升呢。” 众人哄笑，安南恍若未闻，他擦拭干净傀儡，便端正坐好，认真听着中央的长老授课讲道，不过几个呼吸已经坐定入道，有所感悟。 这悟性让周围的人心生嫉妒，只能暗骂一声好天赋生错了人。 授道课结束，安南慢吞吞往傀儡门去，通天宗其他弟子看到他，都皱眉避让。 在这种避安南如蛇蝎的人中也会出现意外，有人奔跑而来，穿着丹道门亲传弟子最明艳的橙黄弟子服，笑容璀璨，一把勾住安南的脖子。 “安小师弟。”来人亲亲热热喊了一声，是一个模样相当俊朗的少年人，似乎只比安南大上些许。 “苏师兄。”安南温声喊道，他不太习惯对方的举动，从对方手里挣脱，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木傀儡，微微垂眸。 “呀，安小师弟怎么还跟师兄这么客气。”苏晋佯装生气。 安南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对，赶忙补救：“不是，苏师兄，只是我不太习惯与人接触。”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苏晋摆摆手，又将安南拽回怀里，眸光似有似无扫了眼安南怀中五官精致，衣着华丽的木傀儡。 “多谢师兄包涵。”安南又是道谢，随机眼眸晶亮地看着苏晋，“师兄，上次您说的无上奇枝，可有消息了？” 苏晋眨眨眼，神神秘秘凑近安南：“自然是有了，但我帮师弟你，师弟可有什么回报我的？” 安南炼制傀儡秘法至今，只缺一味无上奇枝，也不是没有替代品，但他不想委屈自己的傀儡，也怕一旦偏了材料会导致炼制失败，所以材料全是按照李家老祖所留下的收集。 听到苏晋的问题，安南微微蹙眉，但很快松开，小声询问：“苏师兄需要什么？只要我有。” 苏晋上下打量安南，笑意更加灿烂：“安小师弟自然有，我也不会为难小师弟。” “那多谢师兄。”安南松了口气，只有他能满足苏晋的要求就行。 苏晋没告诉安南他的要求，只伸手点了点安南的额头：“安小师弟，无上奇枝我有消息了，但不确定，你我准备一下，三日后在宗门外碰面，到时我会提出我的要求。” “好的，我会准时。”安南爽快点头，便与苏晋分开。 回到傀儡门，李门主正在等他。 安南刚忙上前搀扶李门主，因为傀儡门落魄，秘法后继无人，李门主修为不够，寿元将近，若再没有机遇突破，恐怕就此止步了。 “小南。”李门主拍拍安南的手，目光落在安南怀中傀儡上，叹了口气，“是我耽误你了。” “没有的，师父，若非您，我还在凡尘乞讨，怎么能叫耽误。”安南摇摇头，随即露出笑容，“我已有所成，您再坚持些时日，我一定能找到法子，助您突破，重振李家傀儡术！” 李门主心中欣慰又暗恨自己，安南单灵根属木资质极佳，又是天生道体，若非被他捡了便宜，换在通天宗任何一支都会是天之骄子，偏生就落在他傀儡门。 第189章 “师父，我只差无上奇枝一味材料，等材料齐全，秘法定有所突破，我必会找到秘法的另一条路！苏师兄那里已经有无上奇枝的消息，三日后我便与他一同去寻。”安南又说道，想跟李门主报喜。 李门主却皱起眉，布满皱褶的脸更显沧桑，他想起那个叫苏晋的弟子，是丹道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 说起来安南与丹道门有一段渊源，当初通天宗吞并傀儡门，有两个原因，一是李家老祖留下的傀儡秘法，虽后继无人，但也是登天秘法，二是安南，天生道体木系单灵根，上好的丹道门苗子。 若当初安南听从通天宗，转拜入丹道门，这丹道门第一人是不是苏晋还是个未知数，可偏偏安南认死了傀儡门，绝不去丹道门。 李门主可不是安南这样的毛头小子，他见过各种人，那苏晋看着人模人样，但总是说不出的怪异。 “小南，无上奇枝不急。”李门主开口，想劝说安南。 安南打断了他：“师父，我晓得的，但我等不及。”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一定要找到更进一步的办法，只要找到傀儡秘法前进的方法，李门主的修为就有可能精进，寿元就会增加。 李门主自然知道这点，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够了，便是死，他找到傀儡秘法的继承人，也是了无遗憾，但他劝不了安南，只好叹息一声：“小南，可要注意安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您放心。”安南点头。 李门主却还是不太放心，他亲手带回来的安南，性子冷，不善言辞，一心沉迷傀儡秘法，有什么能是让苏晋这个丹道门看上的，只怕是来者不善，看似帮安南找无上奇枝，实际暗藏祸心。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目送安南抱着傀儡离去。 这准备的三日，安南如往常一样，抱着傀儡修炼。 安南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注意力都投注到本命傀儡上，李家先祖在傀儡秘法上最强调的就是这个。 本命如道侣，如灵根，如天赋，如悟性，如自己。 大道成时，天人合一，傀儡归己，登天梯，成无上大道。 -------------------- 第117章 大人请用最终世界 三日后，安南准时在宗门外等待苏晋。 苏晋稍晚了一刻钟，慌忙来时，连忙向安南道歉：“安小师弟，真抱歉，我来晚了。” “苏师兄，您客气了，不打紧的，我也没有等多久。”安南摇摇头，满心都是无上奇枝，“我们现在出发吗？” “自然，我们这就走。”苏晋眸光微闪，这时也没有提出自己要求。 二人坐飞舟往无上奇枝所在方位而去，当远离通天宗后，苏晋暗暗吐出一口气，又挂起笑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金色卷轴：“安小师弟，这便是我的所求。” 安南眨眨眼，接过金色卷轴，竟是一卷道侣契约，他愣了一下，眉头紧锁：“苏师兄，您这是何意？” 傀儡门弟子稀少最大的原因是傀儡秘法，傀儡秘法不仅是极难有所成，更重要的原因是，秘法中无一不透露一个意思，修炼者不能有道侣，不能有子嗣，待本命傀儡必须如待道侣一般。 安南最看重的就是傀儡秘法，若是苏晋所求是破他的道，那他只能舍弃苏晋这儿的无上奇枝消息，转而去找其他路了。 苏晋见安南有所误会赶忙解释：“安小师弟，你误会了，这并非道侣契约，不瞒师弟，师兄于丹道陷入瓶颈多年，一直未有突破，师弟你天资超然，师兄想借你道侣气运几日，你瞧。” 苏晋的手指落在金色卷轴的最后一段，上面标明这并非道侣契约，只是苏晋以无上奇枝的消息为代价，换取七日安南的道侣身份气运，时限一到，自动解除。 安南拧眉，又看了一番，心中迟疑，只觉不仅这么简单。 苏晋眸色更加晦暗，他转而说：“师弟，只是七日，不会影响你的，咱们这一去，说不准刚拿到无上奇枝，这契约便到时间，自动解除了。” 安南依旧不答。 苏晋担心安南不说话，让他再想下去，就会生变，他又说：“安小师弟，李门主可没多少时间，师兄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若是错过，再想找到无上奇枝的消息可不好找了。” 这话已经是威胁，苏晋是丹道门天之骄子，前途无量，宗门数不清的人求他和他师尊的丹药，若安南拒绝了苏晋，哪怕别人有无上奇枝的消息，也会因为苏晋，隐而不说。 安南咬唇，心下一狠，在金色卷轴上签下字，还给苏晋：“苏师兄，还希望你真能让我找到无上奇枝。” 苏晋心中欣喜，也在金色卷轴上签字，卷轴闪过红光，凭空消失，这是契约已成。 同时也代表，苏晋说的无上奇枝是真的，不然这天道契约不会消失。 安南松了口气，抱着傀儡，坐在飞舟另一侧，不再与苏晋交谈。 苏晋目的达到，也不再热络贴着安南，眉眼难掩喜色，眸中深处更是贪婪涌动。 但没过多久，苏晋又凑近抱着傀儡，专心修炼的安南。 “安小师弟，你这傀儡不论看多少次都相当惊艳。”苏晋目光灼灼落在木傀儡上。 安南待这木傀儡是极好的，虽说傀儡门穷了些，但安南给傀儡穿的是傀儡门最好的亲传弟子服，要知道通天宗的亲传弟子服每个门就那么几件，上面阵法完整，而傀儡门竟真给了安南一件让傀儡穿。 第190章 平日里，他也见过安南拿一丝难求的灵蚕丝手帕给傀儡擦灰，每次祭炼傀儡用的都是上等材料。 有多上等呢？苏晋看着构成木傀儡主体的木材，咽了咽口水。 说来也是安南运气好，也不知道从哪来找到这么一大块完整的雷击木，还是通天木的。 这通天木可不一般，通天宗取名通天就来源这通天木，据说通天木树沟通天地，连接飞升界，一般的通天木就难得，雷击木的通天木更是一块难求，若是将这木傀儡拆了，光是一根手指就能炼制出一件可阻挡渡劫天雷的上等法宝。 安南似察觉到苏晋的恶意，抱着傀儡转了个面。 苏晋赶忙收起自己的贪欲，笑着继续夸奖木傀儡。 安南只淡淡点头，他也清楚自己的本命傀儡让无数人想要杀人夺宝，若非傀儡门秘法，傀儡从诞生起就与主人捆死，再不会择二主，一旦易主，全程材料会变为废品，怕是早有人来抢夺了。 安南的目光虚虚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苏晋见他不愿搭理自己，像完成某种任务般又说了几句，摸着鼻子坐到另一侧去了。 苏晋得到的消息，无上奇枝在天冰深渊底部。 无上奇枝喜寒，自带灵火孕育灵体内，扎根处一般是极寒地，且周围一定凶险万分，有凶兽厮杀，吸收凶兽血，最后选择出最强的凶兽当自己的护宝兽。 苏晋将安南送到天冰深渊入口，他可不敢进去，只将绘制好的地图交给安南：“安小师弟，你也知丹师脆弱，我在外等你，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安南本就只买一个消息，他点头，收好地图，便直接踏入天冰深渊。 刚入深渊一丈，回头看入口竟凭空消失，安南未慌，稳步向前。 一路上黑暗中出现各种凶兽，安南一一击杀，见到有用的材料便拆卸下来收集装瓶。 天冰深渊越往深处走，越寒冷，安南的护体灵力已经无法抵挡严寒，丝丝寒意钻进灵脉，让他灵力运转有了几分堵塞。 安南拧眉，很快从他体内生起一团灵火，将他的身体当做丹炉，锻炼灵脉，驱散寒意。 这灵火是安南生来自带的，属于天生道体的天生灵火。 苏晋的消息确实准确，安南按照地图指引，真就看到一截长在深渊峭壁上的藤枝。 无上奇枝通体冰蓝，晶莹如冰雪，藤枝中心有一条脉络，其中有幽蓝色灵火流转，在冰天雪地中散发灼热，让无上奇枝周围有一小片地方没有冰雪寒意存在。 安南没有立即去取无上奇枝，他看向另一侧，那里盘踞着一条幽冥蛇，许是在凶兽中厮杀出来，这条幽冥蛇有了变异的样貌。 幽冥蛇见有人来夺无上奇枝，扭动身体紧盯安南。 一人一蛇相互对视，评估彼此。 恐迟则生变，安南祭出灵剑，木傀儡落在地上，极其灵动地行动起来，配合安南一左一右绞杀幽冥蛇。 幽冥蛇能从千只凶兽中存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一个扭身就避开木傀儡攻击，速度极快扑向安南，险些在安南手腕上咬下一口。 安南灵力涌动，施展术法，翠绿的植物从冰雪覆盖的地里疯长而出，与幽冥蛇纠缠在一起。 花了不小的力气，安南最终成功击杀幽冥蛇，将无上奇枝摘下。 安南本想原路返回，但思索片刻，就地坐下，布置防御阵法，将无上奇枝炼化进木傀儡体内。 因为时间来不及，安南只是粗略炼制一番，无上奇枝是上等材料，但对大部分修士来说是鸡肋之物，即使如此他也怕被人夺宝。 一切妥当后，他转身往天冰深渊入口而去。 苏晋就如他所言在入口处等待，见到安南他欣喜上前，就在安南拔下无上奇枝的时候，天道契约已生效。 “安小师弟，恭喜得偿所愿。”苏晋露出惯常的笑容。 安南正想说什么，只觉一阵眩晕，面前的苏晋也变成好几个重影，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头栽倒在地，只来得及抱紧木傀儡。 苏晋看着昏迷的安南，露出得逞的阴鸷笑容，伸手拖着安南往天冰深渊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若非时间不等人，苏晋真想仰天大笑。 什么天生道体，什么极佳木灵根，什么天资超然，苏晋每日都要在他师尊那里听到无数遍，每次他遇到瓶颈或者丹药炼制失败，他都会听到他师尊说，如果傀儡门那个小弟子是他先遇到就好了。 他的努力他的勤奋，在他师尊眼里不值一提，傀儡门的安小师弟，哪怕全宗门都觉得他是怪胎，在他师尊，在其他长老们眼中，安南比他们所有人都出色。 一个人独自研究后继无人的秘法，天道气运也庇佑他，真叫他凑齐了傀儡秘法的材料，哪怕守着一卷难以精进的秘法也能跟掌门亲传打个旗鼓相当。 凭什么，安南就该跟傀儡门的秘法一样，烂在地里。 苏晋眼中满是怨毒，但很快他便高兴起来，他布局已久，马上属于安南的一切都将是他的，也不枉费他为了炼制出能迷晕安南且不被发现的迷魂丹，花了那么多材料和时间。 将安南拖到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地方，那是一处乱石堆，四周是高耸悬崖，人迹罕至。 苏晋拿出阵旗，以安南为中心布下阵法，而后抽出匕首缓缓走向安南。 第191章 他的目光落在木傀儡身上，本想将这碍事的傀儡抽出来丢在一旁，但安南即使昏迷也抱得极紧，他只好作罢。 利刃落在安南脸上，一寸寸剥下安南的皮，苏晋喃喃念着：“只要我拿你的皮，你的灵根，你的魂，炼制成换命丹，你的天生道体，你的木灵根，你的天资都会是我的。” 安南痛得挣扎，却因为迷魂丹的作用，无法醒来，只能保持一种清醒却不能动弹的状态。 迷魂丹是下在天道卷轴上的，安南打开卷轴的瞬间，就吸入了药粉，那卷轴也不是幌子，炼制换命丹是逆天改命，是天道不容，除非和对方有道侣契约。 但道侣契约是相对的，不想承担因果，苏晋只写了极短的时间，还钻了空子，说是借安南气运。 若是寻常估计诓骗不了安南，但李门主时日不多，心急便会乱，安南顾不上细想太多，也是他早有预料。 鲜血从伤口中涌出，被安南紧紧抱住的木傀儡也被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浸泡着，染红，失去了原本通天木模样。 -------------------- 宝宝们，除夕快乐，新年大吉（撒花） 第118章 大人请用最终世界 安南的木傀儡一直没有生灵，傀儡门秘法的关键就是木傀儡生灵，有灵的木傀儡才能沟通天地。 疼痛几乎夺去安南所有神志，苏晋剥下他的皮，切下他的肉，丢入一旁的炼丹炉，还加入其他材料。 最后苏晋看向安南身体灵根所在的位置，刀尖比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切开，生生挖出那根木灵根。 这还不算了，还差最后一味天生道体。 苏晋的匕首刺入更深，和寻常人不同，天生道体最深处的血是金色的。 金血涌出，溅在木傀儡上，也溅在乱石之中，而后被苏晋用小瓶接住，倒入丹炉中。 安南费力睁开眼，却已没了视觉，他只能感受鲜血灵力不断流逝，唯一能抱住的便是那具从修炼开始便陪伴左右的木傀儡。 利刃还在他身上划出伤口，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他恍惚想着，若是自己回不去，李门主该怎么办，他若是死在这里，那他的木傀儡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也是在这瞬间，他有所悟，全身的最后的力气都用在抱住木傀儡上，嘴唇微动，喃喃念的是傀儡秘法的法诀。 有什么从安南体内被剥离，融入木傀儡中，一直没有灵的木傀儡中像是平白生出了什么。 “李……”安南竭力挤出一个音。 已将所有材料放入丹炉炼制的苏晋听到动静，低头看向安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命大，怎么还没死。” 他有些好奇，这安小师弟临死前会说什么，就听到一个李字，他嗤笑着：“呦，都快死了还记得你那门主师父呢，放心，过不了多久，李门主就会下去陪你，而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苏晋没得意多久，安南后面的话就断断续续传来。 “起之……你跟着……师父……姓李吧……” “李起之……” 安南最后仅存的灵力和未被苏晋榨取出来的天赋随着他的话落，全数涌进他怀中的木傀儡。 像是回应他，木傀儡亮起金红色的光，就连洒在木傀儡身上血色和金色的血都被通天木吸收。 安南像是安心般，合上本就看不见万物的眼睛。 苏晋大骇，伸手去拽木傀儡，安南却抱得极紧，他撼动不了分毫。 惊恐之中，他好似看见木傀儡转动了头，纯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苏晋顾不上这一切了，他感受到一种危机感，抄起丹炉就跑。 在他身后，安南彻底气绝，那具木傀儡却挣脱怀抱，跌跌撞撞站起身，笨拙地看向安南，通天木做的身体变幻成安南的模样，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苏晋逃跑的方向，手里还拽着一根金红色的线。 线是天道的道侣契约线，未到契约时限，便没有消散，明晃晃指引着苏晋的方向。 记忆就到这里，安南猛地惊醒，睁眼时痛觉似乎还未消散，他惶然看向身侧，孟赤还在看着忘川河，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会。 “师父。”安南喊了一声。 “醒了？”孟赤闻声回头，笑着摸了摸安南的头，“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安南声音哽咽，死死拽着孟赤的手臂。 孟赤无奈拍拍安南的头，看着对方因自己这么一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好气地掐了一把安南的脸：“都叫你当心那苏晋，你可好，灵根被挖，根骨被毁，道体被夺，连三魂七魄都分成三份，一份落在苏晋小贼身上，一份你自愿给了本命傀儡，自己成了傻子亡魂。” 安南被掐得嗷嗷直喊疼，却不敢动弹，只好能乖乖听训。 这时孟赤施下的结界也被冥府众人打碎，黑岚白蓝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众多鬼差。 黑岚白蓝看着面前的师徒，冷笑道：“孟赤，你放肆，竟包庇冥府通缉之魂。” 孟赤站起身，将安南挡在身后，反讽道：“黑白无常好大威风，我这块小地方可不归二位管。” 黑岚白蓝对视一眼，他们确实无法奈何孟赤，只恨恨道：“孟赤你以为你这般说便逃脱一切吗！你篡改契约，欺骗冥府，包庇安南，纵容厉鬼，只是一条你便该魂飞魄散，你若是交出安南，我们便网开一面，给你一条活路！” 第192章 孟赤听着桩桩事件，怒极反笑：“那苏晋夺我徒儿灵根道体，还抢我徒儿三分之一魂魄，成就自己登天大道，冥府不去抓那穷凶极恶之人，千年来却一直在搜捕我徒儿，这便是冥府？” 黑岚白蓝脸色有几分难看，正要辩驳几句，又被孟赤打断。 “那李起之是我徒儿的本命傀儡，苏晋残杀我徒儿，他做本命傀儡的追杀苏晋有何之错？苏晋死后，冥府包庇这贼子，让其带着我徒儿的残魂轮回，逼得李起之冲破鬼域，跳脱五行，这是冥府自食恶果！”孟赤寒声道。 “孟赤，你这是歪理！”黑岚气急败坏。 “我这是歪理，那冥府哄骗我徒儿去鬼域，明面说鬼域破后，其中所有鬼魂都可妥善处理，但最后除了那支撑鬼域的厉鬼投胎，其他的全数被你等处理，落得个魂飞魄散，又是什么理？”孟赤讥笑。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安南愣愣听着，慢慢拼凑出自己死了之后的事情。 李起之，也就是他的本命傀儡有了灵，去追杀苏晋。 苏晋应当最后是被李起之所杀，但因苏晋吃了换命丹，夺了他三分之一的魂魄，李起之便一路追杀到了冥府。 冥府却送苏晋投胎，李起之气急，借而进入各个厉鬼所构建的鬼域，引来投胎转世后的苏晋，一次又一次。 安南想自己恢复意识，多半是苏晋身上带着的属于他的残魂，已经彻底回到他这里了。 但又因为冥府容不下李起之和他，逼得李起之造就一个又一个鬼域，创造一个又一个能冲破鬼域，跟冥府抗衡的跳脱五行的厉鬼。 而孟赤，也就是李门主，他生前的师父，不知何故成了奈何桥边的孟氏传人。 安南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孟赤还挡在他身前，舌战群鬼，一点劣势都没有。 就在两方要动起手时，阎槐来了。 冥王大人第一次挺直腰杆，神情严肃地出现在安南面前。 黑岚白蓝等人见阎槐出现，纷纷低头行礼。 “老大。”黑岚白蓝上前一步。 阎槐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目光落在孟赤身上：“李赤淮。” 孟赤抬眼，与阎槐对视：“作甚？” 