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贴脸开大[快穿]》 第1章 [穿越重生] 《对照组贴脸开大快穿]》作者:藩落【完结】 对照组很惨的,做什么都是错,多努力都白努力,存在就是为了衬托主角的光环,帮主角升级打怪走向人生巅峰。 生而为对照组,很想痛扁这个世界。 可惜只有极少数人死了才会觉醒这件事。 他们的怨念触达了【死不瞑目管理局】,这里有很多“代打”,帮他们踩碎各个不公的小世界。 已完成:【世界一 校园:校花的人生对照组】 这个女孩名叫小美,自从寄宿在了校花家里,就接连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们一家潜移默化地打压她,欺骗她,乌云渐渐遮住了她的才华,她将何去何从? 已完成:【世界二 修真:天道气运者的人生对照组】 这个女孩名叫小帅,自从出生起,就自带霉运buff,师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却平地里绊倒,阴钩里翻船,因为太衰,还被抽中去魔窟祭祀大魔王。师兄和宗主偷走她全家的运势,成为人生胜利组,这一衰到底的命运该如何打破? 已完成:【世界三 娱乐圈:万人迷团宠的人生对照组】 这个女孩名叫小白,好不容易c位出道,居然因过度减肥,住进了icu,她看着昔日的竞争对手成为顶流万人迷,自己却只能在医院忽胖忽瘦,喜提内分泌科vip,她还能不能重回舞台,找回曾经的光环? 进行中:【世界四 美食经营:霸总白月光的对照组】 这个女孩名叫小强,经常出车祸噶掉的人都知道,不能在情绪暴怒时开车,特别是当谈婚论嫁的豪门男友牵着白月光的手出现在两家人面前,跪求她原谅的情况下,小强就是这样一位倒霉替身,她将如何拜托出车祸噶掉的命运,从此甩掉渣男走上人生巅峰? 内容标签: 女配 打脸 系统 快穿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星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完结哒】不知道,据说很猛 立意:每个人都是人生的主角 第1章 执行官已就位 【时间:2023年2月20日 15:30 地点:津水市第十三中学 多媒体阶梯教室 任务成员:对照组开大部执行官苏星落 已成功降落至原主体内。 请问执行官,是否准备就绪?】 【准备就绪。】 随着苏星落一声回答,周围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偌大的阶梯型教师坐满了学生和老师,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下面有请高二五班班长杨婧妤同学为大家分享寒假期间,前往伦敦交流的感受。”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个黑色长发顺直至腰际的女孩昂首挺胸走上讲台,朝台下鞠一躬后,娴熟地接过话筒,打开ppt开始了演讲。 周遭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这个女孩自信铿锵的声音在流淌。 苏星落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她垂眸凝神,趁这个时间,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此次任务的背景资料。 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苏诗,是台上那位女孩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原主自幼母亲因病离世,和爷爷还有父亲在县城长大,父亲在津水市给杨婧妤的父亲当私人司机。 杨婧妤父亲杨仲就是这所高中的校长。 苏诗的父亲年轻时和杨仲一块儿下过乡,两人曾经也算是挚友。 苏诗初一时,父亲在开车仔杨仲的途中突发心梗,敬业的他安全将车驶下高速公路,停好后才松开方向盘,临死前请求杨仲照顾自己的女儿直至成年。 杨仲此后就助养起苏诗来。 苏诗成绩优异,初中毕业作为县里第一,考上了市十三中。 此时恰逢爷爷病重,父亲留下的保险金大部分用在了医院,杨仲便正式收养苏诗,将她接到城里和自己一家人同住,和自己同年的女儿杨婧妤一起读书。 十三中是津水市最好的高中,坐落在政府重要单位林立的市文化中心,省政府、教育局都在附近,学生多精英子弟,培养优异人才无数。 这件事在当时上了头条,杨仲也在那一年被评为省十大感动人物之一,形象陡升,成了大家心里的暖心校长。 然而看似幸运儿的苏诗,从此的人生并没有一帆风顺,而是沦为杨婧妤的小跟班。 在陌生又高不可攀的环境里,她唯有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使劲迎合讨好收养自己的一家人,渐渐迷失了自己。 杨婧妤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德智体全面发展,高中毕业后如愿申请到美国顶尖的学校学习金融,毕业后在华尔街任职,成为妥妥的成功人士。 而苏诗自从上高中后,成绩就一落千丈,高考失利,毕业后因文凭不行,四处碰壁,最后作了名房产销售。 多年来形成的自卑内向的性格在这一行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的人生就像是在悬崖边跌跌撞撞的破烂三轮车,一路郁郁不得志,就这么摇摇晃晃坠到终点。 过完籍籍无名,浑浑噩噩的一生后,苏诗才蓦然发现,天地运转,盛衰平衡,有人注定星光闪耀,有人生来便是炮灰。 而她,就是那个为衬托杨婧妤女主光环而存在的对照组。 强盛的怨念使她无法进入轮回。 和所有死后觉醒的对照组一样,苏诗的怨念触达了【死不瞑目管理局】,卷宗被分配到【对照组开大部】。 第2章 她获得了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读档重来,或是找代理人替自己重来。 读档时间,是入住杨家一年半以后的高二下学期。 苏诗对杨家阴影太深,疲惫挣扎了一辈子,她无力再走一次老路,所以选择了后者。 “那个代理人,真的能帮我改变命运吗?”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信步走入穿越隧道的执行官。 她背影飘飘渺渺,懒懒淡淡,看起来,不太认真的样子。 闻言,在场二十多位【死不瞑目管理局】人员全部笑着转过头来—— 【那可是拥有三千年工作资历,几百件大大小小的任务无一失手,死不瞑目送走率百分之百,客户好评率百分之三百的苏星落呀!】 . 荧幕上的ppt依次翻过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大雾中的伦敦大桥,和各所高校古典庄严的建筑。 脑海里一番梳理完毕,杨婧妤正说到大年三十,独在异乡的她如何地思念亲人,寄宿的一家外国友人又是如何敲开她的房门,拥抱了偷偷哭泣的她,并逐一送上新年礼物,为她驱走孤独的温馨故事。 演讲人声情并茂,台下师生肃然聆听,还有人伸手抹泪。 这时,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撞了撞苏星落手肘,腔调慵懒道:“开学第一天下午就拉全年级听这个破演讲,你姐姐可真行。话说这个什么伦敦交流团是什么时候报名的?你知道吗?” 苏星落闻言看过去,那个女生看也没看她,正在伏案画一幅漫画,轮廓已经完成,应该画了有一会儿了。 这个伦敦交流项目是全国性质的,十三中出了两名学生代表,一个是杨婧妤,另一个男生叫刘跃麟,父母身份体面,自身成绩在全省也排得上数。 至于什么时候报的名,苏星落还真不知道,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和大多数人一样,她也是开学伊始才知道这件事的。 这不足为奇。 十三中很多学生都是走的申请出国的路子,就算上国内大学,也尽量走竞赛免试的路径。 这样的家庭会寻找各种申请加分项,竞赛,演出,国际交流…… 一些以学校为单位分配资源,各校派代表参加的活动,参选机制并不透明,这也大家公认的规则。 “不知道。”认真搜索了一番后,苏星落如实回答。 马尾辫女孩这才转过头剜了她一眼,谑道:“连亲妹妹都不知道,啧啧啧,水很深啊!哦,忘了,你是领养的,顶多算个伴读。” 女孩白皙灵巧,乌溜溜的眼睛透着一股灵气。 对于全校都公认的潜规则,谁会不知道呢? 苏星落这才听出来,对方并不是真心问她报名的事,只是想挖苦她而已。 又或者,更想挖苦台上的校花,只是挖苦不到。 她没有理会,也不生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僵硬微弯的背脊直了直,想要尽早适应这具习惯了驼背的身体。 马尾辫女生没有从苏星落脸上找到她所期待的窘迫,相反,对方常年小心翼翼紧绷在一起的五官骤然舒展开,还,怪美的。 不是说苏诗不好看,只是她从前太过平庸卑微,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株小草长得嫩绿不嫩绿。 曾经的小透明如今目光微阖,出奇沉静,浑身透着一股清明疏朗,像笼上了一层发光的滤镜,整个人说不上哪里变了,却又像换了一个人,马尾辫女生不由得一怔。 前排一个高个子女生许是对身后的悄悄话有意见,回头不满地盯了两人一眼。 苏星落从原主记忆认出,她是班里的纪律委员,也是杨婧妤的朋友。 然而马尾辫女生早已收回目光,低头投入到笔下的人物上,让前方的同学盯了个空。 高个子气急败坏敲了两下马尾辫的桌子,以示对她不认真听演讲开小差的警告,然而后者根本不理会。 高个子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又忿忿看向苏星落,眼神立时一顿—— 小跟班今天莫名散发出一股别惹老子的气场。 目光对上便是一懔,本能地想避开。 转眼,演讲来到了最后的问答环节。 “各位同学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杨婧妤找寻着提问的观众,“苏诗。” 苏星落并没有举手,但是她们昨天已经都对好了。 她这个捧哏会问“面对国外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如何尽快适应”,然后杨婧妤按照准备好的话术来回答。 苏诗是杨婧妤的跟屁虫,这是大部分同学都知道的套路,但大家还是会热情鼓掌。 观众连头也懒得转一下看向提问者,旁边的马尾辫女孩更是忙碌着自己的大作,眼珠子都没有动。 直到苏星落问出:“请问这个伦敦交流团是什么报名的?报名流程和参团条件是什么?” 一瞬间,阶梯教室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有的是看好戏,然而更多是诧异,为数不多的利益相关者则噤若寒蝉。 身旁的马尾辫女孩转过头来,本就大大的黑眼睛,瞪得更大了。 苏星落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这不是帮你问吗?” 第2章 亲爱的“朋友们” 场面在一阵僵持中,渐渐爆发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更多的声音是问“这同学是谁”,“经常在杨婧妤身边呆着的,但叫不出名字”…… 第3章 杨婧妤双手攥着讲稿,手心里全是汗,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用尽了力气管理表情,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星落坦然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带恐惧也不带刁难,放佛只是真诚地讨教一个寻常问题。 然而这样的对视,是原主从未敢过的。 看着台下的苏星落,一种无法解释的惊慌失措在杨靖妤心中升起。 她心虚地挪开目光,低下头去寻找组织演讲的老师的身影。 老师走上台去拿过话筒—— “同学,如果想咨询报名方面的事情,请散会之后过来找我。” 一旁的马尾辫幸灾乐祸,小小声道:“不如请这位老师说说。” 前方的高个子纪律委员像触了电似的弹回头来,狠狠瞥了马尾辫一眼。 马尾辫一脸肆无忌惮。 苏星落看在眼里,大方地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再为难下去。 老师似乎忘记了这只是第一个问题,两秒的安静后,仓促宣布:“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请同学们有秩序地离场。” 这是开学第一天,没有别的事,拿上书包就可以放学了。 “离场”两个字刚落地,马尾辫女孩就抱着纸和笔一溜烟跑了。 苏星落不紧不慢跟着人群散场,没走两步,就被高个子纪律委员拦住了去路。 原主个子瘦小,纪律委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对方弯腰,一张不善的脸逼向苏星落,质问道:“靖妤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让她下不来台?” 苏星落抬起一根葱白细指,点在高个子纪律委员眉心,将对方的脸错开—— 距离太近,她害怕对方的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你你你,你干什么!”纪律委员怒目圆瞪,“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这是干什么!” 她还想再次欺身一步,但苏星落这次只是将手指抬到半空,她就再也不敢逼近哪怕一寸了。 苏星落信步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对方就不自觉退开一步。 高个子纪律委员骇然,跟屁虫今天这股子生人勿近的邪门气场,是怎么来的! 走出阶梯教室,转个弯就是操场,穿过操场是学校大门了。 可没走几步,苏星落再次被人拦住。 这次足足有四个男生女生,刚才的纪律委员也在内。 原主的记忆里,这几个都是杨靖妤经常玩在一起的小团体。 一个脸型略方的矮个子女生,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在这群人里成绩最好。 两个男生身材略高,成绩一般,但家里都很有钱,其中一个更壮一些,穿了一双银色全球限量版名牌篮球鞋,据说家里的生意做到了海外,毕业后就全家人移民。 另一个黑黑瘦瘦,嬉皮笑脸,是体育特长生,家里是承建商老板,学校操场教学楼的翻修工作都是承包给他们家的。 原主作为杨婧妤的妹妹,也是属于这个小团体的,但她对他们更多是害怕,特别是那个篮球鞋男生。 “苏诗!走这么快干什么,今天不等杨靖妤了?” 篮球鞋在后面叫住她,走上前后,想顺手扯一下她头发,但苏星落迅速转身,错开了他的手。篮球鞋愣了一刹,怎么她好像背后有眼睛似的? “苏诗,你今天过分了吧?当众让靖妤难堪。”方脸语文课代表用训话似的语气说。 她个子不高,脸大眼睛小,眼神却很高傲,分明长得矮,却浑身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劲儿。 听说她家里书香世家,又有钱又有背景。 “今儿是逃不掉了,先请个奶茶吧,还老样子啊。”黑瘦男嬉皮笑脸道,“其他等杨婧妤来了再说。” 这话一出,只有高个子纪律委员没有附和,她今天有点被吓到,不再敢轻易惹苏星落。 资料里显示,原主每天都跟杨靖妤一同上学放学,姐妹相称,杨婧妤的小团体可不好进,但她却对原主很好。 可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些人个个都很畏惧。 “你们等吧,我走了。”苏星落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一连串不满—— “诶,这就走了!奶茶也不买了?” “今天胆子这么大呢,你死去的爹给你的勇气?” 听到这话,苏星落站定,回过头去。 同一时间,篮球鞋的手又伸向她脑后,对刚才的失手,还真是心有不甘。 记忆中,他经常这样对原主。 原主是不长不短的学生头,被从靠近头皮的地方揪一下,是很疼的,更别提被男生作弄的那份屈辱感。 苏星落脑袋干脆利落地一偏,对方的手来不及收回,霎时被钳住。 是最脆弱的腕部,精准至极。 篮球鞋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愤怒地嚎了一声。 苏星落一点儿没放松,而是将他的手反拧到背后,是押解犯人的姿势,屈辱至极。 “你干什么,放手!”篮球鞋吼道。 他万分惊诧,这个个子小小的女生,不知哪来的一股巧劲,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子,常年健身,使了吃奶的力气,愣是挣不开。 而且他越用力,腕上就越痛,被按住的那个点又酸又麻,全身向涌遍了电流一样,忍不住闷哼。 苏星落却有些失落,怎么没听见腕关节断裂的声音? 这才发现是这具身体太过无力,上一个任务在末世打怪,行为习惯和肌肉记忆一时半会儿还没改过来。 第4章 正想再用些力,试试这具身体的极限,耳边却响起死不瞑目小助手的警告—— 【苏星落执行官,行为有风险,特此提醒。】 小助手在执行官有超乎正常世界观行为时,会及时制止。 毕竟是来自异度空间,低调完成任务是管理局的行为准则,太过夸张荒谬暴力无脑,或影响现世常规秩序的行为,都是被禁止的。 【知道了,小死。】 苏星落失望地放开手。 篮球鞋立马捂住手腕,难受得难以言说。 却见出手的人平静地研究着自己的手,好像没过瘾似的,不禁汗毛倒竖。 同伴围拢来替他不平—— “苏诗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吃错药了?” “别人只是闹着玩,你倒好,把人家拧成什么样了?这告到老师那里不好吧。” 要是以前,稍微吓一吓,她不一定怕成什么样。 原主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到老师那里,甚至闹到杨仲那里,让她没有书读,甚至无家可归。 但如今,苏星落抬眼看过去,眼神里有种看猴子的意味。 几人被这疏冷凛冽的气场压迫地噤了声,一种动物本能提醒着他们,眼前这个人,有点可怕。 大家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只有篮球鞋还在人群后面阴鸷地盯着她。 就在这时,杨靖妤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她步伐轻快,似乎一点没有被刚才的事影响到。 走到小伙伴跟前,十分自然地将书包丢给苏星落:“亲爱的,麻烦帮我拿一下下,我的衣服背后有点皱了。” 放佛苏星落刚才给她的难堪,还不及衣服皱了带给她的苦恼大。 不愧是杨婧妤,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反观苏星落,就显得格局更小了。 “是吗?我帮你看看。”方脸语文课代表殷勤的帮她查看,然后皱眉说道,“这个牌子的衬衣不能熨的,设计就是不要背书包的,你快别背了。” “是我不小心,算了,也就演讲穿这么一次。”杨靖妤挽着苏星落的胳膊,亲密地往前走,“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艺术团今天开会,是不是有人忘了?” “我们在说苏诗今天这儿事,做得挺不地道的。”方脸十分看不起地瞥了苏星落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嫉妒使人变态。” 苏星落没搭话,只是一伸手,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女生立马后退了一大步。 可苏星落只是捋了捋前额的碎发,方脸语文课代表嘴角抽了抽,气得直咬牙。 “算了,不怪她,”杨婧妤摆摆手道,“不过诗诗,你要是下次想知道活动报名相关的事情,可以提前问,这都回来了,再问就不合适了。” 没等苏星落接话,杨靖妤就调转话题道,“不说这个了,赶快走吧,今天要讨论五四青年节的文艺汇演,季老师说了,一个都不能缺席的。” 提到文艺汇演,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杨靖妤你好忙啊,才从伦敦交流回来,开学第一天,早上帮忙报道,下午演讲,放学了还要操心艺术团汇演,真是大忙人。” “听说这次汇演是在省委礼堂举行,全国排得上名次的高中都会出节目,还有电视台报道呢!” “我们学校出什么节目啊?” “我们几个都有份吗?” “带我们一个吧,杨靖妤,知道你最够意思了。” 杨婧妤施施然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人选是艺术团的老师定的,我自己能不能上都说不好。” “这可就谦虚了,你可是我们我们学校的门面。” “对呀,你不上谁敢上?” ……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艺术楼走去。 资料里,这几个人都是艺术团成员,虽然除了杨婧妤外,其他人既不会乐器,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歌喉或舞技,但跟着杨婧妤,总能在各种演出里出到风头。 操场尽头的分岔口,苏星落身形一顿,杨靖妤被带地一滞,回头奇怪地看着苏星落,“怎么了?” 苏星落把书包还给杨靖妤,指了指校门口,“不同路,我往那边。” “没听刚才说吗?她衬衫皱了,不能背书包。”方脸课代表怒道。 “我都忘了。”苏星落没有多余的话,转而将书包塞进方脸怀里。 “你,你给我干什么!”方脸尖声怒道。 “你长着一副喜欢帮人抱书包的样子。”苏星落淡淡回道。 方脸一脸错愕,抱着书包,憋得缺了氧似的。 “你不去艺术团开会了吗?”杨靖妤蹙眉问道。 “我不参加艺术团了,麻烦跟季老师说一声,改天我会亲自找她退团的。”苏星落道。 “诶,你这?!多少人想进艺术团都进不了呢。”黑瘦男生道。 高个子纪律委员也忍不住道:“要不是杨靖妤,你参加得进去吗?今天这三番五次的,装什么装?” 苏星落脑海里再次闪过原主的资料,从学风淳朴的县城中学升到这所学校,原主产生了极大的不适。 她初中成绩一直很优异,中考还是县里状元,但艺术团这种事情,对什么才艺也没学过的她来说,简直是折磨。 杨婧妤钢琴九级,从小学芭蕾,参加各类主持人演讲培训。 而原主相貌平平,才艺没有,在艺术团格格不入,一年半来马不停蹄地跑腿买奶茶,自卑感一天天加剧,成绩更是一泻千里,从刚入学时的上游沦为中下。 第5章 “我不参加了。”告知就是告知,苏星落没有多余的情绪,也不容置疑。 “退出的话,你就不能和我一起放学回家了。”杨婧妤露出难过的表情,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可是为了跟杨婧妤一起走这二十分钟,原主每个礼拜要花四五个小时排练她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合音和伴舞。 在杨婧妤渴的时候买奶茶,累的时候举手称病,让她借口送自己回家。 在她不满意位置安排的时候,帮她婉转递话。 在她台上风光无二的时候含泪递上最热烈的掌声…… 怪不得原主不愿从这里开始读档。 有趣。 苏星落心道。 第3章 校霸算什么东西 “是啊,好遗憾,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都怪我笨,跟不上。” 苏星落用了一秒钟时间在寡淡的脸上硬挤出遗憾的表情,众人来不及说话,她已收回难过,恢复如常。 杨婧妤顿觉被耍了——她这挤眉弄眼的,是在模仿自己! 但除了生气,憋不出一句话来,而苏星落已走出去好远,只留下一个懒淡的背影。 走到校门口,苏星落发觉自己肩膀松松的,环顾四周,大家都背着书包,才想起来应该先去教室拿书包。 她往教学楼看了一眼,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果然,刚走到楼下,抬头就发现篮球鞋和黑瘦男生已经一前一后进入了三楼的教室。 开学第一天要换座位,座位是老师随机定的。 因为刚才的耽搁,苏星落再回到教室时,同学们差不多都已经换完回家了,只剩下几个人。 她从后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篮球鞋在她座位上肆无忌惮地翻找,将抽屉里的东西全翻了出来,摊了一桌,书包也开着口子躺在一旁。 不过他还没有下一步行动,好像是在等不见踪影的黑瘦男生。 其他同学对他的行为置若罔闻。 顶多有人啧啧两声,说上一句:“谁叫她演讲的时候,当众让杨婧妤下不来台呢?问那种问题,非蠢即坏。” 教室的另一边,一声尖声的抱怨盖过了众,是阶梯教室里那个马尾辫女生的声音—— “我才不想跟苏诗坐呢,真烦!我要找老刘去!” 苏星落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从原主记忆中认出那个女生叫虞驰驰,正是她高二下学期的新同桌。 虞驰驰成绩很好,常年泡在漫画店,网吧,从不参加课外辅导,分数也能稳居年级前二十。 她不喜欢杨婧妤和她的小团体,尤其看不起原主。 原主记忆里,和虞驰驰交集不多,苏星落就了解到这里为止,因为没过几天,对方就借故看不清黑板,让班主任刘成新给她调了座位。 跟杨婧妤不同,虞驰驰身边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是一起混迹网吧和漫画店的差生,此刻正跟着一起说原主坏话,并对虞驰驰的遭遇幸灾乐祸,惹得虞驰驰更加上火,几人笑骂打闹在一起。 打闹声在苏星落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边是座位上的东西全被男生扒拉了出来,一边是被新同桌公然嫌弃,这就是所谓的社死吧。 所有人都看着她,如果是原来的苏诗,早就哭着逃走了。 可她只是神色坦然,眉目舒展,背着手,信步走向毫不知情地篮球鞋。 这是苏诗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从前她总是神色局促,显得紧张而胆怯,和篮球鞋这样成天惹是生非的校霸靠近一点点,都像是在受刑,却非得混在这样的小团体里。 猝然到来的安静之中,有人低声喊了一句“靠”。 不知是出于兴奋,还是出于意外。 除此之外,无人再出声。 就在这时,黑瘦男生不知从哪提来一桶脏水,匆匆跑进教室,看到苏星落,瞳孔不由得放大。 但身体惯性来不及刹车,三两步跑到了篮球鞋跟前。 来不及说什么,篮球鞋抢先骂道:“他妈提个水这么慢,快给我!” 说着便伸出手去。 黑瘦男生一脸惊诧,作出反应前,苏星落已经将水接了过去。 她的动作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黑瘦男生这桶水,是专门为她提来的一样。 篮球鞋伸手抓了个空,正回头看怎么个事儿,一桶臭烘烘的抹布水就这么从头淋到脚。 他愕然望去,拎着桶的苏星落定睛看他,没有嘲意,却自带威慑。 她甚至有空在动手前一脚将课桌踢远,让自己书包幸免于难。 “哈哈哈——”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是虞驰驰。 篮球鞋抹了一把脸,朝苏星落爆喝:“你他妈找揍是不是!” 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吼着一只瘦弱的白兔。 众人见状都提了一口气,想到不自量力的白兔这是要挨揍了,有男生上去劝架,有人小声说叫老师,就连虞驰驰都收起了笑意。 然而就在篮球鞋抡起的拳头要落下时,目光对上苏星落漆黑的瞳孔,刚才手腕被拧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竟不敢动了。 黑瘦男生趁机拦腰将他往教室外拖:“走走走,算了算了算了,别跟她计较。” 苏星落不紧不慢地拿出纸巾擦了擦脸,心里无声地翻过各种骂人的字句—— 第6章 口水溅到脸上了…… 她也很委屈,秩序井然的世界是她的弱项,没有王法的地方她更好发挥。 教室里剩余的人爆发出一发不可收拾的低语—— “苏诗今天怪不一样的!像换了一个人!” “从阶梯教室提问题就看出来了!” “她是不是被夺舍了,应该让她妈带她去庙里拜拜。” “别瞎说,她被校长领养的,爸妈早死了。” …… 苏星落丝毫没被影响到,抱着书包,将东西一一安置到新的座位里。 还不忘跟虞驰驰打了个友好的招呼:“这么快又见面了,新同桌。” 一张白净的小脸敛去阴霾,弯起眉眼,看到的人无不在心里叹一声:怪好看的…… 但,不要招惹…… “驰驰,你有难了。”虞驰驰那帮狐朋狗友又幸灾乐祸起来。 虞驰驰没有理她,一仰下巴,拎起书包走了。 . 走路回家的这二十分钟,苏星落又梳理一下资料。 杨家住在里十三中不远的别墅区,房子两层,前后都有院子,殷实却不奢华。 家里除了杨仲一家三口,还有两名住家佣人,一名专职帮厨,一名负责日常事宜。 杨婧妤的母亲靳静娘家优渥,从来没有工作过。 杨仲家境不太好,从考学改变人生的穷小子一路被提拔至校长,现如今还在争取进省教育厅,少不了夫人娘家的扶持。 刚进家门,靳静一身居家打扮,正在料理台指导帮厨做晚饭。 “阿姨,我回来了。”苏星落打了声招呼,换鞋,放包,洗手。 自从原主正式被收养,她就改了口叫杨仲夫妇爸妈。 听到她突然间叫阿姨,靳静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但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平和地问道:“今天怎么没跟婧妤一块儿回呀?我记得你们艺术团今天有活动的。” “我不去艺术团了,跟不上。”苏星落利落回答。 一楼餐客厅一体,开放式厨房,明亮温馨,到处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有一个透明落地柜,展示着杨婧妤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和各项活动上的照片。 旁边一架三角钢琴,是杨婧妤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恰巧,五岁时原主母亲因病去世,治病耗光了本就不厚的家底。 苏星落环顾了一周,觉得自己像个客人,没有落脚的地儿。 她走向冰箱拿出一片面包,“我先上楼了,晚饭就不吃了。” 关上冰箱门的一瞬间,整个家气压又低了三分。 她叼着面包抬头四顾,靳静和两名佣人都看着她,情绪不明,靳静脸色更是沉下去三分。 原主的记忆飞快闪过,她这才想起来,原来在这个家,吃片面包也是要看主人脸色的,对她这个养女,气氛就是常年这么压抑。 苏星落看着穿桑蚕丝居家服,连头发丝也很精致的女主人,故作不明地问了句:“怎么了阿姨?” 靳静愣了一下,笑着走上前来,“吃面包不健康,等靖妤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苏星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随手热了一杯牛奶。 “谢谢阿姨提醒,我上楼了。”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粘在她身上,又吃惊又无奈。 原主的房间在二楼最西边,虽然要和佣人公用一个卫生间,但好歹拥有一个独立的卧室,不像以前在县城时,和爸爸爷爷挤在一室一厅,房间给爷爷住,爸爸在市里开车的原因常年不在家,自己常年当厅长。 但记忆里,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后,就再也没有了笑容。 原主不知道多想回去和爷爷一起住,但寄人篱下,能力有限,路途又遥远…… 单人床,书桌,衣柜紧紧凑凑。 锁上房门,苏星落第一件事就是将十平不到的房间细细打扫了一遍。 她从来注重洁净,每到一个世界,打扫好自己的领土成了三千年来不变的小习惯。 做完这一切已经七点,她听到杨婧妤回来,楼下紧锣密鼓开饭的声音。 没有人叫她,这也正如她意,趁着清净,梳理梳理最头疼的学业问题。 苏星落将高中的试卷全部拿出来,按科目和时间分门别类排好,那分数就是一部急转直下的流水账。 语文和英语还算好,数理化尤为拉垮,特别是物理,近几次考试都不及格。 作为即将高考,物理成绩极差的理科生,这还是第一次。 苏星落也很头疼,辗转的几百世里,她当过大学生,中学生,小学生,幼儿园…… 不是没学过,可那是物理,是几千年也不够她学明白的卫星绕地和电磁感应啊! 好在语文试卷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原主本来就是文科脑,在成绩一再下滑的高二,语文还保持着不错的成绩,特别是作文。 就是博览群书的苏星落也能被她的精巧灵秀的文字惊叹到,但看着看着,她不禁叹了口气,从文字中感觉出的细腻敏感,应该让原主在这样一个压抑的家庭,更加自卑脆弱吧。 果不其然,到了高二,作文分数就平平了。 行文明显变得寡淡平庸,只有范式化的结构,再也看不见精彩的句子和惊艳的表达。 就好像一颗璀璨的星星,不知为何渐渐封闭起了光芒,在满天繁星中失去了踪影。 第7章 语文和英语优秀,数学勉勉强强,理化生惨不忍睹。 苏星落不明白,已经明显跟不上的情况下,为什么高二分科要选理科呢?这种情况应该选文科才是。 带着这个疑问,她又翻查遍一下管理局给的资料,难不成是对诺贝尔物理奖或是物种进化,试管,显微镜……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不是,都不是……答案竟然是为了和杨婧妤一起,放学回家。 这二十分钟路程真的这么重要吗?苏星落紧皱着眉,搞不懂这种畸形的友谊。 时针指向八点,楼下传来练琴声,卷子分门别类摆了一床,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来了。”苏星落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是靳静。 第4章 亲爱的“妈妈” 靳静的脸在开门的一瞬间才挂上笑容。 她不常来原主屋里,苏星落猜测,杨婧妤已经把下午阶梯教室发生的事,告诉她了。 靳静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披肩,拖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关切问道:“诗诗,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苏星落盘腿坐在床上,腰杆挺得笔直,“没有啊,我最近都挺开心的。” 靳静语气温柔:“你今天没吃晚饭,是没胃口吗?还有啊,怎么改口叫阿姨了,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妈事情太多,有时候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有心事,要直接告诉妈,千万别憋着。” “至于,至于伦敦交流的活动,你也别怪在婧妤身上,人选是组委会老师层层选拔出来的,条件不都是硬性,也有综合评估,婧妤能知道什么呢?如果有意见,咱就及时说开,不要背后……不要事后才发作。” 好歹活了三千多岁,动不动做小伏低,苏星落觉得有点为老不尊了。 “阿姨”尚且能够接受,“妈妈”在装嫩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层虚伪,实在叫不出口。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世界的“妈妈”都叫不出口,看人,看心情。 苏星落认真地看着靳静,安静听她说完,微微笑道:“叫什么,只是称谓而已,叫妈,我怕您压力大。毕竟一朝为人母,就要负担起孩子身心健康的责任,为她的前途付出心血,若非真心,实在不必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背上这道责任。” 靳静听着这话,心里像被鱼刺卡到,愣了半天,气道:“我不真心?!我……” 没等她说下去,苏星落继续说道:“至于伦敦交流的活动,我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引来这么多关注,我和周围同学都是才知道这个活动的,也许,是报名通知发得低调吧,但成果汇报却挺高调的。要说及时问,这已经是最及时了。” “什么叫汇报搞得高调……” “不过这件事一点没有影响我心情啊,您想多了。”苏星落打断道。 靳静哑然,一时间难以消化。 印象中,这孩子畏首畏尾,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况且,还是这样的话…… 第一次见她正视自己,靳静从苏星落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力量感。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名火。 叛逆归叛逆,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屋檐下? “那学校的艺术团又为什么退了?季老师很生气,既然你说我没必要背负你这道责任,是不是也不用去学校为你解释?” 她这次语气硬了,不再装慈母,“还有啊,你们班刘老师说你成绩掉地太厉害了,我本来还想给你请个家教的,你说请还是不请?” “艺术团那边我可以自己解释的。家教就不用请了,不去艺术团浪费时间,我很快能把成绩赶上来。” 苏星落声音清朗,笑容自信,靳静放佛又看到了一年半前的新闻里,那个身戴红花的县状元的模样,那是最后一次,她看苏诗真心实意地笑。 靳静眯了眯眼,心里层层冒火。 按理说,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在学校什么处境,在家里叫她什么,吃不吃晚饭,对她们一家影响都不大,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可她就是不乐意,不乐意她以如此平等的语气跟自己对话。 以如此平等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家。 “好,阿姨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看你也大了,叫什么随你,既然收养了你,不管你怎么对我们,该尽的义务我们都会尽,”靳静努力使声音平缓但有威严,“不过你突然改口叫阿姨,我真的很伤心,你是不是,不想当我们一家人了?” 苏星落笑眯眯道:“我想不想不要紧,就像您说的,不管怎么样,该尽的义务,您都会尽,毕竟电视都上过了不是吗?” “你……”靳静纵起眉,眼周出现密密的鱼尾纹。 她看着苏星落,默默将气喘匀,端起手臂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看来还是亲疏有别。阿姨妈妈都不白叫,以前你和婧妤一样都是每个月六百零花钱,但是你既然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我只能给你三百。” “诗诗,你真的让人寒心。”她再一次强调。 苏星落郑重地点点头,“很有道理。” 靳静默了默,思忖再坐下去也是徒劳,就起身要走人。 只听苏星落说道,“可是婧妤的零花钱不是六百而是一千不是吗?这还不算您每月给她买的新衣服,新文具,家教和培训费用,哦,还有单独的营养加餐。” 第8章 苏星落掰着手指,认真数道,“还有那些关系户和承建商乙方逢年过节送的小心意……”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靳静大声打断道。 面对靳静满脸挂不住的愤怒,苏星落平静地笑道:“听谁说?我和婧妤是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好姐妹不是吗?” 靳静狠狠咬着后槽牙。 一分钟后的沉默对峙后,谈话在“砰——”的一声关门声中不欢而散。 苏星落拿出消毒纸巾擦拭了一遍靳静坐过的椅子,坐下来继续整理试卷。 高考当前,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她逞强说过会马上赶上来,但物理是魔鬼,如果能按原主的专长,学文科就好了。 杨仲出外应酬,还没有回家,苏星落把想法抛到一边,打开了原主的笔记本电脑。 那是一部很旧的电脑,花了三分多钟才完成开机,是爸爸去世那年,采访过她的记者叔叔送的。 从那时起,那位记者叔叔就一直邮件关心着原主的生活状况,在原主考入市十三中的那一年,他又一次采访了她,和收养人杨仲一家。 采访中说道,是在杨仲多年的帮助和鼓励下,苏诗才走出失去亲人的阴霾,奋起读书,最终考上状元的。 这是一个多么暖心励志的故事! 那一次的报道帮杨仲竖立了高大的形象,并被评为了当年的“省十大感动人物”,为他进省教育厅敲响了第一道门。 记者名叫李植,如今已经是津水市最大的媒体集团,星星传媒的教育板块首席主编。 苏星落打开邮箱,里面还躺着和李植的若干邮件,最后一次通信是开学前夕。 面对李植的关心,原主一直敷衍回应,寥寥几句,不是说自己很好,就是说天气很好。 这次,她出乎意料回了一封长长的邮件,全是夸赞杨仲一家对她如何如何好的。 回完邮件,苏星落按原主的记忆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躺着上十篇原主空闲时写的文章,有散文,杂文,和一些短篇小说。 她一篇一篇细细地读过去,终于找到了这一世的目标—— 读一个文科专业,从事写作方面的职业,帮原主将熄掉的星星,一颗一颗擦亮。 第5章 菟丝子 十点,家里早已经安静了下来。 苏星落静静等来了开门声,知道是杨仲回来了。 然后是夫妻俩在客厅对话对话的声音,虽听不清,但她知道靳静一定会第一时间状告她今天的种种“恶行”。 又等了半个小时,声音渐小,苏星落掐着杨仲上楼的时间,假装刚从厕所出来。 看到苏星落,杨仲开口:“诗诗,有时间谈一下吗?” 他日理万机,等到明天一早,就又有事忙了,趁这个时间,想敲打一下妻子口中越来越不像话的养女。 苏星落应了声“好”,随杨仲下楼,步入客厅,一旁的靳静斜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卧室。 杨仲年近五十,身材中等,身形硬朗,深蓝色polo衫扎进西装裤腰里,脸上有很深的皱纹。 按资料显示,这位校长大众形象良好,事业顺风顺水,还有半年就会升任省教育厅副厅长。 算一算时间,当下正在人选敲定的节骨眼上,因而苏星落敢改口,敢违逆靳静,她这一家人除了扣点零花钱,从旁敲打敲打,还不敢作出太过的事情。 “这么晚还不睡啊?是不是功课遇到什么困难了?”杨仲语气温和,态度和蔼。 “跟李叔叔回邮件,所以睡晚了。”苏星落回答。 “李植?”杨仲的眼睛精光一闪,“是采访过我们的那个记者叔叔?” “嗯,他一直都很关心我,和我邮件联系,还让我代问您和靳阿姨好。” 杨仲抿了一口茶,眸光暗了下去,他可万万不想升迁的节骨眼上,闹出一篇《县状元被收养一年后,物理成绩不及格》的报道来。 “好,好,那他还有没有问别的?” “没有了,就是关心关心我成绩之类的。”苏星落揉揉眼睛,看着杨仲的反应。 杨仲皱着眉,“提到成绩,诗诗,物理化学是不是要加把劲儿啊,你刚上高中那会儿成绩还挺好的,这马上高三了,也要收心准备高考了。” 苏星落答:“我也为成绩的事苦恼,可是理化生怎么也学不进去,李叔叔说我适合学文科,建议我转到文科班,赶自己擅长的,您看行吗?” “这个……”杨仲揉了揉眉心,“这都掉了一学期的课了,你能赶上来吗?” “能的,我保证。”苏星落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杨仲被她的目光震慑了一刹,面前这孩子的决定不是儿戏,也不是盲目听从一个长辈的建议,而是出于自己深思熟虑的意志。 想想她文文静静,中考语文作文几乎满分,历史政治的分数也是相当亮眼,一看就是学文的料子。 至于为什么高二分班选了理科,他还真没空关心。 “你说能就能吧,我明天跟你们班主任商量商量。”杨仲敲了敲桌子,事就算这么定了。 两人谈完,苏星落心满意足地回房,一直在二楼偷听的靳静,则是转身走进了杨婧妤的房间。 苏星落有早起晨跑的习惯,第二天五点半就起床了。 刚准备下楼,就听到杨仲和杨婧妤在楼下讲话,她停下脚步,转身躲在暗处。 第9章 “诗诗读文科班不好吗?她成绩这样下滑,我怕影响你。”是杨仲的声音。 “不好,就让她读理科班。”杨婧妤情绪不好,带着些骄横的意味,在学校,可看不到她这样的表情。 在料理台准备早餐的靳静也加入了谈话:“读文读理不都一样吗?成绩不好还是不好,转来转去有什么用?你就依着女儿吧,婧妤昨晚知道诗诗要转班,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知道你六点就要出门赶飞机,特地一大早起来求你。” 杨婧妤继续发出撒娇的声音央求,杨仲不解:“我就不明白,你们俩个关系这么好吗?非要读一个班?” “小孩的事你就别管了。”靳静说。 屋内沉默了几秒。 杨婧妤的声音响起,音量很小,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清—— “爸,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压力大,需要一个朋友陪在我身边。” “你缺朋友吗?”杨仲更加不解了,“老师们都说你是校花,我看不出你朋友少。” “不能少了苏诗,”杨婧妤撅起嘴,不开心地抗议道,“她的存在可以告诉我,我样样都很优秀。就算一个不小心失败了,也不会比她还糟糕。你看她考上来时还是什么状元,现在没了我,在学校都过不下去。如果她优秀起来,我,我会很心烦。” 杨仲似乎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哼,不就是优越感。” 杨婧妤:“……嗯。” 又是半晌没人说话。 然后楼下传来杨仲穿鞋和开门的声音。 “我知道了。”他说,“别太过,孩她妈,你也看着点。” 靳静淡淡应了声“好”,然后笑着拍了拍杨婧妤,“吃饭了,多大点儿事,还哭鼻子。” 苏星落安安静静地靠着墙。 等人走了,就转身回房睡觉。 六点半,苏星落按时下楼吃早餐。 杨靖妤甜甜地跟她说早安,拉她上桌,大理石餐桌上摆着两份一样的三明治和牛奶。 不一会儿,靳静端着杯咖啡坐下来,对苏星落说:“你杨叔叔今天出差,一早出门赶飞机了,让我跟你说,转文科的事,让你再好好想想。转科不是儿戏,你成绩已经不行了,再补一学期拉下的政史地,更是难上加难。诗诗,学习上不能有畏难情绪,一科学地差就换一科学啊,要懂得正视困难。” “知道了。”苏星落平静回答。 反倒是杨靖妤像听到什么惊天秘闻似的,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要转文科呀?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都下学期了,怎么不早说呢?” 苏星落没有说话。 她想起一种生物学上的寄生关系,菟丝子以其藤茎缠绕在果树的树干和枝条上,吸取树体的养料,供自己生长。 旁人看上去,这种嫩绿妖娆的植物美极了,却听不到里面那颗树的垂死呼救。 原主一直以为她是寄生在别人家的那个。 其实别人才是菟丝子,而她作为对照组,是被耗光的那个。 见苏星落不说话,靳静讨好道:“实在不行,我们还是给你请个家教,成绩补一补能上去的,还有啊,”她笑了笑,“昨天零用钱的事,只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高二下学期了,压力大,该给多少我们还给多少。” “不用了,我自己能赶上去,”苏星落喝完牛奶,出人意料地扬起笑容,“很快的。” 第6章 学霸但作文废 从此以后,苏星落铆足了劲儿学习,每天放学后,自觉在班里完成作业才回家,回家后再针对弱项,找课外习题来补。 谢绝了艺术团,和友情支出,全副精力用在学习上,成绩突飞猛进。 三月末的月考,她排名大幅度提升,尤其是语文。 在原主聪颖灵秀的文笔之上,又加进去了三千年来穿越古今,博览群书的厚重感,文风一改往日的呆板平淡,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浩然一股灵气。 当语文老师将她月考的满分作文当成范文来读时,全班都不约而同投来惊讶的目光。 这一个月过得匆忙充实,形单影只,缺席了杨婧妤的小团体,好像真的没有人跟她做朋友。 但是似乎是开学那天泼了篮球鞋的事被大家知道了,不管是杨婧妤的小团体还是其他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没有找她麻烦的。 同桌依然是虞驰驰,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按照预期跟老师提出换座位。 但她从不主动跟苏星落说话,态度冰冷,苏星落也待人疏冷,两座冰山碰在一起,路过的人都要捋一捋鸡皮疙瘩。 这天语文课,老师将小考的作文随机发放,隐去姓名,让同学们互相观摩,互相评分批注。 苏星落认认真真展开试卷,对方字迹工整,笔锋有力,她不由得多欣赏了几分钟。 再看行文,苏星落不自觉笑了,文章和字迹一样,结构极其工整,论证严密,论据充分,就好像范文,不,就像一个ai被强行拉出来辩论,看上去无懈可击,却很难让人有耐心读下去,通读起来,也不像是人在说话。 字里行间仿佛在说:看,得分点都有了,你还要我怎样! 作文满分六十,她给对方打了四十三分,批注道:“hi,siri,四十三分是对人工智能的最大敬意,想得更高分的话,请变成人。” 而同桌虞驰驰不知是分到了谁的作文,期间捶了两次桌子,不停地说“靠”。 第10章 交上试卷前要写上批改人的姓名,以便作者想找批改人进一步探讨。 苏星落看了看笔下不算高的分数,和恶作剧似的的评语,以免惹麻烦,就没有写自己名字—— 万一本尊是篮球鞋他们呢? 等到下一堂语文课,老师将整理好的试卷重新发放给各人,苏星落是发卷人之一。 一摞卷子中,她赫然发现了自己批改的那一张,被折起的姓名栏打开了,上面写着“简律”两个字。 她看向第一排最左边位置上一个清瘦白皙的男生,那就是简律。 简律是数理化的天才,从小学起就是各种竞赛的常客,初中生全国物理竞赛第一的成绩免试进的十三中。 但是语文成绩一般,特别是作文,只是中等。 他彪悍的总分全靠数理化来拉,即便语文成绩拉垮,总分也常年稳居全校第一,在省里也名列前茅。 苏星落把卷子放到他桌面,立刻转身走开,没走两步,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简律拿着试卷,将背往前挺了挺,然后耸了耸肩,从背后看,好像是在笑。 回到座位,自己的卷子也已经躺在桌上—— 分数:58 评语:6 批改人:虞驰驰 虞驰驰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漫画的同人文,她喜欢看书,小说、杂志、漫画都看,据说每个月花在买杂志上的钱就好几百。 看到好看的词句,她还会记在好看的笔记本上,不管上课下课。 因为成绩稳居上游,老师家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语文和英语一直是虞驰驰的强项,语文更是常年霸占班级第一,但三月的月考第一次被苏星落抢了榜首。 苏星落看着试卷,又看了看虞驰驰,对方全神贯注地看杂书,好像那一句力透纸背的“6”,不是出自她之手似的。 似乎是被苏星落的目光灼到,虞驰驰转过脸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两分是?”苏星落问。 “怕你骄傲。”说完,虞驰驰尴尬而不是礼貌地扭过头去。 苏星落:“6。” 这天靳静晚上要和杨仲参加饭局,苏星落估摸着家里清净,放学后就没有在教室做作业,买了个三明治,一盒牛奶就回了家。 回到家,刚写几笔作业,就听到杨婧妤带着两个好姐妹回家。 三人在楼下吃小蛋糕,姐妹闲聊。 苏星落刚想戴上耳机,就听见对方冒出“简律”两个字,便鬼使神差地多听了两句。 起先是杨婧妤在抱怨:“好意请他下个月来我的生日party,竟然一口拒绝我,真是没心没肺。” 高个子纪律委员安慰道:“简律不就是那样吗?除了研究公式和竞赛,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你已经算好了,问他物理题,他总是耐心帮你,别人问,他根本不搭理。” 方脸语文课代表坏笑了两声,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婧妤,最近你老找他请教问题,是不是,喜欢他呀?” “什么,喜欢简律?”高个子纪律委员不可置信道,“他又不爱说话,又扑克脸,像块冰一样,当男朋友多没意思!” “这就是你没远见了,”杨婧妤纠正道,“简律从小学起就制霸各大数理化竞赛,头脑极好,将来前途无量自不必说了,他爸爸还是丰盛集团老总,财力雄厚,他们家结交的都是上流人士。性格方面,他虽然独来独往,但总比那些富二代花花公子有安全感吧。至于无趣嘛,男生还没开窍是这样的,等将来谈恋爱了,哼,说到底,这块还是要靠女方调|教。” 楼下传来另外两人恍然大悟的一声“哇——”,方脸道:“你们两家一个制霸教育界,一个制霸商界,岂不是强强联合!” 杨婧妤没有接话,高个子道:“不过婧妤,现在是关键时刻,早恋不怕让你爸知道吗?” “谁说现在就要谈恋爱啦?”杨婧妤急忙反驳,“我又不早恋,只是提前看准潜力股,握一个优先的号码牌而已,况且,潜力股也不止是简律一个,哎,可惜他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苏星落听着对话,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6”。 不愧是命定的女主,心思缜密,高瞻远瞩,这样的人不成为社会精英,人生赢家,谁能成?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舒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去厕所。 刚一开门,楼下三人就齐刷刷看过来,像看到了史前巨兽一样。 第7章 学霸的终极奥义 “诗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杨婧妤挤出一抹僵硬的笑。 方脸急着逼问道:“你是不是在楼上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说了什么不能让人听的话吗?” “我们……”方脸噎住,眼珠子打转,不知接些什么。 “当然没有咯,下来一起聊天吧。”杨婧妤笑着打破僵局。 苏星落回绝了她们,转身进屋写作业。 门外很安静,楼下不知怎么样了,半天也没有人再说话。 从此以后,苏星落但凡比杨婧妤回得早,佣人都要多盯她两眼,只要出现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就有不知名的目光粘在身上,她因此尽量在教室写完作业再回家,一天比一天回得晚。 十三中没有晚自习,教室放学后,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留下自习,简律也是其中一个。 第11章 他比其他人更晚,因为他要多上一节竞赛班的培训,然后,他习惯回到教室做一两道大题,消化消化学习的内容。 因而回到教室时,通常也没几个人了。 这天他从后门进来,路过苏星落的位子,后者穿着白衬衫,正一丝不苟解一道数学题。 简律路过时,无意间扫了一眼她的草稿纸,一眼便发现,满纸都在算同一道题,看来是死磕一段时间了。 苏星落已经跟那道大题杠上一个多小时,每次费老大劲算出来的结果都不一样,又复杂又诡异。 她牛一样的脾气被触发,算不出结果还不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简律准备起身回家。 通常这个时候教室已经没有人了,但今天例外。 苏星落还在奋笔疾书,她眉头紧锁,额间的碎发相较之前有些凌乱,她也顾不上了。 简律看了两秒,不知怎么,打消了回家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坐下开始写作业。 又半个小时过去,简律已经完成了大半的作业,只剩最烦人的语文作业,打算回家吃过晚饭再做。 就在这时,门卫上来清人,“那个女生,校门要关了,赶紧回家了。” 苏星落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一抬头,见天已经全黑了,有点茫然。 简律拦下门卫,“我有钥匙,我来关门吧,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门卫认识简律,他总是最晚走,见他这么说,就爽快就答应了。 苏星落不甘心地低头盯着草稿纸,她已经算出了六个奇形怪状的结果了。 简律走过来,发现她果然还在算同一道题,心里不禁失笑。 “这道题不用这么麻烦的,”他指着草稿纸,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虽然它是最后一题,但是你看你计算量这么大,就应该知道方向不对了。大题不是要你大费周章做这么复杂的计算,你考你灵活性,你应该换一个思路,而不是这样死算下去。” 苏星落数学不是强项,贵在死算,找准一个公式,死磕出答案为止。 但听简律这么一说,她觉得很道理。 简律在她的草稿纸上用另一个公式推演了两行,工整劲瘦的字体和作文里一样,瞬间将苏星落带回作文课上。 她心虚地憋住笑。 “有的时候走不通,只需要换一个思路,你看,套这个公式……然后……” 简律的思路简单而巧妙,放佛牛车也撞不开的大门,被他一指点开。 苏星落茅塞顿开,瞬间有种周身长时间封住的脉络,被猛然打通的舒爽感。 没解完,苏星落已经能够继续接下去。 “我知道了。”她兴奋地叫停简律,沿着他劲瘦清雅的一连串数字符号,自己往下解了起来。 才五行就得到答案,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充满成就感地用笔尖一点,从脚趾到手指都舒畅。 这个小习惯将简律拉回作文课,评语的末尾就有这么一点。 他回想起那句匿名的评语,又看了看草稿纸上的字迹,心里大致有了答案,无声地耸肩一笑。 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大门,简律的司机在路边等他。 “天黑了,送你回去吧?”简律拉开后车门,提议道。 从来没听过少爷要载人,司机不禁好奇地往后瞄了一眼。 “不用了,坐了两小时,腿脚都僵了,走路回去正好锻炼。”苏星落仰头伸了个懒腰。 简律也没有再说什么,道别后,就坐车离开了。 今晚收获真大,苏星落还沉醉在解题的快感中,一回头,杨婧妤和她的小团体就站在身后。 路灯的背面,杨婧妤的脸藏在阴影里。 方脸语文课代表拧眉道:“好啊,昨天听我们说简律,今天就……还要点脸吗?” 苏星落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敌意。 “怎么?你们昨天说什么了?说清楚点。” “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别装了,杨婧妤说简律是潜力股,未来可期,要拿张门票,你扭头就……” “别说了!”杨婧妤打断方脸。 方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快,被套出不该说的话,两个男生还在,杨婧妤的小心思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闭上嘴,忿忿地盯着苏星落。 “哦,简律啊,他跟你们说的不一样,挺喜欢教人解题的,还喜欢送人回家。”苏星落说。 “你瞎说!”方脸才说漏了嘴,又被三两句挑了起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他说上话他都不理吗?连杨婧妤都在他那吃瘪,就凭你……” “行了!”杨婧妤声音厉了许多,方脸低头紧抿着嘴,气得发抖。 又被套路了! 不明所以的篮球鞋将手枕在后脑,“什么潜力股?什么门票?” 黑瘦男生讪笑道:“女生的事,咱别掺和了。” 