见孟赤对阎槐无礼，刚安静黑岚白蓝又要跳出来跟孟赤再大战几百回合，被阎槐按了回去。 “阎槐，若是要我交出我徒弟，那不可能。”孟赤冷声说。 阎槐却是摇头，目光落在从孟赤背后探出一个头的安南身上，神情依旧严肃，但眼神是柔和的：“当初是冥府对不起安小公子在先，后引得那位搅得冥府大乱，是冥府之过，怨不得他人。” 孟赤有些狐疑地看向阎槐，阎槐又道：“此事便这样吧，冥府往后只管轮回，李起之谋算之下，东方鬼域已与西方奈落之地打通，上头会派人接管鬼域与奈落之地合作，无须再由冥府负责。安小公子的通缉令也会撤销，往后他想来这忘川边寻你，也不必偷偷摸摸。” 说完这一切，阎槐像是卸下什么重担，非常轻松地转身离去，似乎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一转变让众鬼都摸不着头脑，只好丢下孟赤安南，转身紧跟阎槐离去。 黑岚白蓝还想说什么，被阎槐一手一个提走了。 孟赤好似明白了阎槐的变化原因，转身跟安南对视。 “小南。” “啊，师父。” “这儿没事了。”孟赤意有所指。 安南点点头，好似没明白孟赤的意思。 孟赤恨铁不成钢，敲了下安南的脑门：“你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吗？” 安南后知后觉，猛地一拍手，跑了。 安南沿着忘川河一路向着凡尘奔去，李起之是脱离冥府，跳脱五行的半神，他入不了冥府。 在安南要走出冥府范围前，有人出现在他前方，竟是冥王阎槐。 “大人？”安南站定，礼貌问候。 阎槐微微颔首：“安小公子，我有一物还你。” 安南神情迷茫，阎槐自顾自上前，将一物塞进安南手中，那是一枚剑穗，许是有年月了，红色的剑穗有些掉色。 安南盯着剑穗，想起了一桩往事，那是他刚拜入李赤淮门下，修炼傀儡秘法的初期。 因锻造傀儡需要最好的雷击木，他找了许多座山，误入一处人迹罕至的毒林，在其中发现一棵通天木树，那时正好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惊雷正中通天木树，也燃起熊熊大火，在那棵通天木树旁边有一棵初生灵智的大槐树。 等天火熄灭，安南确认通天木树成了雷击木，便将其带走。 临走前，他停在槐树面前，感受到其中灵息未灭，便取出寻找雷击木路程中找到的灵液，倒在槐树周围，给了槐树一线生机，同时也不慎遗漏了自己的剑穗，后被化形的槐树捡起。 见安南想起自己，阎槐露出笑容，行了一个大礼：“阎槐谢安小公子当年大恩，愿安小公子往后顺遂，别再遇到歹人了。” 安南想起自来到冥府，不论是拜入孟氏一脉还是送到手里的玲珑骰子，以及即使自己被通缉，追自己的也只有死心眼的黑岚白蓝，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面前的冥王在报恩。 或许当年李起之之事，也有阎槐在背后推波助澜。 阎槐见自己东西送到，便告辞了，并将安南送出冥府，指了个李起之所在的方位。 第193章 安南朝着那个方位而去，踩着黎明破晓的光，一路向前，最后他来到一条河边，河上还有一座小桥。 这儿安南十分熟悉，是他到冥府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替他报仇的李起之找到他的魂魄，发现他的残魂依旧没有回来。 李起之陪了他一段时间，教痴傻的自己写了锦囊，画下结界，最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替他寻魂的路。 远远地，安南就瞧见小桥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玄色的衣衫，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李起之。”安南远远喊了一声。 李起之闻声回头，两人目光对视，和曾经现实中遇到的满身戾气的李起之不同，此时的李起之温润谦逊，像第三实验室的李教授，也像学生会的会长，还像最开始，桃花林中教他习武练剑的李渊。 过往每个鬼域中遇到李起之和现实中的李起之融合，安南只觉心跳得厉害，可他明明已经死了，亡魂也会有心跳吗？ 桥上的李起之缓缓朝着安南走来，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稳，最后站定在安南面前，将人拥入怀中，就像他还是木傀儡时，安南总抱着他一样。 他李起之，是安南亲手锻造出来的木傀儡，先天无灵，是安南度他，撕裂灵魂，给了他机缘，生了灵智。 那缕安南赠给他的魂魄他永远无法还给安南，而他也心甘情愿属于安南。 “阿南，先前我分裂灵魂留在各个鬼域，导致现实里的自己有些凶，你可有吓到？”李起之斟酌措辞。 安南没有回答，只是眨了下眼睛。 李起之见此，又温声询问：“我在阳间有一些资产，还有身份，你想在阳间看看吗？” “或者，你想去西方的游戏副本看看？九小姐他还挺想念你。” 安南依旧没有说话。 李起之有些急了，他所有分魂归位，就想给留在鬼域外的自己一巴掌，只好小声哄着。 “林梓槿和林梓杺投胎成了兄妹，你想去看看吗？” “你在童话鬼域遇到的小孩，这辈子是个女孩子。” “干菱她转世在了酿酒的世家。” “你从邪神手里救下的沈笑，现在毕业了，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她去当道士了。” “还有你喜欢的那小孩儿，是叫向小安对吧，我偷摸把他救下，塞给李赤淮送去投胎了。” 李起之碎碎念着，安南突然打断他。 “笨蛋，没大没小，要叫师父，不能直呼师父全名。” 李起之一噎，当即改口，他正想继续说其他人的事，比如郭乐咏，郭乐流还有更多人。 安南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回应了他。 “那可说好了，你带我去看他们。” 李起之滔滔不绝的话就止住了，眼神温柔，回握住安南，轻轻嗯了一声：“好。” 就像他未开灵智前，安南带着他走过千山万水，深入各种秘境深渊，往后余生，他也会牵着安南的手，带安南看世间风景。 -------------------- 新年快乐！祝宝宝们在龙年里，万事如意，福禄绵绵！ 到这里正文完结！故事没有结束，小安和起之的后续以及完整故事会在番外里！ 感谢一路以来的正文陪伴，有想看的角色番外都可以提！ 目前番外有阎槐，孟赤，李起之，安南～ # 番外 第119章 番外——孟赤 孟赤在活着的时候叫李赤淮，是傀儡宗第八代掌门。 傀儡宗的开宗老祖是很厉害的人，自创功法，开宗立派，最后飞升，可惜在他之后，再无人能将傀儡秘法修炼到那样的高度。 到李赤淮这一代，更是凋零。 原本的宗门山头早就被后来居上的门派抢走了，他只能带着傀儡宗的家当独自离开。 是的，到他这一代，没有弟子了，只有他一个。 没了安身之处他便去寻找新的宗门安身之处，那会凡间正在闹饥荒，人活着就不错了。 就是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小孩，小孩瘦得皮包骨头，穿得破破烂烂，模样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正跟一群比他大上不少的孩子们抢一块馒头。 别看这小孩又瘦又小，打起架来可凶了，连抓带咬，死抓着馒头，躺在地上，两腿一个劲踢蹬，最后真叫他抢下了馒头。 李赤淮靠近小孩的时候，小孩正将馒头努力塞进嘴里，也不怕噎着，只怕有人再来抢。 感知到李赤淮，小孩抬起头，眼睛警惕地盯着李赤淮，嘴拼命动着，努力将馒头咽下。 知道小孩将自己当成敌人了，李赤淮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水，递了过去：“小孩，喝水吗？” 他这一招凭空取物让小孩瞪大了眼睛，也是他有意为之。 略微迟疑，小孩最终还是接过水袋，咽下了馒头，他看着李赤淮，问：“你是仙人吗？” 李赤淮这时才注意到，小孩的眼睛很特别，是纯粹的黑，像上好的徽墨，也像傀儡秘法上描绘的傀儡的模样。 鬼使神差之下，李赤淮蹲下身子，与小孩平视，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和询问：“是啊，我是仙人，你要不要跟我走，当我的徒弟？” “当你的徒弟可以吃饱吗？”小孩眨眨眼，声音清脆，像珠玉落盘。 “不仅可以吃饱，你还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李赤淮笑着说。 第194章 小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李赤淮这会又觉得这双眼睛不像徽墨了，像上好的纯黑明珠，在光下熠熠生辉。 最后李赤淮成功用一块小肉饼收了小孩当徒弟，小孩没有名字，但怀里有一个刻着安字的玉佩，估计是父母留下来的，他便给小孩取了个名，就叫安南。 李赤淮原本都做好安南是个没有灵根的孩子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他带着安南换了干净衣服，住在客栈后，拿出测灵石，竟会测出一个木灵根，天生道体的资质。 这放在大宗门就是泼天富贵终于轮到自己了。 李赤淮难以置信地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做梦。 或许这就是缘分，李家秘法，后继有人。 安南修炼非常认真刻苦，李赤淮也在这期间找到了新的宗门安家处。 等到安南炼气十层，他需要外出寻找雷击木，在筑基之前打造傀儡的雏形。 安南这时才八岁，不过修炼一年，这惊人的修炼速度让李赤淮瞠目结舌。 李赤淮是担心的，放任一个八岁的小孩独自历练，除非他疯了。 但安南拿着傀儡秘法，指着上面李家老祖亲手写的，寻找炼制傀儡雏形的材料，必须独自前往，他只能忧心忡忡地送小孩出宗门，反复叮嘱安南要小心。 安南也没让他失望，只是半年就带回一整棵通天木树的雷击木。 后来他才知道，安南本可以更快的，但安南在去找雷击木之前，先去了凡间闹荒的地方，施展了云雨，给许多本该死在饥荒里的人，有了一线生机。 李赤淮知道的时候，就想到他收安南为徒时，告诉安南，做他的徒弟，将来可以呼风唤雨，小孩的眼睛有多亮。 木傀儡有雏形后，便是刻画五官，这些都要安南亲手雕刻。 半大点的小孩，拿着刻刀，先在普通木头上练习，熟练了才在木傀儡身上落刀。 又过了一年，筑基中期，安南带着木傀儡又踏上了寻找材料的路程。 这一次，李赤淮等了他一年半。 十岁多的小孩再次出现时，全身灰扑扑地站在他面前，怀里的木傀儡比离家时更加精致，显然这一年半，安南找到了材料。 “师父，徒儿不负师父所期，老祖写的东西，徒儿都找到了。”安南开心地抱着木傀儡，围着李赤淮转圈。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遭遇，安南这小孩其实不太爱说话，平时也是沉默寡言，唯独在炼制傀儡上，话多了，人也爱笑了。 李赤淮本想夸赞安南，但没想到，安南这次外出，还被两根尾巴跟上了。 那两个人是通天宗的人，想要吞并傀儡宗，当然他们说的话不可能这么直接，委婉非常多，主要是打感情牌，说安南这么好天资的孩子，不应该明明有宗门却像个散修一样流浪，并且在通天宗，安南可以得到更好的指导和资源。 通天宗的人说的没错，李赤淮也知道自己不能拖累安南，最终他同意了，傀儡宗也成了通天宗的傀儡门。 李赤淮带着安南到通天宗后，就如李赤淮所料，安南刚入宗，就无数人争抢，其中丹道门最盛。 安南是个死心眼，不论其他门开出来的条件多么优渥，他都没有同意，坚持继续留在傀儡门。 后来，安南依旧每过一段时间就外出历练寻找材料，他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却不知为何在宗门中有了孤僻不讨人喜的传言。 李赤淮每次听到这些言论，都偷偷叹息，是他耽误了安南。 安南是十四岁结丹的。 十四岁的金丹，惊呆了通天宗所有人。 李赤淮却知道，安南可以更快，但他被傀儡秘法耽误了，如果将那些找寻材料的时间用来修炼或者其他，安南将更早的结丹。 那会安南年纪还小，还来得及转功法，李赤淮便在通天宗掌门的暗示下，也去询问了安南：“小南，掌门说他那里有通天宗的顶级秘法，你愿意吗？” 但十四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某次外出收集来的灵蚕丝，正在做着手帕，听到他的问题，微微偏头，乌黑的眸子澄澈，像能照出众生百相，不急不缓地回答：“师父，徒儿不愿。” 当着他的面，小少年将刚做好的灵蚕丝手帕抖了抖，开始给木傀儡擦灰，嗓音柔软：“老祖写过，一旦炼制傀儡，就不该舍弃，他现在未生灵，将来也会生灵，他是活物，我不能舍弃他，我要对他负责。” 李赤淮沉默，无可否认，他真的给李家秘法找到了继承人，没有比安南更合适的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李赤淮看着自己捡来的小孩，慢慢长大，修为越来越高，模样越来越俊，即使生在傀儡门这般没落的地方，也比肩其他几门受到资源倾斜的天之骄子。 李赤淮以为他能看到傀儡秘法重振的那天，却忘了一件事，他寿元将近了。 李赤淮并不是什么天资卓越之人，他不过结丹后期，很多年了都没有精进，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无法精进了。 这么多年观察安南下来，他也明白为什么傀儡秘法会后继无人，就跟修无情道一样，李家先祖传下来的傀儡道，需要将那木头做的傀儡当做道心，但世间有多少人能将一切倾注在傀儡上，就像这世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断情绝爱。 他做不到，所以他在这一道上无法精进。 第195章 安南起初没有注意到，后来他注意到了，主要是李赤淮那会也瞒不住了。 安南将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夜，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跑去了丹道门。 丹道门以为这宝贝疙瘩终于松口了，谁知道安南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小叠东西，双手奉上：“弟子安南愿用上古丹方，同丹道门换取延寿丹。” 丹道门的门主一脸懵逼，接过那叠古卷，还真的是上古丹方，虽然有部分破损，但并不碍事。 最后丹道门主答应了，不过他不同意直接给现成品，硬是要安南自己炼制。 丹道门主是想让安南学了一两月，或者更久，让安南感受到丹道的好，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 谁知道延寿丹这种寻常弟子都要炼制七日的丹药，安南这个初学者摸索了一下，只用了几个时辰，就炼成了，还是上品，喜滋滋地当天来当天就走了。 丹道门主人傻了，气得要死，当然是气傀儡门耽误了一个丹道苗子，但更快的是，他将安南改进后的方子研究了一下，发现了能缩短时间并不影响药效的方法，眼睛一亮，隔天就教授下去。 安南带回的延寿丹当天就让李赤淮吃下，但这丹药对李赤淮并没有多大作用，顶多是能多活几年，运气好是十几年。 但这就够了，安南想自己只要能在这些时间里，找到傀儡秘法的漏洞，找到让李赤淮修为精进的法子，一切都会好。 李赤淮对此倒是不在意，他想过自己要是死了，在通天宗安南也不会太难过，丹道门的门主肯定一百个愿意接纳安南，哪怕安南不愿意离开傀儡门，通天宗主说不定会将傀儡门主的位置直接给安南。 这么一想，李赤淮放心不少，哪怕因为寿元将近，他的容貌一天天变老，生满皱褶，逐渐像个老头，都没影响他的心情。 直到出现那个叫苏晋的弟子。 李赤淮敏锐地察觉到苏晋的不怀好意，即使对方装得再好，也难以掩盖眼底的贪欲。 李赤淮不止一次劝过安南，但安南找了很久无上奇枝的消息，那是木傀儡最后一味材料，只有木傀儡完整生灵，才能找到傀儡秘法的捷径，借此让李赤淮修为精进，所以安南并不愿意听李赤淮的话。 最后也就如李赤淮担心的，他眼睁睁看着安南同苏晋离开宗门，那几日他守着安南的魂灯，心中惴惴不安，直到安南的魂灯突然动荡，然后彻底熄灭。 当魂火消散，李赤淮脑袋嗡鸣，他想起身，却因为身体原因一头栽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他踉跄出门，安南的魂灯一直在傀儡门，通天宗那边没有记载，所以安南身死魂灭只有他知道。 李赤淮满嘴血腥，这事跟苏晋脱不了干系，他定要找苏晋算账。 但他刚走出院子，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长得跟他徒儿安南一模一样的少年。 少年漆黑的眼睛极冷，手中似抓着什么旁人瞧不见的东西，他抬起头与李赤淮对视，张了张嘴，好似不习惯说话，半晌才吐出几个音：“李、赤、淮？” 毕竟修炼傀儡秘法，李赤淮很快便认出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他徒弟的木傀儡。 像是确认了人，少年两步上前，将什么塞进他手里，滚烫的。李赤淮不低头看就知道，是安南为他寻来的生机。 傀儡生灵，也生出他的活路，但他的徒儿没了。 李赤淮喉结滚动，手里的东西烫人得很，他不敢看，面前的少年却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手中依旧紧紧拽着什么，而他去的方向显然是丹道门。 “你去哪？”在少年将要走远前，李赤淮问出口。 “杀他。”少年的嗓音开过口，再次说话已然适应。 不用指名道姓，李赤淮就知道少年说的是谁。 “你不能去。”李赤淮快速在脑子里思索一番。 “为什么？”少年回头，眼神更加冷冽，只要李赤淮说不出让他满意的原因，他不介意先杀李赤淮再去杀苏晋。 “小南没了，傀儡门无权无势更无出色弟子，通天宗和丹道门都不会交出苏晋。”李赤淮哑声说，“但小南的魂灯在我这，通天宗并不知晓小南没了，苏晋现在肯定躲起来，保不准已经跟丹道门说小南身死。你先用小南的身份，让其他人觉得苏晋撒谎，再借去丹道门炼丹，另寻办法。” 少年沉默，考虑着李赤淮所说，最后也不知道同意没有，但他没去丹道门，而是去安南的房间住下了。 另一边的苏晋确实如李赤淮所言，一回到丹道门，他就找了自己的师尊，说了安南的事情，被他的师尊狠狠抽了一耳光。 但安南已经没了，苏晋又是丹道门最出色的弟子，加上苏晋说自己有办法得到安南的一切，他师尊只能同意，并为其护法。 苏晋也知道时间紧迫，安南的木傀儡看起来太诡异了，他怕迟则生变，赶紧炼制换命丹。 因为有他师尊的帮助，加上换命丹虽材料难以凑齐，但炼制时间并不需要多长，所以在李赤淮昏迷的时间，苏晋就丹成，迅速吞了下换命丹。 换命丹刚入口，苏晋只觉浑身剧痛，那是他体质在被改变，他的灵根在状态，他的灵魂在消化安南的灵魂，夺取安南的一切。 等苏晋再站到他师尊面前，已经是大变样，当然容貌没有变化，但是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像是凭空多了几分天道气运。 第196章 苏晋当即去炼丹，他在丹道上早有小成，但这次炼丹，他过去有些不顺的地方竟意外丝滑，连成丹率都极高。 这就是安南的天资吗？ 苏晋忍住仰天大笑的冲动，眼中的欲望涌动，良久才压下去。 他师尊见事已至此，自然不能怪苏晋，只暗中看着傀儡门有没有什么异常。 结果就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安南，两人都吓了一跳。 李赤淮自然也注意到丹道门的暗流涌动，他本想再劝木傀儡冷静蛰伏，但谁料这木傀儡不愧是安南的本命傀儡，脾气也像安南，听不进劝。 次日就如入无人之境般，摸入丹道门，而后直接将苏晋击杀。 当李赤淮在半夜被敲响门，看到外头站着的木傀儡手里提着苏晋的头，差点吓死。 “李赤淮。”这是木傀儡来到傀儡门第二次喊李赤淮的名字，声音依旧冷得像淬了寒冰。 “我在。”李赤淮盯着苏晋的头，心中有些快意，毕竟这是害了他小徒儿的人。 “我要走了。”木傀儡又说，他走进李赤淮的房间，将苏晋的头放在安南熄灭的魂灯旁。 说完木傀儡真就直接离开了，李赤淮想问他去哪，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木傀儡走后，李赤淮转而去处理木傀儡的烂摊子。 丹道门自然发现了苏晋的死亡，他们也想找傀儡门算账，但怎么算，苏晋先杀安南，惹来安南的本命傀儡报仇，再加上傀儡门就两个人，安南没了，留下一个马上要死的李赤淮，他们能怎么算。 就在丹道门和傀儡门纠缠，其他人看热闹的时候，木傀儡又回来了。 这段时间，丹道门也将主意打到了木傀儡身上。 