篮球鞋好像明白了什么,脸顿时沉了下去。 僵持了几秒后,杨婧妤黑着脸从路灯后面走出来,撞开苏星落,气觑觑地走了,其他人给在她后面,气氛阴沉沉的。 第二天,苏星落刚进教室,就发现所有同学都以莫名的目光看向她。 虞驰驰也不例外,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戏谑和幸灾乐锅。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苏星落问。 虞驰驰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发给她看,照片中,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 第12章 “简律,我喜欢你!——苏诗” 第8章 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 苏星落看了看黑板,一时间还搞不懂状况。 虞驰驰说:“早上简律来,给擦掉了,不过很多人都看到了。啧啧啧,喜欢简律的人很多,但是你……我祝你成功吧。” “我谢谢你啊同桌。”苏星落将手机还给她,没事人似的打开书包。 她瞄了一眼第一排认真看书的简律,原主记忆里,对这个学霸是小心仰望的姿态,苏星落没有这份崇拜,但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昨天回家后,那道题她又研究出了两种解法。 才刚对学霸辅导有点上瘾的,以后肯定没这好事了。 离第一节 课还有一段时间,她又找了道大题解了起来。 不一会儿,篮球鞋过来,敲了敲她桌子。 一抬头,黑瘦男生,方脸语文课代表,和高个子纪律委员也都在。 “听说,你喜欢简律呀,看不出来。”方脸尖酸道。 全班也都闻声看了过来,有人要出洋相了。 同桌虞驰驰朝他们看了一眼,想起之前撞见过苏诗和这群“朋友”在一起的画面,她们总是这样开她玩笑,表面上是自己人,熟得很才开玩笑,但总是哪里痛戳哪里,亡故父亲,母亲,都拿出来伤人,特别不地道,还打着朋友的幌子,支使她做这做那…… 苏诗那受伤又隐忍的表情,她记忆犹新,她总是拎着一大袋奶茶,或者谁谁的书包,就算走在这群“朋友”中,也显得那么孤单。 从前,虞驰驰只当看笑话,这次,不知怎的,心里却生出一股不舒爽的感觉来。 “烦不烦,我在看书,要聊天你们出去聊!”她大声说道。 “还没上课呢,你管我们!”篮球鞋踹了一脚桌腿,呛声回去。 虞驰驰正要发作,不小心看到苏星落,她居然没有记忆中那种窘迫受伤的样子,反而泰然自若的,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方脸也失望到了,怼到苏星落面前,故意问其他人:“你们说,简律喜欢她吗?” 四人放声大笑:“见鬼了吧喜欢她!” “你知道吗?她天天放学不回家,就是缠着简律给她讲题呢!” “听婧妤说呀,简律妈妈还给她妈妈打过电话,让苏诗别对她儿子死缠烂打了。” “啊,这么丢人啊!” “怪不得成绩下降得这么厉害,春天到了,想谈恋爱了呗。” “还有还有……”方脸在高个耳边窃窃私语,然后两人爆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苏诗,想不到你这么开放啊。” 班里那些喜欢简律的女同学也跟着起哄起来。 杨婧妤坐在位子上看书,不动声色。 简律都听不下去了,转头看了一眼,正要起身,却看到苏星落一脸风轻云淡。 她解完了那道大题,放下笔,气定神闲地翻开标准答案来对,顺道用下巴点了点方脸道:“简律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你爸爸喜欢他的女学生。” “你胡说!”方脸一下子气炸了,声音尖锐得像爆鸣,脸也跟烧开了似的。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都知道她父母,爷奶俱是知名教授,书香门第体体面面,哪里容得下这种丑事? 方脸说不出话,气得要动手,手伸出来,对上苏星落的眼睛,却不敢动了—— 她的眼睛平静慵懒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如千年古潭,表面没有波澜,潭里却住着森然巨兽。 苏星落又看了一眼高个纪律委员:“你哥哥和你爸的秘书开房开到信用卡都透支了,这事你知道吗?” 看了眼黑瘦男生:“你家承包这么多工程,最大的功臣是你爸……养的交际花们。” 看了眼篮球鞋:“移民的话,你爸养的小三四五六七要不要带去?你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弟弟妹妹吗?我怀疑你这么暴力是超雄基因,最好也查一下弟弟们的基因。” …… “噗——” “哇塞——” “靠——” 班里炸开了锅,有人兴奋地掏出了手机。 杨婧妤脸色阴沉得要命,小声对同桌说:“去把老师叫来。” 这一边,四人气得跳脚,“你胡说八道!” “嗨,造谣谁不会?不过说不定是真的呢?”苏星落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眼神淡淡地瞟过一行行答案,然后开始做下一题。 篮球鞋气得大吼一声,抬手要揍人。 苏星落突然仰起头,他动作一顿,手悬在空中,竟迟迟不敢落下。 不完全因为苏星落的眼神,而是因为她说的事,是真的。 其他人也都心虚地脸通红,这些事,他们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来自任务背景资料,原主的记忆,以及苏星落自己的加工。 死不瞑目小助手:【今天宝宝要加鸡腿。】 苏星落有条不紊地在草稿纸上推演运算,用毫无波澜的表情说着丧心病狂的话: “我打算写小说,以后看到一句我喜欢简律的话,就多一篇《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主角不一,装订成册,挨个班级发。” 虞驰驰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闷声大笑。 “对了,想听杨婧妤的八卦吗?听说她喜欢买股。”苏星落回头,朝班长掀了掀下巴,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第13章 杨婧妤马上低下了头去,脸红得要滴血,眼底弥漫着痛恨。 直到老师踏进教室,这场闹剧方才收场,四位“朋友”铩羽而归,杀敌为零,自损三千。 又是作文课,今天语文老师依然让大家互相评分。 有了先例,苏星落这次打算收敛,可没想到,发到手里的卷子依旧是简律的,虽隐去了姓名,但字迹和行文风格将作者暴露无遗。 苏星落无奈地皱了皱眉,然后舒展开卷面,一行行认真读过去。 这次居然有所进步,多了一些“我觉得”,“我认为”开头的句子,字里行间仿佛在说:“我尽力了。” 她给作文打了48分,评语写道:“喜欢化繁为简,推演运算的人,往往对开头的酝酿没有耐心,对排比和抒情觉得多余,对隐喻和暗示无心推敲,只想以最简明清晰的方式摆出论据123,得出论点abc。计算题的目标是统一的答案,作文题的目标却是展现你的独具一格,不然阅卷无数的评卷老师,怎么手起刀落给你高分?有的时候走不通,只需要换一个思路。” 笔尖下意识点下末尾的一点后,她突然想起来绕道走的决定,简律如果知道两次作文的评审人是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于是她拿出涂改液,将最后一句话涂了,依旧没有写批改人姓名。 虞驰驰这次不知拿到了谁的试卷,与上次不同,这次旁边安安静静的。 苏星落悄悄扭头,只见她早已将卷子放到一边,自己偷偷看起小说来。 见苏星落在看自己,虞驰驰抿了抿嘴,小声问道:“你的作文在谁手里?” 苏星落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问她:“你想看?” “才不是!”虞驰驰挪开目光,重新趴到小说上,“我才不想看。” 第二天发卷时,苏星落偷偷留意着简律的反应。 一拿到卷子,他就举到眼前认真地看,两行字看了十来分钟。 苏星落放下了心,应该是没有发现她了。 与此同时发下来的,还有月考的语文作文,她和虞驰驰几个作文分数高的试卷,被挂在年级的阅读榄供大家观看了半个月,现在还给她们。 苏星落的作文回到手里时,只剩下一小半,不知被谁撕了。 试卷被糟蹋成这样,一旁的虞驰驰都不禁“靠”了一声。 发卷子的方脸语文课代表立马尖声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撕成这样的,我就负责挂上和摘下,还能给你们站岗不成,真是的!” 说完瞟了苏星落一眼,高傲地走开了。 声音之尖锐,引得半个教室的同学看过来。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吃弹药了?!”虞驰驰纵着眉嘟囔。 见苏星落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将试卷放进书包,眉纵地更深了,“不找找另一半?” “都考试完多久了,找它干嘛?” “随便你,”虞驰驰很珍惜自己写的东西,没想到苏星落这么不在乎,她落了个没趣,恢复一贯的毒舌,“这又是招惹了何方大神?你那个校花姐姐呢,怎么不罩着你?” 苏星落平淡地说:“看不出我跟他们割席了吗?” 虞驰驰撇撇嘴,丢了句“活该”,一溜烟跑了。 过了一会儿,带回一杯热热的奶茶。 “四月限定,黑武士桑葚酪酪奶,祝贺你割席!” 这一天,苏星落收获了一张撕毁的作文,和生平第一杯,来自朋友为她买的奶茶。 第9章 校花的究极奥义 这天放学,苏星落照常留下来做作业。 自从上回简律点拨了她一次,她就对数理化感兴趣了一些。 一道题可以用不同的方法,不同的角度来解,这个思路适用于任何科目,放佛打开了她的新视角,让她感受到了闷头死算以外的乐趣,也让她摆脱了枯燥无味的题海战术。 解题进入心流,正兴奋着,一个艺术团的同学跑过来找她,“五四的排练就缺你了,季老师到处找你呢!怎么还在这儿?!” 苏星落怔了一怔,不是早就退团了吗? 怀着好奇,她来到了排练厅。 五四要表演的节目是大合唱,一首叫《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民歌。 合唱的同学排了三排,每人分到一间浅蓝色民国时代的学生装。 中间一位主唱是正经学声乐的艺术生,后方杨婧妤坐在钢琴前,为这首歌配乐。她穿一身淡黄色旗袍,头发披下来,一束光打下来,很自然成为主角。 指导老师季月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苏星落也不好打扰她。 艺术团都是个子高挑,人美声甜的男生女生,一众人里,方脸语文课代表和苏星落矮地不分伯仲。 可是方脸被安排在了最前面,当起了指挥。 虽然没有人看得懂她拿着指挥棒在摇头晃脑些什么,但气势还是很足的—— 她那高傲的眼神和习惯性使劲拔高的脖子,终于在这时发挥了用场。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她,怎么看,都像只护崽的胖鸭妈妈。 苏星落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来就被季月安排在了第一排最右边的角落里。 看来她退团的事,季月是一点儿不知道,亏靳静还把季老师生气说得煞有其事。 苏星落不会唱这首歌,但她开不开口也不重要,站在角落里看钢琴前的杨婧妤优雅亮相,就是出现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第14章 原主在一个个不同的节目的同一个角落位置上忍耐了一年半,现在苏星落站在这个位置,心里不禁想,她拼命委屈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呢? 钢琴声响起,歌声响起,和声响起…… 无数的高音低音此起彼伏,一下下轰炸着苏星落的大脑,她一点也感受不到优美。 只觉得格格不入。 “杨婧妤很好!同学们,再来一遍。” “高声部……低声部……好的再来一遍这遍要齐一点。” …… 老师认真指导,同学们全情投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在意,角落里的苏星落口都没有开过。 似乎连她的存在,也没人注意。 忍到排练结束,苏星落终于弄明白原主的心情,和她格格不入也要站在这里的原因。 她没原主那么天真,也没那么善良。 她决定亲自找季老师,说明自己不再参加活动。 走廊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往外走,季月还在排练厅里指导高音部的几名同学。 苏星落靠墙站在门口,耐心等待,杨婧妤先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季老师你要退团,那天你可能只是心情不好,一时冲动……”杨婧妤眼神软软的,在示好。 “是吗?阿姨那天还跟我说季老师很生气呢!”苏星落说。 “啊,这个……”杨婧妤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呢,是不是有误会?” “没关系,等季老师出来,我亲自去说。” “退团吗?诗诗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别耍脾气啊,艺术团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五四的演出被选上的几率更是小之又小,我好不容易才……” 苏星落失笑:“转文科你不让,退团你不让,退出个演出你也要阻拦,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我哪有不让你转文科?”杨婧妤瞪大了眼睛,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苏星落不理她,往排练室看了看,季月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正想走进去,只听杨婧妤说道:“中途退出演出,别说季老师不高兴,我爸也会不高兴的,到时候……” “原来我这个背景板这么重要呢?校长都会不高兴啊。”苏星落冰冷地打断她。 “诗诗啊,”杨婧妤见她软硬不吃,眉头皱起,表情一下子委屈极了,示弱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 联想到对方前不久说服杨仲不让自己转文科时说的话,苏星落喉咙里像塞满了苍蝇一样不是滋味,她收起耐心,一字一句摊平: “我跟你一起上学放学,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学自己讨厌的科目,当个听话的小跟班,只是为了得到一点点亲情罢了。” “因为我妈妈不在了,爸爸也死了,陌生的城市,我举目无亲,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们。” “我以为是生活习惯的差距,成长背景的距离,让我融不进这个家,只要我为你们将就,委屈委屈自己,我们慢慢能够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但你却利用我渴望亲情,渴望融入集体的心,一再满足自己的高人一等的虚荣心。” “你的所谓优越感,一定要踩着别人来成全吗?” “你……”杨婧妤满脸赤红,“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吗?” “听不懂!”她赤红的脸蛋染上了愠怒,用力压抑着眼底的心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星落平静地看着她,缓缓说了个“好”。 这时,季月从排练室走了出来,杨婧妤见苏星落上前,自知无望再摆控她,准备掉头离开。 谁知苏星落这次动真格了。 第10章 也就是花魁水平 “季老师,我是高二五班的苏星落,对于五四的演出,我想提个意见,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不是说的退团,而是提意见? 杨婧妤不由得好奇,停下脚步看过去。 是校长的养女,再不打眼季月也认得。 “是什么意见?你只管说。”看在校长的面子,季月挂着温和的笑意。 “《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是首民歌,如果光用钢琴伴奏,显得有点单调,我古筝弹得不错,可不可以毛遂自荐一下,也加入伴奏?中西结合,更有层次,肯定能让表演更出彩。” “你会古筝?”季老师和杨婧妤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弹,弹得怎么样?五四的演出,可是全国性质的……” 季月不敢相信,一向默默无闻胆小自卑的苏诗怎么突然间敢毛遂自荐了? 默默无闻这一年半,又是什么时候会的古筝? “我看排练厅有古筝,可以耽误您几分钟,我弹给您听听吗?” 苏星落对答地淡然自信,季月不禁提起了好奇心—— 这知书达理的气质不愧是杨校长的女儿,但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呢? 她叫来两个男生将琴摆好,苏星落大方落座,这次是舞台的正中央。 杨婧妤也跟了进来,一个人悄悄站在门边。 “需要谱子吗?”季月问。 苏星落礼貌地摇摇头,都听了一个小时了,哪里还需要谱子? 季月的好奇心又提起来几分。 但好奇归好奇,她从来没有想过给苏星落伴奏的位置,学校好几个学了好几年乐器的学生,为什么只有钢琴这一个伴奏?当然是想在五四全国汇演这么大的场合,给校长姑娘出风头的机会。 第15章 苏星落虽说也是校长的女儿,但这个养女是什么地位,季月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正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拒绝的话,琴声就这么突如其来响起了。 如铿锵有力的战场,又如高山流水的暗夜,如珠落玉盘,又如马蹄踏破山河,时而灵动时而激昂。 饶是在艺术团专职了这么多年,浸淫了多少古今中外的乐曲演出,季月也感觉耳目一新,瞬间被拉到琴声之中。 苏星落指下如有神,但她心里还是有微微有些失望—— 比穿越到花魁那一世,是生疏多了。 琴技就是从那一世,自小苦练,被多少鞭子逼出来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不敢忘。 后来,她也穿越到过宫廷的琴师,此文由腾讯群斯咡尔二呜酒意斯泣整理上传贵族公主身上,琴棋书画,都是自小不能离身的技能。 一曲落,门外已经挤满了老师跟学生, “这是谁?好厉害!” “还以为是哪个国手呢!” “高二五班的苏诗?那是谁?没听过……” …… 杨婧妤靠在门边,脸色惨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转头,杨仲竟也在人群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杨仲是刚开完会,准备接女儿回家的,本来就在往艺术楼走。 听人谈论艺术团排练有人弹琴惊为天人,自然认为是杨婧妤,就跟着人群过来了。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是苏诗! 人群自动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星落走下台阶,问季月:“老师,怎么样,可以吗?” 季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到人群中站着杨仲,忙将他请出来,竖起大拇指道:“校长,您女儿真是深藏不露啊!想不到被您培养得这么好!” 弹得这么好,季月自然想到是杨仲花钱培养的,她知道苏诗家境贫穷,不太可能让女儿学琴,所以多半是被收养后才学的。 杨仲憋红了脸,脸色很难堪,模凌两可地说了声“哪里哪里”。 苏星落却大声说道:“都要感谢杨叔叔出钱让我学古筝。” 杨仲吃惊地看着苏星落,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好几位老师都在周围,七嘴八舌地夸起校长,羡慕他家里有这对双生花,一旁的杨婧妤气得脸像纸一样惨白。 “既然都弹这么好了,那五四的演出就让您家这对姐妹一起演奏,杨校长您说呢?”季月本来还为难,这样一来正好把决定权推到杨仲身上。 不过既然是他花钱让养女学的古筝,应该不会反对吧。 杨仲余光瞟了一眼角落里的脸色无比难看的亲生女儿,突然发现被苏星落编排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直接拒绝,他抿着嘴不说话,希望有人看出他的心思,帮他做个坏人。 苏星落不给杨仲喘息的空隙。 僵持之中,她接过话头:“太好了,我回头就发邮件,问问李叔叔有没有空来看表演。” “李植?” “嗯,之前跟他提过五四汇演的事,但没细说。”学生头的少女,一脸人畜无害。 空气凝结了一瞬,杨仲立马笑道:“……啊,哈哈,好,好!让他一定要来,他看到你弹琴,一定很开心。” 谁弹得天花乱坠他都不管,但如果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养女,这不又值得好好报道一下了吗?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杨婧妤的想法了。 如果她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女儿,这个时候,就应该管理好情绪,走出来大方地祝福妹妹,一同加油打气。 但是杨婧妤没有,她黑着脸,拳头握得死死的。 苏星落突然转头,对着她粲然一笑:“不是想让我留在艺术团,我们每天形影不离吗?这下太好了,是不是姐?” 杨婧妤使劲挤出笑容,这句形影不离,怎么听着像是纠缠不休的噩梦呢? 第11章 该开大了 简律上完竞赛班的课回到教室。 他这次打算告诉苏星落,第二次批改,是他请求老师指明发给她的,如果她不介意,他想再请教些写作文的方法。 但今天苏星落竟然破天荒地不在教室,原本的计划随着一阵莫名的失落感烟消云散。 “去不去艺术楼看校花弹琴?可屌了!” 留在学校的同学口耳相传,说艺术楼有一个弹古筝弹到飞起的女生,不少人先入为主想到杨婧妤,传着传着就真成她了。 “简律,一起去看看呀?咱们班的杨婧妤!”同桌三两下把书本薅进书包里,撺掇着简律去。 “不去了。”简律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面无表情地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今天,连留下来做题的心情也没有。 . 从这天起,家里的练琴声每每到夜深才停止。 这首陕北民歌应有的活力和热情,随着杨婧妤的一次次弹奏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越来越快的节奏,和机械性的熟练。 苏星落能从钢琴声中听到巨大的烦躁和紧张。 这不能怪她,每一次任务,她都是本着【对照组开大部】的宗旨,摆脱主角,独美下去的。 可如果对方一再招惹,她也不会心软。 通常,心气越高,成长越顺的主角,越容易破防,杨婧妤就是这样,心态被搞一搞,就一团糟。 第16章 家里的氛围也更加不友善了,杨仲早出晚归,靳静对苏星落更加无视,而杨婧妤的早餐里,也渐渐出现了维生素b,omega-3之类的药丸。 至于燕窝鱼翅之类的补品,以前靳静总是悄悄送到杨靖妤房里,自从被苏星落揭破后也不藏着掖着了,每当用餐,桌上的两份饭菜总是云泥之别。 但杨婧妤的气色并不见好,发量也渐少。 与之相反的是苏星落,家里并没有古筝,学校的琴房也不见她的踪影,每天放学,她都呆在教室写作业。 就在大家已经差不多忘了她在排练厅一曲惊人,引得全校师生都来观摩之时,艺术团迎来了第一次全体大联排。 已经是四月下旬,这次联排,所有人要 换好服装,妆发也要弄好。 苏星落早早来到排练厅调琴准备,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 离排演还有半个多小时,来的人不多,但已经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她是……苏诗?站在最边边上那个苏诗?!” “季老师真的让她上?双乐器演奏?” “你们是没在,她一弹古筝就是白发女魔头,不让她上不行。” “有那么夸张?我不信。” “比杨婧妤弹得还好?杨婧妤可是钢琴九级。” “乐器都不同怎么比?不过嘛,你听就知道了……” …… 苏星落准备就绪,闲了下来,不远处的讨论声她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不在场的同学清一色不相信她能弹,有的还说,是校长和杨婧妤帮她求来的机会,有人更是指天发誓他知道内幕——就是走后门。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已经好久没练过了。 苏星落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提前进入状态,顺便震慑一下这群胡乱传谣的人。 她一动,刚才还在聊得热火朝天的十多名学生统统看了过来。 苏星落很久没接受过这么多期待的目光了,那就来个大的。 她紧接着活动了一下脚趾,然后把鞋袜脱了。 台下原地瞳孔地震——她不会要用脚弹吧! 苏星落心里发出轻蔑的讥笑: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 然后就听见了死不瞑目小助手的警告—— 【苏星落执行官,请不要装有违世俗伦常的逼。】 苏星落:【我哪里有违世俗伦常了!】 小死傲娇地闭上了嘴。 虽然有点不服气,但苏星落还是在全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穿好鞋袜。 同学们不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仪式吗?” “嘘!大神的世界你不懂。”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之时,灵动的乐声骤然响起,沁入人们心扉。 只见苏星落葱白的手指在琴弦间舞动,美妙的音符流淌而出,放佛有实体,深深攫获了大家的心。 弹奏间,其他同学们纷纷到场,大家驻足聆听,如临神祗般不敢打扰,直到弹完了,才敢就位。 季月最是激动,演出完上台领奖的致辞都打好了腹稿。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杨婧妤,她咬着唇,神色紧绷。 “你俩姐妹在家里合过的吧?”季月充满信心地拍了拍杨婧妤的肩膀道,“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你们。” 杨婧妤看了一眼苏星落,咬咬牙,犹豫着走向琴凳。 如果说第一次听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她侥幸发挥得好,那么这次听,就彻底无话可说,只觉得脸被啪啪打得生疼。 杨婧妤不得不承认,苏星落在乐器方面的造诣,远超过自己。 甚至远超过她所展现的这两下子。 为什么执意要拉她来当自己的背景板?杨婧妤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一刻才意识到一直被自己轻易拿捏的人,已经完全变了,她开始反思,想要刹车,但好像已经晚了。 季月开始组织联排,“各部门就位,预备——杨婧妤同学,怎么啦?” 本应在前奏响起的钢琴声久久没起。 “我,我胃疼。”杨婧妤脸色煞白,低头捂着肚子,身形微颤。 “啊?” “诶?” 同学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语气词。 季月不敢大意,赶紧找了两名同学送杨婧妤去医务室。 杨婧妤踉跄着走出门去,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好心虚,好丢脸。 可再丢脸,也没有勇气在大家面前跟苏星落合奏,连一个音,她都不敢弹。 这天回家,杨婧妤大哭了一场。 苏星落进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她跟杨仲提出退出汇演,杨仲当然一口拒绝,早就定好双生花同场合作的噱头,少一个都不行。 女儿的心态他搞不懂,但他的面子很重要。 “要不我帮你把谱子简化一下,跟高潮的四个八拍就行。”苏星落云淡风轻地提议。 “就听诗诗的,让她帮你。”看女儿这种状态,杨仲随口附和道。 苦练这么久,怎么能沦为跟屁虫的伴奏? 杨婧妤觉得备受羞辱,她不顾一向端庄得体的形象大吼:“她哪是想帮我?这是故意羞辱我听不出来吗?” “对啊。”苏星落懒懒一笑,趿着拖鞋走回房去。 背后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靳静气得骂道:“这个时候你还火上浇油!” 第17章 苏星落随手关上房门,她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心,她就是单纯的没有心。 第12章 后台受伤 临近演出的几场排练,杨婧妤都以身体不适推辞了,连排练厅也没踏进过。 据说季月找她谈过话,但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转眼来到正式演出这一天。 早上,靳静为两位女孩准备早餐,并温柔地鼓励她们。 自从杨婧妤开始掉头发,她就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太温柔了,对亲生女儿也就算了,苏星落想象不出靳静也会有一天,如此殷勤期待地看着自己。 她来回审视着两份破天荒一样的餐食,又端起牛奶闻了闻,靳静立马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苏星落将这微妙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笑了笑放下杯子,连带着三明治一起推到一边。 做手脚了吗?这个女人为了帮女儿出气可真够狠的,都不想想自己在台上出丑,连带着杨仲的面子也不好搁。 不过,这也许就是为人母,不计一切的偏袒吧,原主和苏星落在这一世,终究是享受不到了。 “我会努力的。”她回道。 “……”靳静诧异又紧张地看着苏星落。 “我紧张,吃不下,谢谢阿姨。”没等对方回复,苏星落就拎起小包朝门外走去。 本来靳静会带着她和杨婧妤一块儿去礼堂的,这会儿她也不敢坐靳静的车了,演出在即,小心驶得万年船。 演出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九点,苏星落八点半坐公交车赶到礼堂,也没顾上吃早餐,肚内咕咕作响。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虞驰驰一家。 这次活动很多媒体人参加,虞驰驰的父母作为星星传媒旗下有名的主编,受邀出席,父亲刚好出差,虞母就带着虞驰驰来看。 虞驰驰还有个姐姐,在京上大学,学的新闻专业。 虞家向来奉行宽松式教育,两姐妹长期放养,只要成绩不差,随便怎么玩。 虞驰驰爱玩,更爱跟差生玩,但她头脑好,从不让父母为她成绩操心,所以父母也从不给她压力。 这回,她是在睡梦中被母亲拖出来的,早饭都没顾上吃。 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其实她的情操早在躲漫画店看腐漫的时候就碎了,虞母是知道的,不过找个借口享受母女时光罢了。 远远的,虞驰驰就看到苏星落朝自己飞奔而来,笑意盈盈。 虞驰驰心里一咯噔:同桌朝我笑,必定有蹊跷…… “同桌你好,这么巧啊——有没有吃的?”苏星落笑意友善。 居然是找我要吃的…… 虞驰驰疑惑地看着苏星落,搞什么,她不是要上台弹古筝吗?太紧张肚子饿了?小透明c位弹古筝?我看一会儿是古筝弹你吧。 一肚子吐槽没来得及说,背包已经被母亲大人薅了下来,“你就是苏诗吧,怎么没坐你们家的车来?还饿着肚子?快快快,驰驰带了好多零食!” 虞母从同为星星传媒主编的李植口中听说过苏诗,当年的报道篇幅很大,轰动一时。 同为主编,她很好奇被收养后,苏诗过得怎么样。 五分钟前,坐私家轿车前来的杨婧妤母女,被风光簇拥。 杨婧妤已经画好了底妆,有专门的造型师上门为她作妆造,精致隆重。 现在,养女风尘仆仆跑来,连饭都没吃饱。 两厢一对比,寄人篱下的日子显然不好过嘛。 不一会儿功夫,苏星落手里已经被塞满了蛋糕,面包,蟹柳棒,嘴里还被投喂了一个三明治。 “这个这个,这个好吃!” “谢谢阿姨,辣条就算了,不太健康。” “哦,那给我们家驰驰!牛奶拿着,这个薯片低盐低卡的,后台无聊了解解馋。” “太多了,拿不够了。” “那再拿个锅巴,这个椒盐锅巴我也喜欢吃的!哇,芋泥桂花酒酿,给,快拿着!” …… 看着苏星落满载而归的背影,虞驰驰怨气比海深:“妈,你知道我书包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吃的吗?” “不是你馋?” “因为我没吃早饭,我没吃早饭就被你拖过来了!” “不是给你留了根辣条?” 虞母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女儿找到座位,同时给李植发了条微信:杨校长养女的后续,值得关注。 虞驰驰坐下来后,发现旁边坐着简律和他妈妈。 同为身不由己,打招呼时,多了一分难友的同情。 和虞驰驰一家不同,简律家庭身处名利场,杨仲一直很想跟他们家攀上关系,简太太就是收到靳静的邀请来的。 出乎简太太意料的是,当她提出让儿子陪她前来,一向不爱热闹的简律居然点头答应。 这次汇演集结了全国十多所高中,作为东道主,十三中有地理优势,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四个主持名额其中一个给了杨婧妤。 九点,表演正式拉开帷幕,杨婧妤穿着金色的晚礼服款款走上舞台,肤白貌美,仪态端庄,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这是你们班杨婧妤,她妈还约我们一会儿一块儿吃个饭。”简太太说完,转头跟坐在后面两排的杨仲夫妻点头示意。 靳静满脸堆笑,眸光闪耀,骄傲不已。 简律沉默地跟母亲对视一眼,简太太立马看出了儿子的拒绝。 第18章 她们夫妇从不强迫简律过早接触社会,出席应酬,也不信奉子承父业那一套,一直以来将儿子保护在他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之内,任他自由发展。 “其实妈也不太想去,待会儿我们提前开溜。”简太太对儿子说。 看了两个节目,虞驰驰已经呼呼大睡,虞母不停拿手肘撞她:“睡归睡,别打鼾!” 简律也有些兴味索然,渐渐直不起背来。 “我去个洗手间。”他起身离开了座位。 后台挤了几百名来自各大学校表演团队的学生和老师,化妆的化妆,换装的换装,练习的练习,纷乱紧张。 苏星落他们的节目排在第十二个,属于中间偏后的位置。 全员已经换好了服装,严阵以待。 合唱的同学正在互相整理仪容,主唱在开嗓,方脸语文课代表拿着指挥棒摇头晃脑。 苏星落很庆幸自己不必忍受她的作法。 就在这时,苏星落的小包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闹钟铃声,引得所有人看过来。 “快关了,吵死了!”方脸远远喊道。 苏星落起床全靠生物钟,从不设闹钟。 来不及细想,她迅速伸手进去掏手机。 包不大,里面除了手机,纸巾外,还塞满了刚搜罗来的一堆零食,苏星落想也没想将手伸到最里面,还没摸到手机,先摸到了一手的玻璃渣。 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分别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就这样涌了出来。 她忍痛将手机拿出来,关掉了闹钟,然后淡定地去洗手间冲洗伤口。 伤口不大,却很深,中指裂缝中,几乎可以见到白花花的肉。 苏星落没当一回事,按了几秒以为好了,刚走出洗手间,血又流出来了,她这次不敢乱动了,按住伤口,乖乖站定。 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简律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一会儿她要弹古筝,没有犹豫地走上前去。 “是不是手破了?” “嘘。”苏星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伸出好的那只手抵住嘴唇。 她不想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简律没有多余的说话,他从裤兜里拿出碘酒棉签,掰开一头,里面的碘酒立刻浸湿了另一头。 他递给苏星落,“一定要消毒。” 苏星落正奇怪一个男生还挺细心的,随身带着这些时,他又拿出了创口贴。 “谢谢你,但这个不能贴,会影响弹奏。”苏星落说,“没事的,你再晚点来,它就愈合了。” 她小心用碘酒棉签按住伤口,两人道别,苏星落匆匆回到后台。 简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然后径直往礼堂外走去。 第13章 小透明c位开大 又在后台等了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轮到苏星落她们上场了,整个艺术团瞬间忙碌起来。 杨婧妤也下台换上了演奏穿的服装,她穿黄色旗袍,苏星落穿淡紫色。 苏星落身材瘦弱一些,换上旗袍,更加有种弱柳扶风的古韵。季月用心给她画了一个仿古妆,白幼的五官,清透的眸子,樱桃红唇,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想不到苏诗真好看嘿!” “看起来柔弱,一弹琴就像白发女魔头一样,反差感绝了!” “什么白发女魔头,我觉得更像仙女!” “你加她微信了吗?能不能推给我?” “谁有她微信?我也要!” …… 几个男同学的议论声不小心溜进苏星落的耳朵里,这都什么乱比喻,她看了他们一眼,男生们立马乖乖噤声。 杨婧妤就站在旁边,从前被这样议论的对象,不是自己吗? 她眯起眼,悄悄看向苏星落手指处,见苏星落故意遮掩,酸妒这才减淡了些,心下一阵雀跃。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简律”的名字,声音不大,但足以抓住所有人的耳朵。 门口,那个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的干净男生驻足而望,说他是某个艺术团演王子的男演员,或小提琴手,一点都不违和。 房间内,议论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尖叫声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台,而所有声音,都是围绕着简律的。 杨婧妤惊奇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侥幸地猜测他是来找自己的,各种浪漫绮丽的想象应运而生。 可美丽的泡泡被戳破地特别早,只见简律朝里面的某个人招了招手,然后苏星落小跑了过去。 “她?!”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他俩,心里冒出各种色彩斑斓的猜想。 “要台上了,什么事?”苏星落声音干脆。 简律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去外面买来的液体创口贴,“用这个行不行?” 苏星落愣了一下,接过那个白色的小罐,往自己受伤的指腹喷了一圈,然后重新缠好义甲,并用力在指腹按了按,示意不必担心。 感激之余,她不禁想起黑板上的恶作剧,不如就趁机说开。 “黑板上说我喜欢你的粉笔字,是他们整我的,你介意的话,就和我保持距离,不要再给他们机会制造麻烦。” “这种事情很无聊,你也别放在心上。” 简律毫无芥蒂,一举一动自然妥帖,苏星落也就更坦荡了。 “同学们,咱们要上台了。”随着季月的喊话,所有人收回心思,排列整齐,走向舞台。 第19章 苏星落也在无数的注目礼中回到了同学中间,内心一瞬间被清空,耳边杂音自动降为零,分秒之间进入状态。 简律神色平静地回到座位,简母兴奋地说:“来得正好,刚好到杨婧妤她们!” 一旁的虞驰驰也醒了,正在擦口水,语焉不详地嘟囔道:“那不是苏诗吗?” 话音刚落,灯光就暗了下来,再次亮起时,有一束光单独打在苏星落身上,她单手一挥,宏大的乐章倾泻而出,一扫观众观演过半的困顿。 紧接着是本应打头阵却沦为衬托的钢琴。 前奏过后,观众已经被完全拉入意境。 女高音起,深深攫住了观众的心,最后是气势恢宏的合唱,高潮迭起,气势如虹。 每一个部分各司其职,相得益彰,而古筝成了这首歌的整体底蕴,有了它奠定的宏大氛围,其他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锦上添花。 其实苏星落的琴弦上早已散落了零星血迹,只是没有人知道。 她全神贯注在乐章里,一拨一捻半分力道也不懈怠,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她身上,看她自如地操控琴弦,如司乐的神女,世间的每一个音符都听她指挥,每一段旋律都来自她的造诣。 而旁边庞大的三角钢琴,则沦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傀儡,一个华而不实的背景装饰。 本应享受聚光灯的杨婧妤,此刻手心里全是汗,生怕弹错一个音符,心情如同受刑。 “哇,弹古筝的那个是你同学吗?好帅气啊!”简母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苏星落。 她坐在正中间,身后是气势恢宏的合唱团,侧后方是为她伴驾的三角钢琴,一人一琴小小一方地,掌控着整个舞台的一呼一吸。 简母感叹:“像兵临城下的小诸葛。” 虞驰驰也完全清醒过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冲台上含混不清道:“我肯定没醒,肯定还在做梦……” “你之前还整天长吁短叹地不跟人家同桌,我勒个豆!恁,恁看看恁自己!”虞母激动地乡音都飙出来了。 表演结束,雷霆般的掌声之中,简律默默拿过母亲的手机,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果然,苏星落的指尖一片血红。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虞驰驰,能不能帮我个忙?”他凑近旁边虞驰驰,耳语了几句。 虞驰驰一愣,随即乖乖点了点头,“小事一桩,乐意效劳。” 然后麻利地溜出了座位。 后台,艺术团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地庆祝演出顺利。 熙熙攘攘之中,虞驰驰走到门口大声喊道:“苏诗,简律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人群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彻底沸腾。 刚下台的同学们齐刷刷往门口看过去,又整齐划一地扭头,羡慕嫉妒恨地看向小跑过来的苏星落。 脱了燕尾服的方脸和高个也在看热闹,方脸撞了撞高个手肘:“你还说简律不适合当男朋友?说他冷?高冷学霸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高个飞快使了个眼色,方脸转头看去,只见杨婧妤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旁边。 “哎妈,吓死我了!”方脸打了个哆嗦,“怎么一句话不吭?” 杨婧妤瞪了她一眼,脸色更沉了,整个眼眶红了起来。 “这个,还有这个。”虞驰驰摊开手,里面是碘酒棉签和创口贴。 “简律怎么知道你受伤了?”虞驰驰坏笑。 原本简律是怕一再往后台跑,为苏星落惹来非议,才找虞驰驰代劳的。 可学霸他还是太单纯了,虞驰驰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喊简律的名字喊得比谁都大声,这一天下来,终于让她找到了乐子。 苏星落慢条斯理地清理伤口,“开心吗?” 虞驰驰拿下巴指了指杨婧妤,“居然看到她破防了,这是不付费就可以看的吗?” 第14章 阿晋风 汇演结束,十三中的节目获得了最佳表演奖,十个最佳个人的奖项之一给了杨婧妤。 由于一所学校不可能出两个最佳个人,所以苏星落颗粒无收。 杨仲如他所愿获得了业界的认可和称赞,上台合影时,红光满面。 杨婧妤上台领奖时,却一丁点也开心不起来,直觉得觉得脑袋嗡嗡的。 如此明显的差距之下自己还能拿奖,瞎子都看得出来怎么一回事,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台下的每一声窸窣讨论,落在她耳朵里,都像是对她的讥讽。 简律和虞驰驰两家也提前退场了,那一排黑了一大半。 回家的路上,虞驰驰对老妈无情吐槽:“媒体人只会对光鲜的盛况吹捧,唱赞歌,而对丑恶的潜规则选择性闭眼,驱车逃离现场。” 虞母握着方向盘,无声的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一腔正义的孩子理解不了的无奈。 媒体人掌握了正义的喉舌,相应的也受到更多的钳制,如走独木桥。 私家车上,简律一路没有说话,简太太则笑眯眯地欣赏着手机里,苏星落的表演片段。 靳静给简太太打电话,约一会儿的饭局。 心想杨婧妤都拿最高奖项了,简太太至少也要携儿子两家人一起合个影,发个朋友圈吧。 简太太却利落回道:“身体不适,提前退场,改天再约。” 靳静碰了一鼻子灰,越想越气。 第20章 说起来,自己娘家也是有点地位的,丈夫也是有头有脸,配他们家怎么配不起了?不就是有点臭钱吗?请来看个表演跟神仙下凡似的,不打声招呼就走,还这么傲慢,不就是听惯了交响乐,看不起孩子们的演出吗? 一打开手机,却看见简太太发了条朋友圈:孩子们的演出太棒了,真希望简律能学学人家! 底下是苏星落弹古筝的视频,镜头只聚焦了苏星落…… 靳静气得额上青筋直突突,牙都要咬碎。 但还是颤抖着抬起手,咬牙给对方点了个赞。 杨婧妤合完影回到后台,也只有方脸等人冲上来祝贺欢呼,其他人虽没有表现出替苏星落不平,但一反常态的沉默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 杨婧妤的钢琴不差,但和苏星落的古筝一合,立刻沦为背景。 也正因为沦为背景,才险险逃过一劫,否则凭她的心态再加上缺席联排,必定错漏百出。 这尴尬的气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抽打着杨婧妤的心,连桌上的奖杯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去拿电话,却摸到了一手玻璃渣。 杨婧妤心头一下子爆炸了,看来电显示是“苏诗”,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了,接通就骂道:“你干什么!” “我怎么了?”苏星落坐在另一个角落,朝扭头瞪视过来的杨婧妤笑了笑。 杨婧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包里放了玻璃!我手都流血了!” 苏星落:“哦,是吗?这么严重的事,赶快告诉老师,查监控,报警呀。” 杨婧妤:“……” 在苏星落包里放玻璃渣,是她让篮球鞋他们干的,她知道查出来,自己一定会受到牵连。 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地以牙还牙,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下来。 她狠狠咬着唇,然后挂了电话,唇都咬出血了,却一点办法没有。 散场后,苏星落就自己搭公交车回家了。 杨婧妤随着父母,跟主办方的高层吃过饭才回家,一家三口回家后,都对苏星落沉着脸。 杨仲是最脑的,他原本想好了请李植写一篇后续,体现他如何培养苏诗,让她练成如此精深的琴艺的。 可李植压根没来,亲自联系又显得私心太重,思来想去,才发现一定是被苏星落给骗了。 当时,主办方见苏星落跟其他人比,太过亮眼,跟杨仲商量个人奖项就不要给杨婧妤了,杨仲却一意孤行。 这丫头上台机会是骗来的!还把杨婧妤逼得那么惨,怎么能让她出尽风头? 没想到得奖并没有给杨婧妤安慰,反而让她觉得更抬不起头,一整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虽然气极了苏星落,但提干的节骨眼,夫妻两不好做什么,只好忍下来,同时把原本请来教苏星落的家教,派给了杨婧妤,对杨婧妤更加严格要求—— 他们不想让养女拉垮,但更加不想让她的光芒盖过了亲生女儿。 经过这次演出,苏星落在学校出了名,抽屉里居然偶尔能发现情书,有其他班的同学托人传话想要认识她,还有人问打听《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到底出不出。 她没出,篮球鞋他们就又放肆了起来,“苏诗喜欢简律”的涂鸦又开始出现在校园各处。 篮球鞋他们的肆无忌惮,仿佛得到了某种授权,闹到校长那也不会有人管。 “你不管管吗?”连虞驰驰都看不下去,“慢慢的,大家就会忘了你是舞台上那个弹古筝一鸣惊人的苏星落,只会记得你是个喜欢简律的花痴。” “没空管。”苏星落最近爱上了电磁感应,爱不释手,埋在题里头也不愿意抬。 跟简律本人误会已经解释清了,苏星落懒得管这些事,马上高三了,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 课间的时候,苏星落偶尔会打印一些原主留下的散文或小说,删删改改。 原主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她很欣赏,也不吝帮其润色修改。 这天,她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桌上的一篇散文就不见了,抽屉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正当她以为又是篮球鞋他们的恶作剧,准备找他们算账时,忽然灵光乍现。 她瞟了一眼趴在桌上不知写什么的虞驰驰,心里一咯噔:同桌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果不其然,她伏案誊写的,正是自己的文章。 虞驰驰钟爱买漂亮的笔记本,用五颜六色的笔抄写一些她喜欢的字句,有时也有歌词之类。 正抄得起劲,心里突然一咯噔,缓缓转过头去,文章作者的一张大脸凑得老近,把她吓了一跳。 她之前还总摆出一副看不上苏星落的样子,这回竟然被苏星落发现她在抄她小说,脸都不知往哪搁了。 “抄完。”苏星落不打算落井下石,而是风轻云淡地看着她写了一半的句子。 这一句,她修改了好久,自己也很满意。 虞驰驰加快速度抄完最后几个字,把小说还了回去,“我就是自己收藏,绝不商用,我发誓。” 苏星落相信她,她清高,自尊心强,道德感也强,但这种清高和方脸的那种高傲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苏星落能够忍受她一贯的轻视,和偶尔的毒舌,并在心里将她视作朋友。 第21章 “话说,你写这些是要投稿吗?”虞驰驰问。 “没想过。” “你写得这么好,不投稿留着在家里发霉吗?”虞驰驰急了。 苏星落做这些只是欣赏并可惜原主无处施展的才华,顺便在数理化题目做累时换换脑,毕竟现在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投稿的话,会分心吧? 不过…… “投稿有钱赚吗?” “当然有钱赚!” “……投到哪里?” “别告诉我你平时都不看杂志。”虞驰驰将一抽屉的宝贝倒出来,分门别类摆在苏星落面前。 有漫画,有青春文学类,有故事类……在电子读物盛行的时代,虞驰驰还是钟爱纸质书籍。 很多杂志都是父母所属的星星传媒旗下的,她找出几本有代表性的杂志给苏星落选择,并按她的文风推荐了其中一本名叫《新青社》的杂志。 “这本分校园版和社会版,校园版适合你。” 苏星落接过看了看,确实。 然后翻到最后一页,记下了投稿邮箱。 她突然生出一种有些操之过急的想法—— 把这些年杨仲助养的钱还给他,以及忍到成年,就自己租房,搬出去住。 虽然不管哪一样,稿费都是杯水车薪,但能赚一点是一点。 “你投我这个邮箱。”虞驰驰写下了一个私人邮箱,“这是《新青社》主编的邮箱,我认识她,我让她优先看你的。” “但是她可不徇私,如果拒稿可别怪我。” “知道了,谢谢你。”苏星落由衷感激,并诚心发问,“如果把《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写了,也能赚钱吗?投哪里比较好?” 虞驰驰:“……这个是阿晋风,能赚是能赚,但会走上一条丢节操的不归路……” 苏星落回家就整理了所有原主留下来的作品,将修改好了三篇<a href="https:///tags_nan/qingxiaoshuo.html" target="_blank">轻小说和两篇散文一起投了出去。 第15章 校霸破防 这天苏星落来到教室时,虞驰驰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平常高高束起的马尾塌了一半,凌乱的发丝躺在颈间。 一张白净的脸满是赤红,鲜少这么动怒。 虞驰驰正要拆了马尾重扎,见苏星落来了,先把语文卷子递了过去—— “我今天看到是谁破坏你的卷子了,韩程和李潭他们!乱写你跟简律的也是他们,以前用粉笔写,现在居然还用喷漆涂鸦,我看到他们喷完墙,又准备喷你的卷子,喏,我帮你抢过来了。” “还有啊,你表演那天不是弄伤手了吗?我听艺术团的同学说,有好几个人都看到韩程和李潭把什么东西放你包里了,但是不敢管,也不敢跟你说。” 韩程就是总找苏星落麻烦的篮球鞋,李潭是跟他关系要好的黑瘦男生。 苏星落一直知道是他们,只是没有亲眼见过,也不想去管。 狗在门口拉屎了,难道要去狗窝拉回去吗? “早说过不要管了,惹他这种人干嘛。”苏星落接过试卷,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她不禁有点感动。 “头发是怎么啦?跟他打架了?”她问虞驰驰。 “他敢!”虞驰驰凶起来,不服气道。 虞驰驰是少数看不惯杨婧妤之流,还敢当面表现出来的。 因为她父母在传媒界有些名气,而杨仲尤其在意跟媒体的关系,所以在学校里,她偶尔毒舌奚落,不给面子,杨婧妤都表现出身为班长应有的大度。 当虞驰驰从韩程手里抢过卷子时,韩程并不敢发作,但小心眼的他还是笑闹着从背后扯了一把虞驰驰的马尾辫。 他总是这样闹女生,但虞驰驰才不忍着,她霎时回头丢了一句:“不就看着杨婧妤给你撑腰吗?舔狗还给你当出优越感来了!” 虞驰驰向来毒舌,专找痛点打,这句话触怒了韩程,他上前抓住她头发,又是用力地一扯。 这一下力气很大,虞驰驰一头长发当场凌乱,头皮痛得发麻,伸手一捋,带下来一手头发,头皮处黏糊糊的。 但最无法忍受的,还是一个体体面面的女生,当众被男生扯头发,被哄闹的那种羞辱感。 更何况,是虞驰驰那么心高气傲的人。 苏星落听完,站起身来,看了眼韩程的座位。 他不在座位上,她就拎着试卷,径直往教室外走去。 虞驰驰看苏星落二话不说往教室外走,忙跟过去:“别冲动啊,韩程这个人,下手不知道轻重,不能硬拼啊,你这身板,到时候吃亏的是你……硬拼的话,也好歹换个武器吧,不会是打算用卷子呼死他吧?” “有道理。”前面就是韩程了,和几个男生在走廊打闹,苏星落说着,加快了脚步。 “那还不快回去……” 虞驰驰话没说完,苏星落就冲了上去,下一幕,就看到韩程倒在了地上,卷子塞到了他嘴巴里。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疯了!干什么啊!”韩程吼叫着,要站起来,可腿脚酸麻,完全使不上力气。 而苏星落明明只在他小腿内侧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而已。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孩,他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你不是喜欢我的卷子吗?送给你,不够还有。” 苏星落说完,又揪着他领子使劲往墙上撞去,速度太快,他根本无从反应,而酸麻感却早已放射至全身。 第22章 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往教导处跑,有人喊苏星落停手,有人没有意义地大呼小叫…… 就在韩程裤子都快吓尿的时候,苏星落在逼近墙壁的地方刹车了。 他反应过来,心跳得跟打鼓一样。 一抬眼,面前的墙上正是刚涂的涂鸦——苏诗喜欢简律。 “写的什么?”苏星落轻声问。 “什么!” “写了什么?”她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有不容违逆的威严。 韩程脑袋已经无从思考了,放佛身体失去了控制权。 “苏诗……喜……喜欢……”他颤抖着说。 “不对。”苏星落打断他,纠正道,“韩程喜欢杨婧妤。” “……你他妈的放手!”韩程彻底被惹怒,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疯狂摆动起一米八五的身躯,可任他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苏星落的一双纤细的手。 “韩程喜欢杨婧妤。”苏星落风轻云淡地重复了一遍。 韩程第一次发现,让一个人崩溃的声音,也可以这么轻柔。 走廊里回响着男生的怒吼,所有人看到他疯狂扭动身体要摆脱控制。 可另一边的小个子女生明明只是蹲在那里,揪着他衣领而已。 直到班主任刘成新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韩程才得以挣脱。 他低头喘着气,从脖颈儿往上一片赤红,额间躺着汗。 刘成新把两人叫到办公室训话,对于韩程的所作所为,他不是没有批评教育过,甚至还找过韩程家长。 可是他父母都在国外,只要儿子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事。 几次电话后,刘成新父亲说过段时间回国,会给学校捐一栋图书馆。 这样一来,刘成新更不敢重罚了。 而苏星落是校长的养女,也是受害者,两个都不能得罪。 于是刘成新只好用和稀泥的方式平息纠纷—— “韩程,批评你多少次了不要毁坏校园设施,怎么屡教不改呢?苏诗,对方欺负你是不对,但是以暴制暴,不是我们倡导的。这样,你们互道一句对不起,明天一人交一份检讨。” “韩程,你先说。”见两人都不说话,刘新成转向韩程,“快点。”。 “对不起。”韩程低头嗫嚅道。 “嗯,该你了,说完回去上课,别耽误时间。”刘新成转向苏星落。 苏星落反问韩程:“我哪里对不起你?嗯?” 刘成新气道:“哪对不起?你把人家打的,腿都,腿都……你哪被打了?” 他赶到的时候,韩程明明一副痛苦的样子,一米八几的男生涕泗横流,一定被打得不轻,可现在又找不到一点伤口。 “她打你哪了?”刘成新问韩程道。 韩程不说话,咬唇颤抖起来。 “哦,那你赶快报警吧。”苏星落对韩程道,“还是说,需要先去医院?” 而韩程除了那句“对不起”,自始至终没说过别的话。 他远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 不管是苏星落诡异的一按就让他周身一软,失去控制这件事,还是当众被戳破秘密,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被踩得稀烂这件事,都足以让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的他彻底破防。 刘成新气地语塞,半晌,见苏星落神色如常,语气终是软了下来,“苏诗同学,你一向是很遵守纪律的,最近两次月考,成绩直线进步,老师一直很看好你。