李赤淮看到突然出现的木傀儡时，赶忙将人藏了起来，这可是他小徒弟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几天不见，木傀儡的模样也有了变化，他不再是初见时和安南长得一模一样，生了灵，他也有了自己想法，似乎在安南原本给木傀儡刻画的五官上，稍微改动几笔，褪去安南容貌的精致，走向英俊帅气。 “你怎么回来了？”李赤淮低声问。 “李赤淮，我需要你的帮助。”木傀儡扭头看向安南的魂灯，他放下的苏晋的头已经被李赤淮拿去喂狗了，“苏晋夺了主人三分之一的魂，冥府不愿交出苏晋，还让苏晋带着主人的魂入了轮回。” 李赤淮消化着木傀儡的话，安南的魂魄不全无法入轮回，若是让苏晋这么带着安南的魂，迟早有一天安南的魂会被他彻底消化。 想到此处李赤淮看向木傀儡，声音坚定有力。 “你说。” 不论他能不能办到，他都会去办到。 那小孩是他亲手从凡间捡回来的，小孩辟谷前，他学着做饭缝衣，未入通天宗前，他们师徒走过凡间山水，看过世间百态，没道理那孩子为了他命都丢了，他这个师父却什么都不做。 后来李赤淮进了冥府，成了孟氏一脉的继承人，而名叫李起之的木傀儡找到了转世后的苏晋，又将人送了下来。 苏晋转世后的魂下来的那天，李赤淮刚接任孟婆的职位，在任职书上写下孟赤的名字，抬头就看到苏晋的魂。 明明冥府的投胎名额有限，但黑白无常还是提着苏晋过来，让李赤淮给他插队。 那会儿的黑白无常还不是黑岚白蓝，他们说苏晋身上有大功德，是该投胎的。 若不是李赤淮素质好，差点当场笑出声，他看向那畏畏缩缩的魂魄，上面金光耀眼，旁人分不清，可他怎么会分不清，那是他小徒弟的大功德啊，是他的小徒弟在饥荒中救下的无数性命。 “好。”李赤淮相当冷静地舀起一碗汤，这碗他从他拜入孟氏起就在准备，专门为苏晋熬的。 他将汤塞给苏晋的魂，看着他一饮而尽，踏上奈何桥。 从其以后，不论苏晋轮回到哪，他的魂都会有标记，给李起之指引，一遍遍将苏晋送回冥府，直到他徒儿的魂被剥离出来。 李起之后来也成功了，只差最后一缕。 冥府却坐不住，李起之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控制，他本就是无上至强的傀儡，更重要的是，李起之身上有安南一部分的魂。 冥府容不下这样的异类，就像冥府容不下厉鬼的鬼域和其中的亡魂。 冥府开始寻找安南，第一个询问的就是李赤淮。 当时也是黑岚白蓝刚上任，两个小孩咋咋呼呼地问李赤淮有没有见过安南。 李赤淮瞥了一眼画像，很冷静地说：“没见过，残魂不能投胎，你们师父没教你们吗？” 黑岚白蓝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冥府想用安南控制李起之，这世上也只有安南能降李起之。 所以当黑岚白蓝带着那孩子的魂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多意外。 只是安南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没关系。 “晓得了，就放这吧！”他压制心中的激动，装作不在意地随手指了处地方。 等黑白无常走后，才忍不住习惯性用小木棍轻叩小徒弟的脑瓜子。 笨死了，活着的时候笨，死了还是傻乎乎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欢迎回来，小南。 -------------------- 第120章 番外——阎槐 通天木树极少，但通天木树扎根的地方一定是个风水宝地，灵气充裕。 第197章 阎槐很幸运，在他还是颗种子的时候，落在了通天木树的附近。 往后很多年，他都靠着通天木树生长修炼，最后生出灵智。 但成也通天木树，败也通天木树，天雷选中通天木树时，天火殃及了他，照理上说他会在天火熄灭后，跟着四周的灰烬残骸一起死去。 转机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一个小孩浑身灰扑扑的，腰间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板着脸，在通天木树上摸来摸去，确定了什么后，张开手抱住通天木树，直接将整棵树拔了起来。 阎槐当时吓了一跳，快散的灵智都聚拢了。 小孩把通天木树收进他的破烂储物袋，正准备走，突然又收回脚，往他这儿走来。 阎槐是一棵树，但还是大气不敢喘，他怕这小孩也一口气把他整棵拔起来。 但令他意外的是，小孩绕着他转了一圈，小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像是感知什么，察觉到他的存在后，小孩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瓷瓶，刚打开盖子，他就感受到浓郁的灵气。 紧接着，他就看到小孩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整瓶灵液倒在他身上。 确定倒完后，小孩小心翼翼收起瓷瓶，看模样，瓷瓶对他来说比灵液还贵重。 做完这一切，小孩转身就走，许是着急，都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剑穗掉了。 阎槐记得很清楚，那剑穗原本跟一枚漂亮的玲珑骰子绑在一起，多半是拔通天木树的时候挣松了。 多亏了小孩的灵液，阎槐本来要散的灵又恢复回来，甚至更上一层楼，几十年后更是成功化形。 化形后第一件事，阎槐就捡起那枚几十年来一直好好保护的剑穗。 他承了小孩的救命之恩，化形之恩，必须报恩才行！ 阎槐当时想小孩看起来是个修士，只是几十年，人肯定还活着，但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 阳间找不到，他便去了冥府，摸索着当上了冥王，当然他是棵化形槐树的身份也是个加分。 冥府的日子很无聊，奈何桥边上的孟婆传人叫孟赤，总是苦大仇深，老是整奇奇怪怪的汤，他还接到不少投诉。 黑白无常选中的接班人，那两个小鬼头，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心眼贼多，还完美继承了上任黑白无常的性子，特别重视规矩，也不管对错。 要他说啊，哪有什么规矩，规矩都是死的，做鬼差的，应该学会变通才是。 阎槐起初就被这两小鬼指着说坐没坐相，但谁让他是冥王呢，他就瘫在椅子上，他就不挺直着坐，小鬼头还想管他，没门！ 而当冥王最让阎槐头疼的就是李起之。 他可是跟通天木树做了不知道多少年邻居的槐树，一眼就看出来李起之是当年那小孩整棵拔走的通天木树，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起之身上还有那小孩一部分魂魄。 阎槐觉得事有蹊跷，便往上查了起来。 这一查，不得了。 上任冥王任职期间错让一个叫苏晋的亡魂插队投胎，因为那亡魂到冥府时，魂体上全是功德的金光，璀璨生辉，那是天大的功德，按规矩就是可以插队投个绝世好胎的。 但谁知道，这亡魂投胎没多久，就有人打上门来。 冥府这才知道那亡魂偷了别人的魂，占了别人的功德，享受了别人的投胎名额。 可冥府不能承认自己错，这可是大失误，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没错。 那个打上门来的人就是李起之，被夺魂的就是救他的小孩。 李起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那可是通天木树，被天雷劈得满山着天火都没死，成为雷击木的通天木树。 李起之搅得冥府天翻地覆，苏晋投胎到哪，他就去哪，直接把人宰了送下来，一次又一次。 但这样是无法将那小孩的魂分出来的，还会损害那小孩的魂。 阎槐举着卷轴，想了几个时辰，翻到了一页冥王才知道秘事。 鬼域。 有些人念过大，会成为厉鬼，更厉害的会张开结界，形成鬼域，在阳间拖活人入局，猎杀活人。 鬼域的种类不同，有的厉鬼喜欢幻化生前的世界，有的喜欢捉弄人，但总归逃不开一点，他们想要活人的命。 只要进来的人在鬼域中违反规则，没有完成任务，就会成为厉鬼的盘中餐。 鬼域一直是冥府的心头大患，只有特殊鬼差能进入其中打破鬼域，将厉鬼抓出来。 但与此同时，鬼域中的魂魄不论好坏，不论无辜与否，都必须处理掉，也就是魂飞魄散。 阎槐觉得这不合理，就像救他的小孩儿一样，有罪的鬼魂投了好胎，还被冥府庇佑，无罪的鬼魂被迫残缺，申冤无门。 没有这样的道理。 阎槐便偷偷匿名给李起之传信，告诉他如何将苏晋的魂引进鬼域，如何在鬼域中剥离出小孩的魂。 不过这需要代价，李起之也要分裂自己的魂魄，留在鬼域中，温养那小孩的魂，直到鬼域被从内打破，就会魂魄归位。 阎槐是建议李起之最好培养出能冲破鬼域的厉鬼，因为那样就能跳脱五行，不归冥府管辖。 李起之这棵雷击通天木确实不错，他将自己当实验品，亲自打破了第一个鬼域，成了跳脱五行的第一鬼。 而后李起之便着手培养其他鬼域，只要像他一样的存在够多，冥府就会失控，就能打破那不合理的规矩。 第198章 其中自然是有意外惊喜的，比如李起之不知道怎么沟通上了其他位面的冥府，在那里应该叫奈落之地，而鬼域则被称为副本位面。 阎槐研究了一下对面的副本位面规则，觉得冥府这边也非常需要。 只等李起之搅得天翻地覆，让鬼域彻底脱离冥府，自成规则，连通隔壁奈落之地，自成一界。 一切都向着预设的方向前进，唯一的问题就是黑岚白蓝，那两个固执的小鬼头，硬是找到了被李起之藏起来的小孩儿。 阎槐见到被黑岚白蓝绑来的安南，真的头疼，转手就丢给了孟赤。 他不能明面上违抗冥府的规矩，便偷偷推动。 黑岚白蓝这两小鬼头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其实挺好收买的，以小孩儿的性格，只要不破坏规矩，定能收服这两小鬼头。 后来他将本就属于小孩儿的玲珑骰子送到小孩手里，且如他所料，那两个小鬼头把小孩当成了朋友，就连从李起之手里抢来的锦囊都给了小孩儿。 阎槐对此很满意，他相信之后会更顺利。 就是不顺利，他也会让事情变得顺利。 谁让那小孩，在他还没化形之前，就贿赂他了。 用的可是一整瓶的千年灵液呢。 -------------------- 第121章 番外——安南 安南自懂事起就是在皇城的善堂，善堂内有尚在襁褓就被丢弃的婴儿，也有已经在善堂照顾下长大成人反哺善堂的孩子。 那年皇城还未起饥荒，食物虽不多但足够每个孩子温饱。 安南不知自己的来历，善堂的夫子说他是自己来到善堂的，身上只带了一块刻有安字的玉佩，善堂的人便叫他小安。 善堂的日子很平和，孩子们之间很少会发生冲突，因为孩子多，大家都要努力做工补贴善堂，生活这么充实，哪有空搞冲突。 安南曾以为自己会这么过下去，长大后跟那些哥哥姐姐一样，回报善堂，照顾更小的孩子，直到饥荒来临打破了安南这个设想。 皇城的饥荒其实早有端详，但整个皇城的权贵都沉浸在酒池肉林，平民百姓的生死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蝼蚁。 最开始是出去做工的哥哥姐姐带回来的钱财越来越少，他们这些小的更是逐渐接不到工，善堂的食物最后只剩下稀粥。 夫子和照顾他们的婆婆便带着他们去挖野菜和树皮，只要能吃的就行，善堂孩子多，努力下来还真勉强维持住。 但善堂维持住，善堂外却早已是易子而食。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善堂闯入一群难民，他们打伤夫子，踹倒婆婆，抢走襁褓中的婴孩，目光所及的食物全进了他们的腰包，最后一把火烧了整座善堂。 夫子和婆婆还有许多孩子，都没能逃出来，安南是被年长的一位哥哥拽出来的，回头就只看到大火吞噬一切。 幸存的孩子无处容身，有些本事的大孩子去当了权贵家的奴仆，小的孩子没人愿意收，最后只能在街头乞讨。 安南遇到李赤淮时，就在流浪孩童中抢夺食物。 他年纪小，身形也小，但模样标致，只要擦干净脸，去权贵常经过的路上，总能要到食物，但保护食物比讨要食物还要难，他必须学会凶狠，才能填饱肚子。 所以当李赤淮出现在面前，展现仙人手法，问他要不要做他徒弟时，安南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他也有了姓名，不再是单纯的小安。 他叫安南，有名有姓，是有师父的小孩了。 李赤淮没收过凡人小孩，最开始安南跟着李赤淮，李赤淮有很多次忘记凡人小孩是要吃饭的。 安南也不好意思说，他怕自己吃得多，让李赤淮讨厌，然后就把他丢了。 让李赤淮将这件事记住的契机是，安南有一次饿晕了，从那以后李赤淮再没忘记安南的一日三餐。 李赤淮带着安南在凡间皇城中只待了半个月，离开前买了些干粮，便带着安南踏遍山河，寻找宗门的新落脚处。 因为远离皇城，干粮吃完后，李赤淮便亲自打猎，给安南做吃食，一开始烤煳了许多东西，安南全都面不改色地吃下，只夸好吃。 不明真相的李赤淮有一段时间还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直到自己某天来了兴致，尝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李赤淮问安南为什么不说东西难吃，安南愣了很久，非常肯定地说：“师父，你做得真的很好吃。” 语气笃定到李赤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出现了问题，当天李赤淮就抓了只狗子过来试菜，狗子刚吃两口就吐了，原地表演一个什么玩意，狗都不吃。 李赤淮沉默了，没把这件事告诉安南，他觉得安南要是知道了，肯定还会继续佐证真的很好吃这件事。 后来李赤淮趁着安南晚上睡觉，偷溜到凡人城里，抓了个大厨，一连学了好一阵子，终于将手艺提升上来。 养孩子当然不止吃饭一件事，以前傀儡宗只有李赤淮一个，现在有个孩子，从衣食住行都要开始注意，最重要的是修行资源，然而李赤淮除了一本傀儡秘法，什么都拿不出来。 安南也不嫌弃，抱着傀儡秘法就开始研读。 李赤淮原本还挺愧疚，直到他看到安南引气入体的时间，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快得像喝茶，他沉默了。 第199章 往后的日子，安南用自己超乎常人的修炼速度，告诉李赤淮，哪怕没有灵丹和各种灵宝，他也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李赤淮慢慢接受这件事，带着安南游历山河，增长阅历心性。 在安南炼气七层的时候，他们找到一处灵气尚可的无人山头，就此有了家。 炼气期无法辟谷，李赤淮于修行一路没有突破，便在山里养起鸡鸭和小猪崽，种了些蔬菜，偶尔会下山买些大米和作料，给安南做些吃食。 平和的日子一直到安南练气十层，他要独自出门历练，寻找傀儡秘法中制作本命傀儡的第一样材料——木材。 李赤淮知道的时候，忧心忡忡，想陪安南一起出发，安南劝了很久，才把操碎心的老师父拦住，最大的功臣是老祖留下的傀儡秘法，上头写弟子寻找材料必须独自历练。 因为自己不能去，李赤淮只好准备了一堆吃食放进储物袋，反复叮咛嘱咐：“小南啊，人心险恶，你可千万当心。” 安南一口答应，然后背着行囊上路了。 彼时凡间饥荒还在持续，连年大旱，农民们颗粒无收，皇朝的存粮都在权贵手中。 安南路过一座偏远小镇，那贪官吃的肥头大耳，百姓们瘦的皮包骨头，只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于是当夜，安南潜入小镇粮仓，打开仓门，劫富济贫，又施展云雨术，让干涸的土地有了喘息。 做完这一切，安南没有马上离开，他知道若是自己走了，不出几个时辰，那权贵就会冲进百姓家中，把那些粮食再抢走。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安南到那贪官床前警告，一手仙人术法，吓得对方磕头求饶。 安南不在乎什么修士不得干预凡人，也不在乎沾染这些因果会对自己将来渡劫造成多大的麻烦。 他只知道这些吸血虫趴在无数跟过去的他一样的人身上吸血，但他没有做绝事情，给贪官留了省吃俭用能活下去的粮食。 后来安南每到一个城镇，这件事就会发生一遍，七八座城镇，只有一座城的官是清廉之人，那座城镇的情况也比其他城镇的好很多，但祸不单行，这座城镇闹起了瘟疫。 安南见此便留了下来，他跟李赤淮学过粗浅的炼丹术，因为悟性好，他虽不会医术，但炼制了一些丹药，混入水中稀释后，喂给得了疫病的百姓，竟真的误打误撞治好了不少人。 百姓喊安南活菩萨，还给安南立了一座小庙，吓得安南当晚就收拾包袱，跟知府告辞，连夜跑了。 当皇朝各处都有天降甘霖的事，安南也被更多百姓知道，都说是仙人派下来的小仙童，专门来救苦救难的，一时间还真建起了好几座仙童庙，日日香火鼎盛。 安南当时见不需要自己了，早已入深山，不知这些事。 他途经一个村落，在那小村子的后山，无意间救下一个老者。 老者是小村子的人，儿子前些年被征兵走了，儿媳妇得了疫病去了，家里只剩一个小孙女。 他们村子偏远，也没什么大夫，镇上知道他们村有人得疫病，都不敢来，打着他们村远，就算全死了，也不会扩散的主意。 老者的小孙女前阵子也得了疫病，无奈之下，只能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草药。 安南听到此处，果断背起老者回了小村子，当天就在村里住下，开始给村民治病。 他身上的药材不够，就形容出模样，身体健康的村民们便结伴进山寻找，每个人有了盼头，不必等死了。 十几日下来，安南将村里得疫病的人都从冥府门口拉了回来，还教村民们用草药消毒，断了疫病复发的可能。 原本村民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想到真的得救了，齐齐给安南道谢磕头，安南吓得乱跳。 那年，他不过八岁，村子在他走后，也悄悄雕了一尊八岁仙童像祭拜。 走之前，最先被救的老者拉着小孙女来送安南，不经意问：“恩人，您准备去何处？” 安南挠挠头：“爷爷，叫我名儿就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在寻一棵树。” 老者微愣，周围的村民们也围了过来。 他们一辈子都在深山里，睁开眼就是密林，闭上眼就是树叶沙沙声，其他不敢说，但要说是树，他们说不准能帮上忙。 安南也不客气，描述了自己要找的树的模样。 傀儡秘法内记载，李家老祖当年得一通天木材，炼制本命傀儡。 通天木，树身漆黑，树皮坚硬如铁，凡物无法切割，每年会自断枝丫换新，枝丫落地，切面金红色，汁水透明如清水，叶子呈五掌模样，叶边锯齿状，极其锋利，颜色为金色红边，在阳光下如摇钱树。 是最好的本命傀儡木料。 安南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有好消息。 那位去山里给小孙女找草药的老者，不慎摔倒，跌落途中，远远在远处的山头，看到一抹璀璨金色，独树一帜。 安南眼睛一亮，询问了方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挨个山头找了过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老者无意中瞥见的那抹灿烂真的让安南找到了。 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但那满树的金色红边树叶，也让安南确定了树的身份，正是他要找的通天木树。 第200章 但安南还有些小贪心，他算过，过几日是雷雨天，说不准他能获得一颗雷击通天木。 就这么静等了几日，许是天道垂怜，电闪雷鸣中，那惊雷正好不偏不倚，正中通天木树，燃起熊熊大火，但雨势也很大，火只蔓延了通天木树周围不太远的一片地方便被天雨浇灭。 安南松了口气，若是这天火蔓延有蔓延到村庄的架势，他定要出手阻止的。 踩着焦黑的土地，安南一步步靠近通天木树，他有些忐忑，怕这棵通天木树没能挨过去，但幸运的是，通天木树撑下来了，成了雷击木。 将整棵树连根拔起，安南快乐地想原地蹦两圈，周围这些被天火烧掉的树木，过阵子就会被这片土地下的种子取代，重新焕发生机。 他正准备离去，却感受到一丝灵息。 安南疑惑地左右观察，难道这儿还有生了灵智的草木？ 他很快便找到了目标，那是棵距离通天木树极近的大槐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因为离通天木树很近，受到的伤害也最大。 安南靠近大槐树，掌心贴着树身，释放灵力，仔细感应，还真的感受到大槐树微弱的灵智气息。 草木生灵非常难得，傀儡秘法中强调过很多次。 若是放任这棵大槐树不管，几个时辰后，这棵大槐树就会死去，安南在储物袋里翻了翻，找出一瓶灵液。 这是他先前无意中路过一个洞窟，在里头发现了一条未开发的小灵脉上积累的。 