犯错了没关系,承认错误就可以了,我不告诉你爸爸。” 刘成新不明白,以往对他恭敬有加,甚至有些害怕的女生怎么今天变得油盐不进了。 不管他威胁,命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落在对方耳朵里,都轻飘飘跟云彩一样,没有丝毫份量。 “老师,你真觉得我错了吗?”就当刘成新说得口沫横飞,喝水润桑之际,苏星落轻飘飘问了这么一句。 顿时,整个办公室变得针落可闻。 刘成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星落的记忆里,韩程和李潭他们没少欺负过原主,刘成新这个班主任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 闹到办公室来,他永远想着大事化小,有时还会反过来批评原主一顿。 殊不知正是一次又一次偏颇和疏忽,给青春期本就自卑的女孩蒙上了终生难以消化的阴影。 第16章 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里 最终,苏星落被惩罚放学后倒全班的垃圾。 这几乎不算惩罚,教室周末有保洁彻底清扫,平时则由值日的同学打扫。 放学后,教室后方的一个垃圾桶通常都装不满,苏星落只需要将桶拎到一楼倒掉就可以。 今天刚好是杨婧妤的生日,放学后,全班都被请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同学们呼啦啦地走了,连往常留下来写作业的人也没有。 苏星落去倒垃圾时,发现教室后方成了个垃圾场,放佛全年级的垃圾都堆放在了这里。 站了两秒,她轻轻说了句“有趣”。 . 简律从竞赛班回来时,天已将晚。 从长长的走廊一路走到尽头的五班,天边的斜阳余晖灿烂,放佛拼了老命燃尽最后一点光芒。 刚踏入教室,就看到垃圾堆里忙活的苏星落。 她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清洁服,小小的身躯,一弯腰就没入垃圾里,一不小心就看不到了。 第23章 早餐没吃完的包子,散落了一地的薯片,汤洒了的面条……平时见都不常见的垃圾全都散落在垃圾桶周围,很难不猜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时,远处两个人影走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简律转身躲进了隔壁教室。 等人影笔直走进了五班,他才探出身来。 来人是方脸语文课代表和高个纪律委员。 看来她们是专门留下来奚落苏星落的。 两人走到最后一排,将手里的半杯奶茶丢到苏星落脚边,笑得很欠揍。 简律抠紧了门,正要上前,突然发现身边还猫着一个,低头一看,虞驰驰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脚边。 虞驰驰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眼睛里冒着火星子。 然后二人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方脸:“今天全班都在婧妤家开party,真惨啊,有人不能回家,只能在这儿扫垃圾。” 苏星落:“没什么好回的,不过是另一个垃圾场。” 高个:“切,嘴硬!要不,你回去帮婧妤拆礼物,我们就帮你搞定老刘,不用在这里捡垃圾。” 苏星落:“谢谢啦,虽然都是体力活,但有些东西还真不如这些垃圾,我不是什么都愿意碰的。” 方脸:“看你动作这么娴熟,真是天生扫垃圾的料!” 苏星落:“有人喜欢扫垃圾,有人喜欢当垃圾,有人喜欢垃圾堆里找朋友,有人喜欢垃圾堆里装富贵,其实,谁比谁高贵呢?” 高个:“你肯定没钱准备礼物吧?你买得起什么?” 苏星落:“不知道,反正你哥哥情妇不要的那个包,我是买不起的,你送的是那个吧?” 方脸&高个:“……!!!” 苏星落眼皮也懒得掀一下,自始至终不紧不慢,悠闲细致地打扫装包,动作专业,甚至,还很优美。 方脸和高个讨不到一点好,还被不时扫过来的扫帚逼得连连后退,最后狠狠一跺脚,准备撤离战场。 苏星落叫住她们,指了指地下的奶茶:“自己东西自己带走。” 两人“哼”了一声,“当你是谁啊?垃圾大队长吗?” 苏星落一手一个拉住两人的书包,将两杯奶茶不由分说地塞进书包里。 完全的力量压制,整个过程两人挣不开一点,等手脚并用着抢回书包,里面的奶茶也已经淌得到处都是。 “拜。”苏星落有礼貌地道别。 方脸和高个知道还手也落不到好处,只能干瞪一眼,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在门口,迎头撞上简律和虞驰驰,他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简直是杀人诛心。 虞驰驰不客气地总结战况:“打打不过,嘴嘴不过,还找人麻烦?” 二人涨红了脸,“你等着!” 然后转身,比谁都走得快。 她们走后,简律和虞驰驰走进教室,跟苏星落打了个招呼。 “我不是要帮你啊,我就是来看看你有多狼狈的。”虞驰驰嘴上说着,心里却期待着苏星落开口求她帮忙。 苏星落:“别。” “别抢活。”见虞驰驰甚是不解,她又重复了一遍。 打扫清洁是苏星落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癖好,早在进入【死不瞑目管理局】前,在清净宗修炼时养成的。 后来进入各种世界,打扫领地成了第一件必做的事情,一切按她的审美,归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才算真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我很早就想干这件事了。” 她动作麻利地将垃圾归置好,又将教室重新拖扫了一遍。 过程中,虞驰驰一直惊讶地张着嘴,远处的简律则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但他的脑子这会儿转得还没有苏星落的动作敏捷,不一会儿,她就打扫好了。 垃圾一共清出来八个垃圾袋,教室焕然一新。 苏星落认真地洗了手和脸,脱下清洁服和鞋套,将自己从上到下消毒了一遍,教室和自己都干干净净。 “厉害……”虞驰驰从桌上跳下来,“我帮你把垃圾袋拿下去。” 简律这时也走出来,“我帮你们一起,不介意的话。” 苏星落对简律的出现有点意外,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将垃圾送到一楼,苏星落将清洁服和手套鞋套还给了校工,虞驰驰说:“我还以为你会很emo呢,杨婧妤带着全班在家里开派对,你留校清理垃圾。” 苏星落笑了笑没说话,虞驰驰怎么会理解她清理完这么多垃圾,现在心里有多爽。 三人倒完垃圾,洗好手后折回去清书包,准备回家。 到了教室,虞驰驰忽然想到什么,向苏星落提议:“不如我们组队吧!” 她说的组队,是学校为提高同学间的学习氛围,全新开辟的一个机制: 三到四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成绩按小组的均分排名,荣辱与共—— 考得好一起上台接受荣誉和奖金,考得不好一起被批评。 明天就要正式报名了,没有自行组队的同学,就要随机分配。 苏星落只有语文成绩可以与虞驰驰一战,其他科目,都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年级十个理科班,四百来人,她勉强从刚来时的两百多名挤到一百五十名上下。 而像虞驰驰这种常年在前二十名的,应该跟同档次的同学组队才是。 第24章 “算了吧,到时候拉你后腿,又要被你这张毒嘴数落。”她果断拒绝。 虞驰驰不屑地一笑,“我本来准备找李静她们的,一时头疼脑热改的注意,不组算逑。” 李静她们是经常和虞驰驰一起玩的差生,名次稳居四百名开外。 虞驰驰以前也是和优生一起玩过的,因为一块儿通宵泡网吧,害他们成绩一路下滑,家长还闹到了老师那里,说都是虞驰驰带的头。 从此以后,她就对所谓的“好学生”敬而远之,只跟差生玩了。 “跟李静她们组队?你认真的?”苏星落问。 “队员再厉害,高考还不是单打独斗?最重要嘛,是玩得到一起去,那自然也能学得到一起去。”她虞驰驰顿了顿,讪讪笑道:“我以前觉得你跟韩程他们一样,是杨婧妤的狗腿,而你尤其虚伪。” 苏星落问:“怎么个虚伪法?” “是你要我说的啊,”虞驰驰将书包往旁一挪,一屁股坐在课桌上,“你不像韩程他们有家世背景撑腰,唯一的技能只有依附,所以你把依附做到极致,扮乖巧,装可怜。但是这样就能融入他们吗?是太天真还是太傻?” 就算那不是苏星落本人,她也不允许原主被这样看待,她对虞驰驰讲:“你父母看似不管你,但恰恰是他们给了你最大的自由和坚硬的靠山,让你安全感拉满,肆无忌惮地长大。所以你不懂得寄人篱下,夹缝求生的艰难。” 虞驰驰骄傲却不嘴硬,她伸手向天,抻了个懒腰:“是我眼瞎,自以为是,我承认。我想我们,应该玩得到一起吧。” “你瞎我认同,但组队又不是好玩,学校估计是要搞丛林规则,好的更好,差的更差,让大家都卷起来。” “我才不管学校什么意图,没意思。”虞驰驰撇了撇嘴。 简律一直在自己座位上听着,此时忍不住开口:“其实不用把学校想得这么残酷,当然也不要儿戏。我觉得组队的目的,是让大家取长补短,共同进步,你语文好,我数学好,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听见没他说不要儿戏。”苏星落用书包打了虞驰驰一下,准备撤了。 虞驰驰一下抓住了简律的点:“说这么多,你就是想跟我们组队是不是?” 简律和苏星落同一时间愣住。 简律被言中,显得有些局促。 但他马上坦诚起来:“我们三个组队,总分不一定多高,但提升的潜力是很大的。” 虞驰驰手肘撞了撞苏星落,“听他的。” 苏星落想起那天经简律三两句点拨后,解题思路大大拓宽的事。 这就是学霸的诱惑啊…… “你们都没意见,我当然不会反对。怎么看吃亏的都不是我,”她提起书包道,“谢谢二位帮我倒垃圾,我请你们喝奶茶,同意的举手。” 其他两人都举手。 三人一同走出学校,苏星落按各自的口味买了三杯奶茶。 以前她经常拎着大包小包的奶茶,跟在杨婧妤身后,现在她终于也有机会发自真心,给朋友买一杯奶茶了。 第17章 抢人 夕阳尽头,街灯一盏一盏亮起。 嘬着吸管,虞驰驰提议:“我们是不是应该开一次小组会议,计划一下以后怎么个取长补短法?听说好几门科目都要算入总分,连体育成绩也要算,还有课外的竞赛,活动也都计入小组成绩,我们列出来,合计合计?” “同意,去哪好呢?学校要关门了。”简律问。 虞驰驰指了指苏星落:“她家怎么样?离学校最近。” 苏星落觑她一眼:“今天杨婧妤在家开趴体。” 她不敢想象杨婧妤和靳静发现他们三人组队,会有怎么样的反应,靳静会不会一气之下,又给杨婧妤多请两个家教? 虞驰驰不以为然,“你家这么大,多不了两个人头吗?同意的举手。” 然后她和简律都举起了手。 苏星落嘬了一口奶茶:“随便吧。” . 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生日聚会刚刚多半,偌大的别墅里挂满了金粉装饰的气球和彩带,杨婧妤穿着白色的小礼服,头上戴着一个皇冠,长发垂顺,笑魇如花,美丽极了。 方脸和高个纪律委员都在,围着她的还有三十多个同学,大大小小的礼盒摆满了客厅。 小团体中,韩程缺席了,可能是因为白天的事太过丢脸。 一同缺席的还有跟他要好的黑瘦男生李潭。 靳静在料理台上指导佣人备餐,时不时笑眯眯地往客厅瞄上一眼。 看到苏星落三人一起回来,吃惊地停下了动作。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有人问:“你们是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吧,蛋糕都分完了。” 也有人不怀好意:“哟,捡垃圾的回了。” 似乎没有人将苏星落也看成这个家的主人。 “我们是来开学习小组第一次会议的。”虞驰驰马尾一扬,问苏星落:“去哪?指个地儿。”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有人转而望向杨婧妤。 就在十分钟前,大家还在讨论着学习小组的事,杨婧妤和一同去伦敦交流的刘跃麟已经决定组队了。 刘跃麟年级名次只比简律稍逊,常年参加各种竞赛和拓展活动,和杨婧妤一样走申请国外名校的路线。 第25章 杨婧妤成绩在年级五十名左右,但简历在同龄人之中,绝对是无可挑剔。 另一个名额,在场的同学都搓着手想要,就拿方脸语文课代表来说,她送杨婧妤的生日礼物是一只lv的包,全程坐在杨婧妤身旁,就差没把“带我飞”三个字刻脑门上了。 但大家都知道方脸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剩下的一个名额,杨婧妤是留给简律的,这样的强强联合,是意料中的事。 “简律也……加入苏诗她们了?” “简律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你们不知道五四汇演的后台,简律来找过苏星落吗?” “不会吧,啧啧!” …… 简律身处议论的中心,连一点不舒服都看不出来,他一脸坦然,温文有礼,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我们去那儿吧。”苏星落下巴指向客厅外的庭院。 庭院的门在客厅最里头,三人穿过热闹的派对,一道玻璃门打开又关闭,隔绝了喧嚣,廊下亮着灯,三人围坐在小圆桌上,认真地拿出笔记本。 屋内,杨婧妤的表情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大家玩儿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喝的。”她勉强挤出笑容,走到料理台边。 靳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杨婧妤想了想,然后点头。 不一会儿,她端着三份饮料和蛋糕打开了玻璃门。 “还没吃晚饭吧,请你们吃我的生日蛋糕。”她笑意盈盈地将食物递到每个人面前。 三人都说“生日快乐”。 虞驰驰毒舌地加了句:“是不是有毒?” 杨婧妤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简律说:“其实我是想拉你到我和刘跃麟的学习小组的,我们打算组队报名暑假的全国中学生建模大赛,拿奖的话对申请学校很有利。我妈妈跟你妈妈说过这件事,可能,你妈妈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苏星落想起资料里显示,这次建模大赛,杨婧妤拿了一等奖,这个奖项也是她申请到国外名校的重要筹码。 至于简律,他在不在这个团队里,资料没提,毕竟跟原主关系不大。 但如果和杨靖妤一起作为团体参战,得奖不失为一件坏事。 简律听完,不解地看了杨靖妤一眼,失笑道:“我妈不会管我这些事的,你要是想跟我组队,直接找我就行了,为什么找我妈呢?” 虞驰驰“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以为你跟她一样是个妈宝。” 杨婧妤紧抿着嘴,脸红了大半。 为什么找他妈?当然是因为大人更善于权衡利弊,而孩子则更听大人的话啊。 简律在学校对她不冷不热,这种情况直接找他妈妈不是更有希望吗? 杨婧妤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那我现在找你,还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我和她们已经组队了。”简律一秒都没带迟疑的。 杨婧妤急了:“不是明天才正式报名吗?再说那是全国性的赛事,我们拿奖拿定了,你就不想轻轻松松……” 话到一半却又闭紧了嘴巴,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哎哟,建模那是大学里的东西吧,小姐姐你高中就会了?还一定能拿奖?”虞驰驰笑得前仰后合,故意问简律,“学霸你会吗?” 简律诚实地摇了摇头。 “中学生基础都一样,又不是跟专业的比。我们会参加培训,还有夏令营,封闭式训练,你懂什么!”杨婧妤气得脖子紫涨,大声斥道。 虞驰驰只是嬉笑着“哦”了一声。 简律没有再给出反应,杨婧妤忿忿地盯着他,丢下一句“蠢货”,转身走了。 玻璃门被关地轰隆一声,门的那头,热闹的场面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生日宴会随杨婧妤彻底沉下去的脸走向了尾声。 第18章 追不上的起跑线 杨婧妤走后,廊下气氛就松弛了下来。 虞驰驰咬了口蛋糕,含糊不清地问:“校花是在骂简律吧!是吧!” 苏星落不动声色地看了简律一眼:蠢货吗?谁说不是呢? 不说名校的入场券,就凭他对数学的兴趣,也该对比赛动心,但简律不傻,可能,他只是比谁都清楚,水面之下的规则罢了。 简律淡漠如水,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 但他真有想法,也不会藏着掖着。 比如他想找苏星落组队就直说利弊,比如刚才在回家的路上,他奶茶喝了一半,突然说起好几次作文互批,他都找语文老师作了手脚,直言她的批注让作文苦手的他很受启发,并希望苏星落以后多讲讲写作文的心得。 苏星落爽快答应,虞驰驰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毒舌奚落。 墙上的涂鸦再怎么惹人浮想联翩,他们的关系也能像现在一样,隔一道玻璃门,任人观摩,坦坦荡荡。 经过讨论,他们定下了诸如有疑难问题随时互相帮助,大考过后一起复盘,白痴问题扣分要遭到其他两名组员无情耻笑之类的计划。 苏星落加了一条:逢一三五早上六点到校晨跑。 因为体育成绩也计入小组总分,而她一眼看出虞驰驰和简律两个都是废柴。 过了两天是周五,也是奉行晨跑的第一天。 六点的操场一个人也没有,虞驰驰和简律到达场地,两人都睡眼惺忪。 第26章 高二以后的体育课,只有在老师无比仁慈的情况下才会让他们上,虞驰驰讨厌一切运动,简律常年坐着不动,身体素质比她还差,如果哪一天高考要考一千五,这两人都没有学上。 “这个苏诗,不会是耍我们吧……”虞驰驰在风中凌乱。 简律也不适应早起,更没试过早起跑步。 “五点五十八了,要不我们走吧。”他打起退堂鼓。 “同意,体育分我们不要了,其他科多拿点是一样的。”虞驰驰附和。 想想万一被人看到她在跑道上呼哧带喘的模样,太丢脸了。 就在二人达成一致准备撤时,时针指向六点整,苏星落从远处跑过来,子弹一样。 她已经穿好了运动服和跑鞋,书包一丢,脚下没带停的:“来吧。” 两大学霸绝望地对视了一眼,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这一跑就是十圈,虞驰驰和简律在第二圈就坚持不住了,之后虞驰驰一路走走停停,而简律靠毅力硬撑完全程。 苏星落自从穿过来后就有每天到学校晨跑的习惯,五至十公里不等。 渐渐的,原本纤细无力的小腿出现了流畅的肌肉线条,身形和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绝了,看不出你这么能跑!”虞驰驰跑完,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哼哼唧唧地喊累。 简律没说什么,但惨白的脸上淌着细汗,双眼无神,一副可以就地掩埋的样子。 “起来,拉伸。”苏星落站在旁边,弯腰道。 虞驰驰呲牙咧嘴地就地拉了几下小腿,勉强能够站起来。 简律则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苏星落凑过去,他才说:“动不了了。” 苏星落要过他的手机,搜了几个运动后给腿部肌肉放松的教程递给他:“照这个自己按一下,我们先去吃早饭了。” “好,你们去吧。”简律强装无事答道。 横越过操场,虞驰驰忍不住问:“你就把学霸一个人丢在哪啊?” “马上体育生就要来拉练了,实在不行,会有专业教练捡他的。” “我是说,你不亲自关心关心,给他按按?”虞驰驰不找点乐子不甘心,嘿嘿笑道,“你们是不是怕被人说闲话呀?” 苏星落笑笑没说话,她深知自己和简律都心如明镜,没有别的心思,所以才能在流言蜚语之下,没有负担地成为朋友。 相比之下,韩程在被苏星落几句话戳穿心思后,就彻底退出了杨婧妤的朋友圈。 不知是杨婧妤的有意疏远,还是他青春期少男的自尊心作祟。 其实他的心思别人看得出来,杨婧妤也不会不知道,只是没有人敢当他面说,他便也能自欺欺人。 而在那么丢脸的情况下,被自己一直欺负的女生说破,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杨婧妤不想要他那张号码牌,却享受和校霸做朋友,带来的诸多好处。 看似谁也惹不起的男生,自尊心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张窗户纸而已。 . 放学回到家,苏星落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新青社》的主编回邮件说五篇全过,她按照邮件登记了自己的银行账号,每月一日打稿费,这次加起来有一千多。 主编还推荐苏星落参加新青杯征文大赛,初赛在六月末截止,决赛在来年二月,奖金不菲。 苏星落欣然应允。 邮箱里还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是李植发来的。 李植问她周末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喝个饮料。 苏星落答应了,两人约在周日的下午三点,在星星媒体集团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李植提前到街角的咖啡店,帮两人点好了饮料和甜点,菜单上一排精致的马卡龙,他估摸着女孩子会喜欢,毫不犹豫地点了一套。 其实在新学期收到苏星落邮件的时候,他就很奇怪了,以前的三两句通信中,看不出杨仲苛待,但绝对不会像信中写的那么温暖。 他比谁都知道杨仲收养苏星落,目的并不单纯。 保守估计,作好事跟作口碑,一半一半吧。 所以当年本着打工人的得过且过作了那篇报道后,杨仲再找他联络感情,他都找借口推掉了。 五四汇演那天,虞母叫李植关注后续,后来两人又提起过这事。 虞母所述跟邮件中苏星落的描述天地之别。 李植就这样燃起了好奇心,一定要听她亲口说说。 服务员将食物端了上来,给苏星落的是热牛奶,李植拿手摸了摸,温度尚可。 要说他跟苏星落保持联络,目的也不算单纯。 关心同情跟挖掘故事,一半一半吧。 到了三点,苏星落准时来到李植面前,一身校服,清瘦简朴。 而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眼神深邃而明亮,看得出他还保持着社会记者的敏锐和探究心。 计划是简单寒暄后,装作不经意问起苏星落在寄养家庭的情况,零花钱给多少,有没有跟杨婧妤区别对待等等。 但两句话后,路线全变了,苏星落突然问道:“李叔叔,你知道我来市里上高中这几年,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 李植看着她跟初见时明显不一样的眼睛,决定将舵交给她。 “你说说看。” 苏星落平静地说:“小的时候家穷,大人们说努力才能改变命运,我们那个小地方的孩子,但凡接受这个道理,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夜里阖眼前还是读书,一生除了努力,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想。” 第27章 “来了十三中我渐渐发现,不是这个道理。” “三分靠努力,七分靠运气,考得好不如生得好。亡了命去努力的那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头来,还够不到别人的起跑线。” 李植跟文字打交道了半辈子,轻而易举跳过青春期少女感叹命运不公的表象,直捣主旨。 “你已经跟他们同在一所学校,共享平等的教育资源,还有什么是不公的呢?” 苏星落答:“资源从来不是均等分配。社会总是营造出一种同一起跑线,谁努力谁就跑得远的假象,其实资源啊,信息啊,关系啊,从来都是不透明的。学校就是一个凝练的社会,在人头聚集,升学竞争又激烈的小空间里,尤其明显。” 李植很清楚十三中的生源,他们中的很多来自精英阶层,这个阶层追求的,从来不是预备起,大家一起跑。 苏星落的话为他亮了一盏灯,将故事着眼于校长对养女的态度,格局是否太小?再怎么埋头深挖,也只不过一个家长里短的故事会。 放大视角就会发现,这后面还有太多广阔的空间可以挖掘。 只是真相藏在一个个名额、奖项,光鲜的简历,和精英阶层的觥筹交错背后,又有多少人敢去碰呢? 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把面前坐着的女孩看成需要人可怜的未成年少女了—— 她是有来意的,而他负责听。 “比如呢?”他轻啜了一口面前的冰美式,问道。 “逛逛十三中的荣誉墙,任何一座奖杯,都有故事。”苏星落捧着牛奶答。 谁说不是呢?缺的永远不是故事,而是勇气,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给我一个,随便一个。”李植不舍地问,他缺乏一个刺激,再一点点就能激起他的决心。 苏星落想了想,“您听说过近期要举办的全国高中生建模大赛吗?” 李植脑子飞速运转,似乎有印象,但又很模糊。 这年头,类似的专业比赛越来越早地侵入校园,什么小学生参加论文比赛,中学生参加南极科考,卷得不成样子。 发掘天才,挖掘孩子的潜能,本是好事,但让特权阶级利用,成为镀金的工具,就脏了。 他笑了笑:“建模?这么厉害啊,你们学校有哪些人参加?” 苏星落说了三个名字:“杨婧妤,刘跃麟,陆凯。” 这三个人李植都知道,杨婧妤自不用说,刘跃麟的爸爸在统筹法与经济数学研究会任职,而填补简律的陆凯成绩平平,但爸爸据说是某局的领导,妈妈在大学任职。 李植人脉广,常跟教育频道,他们的父母他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 “我只知道这么多了,这三个名字够吗?”苏星落问。 李植沉吟半晌,眼眸忽地一亮:“够,够。我回头一定好好了解了解这个比赛。” 第19章 菟丝子遭反噬 自从学习小组正式组建,十三中的学习气氛就燃了起来。 总分榜,进步榜,体能榜,语文榜,数学榜……各种大大小小的榜单以小组为单位席卷了校园的各大荣誉墙。 升学的压力加上青春期热血的团队荣誉感,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种暗中较量的氛围中。 苏星落他们三个是取长补短的受益方,每次考试成绩都突飞猛进,就连简律的作文,苏星落的物理,都上过科目进步榜榜首。 简律的作文还上过五月的阅读榄,只不过他不喜欢作文被围观,刚贴上去,就悄悄取了下来。 六月中旬的时候,苏星落准备好了新青杯征文大赛的稿子,并投递了出去。 写作算是学习以外的消遣,原主的文思和自己的博览量,就像两株四射的火花,总是轻而易举在脑海中碰撞出美妙的灵光。 而走竞赛路径的杨婧妤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高二下的课业本就繁重,再加上建模初赛和期终考试的时间高度重合,她只能硬着头皮两头兼顾。 而建模这个领域对于高中生来说,哪怕只是作出个样子,都是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和时间。 自从韩程被苏星落教训后,他和李潭就淡出了杨婧妤的交际圈,甚至三不五时不来上学。 和方脸和高个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杨婧妤闲暇时间全部给了建模比赛,连续的高速运转让她体力和精神都受到极大消耗。 到了期终考试这一天,熬了几个通宵的杨婧妤黑眼圈乌青得可怕。 早上六点,苏星落换好衣服,照常挪开放在门缝后的台灯,伸了个懒腰打开门。 杨婧妤怼在门口,一张脸怒气冲冲。 “你故意的!”她盯着苏星落手里的台灯,恶狠狠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婧妤已经将苏星落看成自己的竞争对手。 她会注意苏星落每一次大考小考的成绩,会留意她买了哪些课外习题,会半夜三更去偷看她门缝里有没有光,从而知道她学习到几点。 苏星落知道了这件事后,干脆将台灯放到门缝后边,自己美滋滋上床睡觉。 殊不知多少个深夜,杨婧妤因为这彻夜未熄的灯光,焦虑到失眠。 如今她终于知道真相,气得全身发抖,顾不着体面,尖叫着推了苏星落一把。 杨仲和靳静被惊动,赶来时,只见杨婧妤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冲进厕所,接着遍传来呕吐声。 第28章 神经性呕吐,连苏星落也看得出她是压力太大了。 其实除去建模竞赛,年级前二十的成绩也足以让她考上很好的学校。除去成绩,已有的光辉荣誉也能让她申请国外名校时,遥遥领先很多人。 只不过她哪一个都不肯放弃,那受挫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杨仲两夫妇手足无措地等在厕所门口,等杨婧妤出来,只见她面露恐惧,双手摊开,手里全是被自己薅掉的头发。 苏星落关上门,听着屋外的嘶吼和哭泣渐渐终止,估摸着杨婧妤已经出门了,才动身去洗漱。 一开门,就看到靳静在楼下,一脸怒气地仰头盯着她。 苏星落转身去了厕所,不一会儿,杨仲拿好公文包准备跟老婆道别,而靳静魂不守舍,正往苏星落的牛奶里加什么东西。 见状,杨仲赶紧丢下公文包,上前阻止,“这个时候,你要干什么!” 靳静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但女儿如今痛苦的样子让她备受煎熬,而全部的责任,都归到了苏星落身上。 “都是那个丫头不安好心,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不说,还要害我们孩子!我怎么能让她好过?今天期末考试,婧妤考不好,她考都别想考!” “你先冷静一点,”杨仲将牛奶和药都抢过来丢进垃圾桶,“我马上提干了,就这几天,就这几天忍不了吗?等事情定了,要赶她走用什么办法不行?别在这个节骨眼搞出事情来。” 靳静忍不住地咒骂:“我们家婧妤本来好好的,自从她来了之后……我要不冷静,早弄死这个白眼狼了!” “这不是不得已吗?你也知道老苏那事……算了,这几年看下来,苏诗她什么也不知道,等我提干了,找个机会弄她走就是了。” 苏星落听力极好,在卫生间不声不响,三言两语中,听出靳静又要在自己早餐里做手脚,让自己不能参加期终考试。 不过是个期终考而已,就算去不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她这么做搞不好还会给自家摊上事儿,幸亏杨仲阻止。 但靳静并不是一时蒙了智,杨婧妤这次考试成绩肯定下滑,但如果下滑到苏星落之下,这无疑是对崩溃边缘的她一次致命的打击。 谁叫她要做菟丝子来满足自己优越感呢? 那被反噬的那天,必然承担双倍的崩溃。 至于他们提到的老苏,应该是原主父亲苏明实,但那一句话声音极小,除了“老苏”这两个字,什么也没听清。 这么一耽误,离考试只有半个小时了,她收拾好书包,赶紧跑下楼去,靳静刀子一样的目光跟随她出了门。 来不及吃早点了,路过早点摊,她买了袋豆浆叼在嘴里,就往学校奔去。 . 考试成绩出来,简律依旧稳居年级第一,虞驰驰第一次挺进前十。 而杨婧妤的三人小组由于分身搞建模比赛,成绩都有所下降,杨婧妤从前二十下降到九十八名,比首次突破前百的苏星落,只高一名。 复盘分数时,第九十九名的苏星落遭到了其他两名小组成员的无情嘲笑。 虽然她首场考试迟到了二十分钟,还只吃了豆浆当早餐,考试时,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名次摆在那里,不会因为这些因素而动摇,毕竟竞争是残酷的。 暑假的前一天,学校公布排名,并召开表彰大会。 苏星落,虞驰驰和简律作为进步最大的三人小组上台接受了荣誉勋章。 这是第一次用原主的身体站在领奖台的中央,接受荣誉,不知是出于这具身体的原始反应,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站在高处时,她经年累月保持低频跳动的心脏,居然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苏诗!” “苏诗加油!好棒!” …… 台下居然自发响起鼓励和赞美的声音。 掌声雷动,比总分最优秀小组上台时,还要声势浩大。 不是多媒体教室第一次站起来时,台下的那种不理解和不屑,也不是艺术团排练厅第一次被人发现时,台下的那种惊讶和不敢置信,而是纯粹的相信,是由衷的欣羡和佩服,认识的,不认识的…… 现在他们都知道十三中有一个叫苏诗的同学,她写作才华横溢,古筝名震全国,她带学霸跑步,她把校霸揍得不敢来上学。 这也是头一次,杨婧妤全程坐在观众席,没有一次上台接受荣誉的机会。 坐在她身旁的方脸语文课代表,尽管礼物送尽也没得到进入她学习小组的机会,但还是不得不安慰她:“等你们建模大赛的成绩出来,这表彰大会还得再开一次呢,你们可是为学校争荣誉。” 杨婧妤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建模大赛初赛已经比完,她知道她们组的成绩并不尽人意,三家父母正在用台面下的手段帮助他们拿到入围名额。 可拿到了又怎么样呢?后面还有更加残酷的复赛,决赛…… 第20章 回家回“家” 暑假的第一天,苏星落坐长途汽车回老家看望爷爷。 原主记忆中,一直想把老家的爷爷接过来一起住,但爷爷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自己尚未成年,照顾不起。 等上了大学,杨家的资助就停了,她搬出了杨家,自顾不暇。 工作后,微薄的工资用来偿还助学贷款,而爷爷那时已经走不动路了,再后来…… 第29章 原主一直很自责,这份亏欠到死都没有机会消弭。 苏星落按着记忆找到一栋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她家住二楼,六十来坪,一室一厅,简陋贫寒,但老人将东西归置得十分整洁。 从前,苏诗就住在客厅,爸爸在城里给杨仲当司机,偶尔回来,就跟爷爷挤在里屋。 看到孙女回来,不善言辞的老人眼眶有些红,拍了拍她肩膀,嘟囔着“姑娘太瘦了”,随后迈着不灵光的腿脚,慢慢走进房搜罗出零钱,准备出门买菜给孙女做饭。 这就是唯一的家人了吗? 苏星落叫住爷爷,说出在长途客车上一直思考的事:“我去租个房子,把您接到城里,我们一起住吧?” 原本计划的时间,是高考结束后,但看到老人,就一刻也不想等了。 征文大赛初赛成绩好的话,加上存的稿费,勉强能够凑出个押一付一的钱。 每次回来,爷爷都能看出孙女在城里过得并不开心。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担心自己离开生活多年的小县城,会不会不习惯,上医院方不方便,只要孙女想…… 他没有多的话,只是再次转身走进屋里,将积蓄和存折拿出来算了又算。 “够的,您不用担心钱。”苏星落眼睛微酸,老人家居然什么也没问,他心里必然什么都懂。 她说了自己投稿赚钱的事,征文大赛,学校的小组进步奖,都有钱赚。 等征文大赛初赛的奖金下来——如果有的话,她打算请李植帮她租一间小房子,毕竟自己未成年,还无法亲自做这些事。 去到市里后医疗保障的转移,乡镇医保政策,她也都了然。 不是一时激动,她计划了好久,做足了准备才提出来的,只不过比原本提早了一年。 爷爷听着她条理清晰的构想,终于放下了心。 “好,好,都听你的,钱我这里有着呢,我有这呢。”老人的话不算中气十足,他的积蓄不多,但绝不给孙女添麻烦。 被杨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孩子,是老人家日日盼望,夜夜惦念的珍宝。 两人大致合计了一番,爷爷就出门买菜了。 又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苏星落卷子袖子,里里外外打扫起来。 虽说屋子已经井井有条,足够干净了,但爱好使然,每一个角落的灰尘,她都不想放过。 自己的床在客厅的一角,旁边放了张课桌,再旁边是一个书柜,三件家什隔离出一片区域,跟饭桌沙发天然区隔开来,就连她走了,这个格局也没有动过。 书柜两米高,摆满了中外名著,家里虽穷,父亲也从未吝惜过女儿的爱好。 床单被褥虽旧但干净清爽,书桌搭着一张盖布防尘,掀开来,摆件陈设一切如昨。 如果父亲没有死,原主本可以过得很幸福。 苏星落将原主的小空间又仔细整理了一遍,天气很好,被窝床单就拿出来晒了晒。 床单全部掀起来后,她忽然发现床板的夹层,木板与木板中间有什么东西。 像是一张普通的被单子,但摸上去,有一块地方硬硬的,像纸张。 她掀开床板,剥离出被单子,竟发现里面是一封信。 一封父亲写给自己的信—— 苏诗: 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才会到你手上。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我准备要去举报杨仲,也就是我现在的雇主,津水市十三中学的校长。 也许你不知道,市里那些拥有高等教育资源的孩子,他们的教育背景,环境,规则有多复杂。 所以说出来,你可能还无法理解。 十三中是一所顶级的高中,很多官员,商界子弟都在这所学校上学。 杨仲作为校长,时常与有背景的家长交换利益,将他们的孩子送入各大竞赛,甚至帮助他们获奖。 就在一个月前,他将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名额给了一位教育局官员的儿子,让这位官员提他在教育局打通门路。 而这仅有的一个名额,原本应该给一位名叫林襄的同学,据说他是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数学天才,全身心扑在数学上,对这个竞赛充满期待。 在得知名额给了别人后,林襄无法接受这种不公平,精神受了极大的冲击,一蹶不振,甚至无法上学。 他的父亲拉横幅在学校闹事,还说要闹到上级。 杨仲为了平息事端,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给林襄父亲,劝他不要闹了。 当然,他还作了许多其他方面的打压,比如做手脚让林襄父亲在单位背锅,最后被开除等等。 最后林襄一家接受了这笔钱,一家人搬去了外省。 这件事本来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我心里一直不安,甚至夜里睡不着觉。 听说那个叫林襄的孩子从此失去了对数学的兴趣,甚至需要医疗的干预。 我有罪恶感,因为是我拿着钱,劝他父亲放弃的。 可我也是个家境贫寒的父亲,我的女儿以后,也要面对这样不公平的世界。 我自知能力微博,就算举报了杨仲,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但尚有的一点点良知驱使我这样作,否则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诗诗,不知道你拿到这封信时,事情变得怎么样了,也许那时,我都不在了呢? 第30章 爸爸只想告诉你,爸爸再没本事,也不是一个昧着良心拿,拿孩子的前途去交换利益的人,爸爸再没有本事,也为所谓的公平,付出过努力了。 你将来,也一定会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 希望你坚强,正义,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停止追求,你所热爱的东西。 爸爸 2017年7月17日 落款时间是五年前,也就是父亲死的那一年…… 他去举报了吗? 他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和杨仲有关系吗? 举报之前,他特意留了封信,还藏在了这么隐秘的地方,是预感到会遭遇不测吗? 苏星落脑子里落满疑问。 不久,爷爷拖着满满当当的瓜果鱼肉回来做饭。 苏星落问起父亲苏明实那时的事,可爷爷那段时间缠绵病榻,知之甚少。 “那父亲死后,杨仲来找过您吗?”苏星落问。 “没有,但是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爷爷想了想说,“那个时候你住校,我住院,一天我出院回来,刚进门,只见一个黑西服的男人从我屋子里走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问他干嘛,他很客气地说,他是杨仲的秘书,来慰问我们一家的。” “我说慰问就慰问,怎么进家里了,他说来的时候家里没人,那个门锁坏了,一碰就开了,他干脆打开,并找了个锁匠给我们修了修。” “他走后,我一查,家里东西一件没少,就这么算了,但后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找人把门锁换了,这才能睡踏实觉。” 苏星落笑着给爷爷夹了一筷子肉,不动声色了瞄了眼床板,还好苏明实藏得深。 多半那时杨仲已经知道苏明实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派人上门翻箱倒柜呢。 至于收养自己,恐怕作口碑之外,也想把自己控制在身边,看看知道多少他的坏事吧。 苏星落在老家跟爷爷住了一个礼拜,她带了所有的暑假作业和足够的生活用品,如果可以,她想住到暑假结束。 但是新星社主编通知她征文大赛进入复赛,要回市里参加新青社征文大会,并领取奖金和下一阶段参赛涵。 苏星落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赛,获得了一千元奖金。 参加完大会,天已渐黑,客运站最后一班长途客车也离开了。 她背着行李回到家里,打算乘明天一早的车回老家。 踩着月色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挥之不去是苏明实留下的信。 其实作为【对照组开大部】小组执行官,只要把苏诗的一生过好就可以了,至于杨仲做了什么,什么下场,并不是她的份内事。 但,那很无趣。 回到杨家是已经是晚上八点,杨婧妤进入复赛,参加建模集训营去了,杨仲在客厅喝茶,心情不错的样子。 显然是没有料到苏星落突然回家,开门的一瞬,脸色倏的一沉。 要是原主,怎么也得吓得倒抽一口气。 苏星落礼貌打招呼,杨仲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她不在意,在压抑的气氛中换鞋进门。 刚想上楼,就撞见靳静带着两个佣人下楼,佣人手里满满是苏星落的衣裤被褥。 “不必上去了,”靳静信手指向客厅沙发,让佣人将苏星落的东西放过去,“你房间进白蚁了,衣柜和床都被蛀得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苏星落东西不多,佣人两趟就把她的全部家当搬到了沙发,连内衣裤也摆在外面。 杨仲端着茶杯睨了一眼,没说话。 苏星落猜到他教育厅副厅长的位置是稳了,按资料中显示的,这个时候也正是他走马上任的前夕,处理好十三中的收尾工作,十月份就要正式升迁了。 弃子无用,本来凭着同情心,还想养她到高考后的。 现在闹得他家鸡飞狗跳,好好的女儿屡屡频临崩溃,还留什么情面? 第21章 搬家了 苏星落再次想起她小县城的家,她整洁的三件家具,一尘不染,她仅有的爷爷,视她为心头肉。 一早一晚,从城堡掉落到冰窖。 她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在一重重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将重要的衣物和课本装进书包,然后掏出钥匙搁在茶几上,转身走出了杨家大门。 步履轻快,不带丝毫迟疑。 “她这就走了?!”靳静快步走到门边,从门缝偷偷往外看去。 她原本是想让苏星落住客厅,就这么住到高考——她不能让她考好,不能让她在杨家的日子好过,忘了这家的主人是谁。 等上了大学住进宿舍,再一点点将她彻底清除出这个家。 可没想到计划进行得顺利过了头,对方就这样头也不回得走掉,连让她多说两句刻薄话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一来,就不能让她住客厅,让她难堪一整年了。 好像目的达成,但又没有爽到一点,反而心里失落得很。 “还挺有骨气的。不要管她了,这不正合你意吗?”杨仲吹着茶,悠然说道。 “哼,说不定外头露宿两天,又舔着脸回来了,到时候可没那么好进门。”靳静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话是这么说,可她一点儿也放松不下来,仍是紧紧盯着窗外,看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站在街边吹了半个多小时风的苏星落好像真的无处可去,这才乐开了花。 第31章 她吩咐佣人:“如果她掉头回来,谁也别给她开门,装听不见,知道了吗?” 佣人们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她再次看向门外时,只见一辆加长宾利停在了苏星落身前。 “那是,简律他们家的车!”靳静笑容僵在嘴边,双眼圆瞪。 杨仲也顾不上喝茶,三两步走过来,站在门口,探身张望。 两道颀长笔挺的身影从车里出来,是简律和他们家司机。 司机接过苏星落的书包,简短交谈后,几人一起上车,扬长而去。 “真的是简律……”靳静额头突突直跳,“这个男生,怎么就着了苏诗的道!我们家婧妤是哪里不好了!” 杨仲紧扣着门框不出声,失望中夹杂着几分愤恨,半晌,忍不住朝佣人发火道:“站着干什么?把苏诗留下的东西都扔了,不要放沙发上碍眼!” 车里,虞驰驰也在。 她偏过头朝苏星落眨了眨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星落是第一时间是给虞驰驰打电话的,电话里简明说了家里的事,问能不能去她家借住一晚。 虞驰驰嘴上答应,挂了电话就把这事儿给简律说了—— 他们家有辆加长宾利,特有派头。 简律意外的靠谱且听话,居然二话不说就来了,也不知是怎么说服他父母出动加长宾利的。 苏星落跟两人都道了谢,虞驰驰笑得很贼:“要不你今晚就睡简律家吧,他家大。” 苏星落指着前面的招待所对司机说:“麻烦停那儿。”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生,不能一个人住招待所。”简律表情严肃。 “开玩笑开玩笑,一个两个还认真了,”虞驰驰知道她同桌谨守分寸感,看了会儿热闹也就不继续难为人了,“诗诗去我家,我们说好的。” 虞驰驰家住一个大平层,家里所见之处,全部是书。 此刻她爸爸妈妈都在加班,还没回家,姐姐跟大学同学旅游去了,只剩她自己和一名帮佣。 将苏星落安置在客房后,就各自洗簌睡觉了。 睡前,苏星落给李植发了微信,请他帮忙租房,并告知其预算。 李植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中午,就帮忙租好了房子,并开车带苏星落回老家,将爷爷接了过来。 依旧是一室一厅的老房子,格局和大小都跟之前差不多,由于是老小区,小区里很多退休的大爷大妈,周边菜市场,公园和医院也都齐全。 就是离十三中有点远,于是苏星落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代步。 搬家这天,她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地亮亮堂堂,带爷爷办理了老人卡和医保转移,两人买菜做饭,招待了李植一顿,相依为命的小日子就这样过了起来。 搬出了杨家,苏星落觉得心旷神怡,浑身浊气尽散,学习效率也大大提高。 暑假作业,老师们为准高三生们丧心病狂地布置了八十多张卷子,苏星落一天闭门不出,就可以搞定十多张。 虞驰驰时不时找她玩,吐槽简律那样的竞赛种子选手,居然可以不做暑假作业,没天理。 苏星落问她还差多少卷子没做时,她每每保持神秘,结果等到开学前一天,她拉着一行李箱的试卷,巴巴地去苏星落家抄作业。 爷爷总是做一桌好菜招待孙女的朋友,然后去楼下跳广场舞。 他腿脚不好,性格却好,深受左邻右舍欢迎,跳跳歇歇,交了不少朋友。 不久,学校开学,打仗一样的高三就这样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全年级召开了一场家长动员会。 靳静盛装出席,坐在杨婧妤的座位上。 教室里,只有苏星落的位置空空如也。 学生们在教室外等着家长,苏星落倚在门边,没有家长,就自己听。 这学期,韩程退了学,据说一家人提前移民了。 方脸语文课代表,高个纪律委员,和李潭依旧跟杨婧妤玩在一起。 方脸和高个堵在苏星落跟前,方脸笑道:“听说你离家出走,跟爷爷住了,怎么不叫你爷爷来?” “离家出走?我怎么听说,是被赶出来的?”高个配合道,“杨婧妤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周围的同学听到这话,便三三两两聚了过来看热闹。 苏星落抿嘴笑 了,不说话。 “她怎么有钱住城里啊?爷爷不是住乡下吗?”方脸惊讶道。 高个回她:“听说是爷爷捡垃圾在城里租的房,她爷爷在乡下就是捡垃圾的。” “啊,怪不得不来开家长会呢,”方脸提高音量,“原来是捡垃圾去了呀!” 高个子笑着捂住鼻子,“我们走,她身上一股味儿。” “垃圾味儿……”方脸怪笑着道。 人群中爆发出议论声—— “原来她爷爷是捡垃圾的?” “她家养不起她,是被校长收养的,你不知道吗?” “这么可怜啊……” 虞驰驰从人群里走出来,“你俩吃饱了撑的是吗?”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苏星落已经扭过方脸的手,背到身后。 高个想跑,也被她一把禽住,一手一个,像押犯人的姿势,两人只能躬着背,大喊大叫让其放手。 “你说谁捡垃圾?”苏星落平静地问。 第32章 “放手!放手没听见吗!” “喊老师了!啊——” 两人惊叫着,胳膊被拧得生疼。 “你说谁捡垃圾?”苏星落又问了一遍,看不出任何情绪。 教室里,还在开家长会的刘成新听到外面动静,知道有人闹起来了。 家长们可都在呢,他顿时大汗淋漓,三两句话结束了家长会,赶到了事发地。 只见苏星落一手拧着一个,被她拧住的两个女生正哭着让她放手,姿势憋屈极了。 “快放手快放手!”刘成新急忙喊苏星落,让这两女生的家长出来看到,还不闹翻天。 苏星落只是平静地,一遍又一遍地问:“你说谁捡垃圾?” 刘成新急红了脸,现在知道了苏星落的能耐,别说那两名家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她放手。 “道道道,道歉——”他走过去,小声对方脸和高个说。 方脸和高个只觉得胳膊要被拧断了,怎么也挣不开。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较劲,只好唉声道:“对,对不起。” “快放手!”刘成新转向苏星落。 苏星落不为所动,还是那句:“你说谁捡垃圾?” 方脸和高个哭得很绝望。 “我,我捡垃圾,我捡垃圾……”僵持之间,两人哭喊着求饶道。 苏星落这才松开手,带着笑意看着两人,“好不好玩?嗯?” 方脸和高个捂着各自的胳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步步后退。 这时,她们的妈妈从人群里冲了过来,怒不可遏。 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宝贝,哪受过半点委屈,现在居然被欺负成这样,两人气得发抖。 一个上前质问刘成新,“你是怎么管学生的!这算怎么个事儿呀!” 一个直接走向苏星落,抬手就要打她。 另一边,教室里,刘成新刚宣布家长会结束时,靳静就听到外面有人尖叫着喊“苏诗”的名字。 她正准备出去看看,就看见简太太走了上来。 靳静赶紧站起来,端出笑脸跟她寒暄。 简太太还不知道杨家的真实情况,她激动地拉着靳静一个劲儿夸奖:“你们家苏诗可真厉害啊,拉着简律组学习小组,还带他跑步!” “啊,她——”靳静以为简太太不满自己儿子跟苏星落玩,她知道简律在被苏星落拉出去跑步的第二天,韧带就受伤了,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学霸掉课一个礼拜,足以上全年级老师如临大敌。 “我回头一定教训她,让她离你家简律远点!”靳静装作生气的样子,随后陪笑道,“这姑娘从乡下来的,性子坏,本来就不好管,越大越坏,让您见笑了。” 简太太:? “哦,哦。”简太太聪慧,立刻看出了靳静对养女的态度。 她看了一眼苏星落空落落的座位,不禁摇了摇头头。 靳静还以为她是在表达对苏星落的不满,又赶着骂了几句。 “刚好今天聚在一起,我拉上婧妤,你拉上简律,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靳静趁机提议。 简太太挎上包:“赶巧了,今天约了别人,我们改天吧。” 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简太太往人群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失落。 不光是对靳静的态度,也因为她实在想认识一下儿子的好朋友,可她家长没来,这个时候人也应该走了吧。 就在这时,两名家长气冲冲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怀着好奇,简太太也跟了上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星落。 看样子是她和另两名女生发生了冲突,那两名家长要为孩子出头。 眼看着其中一人不由分说冲过要打人,简太太立刻出声:“诗诗,原来你在这儿呀!” 第22章 朋友的妈妈 “那不是简太太吗?” “是她,简律的妈妈,丈夫是丰盛集团老总。” “我见她五四汇演那天,还发了苏诗弹古筝的朋友圈。” “怪不得……” 所有人都认识丰盛集团的简夫人。 就连刘成新都不自觉收起了严厉,哈腰走上前去。 要揍苏星落的那个家长手掌悬在半空中,被另一个家长拽了拽衣摆,看着她摇了摇头。 简太太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到苏星落跟前,将她拉出危险地带:“找了你半天,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吗?” 随后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我是简律的妈妈。” 苏星落愣了一秒,抬头看着陌生的女人。 女人保养得好极了,看上去才三十多岁,妆容优雅,气质脱俗,看得出来简律遗传了她的好容貌。 简太太搂着苏星落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上了自家的车。 靳静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疑惑中带着被捉弄,被无视的愤怒,青筋直爆。 虽说觉得简太太为她出面有点不可思议,但苏星落认得他们家的车,确实是常来学校接简律的,司机也是。 便安心上了车。 “谢谢阿姨帮我解围,我……” “你跟人打架?”简太太微笑地看着她,“我叫林蔚,叫我林阿姨好了。” “嗯,打架了。”苏星落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缘由。 第33章 林蔚“嚯”了一声,懊悔道:“来晚了,没看到精彩的。” “阿姨,简律呢?”苏星落问。 “他上竞赛班去了,我们俩吃饭,你喜欢吃什么?中餐,西餐,日式?” “把我放在街边就行,我还是,不跟您一块儿吃了。” 单独跟同学妈妈吃饭,还是多少有点儿…… 她不会是听了方脸她们的话,认为自己穷,才接济这顿饭的吧? 林蔚却很执着。 “我想认识认识你,你不说,那阿姨就做主了。”她让司机开到她经常吃的一家私家饭馆。 苏星落没有再拒绝。 司机熟练地打了把方向盘,车在街角一家古色古香的庭院前停下,一下车,穿旗袍的迎宾姐姐就出门迎接。 包厢作成禅室风格,在庭院最深处,静谧优雅。 落座后,林蔚对侍者吩咐:“还是那几样。” 人都退出去后,林蔚问苏星落:“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想认识你吗?” 苏星落摇头,觉得这个女人一颦一笑都好美啊,但她突然想起带简律跑步的第二天,腿就跑废了的事…… 算账来了? “简律的腿……还好吧?”她小心地问。 林蔚咯咯笑起来:“他现在一天不跑步就腿痒。” 她带有笑意的目光在苏星落脸上流连了一圈,说道:“简律从小只喜欢坐在书桌前看书,做题,虽说是个让人无比放心的孩子,但我有时也会害怕他会长成一个无趣的人,甚至有时候会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哼,不要奇怪,做母亲的,总会有些多余的胡思乱想。” “但是上学期开始,他突然爱跑步了,爱看文学杂志了,爱笑了,甚至还爱听古筝了……我想,一定是你们这些朋友改变了他。” “有一次,我看他把你的物理卷子一张张摆在桌上看,我问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说看着你一路走来的物理卷子,就像看他自己跑步一样,从开始的一腔蛮力,吃尽苦头,到慢慢找到切入点,探索出自己的一套解题路数,最后彻底着迷。” “原来有了朋友之后的世界,很大。” “你在新星社投稿是不是?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个有趣的女生,小小的身体,大大的灵魂,博古通今,清澈通透。还会打架……”林蔚歪着头,笑着说,“别说他,我都想跟你做朋友。” 苏星落松了一口气,说:“您过奖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林蔚把自己联系方式告诉了苏星落,生活在靳静家,麻烦应该不少吧。 苏星落低头回味了一遍林蔚的话,心里有什么东西烧开了一样,烫烫的。 她忖了忖,抬头问道:“您认识靠谱的律师吗?” 侍者敲了门,菜上了上来。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等侍者离开,林蔚问:“看来事情不小?”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苏星落说。 “……好。” 林蔚没有追根问底,先简短地答应下来,然后她让苏星落等一两个星期,这期间,她也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将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告诉她。 苏星落觉得这个安排很妥帖,她请林蔚不要告诉简律,林蔚当然答应。 两个礼拜过后,林蔚如约联系了她,苏星落思考了两周,还是决定相信林蔚,于是两人约在一间私人茶室相见。 林蔚找了专门帮她们家处理法律事务的律师,完全值得信任。 而苏星落也按照约定,将苏明实留下的信告诉了她。 律师看了信,问苏星落诉求是什么:“举报他?告民事?重启你父亲当年死亡的案宗?” “随便一个呢?有希望吗?”苏星落问。 律师露出遗憾的神色:“光凭这封信的话,恐怕很难。你父亲信里提的任何一件私相授受的事,除了他的笔述,都没有其他的证据,哪怕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要知道受害者林襄一家已经离开了津水市,唯一的人证——你父亲已经死了,留下的这一纸信,法律效应实在轻微。” “假如你怀疑你父亲当年要举报杨仲,招来杀身之祸,这就更没有有力证据了,且人已经火化了五年,所以……” “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的证据吗?” 没有了。 苏明实什么也没留下,他并不想让女儿卷进这些事情中来,这封信,只关乎她们父女。 “没有,明白了。”苏星落并没有太大的失望,这些结论也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很平静地收起信,谢过了林蔚和律师。 林蔚送律师离开,怕苏星落难过,坐下来安慰她:“我想你父亲留下这封信,并不是让你对付杨仲,他想让你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对你的期待都写在信里了——不管遇到多么不公平的事,不要同流合污,永远心存希望。不要像林襄一样,轻而易举让他们打倒你。” 苏星落抬起微凉的手指捧住脸,给自己降了降温。 道理她都懂的。 “谢谢你林阿姨。”她再次表达感谢。 “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她放下手,摇了摇头,“我本就没抱很大希望,只是有机会听一听专业意见,那就听一听,仅此而已。” “不是对信,是对杨仲,对他,还有他的那些人,对孩子们做的事,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失望吗?” 第34章 苏星落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的规则,大部分都是桌面以下的,一些人制定,一些人利用,另一些人,穷极一生也只是屈从,忍受。 而更多的人,一辈子看也看不到,搞也搞不懂,稀里糊涂地,就成为这些规则的牺牲品。 道理,她都懂的。 她也有些替原主惋惜,如果苏诗有幸看到这封信,会不会勇敢一些呢? “喂,”林蔚不知什么时候凑近了她,“你怕不怕杨仲?” “啊?” “你怕不怕摊上事?” 林蔚笑得狡黠而具危险性—— “不走法律路径,就走别的路径咯。” 苏星落目光微沉,说:“不怕。” . 转眼九月就快要过完,国庆节后,杨仲就要去教育局上任了。 他已经收尾完所有十三中的校长事务,脱下这个职务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这天,他将苏星落叫来校长室,劈头盖脸问道:“听说开学那天,你打伤了两个同学?” 苏星落站在宽大的校长办公桌前,桌上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一片墨色,桌子后边坐着杨仲,靠在椅上,翘着腿,睥睨而视。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你说伤,就伤吧。” 杨仲喷出一口重重的鼻息,“她们父母闹到学校了,带着验伤报告,两个人都受伤了。” “嗯,怎么办呢?”苏星落淡淡地问。 “你,你说怎么办!打了人你还……你还理直气壮的!苏诗,十三中学风优良,跟你之前小地方的学校不一样,打人这种事,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 “不一定,也许是您太忙了,无暇去发现,光韩程就……” “好了别扯远了!”杨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跟你多说了,明天把你爷爷叫到学校来,跟那两个同学,和她们父母当面道歉。” “……” “怎么?吓得说不出话了?”杨仲露出在人前从未有过的刻薄嘴脸,满眼不屑地睨着她道,“你知道你打的事谁家的孩子?那样的家庭,捏死你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学生还不简单吗?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还敢弄人家!走吧!明天带你爷爷来!记得要你爷爷装得可怜一点,说不定人家能网开一面。” “……” “还有事吗?”见苏星落没动,杨仲以为她吓傻了。 “没什么大事,”苏星落平淡地说,“就是我爷爷没空来。” “上医院了?那后天。” “后天也没空,大后天也没空。” “你!你这是要闹到警察局去吗!”杨仲恶狠狠盯着她,已经全然没有当初领养她时,慈祥和善的模样,压低声音恐吓道,“不管你是挨了还是碰了还是打了,他们都有能力,把你弄进去。” 苏星落眼神一片澄澈,淡然沉默。 “好,既然不肯道歉,那你就休学吧,他们告不告你是其次,在我这先休学三个月,再不道歉,就直接劝退。”他冷冷地说,“我不当校长了,这话也算话,你走吧!” 说完,脸上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得意。 能把你感赶出家门,就能把你赶出校门,你算什么东西?这么嚣张。 就在这时,秘书咚咚咚敲响了门,杨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秘书三两步走到杨仲跟前,不知跟他耳语了些什么,杨仲眼色瞬间就变了。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秘书递上一个手机,他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睛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惊恐。 第23章 报什么专业 手机里正是苏明实的遗书。 这封信被爆到了民生论坛上,舆论一下子扩大。 如果说是苏星落这样的无名小卒做的,还可以立马扯下来,将评论压下去,将事情定性为造谣和刻意抹黑。 但后面手拿王牌的,似乎另有其人。 有人传是简太太,可她怎么会跟儿子高中的校长有瓜葛?还做这种事。 真假难辨,杨仲想挖又不敢挖,怕一挖,就挖出他更多事。 他吩咐秘书偷偷查一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秘书点头走了,临走时,看了苏星落一眼。 苏星落欣赏完杨仲一秒钟由居高临下到心惊胆颤的变脸,满意地转身离开。 杨仲赶紧叫住她:“你去哪!” “去办退学。”苏星落说。 杨仲狠狠地瞪着她,心知这其中,一定有她捣鬼。 “苏明实的遗书是你放上网的?”他脸上满满都是愤怒,“你还做了什么?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苏星落偏头看他:“这是问人的态度吗?” 杨仲更生气了,怒道:“你以为五年前的事情,还有谁会去查吗!这样在网上造谣我,等查出来是你干的,等着被抓吧,我一定告你造谣污蔑,故意毁坏他人名誉!” “好主意。”苏星落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杨仲接到信息,教育部停止了他的上任流程,要等到这件事查清楚,或者舆论平息,才肯让他正式上任,公告晚上就出。 事情太大,太突然,就像他不曾注意过的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壮阔到可以燎原,等到烧过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杨仲面红耳赤,汗水已经浸湿衬衣,显现出一大片汗迹,贴在后背上,完全没有一个校长的体面。 第35章 “诗诗,你爸爸,还留下些什么?他,他肯定告诉了你很多事,是不是?” 杨仲眼神在苏星落脸上打转,她这么天不怕地不怕,一定手握把柄,“录音,录像?你,你就告诉叔叔吧?打人的事,咱们就不计较了,好不好?叔叔替你求情去,不要你爷爷来了,啊。” “嗯,这是问人的态度。”苏星落看着他硬挤出的扭曲的笑容,那残留的怒意,还是隐约可见,像藏在背后的刀子。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 “怎,怎么会呢!”杨仲握紧了拳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却又毫无办法。 “诗诗啊,叔叔知道这几年,你在我们家住得不开心,对不起啊,让你委屈了,叔叔给你赔对不起好不好?要不,你把爷爷也接到我们家住,老人家,让他住好点嘛!” “爸!”苏星落没来得及说话,杨婧妤怒气冲冲得闯了进来。 她听说了网上的帖子,第一时间跑到杨仲办公室找她,没想到,却撞见自己父亲低三下气恳求跟屁虫的一幕。 这怎么忍得了! “爸,你干嘛这么卑微啊!苏诗,是你发疯了,造谣我爸是不是!” “你看你爸这样,像是我造谣吗?”苏星落说。 “你……就是你造谣,你有什么证据?就一封死人的信?!” “你闭嘴!”杨仲出言打断了杨婧妤。 他目光在杨婧妤身上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说:“你们建模大赛,进到决赛了。” “是吗?”杨婧妤惊喜万分,复赛是在暑假夏令营结束后举行的,这几天出结果,她本来还紧张到不行,没想到好消息这么突然就来了。 杨仲转向苏星落:“建模大赛是国家统筹法与经济数学研究会主办的,在国际上也很有分量,如果赢得名次,将来申请国内外大学,都能大大加分,诗诗,你理科成绩吃力,叔叔知道,高考确实很累人。” “爸,你,你说什么呀……”杨婧妤眼睛颤抖着问杨仲,“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星落笑了笑,“嗯,高三真的好累,谁不想免试上好大学呢?最重要的是,有些大学只为特定学子预设通道,考都不一定考得进去。” “没错没错!”杨仲像是看到希望似的,“你加到婧妤她们小组,直接决赛好不好?叔保证……” 不能再说下去了,但他相信苏星落这么聪明,一听就能懂。 杨婧妤哭了出来,不敢相信自己辛苦了半年的成绩,就这么被人瓜分了去。 “爸!”她凄声抗议。 只换来杨仲一句“你先闭嘴”。 苏星落笑着看了眼杨婧妤绝望又不敢置信的眼神,说:“不好吧,进入到决赛团队突然加人,这是符合规则的吗?再说,婧妤他们都是培训大半年的,夏令营期间,还参与了高校教师论著的编写吧,我对建模什么都不懂,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们合作?叔叔又怎么能保证……怎么看,都像是画饼。” “叔叔不是校长吗?”杨仲和蔼地笑着,小声道,“名额叔叔给你整,其他事,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苏星落乖巧地点点头:“我回去考虑一下。” 杨仲没有办法,只能放她走。 而苏星落已经将刚才杨仲说的话,全程录了音。 离开校长办公室,苏星落火速骑车回家。 老式居民楼的一室一厅,已经被人破锁而开,翻得乱七八糟。 好在之前已经跟林蔚商量好,此刻爷爷已经转移到了林蔚安排的新住址。 . 造谣杨仲的事情,第二天就在学校传开,大家都默认是苏星落所为,看她的眼神,像看罪犯一样。 由于没有切实的证据进一步传开,杨仲没有履行对苏星落的约定,也没有明面上再找她麻烦。 他心安理得地回家,坐等风头过去,走马上任。 “传播这种没有切实证据的事,校长肯定会报案的,如果是你,早被带去警局问话了。”虞驰驰无比相信苏星落,“一定不是你对不对?不过,是谁这么无聊呢?” 简律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但学习小组始终团结,互帮互助,他的态度很明了。 苏星落对各种揣测不置可否。 高三,紧张,忙碌,卷子堆成山,对付流言蜚语,恶意揣测,还有时不时被破锁翻烂的家。 不敢去看爷爷,也不敢贸然联系李植或者林蔚,怕杨仲顺藤摸瓜。 但比起在校长办公室的看到和听到的,这一切太值了。 十月转眼过半,这天,小组三人在操场晨跑。 虞驰驰提不起兴趣,心情异常低落,垂头坐在草坪上不说话。 苏星落过去安慰她,问她怎么了。 虞驰驰抬起头问她:“想好大学报什么专业了吗?” “想好了。” 苏星落参加征文大赛,被一个评委看中。 评委是知名大学中文系教授,两人邮件了几次,教授鼓励她报考自己的科系,假期还可以去他那里当助教赚钱。 苏星落将想法告诉虞驰驰,并问她怎么考虑的。 像虞驰驰那么有主见的人,应该早就有主意了吧。 虞驰驰却显出一丝迷茫:“我爸妈都是媒体集团的执笔,姐姐读的新闻系,本来,我也打算读新闻系的,我很想当一个记者。” 第36章 “这很好啊,”苏星落笑道,“搞不好你适合当战地记者。”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虞驰驰托着下巴,“但是前天我妈说起她一个同事,已经是首席主编级别了,却心血来潮,跑去调查一个规模很大的竞赛内幕,结果触动了利益相关人员,那些人好像很有背景,我妈那个同事没几天就在公司被扣了莫须有的锅,被停职了。我妈说,这个圈子很小,搞不好,他以后工作都找不到。” “好失望啊,好不容易有个正直的人……” “如果当记者,连个比赛内幕都不让报道,那还能报道什么?” “媒体真的只是权利的喉舌吗?” 苏星落:“……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李植?”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李叔叔?”虞驰驰惊讶地问道。 “我不能多说,”苏星落问虞驰驰,“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虞驰驰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妈不让我知道更多,我想,他一定很绝望,不知道还有没有动力调查下去。” 苏星落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虞驰驰说:“这才有趣不是吗?” “有趣个鬼啊?”虞驰驰斜她一眼。 “一帆风顺就能查出个结果,多无趣。” “他可能后半生都堪忧了。” “正因为这样,这个职业才伟大呀。” 当晚,苏星落去了李植家。 公寓楼下,几个带兜帽的男人在抽烟,时不时望一眼楼上的窗口。 他们是负责盯着李植的吗? 苏星落没有上楼,在远处静静观察这些人。 不一会儿,李植走出单元门,他穿着邋遢,胡子也没有修剪,显得很落魄。 秋风吹来,他拢了拢夹克,打算去便利店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穿连帽衫,将拉链拉到脸部以上的瘦小青年,冷不丁撞了他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青年人早已走远,而兜里多了一个录音笔。 青年人正是苏星落,她录到杨仲的那段话,本打算发到网上或者交给林蔚,但那种程度的对话,要摧毁杨仲或者摧毁这个比赛,都太轻了,大几率,也会被当成造谣抹黑来处理。 况且她没有理由为自己的事,给林蔚惹太多麻烦。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 不如,就给李植。 她不敢联系李植,李植也不联系任何人。 不知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调查这件事,但几十年的记者生涯,不会因为一次的打压和构陷而认输吧。 苏星落不是无端地相信他,她见过的李植是个“难搞”的人。 她决定赌一把。 第24章 结局(倒v开始) 高三上学期虽然开局狗血, 但过程还算平顺。 离开了杨家,苏星落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学习效率大幅提高。 学习小组依旧秉承着之前制定的规则, 随时讨论, 定期交流, 就连跑步也没有因为高三的紧张而搁置下来。 十二月初, 虞驰驰过生日, 在家开了个小型party。 简律和苏星落都去了,现在苏星落和虞驰驰那些朋友也玩得很好。 简律送了虞驰驰一套限量版的漫画,上有漫画家亲笔签名。 苏星落两个月前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寿星想要什么,得知是限量版漫画的时候, 她上网搜了搜,然后打算在她生日那天骨个折什么的,逃过去。 但虞驰驰生日的前一天,她拿到了征文大赛决赛第三名的五千元奖金。 于是她大手一挥,花了一百元买了套漫画中主人公的cos服装。 顶着粉色麻花辫, 蓝色发尾,白色蓬蓬裙,拿着小魔杖的苏星落从学校厕所出来时, 同学们态度两级。 有人退避三尺, 有人捂嘴笑,也有人直接递情书。 一块儿回虞驰驰家的路上,虞驰驰和简律都默不作声地退开十米地。 死不瞑目小助手一路都在警告:【请不要装有违世俗伦常的逼。】 苏星落感慨这一届的小死太没见识:【你是没见过cosplay小姐姐, 还是没见过穷鬼?】 到了家,虞驰驰不甘心地问苏星落:“你的礼物呢?” 苏星落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简律差点把奶茶喷到蛋糕上。 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最终,虞驰驰也没有承认这份奇葩的礼物, 但她对另一件事比较好奇。 “不如,教我一出手就让韩程趴地上嚎的那招?我想学很久了!” “早说嘛!”苏星落好心疼,一百块白花了,她掰起自己的腿给虞驰驰解释,“你听着,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穴是人体大穴,找准位置按下去,对方就会酸麻,拿准力道,这样……不久,这种酸麻就会放射至全身。” 位置很简单,但要一指下去造成韩程那种效果,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苦练的指感。 教训方脸和高个的那次就没有这么麻烦,锻炼了大半年,如今这具身体已非来时能比,拧断一两只胳膊,是轻而易举的事。 . 这学期,苏星落的成绩突飞猛进,期末考试位列年级二十八名。 而杨婧妤已经退到百名以外,但她一点儿不在乎—— 于年底收官的建模大赛,她的团队获得了决赛第一名的成绩,申请名校一路畅通。 第37章 直到建模大赛结束,苏星落也没有收到李植的任何消息。 更别提任何有关大赛的黑幕被报道出来。 大赛成绩公布那天,杨婧妤小组三人一起包下一家酒楼,请全年级师生吃饭。 校花的排场一如往昔,风头无二。 上台致谢时,她轻飘飘看着苏星落,好像大仇得报,终于夺回了往日的荣光。 但目光触到苏星落坦然清澈的双眼时,却被一瞬间被拉回在校长办公室,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低声下气,要将自己的荣誉分享给对方的一那幕。 那一天,她被平生最讨厌,最看不起的人一指点破了父亲的肮脏。 十七年的成长岁月中,父母为她垒起的荣誉高墙,坚实后盾,在那天之后,变得不堪一击。 苏星落的目光仿佛在提醒她,她熬了无数个夜晚换来的第一名,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她旋即收回了目光,连正面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宴席在无数空洞的赞美声中结束,这也标志着杨婧妤三人高中生涯的结束—— 在高三下水生火热的日子开启之前,他们已经喜提名校资格,提前解放了。 年后,杨仲就要去教育局上任了,一切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下学期开学伊始,苏星落已经快要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全心准备最后的冲刺时,建模大赛黑幕的新闻横空出世,轰动了全城。 李植带着他半年来查到的所有资料,和苏星落给他的那段录音回来了。 他甚至还走访了远在他乡的林襄一家。 天才往往过分偏执,林襄自从那件事后,一直陷入阴影,走不出来。 如今他刚刚大学毕业,在小学当了几个月数学老师,但精神时好时坏,无法专心工作,如今已经辞职,专心治病。 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曾经万中无一,前途一片光明的儿子,如今沦落到这副田地的缺憾。 林襄父母就这样被李植说动,接受了采访,爆出杨仲当年的所作所为。 其实在新闻被爆出来之前,业界已经收到风声,对付李植的手段层出不穷,可李植是风吹不倒,强压不塌,多少年累积的韧性和人脉,远在这些老家伙估计之上。 新闻终究没有被压下去,整个组委会被彻查,牵连出的违纪人员全被依法查办,首当其冲的就是杨仲。 “你知道吗?杨婧妤她们那个竞赛成绩作废了,原本已经申请好了的名校,现在也不要她了,外国学校好像很重视信誉问题,因为她爸的关系,很多学校给她亮了红灯。本来,她都不打算参加高考的,这下惨咯!”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虞驰驰兴致勃勃跟苏星落讨论起来。 当然她最高兴的,还是这篇新闻是由李植爆出来的,李植的胜利再此燃起了她报读新闻系的信心。 苏星落将模拟考试数学最后一道数列问题拿给虞驰驰炫耀:“这道题我弄出来六种解法,牛不牛逼?” 虞驰驰骂了一句“丧心病狂”。 “简律不在,你都敢在我面前炫耀数学了。” 简律的奥赛也在年前落下帷幕,他以全国第三名的成绩收到了心仪大学物理系的入学通知书。 但他还是决定高考,一节课也没有掉,并积极帮苏星落辅导他认为糟心的物理。 两人正在说笑,只见杨婧妤端着餐盘走向用餐区。 如今她仍然是全校同学目光的焦点,只不过那些目光中少了羡慕和崇拜,多了几分探究和讥讽。 她的那些朋友也都自动疏远,她一脸戾气,绕过了方脸和高个的位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路过时,二人不忘落井下石几句: “杨婧妤你爸爸进局子了没?” “校长下了台,班长也该换了吧?” …… “同情她,”虞驰驰破天荒怜悯道,“其实她这样,都是她爸妈害的。” 苏星落放下数学卷子,正色道:“你这样说是因为她落魄了。假如她成功了,就是另一套五好家庭的故事了,还同情吗?你不见被这些人抢占了跑道,偷走了人生的孩子们,他们本来,可以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 最后一学期过得飞快,打仗一样。 转眼到了六月,高考就这样来了。 苏星落提早准备好了一切,骑着自行车出发,没骑多远,就发现刹车线被人剪了。 一个急转弯,幸好她动作敏捷,且交通管制车辆少,否则早摔个头破血流了。 她拿起书包,刚站起来,就看到街边巷弄口,韩程叼烟斜倚在墙边,他身边还站了五六个混混打扮的男生,其中一人手里抓着虞驰驰。 虞驰驰被那人用刀抵着脸,她不敢叫。 苏星落来不及交警察,她走过去,问:“怎么回国了?” “哟,还有时间跟我寒暄啊?”韩程吸了一口烟。 他暑假回国玩,听闻了杨婧妤的遭遇,又被她教唆了几句,一股热血冲上头,坐不住了。 想当初,自己也是被苏星落害惨了,而一切噩梦,都要从虞驰驰帮苏星落抢语文试卷开始。 第38章 刚好是高考,这两人三年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我要迟到了,一起上吧。”苏星落说。 “你朋友在我手里,还敢动手吗!”韩程说话间,一拳头就砸了过来,其他几人也都撸起袖子冲着她招呼。 苏星落轻巧地接住他的拳头,而同一时间,抓住虞驰驰的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是虞驰驰趁他们都在关注苏星落,用笔捅了一把那人的小腿三阴交穴。 苏星落一拳砸在韩程肚子上,又三两下干掉了围上来的混混,拉着虞驰驰跑到大街上。 这一拳揍得韩程蜷缩在地动弹不得,只能捂着肚子愤愤叫骂。 “来不及了!我们用跑的。”苏星落看了眼表。 虞驰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韩程他们,刚才拿笔时,文具落了一地,没来得及捡,还好准考证是贴身带着的。 “算了,我们找文具店买。”苏星落说。 就在这时,简律家的车停在两人面前。 “上车。”简律探出头。 接上两人后,车快速驶向考场。 司机看了看三个熟悉的小伙伴,笑着递过来一个公文包,里面各种文具,任君挑选。 下了车,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三人信心满满,一同奔赴考场。 . 高考成绩出来,没有什么悬念,虞驰驰和苏星落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虞驰驰就读新闻系,苏星落就读中文系。 学习小组三人考到了同一个市,继续保持着学习小组的习惯,随时交流,定期跑步。 读大学后,苏星落将爷爷也接了过去,两人延续着租住一室一厅的传统,一个住卧室,一个当厅长,相互陪伴。 爷爷这一次身体康健地活到了八十五岁,爷慈孙孝,晚年安康。 高考结束后,苏星落和虞驰驰就报了警,查看监控发现,破坏刹车的也是韩程。 那时他已成年,还没有正式移民。 这件事使他留下案底,拘留一结束就被父母拎去了国外,从此再也没回过国。 研究生毕业后,虞驰驰成为了她们家第四位媒体人,当过战地记者,也开过新闻专栏。 简律进入国家航天研究院,为航天事业作出贡献,除此之外,他还出过几本物理方面的书籍,影响力很大。 而他的每一本书,都是享誉国内外的著名作家苏诗为他写的序。 在作家后来的自传中,也专门提到过这两位一生的挚友。 杨婧妤申请名校的资格作废,高考没有考好,上普通学校家人觉得没面子,于是出钱让她去国外念书。回国后,在激烈竞争的工作赛道屡屡碰壁,浮浮沉沉,泯然于众人之中。 听说她后来出国,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韩程。 而韩程有暴力倾向,父母无底线纵容他,他们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 杨仲因为那件事情,从此留下污点,在业界声名狼藉,再也没有抛头露面过。 晚年,他疾病缠身,亲友疏远,在重症病房里,苏星落来看过他一次。再次回到津水市,她是十三中的荣誉校友,事业有成,受邀演讲。 苏星落问他,苏明实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仲口齿不清地说,苏明实劝他不要拿孩子的未来做交易,否则就举报他,他们在高速路上争执,苏明实突然间犯病了,一个急刹车,药掉了出来,杨仲抢过药,威胁苏明实不要举报自己。 他小看了突发性心脏病的危险性,生死就只在这几分钟。 苏明实自知撑不住了,本可以一脚油门,同归于尽,但他还是用最后一口气将车停在了安全地带。 说完后,杨仲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不过是少不更事时的朋友,赏他一口饭吃,还真蹬鼻子上脸,当自己是一家人了,居然敢教训他,还要举报他,死有余辜。 苏星落目光沉沉地看着眼睛昏黄,岁不久已的老人,忽然间,他呼吸急促,面色变白,努力地想喘气,却怎么也吸不进气来。 老人求救般地看向苏星落,嘴里大大地张着,因恐惧死亡,而发出呜咽地声音。 苏星落的手悬在呼叫按钮上,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屠龙者不想变成恶龙。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杨仲从死神手里逃脱,惊讶地看着苏星落,不敢相信她会救自己。 模糊的视线中,却看到那个戴着县状元红花,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孩子。 他不禁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第25章 霉到寸步难行 任务结束后, 苏星落回到了【死不瞑目管理局】。 她的办公室洁白一片,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色彩。 最深处一扇巨型的落地窗,呈现出外面光怪陆离的星团和暗流。 她大概是被劈上来的。 莫名其妙。 三千年前, 苏星落是一名修仙奇才, 飞升之际, 她在万雷滚滚中气定神闲, 傲视万物, 周身祥瑞围绕。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轰鸣,一道天雷劈至颅顶。 再睁开眼,竟是到了这里。 也算是到了另一种“上界”吧, 虽然和她想象的不同,但还是很快熟悉了这里。 第39章 后来,她被分派到各种世界,体验各种死不瞑目的人生,在他们绝望的断点中寻找生机, 帮他们突出重围,绝地反击。 这样的“飞升”,还挺有趣的。 三千世界, 各自有各自的烟火气。 渐渐的, 她的心境不再像修炼时那样千里严寒,噤若冰山,习得的能力也五花八门, 上至哲学和天文,下至做饭和养生…… 一晃经历了三百多次任务, 送走了各种死不瞑目的冤亲债主,她在管理局有口皆碑。 这一次, 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开第一场读者见面会时,苏诗就以极高的【瞑目值】走入了下一个轮回。 卷宗的最后一页是她的留笔—— “我原本以为我是黯淡的陨石,只能遥望太阳的光芒,谢谢你帮我拨开乌云,告诉我光只是被遮住了。” 执行官目光不疾不徐地淌过每一个文字,然后勾了勾唇角,将卷宗打标封存,火漆烫下烙印的瞬间,这一生的回忆在空中流淌而过。 苏诗,虞驰驰,简律……一张张熟悉的脸从稚嫩到成熟,再到垂老…… 无数熟悉的画面飞逝,如流淌的乐章,最后消融于如山的卷宗之中。 整理好这些,她伸了个懒腰,脱下外套,准备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打扫。 许久未归,洁白的地砖上,居然浅浅显现出许多杂乱的脚印。 谁那么大胆? 她蹲下来,发现脚印的数量超乎想象。 它们延伸至成排的文件柜,和巨大的办公桌,分明藏匿着什么人。 没等她一探究竟,十多个身穿【对照组开大部】制服的人就冲了出来,将人整个抬起,往外跑去。 叛乱了? 苏星落不急着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至【对照组开大部】的广场。 部长端坐在上方的主席台,严肃地盯着她,白须白发,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苏星落被绑在百人广场的正中央,仰头不解地看着部长:“老头,你绑我?” 部长轻咳了一声,广场骤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助理宣布道:“苏星落在【对照组开大部】的三千年里,处理的案子三百八十件,成功率百分之百,客户好评率百分之三百,是部门最优秀的执行官。” “今天,部长退休之际,正式宣布,苏星落执行官荣升新一任部长。” 掌声再次响起,同事们都以祝贺的目光看向苏星落,实至名归。 部长居高临下,斜眼瞧着她。 “我都拒绝了九十八次了,”苏星落叹气,轻松抖落了周身的绳索,“您受累再当几年部长吧,或者另选他人。” 白胡子部长抢过麦克风拍桌骂道:“三年又三年,你还要我等多少年才能退休!今天我非退休不可,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苏星落经验足够丰富,【瞑目值】也高。 执行官中不乏有人凭借着各自开挂开大的本事,在三千世界功成名就,称王称霸,但也没有像她那样高的【瞑目值】。 她喜欢切中原主破碎的根本,挖出他们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执念。 看起来淡漠疏离的一个人,其实极度敏锐共情。 因此白胡子一定要让她做接班人,才好安心退休出去耍。 谁也不知道部长在这里呆了几万年,他太想休息了,或者做做前线任务也行啊。 可苏星落喜欢做前线任务,不爱在办公区待着。 一坐几万年,多无趣? 部长将自己雪白的制服和徽章一并扯了下来,气急败坏地丢到台下:“给我压她上任!” 广场上,几名离得近的执行官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制服,捧到苏星落面前,另外几个大个子的执行官上前想要压制住她。 苏星落干脆利落地选择逃跑。 她在人群里左冲右突,很快摆脱了追兵,往一个对照组隧道冲去。 原本等待进入的执行官还在懵逼中,舱门已经利落地关上。 空中飘来一句淡淡的“ciao”,身后是部长老头绵延不绝的咆哮。 苏星落熟练地在隧道里接入了任务背景。 【小死,执行官换成我,资料输到我大脑。】 死不瞑目小助手:【……部长?】 苏星落:【老头的怒火我回来再承受。】 死不瞑目小助手:【……是。】 话音刚落,苏星落就降落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神洲大陆,周身充沛的灵气让她倍感熟悉。 她运转了一□□内的灵力,发现这具身体不过是个炼气期的废柴,来到主场想疯狂开挂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此刻,周遭一片天昏地暗,似是大灾将至。 她走在师门河边的小路上,资料迅速输入到脑中。 原主名叫苏醭醭,是太凛剑宗左山门门下弟子,婴儿时期被丢弃在山上,被门主季苏林捡来收养。 她资质平平,无心修炼,师傅为她卜过一挂,说她命格有亏,一生气运奇差,命途忐忑。 正逢凡间纷争四起,神怪罪世人贪欲无度,人间善恶失衡,欲熄灭白日,让世间陷入永夜一百年,以施惩罚。 第40章 眼看白日将尽,苍穹渐渐变成昏黄一片,世人恐慌至极,有人想出用噬魂之墟的冰莲来重燃白日的办法。 可冰莲生在噬魂之墟最深处,那里不见天日,到处是丧失心智的魔物,魔主更是残暴不仁,且异常强大。 世人忌惮魔主,无人敢以身犯险。 太凛剑宗是神洲大陆最大的宗派,宗主白圣提议各派祭出一名弟子,献祭魔窟,用以交换白莲。 各派响应,并纷纷祭出了自家的弟子,有的自愿奉献,也有抽签,比试决定,各派不一。 苏醭醭倒霉,成为了太凛剑宗的倒霉蛋。 死在了噬魂之墟。 但是苏醭醭的死并没有这么简单。 资料中显示,宗主白圣悄悄在苏醭醭身上种了一种咒,在噬魂之墟见到魔主后,这种恶咒同时引爆了她和魔主。 魔主死后,噬魂之墟群魔□□,肆意妄为,欲冲破镇压魔物的禁制,上到人间作乱。 太凛剑宗齐力将还有一丝残魂的苏醭醭制成血柱,镇压在噬魂之墟。 与此同时,各大宗门趁虚而入,攻陷了魔窟,夺取了冰莲。 事情结束后,只剩一缕残魂的苏醭醭无人问津,被残余的魔物啃噬折磨了三百年,才彻底消亡。 而整件事的功臣白圣则成了苍生膜拜的剑尊,受世人敬仰,最后飞升成仙。 资料结束,画面定格在苏醭醭被钉在噬魂之墟,血流成河,受万魔啃噬的场景上。 极为惨烈。 原主似乎平平无奇,她的血何以能镇住万千魔物呢? 苏星落产生一丝疑惑。 资料中,有一段被“秘”字印章封住的内容,通常是原主自己都不知道,但极为重要的信息。 但现在纠结这些还太早,当务之急,是她从小就极为倒霉,好像每天都在过水逆,星辰万物都压着她气运的问题。 而这,也是导致她被抽中,成为祭品的罪魁祸首。 到底是有多倒霉…… 苏星落不信,她环顾四周,这条路偶有来往的弟子,但看到她,都不约而同侧目而视,躲得老远。 她所到之处,自动划分出一个范围,没有人敢靠近。 就是因为她气运差,差到会连累靠近的人。 苏星落冷眼看着鸟兽散的人群,只觉愚蠢夸张。 就在这时,兔舍里逃出来一只柔软的小白兔,游荡到路中央,楚楚可怜地看着苏星落。 苏星落一向淡漠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晕,喉头滚了一滚。 见周围没人,三两步走上去,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 还是兔兔亲近人。 她面上疏冷,下手却极轻,心里冒着不为人知的粉红泡泡。 可就在触碰到兔子的一瞬间,那牲畜居然露出惊恐的神色,转身跳进旁边河里。 苏星落:? 世态炎凉,她的霉运辐射六道。 看着不会游泳的兔子宁愿跳河也不让霉运沾染到自己,她气笑了。 救你上来就把你丢进狗舍里。 杜宾狗。 她卷起裤腿,朝河里挣扎的兔子走去,可没走两步,脚下就是一滑,整个人面朝下栽进河边的泥泞之中,与此同时,一块被她摔倒时踹飞的石头,正好砸到兔子头顶。 苏星落放佛听到还在扑腾挣扎的兔子骂了一句娘,然后就嗝屁了,舌头吐得老长…… 小小的毛绒绒身躯卷进湍急的河水,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她喉头又滚动了一下,泥水横流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眨了一眨,倍感无辜。 “快看!那个灾星摔了个狗吃屎!”岸边弟子经过,一看认出了苏星落。 “别去扶她,会倒霉的。” 几个弟子驻足在不远处,幸灾乐祸地捂着嘴看她。 苏星落无视了他们,撑地而起,然而脚下一崴,又摔了一次,脸上更加狼狈了。 明白了,是霉到寸步难行那种倒霉。 就在这时,一只温润白皙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仰面看去,是一个如寇玉般颀长而立的美男子。 他笑容和煦,白衣飘飘,不染尘埃,对她满身满脸的污泥丝豪不介意。 “少宗主!” “少宗主,别过去!会倒霉的!” “整个太凛剑宗就咱们少宗主敢跟她走近,人太好了,哎!”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提示音在苏星落脑海中响起:【请注意,男主出现了。】 第26章 献祭之人 男主名叫白祈青, 是太凛剑宗宗主白圣的独子,年少有为,已达半步化神的境界。 与苏醭醭相反, 他拥有上个毛房都能捡到极品灵石, 绝世宝物的绝佳气运。 锦鲤名声在外, 不仅是剑宗, 所有人都喜爱他, 拥戴他。 他也是唯一一个不怕苏醭醭的霉运,愿意亲近她的人。 虽然苏醭醭不明白为什么少宗主爱跟霉运体质的自己玩,但她自幼孤寂没人愿意亲近,因此对他很是依赖。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下颌线呈现出完美的弧度,眼睛微弯,旁观的女弟子嫉妒得直跺脚。 第41章 苏星落避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心里想的是,埋咒, 将自己制成血柱这些事,作为少宗主的白祈青,不可能没有参与。 本就已经够倒霉了, 还要摊上这种阴谋,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有趣。 白祈青对她反应有些意外,柔声问道:“师妹没事吧,摔伤了没有?” “小事, 不劳挂心。”苏星落随手施展了一个清洁术,至纯的灵气萦绕周身, 瞬间将污泥洗净,空气中都飘散着洁净泠冽的味道。 污渍尽去, 白衣少女天白皙细嫩的脸庞熠熠生辉,以往就不凡的长相平添了几分灵气,像隐隐蒙了一层光晕,令人神往又不可接近。 白祈青揉了揉眼睛,这层光晕一晃即逝,但留在师妹身上那股疏冷凛冽的气息却挥散不去。 恍若换了一个人。 “师妹境界升了?”他不禁讶异,这不是炼气期能会的。 苏星落平淡道:“感悟突破。” 以她本就有的境界和领悟力,快速提升这具身体的修为,不是难事。 说着,一簇金色的灵流自她脚底而上,笼罩全身,墨色长发冲天乱舞。 白祈青:“又突破了?” 就在眼皮子底下?! “嗯。”苏星落习以为常,“又突了一下。” 没走两步,长发再次被冲上天。 白祈青&众人:“又?!” 他强压住见鬼了的心情赶上苏星落,这两步路,又见证了一次灵流冲天,路边的师兄弟们双目发直,已经凌乱了。 “师妹,抽签仪式就要开始了,我们一块儿去灵剑阁吧。”白祈青努力笑得温良和煦。 是啊,要抽签了,生死局来得这么快。 就在刚才施术,调动体内灵力之时,她就感觉到行气阻滞,那恶咒恐怕已经埋下了,而现在,抽签还未开始。 这说明,不是天命选中了她,是埋咒之人选中了她。 苏星落抬眸盯着白祈青,他知道自己会被抽中吗? 她的一双杏眸莹润透亮,灵气逼人,但从来不敢这么直视过白祈青。 白祈青瞬间就心虚了,慌乱地挪开目光,逃离了她的逼视。 要来的总是要来,现在这副身体还不是白祈青的对手,如果白祈青真的参与了这件事,要逃是逃不过的。 她应了声“好”,朝灵剑阁走去。 侧目而视的弟子纷纷赶到诧异—— “她都没有理少宗主!” “好冷淡,师妹好冷淡。” 灵剑阁是一座是层高的楼台,供奉了历代有名的宝剑。 如今剑宗弟子全部聚集在楼外的祭剑场,宗主和三位长老站在高台之上,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熔炉,炉身上印有各种繁复的古老咒文,炉口跳动着红色的火焰。 所有弟子的佩剑都已事先投入了熔炉,随炉火熊熊燃烧。 苏星落和白祈青一起来到了祭剑场,跟上方的宗主和长老行礼后,苏星落找到自己所在的左山门,在队伍的最末端站定。 门主苏常林脸上覆着一层阴霾,看到她,阴影更甚了。 宗主看到二人,微微颔首,宣布道:“开始吧。” 他口中诵诀,那巨大的火焰从炉出喷射出来。 火焰越来越旺盛,火舌直冲天际,在逐渐暗淡的苍穹半空乱舞。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火柱直冲云霄,原主的配剑白练随这烈焰被吐了出来。 那是一把极薄的白色长剑,剑身飞速落地,半身没入苏星落面前的一方土里,剑身嗡鸣。 所有人看向苏星落,或探究,或怜悯—— 就是她了!果真是倒霉蛋…… 白练没入的土地裂开一道地缝,大地震颤,那道缝隙逐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撑开,呈现出地缝之下黑暗诡谲的魔窟初貌。 这就是噬魂之墟了,剑炉选中了太凛剑宗的奉献者,然后直接开启了通往噬魂之墟的入口,不由分说地就要将苏星落吞没进去。 苏星落本能地脚尖轻点,一路后退,并顺手抽回佩剑。 地缝追着她的身影,一路延伸。 她身法莫辨,速度极快,身形很快成为一道虹影,往高台上的白圣等人而去。 护法和一众护卫怕极了那蔓延的地缝,只有纷纷躲避的份。 白圣见此情形,立马抬手唤出一道结界,地缝在结界处停止了延伸,而苏星落利落地出手,一剑将结界斩出一条裂缝,跟着闯了进去,举剑直指宗主面门。 【滴滴——危险告警,过度装逼导致周遭杀气过盛。】 小死助手发来警告。 苏星落自知动不了台上任何一位大佬分毫,刚才那一连串动作,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 【小死,我不过是惯性动作。】 【况且,他们也舍不得我死。】 而就在她闯入结界的一瞬间,宗主身边的三位长老和白祈青已经一齐发动抵御,四剑齐发,四道惊雷劈在苏星落四周,形成一座嘶嘶作响的牢笼。 剑宗上下惊掉了下巴,不敢相信这是左山门低阶弟子干出来的事。 “孽徒,快快放下剑,莫要作出大不敬之事!”门主苏常林在结界之外喊道。 第42章 宗主白圣一身玄色长炮,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手里一柄暗白色的佩剑,身形巨大,没有任何雕饰,却闪着森森寒光,如万年冰霜,威严无比。 他慈眉善目地看着苏星落:“想不到我剑宗低阶弟子中,有如此身法高绝之人,老夫甚是欣慰。” 苏星落放下剑,潇洒地收回剑鞘,“宗主实在过誉了,晚辈何德何能,引得长老和少宗主如此忌惮防备?” 长老们面面相觑,收回了雷笼。 “苏醭醭,你闹够了,献祭魔窟乃是事关苍生的大事,莫要抵抗,莫要造次!”怜心长老开口训道。 这位长老是三位中最为年轻的,头发还是乌黑,似乎正值壮年。 白祈青也跟着悲悯道:“师妹,我知道你年纪轻轻,不甘以身献祭,可是天将永夜,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地缝下的噬魂之墟魔气滚动,万魔开始躁动,嘶鸣低吼声不绝。 传说,那里一片混沌,栖息着无数丧失心智,只有最原始厮杀欲的暴戾生灵,堕魔者,弑神而被惩罚者,皆封印于此。 苏星落自忖凭借这微薄的修为,在魔窟根本活不下去,更别提体内还有恶咒。 她看了一眼运筹帷幄的白圣,深知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而引信就在他的手上,怪不得被她直指面门也岿然不动。 恶咒暂不知如何解除,但那魔窟是绝对不能下的。 苏星落不想刚一出师就铩羽而归,这么快回去承受部长老头的怒火。 她问白祈青:“既是为苍生殒命,如此伟大的事情,是否冠古绝今,光宗耀祖,荣耀无比?” “当,当然!”白祈青答道。 她望向长老们,三位长老个个点头称是。 她又望向白圣,白圣正义凛然道:“我太凛剑宗乃正道之首,此天下存亡之际,当作表率。以身正道,是几世乃至百世修得的机缘,苏醭醭,你是整个宗门的荣耀,天下人都会记得你。” 苏星落淡淡道:“长幼有序,这种祖坟冒青烟的好机缘,就让给您吧。” “你!怎可对宗主不敬!”名作善慈的长老怒喝道。 他眼眶凸出,面色通红,脾气甚是不好的样子。 目前就只有槐慈长老没有说话,他始终站在一边,看不出喜悲,也不发表意见。 “刚还说是大机缘,怎么一说让给宗主,就变成不敬了?”苏星落问。 “即是机缘,怎可轻易让人?剑炉选中之人才是天命,非他人可取而代之。”怜心长老道。 善慈更加直接:“炼气小儿,怎能跟宗主相提并论!” “你的意思是,宗主的命是命,我等小辈的命就不是命?”苏星落笑道。 “作为被剑炉选中之人,魔主昨天托梦给我,他需要灵力强盛之人作为献祭,这样,才体现得出各门各派为苍生请命的诚意。” “各位门主,长老,宗主,你们一个个视献祭为荣誉,又老又强,何不以身试法?” “佛祖也有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传说,宗主若是效仿,定能悟出更高的道。” “宗主乃正道之尊,岂能以身饲魔?你大胆!”善慈长老喝道。 苏星落再次笑问:“宗主又忍心牺牲他人?道貌岸然躲在地阶弟子背后,是正道表率之所为?” 高台上众人怒气汹涌,却无言以对。 善慈被说得脸红脖子粗,干脆不辩了:“休要胡说八道!就让老夫亲自送你下去!” 说着,就举剑朝苏星落劈去。 剑气掀起滔天的灵流,被裹挟在其中的苏星落面不改色。 白圣出手制止:“莫要冲动。” 善慈这才气觑觑地收回攻势,而苏星落立刻用剑抵住脖子,示意谁逼她,她就死一死看。 白圣选中她,是另有目的的,他要让人肉炸弹活着下去,死的没用。 果然,长老们还是气觑觑地瞪着她,却不敢妄动了。 僵持之际,白祈青站前一步,深情道:“师妹,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先别冲动,将剑给我好不好?你受伤,我,我也会心疼的。” 苏星落假装递剑,在白祈青上前的一瞬间,绾了个剑花,猝不及防攻向其要害。 少宗主捂裆发出一声惨叫,台下众人纷纷捂眼,“嘶——” 平时温驯柔弱的小师妹哪敢作出这种事? “苏——苏醭醭——”白祈青声音都变得尖细颤抖。 台下上百名女弟子心碎一地,就连五十八岁的单身女门主都眼含泪光。 苏星落懒得看他,转身下台,并将手举过头顶比了个中指。 老头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个懒淡背影十分嚣张且冒犯。 可帅不过三秒,刚走两步,苏星落左脚绊到右脚,咕嘟咕嘟滚完剩下的台阶,然后精准地栽进了地缝之中。 沉默,是今晚的剑宗。 第27章 剑灵不高兴 祭剑场上一片肃静,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这样骚的操作,没有个万年衰运, 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圣轻咳了两声, 提剑走出结界。 第43章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 跟随而至。 只见霉星正攀着地缝边缘, 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还差一点点, 长老和宗主交换眼色,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名流,谁也不敢做落井下石之事。 苏星落身边无数的符咒禁制飞过,那是封印噬魂之墟入口的禁制—— 魔物穿行, 销骨噬髓。 不知是受了这个禁制的影响,还是底下浓厚阴雨的邪祟之气蔓延,这具灵力稀微的废柴之躯竟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聚不起半点灵力。 凭肉身苦撑,这点体能很快消耗殆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的荧光从苏星落怀中的白练泻出,白光落到地面,凝聚成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 这是我的剑灵? 苏星落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有救了。 “白练, 快救……” 话没有说话, 就发现不对劲,这少年抱臂俯视着她,傲气逼人, 完全不像是关心主人安危的模样。 果然,他非但没有伸出援手, 反而一脚踹向主人,送了她最后一程。 原来, 白练另有白月光。 就在他还是一柄谁也不要的废剑,在剑冢等待着自生自灭的时候,年幼的少宗主在万千废铁中一眼镶中了他。 那个清风朗月,举世无双的小公子弯起眉眼,对七零八落的残剑说:“等我修炼归来,必与你结成契约,等我。” 白练就这样燃起希望,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他的白月光。 在万柄废铁无穷无尽散发着负能量的剑冢里,小公子的笑是他心头唯一的温暖。 然而。 等到真正被选中,竟是和这个废柴。 没办法,他不愿意耗在剑冢继续等待了。 然而新主人是怎么对他的? 不好好修炼,拿他当晒衣杆,当菜刀,当烧火棍,打蚊子,打蟑螂,无聊打空气…… 至今出鞘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 就在刚刚,还拿他,拿他劈了白月光的命根子! 少年阴鸷的脸上写满怨恨。 “永别了您咧!” 他冷笑,拂袖而去,与此同时,苏星落怀里的剑身开始嗡鸣作响,抖动着要逃离她的双手。 然而少年没飘多远,身形就定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只见苏星落忪了扒住石壁的双手,转而死死抱住宝剑,也冷笑着看着他。 苏星落:一起毁灭吧,猪队友。 少年抽搐着嘴角,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倏地被拉回了剑身。 因为是契约关系,少年的执念也变成原主的回忆,苏星落在心里“啧”了一声,白祈青这个狗东西怎么到处放电,连一把剑都不放过? “放开我死婆娘!我宁愿躺回剑冢做一把废剑!”长剑在苏星落怀里抖得像筛子。 苏星落怎么会放手? 她只后悔给白祈青的那一剑没有更利落一点,这样就算任务失败,年终报告里夹一根战利品,绩效也会高一些,领导通常就是这么肤浅。 一眨眼,一人一剑已经跌落到噬魂之墟的底部。 这里充斥着无尽的混沌和戾气,哭嚎遍地,哀鸿遍野。 那些惨叫声来自各门各派的祭祀者,他们已经陆续以各宗自己的方式,被投送到这里,一落地,就称为了邪恶生灵的食物。 这些生灵没有人性,大多只有嗜血和杀戮的本性。 一嗅到猎物,便厮杀啃食,以最原始的方式完成屠戮和进补。 尚且有些修为的正道人士还知道抵抗,但几乎是徒劳—— 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 苏星落一出现,万物放佛都寂静了一瞬,然后,嗜血的魔物就围拢过来。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是疯狂进攻,不由分说地啃噬她,而是谨慎地一点一点靠近。 但也就在瞬息,他们就完成了试探。 几个看上去比其他魔物更凶悍怪物朝她伸出利爪,黑色的魔气伴随着人类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别怂,你不是要出鞘吗?”苏星落握紧了白练,拼杀过去。 原主虽然低阶,但凭借苏星落原来就有的飞升境界,她很快将灵力和身法提了上去。 白衣少女提剑在巨型魔物之间厮杀走位,剑花缭乱,灵气四起,几度让深渊发出震颤。 然而喘息之机只是暂时,群魔的巢穴之中,她终究支持不了太久。 首先撑不住的是白练,这把剑及其轻薄美丽,雪白的剑身如薄冰,如玉石,但拼杀不了多久,剑身就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纹,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还怪苏醭醭不给你机会战斗,自己瞅瞅,这质量能出鞘吗!” 白练沉默以对,被戳到痛处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剑冢消磨数十载无人问津。 苏星落只有收剑回鞘,这时,灵力也消耗殆尽,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的血,又吸引了成批的魔物。 群魔逼近,将她围困,下一步,就该分食了。 然而就在魔爪靠近她的瞬间,一股莫大的森然寒气逼近了战场。 魔物们顿时停止了动作,像兽类嗅到万兽之王出没,全部伏低了身体,提高了警戒。 第44章 他来了。 森然的魔气直冲天际,神州大陆都感觉到了魔主的气息。 苏星落胸腔内突然涌动起一股暗流,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从里到外灼烧着她。 这是身体里的恶咒,在接近目标时,起了反应吗? 大陆之上的宗主白圣,是否真在暗自窃喜呢? 来不及细想,魔主已经来到眼前。 众魔物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自不量力的天魔不甘心地伸出利爪,还觊觎着眼前的猎物。 可在触碰到苏星落的一瞬间,巨型的尖爪开始如接触到地狱鬼火般开始焚烧出黑烟。 一声惨叫过去,魔主提起焚烧殆尽的天魔,三两下撕碎,塞进嘴里。 “你看到了吗?”苏星落问白练,“他的样子。” 白练瑟瑟发抖,不敢逼视。 魔主没有样貌,是一团巨大的黑雾,他的实体不在这儿。 但苏星落又分明能够看到,准确的说,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样子。 “看到了,很凶残。”白练绝望道。 “我是说样子,他好悲伤呀。”苏星落感到奇怪。 “姐姐,我更悲伤!”白练理解不了苏星落的话,“魔主没事不会亲自出动,你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衰运?” “对,衰运,你今天会死得很惨。”苏星落一边毒舌,一边注视着魔主,那团黑雾放佛也注视着她。 就在这时,她体内的血液烧得更旺了。 是白圣,神州大陆风云变色,剑宗上下都感觉到了魔主出动。 白圣在地缝边缘掐诀,启动了埋在苏星落体内的恶咒。 如资料所述,她马上就要爆体而亡了,连带着这个森然怪物一起。 苏星落剑身撑地,向那团黑雾喊道:“离我远一点!我体内有恶咒!他们有阴谋!” 然后坐了下来,入定调息,拼尽全力抑制体内沸腾的血液。 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将她和魔主联系在一起,但她猜测,这恶咒要跟目标接近到一定距离,才会生效。 否则,白圣不会费那么大劲让她下来。 白圣的声音通过她体内的恶咒传来:“歼灭魔头义不容辞,孽徒莫要抵抗!” 苏星落咬牙骂道:“鼠辈伎俩,妄称正派,我看不上!管它是魔是仙?我偏不让你得逞!” 可那团黑雾并没有撤出视线范围,他还是盯着她,注视着她。 苏星落入定后,就管不了周遭状况了,她让白练帮她守关,自己努力向内探索。 神识进入她的身体,血液,经脉……四处游走。 不久,她就发现了端倪,在心脏附近一个穴位,血流经那里就会沸腾,好像那里燃烧着一个大锅炉一样。 恶咒一定就埋在那里。 容不得半分迟疑,她举剑就朝那处刺去。 瞬间血肉横飞,引来了更多魔物,但都忌惮魔主,不敢靠近。 “喂!你,不怕痛的吗?”白练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你是要剜出它?” “剜不出就捣乱它,刺穿它,总之不能让上面的老头如愿,你,给点力。” 苏星落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口处血流如注。 就算找准了位置,恶咒也没有那么容易剔除,不能怪白练不给力,是上面大佬们在施法抵御。 陆地之上,白圣已经拼上了平生的修为,三位长老都在帮他护功,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他身体里。 但那恶咒就是引爆不了,还有被破之势。 奇怪,苏醭醭不该有这种能耐啊! 他凝神聚气,更加卖力地操纵恶咒。 “我做不到,离要害太近了。”白练声音颤抖,“而且,我感觉我要融化了!” 薄刃在苏星落心尖上剧烈颤动,与恶咒对峙,这回,白练意外地听话,身体碎裂也不管不顾。 “别退。”苏星落握紧剑柄,表情依旧淡漠,但身体已经明显支撑不住。 意识模糊间,她忍不住瞥向魔主,视线模糊得不像样子,但她感觉得到,他还没走。 果然,绝望之中,那深渊巨兽再次靠近了她。 这次,他只是注视了她片刻。 然后蓦地,他背后冒出熊熊黑焰,黑焰之中,竟骤然出现一只洁白的冰莲,在漆黑的魔气中璀璨夺目。 几乎失去最后一丝力气的苏星落吃力地望向这株绝世奇珍。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发现它并不是雪白一片,那雪白,是千万种色彩编织成的假象。 那千万种颜色带着蛊惑,带着世人看不见的诡谲气息,就这么缓缓上升,出现在世人眼前。 第28章 执行官不挑食 万年冰莲现世了。 冰莲缓缓腾空, 似是寻找着将要熄灭的太阳。 夺目圣洁的白光洒满天地,几经黑暗的苍穹终于要迎来光明。 然而那瑰丽的光芒落入人们眼里,却制造出另一种绮想—— 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宝贝, 谁拥有了它, 不说神功大成, 藐视天地, 至少也能延年益寿, 永葆青春。 那绚丽的光芒如同神诏,瞬间吸引住神州大陆亿万生灵的目光,一点一点勾引出人们心中的欲念。 第45章 越是境界高的人,越能感知到冰莲的召唤。 那些宗师大能, 甚至就能看到自己活得宝物后,飞升成神,成为至圣的伟大场面。 眨眼间,几个大乘高手已经一跃而起,朝宝物出手了。 各宗各派都纷纷加入, 将苍生的生死存亡,永夜的灾象,全都抛诸脑后。 太凛剑宗, 白圣诧异地蹙眉, 恶咒分明还在抵抗,最后一个祭品还没有死,魔主就先送上了冰莲?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 那流光溢彩已经将他视线遮蔽,强者如他, 如果拥有这宝物,离飞升又进一步。 数位施法长老也都被这异像所蛊惑, 三位护功长老不自觉泻了灵力。 “不要分心!”白圣出言提醒。 然而心口两说,他的脑子里,也只剩下对成为至圣的向往。 谁也没想到,那万年冰莲除了引燃白日的力量之外,还如此具有蛊惑性。 就在白圣分神的瞬间,苏星落剑尖嘶鸣一声,什么东西被刺破了。 一瞬间,无数条的恶诅从她胸口迸发出来。 “弑亲”,“杀戮”,“爆体”,“碎裂”,“毁灭”…… 白圣胸前滞闷,蓦地吐出一口鲜血,目眦欲裂地望向魔窟——失败了。 她还活着! 他也是…… 然而各位剑宗除他之外已无人在意,长老和门主们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那冰莲之上。 不多久,三位长老也按耐不住,加入了战局。 善慈长老从来冲动气盛,他剑气懔天,在混战中一马当先,眼看着就要触到那冰莲。 观望的白圣指尖微颤,目光紧随着善慈,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阴鸷诡异。 他都能抢到这稀世奇珍的话,那我…… 他缓缓伸向名为白骨的佩剑,剑身嗡鸣,如同低沉的怒吼。 眼看着,他也要出手,身旁的白祈青忽然按住了他。 “爹,不要!” 白祈青一直盯着这场混战,加入混战的人们表情光怪陆离,心智被蛊惑地不轻。 气运强盛的他拥有无比灵验的第六感,莫名一种警戒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这冰莲并不简单,与其说正派为苍生舍身,请出的冰莲,不如说从头到尾都是这宝物,不,应该是魔物,在操纵着世人。 他强撑着理智不去参与战斗,同时也紧紧按住了白圣。 “白日熄灭,冰莲高悬。神州各方各地都在抢着触碰‘太阳’,都以为自己快要摸到,但太阳,真的触碰得到吗?” 白祈青的话醍醐灌顶,白圣凭借高强的定力,瞬间拉回了理智,朝战场高喊:“太凛剑宗弟子听命,不许参与争抢!怜心长老,槐慈长老,善慈长老,速速归来!否则后果自负!” 怜心和槐慈尚且听宗主的话,剑风缓了三分,有收势之势。 善慈却不肯放手,他正杀得酣畅淋漓,不分敌我,连门下弟子也一剑腰斩,毫不手软。 白圣施展了清心咒,然而落在善慈身上,也是收效甚微,只见他瞠目诡笑,全身沐浴在冰莲的光泽之中,放佛元神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 而场上修为极高的当世大能,也都是这种表情。 白圣更加肯定了,这就是场阴谋。 噬魂之墟,魔主森然看着飞溅而出,明明灭灭的漫天咒文。 咒文的核心,是一个锁满禁制的“父”。 强大而暴戾的魔气从魔主周身发散出来,嗜血邪魔们纷纷伏首噤声。 魔气盈满地底,直冲云霄,“砰——”冰莲四分五裂,滚滚黑雷从冰莲裂缝处炸开,落在各处争抢的人群中。 修士们四散而逃,但能逃出生天者微乎其微,怜心和槐慈幸而听了宗主的话,已抽身退出战场。 善慈长老就没有好运了,第一道黑雷就直指他颅顶,容不得作出半点反应。 倒地时,残破的身体从内焚烧出惨红的火焰,他面上,却还带着执迷不悟的憧憬。 其他在天雷中殒命的修士也都一样,惨死者铺天盖地,漫天的焦灼血腥之中,白日重燃,曙光乍泄,将遍地的尸骸映照成凄楚的地狱。 神州大陆用贪婪者的雷刑迎来了光明,这才是神给凡间的真正惩罚。 冰莲降世并不是为了重燃白日,而是为了挑选出贪欲无度之人,将他们一举消灭。 逃过一劫的白圣隐隐发抖,万幸,万幸吾儿应承天命。 否则倒在尸山中的,定有他一份! 噬魂之墟的底部,苏星落在恶咒被破的瞬间,身体因透支,短暂地丧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魔主雾霭沉沉的身躯。 白练瑟瑟发抖:“他,他要来吃你了!” “没事的,不被他吃也会成为其他魔物的盘中餐。” 现在随便一个小魔魔都能轻易将她撕碎。 白练:这是安慰?? 然而深渊邪魔没有立刻上口,那团黑雾化在苏星落身边蹒跚而动,在她身前比量。 竟显得,有些笨拙…… 但魔主的威压还在,苏星落不自觉绷紧了神经,悄悄凝聚体内抽丝般的灵力,灵力被强行运转,残躯却不堪负荷,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46章 而那黑雾竟也跟着颤了一颤。 魔主的实体不在这里,一股气流笼罩了苏星落,将她慢慢卷起。 苏星落能够从无形的黑雾中“看”到他的表情,是笨拙的,小心的,窘迫的。 全然没有一出现,就逼退万魔,让混沌疯魔的深渊瞬间归于森寂的压迫感。 她终于知道了刚才魔主在她身前比量着什么? 他在比划着如何“抱”起她,而不让重伤的她承受二次伤害。 黑气裹着她,向魔窟深处飞掠而去。 她捣毁了大半颗心脏的身体没有感觉到更深的疼痛,他应该是很小心翼翼的。 “你感觉到了吗?”她问白练。 “又来?什么?悲伤吗?”白练吓得嘤嘤作响,“我只感觉到他要带你回去吃独食。” “不是,”苏星落摇头,“我是说,魔主,他在颤抖。” 魔主带苏星落来带一个洞窟,魔气一起,洞窟外形成一道禁制,隔绝了觊觎猎物的魔物。 然后倏地凭空消失了。 “他去找锅了吗?”支离破碎的残剑一点一点蠕到角落。 “不,我们安全了。”苏星落说。 虽然她短暂的昏迷错误飞溅而出的恶诅,错过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父”字,但她知道魔主不会伤害她。 他们一定存在某种关系,让白圣利用,埋入一毁俱毁的恶阻。 她能从黑洞洞的无形之物中“看”到魔主的表情,能够感觉到他抱着自己时,身体在颤抖。 甚至按照原来的走向,她的血能够代替魔主镇压魔窟。 他们一定关系匪浅,还好,她苟过了献祭的阴谋,还活着,还有很多时间搞清楚这一切。 苏星落盘膝而坐,开始安心地调息修养。 白练也跟着入定,随着他灵力的恢复,残破的剑身会一点点修补,但囿于原本材质的脆弱,终究还是一把不堪一击的残剑。 原以为经过同心协力的战斗,白练忠诚度会提高一点。 直到一夜,苏星落被白练梦话吵醒:“少宗主,您父亲对我主人做的事不地道,但您肯定是不知情的!少宗主,我看见冰莲现世了,你们现在一定重见光明,歌舞升平,平平安……” 苏星落揉着眼睛走过去,像掷标枪一样将剑投出洞外。 第二天早上,白练屁滚尿流地滚回洞里,一人一剑又僵了好几天。 魔主一连几天没有露面,但有时苏星落醒来,能够感觉到他来过。 洞穴外,时不时有魔物一闪而过,留下他们的“馈赠”。 他们不会凭白无故献上好东西,是魔主的旨意。 “他们把这里当垃圾堆了吗!”白练已经恢复到可以化形的程度,少年揣着袖子飘来荡去,“枯木头,烂石子?” “这你就没见过世面了。”苏星落拿起一块像死了一万年的干枯树根,“这是噬魂树千年才长出一根的古须,吃下去功力大增。” 说着,便不顾它难闻的腐味儿,一口一口嚼了下去。 白练:她在吃木头…… “还有这个,黑翅翼蝠的翎羽编织的软被,晚上就不用运功御寒了。” “这个毒蛛琥珀能以毒攻毒,解天下百毒。” 虽然现在没中毒,但劫后余生,见到好东西不能放过,况且这具羸弱的修炼废柴之躯,怎么补都不为过。 苏星落很自然地啃了一大口,细眉微蹙,腮帮子艰难地鼓了两下,一举下咽。 这万年魔窟暗含着不少世所未见的宝物,进补过后,少女惨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周身灵光浮动,修为大增。 白练:她在吃虫子…… 白练感到奇怪,自己没出过山门的咸鱼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博古通今,见识广博了? “那这个呢?” “这个是……”苏星落看着一块黑觑觑,硬邦邦的焦石,忽然眼前一亮,“难道是深渊蛟龙的内胆晶石?吃爆。” 嚼了两口后,面无表情地吐了出来,“失算了,深渊蛟龙没错,但只是普通排泄物。” 白练:她在吃…… 实在绷不住了。 白练:“你说你运气不好也就算了,还捡到什么吃什么!” 第29章 魔主砍一刀 噬魂之墟万载千秋, 经历了数代魔主。 最近一次易主的那一年,下来一个走火入魔,残缺到脊骨都被剥走, 却意志逆天的剑修。 剑修名叫无魍, 是太凛剑宗创派五百年来从未见过的天纵奇才, 而立之年问鼎剑圣, 声名远播。 然而怀璧其罪, 他的天赋异禀引来同门嫉恨,甚至宗主也偷偷眼红。 就在渡雷劫的那一晚,妻子突然提前生产,剑童闯入剑阵, 扰他心神,骗他妻子难产,一尸两命。 无魍心神大乱,走火入魔。 宗主和几位长老趁虚而入,利用奇门法宝夺取了他的修为, 甚至生剥了他的脊骨,将他丢进噬魂魔窟,并对外宣称剑圣妻女难产而死, 自己也丧生在雷劫之中。 太凛剑宗为天才的陨落悼念百日, 上下一片哀鸣。 掠夺无魍血脉修为的长□□五位,全部都境界大增,其中三位出山自立门户, 不到十年名噪神州,但都不幸染疾暴毙, 门派四散。 第47章 只剩下善慈和槐慈两位长老还在宗门。 而当时的剑童怜心,如今也成为了长老之一。 宗主白圣更是汲取无魍灵髓精华, 修为大升,将太凛剑宗发展成神州第一修仙门派。 老魔主清晰地记得,那个理应成为魔物腹中血肉的男人,凭借庞大的恨意和他数万年来从未见识过的意志,在这里活了下来。 男人的恨在深渊跌宕,和潜伏在这里数万年的黑暗戾气产生共鸣,激发出史无前例的力量。 使他成魔,也使他丧失了一部分人性,变成残暴恐怖的怪物。 这个男人会带来新的秩序,新的故事,噬魂之墟必将因他产生动荡。 老魔心念一动,统治魔窟万载,也该换人了。 石府之内,无魍正痴痴望着掌心的一个“父”字,那是他从丧亲引爆开的咒文核心中看到的字。 从天而降的少女身体里埋着危险的秘密,她让他找回了一丝丢失的人性,开始思考和回忆。 然而魔主心境两极不定,时刻都会暴走,不知这人性何时会泯灭,便将这个字刻在了掌心里。 那一丝失而复得的人性裹挟着无数痛苦的回忆,不断冲击着无魍的内心。 妻女不是都死了吗?不是都死了吗…… 怪物气血喷涌,暴戾的杀意冲出石窟,在深渊中回荡。 魔气掠过魔窟,荡出地底,身在剑宗修炼的白圣都不禁浑身一颤。 要变天了,好冷啊。 待平静下来,无魍再次鬼使神差地去看那个神秘的少女。 苏星落正在修炼,在噬魂之墟的这些日子,她潜心修炼外加进补奇珍,境界接连突破,现在已经敢堂而皇之地走出洞穴,去外面看看了。 再过些时日,她想试试重回地面。 但那之前 ,还有一些事要弄清楚。 黑雾飘到洞口,凝视着闭目打坐的少女。 少女敏感如斯,猛地睁开眼睛,面如桃花般姣美,眸如星辰般璀璨,抬眸间,灵气泛滥。 这般眉宇像极了记忆中的妻。 那痛苦的回忆又再次袭来,在已经混沌到只剩下的恨的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苏星落感受这头怪物的矛盾挣扎,她问:“请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然而无魍只是沉默转身,准备飘走。 每次他来,都以为苏星落不知情,短暂地看她一瞬,便极快地消失了。 有时走前,会帮她盖好黑翅翼蝠软被。 这次,苏星落拾起白练追了出去,迎着魔主就是一记横劈,剑气破空,层层激荡,有倒海之势。 划破魔主所在这片虚空之际,她开口问道:“现在,我有平等问话的权利了吗?” 然而魔主无形,黑雾消散瞬间,又再次聚拢成森然巨物。 瞬间,魔气四起,苏星落感到不可抗拒的威压,一瞬间明白了魔主出没,万魔寂静无声的道理。 无魍仿佛在告诉她,平等,还远着呢。 白练:“叫你装逼,叫你装逼!” 苏星落:“我不装他又跑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天空“噶——噶——”两声,一粒黑翼残鸦的鸟屎从黑影正上方掉落,穿透黑影砸到地上,很白很臭。 白练不顾气氛地“咦——”了一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地解释道:“魔魔魔,魔主息怒!这坨粪便不是我主人召唤来的,只是她生来霉运盖顶,周围的人,也会跟着倒霉。这完全是误伤,是误伤。” 话音刚落,黑翼残鸦许是发现自己干了逆天的事,更加惊慌失措地“噶——噶——”了两声,括约肌失控,两坨更白更臭的鸟屎相继落下,再次穿过魔主的“身体”,砸到了他脚下。 白练吓得当场裂出一条细纹。 苏星落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才认识没多久。 魔主倒是没有计较,但是黑雾晃了晃,眼看着又要消失了。 “别走!”苏星落一头朝那黑雾扎了过去,触到残影的一瞬,感受到一阵拉扯,再睁眼,就到了魔主的石窟。 “谢谢。”她知道自己绝没有这本事,是魔主的默许,让她跟上。 洞穴四周简陋无比,一个淄衣男人背靠石壁半坐。 他双眸微阖,脸上暮霭沉沉,说不出的沧桑阴郁。 胸膛微敞,所见之处爬满剑痕。 这应该就是魔主的实体了。 比想象中更像同族,比想象中更加残破。 苏星落正要上前,手中的佩剑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后抖动如筛糠。 这不是我主人吗? 剑灵藏在剑中,无数回忆袭来。 原来他是无魍所铸的第一把剑,那时,他还是少年。 但他极高的天赋,已在这把剑中展露无遗。 剑身是天山玄冰用无魍自己的灵力加持而成,薄刃晶莹,洁白美丽无出其二,杀人连伤口都看不见。 然而第一把剑,通常是失败品,它很快暴露了其材质所致的硬伤。 第48章 冰毕竟不如铁,易碎的缺陷无解。 索性少年也没有对这第一把剑抱有太大的期待。 十年后,他锻造出第二把宝剑,这柄惊世奇剑后来一直跟随无魍,直到他被白圣等人陷害。 无魍落入噬魂之墟后,本就无人问津的第一把剑就被丢弃在了剑冢,在那里渡过了无穷无尽荒芜的岁月。 他也曾向其他的剑打听过主人的下落。 有的说无魍已死,有的说,他其实是被陷害的。 等白练出来,看到当年的剑童怜心道貌岸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坐上高位,大致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他不知道,怜心只是帮凶,白圣才是剥骨挖髓的幕后黑手。 如今再次见到主人,他百感交集。 万千思绪之中最多的,恐怕就是怨恨。 在剑冢时,他就怨恨无魍当年对自己始乱终弃。 他方被铸成,就注定是件失败品。 而如今,无魍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被昔日主人否定,抛弃,最后忘记,那,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怎么了,白练?”苏星落察觉到白练的异样。 白练极力让自己镇定,冷冷答道:“没事。” 无魍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把薄剑,他时断时续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把剑。 “这是我的佩剑,叫白练。”苏星落见他望着白练,便主动介绍道。 白练?不曾认得。 无魍扭过视线。 剑灵目光凉透,他果然不记得了。 无魍随后转向苏星落,表情复杂,甚至不敢跟苏星落对视。 “你,叫什么?”许久没说人话,他的声音嘶哑难明,发音晦暗难懂。 “我叫苏醭醭,是师傅苏常林从后山捡的,名字是师傅起的。”苏星落答。 醭,酒边白霉。 谁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呢?命中带衰,名中带霉。 无魍垂眸,神色黯然。 当初妻子早产,还没来得及取名。 “你母亲?可曾,见过?” 苏星落摇头,师傅说她是被丢弃的,宗门师兄弟也都这么说,更有甚者,说她命硬,克死双亲。 无魍极力克制着身体里随时都在暴走的血液。 沉默半晌,终于作出决定,他抬手,将手心的“父”字亮了出来。 “丧亲引。”他说。 苏星落瞳孔一震,他是在说,埋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那个恶咒叫丧亲引,以血亲,姻亲为寄,联结两个人的命运。 寄生咒文为“父”,那魔主就是,她的父亲?? 来到这里就产生的重重疑团,被这个“父”字解开了大半。 难怪两人的生死能够被牵引到一处,难怪魔主死后,她的血能够镇守魔窟,因为她是魔主血亲,拥有魔主的血脉。 而这一切,白圣都知情,且一直在利用。 “你和宗主是什么关系?” “为何你会在这里?” “我,我娘呢?她还活着吗?” “我倒霉的命格,和你们有关系吗?” …… 更多的问题汹涌而出,听着苏星落的问题,白练内心悸动,他知晓其中一些的答案,但他还怨恨着两代主人,偏闭嘴不说。 无魍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思绪万千,魔性又不受控制地涤荡出来,红着眼睛,戾气暴增,面部一点点扭曲。 眼看魔主就要暴走,他身形忽又一滞,眼神定住,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发生什么了? 没等苏星落问,他身影晃动,瞬间掠出了石室。 苏星落也持剑跟上,在无魍身后,她才看到他本体的脊骨是裸露在外的,以各种兽骨拼接而成的。 这样的伤,即便是历经三千世界的她,看到也浑身一凛。 那具七拼八凑的身体像被什么牵引着,不顾一切地在噬魂之墟疾驰,苏星落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丧亲引。感觉得到。” 魔主的眼睛直视前方,无喜无悲,像被本能牵引的兽类。 第30章 宗主砍一刀 除了自己, 他还有亲人? 苏星落提速,再提速,拼命跟紧了无魍。 她很想说丧亲引要保持距离, 但是说了也是徒劳, 那是无魍的亲人, 是本能。 白圣也正是利用这一点, 一次又一次引诱魔主出来。 到了, 正是当初自己着陆的地方,是太凛剑宗的地界。 这次投入魔窟的是一名赢弱的女子,棕色布衣,长发敷面, 看不清容貌。 她撑地勉强坐起,露出长发下的半边脸来,一双眼睛漂亮无比,却没有神采,只有茫然。 无魍半句话没说, 就朝那女子奔去。 白练在苏星落手中一颤,嘤嘤道:“夫人……” 苏星落内心猛地被擂了一下,这是夫人?是, 自己娘亲? 女人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 才会这般形同走肉,毫无生气,只剩木讷, 连即将粉身碎骨也无知无觉? “你还知道什么?”她问白练。 第49章 然而白练不答,许是被吓傻了, 也许还抱怨着主人忘记了自己。 与此同时,无魍半点迟疑也没有, 甚至没有人类的思考,只有本能。 在他抱住女子的瞬间,轰鸣声响彻魔窟,滔天的黑雾四散,血肉飞溅。 咒文翻飞,一个“夫”字映入眼帘。 白圣这次倒是下手快。 苏星落狠狠攥着拳,手心攥出了血。 她让剑出鞘,“出来,跟我讲讲?” 白练被这一幕震慑得不轻,薄如冰刃的剑身“嘎吱”抖了半晌。 曾经意气风发的主人,曾经风华绝代的夫人,就这么惨死在面前,连完整的尸身都拼凑不齐。 没来得及记起自己也就算了,连女儿都方才相认就…… 一个悲伤的少年缓缓从剑中走出来,他蹲在苏星落面前,正色道:“你可知,你父亲是什么人?他是太凛剑宗,不,是全天下,最天资绝顶的剑圣。而夫人,她美貌无双,才情兼备,两人本是神仙鸳侣。你父亲破境关键之际,受怜心那个奸人所害,走火入魔,被推入了这里。” “那他夫人呢?我娘她?” “我是听剑冢里七七八八的谣传,拼凑出来的,”白练将脑袋埋入膝间,发出闷闷的声音,“据说夫人那日生下了女儿,却等到了丈夫的死讯,她顿时失了心智,变成疯子,被关入了疯人塔,而你,应该就是这样被苏门主收养的。” 变成疯子? 苏星落脑补当时的画面,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刺激,还是白圣让她变成这样? 一家两口都被害了,又怎么突然有了良心留下我? “可恶!”白练不甘心地骂道,“畜生怜心,当时是小小剑童,如今却成了长老,呸!” “他不过是个引线,背后少不了白圣和其他长老的手段,”苏星落说,“你呢?你又是我父亲什么人?” “我是他的第一把剑,现在,他已经不记得我。”白练抬起头,声音带着些埋怨。 父亲的剑落到了女儿手里,这诸多因果,放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想必妻女后来的遭遇,无魍并不知情,丧失心智的剑圣凭借残存的记忆,在手心刻下“父”字。 凭借本能冲上去抱住行尸走肉的妻子,一起粉身碎骨。 而所谓名门正派的宗主,却一次次把他至亲至爱做成人肉炸弹,做着狗都不如的事。 苏星落望着雾霭沉沉的前方,决定了,上去为父母报仇吧,刀了太凛剑宗。 “我们上去吧,继承了他也剑,也就继承了他的仇。”她紧了紧手中的剑,说道。 白练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虽然他怨恨主人,但他宁愿用被遗弃,换主人还活着这件事。 过了很久,白练才说话:“这仇,白祈青也算在内吗?” 苏星落闻言将剑横过来,预备一个膝踢把剑折了,再刻个“到此一游”杵在这儿。 白练见势赶紧替自己找补:“当当当年,少宗主尚在襁褓,能干什么?况且他先天体弱,能撑过足岁,都是奇迹。我不是心软啊,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情呢!” “是吗?”苏星落心里像被人点了一下,“那我们先上去弄清楚,再砍他。” 可是奇怪,按照之前的发展,魔主一死,噬魂之墟理应大乱,魔物暴动,自相残杀,冲禁犯上。 这都过去许久了,四周仍是安安静静的,一点暴动的影子也没有。 上方也是一片肃然,引爆丧亲引的白圣也在伺机而动,不敢冒进。 她凝神盯着前方烟尘四起的惨烈战场。 突然间,魔气汹涌荡开,震颤地底,黑尘之中,无魍走了出来。 一人一剑瞳孔接连放大,苏星落冲上前去,自己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慨,甚至涌上一股,想拥抱眼前这具更加残破的身躯的冲动。 但她马上重拾镇定。 “丧亲引失效了?那个女人,不是?” 无魍现在比苏星落所知更少,为人的理智也更少,胸中唯有对妻子的惦念。 如果那个女人是青楣,他凭本能同归于尽也好,如果不是?那他的妻,在哪? 魔主坐在女人四散的残肢前,脑中轰隆作响,再次归于混沌。 “不是?明明一摸一样啊?”白练也发出疑问,“夫人的样子,我化成灰都认得!” “如果有一个一模一样,但不是我娘的女人,也在疯人塔呢?对了,我娘是什么人?” “你娘叫沈青楣,是个大美人!” “修为呢?” “她就是普通女子,爱好做衣服,弹琴,画画,种花,养小动物……连剑都举不动的。” “……知道了。” 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逃得过白圣的魔爪…… 苏星落低落下去。 她将白练告诉她的,关于沈青楣被关进了疯人塔的事讲给无魍听。 然而成魔的无魍似乎陷入了某种断片,只是痴狂地看着女人的残尸,不发一语。 苏星落默默陪了他许久,然后望了望上方:“爹,我上去了哦。” 要回剑宗,要去疯人塔,把这一切搞清楚。 第50章 “爹,走了哦。”这一去,也许凶多吉少,然而无魍还是没有反应。 他是魔啊,还能有多少人性?多少理智? 苏星落见他将“父”字刻在手心,就明白了他随时会归于混沌这件事。 但没事,这一切不是无解。她会想办法的。 苏星落握紧了手中的白练,提气直冲云霄,靠近地界,用剑横劈出一条裂缝,跟当时下来时一样。 大地的颤动引来太凛剑宗上下的注意。 “噬魂之墟打开了,有东西要冲出来了!” 太苍山上下一片骚动。 当宗主和长老们赶到这里,只见是献祭的倒霉蛋冲了上来,但她抓着石壁,身子摇摇欲坠。 越到上方,苏星落越感到周身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恶者永劫,堕魔无赦。” “魔物穿行,销骨噬髓。” 这禁制果然厉害。 “可你是人啊!禁制只针对魔族。”白练疑惑,“你看我!” 他轻松地飞到地面,又穿下来,再飞上去,又落下来…… “别显摆了,”苏星落攀着岩壁,每上去一寸,身体就多出一道口子,“我是魔主血亲,可能因为这个。” 地面上的剑修们已经不安分了。 其他人抿着神色悄然注视宗主,献祭的少女活着回来了?!救是不救?救上来,又该如何对待她? 就在这时,白圣大声宣布道:“苏醭醭自魔窟归来,必然已经入魔,她受禁制攻击,也说明其已成魔,为世所不容!我太凛剑宗以驱邪魔为己任,绝不偏袒庇护!” 说着,剑锋一亮,一道携着厚重杀气的剑气直冲苏星落面门而来。 “祛邪魔,正天道!”白祈青也举剑响应。 听到这话,门主和弟子也都纷纷亮刃,朝魔窟摩拳擦掌。 白练自知受不过宗主这一剑,但他还是拼死飞到主人面前,并在最后一刻气势汹汹地说出了遗言—— “叫你装逼!叫你装逼!白破那么多境了,应该苟一下的!” 所谓的正道圣光越来越近,被无数符咒困得腾不出手脚的当下,根本无从去接这当头一剑。 她仰头看着刺眼的光芒,一瞬间明白了原主苏醭醭成长的心情。 那种放佛星辰日月都压着自己气运的感觉,就如同如今,仰头望向地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等着手刃自己的同门那般绝望—— 她永远在下头,气运如白祈青者永远在上头。 他们之间近到触手可及,却隔着数不清的,不可逾越的禁制,她一用力,便是销骨噬髓。 还有他的宗主父亲,为他护航的那把剑。 还有想她死的同门,他的拥护者。 这一切在她心头印下一个诅咒,告诉她,她的存在是不被接受的,不被允许的,她不管多努力的苦修,都只是徒劳,是笑话。 不管多努力,最终的结果都是无能为力。 可是,气运这东西,真的无法逆转吗? 修道之人也可以不信命运,不信天道。 打破定数这种事,在初来驾到这个世界时,不就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她从白圣献祭的阴谋里,活了下来,那时,她做到了。 …… 管它的,砍一剑先。 苏星落放了手,双手执剑,以全副灵力硬碰硬,朝宗主的剑光迎了上去。 白练也没有怂,抱着赴死的决心,炸开万丈荧光。 第31章 少宗主砍一刀 “逆徒, 还敢反抗!”光是正面提剑迎击这个举动,已是对宗主不敬。 白圣灵力激荡,又加重了三分。 当年心软留下了她, 这次, 他决定一剑毙命, 斩草除根。 满山的剑修屏气凝神, 等着看宗主如何铲除邪魔, 扬正派门威。 然而少女剑光的背后,却猝然升起了浓黑的魔气。 两厢接触,魔气骤然激发出不容抵抗的威压,以绝对的优势, 将白圣这一剑逼了回去。 白圣连退数步,面露惊惧地盯着苏星落,手中的剑不住地震颤。 “她,她果然成魔了!” “好可怕的魔气,别让她上来!” “就知道那个霉星不祥, 宗门养大她,现在她要反杀宗门了!” …… 剑宗上下齐齐举剑,对准了她, 每一双眼睛都是提防和不善, 却无人敢上前。 苏星落攀着石壁,回头望去,看见了无魍的脸。 在疯魔和清醒间挣扎的魔主, 也感受到了至亲的危机,第一次不顾禁制, 冲杀上来。 但已上到这里,必定满受禁制重创, 销骨噬髓,一点不来虚的,再往上,他残存的实体也将溃烂,消亡。 无魍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苏星落送上地面,然后无声地坠落了下去。 苏星落被包裹在浓黑的煞气之中,染血的双眸,如鬼魅一般。 她将无魍渡给她的最后一丝魔气运至神门,准备着殊死一击。 见成魔的苏星落杀了上来,众人吓得面孔发白,接连后退。 人群中,白祈青施施然站了出来,仗着跟师妹往日的情谊,只有他能出面试探一下。 第51章 “醭醭,别听他们乱说,我们回内事堂讲话,宗主和各位长老会想办法压制你身体里的魔气的。” 变脸变得真快,方才喊“祛邪魔,正天道”的是谁? 苏星落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欺身就是一剑,砍向少宗主的要害。 抽签仪式的悲剧又一次重演,太苍山再一次回荡起少宗主的惨叫,和女弟子们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五十八岁的女门主立时心梗发作。 “师妹……为何……为何总是……” 白祈青牙呲欲裂,痛苦地思考着,胆小害羞的师妹她,为何说翻脸就翻脸? 苏星落跨过倒地的白祈青,一步步走到白圣面前,凛然地盯着他。 白圣握紧了不住颤抖的剑,从她瞬间变得傲然冷肃的眸子里,看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气血开始没有规则地窜动。 “等什么,快上啊,不过是个炼气弟子!”怜心朝自己座下弟子喊道,“除魔卫道的时候到了!快布剑阵!” 一旁的槐慈却伸手做了个打住的姿势:“恐怕早已超过那个程度,莫作无谓牺牲。” 怜心当然看得出她境界大增,还带着诡异的魔气,但不趁现在她被禁制所伤时拿下她,恐将大患! 弟子们本就犹豫,听槐慈这样一说,更是无人敢上前。 怜心怕极了深渊里那个魔物,那是他每天夜里都会光临的噩梦。 可面前不是他,只是那个当初走狗屎运捡回一命的小孩。 这样一个小孩,竟能对峙全剑宗上下?将宗主,长老,一个个逼得不敢动剑? 害怕转为了愤怒,他按耐不住,趁她面对着宗主,全副注意力都在宗主身上,欲亲自抽刀,从背后…… 就在这时,苏星落森然开口:“奸计害我,剥骨挖髓,夺我金丹,吸我一身灵力,连刚生产的妇孺也不放过,却称正道之主?畜生,还命的时候了!” “胡说八道,乱我道心!”怜心怒斥了一句,不自觉望向白圣,白圣绷紧了脸,一声不吭。 “仔细听,是无魍。”槐慈小声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怜心练的一把钢筋硬骨,却不自觉想打哆嗦。 苏星落森森逼向白圣,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 白圣再也不敢出手了,刚才那一剑,他生生被逼退五丈,那是成魔的无魍的力量。 无魍没死,丧亲引都没炸死他,这是什么邪魔! 现在,他附身到女儿身上来讨命了?!这又是什么邪门法术? 一种比永夜还要骇人的恐惧入侵了宗主的五脏六腑,他默默发动天罡护体,罡气浮绕周身,刀枪不入。 苏星落飞身而起,将魔气灌入剑身,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攻向宗主时,她忽然凌空转身,一剑朝怜心横劈过去。 这一剑涤荡出万钧剑气,有腰斩之势。 怜心全以为苏星落要找白圣算账,还在琢磨着怎么偷袭,就猝不及防受了这快如闪电的一剑,待他展开罡气护体时,腰身已经血流如注。 先有宗主的剑被逼退,后有怜心长老当腰被斩,倒在血泊之中。 还有少宗主被…… 太凛剑宗上下人心惶惶,虽不知魔女口中所说“还命”是什么意思,但都断定了霉星入魔,罗刹魔功大成,归来复仇这件事。 苏星落一眼扫过去,无人敢与之对视,那些从前躲着她,笑话她,欺负她的师兄弟们,有的惊慌失措,遁地而逃,有的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她身体轻盈一跃,御剑乘风而去,谁也不敢阻拦。 一人一剑如一道流星,很快飞出太苍山地界。 确定没有人追上来,苏星落才仓皇降落,开启结界,凝气治伤。 “可恶,那个怜心好像还没死!”白练痛恨道。 都怪自己太脆了,斩不断他一身钢筋铁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苏星落平静道,“待他护体罡气散开,就更没办法了,他这个伤,不躺个两月,恢复不了。” 白练平静下来,才感觉到苏星落气息微弱,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没想到镇守魔窟的禁制这般残忍。 这般挫磨下来,还能镇定地演一出戏,吓退众人,再砍怜心一剑,属实当刮目相看。 但他心里也生出一缕酸涩,如果自己再强一点,是不是能保护好主人? 苏星落察觉到剑灵心神不定,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走得及时,就算他们发现是我装的,也晚了。如果当时恋战的话,就不好说了,白圣不好糊弄,我再多劈两剑就会被他看出端倪。还有那个捂蛋蛋的白祈青,捂好了,也是要上来找我麻烦的。” 白练:捂,什么? “还有,白圣那把剑。”苏星落在他当头劈下时,猛然知道了些什么。 那剑是一节节白骨拼成的,那不是有意铸成骇人的形状,而是生生的一整条脊骨。 那就是父亲的脊骨。 “我要夺回来,一定。”苏星落眼里燃起星火。 白练:捂,什么? 苏星落:“走吧,我们先去疯人塔。” 第52章 白练:捂,什么…… 第32章 疯人塔 苏星落在路上奔波了十日有余, 怕有追兵,不敢御剑,多是在林中穿行。 林子的尽头是一段贫瘠山路, 地势渐高, 马上就要到不周山了。 山下的岔路口支了一个驿站, 南来北往的人士都在这里歇脚。 小二扯下肩上的抹布掸了掸长凳, 看她一个柔弱可爱的小姑娘, 便热心肠地提醒:“往左是巨陵镇,往右是不周山,您是去巨陵镇探亲的吧,可别走错了, 不周山有妖怪吃人哩。” 苏星落问:“疯人塔可在前方?” 听她这么一问,刚才还热心的小儿立马抿紧了嘴,换以一副看疯子的表情,别桌的食客也纷纷转头看过来—— 从没听说,有人自己上疯人塔的。 疯人塔在不周山的地界, 苍郁的山脉脚下一座六层高的宝塔,塔身长满绿腾,与山融为一体。 不周山妖物众多, 周围妖气围绕, 传说修为不够的人进去会被拉入幻境,不是疯魔,就是被妖物吸干阳气。 传说很久以前, 这里有座禅寺,寺中高人镇守妖山, 一座疯人塔,关的是横行作乱的大妖。 后来妖界动乱, 大妖冲塔而出,禅寺被踏平,只剩这座宝塔。 再后来,疯人塔就用于关押患了离魂症的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疯病。 如今,这里只余一位高僧驻守。 进入塔内,结界自觉隔绝了灵气,饶是百年修为也无施展之地,一般人如果不是活腻了,不会踏足这里。 来这儿的,都是失心疯,且伤了人,被押送而来的。 见小二不理,苏星落便要了一壶茶,独自喝起来。 驿站生意颇好,老板慷慨,每桌附赠一碟椒盐花生。 几桌从山里回来的赏金猎人一边嗑着花生,一边聊些奇闻逸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冰莲现世这件事,对于神的降罚,劫后余生的人都是拍手称快,说那些自私贪婪的修炼者妄为大能,活该受雷罚。 “说起来,太凛剑宗的善慈长老,也死在天罚之中。” “太凛剑宗一代正道表率,也会出这种人,真想不到!” “嗨,锅子大了,难免会有老鼠屎。” …… 你们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苏星落抛了个花生米,用嘴接住,从谈话里,她才知道那个气盛冲动的善慈死了,而冰莲其实是天罚。 那掌管冰莲的魔主无魍知道这件事吗?释放冰莲是神的指示,还是他自己的预谋? 太凛剑宗可扒的事还不止这一件,食客们说完善慈,又说起关于剑宗的另一件怪事来—— “你们知道吗?这几年陆续死了三大门派的掌门,他们都是从太凛剑宗出来的。”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秉苍,湘阳,懔山。这三个剑宗崛起得飞快,就是因为掌门都是太凛出来的神人,一出世就名扬天下。我当年想拜入秉苍门下,可惜没被看中,谁知道没过多久,掌门就好端端染疾暴毙了,后来树倒猢狲散,门派也撑不起来了。” “其他两个掌门也接连病死,门派也都散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三个掌门,对外说是染疾,其实是被妖怪给吃了!” “什么?被妖怪吃了?” “我侄儿是秉苍的内门弟子,是亲自参与掌门下葬的弟子之一,他看得真真的,说掌门胸口被掏了一个大洞,心被活生生挖走了,血流了一床!” “真有其事,我也看过湘阳派掌门的尸首,一样的死状。据说,三个掌门都是死于活活被掏心,人哪做得出这事,分明是妖干的。”说话的中年剑修下巴指了指不周山的方向,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山里出来的怪物。” 白练科普道:“这三个,就是当年的五大长老之三,他们肯定也有参与那件事。” “这么巧,是谁帮咱们报的仇?”苏星落纳闷。 “几个江湖人茶余饭后的闲聊,别当真。”白练少年老成地说,“不过和那三个比起来,你也不算太倒霉,至少好好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润了口,苏星落打包好了吃剩下的花生,往不周山方向而去。 没走多远,又进一片竹林。 渐渐的,照进林间的光越来越稀薄,四周妖气甚重,林子里四处透着诡异。 等到了疯人塔的脚下,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六层的宝塔完全掩映在藤蔓之中,从中传来癫狂的嗤笑声,有的凄惨,有的瘆人,正常人听到,就不敢再前进了。 苏星落大步上前,扣了门,一位黄衣的僧人来开门,想必就是那个守塔的高僧了。 可他实在没有高僧的样子,年轻俊美不说,面上总带着一抹僵硬的微笑,令苏星落想起没了头发的玩偶娃娃。 她礼貌地行了个礼,“请问高僧,可否入塔探访?” 高僧只笑,不说话。 就在苏星落准备说出更详尽的来意时,门彻底被开了,里面披头散发到处乱窜,似人似怪的家伙映入眼帘。 “啊,要进去吗?”白练剑身一颤,“我还没准备好。” “带你来相亲的吗还要准备?”苏星落大剌剌踏入塔内,里面一丝灵气也感应不到。 第53章 塔内的人痴痴傻傻,或者呆坐不说话,或者蓬头垢面乱跑,有的手撩脚撩加身,想必是有伤人风险的。 看似只有这个俊美和尚行为正常,可是细看也并不正常。 他皮肤细嫩白皙,一张光头耀眼,下面硕大的双眼占据了一半的脸,薄唇樱红,机械的笑就没有收过。 苏星落视线转了一圈,回到僧人身上,“请问高僧,塔内是否关押过一个叫沈青楣的人,大概半月前,太凛剑宗的人来把她接走了,但接走的并不是沈青楣本人。” 不知道这样说他听不听得懂,她还想形容一下其人长相,僧人却一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将人指向楼上。 “太容易了吧?这是疯人塔不是观光胜地吧?”白练讶异极了,躲在剑里发出疑问。 “不知道,看看再说。”苏星落随人上到了塔顶。 越到上层,疯人越少,顶上是一间贴满符箓的房间,地板凝着干涸的黑血,集中到中间一根柱子。 然而柱子上空空如也,只有四周散落的铁链脚铐昭示着这里曾经囚禁着一个人。 “这是沈青楣被关的地方?”苏星落问。 一个弱质女流,何至于此…… 和尚依旧是不说话。 “夫人就是从这里被带走,丢下噬魂之墟的吧?”白练推测,“但他们带走夫人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不是真的夫人。那真的夫人又在哪儿呢?那个和尚不说话,也不管事,我们四处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苏星落定定地看着和尚,“真相也许不在别处,就在眼前。” 和尚目光发直地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成不变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 忽地,苏星落抽剑砍去,薄刃破空,快如闪电。 和尚没有抵抗,生生被削去半扇脸皮,落地的脸皮依旧是诡笑的表情,留下的半张脸表情如故,然而另一半不是血肉,而是另一张脸,一张死去多时的脸。 和尚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杵在原地,还保持着看向苏星落的姿势。 半张脸皮光肉滑,带着诡异的笑,半张脸腐烂生蛆,是死人的脸。 白练有些害怕,“这是怎么回事?” “傀儡术,将人治成傀儡,或是活人,或是死人,”苏星落上前仔细查看和尚被削去的半边脸,“里面那个,已经死去多时了,恐怕就是那个守塔的高人。” “那这个傀儡,是谁在操纵?”白练从剑里跑了出来。 “不知道,但疯人塔,已沦为这位背后之手的地盘。”苏星落四处看了看,“说不定,丢下噬魂之墟的,也是一具傀儡,这种术法邪门,以活人当模具,所以很难察觉,白圣给她埋丧亲引的时候,或许只觉她痴傻,没发现人变了。” “那背后之人怎么肯让你动他的傀儡?兴许他正在某处看着你。”剑灵双手揣在袖子里,凌空来回徘徊。 苏星落用剑尖戳了戳和尚的脖子,一边琢磨这具傀儡,一边说道:“搞不好这背后之人,才是这塔里最疯的。” “傀儡造人千千万,这具俊美无双,说明主人手艺精湛,他明明可以让傀儡表情不那么瘆人,举止也正常些,却故意做得不像正常人,说明心理变态。” “心理变态”四个字一出,傀儡立时“轰——”的一声自燃起来。 “有用诶。”苏星落看着熊熊火光。激到他了。 “快逃吧姐姐!”白练喊,“你把变态惹生气了!这傀儡还有后手!” 就在这时,塔下传来动静。 苏星落跑去窗口一看,才发现底下气势汹汹,集结了大批人马。 这些人都是太凛剑宗的,由白祈青带队。 “他们追来了?!”白练紧张道。 苏星落不动声色,侧身藏在窗后观察。 除了白祈青,那半死不活的怜心居然也来了。 怜心伤得起不了身,吊了十来天仙丹灵药,勉强能够坐起,此刻正歪歪斜斜靠在八抬的莲花座上,心里想了八十多种折磨死苏醭醭的办法,一刻也等不及。 只见三十余名剑宗弟子围塔结成剑阵,举剑向天,灵气发动,顿时天雷滚滚,一道雷笼从天压下,立刻将疯人塔困在电闪雷鸣之中。 另外八名弟子在塔的八个方位结阵,剑指每一层出口。 剩下的弟子将干草和火油铺倒在塔的四周,准备烧塔。 塔内无法使用灵力,只要逃出,必被剑阵围困。 守阵弟子都是剑宗精英,此阵有进无出,还没有失败过。 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逃不出雷笼,和塔内的疯子一起葬身火海。 第33章 大妖 太凛剑宗的人各行其是, 紧紧有条,很快将一切布好。 塔下的弟子向怜心和白祈青汇报:“已完成布阵,请长老, 少宗主指示。” 怜心盯着疯人塔问:“确定那个臭丫头人在塔内?” “确定无疑。”一个弟子躬身回道, “只是, 塔内除了苏醭醭, 还有不少离魂症人, 火烧起来……” “多嘴!”怜心瞪视过去,弟子立马低头退到一边。 白祈青笑道:“诛杀魔女,免不了有所牺牲。离魂症人无药可医,丧失心智, 同死人无异,我们此举,不过是让他们提早解脱罢了。” 第54章 怜心和白祈青对视一眼,恶狠狠道:“放火。” 塔内的人感受到危险,尖叫声此起彼伏。 身后冒火的和尚, 笑眼里一片猩红,看上去更加瘆人。 “外面也烧,里面也烧, 所有坏事都赶到一起了, 你说你是不是很倒霉?” 白练手揣袖子,围着主人转圈圈,越转越快。 只剩半边脸的傀儡突然脖子一歪, 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停地诡笑起来。 就在怜心和白祈青说出“放火”的一瞬间, 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 飞出塔外的傀儡瞬间变成火球,雷笼“滋滋”劈下, 也只能将其一分为二,两个火球划破天际,左右夹击,直奔怜心而去。 剑宗的弟子一心扑在阵上,强行调转方向攻击火球,却根本抵挡不了其的陨石坠落之势。 怜心看着那越来越巨大的火球,如同红日向他飞来,瞳孔瞪地老大,重伤未愈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 下令放火那一刻的嚣张气焰还未来得及褪去,已整个被吞入烈火之中。 紧接着便是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身旁的白祈青上前帮忙,刚靠近,那火球突然炸裂。 “砰——”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后,连惨叫声也没了。 怜心死得很透,白祈青半身焚燃,也伤得不轻。 “快救少宗主!”剑宗弟子们全部围拢过去,施法的施法,找药的找药。 而那塔下刚被点燃的火苗根本燃不着塔身缠绕的藤蔓,烧至二层,便咿咿呀呀地偃旗息鼓了。 月光在林间倾泻,兵荒马乱之际,谁也没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爬出了塔楼,顺着藤蔓落地,悄悄溜到了近前。 “这个观景位好。” 苏星落混在一众剑修之中,默默掏出了椒盐花生。 看着被数名剑修输功疗伤才缓过一口气来的白祈青,她心里微微有点遗憾。 相比旁边的煤球球怜心来说,他果真还是运势好。 妖风过境,席卷了最后一缕灰烬。 白祈青缓过神来,看着这支遭受无妄之灾的队伍,和死相凄惨的怜心长老,心里爬上无数的哀痛和不解。 “不过是一处废塔。”当初押送沈青楣回来的剑修如是说,“一路畅通无阻,守塔人不见踪影,连个妖怪尾巴都没看见。” 他这才信心满满带队而来的。 谁知瞬息功夫,队伍已溃不成军,自己也差点交代在这儿。 幕后之人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鬼知道再待下去,塔里又会飞出来什么东西! 他捋了捋褴褛的衣襟,最后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疯人塔,下令—— “撤。” 怜心的尸体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弟子们怀着哀恸的心情将长老铲起来,打包回家,抽泣声徘徊在山林里。 短短数月,太凛剑宗已经接连损失两位长老了,弟子们无不为剑宗的未来担忧。 苏星落看了出戏,收好了花生,正准备默默退出观景位。 忽然,她感到一股巨大的邪气,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剑宗弟子们也感觉到了,纷纷握紧了剑柄,往林子里望去。 只见一个白裙赤脚的小女孩从林子里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灵气超然,如山间精灵一般可爱。 众人不由自主放下了剑,白祈青警惕地大喝:“不许放松警惕,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小姑娘!小心有鬼!” 转眼,小姑娘已行至怜心的尸首前,只见她双手萦绕着浅白色的灵气,一股脑输送至怜心身体里。 接受了灵气的身体渐渐褪去了黢黑,长好血肉,恢复如初。 剑宗弟子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看到神迹,不禁高呼—— “谢仙女救命之恩。” 有人甚至跪拜起来。 就连怜心腰上的剑伤都恢复了,苏星落咬着唇,不是惊叹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法术,而是不理解这么厉害的法术,为何浪费在怜心这种人身上。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天道有逆,好运势都落在了坏心眼的人身上? 然而下一刻,人们惊奇地发现,苏醒过来的怜心眼睛里没有喜悦,尽是恐惧。 众人还在诧异,小仙女的手已经伸进了怜心的胸腔,自然地像是从糖果罐里掏糖果。 下一秒,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已经落入女孩的口中。 血如瀑般肆意横流,怜心面目僵硬地倒下,脸上表情是极致的惊恐。 刚才还在跪地欢呼的剑修们吓蒙了。 沉默了一秒后,爆发了惊恐的尖叫声。 “是妖兽!”几个争斗经验丰富的高阶剑士还算镇定,却也不敢靠近分毫。 所有人都被这几度反转的剧情折磨地毫无斗志,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护少宗主离开。 白祈青惨白着脸一步步后退,大快朵颐的女孩蓦然回首盯着他:“别跑,下一个就是你了。” “护我——护我!”少宗主大喝。 苍狂逃窜了几步后,白祈青不禁回头看去。 只见享用完晚餐的女孩,光洁的皮肤上长出毛发,身型一点点变大,眨眼间,已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准备退场的苏星落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再次缓缓掏出了椒盐花生。 第55章 剑在腰间抖地叮咣响。 眨眼间,狐狸的身型已经是白祈青的数倍大。 月色下,妖狐舒展开九条招摇的大尾巴,嘴边还叼着一块怜心的肉,呼嗤一声咽下,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血腥味瞬间蔓延。 然后,它餍足地转过眼,一只利爪缓缓将白祈青按倒,两只泛着银光的尖指在他胸膛漫步,每一步都戳出一个血窟窿。 白祈青刚受重伤,死亡的恐惧促使他搜肠刮肚,掏尽每一分灵力反抗,然而相对于狐狸的压制,根本是蚍蜉撼树。 “为什么……盯上我们?”白祈青不相信这邪物是苏醭醭请得出来的,他还在想,师妹是不是已经死于这狐狸之手了。 “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狐狸用曼妙的声音回答他,“我闻到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这一指加深了力道,猎物呕出一口血,昏死之际,又立马被痛醒。 狐狸眼睛充盈着猩红的血,嘴角列出怪诞的笑容,一个恐惧的想法在白祈青脑出浮现—— 就算死了,也会像怜心长老一样被它复活,再次凌迟…… 这是个,疯子! “我没有你的东西!狐仙大人,你找错人了!”白祈青颤声喊道。 苏星落花生吃得屑沫横飞,心思高速运转。 搞不好,驿站食客说的那几个横死的掌门,就是死于这妖狐之手,狐狸办事效率太高,仇都报完,这个世界还怎么玩? 妖狐许是玩尽兴了,听白祈青这样说,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算了,我自己找吧。” 说完便一爪子向白祈青心门掏去。 “呱唧呱唧——”一把花生激动地投入嘴里。 与此同时,苏星落感到腰间一松,一下没留意,白练就这样飞了出去。 长剑在妖狐眼前窜了两下子,如同刺眼的闪电,狐妖厌烦地挥了两下爪子,拍蚊子一般将剑直挺挺钉入焦土。 回过神来,白祈青已经滚远了。 苏星落快如疾风地飞身过来,拔出长剑,滚地而起,朝白祈青追了几步。 白祈青御剑腾空,剑尾冒烟,求生本能促使其逃得飞快,只留下一句:“师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苏星落劈剑破空画了个叉,“嗖——”地回鞘,嘴角抽搐:“白练,你想死。” “白祈青的心不能掏,”白练赶紧解释,“听闻少宗主心前有一个宝物,如果触碰,立刻会变成毒物,腐蚀攻击者的五脏六腑。” “你确定?” 剑灵有些难为情道:“我早些年,是他的铁杆拥趸,他的一切,我都想办法打听过……” “……我勒个豆,真是把变|态,”苏星落额上冒出点点汗珠,“你是跟我解释清楚了,可谁跟狐妖解释去?” 太凛剑宗的人尽数逃去,夜色下空旷寂静的竹林里,只余满地焦黑,和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 枯叶被踩地嘎吱响,声音让苏星落回神。 妖狐的身影慢慢逼近,猩红的眼睛如流火的残阳。 猎物逃了,这是要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了。 苏星落紧扣了剑柄。 妖狐盯住她,目光从愤怒变为探究,周身来自猛兽的威压开始一点点减弱消失。 每走一步,狐狸身型都在变小,最后落成人形,竟是一个惊艳窈窕的美人。 美人的眸子灵光流转,宛若仙女,瞳仁中的一点猩红却泛着妖冶,昭示她大妖的身份。 两双震惊的眼睛对视,星眸是一脉相承的明艳绝美。 美人伸出手,并没有掏向苏星落的心门,而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第34章 当年的祈愿 “白练, 你说我娘是什么人?” “手,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练吞了一口唾沫,低下头, 说不下去了。 无魍铸成他时, 尚是少年, 白练经历了一双璧人的相识相知相爱, 直到拜堂成亲, 怀孕待产。 自那小姑娘从森林里出来时,他就看出她与年轻的夫人有几分相像,否则就算白祈青自爆,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夫人温良端庄, 柔若无骨,连鸡都不敢杀的。 原是只妖?! 沈青楣来回踱步,审视地看着苏星落,烈焰红唇,凤眸上挑, 哪有半点平凡妇人之相? 她身后渐渐聚满小妖,都是服低畏惧之势,这是不周山大妖才有的阵仗。 “不错不错, 我闺女天庭饱满, 地阁方圆,神韵不俗,看上去修为不低。更重要是, 跟我一样美,这谁生的, 哦,是我, 我生的,”她满意地点点头,很快又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说那些老杂毛给你取名什么?苏醭醭?什么鬼名字!” 说完又抱住苏星落的脑袋猛蹭,“娘想死你了,让娘抱抱!” 苏星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吧唧”了一大口,再次拥入怀中。 方才打斗时的血腥味尽散,温暖的怀里,是温润雅致的果香。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娘,您是怎么逃出疯人塔的?傀儡术是出自您之手吧?那三位出山自立门户的长老也都是您杀的?” 沈青楣“哼”了一声,放开女儿,痛恨道:“你娘当年伪装得好,谁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要不是那群老不死的害我们一家时,我刚临盆,身体不支,早把太苍山铲平了。” 第56章 “幸好不周山是我半个家,送我进疯人塔等于放虎归山,不过几年光景,我就干掉那老和尚,统领疯人塔了。” “白圣都不知道,他那日带走的女人,只是我作成的傀儡,当然,如今的守塔人也是,你见识过了。” “我又用了几年在不周山继续修炼,功法大成后,就陆续找到几个老杂毛,报仇雪恨。” “哼,想不到,还有自动送上门的。”她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怜心,挑眉道。 说起来,怜心是死得最惨的,身体极刑般的折磨遭遇了两次,再加上心理上的折磨。 苏星落不由得表示佩服:“娘,您这救人再杀人的做法,简直杀人诛心。” “我只是喜欢吃新鲜的罢了。”沈青楣舔了舔嘴。 “话说回来,让人死而复生,我没有那本事,不过是欺骗人心的幻术罢了。至于他又醒来,不过是没死透,被猝然灌入灵力,短暂恢复意识,骗不了多久的。” 苏星落深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娘为何说白祈青身上,有您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问题真多!”沈青楣不耐烦地瞟了苏星落一眼,“不过说起那个东西,跟你也有点关系。” “当年你娘我刚生下你,就听说你爹被白圣,怜心他们害死了。” “我刚生产,又是早产,体质流失大半,听到噩耗急火攻心又流了一大摊血,根本无法使用法力。” “为了保护你,我将剩余的灵力灌注到半颗内丹里,炼成一颗冰晶琉璃输入你体内,这颗冰晶琉璃能够在危机时护你起死回生。” “剩下的半颗内丹只能给我留一口气,没办法,等白圣那老不死的闯进来,我只能装作受刺激疯了。” “他见我疯了,也就没有下死手,将我送进了疯人塔关了起来,还动用最严厉的法咒将我一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妇人锁在顶层。” “没想到,再次感应到冰晶琉璃,竟是在那个细皮嫩肉的男人身体里,还让人破坏了我好事,到手的东西飞了。”沈青楣挑眉盯着苏星落的佩剑,“这破剑就做过好事。” 白练缩在剑鞘里瑟瑟发抖,想不到夫人还记得自己,他既感恩又害怕,忙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解释。 沈青楣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冰晶琉璃是否跟我连年衰运缠身,他却从先天不足,到运势极高有关?”苏星落咂摸。 怪不得白祈青不和其他是兄妹一样躲着自己,反而总是靠近自己,是靠着这玩意儿吸走我的运势? 沈青楣眼睛微红,她当年凭借母亲的本能,在冰晶琉璃里封存了无尽的祝福,生死关头,祈祷化作念力,以自身元寿换女儿平安无虞,万事顺意。 狐妖修行三千年,念力何其强大?半颗内丹原本可保女儿如意顺遂。 冰晶琉璃的祝福都是给沈青楣女儿的,所以每当靠近苏星落,就会产生共鸣,只是生出的气运被白圣做了手脚,通过琉璃灌输到白祈青身上。 方才,就是苏星落混迹在弟子中靠近白祈青,产生了共鸣,引来了附近的大妖。 她隐去往事带来的感伤,轻抿红唇,脸上很快覆上一层严霜:“那还用说?且他已将冰晶琉璃嵌入心脉,用它续命续运。” 苏星落:“还有还有……” “啧。”沈青楣不耐烦地眯起眼。 “提问,最后一个问题。”苏星落学上一世上学时的样子举手。 沈青楣叹了口气看过去。 苏星落问:“连爹都不知道您真实身份吗?” 沈青楣嗤笑:“当然了,你爹胆子很小的。况且说出实情,多不好玩。” “知道了……”她说回正题,“爹没死,在噬魂之墟,但是他上不来,因为……” “我知道,”沈青楣扫了一眼身旁的小妖,“我有探子,哪都有,你们王八蛋剑宗也有。” 说到这儿时,她态度终于温和了些,太苍山的事她也知道,所以苏醭醭没死,成了左山门弟子,这些她也知道。 只是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见自己闺女。 怕打草惊蛇,更怕近乡情怯。 苏星落知道女人只是表现得浑不在意,其实这些年她所做的,所承受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容易。 从丈夫被害惨死,甫一生产就经历骨肉分离,到从半条命中休整过来,复原被自毁一半的内丹,摆脱疯人塔的限制,用傀儡术瞒天过海,再到修炼精进,打探仇家下落,报仇雪恨。 哪一件都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娘,我们一起去找爹吧,他知道您没事,一定很高兴!” 虽然只是代打,但苏星落也很骄傲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双亲。 可沈青楣却一脸嫌弃地拒绝了她:“别提你爹了,那傻子沉迷修炼,识人不淑,陷妻女于危难,算什么男人!我沈青楣的男人,没有这么弱的,更不会去那种地方见他。” “弱?他?还弱?他?诶?” 这就不讲理了,这个关头还闹别扭吗? 第57章 苏星落用脚尖蹭了蹭落叶,悄悄问白练:“你说他们夫妻感情……” “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白练再次怀疑起剑生。 但很快找到解释,并以过来人的经验跟苏星落科普,“狐族是这样的,性情不定,狡猾多端,听说,他们还会举行一年一度坑男人大赛,比试谁这一年坑的男人多……” 苏星落嘴角抖了两下:“你这都哪听来的?” 白练:“剑冢。” 苏星落:“你们那是剑冢,还是下岗佩剑村头嚼舌根居委会?” “我听得到。”一人一剑还蹲在地上说闲话,白练已经被沈青楣拎了起来,一个膝踢折成两半。 “活该,叫你嚼舌根。”苏星落赶紧调转话头,“娘,您一个人打算去哪?可否,带上我?” 虽然女人疯批无情,但大概是骨血天性使然,她很想跟女人多呆上一时半刻。 沈青楣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别的事要做,办完了就找你去。” “对了,”她从身边的小妖里拎起一只兔子丢给苏星落,“他是我放在王八蛋剑宗的探子,我答应过他功臣身退之后,带他游历四方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查出冰晶琉璃的下落,没想到对方今天亲自送上门来,之后也就用不上他了。你要去噬魂之墟见你父亲,就带上他吧,权当是游历了。” 苏星落接过兔子,软乎乎毛茸茸,手感极好,勉强可以抵消掉一点分离在即的遗憾。 “还有啊,你的名字我不喜欢,你爹姓无,我是狐狸,从今天起,你就改叫无狐。” 沈青楣说完,转身离去,一众小妖跟在她后面,只剩瑟瑟发抖的白兔留了下来。 苏星落花了好一会儿消化新名字,然后将两截断剑归入剑鞘,又给白练喂了些灵石让他尽快复原。 再一转身,只见那兔子后腿蹬地,就要开溜。 苏星落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兔子耳朵,提到眼前瞅了瞅,这兔子惊恐的表情,好生熟悉。 “太苍山的探子……你是,你是那天遇见的兔子?” 兔子下意识捂住头顶,当初被苏星落不小心砸到后,这里就秃了一块,现在还没长出毛来。 太好了,你还活着。 趁四下无人,苏星落将毛团揣进怀里一顿猛撸。 就在这时,怀里的兔子发话了:“无知小儿,休要拿你霉运冲天的手碰我!” 苏星落动作一顿,兔子连忙跳下去,后脚站立,前脚叉腰,小鼻子一动一动,说道:“你可知我在这不周山已修行千年之久,身份尊贵,作你祖宗都绰绰有余。” “祖宗?”苏星落又伸手薅了薅他露出来的软绵绵的小肚子。 “不叫祖宗也要叫我一声医仙。” “医仙?”苏星落严肃起来。 兔子短腿一跺,叉腰说道:“哼,我潜心修炼医宗千年,医术在妖界闻名遐迩,三千年的大妖都要唤我一声医仙,你可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苏星落眨了眨眼,望了望沈青楣离去的方向,在心里咂摸了一会儿。 还说不要夫君了,送个医仙去,分明是关心得紧。 “走吧,”她郑重地将小医仙抱起来,再次揣进怀里,并充满尊重地一顿狂撸,“跟我去见无魍,我们正好需要你。”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回一趟太苍山,把他的脊骨取回来。” 第35章 焚剑 太凛剑宗十六门, 各自盘踞太苍山一座山峰,十六位门主各个身手不凡,修为高绝。 主峰阳颠位于十六峰中间, 高耸入云, 仙气围绕, 是宗主和长老们的修炼起居之地。 曾经无魍的寝殿也在阳颠, 如今业已荒废, 遗址已成禁地。 经历过魔女归来,和数位长老的惨死,如今太苍山人人自危,白圣更是在满山布下层层哨岗, 戒备是平时的十倍有余。 苏星落来到山脚下,仰望结界密布的层山,不禁眉尖微蹙。 虽然这一路凭借着自身原本的悟性和修为,已经将这具剑圣和狐族大妖的珍奇血脉开发得淋漓尽致,境界接连提升, 就是与白圣一战也不见得孰胜孰负。 但她还想拼着一副完备的身体与父母团圆,他们三个,往后都要好好的。 “你看, 珀觞峰上, 有东西在烧!”白练惊呼。 苏星落随白练的声音,往左山门所在的珀觞峰望去,只见浓厚的黑烟升起, 直冲云霄。 太苍十六峰,每一峰都镇守一件剑宗压阵之宝。 