那条灵脉很小，但胜在年代久远，日积月累下，积蓄出三小瓶千年灵液。 安南在大槐树四周打量几秒，眼睛都不眨地将灵液全数倒在大槐树身上，而后小心翼翼收好瓷瓶。 他可穷了，这瓶子他可就只有四五个，坏一个就少一个。 做完这一切，安南美滋滋带着装了通天木树的储物袋离开，直奔傀儡宗。 只是，他回到宗门，拿出一整棵雷击通天木树给李赤淮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随身的玲珑骰子上的剑穗不见了。 安南懵了，这玲珑骰子特殊，他先前身上有一块玉佩，刻着安，这玲珑骰子就缀在玉佩下方。 李赤淮当初拿过玉佩，就发现这玲珑骰子不是寻常物，便取下来，做成了新的坠子，并在坠子下方安置上傀儡宗唯二的芥子空间法宝。 后来李赤淮嫌弃太过简单，少了点什么，又亲自编织了剑穗，相扣在两颗芥子空间法宝的中间。 发现剑穗不见，安南难过许久，李赤淮本想再给他编一条，却被安南拒绝了。 安南之后的时间便全部用来炼制本命傀儡的雏形，通天木极难炼化，往常都是分成好几段制作成各种法宝，但傀儡秘法不同，它需要将完整的通天木树炼制成合适大小，而后进行雕琢。 这前后花了安南半年多的时间，才堪堪完成，在此期间安南晋升筑基初期。 李赤淮再次为安南的修炼速度瞠目结舌，九岁的筑基，用天才来形容都是小瞧他了。 安南却不太满意，本命傀儡的第二件材料所可能出现的地方，需要筑基中期才能十成稳的获取成功。 又是半年时间，安南成功步入筑基中期，再次跟李赤淮告别外出历练，这年安南十岁。 又一次入凡尘，前些年的饥荒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动乱。 百姓经过之前的遭遇揭竿而起，皇朝内外更是各种势力虎视眈眈，谁都想分一杯羹。 安南皱眉地看着战争起，这凡间兴是百姓苦，亡仍旧是百姓苦，掌控权贵的人则拥有数不清的东西，掌控九成的资源。 他看到某些打着为民旗号的匪徒烧杀抢掠，也看到真正为国为民的人死在乱世下，死在暗杀中，更多的是看到百姓中的男丁被强行抓走，幼年的孩童还不是拿刀枪的年纪也被带走，无数老弱妇孺挣扎在生死中。 安南无力地看着众生沉浮，这时候修士的那些术法也显得无用起来，他哪怕可以顶着天道压力镇压一切，但一个皇朝没有一个正确的领导人，没有一群为民着想的朝臣，做再多也是无用。 最后安南背起药篓，抱着木傀儡，跟一位老医者学习，然后在每一座经过的城镇里行医救人。 安南饥荒时帮助过的人大多都还活着，他这时才看到那一座座仙童庙，只觉受之有愧。 百姓们却不在意，他们念着安南做的善举，后来仙童庙的仙童像也悄悄都重建了，在仙童怀中加上了一尊木傀儡模样的小雕像。 凡尘里的战火在安南出现前便烧了一段时间，在安南入世后又持续了一年半。 在战争的尾声，要分出胜负时，安南悄悄去看了眼最后的赢家是什么样的人。若不是个良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什么，但幸运的是，最后登上那第一人宝座的青年是个优秀出色的明君。 在这段时间，安南也找到了他需要的材料，一颗叫琉璃秘晶的珠子，用来做本命人偶的心。 琉璃秘晶特殊，离开生长地的一个时辰内，必须放进木傀儡体内。 安南便就近寻了处地方，布下阵法，开始炼化琉璃秘晶入本命傀儡体内。 琉璃秘晶刚融入木傀儡，木傀儡便多了一丝灵息，虽还是未有灵智，但通天木本就是天地至宝，自动运转这层灵息，模样更为精致。 安南松了口气，准备回傀儡宗再仔细炼化一番，却不想收拾阵旗时，遇到两个通天宗的修士。 第201章 这两个通天宗的修士是被木傀儡融化琉璃秘晶时的灵气波动吸引而来，安南无法判断对方是否想杀人夺宝，但傀儡秘法特殊，本命傀儡不会被夺，他略微有些安心。 通天宗的两名修士也算见多识广，听到傀儡宗的名字便想到很久远前的傀儡宗开宗大能李家先祖，又观安南小小年纪便是筑基中期，遂起了收入门下的心思，便一路尾随至傀儡宗的新山头。 安南甩不掉他们也很苦恼，但李赤淮只摸摸安南的脑袋，让他去修炼，自己则和通天宗的修士谈了些什么，当天就有一位通天宗的太上长老亲自到场，与李赤淮详谈。 第二日，李赤淮就收拾行囊，带着安南搬到了通天宗。 通天宗确实重视师徒二人，专门给了一个灵气不错的小山头，但安南很不解，他们原来的山头也很棒，为什么要来通天宗？ 最烦的还是通天宗的那帮长老和门主，天天想挖他师父李赤淮的墙角，偏偏他师父完全不在意，全靠他这个做徒弟的自己自觉，他怀疑他师父嫌弃他太能吃了，不好养，要把他丢给别人。 安南气得跳脚，又不能去找李赤淮闹，毕竟他是个听话的小徒弟，只能每晚抱着本命傀儡吐槽，以至于木傀儡后来有了灵智，虽然按照安南的意思给了李赤淮修炼突破上的生机，但一点尊师重道的心都没有，直呼李赤淮名字。 而白天的安南则神情严肃冷漠，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久而久之就在通天宗很多人眼中留下了一个不识好歹，冷漠孤僻，空有天赋人缘极差，惯会讨各门主长老欢心满腹心计的形象。 安南才懒得管这些闲言碎语，其间又出去历练几次，寻找材料。 那会儿的凡尘比他看新朝成立时，又好上了几分。 他看到百姓们脸色有了笑容，但不知道为何，有不少人将此归功为他，导致仙童庙香火更鼎盛，安南好几次被人认出来，吓得之后就遮掩身形，或者将木傀儡施法隐藏起来。 来到皇城时，他看到了一座刚建立不久的善堂，里面有不少孩子，大多是前些年战火中失去双亲的孩子。 安南不由眼睛有些湿润，他曾经生活善堂早已不在，那些玩伴大部分也都不在人世，但能再次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便好。 安南出神的时间，前方有人在喊什么，紧接着，他的小腿被人一撞，低头一看，是个年幼刚会跑步没多久的稚童。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模样可爱，眼睛大而漂亮，穿着上等的绫罗绸缎，应当是个官家子嗣。 果不其然，紧跟着小女孩的丫鬟慌忙上前道歉，并抱起了小女孩。 安南笑着说没事，小女孩却一瞬不瞬瞅着安南。 “小妹妹，怎么了？”安南忍不住逗了逗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认生，眼珠子一转，奶声说：“哥哥你好像我娘亲常去的仙童庙里的小仙童。” 安南一愣，他不会被一个小丫头认出来了吧，赶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糖，放进小女孩手里，点了点小女孩的额头：“小妹妹挺会夸人呀，我能跟小仙童长得像，是福气啦！” 丫鬟本来也觉得有些像，听到安南这么说，加上安南将木傀儡隐藏了，也就没有起疑心，谢过安南后，带着小女孩走了。 不过，安南挺好奇他的雕像到底跟他本人有多像，就去了一趟仙童庙。 这一去又遇到了这个小女孩，只见小丫头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诚心求愿。 安南忍俊不禁，也从一旁小女孩的母亲嘴里听到了小女孩的名字，她是干府的千金，叫干菱。 那小丫头，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就保佑你吧。 安南笑了一下，在小丫头身上点了些灵气福泽，转身离去。 时过境迁，安南十四岁那年，成就金丹，是通天宗年轻弟子中，晋升速度的第一人，又让不少人眼红。 安南对这些仍旧不放心上，继续沉浸在修炼傀儡秘法之中，他的木傀儡虽然没有生灵，但与他的联系更加紧密。 生灵这事急不得，李家老祖对这事也没有详说，这就像是天道机缘，每个人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要对傀儡用心，真心才能换来傀儡生灵。 因此在李赤淮试探问他，要不要修炼其他秘法时，他拒绝了。 安南很清楚自己若是修炼其他秘法，哪怕从头再来，也会比现在的修炼速度更快更出色，但他不愿意放弃他的木傀儡，哪怕以后因为木傀儡无法生灵导致修为止步也没有关系。 这个决定他深思熟虑过，不仅是报恩，也是对木傀儡有了感情。 他的木傀儡只是醒来的有些慢，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很优秀，他有足够长的岁月去等他的木傀儡生灵，若是一直不行，他也会想到法子。 但有些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李赤淮的寿元将近。 和安南一样，身为傀儡宗最后一代掌门，李赤淮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修炼的傀儡秘法，但和安南不同，他的心里有太多东西，无法像秘法要求的那样对待本命傀儡。 安南还有漫长的岁月等待木傀儡生灵，但李赤淮没有了。 安南少见地开始惊慌，李赤淮对他来说不仅是恩人，还是他唯一的师父，更是家人，父亲，朋友，李赤淮在他这短短的过去里有极大的重量，和木傀儡不相上下。 第202章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唯二重要的人，将不久于世。 安南茫然地不知所措，他等得起，但李赤淮等不起。 先是去丹道门求取延寿丹，但丹道门主却要他自己炼制，安南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花费在炼丹上，便努力在极短的时间内钻研出了不影响药效，又能快速成丹的方法。 他自然也知道丹道门主对他的欣赏，但他不在意，他的师父只会是孟赤，不会再有第二人。 延寿丹不能给李赤淮带来多少时间，安南更加投入本命傀儡的生灵里。 这些年他也意识到傀儡秘法的短处，知道了这一秘法为何阻拦了那么多人，现如今似乎只有一个方法能救李赤淮，那便是让他的木傀儡生灵。 通天木树本就是夺天地造化的灵宝，只要他的木傀儡生灵，定能有办法引动李赤淮的本命傀儡生灵，如此李赤淮的修为便有可能精进。 没有再去凡尘，那样大海捞针找材料太慢了，安南开始跟其他弟子或者其他组织购买木傀儡所需材料的消息。 一段时间下，真让安南收集了七七八八，唯独剩下一味材料，无上奇枝。 无上奇枝喜冰寒，但因为本身过于鸡肋，又很稀少罕见，导致一直没有消息。 安南自己也去不少冰寒之地找过，但全都一无所获。 这时，丹道门新一代的第一人苏晋找上了他。 安南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苏晋的别有用心，用不怀好意形容也不为过，但李赤淮这些年衰弱得更快了，他的师父就像一个破了底的瓷瓶，全身灵气和生命力都在以很快的速度流失。 李赤淮等不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安南，他只能主动踏入苏晋的算计。 更重要的是，丹师在修真界地位本就高，更何况是丹道门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安南不知道苏晋有没有下过类似的命令，但是自从苏晋向他抛出消息，他原本还能得到一些神似无上奇枝踪迹的消息，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了。 苏晋这是断了他所有的路，而跟他这个风评极差的落魄傀儡门弟子比起来，谁都不会去得罪丹道门的新一代第一人，毕竟修士可以舍去很多外物，但唯独丹药不可能。 安南想过很多，他不介意苏晋求什么东西，很贵重也没有关系，总归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他师父重要，所以他答应了。 但安南没想到，苏晋要的是他的命。 他还是年纪太小，天赋出众，哪怕看过许多人间善恶，但他忘记学会用最不堪的底线去揣测人性的恶意。 他也不知道世间真的会有那么歹毒的丹药和人，他很想问问苏晋，夺人灵根道体天赋，企图逆天改命，难道不怕报应吗？ 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哪怕得到了，往后渡劫时，就不怕心魔缠身吗，飞升时，就不怕葬身业火天雷吗？ 被剥皮抽出灵根时，安南疼得意识模糊，却无法动弹，而后又被深挖出道体，血液四溅。 意识崩溃之际，安南想自己回不去了，那他的师父李赤淮该怎么办，他师父那么好，不该被傀儡秘法拖到寿元耗尽，他想回去。 他想若是自己死了，他的木傀儡又该怎么办，都还没生灵，他都还没来得及带生灵的木傀儡看世间万物，还没跟他一起登上顶峰，重振傀儡宗。 身体越发冷，他感受到苏晋的喜悦、癫狂还有欲望。他不甘心，他不想止步于此，可又好像没有办法，他该更小心点。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漫天金光，和无数百姓的祈祷与香火，他茫然地看着那些愿力，似有所感，有所悟了。 苏晋想要他的天赋，他的道体，他的灵根，他的悟性，他的气运，乃至他的灵魂，那他何尝不能自己给出去！ 横竖都死，那便拼一把！ 安南竭尽全力，切割本就破碎的神魂，将最后的灵力，残存的灵根，四散的道体本源，送入木傀儡体内。 感受到木傀儡体内震动起草木生灵的波动，他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师父有救了，傀儡宗也有希望了。 “李……起之……” “你就跟着师父姓李吧，叫李起之。” 安南彻底放松下来，他相信他的本命傀儡会给李赤淮带去生机，即使没有他，他的本命傀儡也不会跟着死去，只要他的本命傀儡体内有他的魂魄，哪怕是一点点，都不会成为一堆废物。 最后的最后，安南闭上眼前，久远地想起那年善堂，夫子和婆婆给所有孩子买了糖葫芦，想起李赤淮给他做的第一顿饭，糊成团很难吃，但他觉得相当美味。 要是有来生，他希望能遇到他的木傀儡，再成为他师父的徒弟。 -------------------- 第122章 番外——通天木树 通天木树通天地，连接飞升界，这在修真界并不是秘密。 很久之前，这消息刚出现时，是第一棵通天木树生灵，那不是李家老祖的本命傀儡，而是一个爱剑如命的剑修，偶然得到一棵通天木树的幼树。 虽然年份不长，但整剑是一棵完整的通天木树。 拥有这把剑的剑修因爱剑如命，让通天木剑生了灵，而后修炼速度突飞猛进，最后一步登天，飞升上界。 从那以后，修真界将通天木树奉为至宝，通天木更是遭遇哄抢，绝大部分都被分成好几部分，做成各种法宝，但剑修的成功没有再复刻一天。 第203章 所有通天木所制成的法宝都未成生灵，有人怀疑必须是完整的通天木树才行，于是本来存世并不算少的通天木树，被大量连根拔起，生生变成稀有灵树，可仍旧没有结果。 修士们失望至极，但哪怕是没有生灵的通天木制作的法宝，也比寻常法宝要好上百倍，只是当本命法宝会很鸡肋。 所以通天木树仍旧是修真界的至宝，但狂热劲头过去，修士们也不再祸害更多通天木树了。 世人不知道的是，因为通天木树的特殊，它一直被天道桎梏，除非遇到有缘人，比如爱剑如命的那位剑修，比如后来的李家老祖。 李家老祖出生在木匠世家，自小对雕刻的木人，后来登上仙途，更是钻研此道。 通天木树就是在等这样的人，它们与主人相辅相成，不仅度主人飞升也度自己。 这两棵通天木树的成功，也在许许多多通天木树之间流转。 是的，通天木树生灵很难，但它本身有灵，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灵，它的灵被天道层层桎梏，无法让人感知，也无法做任何事，但在通天木树的视角，它可以看到世间万物，它们可以相互沟通，它们可以通过天地规则接触彼此。 通天木树在成为安南的木傀儡之前，已经在那座山头生长大概九百年。 灵树的寿命非常长，特别是通天木树，九百年的它在通天木树这个族群里还是个幼苗苗，换成人族的年龄算法，它只有九岁。 通天木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修士挖出来变成好多节，然后散了灵，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好命，可以遇到一个有缘人。 它每日便是努力吸收阳光雨露，天地灵气，努力壮大自己，等将来有一天，说不准就遇上有缘人了。 通天木还有一个特性，它所在的附近，草木也会得到福泽。 阎槐是一颗老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种子，通天木树记得是阎槐是粘在一只小动物身上，最后掉在他身边的。 他无聊的时候，就会看那棵小槐树慢慢长成大槐树，然后生灵。 有一说一，它很羡慕，毕竟作为一棵通天木树，生灵是最大的障碍，看到槐树生灵，它真的好嫉妒呜呜呜。 为什么要在它一棵通天木树身边生灵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怨念太大，导致槐树遭了天谴。 雷阵雨前几天，通天木树看到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孩，当时它就想，要是这么好看的小孩是它未来的主人就好了，但小孩只远远瞧了它一眼便走了，对此它还难过了很久。 紧接着雷阵雨就来了，因为它这些年被槐树生灵的事气得越发壮硕，越长越高，很不巧，就被天雷劈中了。 它是通天木树，天雷对它来说并不算太难熬，抖一抖就能进化成雷击通天木树。 看到自己带雷的叶子，通天木树相当满意，这肯定能吸引有缘人，它可是现存的通天木树里最好看的。 但它没高兴太久，因为它着火了，连带着周围全燃起天火，生灵没多久的槐树都快被烧死了。 通天木树有些着急，好歹是和它一起长大的小树啊，就这么烧没了，岂不是它的罪孽！ 所幸雨势够大，天火很快熄灭，但槐树奄奄一息，一副要死不活，随时断气的模样。 通天木树还在想怎么办，前些天出现过的小孩又来了。 小孩模样长得实在好看，即使全身衣裳灰扑扑的，还带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也不影响小孩在它眼里发光。 通天木树有些娇羞，它觉得这小孩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貌，毕竟它这么好看的树，独一无二嘞。 它倒不是把槐树抛之脑后了，主要是它啥也没办法做。 通天木树便盯着小孩看，若这小孩是它的有缘人，那槐树应该是有救的，毕竟它这么优秀的通天木树，应该配得上最好的主人。 如它所愿，小孩走到它面前，一阵摸索，确定它没有被天雷劈坏后，喜气洋洋地将它拔了出来，带根的那种，连一根须都没断。 这小孩果然很爱它！ 通天木树也美滋滋地想，如果它能冲破天道桎梏，它一定会给它的小主人一顿彩虹屁，但它不能。 但它随即又想，这么点大的小主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救槐树，或者说，能不能发现槐树生灵。 通天木树忧心忡忡，它在小孩的储物袋里往外瞅着，让它惊喜的是，别看小孩年纪小，五感却很敏锐，修为也不错，真捕捉到了槐树的灵。 它原本还担心小孩就算察觉到，也没有宝贝救树，毕竟全身灰扑扑的，储物袋都是破破烂烂的，但紧接着，他就看到小孩取出一瓶千年灵液，眼睛都不眨地对着槐树浇了下去。 它的小主人果然天下第一棒啊！ 通天木树猛猛开夸，然后默默跟缓过劲来的槐树告别，跟着小孩回去了。 它没想到小孩儿还是它们通天木树一族的老熟人的弟子，竟是傀儡宗现任掌门的亲传徒弟，虽然这傀儡宗落魄了点，但这可是傀儡宗哇！ 它果然是最好命的通天木树，不仅天赋异禀，长得最好看，连它的小主人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在被整棵炼制成木傀儡的时候，通天木树配合得不得了，绝不给小孩惹麻烦。 因为还没跟小孩儿绑定，它听不到小孩说话，通天木树很特别，它们看到的世界是无声的，就像是被困在透明的罩子里，能看到，但听不到。 第204章 通天木树看着小孩儿拿寻常木头练习，准备给它刻画五官，换了一块又一块木头。 它想跟小孩说，哪怕刻丑了也没事，它可是最棒的通天木树，等将来它生灵了，它自己会把自己变得超级帅，必定配得上它天下第一的小主人。 可惜它说不了话，通天木树再一次因为自己说不了话哭唧唧。 又是好几天，等小孩儿终于满意了，它也拥有了五官，并且成功跟小孩绑定，它生平第一次听到除了族人们之外的声音，第一个音就落在它心上。 小孩儿笑眯眯地同它说：“我叫安南，长安的安，东西南北的南，很高兴遇到你！” 通天木树愣愣听着，在心里默默回应：“我也很高兴遇到你，我最好的小主人。” 之后的每天，通天木树都很欢喜，小孩看起来很冷漠，但在没人的地方，话特别多，总喜欢抱着它，除了修炼，就是絮絮叨叨地说很多事。 