左山门就是原主所在的山门, 苏星落从资料中得知,门内镇守的, 是一件名叫焚熔之冢的宝器,它可以焚毁世间一切坚不可摧的之物。 焚毁之后的矿渣融入太苍山地脉,形成强大的地矿,供剑宗萃取灵气精华。 焚熔之冢数十年才开一次炉,通常,是凡力不可摧毁的魔物才用得上,这次黑烟滚滚,实属不寻常。 “糟了,他们在烧赤练!”白练声音激愤。 “那是什么?是这次开炉献冢之物?”苏星落问。 “赤练是你父亲所铸的第二把剑,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随身佩剑。他入魔后,我作为没人要的废剑,被丢入剑冢,但赤练一直不见踪影,我也感知不到她。就在现在,我感知到她的气息,就在黑烟升起的方向!很微弱,我觉得,不妙。” 第58章 白练与赤练出自一人之手,同出一炉,不过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把是废柴,一把是惊世之作。 “……明白了。” 白圣要销毁一切有关无魍的东西,害怕它们像苏醭醭一样,一朝觉醒,反噬剑宗,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走,我们先回左山门探探亲。”苏星落道。 她悄悄潜入山门,门前守山的弟子有两列,前面领头的是两名精英剑士,看服制来自不同的山门,轮换职岗。 等到身穿左山门服制的剑修来职岗了,苏星落将兔子掏了出来。 “我不想在这里就动手。小医仙,你有什么能无声无息让人昏厥的迷药吗?” 兔子一路被撸地云仙雾绕,不情愿地从苏星落腰兜里爬出来,交给了她一支吹剑。 挑了挑眉,一副行家的架势:“不用我教你用吧?” “果然是医仙!不周山没你不行。” 苏星落有恩必报,递给他一截胡萝卜,兔子得意地一眯眼,用兔牙咔哧咔哧啃了起来,全然忘了自称祖宗时的威严。 随后,她躲进不远处的灌里,用吹剑对准了左山门的剑士。 一剑下去,对方只是如被蚊子叮一般摸了摸脖子。 “忘了说了,这药药力极猛,所以计量放得极少,在空气里被稀释须臾,就没用了。”兔子啃着胡萝卜,眼睛看地。 “那,我离近点总行了吧。”苏星落忍着怒气。 “三尺。” “什么??” 兔子短腿犁了犁地,“三尺以内,才能发挥作用。” 苏星落脸都气圆了,她按耐着性子,走到离剑士三尺的地方。 白练忍不住在剑鞘里狂喊:这就是眼前了好吗!这算什么暗器啊! 她强自镇定,拿出吹剑。 离这么近,还怪不好意思的。 可就在这时,剑士转过了脸。 苏星落动作一滞,本能地退了一步。 时间彷佛停止了,这么拙劣的暗算,这么近的距离,剑士竟脸红了。 就是现在。 苏星落干脆利落地将暗器吹出。 而剑士只是再次摸了摸脖子,场面更尴尬了,她扭头,目光像刀子一样钉住兔子。 难怪沈青楣不把他留在身边,而是丢到了太苍山。 “有没有可能,你刚才退了一小步,距离刚好超出了三尺。”白练在剑鞘里绝望道。 “我看着她长大的,就知道她这么倒霉,没成过事儿。”兔子边剔牙边推卸责任。 苏星落在尴尬中沉默了一秒,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对不起了,师兄。” 她将师兄拖走,让兔子将她易容成对方的样貌,又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堂而皇之站在了他的位置。 这回兔子倒是给力,等到了交班,轮换的剑士也没有发现异样。 她摸了摸腰间的令牌,往珀觞峰走去。 焚熔之冢位于峰顶禁地,有无数结界保护,密不透风。 如今已经开炉,戒备更是森严。 苏星落仗着有高阶弟子的令牌和服制,装作受令办事的样子,前往禁地。 才靠近,身后就有人认出了她。 “金倉师兄,你来这做什么?” “我奉门主之令前来护坛。” 常年值守在这里的剑士经验丰富,立马看出不对劲,神色严然道:“焚燃之冢只有两名关门弟子才可护坛,你不是金倉,你是什么人?” 说罢又上来一名剑士,两人手按剑柄,即刻就要发招。 苏星落见事情败露,欲要拔剑,只听门内传来苏常林的声音:“还不快进来!” 两名值守的剑士互看一眼,放下戒备,低声道:“刚才得罪了,师兄请进。” 苏星落心里不解,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迈入门去。 随着她进入内堂,原本护坛的关门弟子被授意离开,殿内只剩苏常林一人。 石门轰隆关闭,偌大的殿堂中央一汪黑漆漆的深潭,潭水翻滚,里面似有无数饥渴的嘴巴等待着被投喂。 深潭后方一座十字型的封印台,黑色的锁链将一柄通体赤红的重剑五花大绑,手臂粗的锁链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 传说赤练是用千年玄铁和西域罕见的赤沙精矿,由无魍亲自打造了十年而成,铸成之日,剑气冲天,太苍山灵光盈绕。 从此,世间再没有一把宝剑能够与之匹敌。 苏常林单手一挥,苏星落的易容术便失效了。 灵力挥到她面上的一瞬,苏星落本能地抽剑,凌空一跃,作出防卫之势。 苏常林也不看她,面色平静道:“我若要你死,从襁褓时到现在,有的是机会。” 太凛十六门,左山门不显山不露水,苏常林将当年的弃婴养得平庸懒怠,与世无争,也是想让她少在阳颠峰的那些人面前显眼,惹来他们妒防。 谁知到头来,还是被白圣盯上,悄无声息种下丧亲引,献祭魔窟。 丫头掉下噬魂之墟后,老头闭关了七天,谁也不见。 养大她,其实是奉槐慈之命,说为这丫头心痛,他一世修行,无欲无求,无牵无挂,跟谁也不曾亲近。 可是,从苏醭醭走的那天起,茶饭都不曾香过。 第59章 苏星落收了剑,她看出老头念旧,不忍心杀自己,既背立而站,就是放水的意思。 她于是悄悄往焚熔之冢移了两步。 苏常林继续说道:“那日无魍入魔,这柄随身佩剑,太凛上下都想占为己有,可是就连宗主本人,也无法降服剑灵,于是便将她封印起来,期待有朝一日,她被磨光了心性,懂得俯首称臣。” “可是那日,你自魔窟归来,让宗主起了警惕。” “他下令,用焚熔之冢彻底毁了这把绝世宝剑,以免她有朝一日冲破封印……” “苏醭醭!” 话语间,苏星落已经挪到了封印台前,门主一声喝下之前,她刚用手指头戳了戳锁链。 “门主既然顾念旧情不想杀我,就请让我拿回父亲的佩剑吧。”苏星落恭敬道。 苏常林哼笑一声,“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不出手,这剑你也带不走。” “况且老夫既然负责看管焚熔之冢,就不会违背宗主之命,让你将剑带走。” “放你进来是警告你,太苍山危险,好不容易从噬魂之墟捡回一条命,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回来!” 说罢,苏星落脚下平地起了一个传送阵,发动地又疾又准。 阵眼之中的她一阵晕眩,身体若影若现,就要消失。 一阵强光过后,苏星落却重新出现在阵眼。 她发动灵力,周身浮现出抵抗的符文,凌空而起,很快摆脱了传送阵,紧接着就是一剑,朝苏常林刺去。 “既然门主不准,弟子就不客气了。” 苏常林举剑对峙,招招狠绝,一点也不手软。 他知道丫头不止要夺回赤练而已,她还要找白圣,如果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也就不必去送死了。 两方凛冽的剑气无数次凌空相撞,激发出强烈的威压。 珀觞峰的弟子们全都望向焚熔之冢的方向,心里猜测着,是哪位绝世高手在这里过招? 从蹒跚学步,到学习一招一式,丫头的成长轨迹在苏常林脑海里闪过。 放佛昨天还是走路都会平地绊倒的姑娘,一眨眼,就长得这么大,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轻身一跃如青龙出水,那手挽剑花如白虹贯日,纵观整个左山门,都没有可与之一战的剑修。 不愧是无魍的骨血,他一点没有轻视,用出平生的修为和造诣,将她视作剑修大能来对待。 苏星落周身萦绕着银白色的灵气,长剑如银蛇在腕间灵活舞动,剑剑巧妙卓绝,内力更是厚如深海。 就在这时,石门再次打开。 是白圣带着槐慈,还有剩余十五门的门主来了。 苏星落心下一凛,一个门主已经如此地步,这些人一起上的话…… 她丝毫不敢懈怠,手中的剑越来越快。 不知是不是苏常林分神的缘故,一记迅捷无比的射雁式,刚好扎进他心门。 第36章 剑灵不听话 苏常林倒在血泊中, 口中呢喃:“后生可畏,老夫到底是老了。” 其他门主立刻一涌而上为他输功疗伤。 利剑穿胸而过,直接刺穿心脏, 苏门主就算能捡回一条命, 修为也要散掉一半。 若说是作戏, 也太逼真了。 只有苏常林自己知道, 与苏星落的这场打斗, 如不立刻以自己战败告终,必将迎来其他门主一拥而上的局面。 自打白圣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能在牺牲,和与太凛剑宗共存亡, 一起诛杀魔女之间二选一。 白圣的所作所为他看腻了,苏常林早就做好了死在丫头剑下的觉悟。 苏星落稳稳落地,白皙的脖颈受了些剑伤,呲出细密带血的口子。 她瞬间明白了苏常林的用意,心下鼓鼓作响, 面上却八风不动,提起满是缺口的薄剑,劈向缠绕赤练的锁链。 数次拼尽全力的挥砍, 竟连剑痕也没落下, 白练却几乎断裂,沉重的喘息声召明他已是强弩之末。 白圣发出轻蔑的笑声,“就凭你, 也想带走赤练?” 苏星落望着残缺的白练,蹙眉不语。 看着她无能为力的样子, 白圣心念一动,道:“看在这是你父亲的剑的份上, 老夫就让你晚死一炷香。这一柱香的时间,老夫看着你,看你都能不能动赤练分毫,一柱香后,莫怪老夫不客气。” 那可是千年玄铁打造的锁链,还有高阶禁制法术的加持,根本无人撼动地了,否则如何封印赤练这个硬骨头? “你也知道这是我父亲的东西,”苏星落一边说,一边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封印台,“你们,凭什么碰他的东西,还这么理所当然!” 白圣眉间拧成川字,围着苏常林的门主们闻言微怔,眼神闪烁。 他们虽没有怀疑过无魍入魔的原因,不知他是被人陷害至此,但大多都悄悄打过赤练的主意,还都失败了,无主的重剑谁也驾驭不了,就连宗主都拿她没办法。 被这么一说,这些威名远播,自持尊贵的门主们一个个心虚地别过脸去。 “少废话,时间不多了,我看你有什么能耐。”白圣发话道。 话音刚落,只见苏星落双手合抱住封印台,展开周身灵力,脚下的玉石地面慢慢龟裂,最后碎成废渣。 第60章 “你,你要干什么!”眼看着封印台松动了,白圣的面色也沉了下去。 苏星落不回答,专注将灵力灌注到手臂。 剑圣之气盖世,大妖之力撼天,干什么?当然是连封印台一起带走了。 随着一声暴喝,千钧之重的封印台被拔地而起。 苏星落周身灵力爆开,一时间,无人敢靠近。 没有人想得到她经历了什么,能从当初懵懂懦弱的小姑娘,变成眼前这个拥有可怕力量的魔女。 “抱着这东西,飞不出山门的,白圣不会傻站着。”白练担忧道。 他说的没错,只见白圣舒展灵力,骨剑颤动,跃跃欲试。 然而下一秒,苏星落就将手中的封印台当作武器投掷了出去。 “咣——” 封印台落地,半边殿堂被砸成废墟。 场面混乱之际,苏星落再次跑到封印台前,刚撸起袖子,赫然发现剑已不在上面。 剑呢? 众人晕头转向地站起来,摸不着头脑。 苏星落心下大喜:赤练果真厉害,想必是自己趁乱跑了。 可就在这时,一名门主指着焚熔之冢道:“赤练剑,掉进去了。” 苏星落:? 废墟之中一阵沉默,又一名门主道:“真的,刚才老夫看到,苏醭醭掷出封印台时,用力过猛,铁锁松脱,剑刚好就掉进……” “赤练!”白练跪地,泣不成声。 苏星落脚尖点了点地面,怪不好意思的。 她望着汩汩滚动的墨色深潭,努力保持镇定,余光中,白圣剑已出手。 兔子在兜里团成一只雪球,“我就说你倒霉吧,这回害得本医仙也要小命不保了。” 然而下一秒,焚熔之冢竟赫然发出沉闷的低鸣,黑色的焦泥不断翻涌,如潭底猛兽在挣扎。 “轰——轰——” 黑色的熔浆突然爆裂喷涌,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通体赤色的重剑在熔浆中一跃而出,直冲天际。 白圣双目圆瞪,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赤练摆脱了封印,苏醒了。 一瞬间,狂烈的剑气直冲云霄,重剑在苍穹盘旋数圈,然后冲到苏星落身边,搭上她跃云层而去。 赤练虽重,却疾如闪电。 苏星落很快脱离险境,欣慰道:“出自同一人之手,白练,看来她比你靠谱多了。” 话音刚落,赤练就打了个旋,一招回马剑,杀回了珀觞峰。 “别冲动!” 哪有人随剑走的道理?苏星落欲用灵力控制赤练。 感知到有人想控制自己,脚下的剑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左颠右突,不一会儿就将人摔了下去。 一道冷冽的女声凌空响起:“碍事。” 白练出鞘接住苏星落:“现在你知道谁靠谱了吧?” 珀觞峰上,白圣也发起了进攻,一时间,万剑齐发,冲破云层包围了赤练。 剑气将气压压得极低,灰色的云层遮住太阳,天边雷声滚滚。 赤练在万剑之中泰然矗立,如同王者。 剑阵凛冽的攻势被她压了下去,一只只名剑出鞘时尚有离弦之势,一靠近赤练剑身,就没了声势,所有的剑都停在了赤练跟前,被她死死压制住。 万剑对峙,空气凝重。 太苍山上下,百名精英剑士连同门主大能们集结成阵,齐齐纵剑。 剑修们屏气凝神,灵力鼓荡,却没有一把剑能够突破赤练的掌控。 突然间,赤练剑身精光四溢,万剑瞬间调转了方向,放佛归降。 下一刻,剑阵闪着寒光,回击太苍山。 “轰——”的一声在山间炸开,地动山摇,满山哀嚎。 而就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一把白色的骨剑朝赤练飞来。 赤练还欲迎击,却忽然间感受到什么,剑身不住颤抖,慢慢僵死了下去。 骨剑乘势出击,一剑破空,剑气万钧。 就在赤练要被劈到之时,一直没有松懈下来的苏星落终于抢到了她的操纵权。 她灵力大展,指尖微动,让赤练偏移了攻势。 指尖再转,赤练一个转身,回到自己手里。 骨剑追在苏星落身后,突然分裂成一截截白骨,包围了她。 眼看周围白骨有爆炸之势,苏星落眼疾手快发动了传送阵。 “砰——砰——砰——” 白骨一截一截爆炸,火花四射,苍穹之下陷入死寂,烟尘散去之后,苏星落却不见踪影。 白圣收回佩剑,怒目盯着虚空,发话道:“给我找,她一定没出山门!” . 与此同时,白祈青正在主峰的寝殿养伤。 他自不周山归来,身受重伤,连吊了半月仙药,至今仍然卧床不起,闭门不出。 冰晶琉璃上淬的毒需依靠自身灵力阻隔其进入体内,由于他伤势过重,负荷不了,每天睡眠时会卸下毒液一个时辰,不过护卫也更加周全。 一列奉药的婢子鱼贯而入,侍候少宗主服药后,轻手轻脚离开内室,让少宗主休息。 不多久,白祈青就睡着了。 入夜,一个白衣婢子走到床前,脚步轻若无物,身形鬼魅一般。 第61章 床上的人呼吸深沉,全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婢子突然伸出手,变成利爪,抓向他心门。 靠近白祈青时,却被一道结界弹开,金光四起,警戒大作。 床上的人惊恐地醒来,一列剑士围了上来,拔剑对着婢子。 婢子轻蔑一笑,修长的脖子邪魅地转了一圈,微微一低,无数长练从后颈发射出来,攻向四面八方的剑士。 剑士应接不暇之际,婢子再次朝床上之人伸出利爪,手腕一转,结界被击得粉碎,床上之人的心脏砰砰跳着,落入了婢子手中。 等她寻找嵌入心房的那颗冰晶琉璃时,却遍寻无果。 而手里的那颗心脏猝然间变成一滩血水,顺着手心,渗入了婢子的皮肤。 绞断长练的剑士们再次朝她挥砍,她稍一运气,自身却吐出一口血来。 床上的替身断气后恢复了真容,并不是少宗主。 真正的白祈青从床榻后方走上前来:“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你就是苏醭醭的娘!” 沈青楣感受到五脏六腑在一点点腐蚀,但一丁点没有显现在面上。 她眼神锐利,向刀子一般剜向白祈青:“我就知道你会弄些恶心人的玩意儿。” 也罢,她反倒有些庆幸,是自己遇到这龌龊的伎俩,不是她女儿。 “我劝你别再动心思,这是蛇妖之胆炼化的毒液,只要不驱动内力,保你无碍,一旦施展妖法,身体就会从内到外开始腐烂。” 白祈青玉面临风,月下渗着一丝惨白,得意地望着沈青楣,继而朝剑士发话道:“将她压下去,听候处置。” 沈青楣红唇上挑,一点惧意也无,展开妖气,周围瞬间死伤一片。 白祈青被两名贴身护卫保护,才没有被妖气所伤。 但下一刻,狐妖已经出现在眼前,利爪袭来,白祈青怂地跪了下来。 两名护卫一齐用剑格挡,他才堪堪躲过一劫。 而沈青楣感受到内脏从里到外灼烧,这种痛楚前所未有。 “你不要命了!”白祈青膝盖打着颤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 同时,又有大批的护卫持剑而入。 狐妖嘴角溢血,却笑得十分猖狂。 “还不懂吗?我姑娘的东西,你得还我。” 第37章 白练噶 苏星落将自己传送到主峰阳颠, 父亲旧时的寝殿。 这里早已封禁,想必白圣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 “你等等,我去找些助你恢复的药材。”见苏星落身负剑伤, 兔子负责任地担起奶妈的职务, 蹦蹦跳跳跑远了。 苏星落好奇地跟过去看, 只见他躲在草后边, 短腿下蹲, 开始用力。 不一会儿,就拉出一颗“药胚”。 然后郑重其事地用双爪捂住,不一会儿,爪间便透出金灿灿的灵流, 一颗丹药就这样制作好了。 “完成。”兔子大汗淋漓。 丹药被端到苏星落面前时,她常年冰冷的眉眼微乎其微地一颤。 白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劝道:“吃吧,趁热。” 苏星落很后悔偷看了制药过程,但还是默不作声地放进嘴里, 鼓起腮帮子艰难地嚼了两口,继而咽下。 药虽糙,但效果奇好, 咽下后, 伤口就在眼皮子底下飞速地愈合了,痛感也尽数散去。 苏星落给兔子喂了一截胡萝卜,然后狠狠揉了揉他的秃头, 呲牙咧嘴道:“谢谢。” 接着,兔子后脚站立, 从身后掏出一颗黑乎乎,浑圆如灵石般地东西放在剑上。 这绝不是灵石…… 苏星落看着兔子若无其事的表情—— 少装了, 绝对不是。 她忍不住探头去找那东西是从哪掏出来的。 “灵石”慢慢化开,剑身灵光流转,打斗留下的裂痕和残缺立马就复原了。 白练:我好了,但我脏了。 离开了骨剑的压制,赤练也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苏星落解释:“那是你主人无魍的脊骨,对你有天然的威慑力,所以……” 重剑泛起暗红的光辉,一个红衣红发的剑灵从剑中飘出,眉目凛冽,眉宇间透着深深的仇恨。 “我要杀了那老头,用他的血,祭我主人。” “无魍还没死,他在噬魂之墟,我们一起去夺回他的脊骨,然后去找他。”苏星落提议。 剑灵头颅高昂,眼眸微垂:“不要以为救我一次,就能让我乖乖听话。除了无魍,我不跟任何人结契,不听任何人差遣,不论他生他死。” 她瞟了一眼苏星落手中的白练,补充道:“我可不像他,那么轻易易主。” 白练还以为她不会认得自己,此刻又意外又有点害羞,但赤练还是一如既往看不起自己。 他冲出剑身,不高兴道:“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吧,她是无魍的女儿,不是主人,也要喊一声少主。” “你舍得出来了?”赤练勾了勾唇角,欺身逼向他,以看小弟弟的眼神上下打量,“没想到一只装饰品也能苟活到现在,挺厉害的嘛。” 少年剑灵虽然身量高过赤练,但气场被完全压制。 第62章 赤练衣着随性,丰满的胸|脯露出半截,被主人浑然不觉地压在少年身上,将他一步步逼退。 “离我远点呀,”少年红着脸大喊,“你才是装饰品,你全家都是装饰品!” “还有,我是你前辈,你这什么口气!” “前辈?阿哈哈哈哈哈——” 苏星落和兔子蹲在不远处分椒盐花生吃。 兔子小嘴上下左右蠕动啃嚼,含混不清地解说:“他们关系不好。” 赤练一降生,白练就失去了主人的宠爱,挂在墙上和壁画沦为一体,想必是恨透了她。 她是天之骄子,是整个太凛剑宗的女神剑,同伺一主的白练只是个失败品。 在剑冢时,白练没少因为这个被其他剑笑话。 “可是,”苏星落嚼着花生反驳,腮帮子一鼓一鼓,“这家伙砍锁链的时候,砍得自己要断了也没有吭一声,赤练掉进焚熔之冢的时候,还呼天抢地的,吓我一跳。” 白练半透明的灵体红得如有实质。 赶上赤练适时地“噢?”了一声,少年剑灵头顶冒出了青烟。 就在这时,兔子突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耳朵一动,眼神机警地望向不远处,白祈青寝殿的方向。 “我感知到狐族妖气,是夫人!” 闻言,苏星落的心情凝重起来,白练也停止了跟赤练斗嘴。 几人立刻动身,往白祈青寝殿奔去。 纵使赤练嘴上不愿意,还是不近不远地跟着。 少宗主的寝殿浸淫在浓厚的血腥味中,妖气和剑气缠斗不休。 那妖气,带着惨烈的撕裂感,妖冶猖獗,如同日落前,滚滚燃烧的最后一缕晚霞,耀眼却破碎。 苏星落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她飞快冲进内室,只见沈青楣刚解决掉最后一名剑士,但人也半身浴血,腹部一片赤红。 倾城绝色的脸毫无人色,只有眸间一片血红昭示着大妖的凶狠,那赤瞳却如同残烛般奄奄欲灭。 鲜少动感情的苏星落鼻子眼眶突然涌上一阵酸楚,操起剑就要往倒在血泊中的白祈青补刀。 “别过来!”沈青楣察觉到白祈青是装死,连忙大喝,并用狐尾挡下他射向苏星落的丧魂钉。 但白祈青很快起身,转而一剑刺向沈青楣,剑身直接没入她的锁骨。 “不想你娘有事的话,就不要动!”白祈青威胁苏星落。 又有一列援兵冲进来,苏星落放下剑,任凭数十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白祈青锁定胜局,大笑起来。 “这回,看你们母女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他扯开衣襟,露出嵌入了冰晶琉璃的胸膛,“要这个?凭什么!” 苏星落紧盯着他,努力强自镇定。 “冰晶琉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白祈青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做个明白鬼。” “当年你刚被生下来,本已被我爹亲手掐死,槐慈授命将你埋了,到了后山,发现你还有一口气在。” “老家伙动了恻隐之心,将你救下,交给苏常林偷偷抚养。不过,没多久还是被我爹发现了,他发现救你一命的,是你体内的冰晶琉璃,这宝物是个好东西,怎么能留在你身边?于是他将琉璃逼了出来,送给了我。” “看你这么可怜,再加上槐慈和苏常林求情,他暂时饶了你一命,谁知道养虎为患,你长大了,居然反咬一口。” “反咬一口?”苏星落笑了,“你挺幽默。”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杀了我,谁给你续命续运?” 白祈青脸上缓缓流露出阴鸷的笑容:“傻瓜,我已经研究出更方便的法子了。” 说罢,他随手抓住一个受伤倒地的贴身护卫,掐住他脖子。 只见灵流从护卫的每一根血脉中流逝,最后流入了白祈青胸口。 护卫表情极度痛苦,不过一会儿就形同枯柴,双目无神地死去。 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了,就连架刀保护少宗主的剑士们,也在惊恐之中不敢吭声。 吸饱了元寿的冰晶琉璃透过白祈青的胸膛,发出银色的光芒。 白祈青将被吸干的护卫丢在一边,挑衅地看着苏星落:“这样岂不 是更快?”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剧变,痛苦又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 只见沈青楣趁他得意忘形,一掌掏进了他胸膛。 她已无力将心脏掏出,但利爪死死抓着嵌入白祈青心房的冰晶琉璃,任凭反应过来的白祈青将剑狠狠刺入她身体,也不放手。 “我说过了,我女儿的东西,你得还。” 苏星落骤然展开灵力,想震开周围的剑士。 然而白祈青已经抽回了剑,这次对准了沈青楣的心脏。 怎么赶得过去?!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淌下,她心急如焚。 “是你自己不放手的,休要怪我!”白祈青一剑刺过去,豪不留手。 可还未刺到人,手腕忽然被震得生疼,生生脱了剑。 原来是白练飞过来,一剑斩在他剑上。 白练一把脆剑,速度虽快,但面对白祈青手里精钢和黑曜石共同熔炼的宝剑,就是鸡蛋碰石头。 第63章 “锃——” 黑曜剑一点裂痕也没有,白练却拼上了所有,脆生生断成两截。 幸而白祈青自己脱了手,让沈青楣免于这致命的一击。 “一把废剑也敢来坏我的……” 白祈青怒不可遏,然而就是这刹那的分神,沈青楣已一把从他胸腔中扯出了冰晶琉璃。 “我的……我的!”白祈青狂怒,欺身去抢,却被再次飞来的断剑扰了心神。 他抓住剑柄,猛然压下灵力,剑身渐渐长出裂纹,越来越密,如蛛网般分割着本就残破到不堪一击的断剑。 白练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如刀俎之下的鱼肉。 白祈青再次发力,这次不出意外,剑将完完全全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角落一直沉默的重剑不知何时立了起来,剑尖点地,狂暴的灵力立刻从剑尖泛开,将白祈青和围困苏星落的剑士全部震翻在地。 苏星落电光火石般滚过去,执起白练,护在沈青楣身前。 兔子也从她腰兜里一骨碌滚出来,为沈青楣治疗。 然而沈青楣只是将冰晶琉璃交给兔子,便闭上了眼睛,她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收好。 白祈青捂着剧痛的胸口站起来,眼里是熊熊火光,每一根火苗都写着愤恨。 苏星落余光紧盯着沈青楣—— 醒醒,醒醒啊! 手里的佩剑最后泛了泛微弱的白光—— “你不如去捡根棍子。” “我想,我不行了。” “对不起,以这种方式……” 第38章 女神剑 白祈青发丝披散, 惨白的五官之间浮动着淡红的血丝。 曾经温润的得体的公子,看模样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魔还是妖了。 那些尚有余力保护少宗主的剑士,如今更害怕的是, 会像那名贴身护卫一样被少宗主吸干。 白祈青胸腔空了一块, 只觉寒凉刺骨, 有什么东西不断从身体里流失出去。 但他想, 他不会这样就死的, 顶多是回到从前,没有运势加持,且体弱的状态。 他不是当年襁褓中的婴孩了,体弱可以修炼来弥补, 至于运势,苏醭醭那样的人不也活到了现在? 不会死的,没事的。 他不断给自己洗脑。 他要活着,要亲手杀死这对母女。 看着苏星落手拿一把即将粉碎的断剑与自己对峙,他嘴角不禁裂出一抹丧心病狂的笑来。 他手里还有黑曜剑, 那是上一代飞升的师祖留下的名剑,矜贵持重,战无不胜。 而白练是什么?一把废剑, 蠢到在剑冢时被自己鼓励两句就念念不忘, 妄图跟自己结契。 少宗主怎会看上剑冢的废物?当年,不过是得知他的来历后,怀着讥诮的心情逗弄了那么一句罢了。 白练在神魂消散的边缘, 在他拼尽全力去砍黑曜剑时,就抱了身碎的决心。 “好, 我去找根棍子,你先给我活着。”苏星落道。 她面色依旧淡漠, 但心意和手里的剑相融相通。 “我本是失败品,对战过宗主的骨剑,也砍过少宗主不止一次,已经够了。” “而你值得拥有一把更好的剑。” “少煽情了。”苏星落手心沁出了汗。 “还有最后一件事,”白练笑了笑,“说起来丢人,其实我不叫白练,只是当年着了白祈青的道,又对主人有些意见,所以擅自改了姓,其实主人给我起名叫滢练。” 与此同时,白祈青将灵力全部灌注于剑上,挥剑而上。 “去死吧,我不会让你活着享用冰晶琉璃的。” 如果他稍微镇定下来感受一下苏星落的气场,就会知道面前附着着星辉般的灵流的少女,早已今非昔比。 可惜冰晶琉璃带走了他的运势,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拒绝接受事实,拼命告诉自己她还是那个孤单胆小,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小女孩。 苏星落咂摸着滢练这个名字,突然勾起一丝淡定的笑容,并再次举起剑。 一直冷眼旁观的赤练忍不住发话:“我劝你还是找跟木棍,黑曜剑已经腰斩过滢练一次了。” 苏星落冷笑:“哼,你知道被喊出真正的名字,剑会开挂出多大的力量吗?让他自己报腰斩之仇,就是现在了。” 她目光沉沉,星辉般的灵流淌过剑身。 就在断剑被高举过头顶的一瞬间,剑碎了。 赤练:“……用力过猛。” 一旁为沈青楣疗伤的兔子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种事情,好像意料之外,又好像经常发生,回想在太苍山做探子的那些年,这感觉太熟悉了。 不管是白练还是滢练,彻底噶了。 一地粉末很快被风吹散,苏星落常年冰封的眸底都不禁染上一层悲切:“……剑剑!” 再抬眼,眼前已不是白祈青和他的黑曜剑,而是沉眉冷目的白圣。 自从知道狐妖有可能杀上山来,白圣就调配了最精英的剑士在白祈青寝殿职守。 没想到只是被那丫头分神,晚来片刻,就到了这等地步。 “爹!” 第64章 白圣的出现让白祈青彻底忪了一口气,也短暂地拉回了理智。 他指着沈青楣嘶声喊道:“冰晶琉璃被她抢走了!” 白圣神色一凛,槐慈立刻带领几位门主围住了奄奄一息的沈青楣。 而兔子早已经机灵地滚成一团溜了。 苏星落来不及冲过去,白圣已经和十名精英剑士飞速结阵。 骨剑顿地,地面被灵流分割成有规制的图形和点位,众多符文依次在苏星落脚下点亮。 她正正被困在阵法的“死门”,只觉得浑身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制,有力无处使。 但她还是死死盯着沈青楣的方向。 忽然,她眼神对到槐慈。 恍惚的一瞬,她见槐慈轻微地冲她点头。 心里忖过一遍白祈青对她说的前尘往事,不安的心暂时得以放下,她转头看向白圣,目光冰冷:“哟,送剑来了。” 骨剑点地,再次发出震慑天地的灵压。 “你的骨头是下一把。”白圣咬牙道。 剑也碎了,还有人质在自己手里,她这就是赶着来送死的。 灵压在剑阵中掀起波澜,有山呼海啸之势。 突然间,苏星落手心一重,低头一看,是赤练飞了过来。 “剑都没有你怎么打?”赤练声音轻蔑。 苏星落不应,手腕一转,很自然地一剑破空,第二下便得心应手。 骨剑招式凶猛,剑阵压制力量。 苏星落丝毫不示弱,挥舞重剑,在阵中舞出缭乱的残影。 赤练挥砍过处,灵力幻化为一条赤红的长龙,更 多资源都在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随招式游走,气势涌动,确实是滢练那柄薄刃不能比的。 一人一剑,配合一次比一次默契。 像苏星落这样的人,身法超绝,内力如海,不强压威慑令其听话,而是一次次创造机会,让手中的剑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赤练只要稍稍放下矜骄,她就成全手中剑饮血复仇的心愿,与之同仇敌忾。 有什么理由不与她站成一线? 骨剑刚猛,威力巨大,每迎接一招,苏星落就感到内腑剧震,但接下来,她就用更凶猛的一剑回击。 白圣眼神无比轻蔑,骨剑是赤练的天敌,有了它,在赤练面前便无所忌惮。 但是赤练每一击都更加有气势,似乎在慢慢克服这种压制。 “赤练!感受到了吗?他是你主人!他释放的灵压里,有你主人的气息!” 白圣怀着震惊凌空怒斩,白骨泛着森森银光,将曾经属于无魍的力量全部施展了出来,威力滔天。 苏星落持剑迎击,两剑相击,赤练一点也不示弱。 “我低过一次头了,就算被威慑恫压,我也能硬挺过去再还击。”赤练在一次又一次挥砍中觉悟,“因为白骨无情,而我剑身中,尚有主人的意志。” 而经过这一击,白骨似乎有所动摇。 收回剑势的白圣感到右手虎口被震得几乎撕裂,剑自己在颤抖! 他强压下颤抖,将更汹涌的灵流灌注到手心,准备下一击。 苏星落长发乱舞,在阵中灵活应对,终于找到一丝破绽,全身灵压激荡而出,一举震开了护阵的剑士。 终于摆脱压制,赤练在手中嗡鸣,灵流鼓荡,兴奋地要发起绝命一击。 “等等。”苏星落微微压制,一边跟白圣过招,一边腾挪位置,“可以了。” 赤练不解,“什么啊,只是换了个边而已。” 苏星落冷笑,经过滢练噶掉一事,她彻悟了,在这个世界,运势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 “你知道自古对波左边输的道理吗?” 赤练:“?” “来吧。”苏星落稳稳占据右边的位置,挥舞赤练,狠狠出击。 白圣也发动所有的灵力,两重剑争鸣,拼尽灵力对轰。 一时间金光四溢,灵流震天。 渐渐的,白圣感觉到虎口处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明明是操纵骨剑的手,却放佛反过来被剑擒住,撕裂感在不断的灵力输出下转为蚀骨的疼痛,如被猛兽撕咬,被毒液腐蚀。 “啊——” 他忍不住痛苦地喊出声来,想要收势,想要甩开骨剑,却已经晚了。 从右手开始,每一寸骨肉都在慢慢被腐蚀,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剑要…… “因为,那不是你的东西啊。”苏星落泠冽而淡薄的声音传来,同时压下的,还有她不容反抗的强大灵压。 第39章 归来 骨剑不像普通的剑, 取天材地宝铸成,以日月精华伺喂。 白圣当初特意加以抑制其灵根生长的符箓,与白骨共同炼制, 以人血喂养, 取死魂怨念, 就是为了阻止其孕化灵智, 使其成为一把冰冷嗜血的武器。 没想到在与赤练的无数次碰撞对击中, 他还是觉醒了自己的意志,甚至开始反噬持剑者! 眼看着骨剑几乎啃掉了整条右臂,所过之处如烈火灼烧,腐烂见骨, 还有继续之势。 而苏星落灵压迫近,不容反抗。 情急之下,白圣逼出所有灵力最后命令了一次骨剑。 “爆——” 第65章 他要让剑和手臂一同毁掉。 毁掉也不让苏星落带走。 一声巨响。 苍穹如裂。 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夺走听力,爆炸声后,痛感占据全身。 白圣右臂全无, 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门下弟子一拥而上为他治疗止血。 “让开!” 他拨开人群,瞪眼凝望烟尘深处。 “宗主,魔女定是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门人们坚信。 他也希望如此, 但下一刻, 他就看见一条巨大的赤红龙身包裹着苏星落,出现在烟尘尽处。 红龙鳞片脱落,龙身斑驳, 但包裹的少女毫发无伤。 骨剑爆炸后再次聚形,毫不犹豫飞到了少女手中。 苏星落一手赤练, 一手骨剑,居高临下, 神情中满是蔑视。 白圣青筋暴跳,终于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大吼一声,疯也似的跑到沈青楣跟前,示出最后的筹码:“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小心,我怕他真会失去理智,伤害夫人。”赤练收回灵力,因耗损多度,剑灵的身形变得浅淡。 苏星落迟疑之际,满山弟子结阵纵剑,上千把利刃飞起,再次将她裹挟在阵眼之中。 她不动声色地跟沈青楣身旁的槐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干净利落地用骨剑就地横劈,当空念决,开启了噬魂之墟的地缝。 少女瘦薄的身影携两把重剑消失在夜色之中。 坠落时,苏星落腰间一紧,兔子也跟了上来。 噬魂之墟一片凄厉灰暗。 第一次下来,魔物对她虎视眈眈,第二次,没有东西敢靠近她,任由她畅行无阻。 苏星落紧抿着唇,细白的脸上,眼眶稍微一红就很明显。 很多的话在心口处涌动,随着心跳汩汩作响,关于母亲,关于她夺回了父亲的脊骨,还有冰晶琉璃。 兔子医仙“制”了些药丸给苏星落服下:“脏腑受损,事关重大。” 然后又走向赤练:“你受伤最重。” “不要,我自己修复。” 赤练很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但她看过兔子给滢练“吃”的东西,坚决拒绝。 她回到剑鞘里,静静观察四周。 和苏星落一样,想到即将见到主人,她心潮澎湃,却又悄悄地紧张,甚至害怕着。 苏星落艰难地咽药丸,问:“沈青楣怎么样了?” “夫人暂无生命危险,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施展妖力了,且她现在落在那些老头手里,我担心他们折磨她……” “有个人暂时能保她。”苏星落想起槐慈的眼神,现在只能相信他了。 但还是要尽快回去救她才行。 “对了,给你。”兔子从身后掏出冰晶琉璃给苏星落。 白圣出现时,他趁乱将琉璃藏了起来。 苏星落端详了一阵,然后将冰晶琉璃放在胸口,琉璃顿时受到感召一样,融进了她身体。 顿时神清气明,头顶乌云一般笼罩的煞气一扫而空。 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入全身,这就是气运之力吗? 第一件事许愿母亲平安。 第二件事许愿滢练有救。 如果这宝物灌注了母亲的祈愿和大妖的念力,我愿倾尽这力量,换这愿望成真。 她全神贯注地想。 刚想完,就见兔子从身后掏出半截残剑,“还有这个,或许他还有得救。” 苏星落喉头微咽,和从剑鞘里探出脑袋的赤练整齐划一地探向兔子身后。 怎么什么东西都掏得出来?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静悄悄的,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而至。 苏星落心下一颤,猛然抬眼,只见无魍已经来到身前。 黑影扩散,几息之间,她就被裹挟至实体所在洞府。 黑影钻进半坐的实体中,男人睁开双眼,瞳孔比之前清澈了几分。 连日来,无魍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魔性,潜心修炼以回归神智。 一时间,骨剑和赤练两把剑同时嗡鸣起来。 苏星落脸上看不出强烈的情绪,但心脏也随之鼓荡得厉害。 “你的剑,你的骨,你的妻,都还在。” 男人凹陷的双眸充满震惊,含泪欣慰地一笑。 顾及着父亲的形象,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激动,但背在身后狠狠颤抖的手,早已暴露了他。 “受苦了,孩子。” 他的声音沧桑却平和,不难想像入魔之前有多温柔。 一向跋扈的赤练此刻也乖乖地站在主人身后,强按住一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安静地像个淑女。 无魍轻轻擦拭剑身,唇角微弯。 “还有你,伤痕累累啊,我的英雄。” 赤练撇开脸,仰头“哼”了一声,抿嘴止住抽动的嘴角,终是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由于答应过沈青楣,不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告诉无魍,苏星落只含混地说母亲从疯人塔里逃了出来,现在被白圣抓住了,要赶紧去救她。 倚靠石壁的男人眼神焦灼,肃然点头。 骨剑已经夺回来了,接回原身的任务就交给了兔子。 第66章 兔子一阵忙活,为了方便,化成了胡渣大叔模样的人形。 看起来靠谱了许多,只是头上没毛的地方还是秃着,配合着他做事时冷峻凝重的脸,看上去有些荒唐。 苏星落眼睛直了一会儿,决定改掉看见毛茸茸就忍不住上手摸的毛病。 由于接骨乃秘术,兔子叔将苏星落和赤练撵了出去。 苏星落在石府外待命,她抬头望向没有愈合的地缝,地面符箓流转,乌云密布,似有许多双眼睛盯下来。 地面上,白圣重伤未愈,便一刻不停地召集了所有剑宗弟子。 十多个传影玉在噬魂之墟上空开启,将呲牙咧嘴的地缝展示给神州所有宗门。 一同呈现在传影玉中的,还是太凛剑宗满山的惨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战损的少宗主,以及自己缺少的一臂。 这些,在白圣的嘴里,都成了魔窟归来,准备屠遍苍生的魔女干的好事。 “各位请听我说,太凛剑宗逆徒苏醭醭,在噬魂之墟不幸入魔,她和魔主沆瀣一气,准备打破噬魂之墟的禁制,带领魔族攻占灵洲,屠尽苍生!” “我太凛剑宗上下齐心阻拦,终于将她逼回魔窟,但是少宗主不幸身负重伤,我也……” “大家都看到了,魔女残暴猖狂,嗜血成狂,此番遁入魔窟,想必会和魔主联手,冲禁而出。” “我太凛剑宗损失惨重,恐凭一己之力,无法阻止,为了苍生性命,还请各位宗派与我太凛剑宗一道捍卫灵洲,击溃魔头!” 太凛剑宗身为正道表率,在灵洲大陆声名赫赫,白祈青更是凭着锦鲤气运赚尽人缘,成为世人敬仰的少年英雄。 如今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胸口还露着一个大窟窿。 在白圣的渲染下,这都是残暴魔女的罪证,也是少宗主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证明。 加之苏星落第一次冲撞结界,强行杀上太苍山时,魔窟的动静就惊动了各大宗派。 太凛弟子入魔的消息,他们当时就有耳闻。 没想到逃走的魔女杀回来了,还要和魔主一起毁天灭地! 一时间群情激愤,正道人士无不跃跃欲试。 杀魔头,积功德的大机缘这不就来了吗? “白宗主,我们点苍派立刻来太苍山与你共商灭魔大事!” “我们悟犀宗也是!” “我们灵剑山庄义不容辞!” …… 各大宗派宗主亲自出马,带着最厉害的门徒,马不停蹄地奔赴太苍山。 白圣关闭了传影玉,这才肯让人把他白骨森森伤口包起来。 把太凛剑宗杀成这样,他要整个噬魂之墟陪葬。 第40章 灭魔 阳颠峰上, 白祈青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寝殿内外守卫森严,剑宗损失惨重,如今每个人脸上都覆着一层冰霜, 显得周遭冷冷清清。 他万幸自己还活着, 但此刻体内能调动的灵气微乎其微, 而且自从胸前空了一块, 一股股戾气就钻进了他的身体, 直冲天灵盖,冲得他心烦意乱。 他不明白,他的一生风调雨顺,自带天缘。 有窥破天机的老道为他算过, 他本应在冰莲一役后剿灭魔窟,受世人追捧,应承天命,最后得道飞升。 他对此深信不疑,就好像已经过过那样的一生似的。 可自从苏醭醭变得不对劲开始, 他的命运轨迹也改变了。 为他保驾护航的长老们接连惨死,夺冰莲救世的天缘反助魔女功法大成,后来又遇到可怕的狐妖, 现在宝贝也没有了。 如今只剩一具虚弱的身体, 这身体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时刻处在无能狂怒的边缘。 “我父亲呢!”他黑着脸问。 “宗主正在和各宗商量灭魔事宜。”一个婢子回答。 大概是心理作用,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从这次遭劫,下人们看他的眼光都变了, 从前追随仰慕的眼神再也见不到,只剩冷漠。 他阴沉地琢磨着, 等身体好了,要把那日目睹狐妖掏出他胸前宝物的下人都杀了,看谁还敢看他笑话。 “去告诉他我醒了!”他厉声呼喝。 剿灭魔窟这种事,应该有他一份才对,他甚至该担当领袖而不是躲在这里。 婢子应声出门,久久也没有回来。 原来人的面相真的会变,失去了冰晶琉璃的白祈青,全然没有从前清风朗月翩翩佳公子的气质,只剩下一身的戾气,满脸的刻薄和暴躁。 即使白圣对外将他传颂为伤在魔女剑下的悲情英雄,但关起门来,他吸食同门元寿的事,也在慢慢传开。 有人说,那样邪门的功法,是魔修的手段。 很久了,少宗主醒来这件大事没有一个人关心,没有亲友前来慰问,连下人也都只剩公式化的遵循命令,毫无关切之色。 越等越不耐烦,他开始顶着一头的黑气,打砸东西,在寝殿里打骂发疯。 满室的碎瓷中,他蓦然发现自己的黑曜剑不见了。 “谁动了我的剑!” “回少宗主,是宗主拿走了。”一名近身护卫回道。 白祈青一脸不可置信,对于剑修来说,剑如本人,在他重伤之际拿走他的剑?! 第67章 黑曜剑一生荣誉加身,是一把慕强的剑,虽与自己结契,但如今自己这副田地…… 冥冥之中,他感觉是剑背离了自己。 “宗主可曾说什么?”他低沉着声音问。 “宗主说您以修养身体为先,其他的什么都别想。”护卫原文转述。 白祈青还有很多其他的剑,但都不如这把黑曜剑,如今他功力大损,只有这把剑能提供安全感。 他知道父亲的骨剑被抢了,可为何非要抢他这把? 是知道了冰晶琉璃被抢,他天命不再,没有价值了? 他越想越气,决定要去问个明白。 婢子还不来回话,他就亲自去,当着各宗各派的面问个明白。 “少宗主还请留步,宗主吩咐过,和各派议事,谁都不能打扰。”护卫冷冰冰地拦住了他。 “你拦我?” 白祈青本就处在暴怒之中,下意识擒住护卫的脖子,开始吸取他的元寿。 可冰晶琉璃不在,一爪下去,没有半点作用。 护卫的脸色又冷了三分。 他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同伴被白祈青吸干,虽然不敢明面忤逆,但眼神中的冰冷和不服是藏不住的。 白祈青讷讷地松开了手,这才明白,冰晶琉璃带走的不止有气运,还有人心。 . 噬魂之墟底下,经过兔子医仙的努力,无魍终于还原了脊骨。 身体重新得以完整后,整个人除了瘦削憔悴,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他拼命修炼压制魔性后,暴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不用再看手心的字,也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行动恢复自如后,他就打算冲禁去救沈青楣。 虽然大家都察觉到上方有什么不一样了,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噬魂之墟地势宏大,从灵洲之北太苍山,太凛剑宗的地势范围,一直绵延到东边的无望海,遍历百来个大小门派。 这次,各宗各派的高手们齐聚太苍山,商议了加固结节的事宜。 此刻,从北至东的地界被修士们打开了一条贯连的地缝,身怀绝技的高手齐聚,带着各家的传世宝器,用各派绝学加固结界,使得原有的诅咒更深重更牢固。 苏星落和无魍一起直冲地面,在入口附近,又遭遇了噬骨碎心的结界阻拦,比上一次更甚。 绵延的人墙之后,是灭魔的道心,这整齐划一的念力让本就为了惩罚魔族而存在的禁制变得坚不可摧,且充满恨意。 “看吧,他们真的要上来了,魔族生来便是要为祸人间,以世人痛苦为食!”在白圣的言语刺激下,人们的激愤更甚了。 这次,连半魔血脉的苏星路也承受不住了。 眼看接连冲撞失败的无魍逐渐失去人性,就要爆走,苏星落转而强行拉他撤退。 一旦以魔的姿态回来,即便成功,也做实了白圣的挑唆,在背离人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兔子叔和苏星落一起使用清心咒,让落回谷底的无魍平静下来。 禁制之下,能量越大,承受的痛苦越大。 兔子叔花了好久才将他的伤势控制下来,大家原地修养,等待第二次冲禁的时机。 . 地面之上,太苍山的地牢里,沈青楣被打回为一只白狐,卧在监牢的一角。 夜深人静,槐慈独自前来,屏退看守的护卫,丢进去两只活鸡,狐狸敏捷地一纵身,下一刻,地上只剩一滩血。 “不怕我毒害你吗?”槐慈蹲下来,看着沈青楣,“还认得我吗?” 沈青楣吃得狼吞虎咽,天大地大,肚子饿了最大。 这个人她还记得,是她掏心挖肺的目标之一,狐妖的敏锐感知告诉她此人没有杀气,那就先填饱肚子再杀。 对视中,槐慈放佛看出了狐狸的想法。 他竟说:“我会偿命的,你再等等。” 就在这时心腹传话:白圣来了。 白圣阻止了无魍冲禁,以为拿下一城,终于有所宽慰。 但让他从心底里得意的,还不是这。 这些天他明里与大家同仇敌忾,暗里却命人悄悄延着地缝埋下了千胤破珠。 等无魍第二次犯禁,千胤破珠应该已经准备就绪。 到时候借着所有大能的手,他会引爆千胤破珠,将噬魂之墟炸个粉碎。 这件事必须暗中进行,连白祈青也不让参与。 因为普通法器宝物根本毁不了魔窟,而千胤破珠威力巨大,本是被封禁在太苍山的上古魔物,遇魔气威力更大。 它之所以被封印,是因为爆炸产生的焦油,危害甚至比爆炸更大。 焦油流到哪里腐蚀到哪里,渗入地下,再富饶的灵矿都会被毁得一干二净,且世人还没有想到办法将其净化。 但早在无魍落入噬魂之墟后,白圣就命人悄悄开凿通道,试图将千胤破珠爆炸后产生的焦油引入魔窟之东的无望海。 那时起,他就有了心魔,日日不得安眠,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防患着无魍归来报仇的一天。 没想到噩梦成真可,当年的布局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愚昧如他,竟寄希望于无望海来稀释毒物。 第68章 殊不知海纳百川,但海也会将毒物扩散到所有水域,到头来他也会自食其果。 可如今,白圣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瞒着世人悄悄解开千胤破珠封禁,让此物为自己所用,而代价却要让天下人来担。 就算焦油得不到解决,也可以说成是各宗各派和魔族对抗,逼出这毁天灭地的能量。 没有人知道是他搞的鬼,只要他与天下人站在一起,便是安全的。 此刻,他还在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沾沾自喜。 原本,是想让沈青楣看着无魍和噬魂之墟一起毁灭的,但想到狐妖的所作所为,他气得等不及了。 听说沈青楣妖力受损,现在只是一只寻常狐狸,他决定亲自去撕了她的狐狸皮,丢下噬魂之墟送给无魍。 地牢安静幽暗,一如往常,看着虚弱的白狐,他露出森然一笑。 不知是太得意忘形,还是报仇之心太切,等他满手沾血才赫然发现不对劲。 手中这东西并不是沈青楣,只是一只普通白狐。 第41章 帽子戏法 白圣怒气冲冲地扫视着地牢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想到了最不愿意去怀疑的人。 “槐慈呢?给我找他过来!”他喝道。 “不用找, 我就在这里。”槐慈从后方出现,对于自己的背叛,丝毫不辩解, “是我放了沈青楣, 放过她吧。” 白圣怒不可遏地瞪视着他, 眉宇间黑气笼罩, 已经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影子, 只有深深的杀意。 当年觊觎无魍灵骨,也有槐慈一份。 做下那件事的人,都有着秘而不宣的默契,诚惶诚恐地守护着秘密, 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谎言。 白圣以为槐慈跟他是一样的,因为即便背叛,魔头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天下再无容身之所。 “你可知狐妖惑世,放了她是什么后果?” 说话间, 他已经抽出黑曜剑,剑气直劈对方门面。 槐慈的剑也已出鞘,持剑对峙之中, 他道:“狐妖为何而来, 宗主不知道?当初做的亏心事夜夜折麽着我,心魔啊宗主,心魔啊!无魍当年没死, 就是天要灭我太凛,宗主,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保得太苍山太平。” “闭嘴!” 白圣才布好了自以为的天罗地网, 现在满心都是报仇,根本听不进槐慈的丧气话。 难怪祭剑台选祭品他没出手,魔女复出他没出手,狐妖抢冰晶琉璃他也没出手…… 他没有被槐慈的话打乱,即便是四下无人的后山,宗主之言也滴水不漏。 “今日太凛剑宗出了助纣为虐,为祸人间的叛徒,我身为宗主,清理门户,义不容辞。” 白圣独臂操起泠冽的剑势,猛地攻向槐慈,只恨没能早点收拾叛徒。 剑光如练,将黑夜燃成白昼。 凶猛的攻势之下,槐慈没能扛得过去,接连败退,身负重伤。 就在白圣打算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眼前猛然间恍惚了一下,剑阵中心的槐慈身后黑影闪耀,放佛出现了另一个人。 那是无魍! 莫名的恐惧渐渐爬上他的心,血气汹涌,断臂的切口入刀劈斧砍般作痛。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槐慈找到空隙破了阵,御剑逃走了。 那是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通向山下的逃命通道。 是为沈青楣准备的。 入口处一只白狐静立,四蹄战战巍巍,似乎是在等他。 “怎的还不走!”他已经尽量为沈青楣拖延时间了,谁知那狐狸没走。 他起势将入口封住,然后抱起站不稳的狐狸,向通道另一头逃去。 狐狸如果可以说话,她会说“刚才不是老娘,你早玩完了。” 那维持不了太久的狐妖幻术,耗尽了她吃饱喝足后找回来的所有妖力,现在又饿得站不稳了。 她也不想管的,看仇人狗咬狗很有趣味,可她偏偏看出槐慈有颗求死的心,他甚至想故意让自己死得慢一点,为她拖延时间。 看明白了,就不再觉得有趣了。 那就先救了再杀。 时间紧迫,太凛剑宗势力范围太大,通道的入口守卫稍松,但也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那边是不周山的方向。”槐慈轻松解决掉巡视的守卫,往南面指了指,然后掐了个诀,给狐狸换上一身黑色的皮毛,免得惹眼。 想了想,他又指了另一个方向,“那边是噬魂之墟的入口,如果你往那走,一定要小心。” 狐狸歪着头“嗷呜”了一声,想问他怎么办。 他似是听懂了,往回望了望,“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只能在此分道扬镳了。” 说完,很快消失在沈青楣视线当中。 狐狸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他要回去送死是他的事。 她活动了一下四蹄,转身头也不回,奔向黑暗中。 噬魂之墟的入口魔气涌动,兽类凭直觉远离。 她才不管无魍的事,谁知道下面有什么鬼东西? 打了这么大一架,当然要回老家修养生息。 可想着想着,怎么一抬眼,还是到了地缝入口? 狐狸愣住,使劲摇头。 第69章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带着寒气的剑光背刺而来。 她敏捷躲过,发现偷袭的人是白祈青。 狐狸机警地要命,立刻四蹄如飞,逃窜而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白祈青是得知白圣偷偷沿魔窟入口处布了些东西,半夜出来查看的。 他不想让白圣知道,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 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却有意外发现。 “追!是沈青楣!” 狐狸的味道已深入骨髓,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他做梦都想撕碎的狐妖。 一片漆黑中,护卫只看到少宗主持剑对追着空气狂奔。 两人对视了一眼,以为他又跟在寝殿时一样开始发疯了。 现在的白祈青已经没有了一呼百应的魅力,甚至贴身护卫都不太听话,迈着懒散的脚步跟在后面。 白祈青等不及,丢下护卫,一个人朝狐狸逃走的方向御剑而去。 他灵脉受损还没有完全恢复,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但沈青楣也重伤未愈,还是一只无法化形的小动物。 不过多久,沈青楣还是被逼到了地缝的边缘。 白祈青纵剑为阵,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狐狸眸光一闪,没有恋战,直接跳下了魔窟。 白祈青追了上去,想确定狐妖没有逃生的可能。 追到地缝的边缘,他忽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拾起一看,是一颗拳头大小,漆黑的珠子。 那是一颗没有埋好的千胤破珠。 他心头一颤,莫非这就是父亲布下的机关? 正当他低头研究时,脚踝处忽然被利爪挠了一下,顿时痛得失去平衡。 糟糕!原来狐妖还攀在石壁上! 想摆脱已经来不及了,狐狸再一爪,直接抓住了他受伤的脚踝,将整个人拖下了魔窟。 噬魂之墟下,苏星落终日研究滢练那截断剑。 他本就是材质有硬伤的失败品,如今又变成这样,复原的几率微乎其微。 无魍从打坐的石室走出来,半裸上身,缠满绷带,露出嶙峋的肋骨,眼眶瘦得凹陷,但眼神不再浑浊暴戾。 他见女儿对着剑出神,一遍遍向剑里灌注灵力,摇了摇头,上前劝道:“这样是没有用的。” 苏星落埋怨的语气说道:“这把破剑怪你没认出他,其实是他自己改了名字,又别扭又傲娇的,跟他的材质一样是玻璃心。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把不靠谱的剑,陪我打过大大小小的仗,还把我保护地好好的。” 无魍笑了笑:“你把他给我。” 说完,拿着半截剑,转身进了内室,兔子叔也跟了进去,告诉苏星落在外面等。 立在一旁的赤练动了动,剑灵从剑鞘中探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赤练已经焦躁不安地飘了几百圈,见到主人出来,立刻乖乖站定。 无魍带着一把洁白完整的剑送给苏星落。 这把剑和滢练长得一模一样,是他取了自己半截脊骨,和残剑共同打造的。 “这回,他应该不会再怪我不记得他了。”无魍目光温和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苏星落试着感受剑灵的存在,但一无所获。 “这把剑只是初成原型,要成为一把真正的剑,还需锻造和淬火,等我们上去,有了剑炉,就好了。”无魍道。 听到这里,一直默默立在墙角的赤练一个转身,悄悄消失了。 无魍和兔子叔走后,苏星落一个人留下试剑。 新剑手感要沉一些,但也更加坚固,不再说碎就碎了。 全身心扑在剑上的她,不知道身后的白祈青,正虎视眈眈地靠近她。 白祈青落下魔窟后,慌张惊恐极了,魔气的压制感在地面上方是前所未有的,他控制不住发抖。 四下找寻生路时,他感到了冰晶琉璃的气息。 这件陪伴他一生的宝物仿佛在召唤着他,于是他寻着气息找到了苏星落,看到无魍和她在一起,还递给她一把雪白的长剑。 再次看到冰晶琉璃,他血液都在沸腾。 这不是天意吗?如果夺回这宝物,说不定会护他免于魔物的侵害。 虽然他知道打不过苏星落,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分分钟被魔物撕碎下肚,还不如一搏。 所以等到无魍走了,苏星落背对着他,一心沉迷在剑上,白祈青屏住呼吸悄悄靠近了她。 拿着剑,苏星落呼吸都很轻,因为还没有最终完成的原因,每一剑都挥得小心而珍重。 不成想才挽了个剑花,长剑就划拉到后方一个东西。 随着一声惨叫,她奇怪地回过头,竟是不小心划到了白祈青的要害。 这一刻,她放佛听见剑灵在剑里发出微弱的抗议:老子才铸好就脏了! 白祈青痛得打滚,情绪崩溃地骂个不停:“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 苏星落看了看剑,又看了看地上打滚的人,觉得这运势对立的一幕似曾相识,只是换了天地。 莫名其妙的气氛中,她也只能尴尬地问上一句—— “这么巧?” “掉下来的?” “上面天气不错?” 白祈青的叫声更绝望了。 第70章 听到动静,无魍和兔子叔闻声赶来。 苏星落将白祈青的事告诉无魍,两人决定先将他关起来。 绑他的时候,她赫然发现他的脚踝处有一个兽类的抓痕,立刻瞳孔地震,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谁抓的!快跟我说!” 白祈青动了坏心思,咬牙道:“沈青楣死了。” 话音刚落,一只白色的狐狸从石缝后蹿了出来,将白祈青按在地上,抬起爪子就给了他一逼兜。 第42章 团聚 “!!” 苏星落又惊又喜, 几乎要叫出声来。 但狐狸的眼神似乎在说:别告诉你爸。 苏星落和兔子叔对视了一眼,决定等她自己跟无魍说,毕竟是夫妻间的事。 但总瞒着是不可能的, 无魍还担心着她, 冲禁也有为她的原因。 正当不知怎么妥帖地解释时, 无魍走过去一把将狐狸捞进怀里, 问道:“这是什么?” 狐狸掉下魔窟后, 槐慈的法术就失效了,她现在是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洁白如雪,鼻子尖尖, 眼睛明亮,赤瞳战斗时的锋芒收敛后,竟显出一丝令人怜爱的娇弱,和魔窟中奇形怪状的其他生物,有着天壤之别。 狐狸收起了面对白祈青时的凶恶面容, 柔软的腹部贴着无魍有力的手臂,背部抵着他平缓起伏的胸膛,恍惚间有种不真切感。 她僵硬了一瞬, 眼里的震惊渐渐变为温柔, 整个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嗷呜—— ”一声蹭了蹭男人的胸肌,闭上了眼睛。 “她是太苍山的探子,和兔子叔一样, 是不周山的妖怪,来汇报情报的, ”苏星落编了个谎,有模有样地说, “她说母亲已经脱离了危险,逃走了,您不必担心。” “怪不得……她受伤了,你看。”无魍沿着白狐的背小心查看,直到狐狸舒服地陷入熟睡,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黑翅翼蝠的翎羽编织的软被上,对兔子叔说,“请帮她治疗,注意别弄醒她。” 兔子叔依言照办,她在地牢受了不少苦,但好在都没伤及要害,大妖根基雄厚,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太凛剑宗翻了天。 才刚跑了狐妖跟叛徒,现在连少宗主也失踪了。 白圣听到汇报后愤怒到了极点,当即斩碎了两名护卫的脑袋。 大批弟子连夜沿着白祈青消失的地方搜寻,最后只能得出结论—— 少宗主莫不是掉下魔窟了? 一筹莫展之际,后院又起火。 弟子来报说:“宗主,不好了,一红衣女匪闯入山门,抢了……” “抢了什么!”白圣一把抓过来人的领口。 “抢了我们最大的一个剑炉。” “?!”白圣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女土匪都拦不住?你们这群废物!” 等他赶到,只见守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一个女子顶着上吨重的剑炉轻松跃起,身影在山间起伏,金红的铁水沿着炉底流了一路,瀑布一般,她浑不在意。 他绷紧了脸,每一寸肌肉都在隐隐颤动,“别追了!” 那哪是什么女匪,那是赤练剑,谁拦得住?! 不一会儿,赤练就顶着剑炉出现在了噬魂之墟。 “轰——”的一声放下燃烧的锅炉,大地一颤。 淬火,回火,重新锻造的功夫,狐狸卧在苏星落膝上,一起等待。 赤练倚着墙半闭着眼,显得不太在乎。 兔子叔化为人形,守在无魍身边打下手,偶尔也去看看缩在角落的白祈青,普通人就是不被魔物吃掉,也会受魔气侵蚀,他成日瑟缩发抖,神智已不太清醒。 苏星落抚着狐狸的白毛,狐狸感受到她胸腔里,冰晶琉璃的存在,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苏星落不会说感情重的话,一句“谢谢你”到了嘴边,生生变成一抹淡笑,转而紧紧搂住狐狸,以防她被魔气侵扰。 不论不周山的大妖曾经如何强大凶残,如今只是个受伤的小动物。 这样别具一格的一家团圆方式,也挺让人欣慰的。 这时,兔子叔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 珠子看上去普通,但很快吸附了大量的魔气,然后里面的粘稠液体,开始蠢蠢欲动。 兔子面色凝重:“这是从白祈青身上滚出来的,我曾在太苍山上,听闻一种叫千胤破珠的禁物,描述和这个很像。” 几人于是将白祈青拎出来拷打了一番,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这是白圣埋在地缝边的,被他无意中踩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掉了下来。 “这的确是千胤破珠。”无魍走了过来,带着重获新生的滢练。 他曾在太凛剑宗修行,对这世代镇守的魔物非常熟悉。 “千胤破珠的原身,是一头靠吸食世间污秽邪念为生的魔兽,五百年前魔兽进犯人类,被太苍山上的五位剑仙共同击杀。” “魔兽身体脆裂,泄出剧毒的焦油,毒物四散,生灵涂炭,五位剑仙合力将焦油封入九百九十九颗罗汉珠内,才阻止了这场灾祸。” “五位剑仙因此开宗立派,成立太凛剑宗,世代镇守千胤破珠,并告诫后代,在没有找到净化毒物的办法前,千万不要动此物。” 第71章 “没想到白圣私自开启了魔物,准备用它对付噬魂之墟。” “他不怕魔物再次将焦油泄出,流到人间吗?”苏星落问,“如果这样,太苍山岂不是首当其冲?” “就怕他不惜以太苍山,以天下为祭,也要除掉噬魂之墟。”无魍忧心道。 这太疯狂了。 众人愤愤不平,就连瑟缩在一旁的白祈青无法接受,崩溃地尖叫起来—— “我不要陪葬!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开始想办法。 就连一直睡大觉的沈青楣也在无魍的怀里忧愁起来—— 她的不周山会不会受到牵连? 山上的兄弟姐妹怎么办? 一番思考过后,苏星落道:“爹那天说,噬魂之墟最东边延伸至无望海,白圣会不会想办法将毒物排放入海?” “无望海归东极岛的御剑世家,宗政家世代守护,宗政家主,三百岁的老头宗政吾犀,脾气比爆竹还冲……”兔子叔道,“白圣打东海的注意,老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无魍叫出赤练剑:“辛苦带着千胤破珠走一趟,请宗政家主查看东海沿岸,有没有什么隐秘的排放装置。” 赤练不废话,带着珠子就出发了。 “我也去!”刚长出的剑灵滢练探出脑袋。 “别急,你也有任务,”苏星落满意地欣赏着崭新的佩剑,拍了拍剑鞘道,“偷偷潜进太苍山,去找苏常林,告诉他白圣的阴谋,让他准备撤离剑宗弟子。” . 又等了几天,眼看噬魂之墟迟迟没有动静,白祈青也没有找回来,白圣越来越急躁。 终于,他等不及了,展开所有的传影玉,招来太苍山上前来协助御敌的所有其他宗派人士,集中在噬魂之墟入口前。 “不好,魔窟有异动,魔主恐怕要行动了!”白圣向大家说道。 地缝之下只有层层厚雾,什么也看不清,但宗主声威显赫,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太苍山的各位也等不及,想要尽快迎来除魔的机缘。 众人深信不疑,喊着“除魔”的口号开启了各家的法宝。 地缝沿线的各总各派也派人沿入口施法,等待着魔主光临。 就在这时,另一块传影玉的画面打乱了白圣的局。 传影玉中是槐慈在说话—— “各位,我是太凛剑宗的长老槐慈,今日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是向大家揭露宗主白圣的阴谋,和他犯下的罪行。” 白圣脸色变了,一层阴霾沉了下来。 “槐慈在哪?给我找!” 顺着传影玉,不难找到槐慈所在的方向。 “噬魂之墟下方的冲禁的魔主,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剑圣无魍。” “当年,白圣声称无魍走火入魔而亡,实则是弥天大谎。其实是他使奸计害死了无魍,吸食了他的灵力,剥了他的脊骨,为自己修行所用!” “大家想一想,剑圣死后,太凛剑宗是否连续出过数位道行绝高的大能?他们突然精进的灵力,是从何而来?” 闻声,各宗门人惊地张大了嘴巴,想起数年间惊世闻名的宗师,都出自太凛。 太苍山上,众人齐齐看着白圣,面色莫名。 白圣的脸笼罩在深深的阴影之中,一闪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结界松动了!”噬魂之墟下,苏星落和无魍敏锐地感觉到了上方的异动,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准备,你要回去了。”无魍带着苏星落发力向上方飞去。 “我?”苏星落懵懂地看着无魍,“你呢?” 对方什么也没说。 传影玉中,槐慈的声音还在继续—— “说来惭愧至极,当年,老夫也是这阴谋的参与者之一,但是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受心魔滋扰,时刻不得安心。” “如今,老夫将这件事公之于天下,还请大家看清白圣的真面目,不要被他蛊惑,成为他除掉无魍的帮凶!” 槐慈还想说什么,但他藏匿的结界突然被一剑劈开。 白圣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没有给槐慈机会,一剑结束了槐慈的性命,而后者这一次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仿佛等解脱的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第43章 结局 血溅了白发银须的宗主一脸, 杀死槐慈前,他就一剑劈碎了传影玉。 但是这时他才发现,角落里还藏着无数块传影玉, 他的行为无所遁形。 他杀死槐慈的一幕就这样传到了大家眼里, 再一次做实了槐慈的话。 白圣血气上涌, 失去理智, 对着传影玉一顿乱劈乱砍, 发丝在风中凌乱。 不一会儿,就陆续有人找到了这里,有剑宗门人,也有其他宗派的人。 守卫也不再相信白圣, 也不再舍身护他,就这样让其他宗派的人闯入了结界。 众人将心力从噬魂之墟抽了出来,转而质问白圣—— “白宗主,您座下长老的话,是否能够解释一下?” “你真的利用我们, 帮你消灭被你陷害成魔的剑圣?” 几个修为甚高的宗主站出来质问。 第72章 白圣望着和自己站在对立面的众人,望着不再坚定拥趸自己的同门,心思游移到了千胤破珠上。 太凛剑宗所有长老已死, 少宗主掉下魔窟失踪, 五百年基业已经毁到了自己手上。 这些人,还想独善其身吗? 他冷哼一声,纵剑掀开人群, 一个传送阵将自己传到噬魂之墟入口,打算自己启动千胤破珠。 噬魂之墟的入口不再有咒术加持, 只剩下原始的禁锢咒语,苏星落凭借自身修为, 尚能抵抗。 她不放心再次问无魍:“您不上来?” “傻瓜,我本来就是魔啊,没有他们,我也回不去。”无魍将狐狸托到苏星落面前,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还有你,你不属于这里。” 现在已经没有人阻挠了,他至少应该试一试。 但苏星落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无魍留下,是留下来兜底,如果白圣引爆千胤破珠,他在下面,还能做点什么。 生死离别就在这一瞬,但苏星落无暇悲伤。 她受住了噬骨之痛,冲上地面,滢练也适时飞回她手里,一剑打断了正要作法的白圣。 一同而来的还有得知真相苏常林,他带着其他门主,统统站在了白圣的对立面。 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让白圣越发失去理智。 “就凭你们,也敢忤逆我?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吗?”他吼道。 随后心神一阵大乱,不管不顾,持剑跟众人打了起来。 几招过后,苏星落甩出白祈青的护额,“你儿子在下面,还想发动千胤破珠吗?” 白圣抓住护额,痛彻心扉地望着魔窟。 然而仅仅挣扎了数秒后,他还是放弃了儿子,摆脱众人,发动了千胤破珠。 随着他施法,九百九十九颗罗汉珠滚入噬魂之墟,与底下的魔气相生相杀,一一爆开。 瞬间地洞山摇,大地有裂开之势。 “白圣毁天灭地了!大家快逃!”太苍山上的别派门人纷纷四散。 太凛剑宗的弟子们也在苏常林和苏星落的带领下御剑腾空,撤离太苍山。 这五百年的基业就毁在这一代手里了,门主们怆然不已,只有白圣留在原地,含笑看着他的杰作,他要亲眼见证无魍和噬魂之墟一起毁在自己手里。 到时候天道说不定还会谅在他除魔有功,对他的“非常手段”既往不咎呢。 噬魂之墟底下,万魔震恐,躁动不已,生存的本嫩驱使着万魔疯狂地泄出魔气,这些魔气和千胤破珠相互作用,又造成更大的毁灭。 无魍以魔主之躯对抗泻出的毒物,试图控制住焦油的流向。 眼看着噬魂之墟就要天塌地陷,他没有丝毫动摇,只想在彻底被毁灭前,再控制一下毒物,不要让它入海。 身后一只狐狸的身形正在渐渐变大,无魍瞳仁一动,回头看了看巨型的大妖,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诧。 “你从来不听话。”他喉结微动,声音温柔。 狐狸扭了扭脖子,血红的瞳孔再次散发出大妖的威赫。 大妖之力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直冲天际。 一妖一魔并肩,努力地为世间争取一点干净的可能性。 然而千胤破珠终究不是他们能驾驭的,焦油还是涌入太苍山,又沿白圣布下的暗道,流向东海。 御剑升空的剑宗弟子们,看着太苍山的山峦依次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东流去。 那是焦油,毁灭地下灵矿,和山溪泉水的焦油啊,知道千胤破珠威力的门主们心痛至极。 只有白圣对着魔窟大笑不已,丝毫不在意这千年万年前就矗立在这里的十六峰,将被毁灭殆尽。 这股涌动一直向东延伸,延伸至无望海的沿岸,眼看就要汇入海水之中,却在最后关头刹了车,原路倒灌了回去。 细一看,竟是宗政家主带着众人破坏了入海装置,并施法令焦油倒灌。 不仅是东海一处,沿途数百宗派也纷纷齐力施法,逼回焦油。 焦油回到太苍山,和地底的来源汇合,形成更大的污染源,就要像四方乱涌。 就在这时,噬魂之墟迸发出强烈的灵力,太苍山主峰阳颠轰然陷落,自然鬼斧神工雕琢的山石险峰,层峦叠嶂,如天罚降下,山崩地裂之后,噬魂之墟和千胤破珠产生的所有污秽一起,掩埋在废墟之下。 焦油在阳颠之下焚燃,一点点殆尽,不知会燃几千年,几万年,太苍山承受了自己造下的业,阻止了毒物的外流,这大概就是自然和天道,于人类最后的保护和容忍。 一切归于平静,劫后余生的人们尽情欢呼,就连损失最大的剑宗众人也暗自庆幸。 白圣在阳颠陷落之前使出全力抽了身,此刻在毁得不像样子的剑宗山门前洋洋得意。 最后他还是赢了,不管从此以后他会被如何唾弃,至少他还活着,而无魍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但是天塌地陷中,无魍带着他的狐狸回来了。 他远远走来,虽然身负重伤,狐狸也再次妖力透支,变成小动物,但他脊背依然挺拔,眼睛依然明亮,器宇轩昂,夭矫不群。 第73章 就好像过往的那些磨难,根本不曾伤害到他。 光是看到这个身影,白圣就疯了。 当年,神利用魔窟的冰莲降下天罚,魔主参透其意,祭出冰莲,无声配合。 此刻,无魍透支自己保护苍生,神亦无声配合,保全了他。 人,魔,妖界三足鼎立,上界制衡万物,从不偏袒所谓的“正道”。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山呼“剑圣”。 白圣张着干裂的嘴,来回开阖,说不出话来。 看到人们涌向无魍,这才慌乱地发起传送阵,就像流离失所无亲无故的老头子,不知要把自己传送到何方。 光芒过后,传送阵竟失效了。 苏星落出现在他面前,手放在他颅顶。 白圣出于本能,惊恐地惨叫,准备迎接最惨烈的死亡。 然而他只是感到一股温温的东西流进他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他哆嗦着喝问。 “魔主血脉。”苏星落说,“有大作用。” . 太苍山沦陷,太凛剑宗倒台,无魍又带领着余下的门人,修复荒山,在废墟上另起了一个剑宗,名曰“无狐”,是他女儿起的。 虽然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丝毫挡不住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的热情。 几天后,沈青楣出现在山下,无魍亲自将她接了回去。 苏星落悄悄问过父亲:“你就没怀疑过,那只狐狸去哪了?” 无魍笑得温柔而宠溺,“她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枕边人是妖,从前还有今后,都会一直配合着妻子演下去,直到她自己觉得腻了。 魔族也并没有被千胤破珠灭绝,不久之后,噬魂之墟焚焚燃烧的污秽之中,又诞生了新的邪祟,白祈青就是其中一员。 天道轮回,人,魔,妖永远制衡。 但是从前的魔主要振兴宗门,无暇管理魔窟。 于是苏星落按照前一世白圣的做法,将吸收了魔主血脉的白圣作成了血柱,钉在魔窟之下,镇压时不时会暴动的魔族。 新的魔也日以继夜啃噬血柱,企图消灭这压制,重见天日。 白祈青啃得最欢,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丁点作为人的意识。 这一世,苏星落没有潜心修行,也没有建宗立业,而是留在剑宗,赖在父母和苏常林的身边,咸鱼式养生度日。 闲暇时,她会跟着兔子叔学搓丸子,看滢练和赤练两把剑打闹斗嘴,和滢练端着瓜,蹲在剑冢听八卦。 虽然有些不思进取,但这一世,她气运极佳。 无病无灾,人见人爱,搓丸子的功夫扬名天下,所有的对波都能自然而然地站在右边…… 七十八岁时,她飞升了,这么年轻就飞升,就连无魍也没能做到,更何况从来没人见过她闭关苦修。 说来惭愧,天雷滚滚,只是【死不瞑目管理局】派人接她回去的掩饰罢了。 那一年,她任务完成,原主转世,无魍和沈青楣诞下了第二位千金。 “飞升”前,苏星落将冰晶琉璃留给了妹妹,并让父母还叫她“醭醭”,当然,如果她长大后不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中,苏星落离开了这个世界。 飞升途中,她从空中俯瞰,阳颠虽塌,但贫瘠的山脉在无魍和众弟子的不懈努力下,还是出现了些许绿意。 其他的山峦依然绿得耀眼,无望海也澄澈地近乎透明,真好。 第44章 直播 【时间:10月20日下午7:00】 【地点:宿主家客厅沙发】 【已成功降落至宿主体内, 请问执行官是否准备就绪?】 苏星落感觉一阵晕眩,心跳十分不规则,看来这具身体毛病很多。 她勉强应了一声“准备就绪”, 资料就像陨石落地一样砸进她的脑子里。 使得原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 更加沉重了。 这次的宿主苏冥是一个女团偶像, 二十岁选秀出道, c位成团, 红极一时。 出道后,暴增的关注量和密密麻麻的行程表让她压力倍增。 她向来对自己要求极高,为保持爱豆应有的苗条身材,她加倍努力地进行身材管理。 在高强度演出下, 还极度苛刻地限制饮食,甚至误信传言,依赖上减肥药。 不健康的减肥方式毁了她的身体,也败坏了她的口碑。 好好的健康美少女在镜头前一次比一次脱相,她被戴上审美病态, 引导青少年过度减肥,加重社会容貌焦虑的帽子。 后来只要一出现,就被无良运营号拿这个点大作文章。 最后一次表演, 她刚下台就昏了过去, 被送去医院急救。 检查结果宣告她暂时无法从事高强度演出,不得不中止演艺事业。 这一停就是两年,吃青春饭的女爱豆消失在观众的视野这么久, 无形中等于退休。 当年的诊断证明正好散落在身边,上面写着—— 不当减肥导致性激素水平下降, 甲状腺功能减退,胰脏功能减退, 肌肉功能衰减。 第74章 服用违禁减肥药物,长期碳水化物不足,导致心律不齐…… 经过两年的治疗和修养,病情总算得到控制。 但治疗的过程服用了激素类药物,导致体重大幅度反弹。 现在,曾经的女团偶像以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躺在家里,背负着因当年中止活动和代言欠下的千万违约金,万念俱灰。 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手里唯一的一份工作合同—— 半个月后开录的一档名叫《我的舞台》的音乐竞演类真人秀。 这是一档颇受瞩目的a+类综艺资源,三十名选手都是当红或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性艺人。 经过数期的组队和公演,最后选出五个人成团。 这些艺人都是专攻音乐领域的,有唱跳偶像,有音乐才女,有个性唱将,有实力天后…… 不仅业务能力在线,人气也不算低。 就是原主这样用来当对照组的炮灰,也至少在两年前,当过最红偶像团体的队长。 不过她这次,是被内定给前队友孙亦甜当对照组的。 孙亦甜和苏冥从同一个选秀节目出道,前者的经历颇为励志—— 从选秀前期的唱跳双废,到用努力打败天赋,最后镶边出道。 出道后,她更加努力,业务能力越来越精进,成了团里发展最好的一个。 与苏冥天资过人,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不同。 她资质平庸,却凭借自己不懈的努力与天之骄子一较高下,最后成了光芒最耀眼的那个。 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剧情,她的励志口碑也传遍内娱。 如今,当年出道的女团已经解散了,但她们俩还在同一家经纪公司。 节目组估摸着苏冥出院复出的时间,一起签下的两人。 就是想利用两人出道三年后的现状对比,再造热点。 也为如今炙手可热的孙亦甜登顶比赛,签约以后的团综等一系列活动,作一个铺垫。 苏冥知道自己是纯纯去当对照组的,但是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拒绝了这个节目,不可能再接到第二个a+项目。 要证明自己,卷土重来,没有比这个节目更好的机会。 可越是急着证明自己,就越焦虑,越紧张。 让这具本就内分泌失调身体,雪上加霜。 结果就是帮孙亦甜上了个#孙亦甜 苏冥现状#的热搜后,一轮游结束比赛,没有给观众留下丁点记忆。 从此,她再没有像样的演出机会。 两年后,苏冥的合约到期,没有续约也没有进演艺圈,没有人记得她。 偶尔有粉丝提起,说她是“死去的白月光”,唏嘘两句她刚出道时多美多飒,也就没了。 …… 从三十三层,一百五十平房间的落地窗看出去,街道的霓虹分外耀眼。 被繁华隔离在外,暗色调极简风装修,空荡冷寂的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脏每一声没有章法的乱跳。 苏星落穿着宽大的居家服,看着原主电脑里塞满磁盘的演出视频,将过往的资料一一整理。 她很明白对方死不瞑目的心情。 如果不去尝试,怀揣着“怀才不遇”的错觉离世,她兴许不会有怨念。 如果尝试却失败了,兴许也不会觉醒自己只是对照组这件事。 正是因为成功过,辉煌过,怀着希望的错觉急转直下,无力回天,这才是命运最作弄人的地方。 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费姐”,她现在的经纪人。 “八点的直播别忘了,如果状态不好,稍微营业几分钟就找借口退吧,别太失态,正常点。” 苏星落看了看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四十五。 她晚饭还没吃,激素治疗的后遗症之一:不按时吃饭心跳会剧烈升高。 但她不知道现在剧烈搏动的心跳,是出于饿,还是出于费姐那句“正常点”。 费姐口中的“几分钟”,是苏冥沉寂两年来,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观众视野。 她压力巨大,身材也没有恢复过来,心里只有惶恐。 这完全不是一个营业中的艺人该有的状态。 公司和经纪人也都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所以但凡“正常点”,不情绪紧绷,被网友的几句挖苦激得崩溃,或者不知所措地愣着,就算完成任务。 这次直播也是《我的舞台》的开播造势。 三十位参赛艺人每天一位,依次进行,聊天,唱歌,跳舞都行。 有意思的片段,会被剪到先导片和官方运营号的预热短视频中,用来宣传。 前一天就是孙亦甜的直播,地点是在她练舞的工作室。 有摄像,导播,灯光,造型随行,播了四十分钟,连唱带跳。 今天就喜提了一个#孙亦甜超前营业#的热搜。 至于她,公司给的所有支持,不过是一通来自经纪人的电话提醒。 费姐的态度就是节目组的态度,正常点,撑几分钟就是节目组对她的全部期待。 资料显示,原主到现在,连初舞台都没定好,直播进行了五分钟,她已经不知道要干什么,在第八分钟的时候仓皇退出。 第75章 第二天连个水花也没有,无人在意她的直播,也无人在意她的精神状态。 顶多有网友议论几句,“自从出道,她身材就像气球一样,看来巅峰时期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她身体是好了,可心态远没有恢复过来,就被赶鸭子上架。 就连复胖的身材都没有恢复,这是原主最在意的,她没有办法面对如此大的落差,连镜子都不愿意照。 这样的状态,即使当初让她多待几期,可能自己都能把自己逼死。 但是节目组要的,也正是赶鸭子上架的她。 她越糟糕,对比就越强,效果就越好。 节目从她身上要的,也只是议论和热度而已。 还有十五分钟,苏星落匆匆整理妆容,换了身精神的白t,连接好手机,架了个自拍架,将家里所有的灯光都打开,算是准备就绪。 可该死的心率还是没能降下去,她必须整点吃的。 苏冥对自己够狠,家里别说零食,连一盒牛奶都没囤。 冰箱里倒是有一些低脂健康的食物,可惜都是生的,她随手拿了块鸡胸肉放在微波炉解冻,刚启动,八点就到了。 经节目组一个多月的宣传预热,刚开播,直播间人数就有两千多,大家都想看看苏冥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星落简单的问好后,就静静地看着屏幕和滚动的评论。 没有流程单,她完全不知道要播些什么,肾上腺素还飙高,身体不断发出“饿了”的信号。 如果有机会,她想跟苏冥说一声,她完全没必要焦虑,更没必要自卑。 这张脸长得星眸皓齿,五官比例完美,是天生吃荧幕前这碗饭的。 她朝屏幕笑了笑,索性关掉了美颜,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样子。 评论不多,但并没有恶意,直播间的观众都还是宽容且暖心的。 ——真的是苏冥,今夕是何年! ——苏冥加油!我知道你只是病了。 ——三年老粉没有离开,祝你健健康康! ——关掉美颜还是很美啊,胖一点也没关系,不要消失呀。 ——初舞台怎么样?昨天看孙亦甜的直播,她跳了《骑士》。 《骑士》是她们女团的歌,一首帅气的唱跳,孙亦甜驾轻就熟。 苏星落脑海里闪过发行过的歌,曾经苏冥擅长的唱跳,可她自己还真不太擅长。 “初舞台还没有定好,但是还有十五天,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她实话实说。 面对满屏的善意和祝福,她心跳缓和了许多。 偶尔几句破坏气氛的抬扛,她也能轻松掠过,丝毫不会影响心情。 但是就跟原主一样,没怎么直播过的她,尬聊了五分钟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干脆走到厨房,将手机架到操作台上。 “我还没吃饭,介不介意看我做饭吃?” 观众还在打弹幕的功夫,就见自己的爱豆手握双刀,挽了个刀花,在砧板上剁起肉来。 刀的残影在屏幕上乱飞,每剁一阵就翻个刀花,菜刀在她腕间,被她操控自如,放佛被赋予了灵性。 剁好鸡肉靡,苏星落又依次剁碎了虾仁,香菇和山药,加了玉米粒和蟹柳棒,最后往里摔了个蛋。 搅合均匀后,简单地加了盐和白胡椒,开小火煎到两面黄灿灿的。 她用十分钟做了三个鸡肉饼。 蒸汽将她的脸熏地红扑扑的,她夹起一个放到镜头前,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焦香的外皮发出“咯嘣”的声音,里面的肉糜是鲜嫩多汁的,切面可以看到黄澄澄的玉米粒,和红白相间的蟹柳碎,十分诱人。 第45章 直播 从剁肉的时候开始, 评论区就热闹了起来。 ——是特效吗?我居然看到了两把菜刀的残影! ——多剁一些,猪肉牛肉,大骨棒啊, 都拿出来剁吧, 好想看! ——学废了学废了, 冥冥可以开个定期直播, 教我们做减肥餐吗? 苏星落一边吃鸡肉饼, 一边看着评论。 胃里有了着落,心也踏实了许多。 吃完晚饭,直播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她想着, 再问问大家初舞台想看什么之类,就可以收工了。 就在这时,本来一团和气的直播间,突然如潮水般涌入了大量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啊,辛辛苦苦进来, 就是看你做饭?别人孙亦甜一直在跳舞。 ——几年不见,营业也敷衍了,好赖唱个歌嘛。 ——姐姐, 韭菜不是那么好割的, 想搞钱至少减肥成功了再出来,这样子不太敬业哦。 苏星落看了看直播人数,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从两千人升至三万,且还在迅速上升中。 ——别理黑粉, 一看就是水军。 ——人身攻击烂嘴巴! ——溜了溜了,直播气氛都搞坏了。 也会有粉丝帮她说话, 可她的粉丝不多,这些话很快淹没在大量的恶评之中。 苏星落点进几个嘴巴臭的头像主页,里面空空如也,像是新注册的。 第76章 她顺手就拉黑了几个,还是得不到平息,干脆读起评论来—— “‘她就像个笑话,当年引导病态审美,现在又爆肥出来圈钱。’是啊,我爆肥还能圈钱,你一张烂嘴却只会骂人,嫉妒得肝疼吧?” “‘哟,母猩猩。’不用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你开了自拍摄像头,乖,快关了,别做噩梦。” “‘还是孙亦甜姐姐好看,至少她业务能力在线,你还会跳舞吗?’这位叫‘高三不睡觉’的小朋友,我会跳舞啊,你会算卫地距离吗?高三了还不去做卷子?你妈妈手机号多少?” 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深情轻幽,语速又快又均匀,情绪毫无波澜。 那位“高三不睡觉”像是被惹怒了,回击道—— 九漏鱼,你是多有文化,还来批评我?你知道气体状态方程式吗?你知道电磁波的传播速度吗?你知道分子运动吗?搁这显摆什么?顶多会卫地距离这四个字吧? 苏星落本来不想理这种粘上来找茬的,但是他复制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刷屏了。 她随口回道:“理想气体状态方程式:p1v1/t1=p2v2/t2,pv/t=恒量。电磁破在真空中的传播速度是3*108m/s,气体分子运动的特点是:分子间空隙大,分子间作用力微弱,分子运动速率大。” 这话说完,“高三不睡觉”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哇,她说的是对的吗? ——不知道,我高考完自动失忆的,什么也不记得。 ——姐姐消失这段时间,是回去高考了吗? 苏星落想起奋战几百张卷子的那个夏天,笑笑不说话。 评论疯狂滚动,直播人数已经上升到五万。 就在这时,一个架飞机从屏幕前飞过,这类打赏大概是五十元人民币,已经是今天数额最大的了。 刷礼物的人叫“平头哥”,“平头哥”刷了礼物后,直截了当在评论抛了一道计算卫地距离的物理大题。 评论区激动了。 ——这不会是那个小朋友的小号吧? ——应该不会,那个高三生应该已经自闭了。 ——高三没有这么闲,这肯定又是个找茬的。 苏星落觉得有趣,当即拿来白纸,花了十分钟,用五种方法解了这道题,边推导边讲解。 一题解完,评论区又热闹了起来,那些针对身材的评论换了方向,开始讨论起题目来。 “平头哥”没有消停,又刷了一架价值一百块的火箭,这次抛出一道微积分,苏星落依然轻松解出。 直播人数上升到了八万,“平头哥”再刷了一架火箭,穷追不舍地抛了道逻辑推理题—— 所有张家村村民都参加了镇选举大会,有的李家村村民没有参加镇选举大会。据此,下列哪项为真? a. 有的李家村村民不是张家村村民 b. 有的李家村村民不是选民 c. 有的李家村村民是选民 d. 有的李家村村民是张家村村民 ——这位“平头哥”,您到底是高三党,还是考研党,还是考公党啊? ——别说了,死去的行测正在攻击我。 ——选a。 ——楼上别误人子弟了,应该选d。 ——“平头哥”只是个有钱的乐子人。 ——会不会和苏冥两人串通好的?我不信苏冥还能记得高三物理题和微积分! ——她微积分公式写得丝滑流畅,推理又快又清晰,要是真啥也不懂,很容易露馅的。 苏星落对于大学和考公的题都在曾经的世界有所涉猎,这不就是到处穿越的好处? 虽然她现在还是很不喜欢物理,但直播解题至少比直播怼黑粉有趣。 而且自从“平头哥”出现后,那些恶意的人身攻击就变少了,即便出现,也很快被顶走。 和“平头哥”对弈了六道囊括逻辑推理,数值分析,微积分和概率论的题目后,直播终于落下帷幕,最终的观看人数是二十三万,比昨天孙亦甜的观看人数还多。 说再见时,评论区还在恋恋不舍地刷着“再来一道”。 第二天,#苏冥直播解题#和#苏冥减肥餐#两个词条登上了热搜。 两个都是自来水热搜,并不是公司砸钱买的。 随着热搜的出现,她再次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这次是召她回公司商讨初舞台的设计,和后续发展事宜。 终于有了点存在感,苏星落也郑重对待,尽力掇拾了一番,还在楼下咖啡店买了一打纸杯蛋糕,准备分给团队的人吃。 会议室里只有费姐等她,费姐今年三十六岁,未婚,手上有四个唱跳艺人,除了苏星落,都是中部艺人。 这个时期是最累人的,资源不好抢,厂商不待见,小姑娘还都脾气贼大,一个个眼高手低的。 因此分到苏星落身上的精力,就更少了。 运营和包装团队,也都是和别的艺人公用的。 第77章 “公司今年人员紧缺,花钱啊,用人啊,不像你刚出道那会儿大手大脚的,你要体谅,”费姐如是说,“啊,有一个助理,叫小c还是小d来着,待会儿我叫她来见你。” 苏星落听完,默默看着蛋糕盒里的十二块蛋糕,觉得浪费了。 两人花了十分钟谈完初舞台的大致安排和节目的录制行程。 费姐离开前讲:“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的舞台》总监制吴樾今天刚好在我们公司谈事情,她说想顺便见一见你,我去看看她会开完了没有,你在这儿准备准备,一会儿别丢脸。” 苏星落听完,立刻将对面的蛋糕盒揽回来,拿出一个最喜欢的榴莲口味,塞进嘴里。 费姐看到就来气,训道:“喂,大小姐啊,才叫你好好准备,怎么我还没走呢,就忍不住吃起来了?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要是我就不要命地减肥,打个翻身仗,让隔壁孙亦甜瞧瞧,谁才是对照组。你倒好,昨天直播吃东西,骂网友,今天谈着事儿呢就吃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同样是我带的陆佳苒,人家比你小两岁,八十五斤的体重,一天才吃三片全麦面包。” “我要是知道,就把我那间vip病房留给她了。不过不要紧,可以提前预定的。”苏星落叹了口气,“还有啊,黑粉不怼,有碍乳腺健康,您喜欢供着我没意见,但要注意,多做检查。” “……行!我不是跟你打嘴巴仗的,不听劝活该你红不起来,”费姐急吼吼的站起身来,“在我面前怎么都行,我的工作就是伺候你们这群姑奶奶的。但是一会儿在吴姐面前,别不知好歹,让她看见你吃蛋糕,说不定一轮游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也不是啥都爱吃的,pua我就不吃,”甜品使人愉悦,苏星落咂咂嘴,笑道,“不过多吃点,才是投其所好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费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苏星落不紧不慢道:“《我的舞台》是年度重磅项目,多少艺人挤破了头想参加?现在的偶像市场膨胀得厉害,光我们一家公司,一年就有十几二十个新鲜面孔出道。我都快被大众忘记了,她们凭什么签我?难道是看中我状态好,业务能力强吗?她们看中的,是我制造话题的能力,以我这背景,与红极一时相比,如今越落魄,越生疏,越胖,越丑,就越有话题度,这不正是她们想要的吗?” “你……”费姐的声音弱了下去,“别想得这么赤|裸嘛,有舞台难道不是好事?” “你是想让我别把剧本说得这么直白吧?”苏星落朝她眨眨眼,“跟你说怕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一番话说得很是轻巧,玩笑似的,继续说道:“当对照组没关系,别当我身体不好,脑子也跟着不清醒就行。” 费姐被哽得说不出话来,连连深呼吸。 “对了,还有啊,如果不是吴樾点名,您哪有空接待我?”苏星落哀怨的眼神落在蛋糕盒上,“早说嘛,您知道我多后悔花一百三十八买这盒蛋糕孝敬您吗?” “觉得可惜就送给我吧。”第三个人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会议室门开了一条缝,一位中年女性探进来半个身子,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歪着头,笑起来神采奕奕。 第46章 赛制 “姐, 你来啦,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费姐气呼呼的一张脸立刻堆满了笑。 她给吴樾拉开座椅道:“你们聊,我先撤啦。” 吴樾亲切地抱了抱费姐, 含笑目送她离开。 苏星落站起身来跟吴樾握手, 后者笑容和煦, 妆容清淡, 披肩发随意扎起, 背一个包浆的复古包,恍惚间,让人以为是普通的家庭主妇。 谁能想到她是内娱最大的娱乐公司的首席内容官,打造过无数综艺爆品的娱乐教母? “亲爱的我们多久没见了?”她眼角笑出细纹问道, “你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苏星落坐直了身体,“黄果娱乐的元老级制作人,职业生涯横跨选秀黄金年代,近十年来, 内娱收视霸榜的综艺节目,都是出自您的班底,我当年出道的选秀综艺, 也是您作总监制的。您是我的伯乐, 也是我的偶像。” 这些信息都是小死助手实时查到的。 吴樾习惯坐镇后方,发号指令,从不出现在荧幕前, 当年也没空与选秀草根论感情,顶多只有人群中的一两面之缘罢了。 见对方做足了功课, 吴樾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苏星落这几分钟内掌握的资料远不止于此。 吴樾做的综艺口碑两极分化,常被诟病作票, 捧皇,神剪辑,作局挑矛盾…… 但这类节目的甲方除了观众和平台,还有商务爸爸,比起口碑,流量和热度才是重中之重,吴樾深谙此道。 她和蔼道:“其实《舞台》的所有选手,我都会亲自与她们聊聊,你之前一直在老家休养,所以才没有打扰你。刚好,今天你来公司,我也过来开会,就找机会见一见。” 第78章 “怎么?不信?”见苏星落轻微地抿了抿嘴,她很快察觉到对方不吃套路,转而问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见你?” 苏星落将手机点开,划到《舞台》的官方运营号,转了个面朝吴樾推过去。 “因为这个。” 吴樾看了眼官号首页,了然一笑。 苏星落:“现在是10月21号下午六点,离我直播过去二十个小时,官号粉丝数涨了八万。” “而之前的五十九万粉,连买带攒,花了一个月。” “如果不是有被监制看中的地方,怎么值得您花时间亲自来聊呢?” “毕竟不是所有的聊天,都有趣的。” 吴樾把手机还回去,确定今天没白来。 她用手挡住半张嘴,神秘一笑:“你知道昨天的‘平头哥’是谁吗?” 苏星落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想不到,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一来家里有个高三的儿子,我听你背公式,觉得很亲切。二来我习惯了找到亮点,就深挖下去,看看挖穿了,能挖出多少宝贝来,职业习惯。” “那您挖到了多少宝贝?”苏星落问。 “我觉得一个多小时直播远挖不完,所以就来见你了。”吴樾直言不讳,“我的确会亲自深谈一些感兴趣的选手,方便作文章。就算是剧本定了,节目开播了,播出一半了,内容和方向也可以灵活调整,就看对象是不是有趣,值不值得了。” “我值得。”苏星落接得很自然。 “现在只能说你很清醒,”吴樾反驳,“还是要看了舞台,才能决定 值不值得。” “我还有个问题想亲自找你确认,”她将蛋糕盒打开,“我想知道你更喜欢吃这个,还是更喜欢吃昨天你做的减脂餐。” 她的意味很明显,蛋糕意味着放弃自己,配合节目制造话题。 减脂餐意味着尽管不太可能,还是想努力逆袭,从舞台能力上下功夫。 苏星落毫不犹豫:“当然是减脂餐了,刚才只不过是气费姐的。” 吴樾哈哈一笑,“那不是和你说的什么对照组相违背吗?唯一的价值都舍弃了,节目组还拿什么捧你?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你和孙亦甜,确实是一起签下的,但签的期数不一样。” “如果孙亦甜真的值得,解绑对照组也能独美,否则,算什么c位?”苏星落认真地说,“我只接受作自己的对照组,从现在到最后,从差到好,你们能看到我的变化。” 吴樾看了她一会儿,满意地关上蛋糕盒。 “蛋糕大家都吃过,都知道好吃,可惜你的减脂餐我只见过,没吃过,卖相是很好,但味道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但愿吃过了,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让我放弃蛋糕,选择它。” “有机会的。”苏星落利落一笑。 对谈结束,苏星落送吴樾进电梯,开门的一瞬间,孙亦甜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离别前,吴樾抱了抱苏星落,在她耳边笑着道:“我现在更期待你们的化学反应了。”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孙亦甜没什么好脸色。 她身长略高,妆容精致,黑长直,黑色长靴,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短背心内搭,垂眸瞥了苏星落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苏星落平淡道:“谢谢你买的水军。” 孙亦甜转过身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买的。” 昨天的直播一下子涌入那么多恶评,确实是孙亦甜叫人做的。 苏星落初来这个世界,一下子也找不到别的嫌疑人,只能随便炸。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你买的水军让我涨了第一波观看人数,有了第一波热度,后面也不可能涨得那么快。其实那时候我正不知道该聊什么,准备退的。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退了,今天网上连个泡都不会冒,吴樾姐也不会亲自来见我,这都得谢你。” “你……”孙亦甜气不打一处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人肥还没减下来,就打算大张旗鼓收复河山了? 她瞪了苏星落一眼,转身飞快地走了,高跟鞋蹬得震天响。 一旁的女生许是被高跟鞋声惊到了,倒抽一口凉气,发出“哇”的一声。 见苏星落转头看她,才赶忙自我介绍:“苏冥姐,我是你的助理,叫容小希,大家都叫小c。” 她小声说:“我以前,是您的粉丝。” 说完,小姑娘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孙亦甜的背影。 当年的选秀她追了全程,屏幕上,孙亦甜跟苏冥关系很好的,苏冥面如枯槁那段时间,孙亦甜提到她就泪崩。 她今天第一天报道,知道屏幕上的形象不能当真,但这反差当面甩到秀粉脸上,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怎么,没见过明星私下的样子?”苏星落像是猜她想什么,“等我有价值了,你会看到她屏幕上的样子的。唉,蛋糕送给吴姐了,走,下去请你喝杯咖啡吧。” 小c耸肩,腼腆地笑了笑,扯了扯双肩包的肩带,屁颠地跟着苏星落走了。 . 一周后,节目组官博发表了正式的赛程和规则。 第79章 竟演类节目其实是以前选秀类节目的衍生,只不过选手们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小白花,因此吴樾极力将赛事做得紧张,让选手们在脸面和荣誉间来回挣扎,火药味拉满。 ——什么?最后一场只剩十人,分成两队,赢的那一队全员成团,其他都是炮灰? ——教母太狠了,这不是摆明了站队比实力重要吗? ——这不就是姜潇,徐明湘和孙亦甜之间的三国吗? ——放在以前,这三人肯定能一起成团,现在到好,王不见王,姜徐肯不会在同一队,就看孙亦甜站哪个前辈了,这部明摆要小甜甜得罪人吗? ——前面的,别太武断,孙亦甜人气是最高的,说不定,两王一起对付她呢! ——反正最后,这三个肯定有一两个是陪跑的,猜猜谁拿了祭天剧本? ——节目组今年力捧孙亦甜,从她频繁上黄果的综艺就知道了,两王搞不好,就是拉来作配的。 评论区如火如荼,苏星落在练习室的角落划着手机,地上全是汗。 选手的背景,她已经了然于胸。 热度最高的三个人,除了孙亦甜是新生代顶流偶像外,姜潇和徐明湘都是出道十多年,非常有影响力的女星。 姜潇是初代女团出生,成团十年屹立不倒,唱跳能力一流。 她们团解散后,姜潇又马不停蹄地从事演艺事业,首次触电荧幕就拿奖不断。 徐明湘巅峰时期,是狂扫各大音乐奖项的实力唱将。 结婚后隐退过一段时间,成为歌坛的神话,最近低调离婚,高调复出,掀起一大波热度,实力不减当年。 孙亦甜舞台经验和实力都不及两人,但节目组为了调和年龄层,找到的既符合新生代喜爱,又实力过硬,人设励志,流量还能打的女艺人,就只有她了。 由于是选秀出身,自带粉丝基础,这两年又发展得风生水起,她的呼声甚至超过了姜潇和徐明湘。 这下倒好,本来两位女王可以舒舒服服,风风光光录综艺,看那些小的头破血流争剩下的名额。 到时候一团和气同走花路,谁也不得罪谁。 现在因为“作配”言论,搞得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拼了老命要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冠军,火药味还没开录,就燃起来了。 苏星落还在刷手机,“平头哥”的一条微信落入通知栏—— 三足鼎立永远是最稳定的关系,再加入一个,就乱了。 你要想入决赛局,不如想办法,去替代其中一个。 第47章 初见面 两周后, 《我的舞台》迎来了第一次录制。 第一期,是三十名选手初见面。 在开往演播厅的保姆车上,节目组进行了第一次前采。 果不其然, 问题全是围绕之前的女团, 和孙亦甜的—— “期待和前队友合作吗?” “觉得你们谁会走得更远?” “以前的女团, 有什么深刻的记忆点吗?” 刚复出就在镜头前摆态度是讨不到好的, 苏星落早就编好了故事, 将答案讲得圆滑体面。 “两周不见,看上去比直播时瘦很多啊,躲起来疯狂减肥了吧?” 唯一一个和孙亦甜无关的问题,又涉及到她引导病态审美的“黑历史”。 苏星落真诚回答:“直播里看到我很胖吧?那是因为治疗过程中, 我服用了激素类药物,造成的副作用。所以这两个星期,我努力运动,吃健康的东西,想让大家看到我健康的样子。” 她两周减了六斤, 远不算疯狂。 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短期大幅度瘦身,肉眼是看得出瘦了些,但穿着当年选秀时的团服, 在镜头前还是差强人意的。 下车后, 她就和孙亦甜汇合了。 镜头一路拍到她们进演播厅。 为了把对照组利用到极致,孙亦甜必须在苏星落一轮游的短暂期限内,牢牢跟她捆绑在一起。 她一下车就朝苏星落飞奔过去, 伸出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极了。 苏星落这个时候要是黑脸, 剪辑可就有素材了,播出后会被骂到爷爷家去。 因此她配合演戏, 拿出女团时期的招牌笑容,一副和和美美的图画。 偌大的演播厅被鲜花和绿植装饰得仙气飘飘,到处是粉嫩和翠绿的元素。 三十个席位摆成七朵围在一起的花桌,每桌三至五人不等,选手们自主选位。 看上去是团团圆圆,不争不抢的布局。 但多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中间一张只有三个位置的小桌比其他桌高了一个台阶。 其实一共有三级台阶,布局更接近于中空的金字塔形,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是主持位和荧幕。 最下一层只有边上两桌,是最不讨好的。 两人进入会场时,有几人已经坐好了。 中间那张桌上,坐着姜潇和徐明湘。 孙亦甜张开双臂跑了过去,拥抱过后,三个人闺蜜似的聊了起来。 徐明湘说:“上次孙亦甜来我工作室玩,贴心地熬了罗汉果甘蔗汤,又甜又润,我老念着。” 孙亦甜乖巧说道:“那是潇儿姐教我的,下次一起来我家喝。” 第80章 姜潇提议:“我下周搬家,你俩来开暖房趴。” 三人就这样说定了。 按照流程,每进来一组人,大家都会社交一番,去中间桌“拜山头”,是每个人的例行公事。 一旁的苏星落也打算“拜山头”,她不想被拿到话柄,剪成“个性咖”。 但两位女王似乎都没有看见她,只顾着和孙亦甜聊天。 正尴尬时,一个短发,摇滚范的女生拍了拍她。 苏星落认出她是一个小糊团的rapper担当,名叫hedda。 对方递来一杯香槟,苏星落接过来跟她碰了个杯,礼貌地自我介绍。 没说两句,就被打断:“你还用介绍吗?你瘦那会儿,我还在上高中,天天逃课给你投票!” 苏星落知道她口碑比较两级,性格有些不讨好,喜欢的说她没心眼,有啥说啥,怼天怼地就是不委屈自己,不喜欢的说她没礼貌,情商低。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准备逃离战场,却被hedda拉着不放,到处介绍—— “诶,你知道苏冥吗?” “我那会儿可喜欢她了!” “苏冥,你穿的当年选秀的制服啊,你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说我是你粉丝吧! “为什么穿你瘦的时候的衣服啊?你这衣服都快崩了,这儿!你们看,她衣服都快绷了!” …… 苏星落没成想一来就被这么个东西粘住,她笑容僵在嘴边,心里已经将她劈成渣了。 被强行social的其他嘉宾们也都多少有些反感,性子直的直接翻白眼走开了。 一个双马尾从后面抱住苏星落脖子,替她不平道:“都是女生,这样直白地说人家身材好吗?” 妹妹今年二十岁,才出道一年,走唱跳歌手路线,是个元气满满,性格直爽不会转弯的女生。 没等hedda说话,她就向苏星落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欧宝,大家都叫我阿宝,我是你的粉丝。” 她瞥了hedda一眼,补充道:“真正的粉丝。” 苏星落没来得及握手,hedda已经开怼:“怎么说人家身材了?我只是提醒她衣服的问题,一会儿台上崩了好看吗?还有啊,我怎么不是粉丝了,我……” 阿宝吐了个舌头,作势捂住耳朵。 hedda不依不饶,被苏星落隔开了。 经过这一出,她也算看明白了,hedda怕不是想另辟蹊径走黑红路线,非得找人不痛快才好,越闹她越欢。 聪明的都默默走开了,不愿给她制造话题的机会,苏星落不愿耿直的阿宝入这个坑,赶紧平息了战争。 这时候,人也都来齐了,主持人宣布选手回座,没选座的赶紧选好座。 hedda还想拉苏星落跟她一起,她早就选好了紧邻c位的一桌,并把一瓶香槟放在了中间的位子上,以宣誓主权。 即便那一桌其他人都比她大咖。 那边孙亦甜也在跟她招手,苏星落第一次觉得孙亦甜那么可爱,她连忙跑了过去。 两位“女王”都让孙亦甜跟她们坐一桌,但是孙亦甜另有打算。 她知道还有一位重磅级人物,资质年龄都远比她高,位子得让给那一位。 于是亲密地挽着苏星落:“我跟你坐,坐哪呢?冥冥,你选,我听你的。” 选座位这事是很考验人的,选中间会被说爱抢镜,选旁边又不甘心,不小心选了咖位大的姐姐看中的位子,还要被人说道。 干脆交给对照组,坏人也让她来当。 孙亦甜觉得这是恩赐,跟自己坐一起,多少会被镜头带到。 嘴上说让她选,手里却悄悄将苏星落往次好的那一桌带,暗示她去那桌。 不过这点力度根本左右不了苏星落,她以不容反抗的力度拉着孙亦甜的手,跑向了最边上一桌,玩笑道:“我不敢坐中间,就随便坐了,你别跟过来。” 孙亦甜努力扯出微笑道:“那不行,我们说好一起的。” 握在一起的手却在使劲,昭示她想要杀人的心—— 给你甜头还使坏!如果不是我,你有资格坐次好的那桌? 没资格就不坐咯。 苏星落笑得风和日丽,手下却暗暗较劲。 孙亦甜没落到好位子,手上也没落着好,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一位艺龄最高的姐姐也被拱上最中间的位子。 陆觐从事歌唱事业二十六年,是国际音乐厅和春晚的常驻选手,四十八岁依然保养得当,状态无暇。 只是她近几年处于半退休状态,正儿八经的舞台一两年才上一个,没事就去各大综艺玩一玩,全世界旅旅游,拍拍vlog,轻松自在。 虽然国民度高,但没有像孙亦甜那样,从选秀就开始跟着她打天下的忠实粉丝,在场又有两位定海神针般的“女王”坐镇,所以她的关注度不算太高。 即便如此,但谁也不敢在第一场就让她坐旁边。 而苏星落那一桌,也有一位比她还努力镶边的镶边选手——林栖。 林栖是一位二十六岁创作歌手,写的歌一首比一首红,人却不红。 在一众身穿或性感或隆重的演出服选手里,她一身民谣歌手的打扮,背了个吉他,像个刚出校园工作人员。 第81章 和hedda一样,她也被说是情商低,除了周围的人,她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非常平静地坐在那里,与世隔绝,像一尊佛像。 苏星落觉得,她的座位很适合换成莲花,她吉他的肩带像极了袈裟的衣襟。 直到握手时,发现对方手掌里全是汗,才知道她跟hedda完全不同—— 她只是这种场合最受折磨的i人。 苏星路将身体扭向她,小声说:“待会儿如果上厕所的话,可以叫我一起吗?我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 林栖低头笑了笑,会意地朝她笑了笑。 第48章 初舞台 所有人坐定后, 内场主持人念了开场白,并将投影打开。 外面的场馆内,已经坐满了观众, 氛围感极强的射灯扫过五百名观众的脸, 苏星落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 这是她在原主电脑里见过的场面:很大很大的舞台, 很多很多的欢呼, 观众为她隔山跨海, 奔赴而来,这是她的梦想。 尽管这些观众不全是为她而来,但总有一天,她会为原主圆梦。 内场和舞台的主持人在互动开场。 内场的摄像也将选手的状态同步投影给观众, 观众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初舞台评分的规则是,网络人气和现场观众投票各占百分之五十。 网络人气是节目一个多月预热以来,网上的投票数。 规则宣布完后,迎来了网络人气排名的首次公开。 每公开一名,荧幕就对准那个选手的脸。 第一名是孙亦甜, 镜头对准她的脸时,场外观众的尖叫声也最大,粉丝立刻举出横幅和灯牌, 为偶像加油鼓劲。 紧随其后的两位是姜潇和徐明湘, 两人的投票数不相上下。 苏星落预计自己垫底,也预计到排名发布时,外面应该一片沉寂, 就像原主那时一样。 但出乎预料的是,两周前的直播为她赚到了不少人气, 她的网络排名是二十五。 镜头扫过,映出她惊讶的眼睛, 眼里还有些湿润。 场外的应援没有那么夸张,却也并不拉胯,当年的粉丝还有很多没走。 最后一名是来自小糊团的hedda,即使面对镜头,她的脸也明显臭了下去。 刚认识的阿宝排名刚好就在苏星落前一位,她并不是公司力捧的对象,在一种众练习生里面艰难出道后,等了一年多才等到这么好的节目,却也是一轮游预订的镶边选手。 苏星落得知排名后扭头看了看她,两人惺惺相惜地一笑。 “那么,谁会抢到第一个出场机会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一声“开抢”,现场陷入了尴尬,根本没人想第一个出场好吗? 通常第一个都是中不溜的成绩,给后面的打个样,如果实力不佳,那更丢脸,整场低分钉在耻辱柱上。 一片沉默中,阿宝蹦蹦跳跳走上前来,一把拿过话筒,往舞台走去。 内场一片掌声,上位区等着看她试水,下位区钦佩她的勇气。 阿宝青春可爱,五官小巧精致,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娇憨劲。 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像个招人喜爱的芭比,选的歌也是活力十足的唱跳,观众热情一下子被带动起来了。 高潮处,曲风突然变慢了节奏,灯光也暗了下来。 安静了两秒后,阿宝一把扯掉了公主裙,露出里面帅气又带着小性感的背心。 节奏再次变快,这次变成了强有力的鼓点。 阿宝转变了风格,大胆有力的舞姿再次掀起了高潮。 表演结束,掌声和观众的尖叫声久久没有停息。 阿宝在台上完成了致谢和采访,一路小跑回座位,下了台,笑容也依然很有感染力。 虽然投票结果要在整场结束后宣布,暂时还没有见分晓,但认真看完全场的苏星落猜测,她最后的排名肯定有逆袭。 也许其他选手也都这么觉得,在她之后,竟一时间无人敢接盘,怕把炸起来的场子冷下去。 最后还是心大的“国宝级”选手陆觐解了围。 她一首传唱十多年的经典歌曲也赢得了不少情怀粉喝彩,嗓音更是如同珍宝般难得,既松弛又有感染力。 苏星落估摸着,就连“歌坛传奇”徐明湘也很难在演唱上到达这个境界。 经过数轮的竟演,观众依然热情不减,可内场就要消沉许多。 一些选手开始觉得无趣,去补妆或暗暗练习自己的曲目,苏星落旁边的林栖安静得像已经入了定。 就在这时,《骑士》的音乐响起,孙亦甜一袭紧身皮衣,骑机车入了场。 她摘下头盔,飘逸的长发在鼓风机的加持下飒飒舞动,粉丝们疯狂尖叫呐喊。 《骑士》是她们女团时期的第一波主打歌,当时就掀起了全民热潮,引起一场不小的跟跳潮流,现在已然成为了经典。 以前是全团分工,如今,孙亦甜一个人把握着整首歌的唱,跳,rap。 她就像台上的女王的一样,每一个环节都表现得分毫不差,每一个点都踩得干脆有力,一颦一笑自信洒脱。 放佛在告诉全世界: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镶边的小妹妹了,看到我的成长了吗? 第82章 苏星落很认真看着每一个动作,继承原主的记忆,这首歌她也很熟悉。 原本这首歌的现场,高潮环节是苏冥的部分,她会从队里站出来完成一个高难度后手翻,然后是一系列潇洒帅气的舞蹈动作。 其他部分因为团秀变成了独秀,动作都有相应的改编。 就这一段,她跟以前苏冥跳得一模一样,就连后手翻也保留了,她特意练了很多次,力求超越原版,就是为了和以前苏冥的动作剪到一起,作对比用的。 苏星落和内场中惊呼的众人一道拍手,hedda起哄道:“苏冥这是你的动作!苏冥来一个!苏冥来一个!” 前桌的阿宝转过脸,鼓起小脸,想说“你闭嘴吧”。 苏星落真的毫不犹豫地起身来了一个后手翻,几乎是腾空跃起。 众人惊呆了,没有人认为她能做到的。 就连林栖也结束了入定,发出了演出开始两个小时以来的第一个音节:“哇哦。” 当孙亦甜进来时,全内场都在欢呼,她还以为是给自己的。 后来才知道,自从苏星落翻了个后手翻,就没人再注意舞台了。 她气得牙痒,但这时,苏星落已经上台了。 她知道观众和节目组都想看她接着孙亦甜的效果,她有义务将呈现最好的节目效果,即便这样有可能被嘲。 但反正,她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拿来做对比,不如自己迎难而上。 苏星落选的是出道选秀的节目主题曲,名叫《pick me》。 一来这也是苏冥当初初舞台的曲目,她想尊重原主的意愿。 二来选曲那段时间,她按肌肉记忆跳了电脑里所有的舞,这一首是记忆最深刻的。 原主跳完后在台上说:“因为这是梦开始的地方,我回来了,可不可以,再选择我一次?” 苏星落也依言说了这句话,算是对原主梦想的尊重。 观众投来了雷霆般的掌声,因为这首歌将他们拉回了记忆中的年代,也因为苏星落跳得非常还原。 回想过去的两周,她几乎吃睡都在练习室,这首歌原主跳了不下千次,她又跳了千次,每一帧都是标准答案。 当时苏冥在舞台上,也跳得这样好。 不同的是,不接受自己身材的苏冥根本不敢碰以前的衣服,而苏星落却穿了曾经的制服。 曾经的制服改过却还是显小,她心脏负荷不了,额上脸上也全是汗珠。 但不完美的感官却并没有毁掉这场演出,反而为其添彩,让观众觉得揪心。 作为曾经昙花一现的顶流,苏冥爆瘦,病态,缠绵病榻,又复胖的照片传遍过全网,见证过她演艺历程的现场观众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感慨万分,没有人存心抬扛,也没有人去嘲笑她。 苏冥的老粉更是老泪纵横:杀我憋用回忆刀。 表演完毕,连主持人都忍不住即兴夸到:“用不完美的身形演绎的完美的舞台。” 