小孩说自己对亲生父母没有印象，他懂事的时候就在一个收留很多孩子的地方，那地方叫做善堂。 又说到起了饥荒，乞讨了很久的饭，很多次差点活不下来，但运气很好地遇到了李赤淮。 通天木树这时候就很心疼，而李赤淮，就是小孩儿的师父，它们通天木树一族记载上的，那位李家老祖的后人。 通天木树其实有点嫌弃李赤淮，明明李家老祖那么优秀，他的后人李赤淮却混到山头都没了的地步。 等以后它生灵了，一定得好好整一整这傀儡宗，这可是它们通天木树最大的希望！ 小孩的修炼速度很快，通天木树每天都要夸上一夸，它虽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从其他族人那边能得知，像小孩这样的，都是天之骄子中骄子。 小孩筑基中期的时候，带着它出门历练了，说要给它找“心”的材料。 它先前没离开过自己扎根的山头，后来又直接回了傀儡宗，还是第一次跟着小孩历练。 它以为的历练是去某个秘境某个险地，跟凶兽搏斗啥的，但谁知道小孩儿与众不同，别的修士都不沾染凡间事，怕飞升时因果太重，但小孩儿就喜欢在凡尘里走。 这也让它看到了不同的世间，是它的族人们也未曾见过的。 它陪着小孩儿行医，一路上看尽人生百态，也看到无数人握着小孩的手道谢。 有人质疑过小孩儿的年纪，但更多的人都认识小孩儿，在它遇到它的小主人之前，它的小主人已经在这凡尘间走过一趟，它看到那些凡人给小孩建的仙童庙，那香火从早燃烧到晚。 绝大多数的时间，小孩都会抱着它，但一旦要医治病患，熬制汤药，它就被放在药篓里，脑袋露在外头，看小孩忙碌。 就这么走过许多座城镇，它也沾了小孩的光，那些凡人们重塑了仙童庙的仙童像，在仙童怀里加上了一个它，因为小孩在别人问起它的时候说，它是他唯一的宝贝。 当第一座仙童抱傀儡的神像被放在庙宇当中时，它感受到了磅礴的信仰之力。 小孩儿还太小，修为也没有那么高，他感受不到，但等上了化神期，这些信仰之力将会是小孩儿飞升最坚固的登天梯，但同时小孩儿也会面对最强的渡劫天雷。 凡尘中有最重的因果，但也会有最大的机缘。 通天木树很肯定，它将会是第三棵生灵的通天木树，它的小主人实在太优秀了。 后来凡尘中战火终于熄灭，小孩带着它回了傀儡宗，但也惹上了两个麻烦。 通天木树讨厌李赤淮的情绪也是这个时候产生的，它不明白为什么李赤淮要屈居人下，被通天宗吞并。 它只能听到小孩说话，它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但它能看到，小孩在李赤淮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就开始心情低落，隔天师徒俩就去了通天宗。 小孩不喜欢通天宗，虽然小孩没跟它说过这件事，但它能感受到。 它也讨厌通天宗的人，有很多的人带着目的来接近小孩，小孩渐渐会跟它抱怨，小声问它，李赤淮是不是不想要他这个徒弟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让他去拜他们为师，去学别的东西。 通天木树安慰不了小孩儿，它说不了话，只能默默心疼。 作为一个师父，李赤淮在通天木树眼中是不合格的，他根本不会带年幼的徒弟，它还记得小孩曾经无意间跟它说，李赤淮最开始做饭老是糊掉，但他全吃了，他真的很开心有人给他做饭，像家人一样。 不会做饭，不会照顾孩子，都没顾虑到小孩没有安全感，完全被小孩的天赋迷了眼，真的讨厌极了。 但没过多久，通天木树的讨厌名单上就多了些人，都是通天宗的弟子。 它听不到，但能看到那些弟子在说小孩的坏话，那股子恶意和嫉妒藏都藏不住。 生灵，通天木树以前是随缘，现在它每日都在想着生灵，它想强大起来，不再被小孩抱在怀里，它想保护它的小主人。 但这事急不得，它越急越不行，这时候，它就会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配不上自己的小主人。 傀儡秘法在通天木树中间不是秘密，这可是秘法可是绑定道侣的，基本修炼傀儡秘法的，第一条就是要将傀儡当道侣。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傀儡宗只出了一个李家老祖的原因，毕竟一般人谁能将一具不知道能不能生灵的傀儡当道侣。 第205章 但通天木树觉得小孩儿可以，基本上，小孩儿对它的态度，就像是在看未来夫婿。 通天木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它逐渐冷静下来，它的小主人还年轻，在未来很漫长的岁月里，它终有一天，不会辜负它的小主人的期望，打破这层天道的桎梏，亲手拥抱它的小主人。 但它没想到李赤淮那么没用，竟然寿元将至了。 通天木树懵了，它的小主人则是急死了，开始四处寻找材料，往它这具木傀儡里塞，恨不得它马上生灵。 它也有很急，它是不喜欢李赤淮，但是李赤淮对小主人有多重要，它是知道的。 一刻不停冲击天道桎梏成了通天木树的习惯，这有点像蜉蝣撼树，但它还是没有放弃，总不能让小孩一个人努力。 随着越来越多天地灵宝融入傀儡身，通天木树发现天道的桎梏开始松动，没过多久，它打破了第一层，虽然外面还有很多层，但这就是一种进步！ 它有了突破，小孩却被难住了，傀儡秘法最后一样材料，无上奇枝，杳无消息。 通天木树觉得无伤大雅，可以找替代品，但小孩儿想给它最好的，当然也是有顾虑，通天木树生灵本就很难，若是拿次等的材料炼制，小孩怕功亏一篑。 苏晋出现的时候，通天木树当即就产生了不适，这个人看它的眼神太恶心了，带着熏心的欲望。 小孩没感觉，但这几年来，它沾了小孩的光，受了数不清的香火，苏晋这个人比其他通天宗的弟子还要嫉妒小孩，他隐藏的很好，但看它和小孩的每一眼的深处都在想如何能将他们拆入腹中。 通天木树想让小孩离这个苏晋远一点，哪怕没有无上奇枝，哪怕是次等材料，它也可以生灵的，再给它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它就差三层桎梏了，会努力赶在李赤淮寿元尽之前生灵的。 但无论它喊多大声，它的小主人听不见，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小主人一步步走进苏晋的算计。 它不知道苏晋骗它的小主人签订了什么契约，但当无上奇枝融入傀儡身，通天木树拼了命地开始吸收，天道仅剩的三层桎梏又被它打碎一层。 但它没赶上，它看着苏晋使计药晕了小孩，将安小孩带到了一处乱石堆，然后…… 通天木树不论多少次想起这件事都是噩梦，这件事成了它往后几乎一生的梦魇。 它最好的小主人，被苏晋这个人渣，剥了皮，掏了灵根，挖了道体，还碎了神魂。 它拼命冲撞着天道桎梏，但最后一层桎梏就像无法逾越的鸿沟，它迈不过，撞不破，最后只能在桎梏前痛哭。 它曾经都不知道通天木树没有生灵也会哭泣，它的泪水溢出，但是和小孩的血还有道体本源混成一团，谁也没看到。 如果它能活下来，如果它还有机会，它一定要活剥了苏晋！ 它看着漫天金光，那是数不清的功德，数不清的信仰之力，但有什么用，救不了它的小主人，也无法帮它打破桎梏。 就在通天木树绝望至极时，它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它茫然地看向桎梏，睚眦欲裂。 它的小主人在濒死之际，给它铺了通天大道，那属于小孩儿的一部分神魂从外撞破天道桎梏，带着纯净的灵力，仅存的灵根，天道赐福的道体，将它拥抱入怀。 它听见了风的声音，鸟的鸣叫，世间万物第一次让它听见，它还听见苏晋逃跑的声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小孩最后的声音盖过所有的一切。 他说：“李起之，你就跟着师父姓李吧，就叫李起之。” 这是它的小主人给它起的名字，虽然冠了李赤淮的姓，但它还是奉若珍宝。 它变幻成出小孩儿的样貌，将它的小主人安葬在一条河流边，面对着花海，背靠着群山，每日可以听见最清脆的鸟鸣，也可以看见初阳和日落。 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吻它小主人的额头，然后它盖上黄土，站起身，拽住一根金红色的线。 那苏晋怕背负天道业果，欺骗了它的小主人，抢了它通天木树几日的道侣气运。 没关系，敢伤害它的小主人，抢它的道侣气运，它会让苏晋血债血还，永生永世寝食难安，直到它灵智熄灭或者苏晋魂飞魄散！ -------------------- 第123章 番外——李起之 李起之很想立刻就去了结苏晋，但安南托付给他一件事，让李赤淮修为精进。 这是安南的愿望，哪怕李起之相当讨厌李赤淮，也不能不去做。 他是通天木树，生来便能通天地，只要给李赤淮一些草木之灵为引，就能让李赤淮的本命傀儡生灵。 于是他到通天宗后，直奔傀儡门，将一团草木之灵给了李赤淮。 做完这件事，他要去处理苏晋，但李赤淮拦住了他。 那一瞬间，李起之是起了杀意的，如果李赤淮阻止他报仇，却不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他不介意让李赤淮去陪他的小主人，毕竟在他看来，李赤淮生前没做好一个师父的责任，那就死后去做好吧。 然后李赤淮就说了原因，他让李起之先静观其色，丹道门肯定有所防备，不会让李起之得手。 当然，李赤淮说的这个原因，李起之并不满意，他最讨厌李赤淮这一点，很怂，很软弱，很无能，跟他还是一棵未生灵时候的通天木树一样，但李起之勉强听进去了，不过没听进去全部。 第206章 李起之认同自己该等一会，至少摸清楚丹道门做了多少准备。 这一探查，就发现苏晋和他背后的丹道门师尊怕得很，看到他顶着安南的样貌出现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李起之忍不住嗤笑，但除了丹道门那对师徒，他也听到了很多恶毒的语言，那是他过去所听不见的，无一例外全是对安南的羞辱和嫉妒。 李起之试图在通天宗找到一句对安南良善之言，但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通天木树难以生灵是有原因的，它们难以控制，生来强大，又能相互沟通，整个族群有自己一套理论，若是天道不施加桎梏，那天地必将大乱，通天木树需要能拉住它们的人，需要一个手握缰绳的人。 而李起之就是一个变数，唯一能掌控他的人已经不在。 李起之听着那一句句刺耳的话语，差点忍不住暴走，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安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因为嫉妒，就因为安南不善言辞，就因为安南不知道如何与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就因为安南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他们眼中的顶峰存在，坚定地选择李赤淮，就因为这数不清的可笑原因。 李起之想着过去那些他未生出灵智，听不见众生声音的日子，他记起这些针对，在师徒二人来到通天宗就出现了，毫无道理的恶念，对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 往后每一年，这些言论越演越烈，从安南是个孩童到长成一个少年。 这些安南从未告诉过他，李起之恨意横生。 他没有再等待，他沟通了通天宗整座山的草木之灵，极快地摸清丹道门内苏晋躲藏的地方，当天夜里就活捉了苏晋，将苏晋带到那处乱石堆，将他对安南做过的事，再次做了一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通天木树一族的族规。 李起之提着苏晋的头回到了傀儡门，放在安南的魂灯前，而后就跟李赤淮告别。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要去找安南的残魂。 他搜寻了很多地方，沟通了无数的草木之灵，通过天道规则联系所有的通天木树，但最后只找到安南三分之一的神魂。 安南的神魂分成三份，一份在他身上，一份被他找到，还有一份在苏晋那里，哪怕苏晋死后也没吐出来。 苏晋卑贱肮脏的魂魄带着安南的三分之一神魂去冥府，但这难不倒李起之，他是天地最强的通天木树一族，只要生灵便是至强。 李起之当即闯入冥府，但他没想到冥府的人如此无能，让一个残暴卑劣的小偷披着安南的泼天功德，投了绝好的胎。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但冥府的人知道真相后，企图掩盖错误，将错就错。 李起之无法接受，这就是天道规则吗？这就是冥府规矩吗？若安南没有他，是不是就要忍气吞声，被迫在死后还要成为仇人的养分，无处申冤。 李起之不知道过去冥府这样处理过多少亡魂，让良善之魂得不到善果。让极恶之魂霸占他人所有。 如果这就是天地间的规矩，那他会打破这所谓规矩，让那苏晋把自偷的东西吐出来，并为此永远后悔。 但冥府诡计多端，掩盖了苏晋魂魄的去向。 李起之握紧安南留下来唯二的遗物，那枚刻着安字的玉佩和那枚玲珑骰子，愤恨不已。 他大闹一通冥府后准备离去时，有人在冥府忘川尽头拦住了他。 李起之对这人有印象，是现任孟婆，一个很温婉美丽的女子，名叫孟宁。 孟宁没有说些有的没的，她直接开口便是询问李起之那枚玉佩的事。 得知玉佩的来历和安南的身世后，孟宁当即选择帮助李起之，但她不能做太多，因为她是与安南无关的人，只能让李起之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接任下任孟婆职位，她会教对方如何标记苏晋的投胎去向。 李起之问孟宁为何帮自己。 孟宁笑了一下，告诉李起之：“小树灵，我叫孟宁，安宁的宁，我的师父叫孟安。你那块玉佩是我师父的东西，生前留给了他的后人，是我当初疏忽，让害了我师父后人的恶徒去了轮回，孟氏一族，不仅有恩必报，还睚眦必报，所以我帮你。你找到合适的人后，把这玉佩给他，这便是你我之间的信物。” 李起之斟酌着，但四周的草木之灵都向他反馈，孟宁没有骗他。 于是李起之回到傀儡门，找到李赤淮，将安南的玉佩给了李赤淮。 要当下一任孟婆，绝不能自我了断，李赤淮正好也没用那团草木之灵，便开始安静等死。 许是心有死志，李赤淮很快便坐化，带着安字玉佩去冥府了。 李起之不放心，偷偷跟着，直到看到孟宁收了李赤淮，才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先前碍于李赤淮，李起之没有对通天宗动手，如今没有李赤淮，便再无阻碍。 李起之悬空在通天宗上方，看着一个又一个曾经明里暗里奚落议论安南的通天宗弟子。 不是觉得丹道门弟子高人一等，傀儡门没落不堪吗？ 那就瞧瞧吧，他这傀儡宗培养出来的本命傀儡能做出什么。 丹道说来本质便是草木，而通天木树是草木中的至宝，他倒要看看这些丹道门的人再也无法炼丹，无法提取草木精华会如何。 修士离不开丹药，所以苏晋一开口就断了安南其他寻找无上奇枝的路，这么喜欢巴结是吗？那便把这辈子吃下去的草木精华都吐出来吧。 第207章 李起之只是心念起，通天宗便哀嚎一片，而通天宗范围的所有草木之灵都默默离去，灵气不存一缕，往后通天宗弟子不论去转拜其他宗门还是整个宗另择山头，草木之灵都会全数离开。 他们那些肮脏丑陋的恶念气息会记在每一个草木之灵心里，李起之要他们体会安南当初绝望，当初的再无退路，当初的不得不被推入苏晋的算计。 做完这一切，李起之便离开了，他不必留下来看通天宗最后有多惨，草木之灵会记住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有悲惨结局，都会告知给通天木树一族。 李起之开始全身心去找苏晋的转世，他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李赤淮身上，毕竟他至今觉得李赤淮是个没用的师父，等李赤淮能帮他了，保不住苏晋已经把安南的神魂消化了。 但李起之想得太简单，冥府几乎全力隐藏苏晋魂魄的踪迹，哪怕他身上有安南三分之一的神魂，也很难寻到。 幸运的是，那些生前对安南无用的信仰之力，在安南死后起了作用，它们像铜墙铁壁般包裹安南的神魂，以至于苏晋吞噬不了安南的神魂。 李起之虽然无法确定神魂的位置，但他能感受到苏晋手里那团安南的神魂是完整的三分之一。 在他大海捞针的时候，冥府的孟宁也在全力教导李赤淮，她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培养出李赤淮，这样李赤淮才能帮上李起之的忙。 孟宁为此更是写了好几本术法秘术，等将来李赤淮接任孟婆位置，可以学习，其中就包括如何对冥府瞒天过海。 李起之终于找到苏晋魂魄位置，将人剥皮抽骨送下冥府时，李赤淮接任了孟婆的位置，并将那碗特制的孟婆汤灌进苏晋嘴里。 李赤淮也明白了李起之的愤怒，冥府的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送苏晋轮回，还是顶好的胎。 看着苏晋魂魄身上那耀眼的功德金光，李赤淮差点咬碎一口牙，那是他的小徒弟，跟苏晋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起之收到苏晋魂魄标记后，不论苏晋投胎去了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将苏晋送回冥府。 冥府不是喜欢包庇恶魂吗，那就看看是他快还是冥府名额多！ 但一个更大的问题出现了，李起之发现，他剥离不出安南的神魂，不论多少次都不行。 就在这时，有一封匿名信出现，里头在教他如何能剥离出安南的神魂，并说了一个他未知的领域——鬼域。 李起之没有怀疑，因为即使对方隐藏的很好，他也闻到了，信件上有那棵在他身边长大的槐树的气息。 草木之灵最重恩，槐树当年受了安南一瓶千年灵液的救命之恩，绝不会骗他。 李起之没再犹豫，他悄悄来到冥府，找到成为冥王的槐树，将那枚玲珑骰子托付给了阎槐。 他要去做很危险的事，估计再也进不了冥府了，他只能拜托阎槐，将来若有一天，安南出现在冥王殿，请想办法将这枚玲珑骰子交给安南。 阎槐同意了，他希望李起之能成功。 李起之离开冥府后，没有马上去找鬼域，他先去了安南的埋骨之地。 这么多年过去，那条河流上架起了小桥，安南这三分之一的神魂也有功德信仰庇佑，虽没有神智，但还算凝实，整日都乖巧地窝在桥墩底下。 李起之陪了安南一阵子，他身上唯二属于安南的遗物都转给了他人，他不知道自己下次再见安南是什么时候，于是他教安南的残魂写字，写在一个锦囊内衬，成为他新的支柱与缰绳。 离开时，李起之加固了安南所在区域的结界，这结界只会屏蔽冥府的搜寻，不会限制安南。 等安南哪天有神智了，就会自己走出结界。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李赤淮和阎槐都不知道，他们以为他会把安南藏得很好，密不透风。 但李起之想的是，他的小主人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他们终究会再次相遇，他有预感，他将会在某个鬼域遇到他的小主人，就像当年他的小主人翻越山头找到他，而他也在第一眼就选中小主人一样。 -------------------- 第124章 番外——李起之 李起之去了很多地方，草木之灵帮了他很多，但那些平和的鬼域不会接纳他，最终李起之去了一处主杀的鬼域。 鬼域的厉鬼是个穷凶极恶之徒，生前非良善，死后更是极恶，李起之在这个鬼域消耗了相当长的时间。 若是在外界，李起之不必那么吃力，但这是鬼域，一个由某个或多个厉鬼为鬼域之主所掌控的领域，他就像个入侵者，要在鬼域全方位压制下，去打赢原本的鬼域之主。 所幸鬼域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同，当李起之费尽心力将厉鬼取而代之，又打破鬼域跳脱出五行时，外界只过了二三十年。 冥府自然发现了他的行为，但有阎槐暗箱操作，加上他已不在冥府管辖之内，一时之间冥府拿他无可奈何。 李起之并没有耽误时间，他很快锁定了苏晋魂魄的转世，并找到一个合适的鬼域，请君入瓮。 阎槐替安南算过，一共三魂七魄，其中三魂有一魂受李赤淮所熬孟婆汤影响，已经脱离苏晋魂魄，被标记取而代之，以后会由李赤淮将这一魂融入安南魂体，而另外两魂，一道在安南埋骨之地，一道在李起之身上。 剩下的七魄则每一魄都碎裂成三份，在苏晋身上，有安南三分之一的七魄，只要在鬼域内杀苏晋七次，就能将安南的七魄完全剥离出来。 第208章 苏晋的这一世是个男人，李起之见到对方时，对方已经三十多岁，成家立业，妻子早年意外去世，留下一个小女儿，正在远方读书。 李起之翻阅着苏晋这世的档案，冷笑出声。 从表面看这男人对亡妻情深似海，对女儿如珠似宝，对长辈父母孝顺有加，简直就是事业有成，情深似海的完美人设。 但实际上，男人上学时看上亡妻，但亡妻有一个青梅竹马，他便暗中霸凌亡妻的青梅竹马，导致对方抑郁而死，后又乘虚而入得到亡妻的喜爱。 毕业后，男人和一个好友创办公司，明明是两人合资，最后公司却全落到男人手中，就连亡妻的死都跟男人脱不了干系。 他女儿更是为了躲避父亲，选填了离家最远的学校。 男人的行为一直没有得到制裁，最大原因是他身上带着的安南的残魂，过于庞大信仰功德，掩盖了不堪。 李起之看着这些文字，莫名有种似曾相识，卑劣的人就算偷了金光功德，内里也是肮脏流脓。 但他没办法直接让苏晋进他安排好的鬼域，所以他找到了男人的女儿。 在女孩梦中将女孩的母亲所遭遇的一切，悉数告知，只等一个结果。 最后没让李起之失望，女孩醒了恍惚而震惊，她是母亲照顾长大的孩子，她不知道这个真实的梦境到底是真是假，但她只需要打一个电话，让自己的父亲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这并不难，不是吗？ 于是接到电话的男人，觉得满足关系淡薄的女儿一个去某地拿东西的请求，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就这么踏入了李起之的陷阱。 李起之挑中的这个鬼域的鬼域之主也是个女孩，生前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妈宝女，死因是校园霸凌，死后她家破人亡，母亲郁郁而终，而霸凌者生活幸福美满，就此女孩怨念四起，鬼域张开。 被李起之找上后，她听到李起之的请求和男人的所作所为，欣然同意帮忙。 一切都很顺利，李起之在这鬼域内，按照苏晋当初杀害安南的方式，对着苏晋转世做了一遍，因为鬼域不归冥府管辖，苏晋的魂魄无处逃窜，安南的七魄之一被成功剥离。 李起之收好七魄之一，将那肮脏的灵魂丢出鬼域，等待苏晋的再次轮回。 离开前，李起之给这鬼域的厉鬼女孩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和他一样，积蓄力量，冲破鬼域，脱离冥府。 没过多久，李起之就又接收到标记的提示。 他找到苏晋第二世，这回他投胎成了一个女孩，李起之赶到时，苏晋已经有二十多岁。 这一世，苏晋出生没多久，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母亲之后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再没回来。 苏晋的父亲是个酒鬼，在苏晋初中的时候喝醉酒，摔进河里，淹死了，后来苏晋便由唯一的奶奶抚养长大。 一路勤工俭学，拿着奖学金上了优秀的学府，周围人对她的评价也很好，说她长得好看，性格温和，乐于助人，非常孝顺。 李起之翻看着，只觉令人作呕。 他去了苏晋父亲淹死的那条河，在这条河里有三条人命跟这一世的苏晋有关，苏晋的父亲，苏晋的小学同学，苏晋的高中同学。 李起之看向河面上，有鬼域的波动，当即踏入其中。 这是个多魂鬼域，由两个厉鬼掌控，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找到了这个鬼域的主导厉鬼，是一个少年人和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是苏晋这一世的小学同学，他们这地方贫困，这小女孩是小学里长得最好看也最优秀的小姑娘，便被富商选中要资助她。 苏晋屈居她之下，便在某天将小女孩推下了河，悄无声息的，一条人命就没了，而苏晋身上有安南的气运，她不仅没被发现，还在小女孩死后，得到了本该是小女孩的资助。 而那个少年人是苏晋的高中同学，同样是因为奖学金等等利益原因，苏晋暗中散布少年的谣言，导致少年成绩一落千丈，万人嫌恶，最终跳河自尽。 “想复仇吗？”李起之看着面前的厉鬼，轻声询问。 少年与小女孩对视一眼，眼中是赤红的光，他们是从冥府逃出来的亡魂，借着这条河的怨气，建立鬼域，但也出不去了。 若能手刃仇人，谁不想呢？ “那么，合作愉快。”李起之露出笑容，跟两只厉鬼握手。 苏晋做出恶行的年纪根本不用负责，哪怕少年和小女孩的家人知道真相也没有用，但李起之还是去找了两只厉鬼的家人，让他们告诉苏晋他们知道了当年的事，只要将苏晋引到那条河边，祭拜少年和小女孩，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 苏晋没想到有这种好事，毕竟她现在有稳定的工作，若是这两家人将事情说出去，哪怕没有证据，也会对她造成影响，她便欣然前往，装模作样地在河边上了几炷香。 当香火飘进鬼域，少年和小女孩都露出笑容，鱼儿入篓了。 两只厉鬼没有马上动手，他们要保证家人的安全。 在李起之告诉他们，苏晋回到自己家中，并放声大笑，跟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同类人说着今天的事，还给她奶奶报了平安，之后又去外头的餐馆吃了一顿后，他们行动了。 苏晋的意识在晚上睡觉时被拉入鬼域，李起之没有跟两只厉鬼争抢。等少年与小女孩彻底出了恶气，他提着奄奄一息的苏晋来到鬼域的乱石堆，哼着歌，手却又稳又快，在苏晋气绝前，剥下苏晋的皮，挖出安南的七魄残魂。 第209章 再次将苏晋魂魄丢出鬼域，李起之收好七魄，给少年和小女孩出了同样的主意。 若是不能回冥府，接受不了冥府，那鬼域本就是天道给的第二个去处，至于成败，全看他们两自己了。 李起之紧接着又去找了苏晋的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 他发现每一世都是一样，在苏晋想表现的人面前，苏晋几乎都是个完美形象，或者一个优秀的人。苏晋几乎都有一个天赋，在那个领域里出色，但内里无一例外都是腐败不堪的。 李起之找到一个又一个因苏晋而死的亡魂，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鬼域里的厉鬼。 这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而是命中注定，是冥府的罪孽。 当初冥府决定一错再错时，那庞大的功德信仰便成了苏晋的保护伞，但苏晋是个极恶的魂，他生来便是恶，他会伪装成良善，不择手段扫清障碍。 那些死在苏晋手里的人，死后亲眼看到德不配位的苏晋灵魂，但他们去冥府申冤只会毫无结果，求门无路。那么，堕入鬼域，拥有建立鬼域的力量便不足为奇。 冥府规则，大功德者，皆可恕，只要苏晋身上有安南的魂，就会享受安南身上的信仰功德，那冥府就会继续包庇苏晋，这就是冥府规则。 而如今，只差最后一魄的残片，李起之没有马上行动，他偷偷告诉李赤淮，让对方拖住苏晋投胎。 因为李起之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安南的三分之七魄一旦全被他收集齐，他会控制不住这些灵魂碎片。 但又不能将灵魂碎片直接融入安南体内，这六魄残魂虽然完整，但这么多年，已经在苏晋那里染上秽气，肮脏不堪，必须处理干净先。 所以，在他去收集第七魄之前，他必须将这六魄先放到安全的鬼域温养。 李起之当然不放心留安南的残魄独自在凶险的鬼域，他会分裂自己的灵魂，去照顾安南的七魄，他体内有安南赠予的三分之一神魂，也是温养安南残魄的最好人选。 但有个弊端，他每分裂切割一块灵魂，那灵魂在成为化身的同时，会带走他的记忆，他必须将过去的一切记录下来，提醒自己。 李起之花了几日将一切记录在一个册子上，册子被他施法放进内衬写了安南名字的锦囊。 他会忘记很多东西，但他永远会记得这锦囊，然后打开，阅读他的过去，坚定地完成每一步。 李起之最先找到的是一个三魂的鬼域，其中一个厉鬼身上还有熟悉的气息。 让李起之有些好奇地暗中去找了一下，这个厉鬼并不是这个鬼域的原生厉鬼，也是外来的，力量也比另外两个厉鬼强大太多，还很自信。 李起之看着她，依稀想起，那年安南又带着他入凡尘。那座皇朝已经没了战火，如今明君在位，福泽百姓，国泰民安。 安南站在皇城一座善堂前，被一个小女娃抱了腿，后来在仙童庙又遇到了这个小女娃。 干菱。 李起之想起对方的名字，原来是故人。 他悄悄分裂了神魂，带着安南的一魄与鬼域中最大的掌权人——林梓杺合作，并将安南那一魄放在干菱所在的桃花园。 这一切做完后，他离开鬼域。 在出鬼域后，神魂化身带走的记忆和神魂撕裂的疼痛姗姗来迟，李起之忍着痛，捏着锦囊。 许久，等疼痛缓解，李起之打开锦囊，拿出小册子，翻开一遍，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寻找第二个合适的鬼域。 但在途中，李起之收到了阎槐的信，说苏晋已经投胎，让他赶紧去收集安南的第七魄残魂。 李起之不知什么情况，他与冥府那边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 深思熟虑下，因为安南已有一魄不在手中，剩下五魄，现在去收集第七魄，只要他多用些力量，就能控制住。 李起之不再犹豫，感应标记的位置，找到了第七世的苏晋，同时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一世的苏晋是双胞胎，还是一魂双体的双胞胎，这导致安南的第七魄残魂也被一分为二。 这对双胞胎仍旧是极恶，在李起之找到他们的时候，明明还只是孩子，却已经做了数不清的恶行，没了大量信仰功德庇佑，仅剩下安南的第七魄残魂，双胞胎的所作所为没有被掩盖，但却因为年幼，不用承担任何东西。 又因为残魂一分为二，李起之收集起来麻烦很多，花费了极长的时间和力量，才堪堪将第七魄同时剥离出来。 从鬼域中出来时，李起之为了控制动荡的“七”个残魄，几乎竭尽全力。 就在这时，他被冥府暗算了。 前任黑白无常为了各自的徒弟，在去上界晋升之前，来偷袭他。趁他无法分神，加上先前为了温养第一魄分出去一部分神魂，力量大减时，从他手中抢走了安南第七魄中那分裂的二分之一残魄，逃回冥府。 李起之气急攻心，但毫无办法，他怀疑阎槐紧急通知他找第七魄，跟这两个脱不了干系。 但他已经无法进入冥府，只能先去安置剩下五魄外加二分之一的第七魄。 李起之找到了一座在游乐园中的童话鬼域，将自己的神魂化身和安南的第二魄残魂留在其中。 后来路过一个叫通天池的地方，似有所感，李起之看到一棵阴阳树，还看到一副龙骨，他掐指一算，便将安南的第三魄放进那颗现在只有指甲盖大的，刚孕育出的阴阳果中。 第210章 以防万一，他分裂出自己心脏位置的最强神魂，保护温养这缕残魄。 后来李起之神魂归位，想起来因为他将最重要的神魂化身放在这里，导致失忆后的他脑子不太清醒，差点杀了安南时，他偷偷背着安南，去安南看不见的地方，给了自己两个大逼兜。 但此时李起之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安置好后，去寻找安放第四魄的鬼域。 期间路过一座城市，突生异变，安南的第四魄不知被什么引动，直接融入城市中的鬼域，李起之都来不及探查。 紧跟着第四魄进入鬼域，李起之找到这鬼域的厉鬼，但无法沟通，这只厉鬼一直在沉睡，鬼域的构建都是他无意识的行为。 但第四魄已经落根在这鬼域，李起之拿第四魄没有办法，便将第四魄安置在沉睡的厉鬼附近，他分离出来的神魂化身则融入这个鬼域世界。 到如今，李起之还剩第五魄，第六魄和二分之一的第七魄未安置。 神魂的大量分裂，削弱了李起之很多力量，他揉着眉心，准备寻找第五魄该去的鬼域。 这时来了一个好消息，过去他路过停歇的无数鬼域，那些被他留下冲破鬼域念头的厉鬼们，有不少都成功了。 他们打破桎梏，跳出五行，成为一个又一个不再被冥府桎梏的存在。 冥府自然坐不住，天道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有一层壁障被打破，让他们这片世界连接上了另一处世界。 但这层联系很稀薄，李起之能依稀看到对面的世界，那里鬼域叫副本位面，厉鬼被称为boss和npc，鬼差则叫玩家。 最先跟李起之对接上话的是个少年，穿着剪裁合体的燕尾服，行为举止贵气优雅，谦卑有礼。 “您好，异域的客人，欢迎来到奈落之地。”少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赤色的眼睛非常少见。 “我的小主人知道您的愿望，您想和我们合作吗？相信我，我的小主人是奈落之地最合适的人选。”少年不急不缓继续说，身上的力量不同于李起之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 李起之思考着，他阅读过西方的故事，他问道：“你们是死神吗？” “不，异域的客人。”少年摇摇头，隔空给李起之展示了他们的世界，“我们属于另一个体系，如果需要一个词汇来形容，您可以称呼我们为——恶魔。当然，您说的死神，我们这儿也有，但与我们并无多大关联。” 李起之并不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最后选择跟少年的小主人谈话。 那是一位漂亮至极的少女，李起之第一眼见到时愣了一下，对方的外貌过于娇弱，就像一朵可以随意折断的花朵。 但少年什么都没有说，站在少女身后，当一个合格的侍从。 少女被打扰时正在喝茶，他没有生气，还遥遥举杯同李起之打招呼，柔声开口：“你好，异域的客人。我知道你现在不能相信我，所以，我们可以彼此让步。你正在寻找合适的副本，啊，不对，用你们那边的词汇来说，是鬼域，我会提供一个鬼域，你可以按照你惯常的方式处理，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帮我？”李起之没有马上答应，问道。 他并不能完全相信对面，他不认为世界上有免费的帮助。 少女笑了一下，他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凑近那层稀薄的联系壁障：“异域的客人啊，你们想建立起和奈落一样的地方，我也很乐意帮助你们，毕竟我在这儿已经是最强了，很希望有新的乐趣和伙伴。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东西吸引了我，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灵魂了，如果是他，我非常乐意帮助你。” 李起之知道对方说的是安南的残魄，但他怕对方也是觊觎安南身上庞大的信仰功德。 少女看出他的顾虑，摆摆手：“呀，异域的客人，你放心吧，你们世界的信仰对我没有任何价值，你手里那一小块的灵魂碎片我也没有兴趣。跟这些东西相比。我比较想见到这灵魂碎片的主人站在我面前，与我交谈。” “说这么多，你也不会就此相信。那么，我先送上我的诚意，往后你会遇到一个麻烦，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值得信任了。”说完，少女眯起眼，蔚蓝的眸子在瞬间变成红瞳。 少女的眼睛太过特别，让李起之又愣了一下，并感受到少女完全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娇弱，那磅礴的力量难以想象。 一个属于对方世界的副本位面穿过屏障与这方世界连接，少女做完这一切，气都未喘一下，仿佛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他说：“这连接还是太脆弱了，只能承受我送来这一个副本，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祝你顺利，异域的客人。” 对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李起之没有再得寸进尺，他直接踏入这个被对面称为副本位面的鬼域。 确实与他所知道的鬼域不同，里面分为两个阵营，人族和深海种。 李起之将安南的第五魄放在名叫深海研究所的建筑旁的海域。他有些不太放心，这次便分裂了两个神魂化身，一个成为人族，一个成为深海种。 这个举动也导致李起之更加虚弱，他咳了一声，离开这处副本位面，忍着疼痛准备去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他的记忆随着两个神魂化身的剥离，消减得非常严重，此时他全凭着一口在往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找到一个地方，打开他手里锦囊。 第211章 但他的运气真的很差，上次他被前任黑白无常偷袭，这一次他遇到了现任黑白无常。那两个小鬼，叫黑岚白蓝。 李起之相当虚弱，但不至于会死在黑岚白蓝手里，两方堪堪打了个平手。 黑岚白蓝见相持不下，怕时间一长，李起之恢复过来，便动用了底牌，安南的二分之一第七魄。 命脉被挟制，李起之一面抢夺，一面要护着自己手里的魂魄，还要保护黑岚白蓝手里的残魄不受伤害。 打斗中，那对李起之极其重要的锦囊被白蓝夺走，小册子从锦囊里掉出，李起之伸手去接，却被黑岚一把黑火，烧掉了半本册子。 李起之气得要死，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知道这锦囊这册子对他非常重要。 气急攻心下，李起之重伤黑岚白蓝，自己则跌进一座深山，落入一处鬼域。 黑岚白蓝受伤不轻，加入李起之落入鬼域，只好作罢，两人回了冥府，而那红色的锦囊也被他们二人收起。 李起之进入鬼域后，直接昏迷过去，他没来得及去看这是什么地方。 而这一疏忽，差点让李起之交代在这个鬼域。 这个鬼域与之前所有的鬼域都不同，它在孕育一个邪祟，若是让这邪祟成长，打破鬼域，那出来的将是祸乱世间的邪神。 鬼域内生灵的悲鸣无法传递出去，李起之的出现给了它们希望，所有草木之灵向这棵代表希望的通天木树发出求救。 哪怕是在昏迷，通天木树的本能也让李起之无意识地分割出一个神魂化身。 因为太过脆弱，这团神魂化身甚至没有人形，是一团趋近于草木本身的藤蔓团。 小藤蔓慢吞吞往邪祟所在的洞窟而去，而昏迷的李起之被草木之灵们倾尽全力，送出了这个鬼域。 李起之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站着两个人。 穿着蓬蓬裙的少女正看着天空，他身后一身燕尾服的少年安静地凝视他。 察觉到李起之醒来，少女低下头，笑道：“异域的客人，你醒了，我说过的，你会遇到一个麻烦，而在这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值得信任。” 李起之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唯二记得的是，他是一棵通天木树，他有一件很重要事要做，这件事记录在红锦囊的小册子里。 没有回答少女的话，李起之先在身上摸索起来，但没找到红锦囊，只找到一本被烧了一半的小册子。 李起之打开册子，上面记录的事情已经不全，他一页一页翻下来，最后只能得到几条讯息。 一，他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此他分裂了神魂，进入很多个鬼域，并且在培养反抗冥府的厉鬼。 二，他好像成功了，沟通上了另一个世界的鬼域规则，但他现在不确定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不是为了这个。 三，他的小册子告诉他，另一个世界的对接人是一个少女，对方身后会跟着一个少年，并有形容两人的外貌穿着，和他现在面前的两个人能对上。册子上还说，如果他再次遇到他们，就代表他们可以信任。 四，他神魂进入的每个鬼域都很重要，绝对不能让冥府的人破坏。 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李起之沉默地看着小册子，他知道自己的记忆不止这些，但他已经无法知道更多了。 “异域的客人，你没必要为这些烦恼，你会想起来。”少女看出李起之的低落，轻声开口，并伸出手，指尖在空中点了两下。 两团光从李起之胸口内侧口袋的芥子空间飘出，璀璨而柔和，散发着金光。 李起之愣愣看着两团灵魂碎片，他记不起这两团灵魂碎片是谁的，但心隐隐作痛。 “真伤脑筋，埃塞尔，这位客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女明明用着苦恼的语气，笑容却很灿烂，她佯装思考，对李起之说，“来，做个选择吧，我会帮你带走这团比较完整的灵魂碎片，悉心照料，你愿意吗？” 少女点着那团更大的残魂，歪头看着李起之。 李起之沉默着，一言不发，少女也不着急，只抬头看着那处连接异域的屏障，估算着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快要临近少女离开的时间点，李起之开口了。 “你带走吧，拜托你了。” 少女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施施然行了一个礼，将安南的第六魄残魄收入怀中，离开前，她好心地提醒道：“异域的客人，连接我世界的屏障还是太小了，你要努力点，制造更多的混乱，和打破更多的鬼域，这样你放在我这儿的这团灵魂碎片才能与你再次相遇。” 李起之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点了点头，目送少女和少年离开。 又过了一会，李起之盯着那团非常弱小的残魄，动作很轻地收了起来。 后来他按照少女说的，建立了一个特殊的鬼域，办起了学校。 李起之现在只能再分裂一次神魂，让这具神魂化身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 离开前，李起之看着手里最后一团脆弱无比的残魂。他什么都不记得，但他知道这团残魂很重要，于是他将这团残魂交给了学生会长。 一本体一神魂化身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学生会长收好残魂，转身离去。 随着这所鬼域学校逐渐强大，另一个鬼域规则世界的少女出现的次数更多了，有一次少女想到了什么，告诉李起之关于第六魄的近况。 第212章 “李，那团漂亮的灵魂碎片我放在我最爱的花园里，每天都享受最好的阳光与雨露，还有女佣精心打理，神光也会温暖它，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少女慢悠悠说。 “什么？”李起之微微抬头，本来听到第六魄一切都很好而喜悦的心情微沉。 “就是你那本很重要的册子和锦囊。”少女漫不经心地在壁障之外看向冥府的方向，“是类似死神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是你们这边地狱的人吧，就跟我这边的死神一样。我留意了一下，一个戴着白色帽子，一个戴着黑色帽子，脸上还有很怪但我觉得挺好看的面具。” 李起之瞬间就想到了黑岚白蓝，这些年他可跟这两个小鬼打过不少次交道，看来他还是揍得不够狠。 从那以后，李起之再遇到黑岚白蓝，下手更狠，但一直没能夺回自己的锦囊，唯一的成果是把两个小鬼揍得一看到他就掉头跑。 -------------------- 第125章 番外——李起之 时过境迁，鬼域和奈落之间进展很顺利，李起之仍旧想不起任何事情。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意外，李起之留下的第一具神魂化身跟他有了联系，但无法对话，他只能感受到对方自愿进入一处空间。 等李起之赶到那处鬼域，冥府早就收拾完毕，他去不了冥府，只能从草木之灵嘴里得知，名叫林梓杺的厉鬼跟她的弟弟去投胎了，秦逸被带去受罚，而干菱跟着一个叫安南的小鬼差走了。 李起之听到安南的名字时，微微晃神，但他想不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神魂化身所在的鬼域被破，破的人还不是鬼域中的厉鬼，而是一个小鬼差。 李起之想起自己在小本子上写的，他神魂进入的每个鬼域都很重要，绝对不能让冥府的人破坏，他必须去阻止这个叫安南的小鬼差。 但当他锁定安南的位置，对方已经进了他第二具神魂化身所在的鬼域。 他无法进入那处鬼域，只能在外祈祷自己的神魂化身争气点。 但结果是和第一具神魂化身一样，第二具神魂化身也缴械投降了。 李起之差点气死，一个两个都像叛徒，不仅帮那个小鬼差，还教小鬼差怎么对付他这个本体。 所以在感受到小鬼差去第三具神魂化身所在的阴阳树位置时，李起之马上动身，这么多年他已经修复了当年的伤，并且更加强大，他的伪装已经能在冥府的人面前晃了。 见到安南的第一面，李起之有点害羞，这情绪让李起之满头问号，他怀疑自己被前两具神魂化身影响了。 当看到安南和干菱同住一间房的时候，李起之差点又气厥过去。 他快委屈死了，这个小鬼差怎么这么渣啊，一边在鬼域里撩他的神魂化身，一边在鬼域外和女鬼同住一间房，他恨不得把前两具神魂化身抓回来，让他们看看，这小鬼差有多渣！ 许是他太过怨念，那两个不愿意回来的神魂化身纡尊降贵地找他说话了，用万分嫌弃的语气跟他说，别动他们俩的媳妇，说不想跟他这个傻子玩，还说回本体那得多久见不到媳妇，在完成计划前他们绝不回来。 李起之有被伤害到，然后他一直空白的记忆，因为神魂化身的两句话，有了松动，他依稀记起来，他好像真的跟那个小鬼差有婚约，还是正儿八经的道侣契约。 但没来得及美滋滋，他又想起一个画面，他拽着一根金红色一看就是道侣契约的姻缘线去报仇，那个线上是小鬼差的味道，但另一头不是他这个帅气道侣。 李起之后知后觉，他本尊也被渣了！ 第二天，他收到第三具神魂化身传来阴阳果快要成熟的消息，刚出门就撞上也要出门的小鬼差。 看小鬼差的模样，似乎忘记昨天跟他说好，要带上他。 李起之又在心里给小鬼差记上一笔。 接下来的时间，小鬼差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干菱身上，李起之越看干菱越不顺眼，他媳妇当他的面撩妹！ 之后很多事就开始合理起来，李起之掐住小鬼差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他要手刃这个负心汉，但所有神魂化身都在阻止他，那具在阴阳果的神魂化身差点飞起来，用阴阳果砸他。 呵，一个两个都包庇这渣到极点的小鬼差是吧！ 李起之脑子一热，直接亲小鬼差。 哈，你们媳妇是吧，你们媳妇他亲了！略略略！ 然后，李起之就被所有神魂化身孤立了。 其中第三具神魂化身最过分，如果他能动，估计会对小鬼差直接投怀送抱。 虽然又一具神魂化身当面反叛，但李起之觉得自己不亏。 他亲到了小鬼差，而这群神魂化身，碰都碰不到！ 只是李起之没想到安南选择的第四具神魂化身竟然是阴山鬼域，这具神魂化身是唯一一个至今都没跟他联络，也没有弹劾他的神魂化身。 如果不是能感觉到这具神魂化身还存在，李起之都要怀疑他被鬼域里的厉鬼吃了。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所以看到那团藤蔓一出鬼域，就投奔小鬼差，李起之也没有意外，甚至有点麻木了。 他有看到这具最奇怪的神魂化身黏黏糊糊地缠着小鬼差，小鬼差对它的喜爱度显然比前面三具都要高，而垫底的当天是他本尊。 第213章 第五个鬼域，李起之决定跟着小鬼差进去。 主要这个鬼域是目前唯一一个，有他的神魂化身但他本体也能进入的鬼域。这多半是因为这个鬼域的主导者不是厉鬼，且在沉睡，他打算去亲自问问他的神魂化身，他们在搞什么。 但他还是低估了神魂化身的恋爱脑程度，完全无法沟通，还说他脑子有问题。 李起之真的好委屈，明明他是本尊，但神魂化身个个都说他脑子有问题，那个小鬼差还最讨厌他，明明都被渣，只有他最惨，只有被渣。 李起之决定再切割一下自己，他不信弄个002出来，还是一模一样，他倒要看看这恋爱脑怎么长出来的！ 但结果是一样的，李起之叹了口气，他妥协了。 小鬼差在这个鬼域里契约了一只小狗崽，还带着一个小鬼亡魂。 李起之看着那个叫向小安的小亡魂，他觉得小鬼差不知道一件事，鬼域里出去的亡魂，都不能被冥府安排轮回，他们最后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 犹豫许久，李起之还是演了一出戏，救下了这个小亡魂，但……被小鬼差抽了一鞭子。 李起之面色不变，心里差点泪流成河，他怎么被渣还要挨打，他好像也是个恋爱脑，他错怪那些神魂化身了，都是他这个本体遗传的呜。 万分受伤的李起之跑了，但后来还是记得偷天换日，在那个小亡魂要进冥府前，把魂偷走了。 这次的伤害让李起之低落了很久，甚至在听到小鬼差去了学生会长那个鬼域，都没有反应。 去就去吧，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被渣的。 但很快，他的报应来了，他当初炫耀自己亲了小鬼差是采取群发模式的，也就是说，除了那个藤蔓团，其他神魂化身都被他贴脸炫耀了一遍。 所以当学生会长发来贺电，说自己也亲到了，且不止一次，小鬼差还很配合后，李起之心态崩了。 如果要受伤，能不能一视同仁啊！ 李起之快要委屈死了，但还是蹲在鬼域附近。 这个鬼域应该要培养出下一个跳脱五行的厉鬼了，而且以学生会长这个神魂化身的性格和管理方式，很难说小鬼差会不会发现真相，然后叛出冥府，而冥府对叛徒的一贯方式，李起之不守在这里不行。 果然如李起之所料，小鬼差叛出鬼域，他在黑岚白蓝出手前，先动手拦住了黑岚白蓝的攻击，成功让小鬼差跑掉。 因为郭乐流的出现，九小姐成功将他的副本位面与这里打通。 感受到安南进入九小姐的副本，李起之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 小鬼差不论去哪个鬼域，都会有他陪着，但九小姐那个副本位面没有他的神魂化身啊，他又着急忙慌跑了过去，心里则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担心那个小鬼差，他是要去找九小姐谈合作的后续！ 李起之进入九小姐的副本位面后，就感觉整个人很疲惫，无时无刻都想睡觉，这个副本位面对他的压制比鬼域对他的压制还要大，这还是九小姐收了力，配合他放他进来的结果。 李起之还是有点小高兴，他和小鬼差的关系拉近不少，小鬼差发现他没有杀掉向小安，还主动跟他说话，那只小狗崽也随便他摸摸，中间他还美滋滋抱着小鬼差睡觉了！ 如果恋爱脑的幸福是这样，那他当一下被渣的恋爱脑也没关系吧。 李起之开始说服自己，当副本游戏结束后，他甚至把自己洗脑成功了。 想到小鬼差说学生会长很会亲亲，他也很会！ 但小鬼差拒绝了他的亲亲，为什么学生会长可以亲亲，他不行，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学生会长有的，他也要有嘛！ 李起之委屈成麻花，强亲了小鬼差一口，生气地跑了。 他刚离开，小鬼差又被黑岚白蓝盯上，他只好又回去救人。 等小鬼差去了第六魄所在的鬼域，他松了口气。 李起之已经不在乎自己完全没有那些记忆了，也无所谓神魂化身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他所有的神魂都喜欢缠着小鬼差，那他这个本体也配合一下好了，总不能当异类。 但他没想到黑岚白蓝这么疯，他们竟然以鬼差之力，虚构鬼域。 要知道鬼域并不归正经鬼差管，只有特殊鬼差能碰，黑岚白蓝这是触犯规矩。 还好九小姐反应快，在黑岚白蓝构建成功的瞬间，抢走了鬼域的控制权，将鬼域变成一个副本位面。 不过，李起之还要谢谢这两个小鬼的胆大妄为。他没有办法拿到的那块二分之一的第七魄碎片，黑岚白蓝主动送上门来。 当所有神魂归位，李起之想起这件事，高兴得起飞，但他很快就乐极生悲，他想起来他没有记忆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李起之默默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忐忑不安地在当年埋葬安南的小河边蹲着。 他不知道安南魂魄全乎后会不会来找他，他也不知道之前做的那些会不会让安南讨厌自己，更不知道安南是喜欢他的神魂化身还是他本人或者是他原形通天木树。 思来想去，李起之走上那座小桥，在上面摆了个帅气的姿势，至少安南如果来了，第一眼要看到最好看的他！ 所幸，他在安南身上一直以来都很好运，他还是通天木树的时候遇到了最好的小主人，在现在也等来了他最好的心上人。 第214章 他絮絮叨叨跟安南说了很多，他想带安南看看现在的世界，他怕安南不同意，但安南很快就同意了。 李起之觉得当年，安南一定有对他这棵最好看的通天木树一见钟情！ 后来，他带着安南去看了干菱，小爱丽丝，沈笑，向小安。 郭乐流和郭乐咏两兄弟在九小姐的帮助下成功分魂，去某个鬼域副本当了大boss，而企鹅和鹦鹉也在另一个鬼域副本找到了自己的家和未来。 最后李起之陪着安南回到冥府，因为鬼域已经独立出来，有自己的天道规则，他也就可以正常进入冥府了。 李赤淮还是在忘川河边，他懒得再收徒，也不想安南这么快接自己的班，便一直在忘川住着。 安南想让李赤淮出去走走，他可以代班，但李赤淮没有同意。 从开始因为安南成为孟氏接班人，到现在热爱上这个身份，李赤淮还是挺满意的。 安南见此也不再劝说，只再三叮嘱李赤淮，要是哪天不想做了，他这个徒弟时刻准备着！ 李起之有点吃味，他可没忘记安南说自己是个师宝徒。 但当安南拉着他的手，沿着忘川慢慢往冥府外走，李起之的醋劲又消了。 他出神地想，自己可能真的很难对安南生气，估计身死道消都不会。 然后他感觉手腕一烫，低头一看，安南正在他手腕上绑着一根金红色的手绳。 李起之茫然地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手腕上的是他想的那个。 这根道侣契约的姻缘金红绳，本该在他生灵的时候，套到他的手腕上，可惜被人算计夺走。 现在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这根姻缘金红绳回到他手上，还是被他最喜欢的人亲手戴在他手腕。 安南在申请道侣契约的时候，李起之是本能同意的，现在反应过来，抱着安南直接转了三个圈圈。 “我可以亲你吗？”李起之突然害羞，小声问。 “当然可以啊。”安南欣然同意。 李起之当即用上毕生所学，然后问被亲的面红耳赤，还在小口喘气的安南：“小南，我和学生会长比起来，谁更会亲！” 安南茫然无措，好一会才想起来李起之说的是什么，瞪了李起之一眼，快步往前走，嘟囔着：“走开走开，不许问了！” 李起之追了上去：“为什么不能问！” “就是不许问！” “我想知道，好安南！”李起之开始撒娇。 两人越走越远，最后李起之也没得到新的答案，但没有关系，这次他们真的有漫长的岁月，再也不会分开。 -------------------- 第126章 番外——沈笑 沈笑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看护的护士立刻通知了警察。 温柔的警察姐姐询问沈笑发生了什么。沈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像缺失了一角。 而在警察局的登记簿上，沈笑是独自一人前往阴山探索的。 警察局也派人去阴山查看情况，但只发现一个早已荒废的阴村。 在即将搜查到阴山洞窟时，有人阻止了探查。 拿着国家特殊安全局证件的人挡住了去路，接手了剩下的事。 最后沈笑被赶来的父母接回家，并禁止她再独自一人去洞窟探索。 沈笑很多次想要反驳，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她明明是和很多人一起去的，其中还有她最好的朋友。 但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完全不记得是和谁一起去的，甚至连那个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也不记得。 随着时间过去，连沈笑自己也要相信，那天是她独自前往阴山未开发的洞窟探索，吸入洞窟里的不明气体，产生了幻觉，侥幸从洞窟里逃出，晕倒在警察局门口。 但每到夜晚降临，沈笑熟睡后，梦境里全是黑漆漆的洞窟，汹涌激流的暗河。 身后有长相可怖的诡异生物在追她，四周是看不清面容，喊不出名字的同伴在嘶吼着。 鲜血四溅，骨肉撒了满地，洞窟内回响让人浑身发颤的咔嚓咔嚓声，像野兽的咀嚼音。 一连几天下来，沈笑的精神状态越发差。 沈笑的父母急得团团转，多方打听找到了一位有名的神婆。 神婆点起香烛，拿着古怪的物件在沈笑面前念念有词，跳着诡异的舞蹈作法。 烟雾缭绕中，沈笑恍惚间又要回到那漆黑的洞窟，耳畔猛得出现一道神婆的大喝，紧接着，沈笑只觉一只微凉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也挡住了洞窟的一切。 “别再睁开眼睛了。” “小姑娘家，不该看这些邪祟。” 青年冷淡的嗓音像一汪澄澈的泉水注入心头，驱散阴霾，沈笑的神智瞬间清明。 不对劲，不对劲，她没有出现幻觉，她真的经历过，她真的看到过！ 神婆依旧在作法，沈笑的记忆还是像被盖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就差捅破，最后她回忆起一枚特别的拥有许多面的玲珑骰子。 这日过后，沈笑没有再做过噩梦，精神也逐渐变好。 沈笑的父母又去给神婆送了礼，千恩万谢。 开学后，沈笑照常去上学。她加入的探险社因为一直没有选出社长也招不到新社员，最终解散了。 选择新社团时，沈笑一眼便看中了道教社，填写了入社申请表。 第215章 与此同时，沈笑在购物网站上找到一家骰子定制店，她画出了梦中的那枚特别的玲珑骰子，拜托店家制作。 收到骰子后，沈笑的生活相当平静。每天正常上课，去参加社团活动，直到几年后，她临近毕业，准备读研。 沈笑的父母是想沈笑继续在现在专业上深造，但沈笑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她给父母留了一条短信，便带着行李出发了。 沈笑的父母看到短信满脸懵。 “爸妈，我考虑了很久，我想去道教学院，所以我准备去道观拜师，希望你们支持我。” 最终，沈笑的父母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不干涉沈笑的选择。 人生的路还是要孩子自己走，而他们永远会在身后，接纳累了想回家的沈笑。 沈笑拜师的路并不是那么顺利，她的知识大部分来自于社团和自学。在国家认证的官网上将所有有认证的道观地址记下，她开始逐一拜访。 这条路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一年后，沈笑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下。 因为阴山的后遗症，她对这类的山还残留着本能的恐惧。深呼吸一口，她走上石梯，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到一座从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道观前。 道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打扫地相当整洁干净，但因为地处偏僻，香火很少。 沈笑推门进入后，都没看到人。在道观内转了一圈，才见着一位身着道袍的老道长。 老道长也没想到会有客人，愣了一下。 沈笑已经眼珠子一转，非常麻溜地冲到老道长面前，扑通一下跪地：“师父，请收下徒儿吧！” 一套动作非常流畅，不枉费沈笑在来之前演练了无数遍。 老道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拜师的娃，先是摆手拒绝，但沈笑非常执着，像根小尾巴一样跟在老道长身后。 如果是人流多的道观，沈笑或许会不好意思，但这个道观现在只有她和老道长，她当即就放开了，想各种法子让老道长收她为徒。 那天直到天色黑下来，老道长也没说同意没有，只给沈笑指了一个空房间，让其先住下来。 沈笑赶忙打扫了房间，开心地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然后在道观扎根下来。 春去秋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沈笑就这么在道观待了一年。 沈笑每天跟着老道长打坐学习各种知识，老道长最开始会用几分惊奇地眼神扫过沈笑随身携带的玲珑骰子，但很快神情就波澜不惊起来。 这一年时间，虽然老道长从未开口承认收徒，但从各种方面都是以徒弟的规格教导沈笑。 一年的基础学习后，学习内容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初还是普通人见过的东西，后面就开始玄幻起来。 直到老道长拿着纸剪出一个纸人，圆头圆脑穿着小衣服的纸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沈笑瞳孔地震，差点在老道长面前蹦出一句国粹。 “师、师父，我好像看见纸人在翻跟头。”沈笑结结巴巴说。 老道长给了她一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眼神，又让小纸人表演了一套组合拳，然后就开始教沈笑这招。 沈笑激动地学习，嘴里念念有词“灵气复苏是真的，御剑飞行是真的”，最后磕磕碰碰剪出个小纸人，除了动作有些迟钝外，勉强合格了。 这天开始，老道长带着沈笑办了拜师礼，给沈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在各种知识技能里，比如占卜算卦、赶尸控鬼还有符箓术法中，沈笑学得最好的便是画符。 老道长也不要求沈笑样样精通，由着她其他学个皮毛，专精符箓了。 又过两年，比起初到道观，沈笑显得更加沉稳，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供她差遣的小纸人也和老道长的一样，对称完美的圆头圆脑。 沈笑以为自己之后会一直在道观里生活，老道长却给了她一封推荐信。 最初沈笑到道观拜师，就是为了一封推荐信，有推荐信的人会有更大几率被道教学院录取。 但现在沈笑却对去上学没什么兴趣，她还有很多东西没跟老道长学。 上学有什么意思，这儿可是有小纸人，有天雷符，还能御剑飞行，虽然她还没学会。 “师父，你把这个给其他师哥师姐吧？”沈笑搓搓手。 老道长眼睛一瞪：“他们哪个没有？” “那……给师弟师妹？”沈笑眼珠子一转。 老道长又是一瞪：“你哪来的师弟师妹？” 最后沈笑抱着行李，捏着推荐信，被老道长丢出了道观。 沈笑摸摸鼻子，只好踏上求学路。 不过让沈笑意外的是，老道长给她的地址并不是她之前查资料所知道的那些道教学院，反倒在一座名山深处。 费了一番功夫，沈笑到了山下，闷头开始爬山。 爬了一个小时后，她感觉有些不对劲。阵法她学的不精，但会一些，当即站定开始观察，很快发现登山的石梯上被设下了障眼法类的阵法，一般人走只会觉得鬼打墙。 意识到这或许是学院的考验，沈笑当即掐诀，用了些小法子破解了阵法。 一瞬间拨开云雾般，她看见山顶云雾环绕的琼楼玉宇。 等沈笑来到学院大门前，所看见的是一块巨石，上面趴着一只石雕的上古神兽，她能认出来但一时间叫不出名字，而在神兽下方，刻着一个大气磅礴的道字。 第216章 在沈笑愣神的时间，有穿着道袍的人从学院中走出，来到她的面前。 “欢迎。”来人是个笑容温煦的女生，目光先是落在沈笑手中的推荐信上，看到上面一个红色印章，她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我是比你大一届的学姐，负责新生的接引，跟我来吧。” 沈笑回神，忙不迭点头，跟着对方往学院里走。 沈笑被带到新生的集合处，她好奇地环顾四周，人并不多，只有三四十名。 其中男女都有，年纪也不等，小的看起来还未成年，大的看起来是中年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相互认识凑在一起交谈，沈笑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才知道她师父给她找的是个什么学院。 这所学院和面向公众的一般道教学院不同，它只接收拿着特定推荐信的学生，而推荐信只能从一些有传承的玄门世家以及小部分道观获得。 像沈笑斜对面被几个人簇拥着的，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年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玄门世家这一代的嫡子，同样周围其他人都有些来头。 这所学校还包毕业分配，只要毕业生愿意，就会进入国家特殊安全部门。 沈笑反复看了两眼自己手中的推荐信，脑子里想的是原来她那几个一年见不上一次面，除了年夜饭会聚齐，其他时候无影无踪的师兄师姐都被包分配了。 学院对今天的新生名额心里有数，没让在场的人等多久，就有个身穿道袍的青年走上台，对新生表达欢迎。 沈笑一边听着，一边悄咪咪数着人数，只有五十多名。 沈笑以为接下来会分班，但让她意外的是，学校对新生是统一授课，等第二年才会根据学生的各项成绩分配合适的班级。 结束新生报道，领取了新生物品后，沈笑跟着接引学姐往自己的寝室走。因为新生少，学校安排的宿舍也是单人间。 对接引学姐表示感谢后，沈笑坐在寝室的床上，长舒一口气，将那枚玲珑骰子拿起放在眼前左右摇摆，片刻后就开始打扫房间。 学院的生活和在道观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学习内容比老道长讲的更全面。 因为是全封闭式学院，沈笑只有每个月月末有一天可以跟家里报个平安。 沈笑的父母这些年对沈笑的选择已经完全接受，他们在最开始明面上尊重沈笑，但私底下也焦虑过，还去找过治好沈笑的神婆。 神婆当时闭目给沈笑掐算了一卦，淡淡告诉沈笑的父母：“你的孩子与道有缘，便是现在不去，往后也会走上这条路，顺其自然。” 沈笑的父母这才歇了心思，只多方打探沈笑去的地方是否安全。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第二年新生入学时，沈笑也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非常平均，只有符箓成绩一骑当先。 学院的老师会给学生们指导建议，推荐他们选哪个专业，不过最后去哪里，还是要看学生自己。 沈笑自然是符箓专业，但准备去符箓专业报道的时候，她在众多专业的报道桌外看到一个特别的专业。 和其他桌前都站着学生不同，这个另类的专业前空无一人，哪怕偶尔有好奇的学生走过去询问，也是几分钟后就离开。 沈笑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个专业只写了“特殊”两个大字，接待的则是个学姐。 和其他穿戴整洁，仪表仪容十分到位的专业接待人不同，这个学姐一副很困的模样，坐在桌前，一手支撑着脑袋，打着瞌睡，头发随意用一根树枝挽起，袖子也卷起到手肘，时不时像很热般给自己扇着风。 沈笑看了好一会，心莫名跳得有些快起来，连握在手中缓解紧张的玲珑骰子也开始发热。 没有再犹豫，沈笑抬步走向特殊专业。 虽然许久没有人来询问，但当沈笑走近，学姐立即就醒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抬眸瞥了一眼沈笑，淡淡道：“小学妹，想报特殊专业？” 沈笑点点头，伸手递出自己的各项水平成绩单。 学姐接过后，扫了一眼，连翻都没有翻，只说道：“小学妹，在我看你的成绩之前，我要先说一件事。” 沈笑站直了身，准备聆听教诲。 学姐笑了一下，抬起手指尖在空中点了点：“不用这么严肃，我们这个专业死亡率非常高，一届新生能活一个都算是好的，老生能坚持两年就是幸运至极，所以……” 学姐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气势腾升竟有几分肃杀之气：“小学妹，你有赴死的准备吗？” 沈笑浑身一震，很多年没有回想起的漆黑洞窟突然在脑中闪现，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至今无法组合在一起，那一层白纱始终无法被戳破，但那只微凉盖住她双眸的手却无比清晰。 沈笑深呼一口气，郑重道：“我有。” 学姐的眼神依旧凌厉，但没有再拒绝沈笑，她拿出一份申请表推到沈笑面前，其中还有几分免责申明和如果出现死亡，学院会负责赡养照顾学生家属的合同书：“小学妹，这个你先拿回去，明天来特殊专业楼一班报道，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再慎重考虑一下。” 沈笑点点头，意识到对方说的死亡率绝不是开玩笑，她拿起表格离开。 第二天，沈笑很早就到了特殊专业楼一班，一晚上的时间她没有改变主意，已经填好了所有表格。 第217章 特殊一班教室里只有五个人，沈笑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到了最后时间，教室里的总人数也不过八个。 负责特殊一班的老师踩着点到来，他身后跟着几个搬运新生教材和物品的小纸人。 老师似乎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有些愣神。在他认识里，特殊班能有两个人学生便是不错了，但很快他神情就严肃起来。 “欢迎诸位来到特殊一班，相信经过一晚上的考虑，你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加入。但我在这儿还是要提醒你们，现在你们还可以反悔。此时此刻离开特殊一班，你们还可以加入其他专业。一旦我将特殊一班的学生手册发放到你们手中，那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你们将随时面临死亡。” 老师的语气非常严肃，原本下定决心的学生中也有几个开始忐忑，环顾四周，面面相觑。 就这么安静了十分钟，有两个学生举起手，最终退出了特殊一班。 特殊一班最后只剩下六个人，老师仍旧有些意外还有这么多人，但不再劝退，他示意身后的小纸人们分发下特殊一班的教材和校服以及学习用具，其中还每人发了一个令牌。 沈笑的目光落在令牌上，这令牌极为奇特，被小纸人放下时空无一字，但当沈笑拿在手中的那一刹，令牌正面浮现沈笑的名字，背面则写着一个森然可怖的鬼字。 “再次欢迎你们加入特殊一班。”老师的神情温和下来，看向台下学生的目光也温柔不少，“同学们，我们特殊班是负责给国家特殊安全部门输送特殊事件人才的。” “这里说的特殊并非一般的特殊事件。”老师语气凝重。 “每年都会有人失踪，其中有一部分不仅是消失，连带着他们出生后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说到这里时，老师隐晦地看了一眼沈笑。 “特殊班与其他专业不同，我们与冥府鬼差有更深的联系，从中我们得知世间有鬼域。厉鬼拖人入局，凡入鬼域者死后无□□回，直接从生死簿上被抹除。” “千年来，只有特殊鬼差可以插手鬼域中的事，但在近几年，鬼域规则被打破，现在被称为不可言之地。” “不可言并非它的名字就叫不可言，而是因为规则束缚，我们只能知道它的真实名字，但无法将它说出口。” “特殊班培养的学生只有一个目标，进入不可言之地，消灭掌控位面的鬼怪，以减少受害者数量。” 老师示意学生们打开那本并不厚的学生手册，说是学生手册，实际上它封面上用鲜红的字体写着三个字“不可言”，侧面则印着“特殊班学生手册”几个字。 这手册很轻，从外观看起来不过二十几页，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鼻尖似乎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沈笑打开手册，和普通的手册不同，第一页是一个特殊班的学生自述，内容讲述了她进入不可言之地后的事，但其中很多内容很模糊，仿佛被规则束缚，与鬼怪接触的过程都不可以与其他人诉说，像被下了禁言咒。 于是手册里只以隐晦的方式告诉新生们，他们将会遇到什么，面临什么，该如何应对。 这短短二十几页的内容非常少，很快便能看完，但这已经是特殊班前几届幸存者们能带出了的所有关于不可言之地的资料。 老师又指向学生手中的令牌：“这是不可言之地的通行证，当你们的名字出现在上面时，你们已经在不可言之地留下烙印，只有死亡才能抹去烙印。当然，学院有给你们保障，令牌会保护你们的魂魄不被不可言之地吞噬，死亡后会由冥府鬼差接收，带你们去轮回。” “你随时可能会被不可言之地邀请进入位面，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位老师会尽全力教授你们保命与战斗技能，我希望……”老师沉默几秒，才缓缓说，“每次上课，都能看到你们六位。” 教室里气氛沉重起来，老师随即说了些话挥散这些阴霾，开始认真授课。 余下的六名学生包括沈笑在内都听的极其认真，倒没人心生后悔，都很冷静地接纳吸收了老师说的内容。 几节课上完，午间休息，沈笑和其他五名学生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了社交好友，结伴去食堂吃饭。 特殊班的老师强调过，他们有概率不是一个人被拉入不可言之地，在位面中两个人以上的存活概率会更高，所以一定要团结互助。 一天结束，因为特殊班的情况，她和其他五个人的寝室位置也做了调整，居住在同一层楼。 沈笑带着行李，躺在新寝室的床上，又拿出那枚玲珑骰子看，不可言的令牌被她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许久她将玲珑骰子和令牌用红绳串在一起，坐起身开始打坐。 特殊班的学习比其他专业更加紧张，因为聚集了各种特长的学生，班里的老师在因材施教的同时，也会尽力提升学生的薄弱项。 沈笑除了符箓，被其他课业折磨地一个头两个大。 期间老道长有飞鸽传书来问候沈笑的近况，得知沈笑加入了特殊班，老道长瞪大了眼睛，隔天便送来几件保命法宝和符箓。 沈笑妥善放好，她加入特殊班的事情没有告诉父母。学院跟沈笑保证过，如果她出了意外，会全权负责照顾家属，也会安抚关注家属情绪，且因为她的牺牲，家属百年后再冥府也会有优待。 第218章 沈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加入，只是冥冥中觉得，她破碎的记忆跟不可言脱不了干系。她那非常可靠的直觉给她一种危机感，就像是她不主动踏入其中，也会被迫再次进入。 时间过去几个月，特殊一班一直没有减少的人数在某一天消失了一个，六个人只剩下五个。 因为不可言令牌，关于那位学生的一切没有被规则抹除。 老师看着空出的位置，沉默良久，强扯出一抹微笑，开始更加紧张的授课。特殊班没有时间去悲伤，多学一点就能多一点存活率。 此时学生们对不可言之地的了解已经不是刚加入事那般少跟片面，他们知道了不可言中不仅有厉鬼妖怪还有恶魔，甚至还有一部分被欲望引诱成为位面boss的人类等等。 其中人类最好处理，山精鬼怪是他们擅长的部分，而恶魔是最难对付的，但并非没有胜利的机会。 休息时间，有同学笑说希望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是厉鬼或者人类。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做好了第一个任务就面对恶魔的准备。 特殊班的学生除了修炼学习，其他时间会去打扫特殊班的墓碑，并给自己选一个喜欢的位置，在碑铭上刻好字。 沈笑也给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在某天晚上，沈笑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照常将令牌和玲珑骰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闭目开始打坐修炼。 夜深人静，寝室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沈笑渡上一层银霜。 一直没有动静的不可言令牌在此时此刻忽然散发红光，沈笑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被一片红光笼罩，她不适地闭上眼睛。 感觉红光消散时，她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多年来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阴村与阴山的一切还有那位突然出现的青年的模样全部都清晰起来，曾经黑白无常抹去的记忆全数归来。 沈笑不由自主地握紧令牌上缀着的玲珑骰子，嘴里喃喃了一句：“安南哥。” 下一秒，又是一声铃铛声，沈笑清醒过来，她赶忙看向自己前方。 只见她已经不在学院寝室，她正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公寓前。 公寓从外观看有些破旧，牌匾歪歪扭扭挂着，上面的霓虹灯似乎长时间没有修缮，有些地方还亮着有些地方一片暗色。 沈笑听到一声叮，紧接着是生硬的电子音。 “欢迎您，玩家沈笑。” 沈笑的面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半透明屏幕，上面显示着几行黑红扭曲的字。 副本：深渊公寓 主线任务：存活一个月 支线任务：待解锁…… 绑定人物：沈笑 种族：人类 道具：***（无法识别） 沈笑看到道具无法识别时，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口袋，发现自己的符箓和老道长给她的法宝都在身上，不可言的令牌和玲珑骰子都在。 紧接着她看到旁边还有一块小屏幕，上面刷动着无数文字。 特殊班的老师讲过，如果进入的是恶魔掌控的副本，就会出现两块屏幕。一块是任务面板，另一块则类似他们世界的直播。只不过直播对面的观众并非人类，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与其眷属和信徒。 沈笑深呼一口气，环顾四周，周围有很多人，但并没有看到熟悉面孔，看来特殊班只有她一个人进入了这个恶魔副本位面。 沈笑松了口气，至少这开局地狱难度目前只有她一个。 周围的其他玩家各自为伍，也有零散单独站着的，沈笑正在考虑是否要选择一个队或者人结伴了解情况时，她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玩家。 那是个长得像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年纪似乎很小，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穿着蓝色的公主裙，衬衣是□□色，裙摆缀着鲜嫩的花朵一眼便是真花。 小姑娘有着一头白金色的长卷发，抱着一只打扮漂亮的垂耳兔玩偶，目光怯怯又不安地打量四周。 一直没有人向这个小姑娘走去，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像小姑娘这样的孩子是最大的累赘。 沈笑看着小姑娘，脑中闪过当年阴村时，她也是这般惶恐不安的得到了名叫安南的青年的帮助。 没有再犹豫，沈笑抬脚走向了小姑娘，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握住对方有些颤抖的手，轻声说：“小妹妹，你别怕，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姑娘用湿漉漉的蓝眸回望沈笑，回握住她，声音很软带着几分无助：“姐姐，我叫小九。” “小九，我叫沈笑，接下来跟姐姐玩一个游戏好吗？”沈笑温声说。 “好。”小姑娘点点头。 “游戏规则只有一个，跟紧我，听我的话，好吗？”沈笑说。 抱着玩偶的小姑娘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不经意般瞥了眼沈笑随身的那枚玲珑骰子，又像是害怕，过了一会才又握紧几分沈笑的手，乖巧地点头：“好的，姐姐，小九一定会跟紧你。” 沈笑这才松了口气，牵着小姑娘站起身，她回头看向深渊公寓的大门。 大门此时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佝偻的白发老者，他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所有玩家，咧开嘴，嘴角夸张地开到耳根，半点没掩饰自己的非人身份。 沈笑抬手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 第219章 只听老者用低沉可怖的声音，一字一顿说。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欢迎来到深渊公寓。” -------------------- 九小姐（什么东西香香）（开始串门）：兔兔奔跑.jpg 沈笑：小妹妹别怕！（完全不知道自己捡到了什么） 管家（推门）：小主人，该起床了，今天有玩家！（房间空无一人） 管家（满房间乱跑）：哥哥呢哥哥呢哥哥呢！今天有工作啊啊啊啊（摆烂，顶替城堡boss位置） 【开玩笑啦，随手扯个小剧场，今天也是弟弟替哥哥上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