苏星落回到后场,选手们也都看向她,热情鼓掌。 中间一桌的三位大佬齐齐将目光投向她,有好奇,有探究,有高兴,有欣赏。 内场主持过来采访:“预计你的最终排名会是多少?” 苏星落一改台上的自信,表现得很谦虚:“不垫底就行。” “那你觉得呢?”主持人将话筒递向她身边的孙亦甜。 孙亦甜对于突如其来的采访,表现得很意外,随后开心地说:“肯定比我高啦。”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看着后面的人越来越少,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苏星落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林栖。 “快上啊,留在后面不好。”她小声说。 姜潇和徐明湘两位大佬还没有上,指定是想压轴的。 万一没有眼力见的林栖抢了她们的压轴,准没好事。 但苏星落更担心她因为紧张,一直憋到最后也不敢吱声,被迫用一曲自弹自唱压轴,将场面搞得无声无息。 她记得,上一次林栖就是最后一个。 吉他一弹,就像是商场里结束营业时放的萨克斯,再热情的观众听了,也莫名想回家。 明明网络人气是中位区,最后的排名却成了倒数。 林栖的反应是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气太长以至于还没吸完,人已经被苏星落拉到了候场处。 这位原创歌曲一半以上收藏量破百万的歌手,居然社恐到如此地步,苏星落真的急了。 好在她一弹吉他,就是另一种状态,极为投入。 上几个曲目都是节奏雷同的唱跳,观众就快要产生审美疲劳的时候,被这熟悉的旋律,和悠扬的唱调治愈了,这才想起来,这首脍炙人口,被翻唱出无数版本的歌,词曲原唱都是林栖。 第49章 组队选歌 所有选手完成表演, 最后是揭晓初舞台最终排名的时刻。 没有意外,冠亚分别属于徐明湘和姜潇。 姜潇表演了她女团时期的成名曲,那可是开启了一整个偶像时代的初代女团经典曲目, 前奏一响直接爷青回。 她的唱功一点没有退步, 甚至更甚当年, 在极难的舞蹈动作同时还能全开麦, 台风稳如泰山, 驾驭力尤胜当年。 第83章 这些天恶补女团资料,看遍各家舞台视频的苏星落暗自感叹,经典毕竟是经典,娱乐市场现如今打造团体的手法日益成熟, 但经典却再难超越。 然而徐明湘绝就绝在,她不仅完美呈现了歌坛天后的神级唱功,还首次在荧幕上跳舞。 舞台是沙漠的意境,背景是黄昏,落日。 她披散头发, 穿宽松简单的棉麻衣裤,光脚跳了一曲现代舞。 这舞并不是为了噱头,短时间内突击练成, 而是能看出一定功底的, 就是在行家面前也拿得出手。 且和这首天籁般的歌曲,感染力极强的唱腔意境相融,显得整个舞台高级且富含诚意。 这样的冠亚, 没有人会质疑她们用资历和过去的荣誉来压人。 只有网络人气第一的孙亦甜觉得节目组有意操控了比分。 毕竟让她一个后辈网络人气和现场舞台都拿第一,更做实了网络上的传言。 网络人气证明了她的人气, 现场就由两位前辈风光,这一定是节目组的安排。 第三名也不是孙亦甜, 是陆觐,她继续忍。 可是当宣布到第四名的时候,还不是孙亦甜的名字,这就让人恼火了。 第四名是人气和孙亦甜不相上下的rapper,名叫檀。 作了很多年的地下rapper后,通过综艺节目进入大家的视野,凭借极强的创作能力和舞台风格迅速爆红。 她的舞台非常炸裂,用词高级,甚至富有寓意。 更厉害的是,她唱功也很好,自己唱hook部分,一开嗓就掀起高潮,根本不输专业vocal。 还要厉害的是,她跳得也不拉垮,整个舞台完全自己包揽,自己掌控,并不是大家眼中只会拿范吓唬人的rapper,而是正儿八紧的全能ace,气场拉满。 与之对比,大家眼中只会拿范吓唬人的rapper,当之无愧就是檀后面出场的hedda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没眼力劲,抢在檀后面出场,与檀相比,她的rap相当于全程骂人。 她将三十位姐妹全部“调侃”了一遍—— 说陆觐“你应该回去养养花,没事带带娃,窝在家里子孙满堂来这里就有点拉胯。” 殊不知陆觐姐姐至今未婚,是不婚不育主义。 说孙亦甜“他们说你是励志偶像,说你心像白莲,可你选秀前就是舞社扛把我看你怎么圆。” 孙亦甜气得脸都绿了。 说檀“创作才女唱跳rap一级棒?我看他们只是喜欢你身材出挑还穿得暴!” 檀躲过镜头,不想被拍到反应,不想跟她沾边。 说林栖:“你谁?who cares?” 林栖依然入定,压根没听懂这发音灾难的中英文夹杂。 要不是hedda的口齿不清将攻击力下降了一大半,一定会当场遭到群殴。 最后她不负众望获得了第二十九名。 当主持人宣布到第五名时,终于说到了孙亦甜的名字,她惊喜地拥抱了身边的苏星落。 苏星落第十七名,比网络人气进步了八名,算是小小的逆袭。 阿宝的名次依然跟她紧挨着,第十八名。 而林栖也终于不再是倒数,她的歌本就有一定听众基础,加上现场的超强发挥,获得了第十四名。 宣布名次时,她也发出了除唱歌以外的第二个音节:“噢。” 宣布完名次,初舞台也告一段落。 观众离场后,选手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录选歌环节了。 规则是三十名选手分成六队,每队五人。 先选队,再选歌。 一,二,三,四,五,六队,选定队员后,前面的队优先选歌,后面的队后选歌。 三十名选手按排名从前到后选队,第一个入队的自动成为队长,后面进队的是队员。 因为前面的队伍具有选歌优先权,所以按理来说,应该是先选一队,再选二队,从前到后依次占满。 但还有个变态的规则,就是加入一个队时,必须经过已入队的队员投票,半数以上赞成才能加入。 这对后面的选手就很不利了。 有些人不想被拒绝,干脆选人少的队。 有些不在意歌,在意人,就选和自己关系好的队友。 有些人不想在第一梯队作陪衬,就选了空着的队伍当队长。 所以几轮下来,各队都稀稀拉拉有了些人。 徐明湘和姜潇按王不见王的潜规则,分别当了一队和二队的队长。 陆觐站队了徐明湘,后者展开双臂迎接。 檀自立门户,成了三队队长。 孙亦甜第一场不想跟姐姐们对着干,进了徐明湘所在的二队。 四队队长是一个姓卡捷琳娜的俄罗斯美少女。 林栖想到要被投票,就脚趾抓地,毅然选了空着的五队,成了五队队长。 到了苏星落的时候,只有六队是空的,而孙亦甜所在的一队只剩一下个名额。 苏星落作选择的时候,孙亦甜冲她笑了笑,却没有冲她作出欢迎的手势,而是表现出为难,然后回头和其他队员商量,像是请求她们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排名靠后的苏星落加入似的。 第84章 队长徐明湘跟孙亦甜要好,也配合地作出纠结的样子。 上一次苏冥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她被晾了一会儿后,出于自尊,没有投靠孙亦甜,而是去了五队。 那时林栖因为初舞台成绩靠后,没能当上队长,但也在五队。 结果两个人并没有擦出火花,一公五队拿了第五,要淘汰两名队内排名最末的选手,她就这样结束了旅程。 苏星落只要硬着头皮走向一队,这一轮就安全了。 但是孙亦甜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进入第一梯队,她也不想那么轻易将自尊交给对方拿捏。 所以这次,她走向了第六队的位子,自动成为了队长。 提前知晓剧情的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一首叫《野牛disco》的复古摇滚。 大灯球,白手套,drama的舞步,齐刘海假发……任何一个元素都让她无所适从。 但其他队的剧本她都能够预见,只有那个空白的六队,能给她重新洗牌的机会,让她创造新的剧本。 她再也不想将命运交在任何人手里。 所以当一队还在全体窸窸窣窣讨论的时候,苏星落已经在六队落座了。 主持人轻咳一声提醒,一队整队人都很尴尬。 徐明湘看孙亦甜的眼神放佛在埋怨,白配合你演了。 紧接着,苏星落后一位的阿宝也毫不犹豫地选了六队。 但之后,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十八名以后的选手像商量好似的,全部投靠了前面的队伍。 大家都知道,按吴樾的尿性,一定不会让所有队都挑到心仪的歌,特别是一公,最后一定有那么一两首“灾难现场”用来制造话题,供网民们调侃。 同时,经费也不会平均分到每一个组。 上一季,有一队屎黄色体操服样式的演出服丑出天际,在网上被嘲到现在。 另一个让大家往前冲的原因,就是hedda。 谁也不愿意跟她组队,看到开场跟她有点不愉快的阿宝去了六队,于是大家默契地将六队的席位留下,让她们俩队里接着闹去。 所以到了最后,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这三个连号,理所当然进了席位富足的六队。 hedda从排名宣布开始就一直在哭,花掉的烟熏妆为她挣了不少镜头。 第二十八名是邻国来的歌手,名叫柳川夏,安静温婉,走邻家小妹路线。 不过到我国来发展有点水土不服,观众缘一般,初舞台找不到什么亮点,中文也不太好。 第三十名是和hedda同一小糊团的门面担当,名叫穆美。 她长得太美了,身材太好了,以至于即便唱跳都不如她们团的其他人,但人气却是最高的。 但是美人双眼无神,显得木木的,跳起舞来肢体也很僵硬,而且因为在和富二代地下男朋友闹分手,此刻正处于断电状态,心思根本不在比赛上,初舞台毫无意外拿了倒数第一。 不久后,伴随着她跟男友的正式分手,迎来了她在一公舞台上的大崩溃,继而被淘汰。 与她一同魂断一公的,还有hedda和柳川夏。 算一算,包括自己在内,这个队伍五个有四个都是一轮游选手。 苏星落怔怔地坐在中间的队长座,左边狂哭抢镜,右边顶级恋爱脑,后左语言不通,水土不服,后右还算正常,但她的热情让自己有点过意不去。 最后的选歌环节,六队不负众望分到了谁也不敢要的《野牛disco》。 队内气压更低靡了,五个人头上乌云罩顶,连强颜欢笑的戏码都演不出来。 一结束录制,苏星落马上打开手机搜这首歌,惊奇了发现一件以前被忽略的事—— 《野牛disco》,作词/曲:林栖。 她瞪大眼睛缓缓转过脸去,抓住来不及逃跑的林栖问道:“这么有才?” 林栖很佛很平静:“年轻的时候失恋,喝醉了酒,听着东北二人转写的。” “人家失恋写《安静》写《轨迹》,你失恋写《野牛disco》?”苏星落扶额问,“能不能帮忙改编?” 林栖摇摇头:“我不想再想起这首歌了。” 苏星落契而不舍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分到这首歌呢?” 林栖脸上出现两抹坨红:“那我就去死。” 第50章 宿舍 选手们住的地方在依山傍水的别墅群。 一排七栋, 面对着风景秀美的人工湖,园区散养着黑天鹅,梅花鹿和羊驼, 环境很是不错。 大巴开了半个小时来到住所, 节目组准备了盛大的火锅宴, 姐妹们把酒言欢, 丝毫没有演播间的紧张感, 但心里头都惦记着一公舞台。 火锅宴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 行李已经提前运至别墅里,苏星落她们组五人,住一间二层小楼。 三间房, 单人间给了邻国友人,其他人两两一间。 苏星落和阿宝同住,夜里十一点,阿宝还在一遍遍听《野牛disco》,越听越惨淡。 “野牛来到你身边/原地踩上十三圈 渣男/快跑/劈你的雷马上报道” 第85章 几句歌词把林栖花了一下午在苏星落心里建立起的佛系形象, 创得一干二净。 “舞台肯定很土,”阿宝担心道,“五颜六色的大垫肩西服, 白手套, 奇形怪状的假发……” 她预测的和苏星落资料里大差不差,想起阿宝初舞台炸裂的设计,高级的换装, 里面有无数巧思,苏星落忍不住纳罕地问道:“为什么选第六组呢?你那时候, 明明还有更多别的选择。” 阿宝不经意瞥了眼房间里的摄像头,抿抿嘴说:“我看你毅然决然拒绝了作被选择的那个, 跑去自立门户,一下子被感动了,很想支持一下你。” “那你现在后悔吗?” “怎么会呢?”阿宝爽朗地笑起来,“选了我就不后悔。”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就罩住摄像头,关灯睡觉。 身材管理的原因,苏星落不敢大吃特吃,也许是一天下来饥一餐饱一餐的缘故,睡到半夜,突然被饿醒了,心脏砰砰地跳。 她一看手机,夜里一点半,离天亮还早,干脆下楼煮点东西吃。 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连着客厅和门廊。 里面的食材很多,有零食有方便面,有菜有肉,厨具也一应俱全。 她拿出牛肉,解冻后切成薄片,用料酒和自带的低脂酱料腌制。 然后依次拿出娃娃菜,嫩豆腐,香菜。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穿拖地睡袍的女人缓缓飘出客厅,吓了她一跳。 苏星落只开了厨房餐台上方的灯,其他地方昏昏暗暗的。 女人飘到客厅没有摄像头的死角,窝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穆美。 穆美作为艺人可能不算敬业,但作为门面完全胜任。 她脸庞温润有肉感,五官中透着从小美到大,被捧在手心的娇贵感,长腿细腰,身材玲珑有致。 只是也透着不太聪明的感觉,和其他姐姐妹妹相比,少了几分灵动。 但生来那么出众的人,应该鲜少有烦恼推自己成长,也不需要过多的心机来博取关注,活到现在最大的打击,不过是恋爱罢了。 苏星落心想,如果她少点恋爱脑,把心思用在舞台上就好了。 “你也睡不着啊?要不要吃点东西?”她轻声问道。 穆美刚和男朋友吵完架,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无神,木木地摇了摇头,看着手机发呆。 上一次,穆美也是分到了《野牛disco》这首歌。 一公前一天,富二代正式跟她分手,加之不满服化道,双重打击之下,这位大小姐在公演舞台上直接崩溃了,全程哭花妆,舞步不知所谓,唱腔走调,最后人和歌一起拿了倒数第一。 苏星落回忆着剧情,眼前的大小姐油盐不进,她真想扯着对方领子把她骂醒,不行退赛得了。 可房间四周都是摄像头,她根本无从下手。 蒜末下锅,被小火煎得焦香四溢。 蔬菜和豆腐依次下锅,汤煮开了,锅里“咕嘟咕嘟”起来,房间立刻笼罩了一层蒸汽,将十一月的寒冷隔绝在外。 不一会儿,其他三人也都陆续走出了房间。 女明星别提多注意身材了,镜头下吃火锅吃得肆无忌惮,但实际上根本没吃进多少,只是做做样子。 带着饿,又带着对公演舞台的焦虑,大家都睡不好。 “就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冥冥姐在做减肥餐,我也要吃!”阿宝欣喜地端着碗筷凑上来,“我看过你做的鸡肉饼,好想吃啊!” 柳川夏和hedda也跃跃欲试。 “做的是牛肉汤,怕大半夜剁肉怕把你们吵醒。”苏星落一人盛了一碗,“没想到大家都是夜猫子。” “好吃好吃!”柳川夏竖起大拇指。 hedda吃完要了第二碗,欢迎宴上,她依旧是一副低落的样子,几乎什么也没吃。 阿宝觉得她是故意在镜头前做样子,博眼球,到现在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吃饱喝足,大家终于有心情说上几句话。 “不是我爱熬夜,分到这么个城乡结合部的歌,哪里睡得着啊。”hedda是最愁的,她rap歌手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如果是最后一名,这组要淘汰三个,以她在网上的人气,根本没得救。 她和穆美来自同一个小糊团,处事风格却天差地别。 穆美现在,已经在摄像头的死角睡着了。 阿宝帮大家冲了牛奶,尽管讨厌hedda,但还是不声不响给她递了一杯。 “明天开舞台会议,如果对舞美设计有意见,大家可要说啊,冥冥姐,你是六队队长,以前也是你们团的队长,我们都靠你了。”她靠着苏星落肩膀说。 hedda和柳川夏也从旁附和。 她们并不真的觉得她厉害,只是这个时候,总要拱一个人出来说话。 谁叫她第一个选,按规则就是队长呢? 苏星落微笑着应了,没有多余的话。 即便熬夜,第二天,大家也按时八点起床。 顾及着艺人们的作息,节目组将第二天的拍摄定在早上十一点,开过舞台设计会,就可以吃午饭了,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学习和排练。 但是她们还是心照不宣地早早起床,准备妆发,用各种办法消除前一天火锅熬夜造成的浮肿。 第86章 苏星落晨跑回来,看到助理和化妆师已经陆续登门了。 小c为她带了星巴克的热美式和三明治,吃早饭的功夫,柳川夏一直和助理在监控死角说话。 助理是日本人,半蹲着帮她试穿各种鞋,还要听她不绝于耳的教训。 “她们在说什么呀?”小c忍不住嘀咕。 苏星落背着身,表情平静地翻译起来:“柳川夏说,跟了我这么久,还记不住我的习惯吗?心情好的时候要喝柚子菲士,伤心的时候要喝冰淇淋苏打,累的时候要喝香蕉奶昔,烦躁的时候要喝职人咖啡,现在我大大的烦躁,不是喝柚子菲士的时候。这些人晚上都不睡觉的,聚在一起喝汤,怕被说不合群,不得不硬着头皮,装作很喜欢,真是烦死了……” “啊……”小c已经对明星私下的反差有些免疫了,但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并悄悄遮住了装着白开水的保温杯。 早上的准备工作结束后,工作人员就退出了别墅,五位艺人谈笑着上了大巴车。 除了熬夜后,现在还在状况外的穆美,其他人已经很快恢复了互相打气,一团和乐的状态。 会议厅,练习室,和演播大厅在同一栋大楼,三十分钟车程。 参加舞台设计会议的有执行制作,舞台总监,舞美场景设计主创,舞美设计师,造型总监,技术总监等。 六队是最后一组,轮到她们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这种会议对于一些队伍来说,是共同商讨,头脑风暴,对于苏星落她们队,只能说是下达任务。 明黄明绿的西服,配合复古的眼镜,明蓝色齐刘海假发,大灯球,多彩射灯…… 美其名曰是多巴胺穿搭,展示热情的复古舞台,但肉眼可见,所谓的经费控制,在这一组体现得淋漓尽致。 节目组团队开了一早上会,到了这个点,热情已经丧失殆尽。 不管苏星落如何提抗议,主创们都找各种借口否决。 开完会,苏星落还是不甘心,想找造型总监沟通一下服装问题。 总监跑得快,一位执行助理将她带到隔绝了摄像头的楼梯间。 踩着jimmychoo的男士很不客气:“每一组节目的预算都是不一样的,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我们知道节目要什么,观众爱看什么,预算有多少。” “而你,”他上下打量了苏星落一番,“把时间和精力多花在外形管理上,不是更好吗?” 他似是玩笑,似是关心地说:“我怕你到时候,演出服都塞不进。” 不容苏星落反驳,男人就飞快地离开了。 苏星落背靠着墙,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言论,任谁都不好消化。 这时候,hedda推开安全门,走了过来。 她打开手机,点开刚偷拍的视频,里面录下了两人交谈的全过程。 “我们知道观众爱看什么……”hedda装模作样地学着执行助理的语气讥笑道。 男士对女士的外貌侮辱,节目组对艺人的不公平对待,这不足一分钟的视频拿出去,吴樾女士得失眠好几个夜晚。 “送给你。”hedda大方地将手机递给了苏星落。 第51章 练习室 会后稍事休息了一会儿, 就进入到练习室环节。 六队的歌舞对于几个成员来说,都不难,特别是歌, 朗朗上口, 甚至有些洗脑。 除了柳川夏的发音让声乐老师有些头疼, 被抓着特训, 其他人都被这悠闲的节奏浇灭的热情。 阿宝打听到, 徐明湘,陆觐和孙亦甜所在的一队是特别热辣的kpop风格,服装养眼,灯光华丽。 连陆觐前辈都突破自己, 一展舞姿,这是多大的噱头。 姜潇领导的二队经费最燃,哥特风的舞台,五名成员扮成大天使,从天而降。 红, 黑,白三色的巨大羽翼气势恢弘,背景是逼真的哥特风教堂, 和燃烧的圣火, 还有全国著名的合唱团背后配唱。 “叶嘉南你们知道吧,冠名商叶氏牧场的创始人,就是她爷爷。”阿宝说, “难怪节目组肯把钱烧在二队。” 叶嘉南出道不久,虽然为人低调, 人气中等,但只要有心打听, 都多少知道这位低调千金的身份。 上一次,她也是走到最后的五人之一,团内c位甚至不是大热的孙亦甜,而是她,可谓是真皇。 听了前两队的舞台设计,队内士气更加低靡了。 “不止呢,檀她们三队的《苏城韵事》,请了专业的旗袍师傅定制旗袍,全手工缝制。卡捷琳娜的四队是飞来飞去的武侠风,俄罗斯人气美女耍红缨枪,谁会不想看呢?林栖她们五队就比较拉垮了,我都没兴趣去打听。”hedda补充道。 就在这时,舞台总监kim敲响了练习室的门,跟在他身后还有舞美总设计师和造型总监。 “苏冥。”kim做了个过来一下的手势。 在队友和老师纳罕的目光中,苏星落小跑过去,跟三人来到一间没有摄像的会议室。 脚踩jimmychoo的执行助理也在,男人没有了几小时前的高傲,一脸蔫儿相,看到苏星落,露出央求的神情。 苏星落知道他们的来意,从hedda那里拿到视频后,她就发给了kim。 第87章 kim处理这类事情游刃有余,苏星落没有把视频发给制作人,也没有直接发到网上,那就有的谈。 他首先让执行助理道了歉,并当面将他赶出了项目组。 刚才还在调侃苏星落身材的执行助理丝滑下跪,恳求她谅解。 接着,执行助理的顶头上司,造型总监也诚恳道歉,并听取了苏星落对于造型方面的意见。 有了筹码,这群人不约而同放下高位者的姿态,开始平等对话。 整个商议过程也不再像早上开会时那样冷冰冰,毫无人情。 所有的改动意见,都被无比顺畅地接纳了下来。 苏星落提的要求完全不过分,服装由黄绿大西服,改成了银色亮片为主基调,上身短款紧身,夹杂浅紫色或墨绿色渐变,像钻石镶嵌在身上一样。 配合银色和浅紫为主的灯光,透着未来感。 大灯球被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型号大了好几个size,有特别设计。 当苏星落将这个决定带回练习室时,队员们都欢呼雀跃,服装是前一天她们商量好的设计,大家都很满意。 kim他们也出乎意料地用心,当天晚上,就把改动后的舞台效果视频发了过来,一同发过来的还有服化道的设计图。 舞台blingbling的,灯光简洁却很高级,编舞也重新设计过,舞蹈老师们连夜重新录制了demo。 编曲方面,音乐总监也操刀作了改编,并加进一段rap,让hedda自由创作。 夜深了,别墅里灯火通明,大家热情高涨。 有人忙着练中文,有人忙着练唱,有人忙着练跳,有人忙着写rap。 只是跟苏星落同住一屋的阿宝明显冷淡了许多。 她将苏星落叫到外边,要跟她谈谈。 大门一打开,十一月的寒风就灌了进来,客厅里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来。 趴在懒人沙发上写词的hedda看了阿宝一眼,眼神莫测。 夜里,跟拍摄像早已经撤了,两人来到人工湖畔,阿宝面露不悦。 苏星落知道为什么,她向来看不惯hedda哗众取宠的作风,以为苏星落也是一样,没想到她会为hedda争取一段rap独秀。 “《野牛disco》是林栖失恋的时候写的,你仔细听,里面有很多diss渣男的爽词,挺洗脑的,让hedda添一把油,把diss做到极致,不是更有记忆点吗?她的词,你懂的。” 苏星落的解释在阿宝这里并没有说服力。 “你知道吗?我有种被出卖的感觉,hedda录第一期的时候怎么冒犯你的不记得了吗?又是谁替你解围的?你选六队的时候,又是谁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的?”阿宝委屈得快哭了。 “这是竞技舞台,是比赛,不是谈感情的地方,”苏星落没有被她眼眶里的泪珠子打动,反而冷静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hedda她并不是无脑,她故意的,她给自己安排了剧本,从情商低到融入团队的成长剧本。” 那么多讨人喜欢的妹妹,实力惊人的姐姐,hedda口碑本就不济,实力也没法跟姐姐们比。 她没办法了。 “所以呢?就要成全她?”阿宝不为所动。 “不是成全她,而是她有能力让团队加分,就相互成全,你跟她一样聪明,我想你懂的。” 苏星落看着阿宝的眼睛,她很明白,阿宝跟hedda一样,也为自己设计了剧本—— 选定一个有可能逆袭的黑马,跟着她姐妹情深,不离不弃。 倘若苏星落逆袭成功,她能跟着吃红利。 倘若失败,她也能立住一往无前,耿直仗义的人设,还会因为最后的失败,添加一层悲剧色彩,让观众扼腕叹息。 阿宝的眼泪定住了,才相处两天而已,她没想到这么快被看清底牌。 但苏星落一点也没有因此看不起她。 “没有资源,没有人捧,没有地位,想方设法给观众留下好印象,把自己留下来,有什么错呢?”她微笑着说,“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非黑即白?都拿了坏牌,就不要嫌谁出招更臭了,不如抱团取暖。” 阿宝渐渐平静下来,吸了吸鼻子。 苏星落:“如果你后悔,下次也可以加入其他的队,或者找另一匹黑马,我不会觉得被出卖。”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的。 阿宝和hedda战术一样,却有着本质不同。 hedda的人设是踩在别人的痛楚上建立的,阿宝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人。 如果阿宝另择良木,而hedda一整季都绑定自己,那真的会很头疼。 但毕竟是工作场,没必要交心,也没必要什么都和盘托出,点到为止就够了。 “不会的,”阿宝渐渐回归理智,“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后悔。” . 练习室日夜颠倒地呆了两天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 一周的录制空档,苏星落丝毫没有懈怠。 服装从oversize版西服变成紧身款,上衣露出腹肌,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她自己。 但这是她代表全队跟节目组提出的,还有一周就要公演了,到时候如果真的穿不下,打的也是自己的脸。 第88章 她可干不出费心巴力后,把光环都给别人,自己屈居幕后的傻事。 所以这几天,不是待在练舞室,就是呆在健身房,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 这天晚上,苏星落居然在健身房碰到了穆美。 穆美这几天跟男友的关系缓和了,变得“像人”了一点,居然知道为节目上心了,也不是完全没得救。 苏星落稍感欣慰,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过不了多久,富二代男友就会开启第二轮的冷暴力和玩失踪,然后在穆美歇斯底里的情绪爆发下,正式提出分手。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做四十公斤卧推的美女,浓纤和度的身材也非全部来自上天的偏爱。 可惜养眼是真养眼,恋爱起来也是真的疯。 思忖了两分钟,苏星落朝穆美走了过去,勾勾唇角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52章 初舞台播出 苏星落带着穆美, 来到一家会所门口。 穆美看到会所名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这家会所, 男朋友常去的。 没蹲多久, 就看到男朋友醉醺醺搂着两名衣着暴露的美女出来, 直奔一家五星级酒店。 其实渣男早就花名在外, 只是穆美更愿意相信那是生意场上的应酬交际。 原本, 随着穆美在一公舞台上的崩溃,他们的关系也被扒了出来。 分手不久,渣男带美女夜宿酒店的新闻就被曝光了,出事的正是这一晚。 狗仔那天收到风声, 是来蹲他和穆美的。 如果不是顶着疑似穆美男友的头衔,即便是蹲到了他搂辣妹出入酒店,狗仔也不乐意为他浪费交卷。 看到这一幕,穆美提前崩溃了,在副驾哭了一个多小时, 苏星落补了一觉睡醒,她还在电话里跟渣男吵架。 她让渣男下来对峙,对方不肯, 在电话里来回拉扯。 苏星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顺手拿过电话说:“你最贱的地方,在于有一个这么优秀漂亮的女朋友,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边玩分手和好的戏码边出轨,明明烂□□了还要玩拉扯。把美女闹得死去活来, 显得您高明是吗?其实在谁看来,您不是个烂货呢?您自己想想是不是?” 她平静地挂断电话, 并将手机还给穆美。 渣男居然气急败坏地穿着睡袍和拖鞋跑了下来,不知是要找穆美解释,还是要看看,是谁敢这么骂他。 苏星落没有给他面对面说话的机会,一脚油门开走了,尾气将男人熏得直呛。 蹲守在停车场的狗仔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举起了相机,男人在快门声中仓惶逃走。 穆美愣愣地看着后视镜,竟觉得有一丝舒爽。 “你骂得对,我一直以来,都在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有的人,早一分钟撇清关系,都是福气。”苏星落趁机把大灯球的设计发给她看,“为你量身打造的,接不接得住?” 这是一段灯球上的十五秒独舞,也是整首的killing part。 只有穆美那种妩媚的身段和气场能够表现出来。 苏星落本来想着,如果她恋爱脑治不好,就让阿宝上的,但那种风情万种,首选还是穆美。 穆美看着舞者录制的小样,眼神重新焕发出斗志:“我这就去练!” 两天后,《舞台》第一期节目播出了。 见面社交,初舞台,选歌选组几个部分,分了上下两集。 网络热议声爆棚,连着好几天时间,热门的选手几乎轮流占据热搜。 孙亦甜就是其中一位,她的《骑士》舞台很出圈,从前苏冥跳的部分是整首歌的高潮,这次也被单剪出来,两版拼成一个视频,做成直拍对比。 并喜提了一个#两届ace《骑士》同框对比#的热搜,粉丝控评控得整整齐齐。 ——那可是苏冥的巅峰时期,现在还是被孙亦甜超越了。 ——孙亦甜又甜又飒,活该你红。 ——苏冥只能打情怀牌了,还“再选我一次”,现在女儿路线已经走不通了。 ——苏冥初舞台喘的那个劲,《骑士》那种难度的舞已经跳不了了。 ——一个在舞台上活跃两年,一个在床上躺两年,对比还不明显吗?就算是曾经那个全能队长,也回不去了。 热搜空降一天后,舆论便调转了方向。 因为第二天的加更里,居然出现了苏星落在后场的那个后手翻。 这一天,两版后手翻的直拍对比代替了《骑士》的热搜。 ——说苏冥跳不了《骑士》的呢?说队长回不去的呢?出来接受打脸。 ——有一说一,只是一个后手翻,说明不了什么,甜甜可是跳了全场,不要抬一踩一。 ——是谁家先抬一踩一的?苏冥的粉丝还没死呢。 网上热议不断,不得不说,吴樾是懂的把控节奏的。 苏星落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指翻得飞快。 突然间,刷到了自己的单人热搜—— #苏冥再跳《my idol》主题曲# 视频是初舞台和曾经的选秀节目《my idol》的主题曲直拍对比。 第89章 苏星落手指一顿,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费姐声音透着些高兴,没等苏星落说话就夸起来:“你的初舞台反响不错,网络人气也上升了。但是减肥还是不能落下,你看那个直拍对比,明显比以前胖了一圈,能不能在下次录制之前,减回以前那个水平?” “……” “怎么不说话?有什么为难的?你不是爱豆吗?身材管理不是天职吗?” 电话那头的沉默给了费姐威压,她渐渐减小了音量,不再说话了。 苏星落忍住了想隔空弄死她的冲动问:“热搜是公司买的?” “当然了,”费姐得意地说,“看你表现好,帮你添一把火呀。之前的沟通,看出来你对公司安排不太满意,其实你要有价值,还怕没宣传吗?这不是立马给你安排上了吗?” 苏星落:“……那么多热搜不买,非要搞这种对比视频吗?” 费姐有些不乐意了,“你都选了以前的主题曲了,还怕别人搞对比视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视觉冲击大,才吸睛啊,不吸睛,怎么有热度?” 苏星落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不出意料,几分钟后,黑粉找到了突破口,在热搜下面大肆讨论起她今昔身形的对比来。 原主选这个歌,是想告诉大家尽管历经过低谷,风光不在,她还是没有放弃最初的梦想,也有勇气回到起点,再闯一次。 明明是很正能量的事,却被黑粉的身材审视搞得乌烟瘴气。 而费姐却没有进一步控评,把舆论扭转到正确的方向。 这时候,“平头哥”打来了电话。 吴樾对于苏星落没有一时冲动,将与执行助理的对话视频传到网上的做法,很是欣慰。 苏星落也对节目里自己的有效镜头变多,不再像苏冥那次一样,除了衬托孙亦甜,高光镜头几乎一剪没而心有感激。 “kim第一时间就跟我说了视频的事,他跟我一样很欣赏你的做法,”吴樾调侃道,“但如果你把那视频发到网上,绝对有大批的网民帮你鸣不平,也会有大量陷入身材困境的人,跟你产生共鸣,成为你的拥趸。” “然而不久后,人们骂那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和节目组骂腻了,就会把注意力转到下一个热点。而我将被《舞台》在内的绝大多数节目拒之门外,从今往后所有接洽工作的团队,都会对我倍加提防,何必呢?”苏星落回道,“还不如争取点有把握,能即时兑现的利益。” “很清醒嘛,我还挺喜欢跟你聊天的,”吴樾笑道,“kim也说了,你们队不太满意选曲和一开始的舞美设计,但你一开始提意见时,节目组对你们怠慢,闹了点不愉快。” “嗯,已经都过去了。”看到吴樾会亲自打来,还主动提起这件事,苏星落刚在经纪人那里吃的一肚子气,也消了一些。 “按咖位排资源,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她勾了勾嘴角说。 吴樾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会儿,说:“其实也不光是咖位问题,左右舞台设计的因素有很多。节目组对艺人的态度,不光看艺人咖位,也跟经纪团队与节目组的沟通有关。很多时候,是经纪团队的不争取,不作为,让你在节目组眼里,变成了一个好欺负的人,你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苏星落默了一秒,懂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 “有些山头文化,你刚复出,可能还不知道吧?说起来,费姐是刘一鸣一手带出来的,她很多资源和人脉,都来自刘一鸣。” 刘一鸣就是孙亦甜现在的经纪人,苏星落悟了,“看来不是费姐不聪明,是屁股决定脑袋。” 她当然也不会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可是也不会用心为自己争取什么。 跟孙亦甜利益有冲突时,费姐害怕得罪刘一鸣,绝对会选择退让,毕竟她手下,又不是只有苏星落一个艺人。 “谢谢您点我。”她说,“但是我人微言轻,经纪团队这种事,根本左右不了。” “不用你做什么,”吴樾继续点她,“等你飞得足够高,公司会看到你的需求的。” 第53章 一公 一周后, 艺人们再次回到录制地,进行一公录制。 练习室,彩排, 一公公演各花一天时间进行, 接下来是为期四天的二公练习室。 演出前两天, 练习室里如火如荼, 大家都争取这最后的时间加紧练习。 苏星落比上次录制又瘦了七斤, 按之前量的尺寸定制的演出服,穿上去还些许有些宽松。 但裤子就明显小了,穿是能穿进去,就是显紧, 动作一大,生怕屁线崩了。 很明显,裤子是被调换了。 她很难不去怀疑住同一间房的阿宝,苏星落之前找阿宝商量过灯球的part,阿宝也认为这部分更适合穆美, 如果她胜任不了,自己才上。 或许嘴上说同意,心里却记恨着? 但是, 自从得知hedda和穆美都有个人亮眼的部分后, 阿宝就更努力打磨自己的部分了。 这几天,她几乎住在了练习室里,一心一意扑在节目上, 公演在即,苏星落不想去找队友麻烦。 第90章 她抱着裤子走出宿舍, 想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改一改。 傍晚的人工湖畔吹着小风,四周无人, 安静极了。 苏星落刚准备掏出针线,忽然听到有人在打电话。 她侧头望去,原来是陆觐前辈。 “退赛的事情怎么样了?就一公后吧,我不想再拖了。” “违约?违约金也算事儿吗?” “你别劝我,我考虑得很清楚。” “……那我亲自找吴樾。” 前辈竟也想过退赛…… 她在镜头下是那么轻松自如,虽不是竞逐冠军的大热人选,但也是绝对的上位区。 按实力来说,陆觐殿堂级的唱功是没有人能打的,但可惜,实力并不等于人气,特别是在这样一档综艺里。 苏星落记得一队的选歌是一首红遍大家小巷的韩风歌曲。 由于队内包括孙亦甜在内,有三个擅长唱跳的顶流美女,徐明湘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过气,也能跟年轻人玩在一起,所以不仅选了这首歌,还非常卷地加大了唱跳的难度。 她自己有十多年的现代舞功底,可对于年逾四十的陆觐来说,就有点吃不消了。 出于对前辈年龄的考虑,kim把陆觐的部分改得特殊了一些,不需要豁出命去跳,只需要摆几个定点pose,展现唱功就可以。 但要她站在这样一个风格的舞台里,怎么安排都显得割裂。 比累还要让人难受的,是格格不入。 陆觐深知自己只是被节目组找来抬咖,上升高度的,并不在意走到哪里,只想好好享受现场,创造几个让人记住的舞台。 谁知刚入局就进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队,还遇到了胡卷乱卷的徐明湘。 入队时双手欢迎,练习室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真分起part来,徐明湘是一点不顾及别人。 陆觐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凭借多年的舞台经验和生活阅历,这点小事她完全能够得体应对。 因此没有一个人看出她的难处,相反镜头下呈现的,都是她在高压下,情绪稳定,心态乐观的一面。 但是心里一秒钟也不想委屈自己。 现在只想着,怎么体面离场。 苏星落刚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陆觐正好转过头来,看到了她。 一个人抱着小了的演出服,一个人刚挂断退出节目的电话,试图一个人消化不为人知的难处。 两个境地同样窘迫的人相视一眼,点头之后,悄无声息地错身而过。 很快,一公就开录了,苏星落从没跟人提过演出服的事情。 经过hedda的事之后,她和阿宝两人的关系本就像蒙了一层雾,既紧密合作,又彼此小心,如果当面揭破这件事,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玩完了。 但就算不揭破,如果真是阿宝干的,以后也没有合作的可能性了。 苏星落没有那个针线功夫改好演出服,还给改坏了,一顿操作猛如虎,屁线在风中呲牙咧嘴地凌乱着。 还好公演前一天晚上,小c抱回来从全城各大购物中心和裁缝小铺搜罗来的亮片短裤,从质地到颜色一应俱全。 柳川夏的助理看到了,还以为对方艺人也有该死的癖好,不同的心情要穿不同颜色的亮片紧身裤子。 第三天,一公如约进行。 这次六支队伍要淘汰五人,成绩最末的两队分别淘汰两人和三人。 每位选手依然按网络人气,和现场观众投票五五记入总成绩,最后也按总成绩排名跟淘汰。 网络投票每次用完就会清零。 初舞台排名过后,就从零开始投票,所以中间这一周多的时间,艺人们也没有丝毫放松,想尽办法活跃在大家视线里,以挣得更多的大众分。 得益于初舞台的回忆杀和后场那个后手翻,苏星落这次的网络排名有所提升,从上次的二十五,前进到了十八。 阿宝也进步了,这次到了十六名。 但其他的三个人依旧稳稳抓住末三名的位置。 hedda更是凭借初舞台情商低的表现,拿了最后一名。 她初见面时对苏星落没有边界的态度,也为苏星落带来了不少热度。 b站上,无数up主模仿hedda挤眉弄眼拿着香槟说“我上学时的偶像!你怎么胖成这样,衣服都要崩了!”。 当然,为苏星落仗义执言的阿宝也获得了不少好感,立住了耿直无畏的小太阳人设。 另一部分up主则模仿hedda初舞台挨个diss选手时,后场正主们的反应。 有的地铁老人手机,有的黑人问号,有的学林栖入定,有的学檀低头玩起手机,一点脸色不给…… 得益于此,虽然hedda人气投票倒数,但微博居然涨了八万粉,是队内涨得最多的。 一公开场后,第一个环节是团体亮相。 镜头依次扫过每一队,未闻曲,先将装造呈现给观众。 三十名艺人依次自我介绍,苏星落和孙亦甜挨着,镜头特意捕捉了两人面部特写,再次将两人绑在一起比较。 轮到苏星落时,孙亦甜想蹭着镜头给她鼓励,照旧伸出双臂要拥抱她。 苏星落抢先站出一步,直接来了个后手翻。 第91章 第一期出圈的后手翻画面,这次是直接呈现在观众面前,让等到已经困顿的观众再次沸腾起来。 苏星落看到比初舞台又壮观了一点的应援手幅,粉丝齐刷刷大喊—— “你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选择!” 算是对初舞台她喊话的回应。 苏星落拼命忍住鼻酸,朝自己粉丝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接着,是公布前一天抽签抽到的出场顺序。 苏星落的队伍第五个出场,紧挨在徐明湘,陆觐和孙亦甜所在的一队之后。 她们之后,是姜潇带领的二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节目组的有心安排,场面最盛大的二队获得了本场压轴。 “请各支队伍进入候场区,下面开始我们今天的show time!” 主持人说完,灯光变暗,正式演出拉开了帷幕。 第54章 一公(倒v结束)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 是林栖带着她的队伍以摇滚乐团的形式亮相。 手在电吉他上一拨,随性狂野,放佛电流穿透耳膜, 掀翻颅顶。 看着在鼓风机前俯身掀弄吉他, 全情投入的林栖, 苏星落放佛看到了她写《野牛disco》的状态。 一曲完毕, 现场放佛置身重金属派对, 呐喊声经久不息。 檀和卡捷琳娜的组紧接着亮相,观众热情不减。 到徐明湘那一组的时候,苏星落组在后台入口处等待。 苏星落由于撞见陆觐退赛的缘故,特意仔细看了这一组的表演。 在经历了前三个舞台的炸裂之后, 徐明湘组的韩风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由于这一队上位区聚集,艺人们一个比一个卷,都不甘心当绿叶。 当每一个队员走出来,都拿出整首歌高潮的架势,反倒显不出哪里是高潮了。 节目组绞尽脑汁公平地突出这一队每一个人, 在舞美上煞费苦心,风格上也是各种元素堆砌。 明明是诚意满满,观众却感受到视听负担。 所以, 当没有那么多包袱, 轻松洗脑的《野牛disco》出来时,观众席的热情反而高涨起来。 五个女生自信洒脱,一遍遍重复着洗脑的歌词—— “渣男/快跑/劈你的雷马上报道” 然后, hedda拨开伴舞,来了段与歌曲适配度极高的直白rap—— “用油腻征服银河系, 出门买烟却在酒店碰见真是奇迹,你说我美到无可挑剔, 我去你个,哔哔哔——” 虽然延续她一贯直白不加修饰的风格,但这次骂的是渣男,不是哪一位姐妹,所以观众反馈也是天差地别。 到了killing part,巨大的灯球缓缓降下来,光芒四射。 穆美半躺在灯球上,拉着铁链,睥睨众生。 纤浓眼睫,栗色高马尾,齐刘海,衬托出精致的五官,身材比例完美,双腿修长,随意一摆都是一幅画。 甩了男友后,她的气场也渐渐出来了。 镜头仰拍,美女睥睨众生,眼神中有股老娘很美,但你得不到的傲气,将气氛带到了最高点。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别家的粉丝都忍不住为这一组欢呼—— “美女别踩灯球,踩我!” 苏星落负责了开场第一句,高音配合着强有力的舞步,感染力极强,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心。 她气场又变强了,脱下了初舞台稚气的粉红色制服,穿着袒露腹部的银色亮片演出服,将未完全减下来的身材展现给所有人,不见丁点负担和躲闪。 仿佛所谓的身材负担,只是别人臆想出来的。 在她那里,根本不存在。 那千条万条嘲她偶像失格的恶评,也只是网民的自娱自乐,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由初舞台的“再选我一次可以吗”说出了原主的心声。 而这一次,踩着抓人的鼓点,唱着不讨好的选曲,她的表现告诉人们—— “我就站在这里,选不选我都可以,笑我或喜欢我你随意”。 一曲结束,五个女生在定点处绽放自信的笑容,洗脑的旋律经久不衰。 按规则,每队表演完,都有一个拉票环节。 队员每人说一句拉票的话。 到了hedda,所有人都以为她又要讲什么低情商的梗,结果她只是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一开始拿到这首歌是多么崩溃,作为队长的苏星落为整队奔走,说服舞台总监改设计,多么不容易。 “我为初次见面的无礼,在观众面前向队长道歉,冥冥姐,她是一个完美的队长!” hedda的话,也在后来播出的kim后采中得到了印证。 孙亦甜她们提前看到kim的后采,十分诧异为什么他单独夸奖了苏星落,这组不是节目组最不待见的一组吗? 台上,hedda似乎一夜间成长了许多,她继续说道——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我在网上遭受了很多批评,压力很大,但是大家说得对,我通过和这里的姐妹们共同生活,练习,学到了如何关心人,如何为团队争取,请大家看到我的成长。” 说rap时怼天怼地的拽和现在谦卑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们知道台上的自信只是顶住巨大压力强撑出来的,格外心疼。 她鞠躬致意,台下,她的粉丝感动不已,大呼“不要哭”,“我们陪你”。 第92章 台上,小组成员们想法各异,都努力在做表情管理。 阿宝低头咬着唇,脚趾抓地。 hedda和队长的这一出,只是利益相通的两个人的礼尚往来而已,有这么个戏精在这里,自己还演什么姐妹情深?赶紧换队得了。 最后,话筒递到了苏星落面前。 她对着hedda明媚一笑,利落地结束了她的剧本。 正常完成拉票后,却转身拥抱了阿宝。 此刻,她已经知道裤子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不是阿宝后,苏星落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在镜头下坦诚地对阿宝说:“谢谢你没有情绪上脑,谢谢你顾全大局,还更加努力练习自己的part,你在练习室里的样子感染了我。” 阿宝不明所以,但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和不甘,随着这一抱爆发了,眼眶变得红红的。 hedda却忍不住黑了脸,队长不接茬,这让她刚才声泪俱下的感激,显得很尴尬。 况且在她烘托了分到不利的曲目时,整队的处境后,“不情绪上脑,顾全大局,努力练习”这样的赞美,适用队里每一个人,凭什么单单给了阿宝? 这一队回到休息区后,区域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原本有了《野牛disco》垫底,大家都很轻松的,这下,可能垫不了底了。 下一队开始表演,这时候孙亦甜被叫出去后采。 表演期间穿插的后采,大概会问些,你觉得某某队表演如何,预测哪一队夺冠,哪一队危险之类的问题。 刚看了《野牛disco》意外精彩的舞台,听了队友和舞台总监对苏星落的交口称赞,孙亦甜神经紧绷,又酸又妒忌。 这个对照组,怕是管不住,要自己飞升了…… 可她明明是蹭着自己的热度才有机会上节目的,凭什么让她这样出风头? 孙亦甜花两秒钟管理情绪,然后加入了对苏星落赞口不绝的队伍—— “我最看好的夺冠舞台,是《野牛disco》,苏冥以前也是我们团的队长,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有她在,舞台永远那么稳,永远不会出错,不知道为什么,我比她现在的队友还信任她。” 第55章 重新组队 各队演出完毕, 主持人宣布道—— “所有投票通道已关闭,舞台的最后,请三十位选手上场, 一起来看看, 今天各组的排名情况。” 所有队伍站上舞台, 后方的幕布上, 依次出现在每一组的得分情况。 每发布一组, 台下就掀起一波高潮。 第一名是姜潇和叶嘉南所在的二队。 经费燃烧的置景,天使降临的震撼,又是压轴出场,队员各个实力不俗, 冠军拿得实至名归。 五位天使硕大的羽翼还没摘,在舞台正中占据了绝对的c位,一旁的徐明湘脸色煞白,越来越不好看。 第二名爆出了黑马。 原本剧情中拿了倒数第二的林栖组,由于林栖当了队长, 逆袭成了第二名。 这首歌不被看好,是因为这是一首男子乐队的摇滚,实在不适合女生。 力度不够显得不伦不类, 用力过猛又容易显得油腻, 很不讨好。 但林栖被初舞台的好评鼓舞,当队长后,站出来亲自重新编曲。 将整首歌改得和女团适配度极高, 还不失原来的热血和激情。 味儿对了,激烈的鼓点, 狂烈的电吉他,励志倔强的歌词, 在一众女团舞曲和元素杂糅堆砌的舞台中,轻而易举征服了观众的心。 第三名是檀带领的《苏城韵事》,苏绣和白玉色旗袍养眼动人。 檀可刚可柔,可a可媚,她的柔和媚在这次舞台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粉丝狂呼——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苏星落组舞台虽好,但五人累计的网络人气远比不上前面的队伍。 所以和翻车的徐明湘组一起,拿了并列第四。 孙亦甜的后采言论就这样被打脸了,但她心里却很得意。 反正要淘汰也轮不到自己,一番捧杀之下,打的是苏星落的脸。 第六名是俄罗斯美女卡捷琳娜的武侠风舞台,异国美女穿古装,噱头有余,却韵味不足。 更倒霉的是,卡捷琳娜的killing part出现了失误,红缨枪脱手掉到了地上。 她们队要走三人,并列第四的两只队伍,则各走一人。 每队内,网络投票和现场投票综合成绩最低者,将无缘下一轮。 “请各位移步淘汰区,查看淘汰者名单。” 此时,大家只知道队伍的总得分,还不知道每个人的具体得分。 徐明湘组里,陆觐眉尾微颤,组里都是人气高的选手,她深知网络投票赢不过年轻人,虽然不想参加了,但打的也是自己退赛的注意。 一公淘汰,她不想爆这个冷。 而苏星落组里,除了苏星落和阿宝,其他三人网络人气差得不相上下,此刻都在瑟瑟发抖。 六支队伍坐在淘汰室的六个区域。 首先是卡捷琳娜组,淘汰了三人,俄罗斯妹妹因为人气极高,在友国就是全民偶像的存在。 所以即便失误,还是以很高的得分过关,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队里另外三名人气平平的艺人惨遭淘汰。 第93章 徐明湘组淘汰了一名人气颇高的vocal,在全员网络人气能进前十的姐姐,在这一队排名竟是最末。 因为队里还有徐明湘和陆觐两大不可能逾越的vocal,所以她的光芒完全被压过了。 经过了热门选手的爆冷离场,大家选队更加谨慎了,上位区抱团可能更有风险。 成员各自心里都打起了算盘,上位区开始计划着下一轮拉下位区垫背,下位区看到了逆袭的可能性,琢磨着怎么像林栖一样成为黑马,推倒上位区。 “那么,六队淘汰的是——” 镜头扫过每一位成员,大屏幕上显示出每一个人的的票,这队现场的票数最多的是穆美,其次是hedda。 总票数最多的是苏星落,其次是穆美,然后是阿宝和hedda。 最后淘汰的是柳川夏。 淘汰选手需要到大厅中央发表感言。 柳川夏情绪激动,一起身,她身旁坐着的苏星落就听到屁线裂开的声音。 苏星落低头,遮住嘴憋笑。 早在开场前,看到大家的裤子,苏星落就明白了,她的裤子是柳川夏换的。 她太不高明了,拿了苏星落大一号的裤子,自然要改小,但是助力手笨,给改得过小了。 上台前,kim眼尖,发现她裤子不对劲,过来问她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助。 可是出于心虚,她什么也不敢说。 到了场上,她全程缩手缩脚,一到大动作就失去表情管理,观众只能认为她是实力不济,心态失常。 在一众不睡觉,拼了老命练习,最后成效斐然的队友中间,她束手束脚的动作难看得很突出,得票自然也是最低的。 论动机,大概是觉得这队一定会淘汰人,她想拉一个人出洋相,那淘汰的自然是那个人,不是自己了。 看到顶着超重身材复出的苏星落,柳川夏决定从她下手。 看到淘汰的是自己,柳川夏本就难过不已。 紧接着裤子又崩了,真是雪上加霜。 她夹紧双腿迈着碎步小跑到话筒前,拿起话筒,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让谁来给自己遮一下臀部,可是又不敢声张,怕把事情闹大,被苏星落看出来,写故事发到网上。 一公淘汰, 还背上这么个恶名,怕是在华国混不了了。 座位上的小组五人心里五味杂陈,毕竟同吃同练了这么久,多少有点舍不得。 大家上前围住她,有的出于真心,有的动用演技,反正是一起哭了。 只有苏星落平淡地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搭在腿上防走光的披巾展开,帮柳川夏盖住了下半身。 柳川夏惊诧地转过头,看到苏星落的一刹那,才知道自己早就露馅了,又是震惊又是害怕。 这时候,所有的选手也都走上大厅,和自己舍不得的姐妹告别,送她们离开演播厅。 混乱中,苏星落悄悄退出了人群,淡然的表情让柳川夏知道,她不会计较。 柳川夏鼻子一红,哭得更大声了。 “她在用日文哇哇唧唧些啥?”见柳川夏边哭边嗫嚅着什么,hedda忍不住问穆美。 心里纳闷,这暴风雨式的大哭抢镜绝招,淘汰了才用,不是晚了吗? 穆美会一两句常用日语,试着翻译道:“她说她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还有她要喝……职人咖啡?” 其他队友:??? 送走淘汰的选手,就到了最后一个录制环节,重新组队,选歌的时候。 剩下的二十五人将分成五队,每队五人。 同时,每队将以抽签的形式选出两人,合作一个双人舞台,分数计入小组的总成绩。 双人舞台选曲自定,抽签将在第二天的练习室进行。 二公还有一个彩蛋,冠军小队的前三名成员,将获得叶氏牧场这个品牌为期一年的代言合约。 苏星落有点心动,她想起早先吴樾的话,如果自己拿到合约,算不算她口中的“高飞”? 这次的规则是先看歌再组队。 以一公的总分排名,从前到后依次选歌,新进入战队的成员在下一轮邀请下一名成员。 如果被邀请的成员拒绝,这组就轮空,等待下一轮选人。 第一首放出来的歌名叫《gloden girls》,是一首正当红的女团唱跳,歌词强调女性力量。 其经典段落,在短视频app颠音上,已经霸榜挑战榜榜首一周了,无数明星网红争相模仿。 第二首《pink bomb》是一首很炸的hipop加饶舌。 歌曲出来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檀,檀也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第三首《溺》是情感向歌曲,小样中,黑色舞裙的舞者跳的是现代舞,声情并茂,引人入胜。 大家这次看向了初舞台展示过现代舞特长的徐明湘,可是徐明湘另有打算。 第四首《倾城》,中国风与现代风结合,舞者穿着改良版的旗袍,浅吟低唱中,还加入了吟唱式的rap。 这首歌比起以上三首就不那么出名了,不少人看完后左右讨论,“这是谁的歌呀?” 第94章 第五首《情人》是一首性感风的歌曲,舞者穿着红裙跳椅子舞,魅惑妖娆。 歌曲公布完,大家都跃跃欲试。 第一名姜潇毫不犹豫走向了她擅长的领域——《gloden girls》,并选了一公合作无间的叶嘉南,叶嘉南欣然同意。 大家投去“二公胜负已定”的失望目光。 叶氏牧场的代言,不给自家的小公主给谁?这不是谁有叶嘉南,谁就有了天下吗? 再加上姜潇确实稳得一批,她不向徐明湘一心挑战自我,而是一心一意专功自己的优势。 且以她的业务能力,也没有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 而叶嘉南虽然皇,舞台上却不拉垮,行为举止大方得体,很有观众缘。 两人站在那里,脸上就写了个“赢”。 接着选人的是第二名的檀。 没有意外,她选了《pink bomb》。 到了徐明湘,她果然又来挑战自我了,没有选《溺》,而是选了不被看好的《倾城》。 经过上一轮卡捷琳娜的中国风舞台拿了最后一名后,大家都不看好《倾城》。 再说了,十八般兵器被一公卡捷琳娜组玩了个遍,旗袍又撞了檀的《苏城韵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徐明湘施施然坐下,镇定自若,并选了苏星落。 众人讶异地看向苏星落,孙亦甜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她很想现在就看看苏星落穿旗袍的洋相。 徐明湘却不这么想,如果回到熟悉的领域选《溺》,就算赢了,也会有人笑话她挑战自我失败,灰溜溜吃回老本行。 她可是传奇,困境下坚持自己的选择,硬钢到底,最终逆袭,才是她徐明湘该有的剧本。 《倾城》体感上和一公的《野牛disco》一样,是最不被看好的舞台。 从初舞台和一公表演,她看见了苏星落化腐朽为的神奇能力,这正好契合自己设定的剧本。 徐明湘很想看看,用旗袍逼一逼她,还能逼出怎么样的惊喜来。 大家也都好奇苏星落会怎么选择,一公组队时,她就拒绝了徐明湘的队伍,自立门户,这次再拒绝大佬,也不是不敢。 但是苏星落没有犹豫,几乎是加快了脚步走向了徐明湘的队伍。 经过一公,不管是剩下的人,还是排名,还是大家的心境和在节目组眼中的份量,都已经和苏冥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从前孰胜孰负,哪首歌吃香哪首歌会创死人,已经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现在她只能找全新的突破口。 旗袍加不被看好的选曲确实可谓灾难,但突破口往往就藏在灾难背后。 徐明湘之后,一名舞担姐姐选走了《溺》。 再之后,是卡捷琳娜,她选了《情人》,然后邀请了灯球part一战成名的穆美,穆美也欣然加入。 第二轮选人开始,《gloden girls》组的叶嘉南向孙亦甜抛去橄榄枝。 孙亦甜加入后,众人再次露出“啊,还能这样玩”,“这三人跟这首歌适配度都是200%啊”,“这么万无一失的王炸组合,还让其他人玩什么?”的神情。 按上一次的剧情,进行到二公,孙亦甜该独当一面了。 但一公的失利和苏星落的意外表现,让她慌了。 二公必须赢个大的,还要稳赢,怀着这样的想法,她选择了姜潇和叶嘉南的战队。 轮到《倾城》组选人,苏星落毫不犹豫选了阿宝。 阿宝站起来鞠躬,然后拒绝了。 虽然舞台上那一抱让她感动不已,但是苏星落至少教会了她一件事,“竞演舞台不是论感情的地方”。 徐明湘组会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不知道,但光是徐明湘和苏星落,就让她预感自己将会黯淡无光。 被苏星落看穿底牌后,姐妹情深是演不下去了,她必须找个能突出自己,且符合自己风格的地方。 所以当《情人》的穆美向阿宝发出邀请时,阿宝马上同意了。 苏星落完全理解阿宝的想法,一点意见也没有。 轮空一轮,下次负责邀请还是她。 到了第四轮,连第十七名的选手都被选走了,排名第九的陆觐还站在板凳区。 二公她从第三掉到了第九,做实了祭天女王的猜测。 徐明湘更是把出师不利一半原因归咎在她割裂的风格上,决定敬而远之。 其他组也不傻,不论是hipop的《pink bomb》还是女团风的《gloden girls》,还是性感的《情人》,没有一首歌适合她。 陆觐始终面带微笑,大气镇定。 反正最后总有一队要去,她作壁上观,看着她们表演。 “我选陆觐老师。”只见苏星落朝她展开了双臂,作邀请状。 陆觐一怔,没管理好表情,歪了歪嘴角。 苏星落身旁的徐明湘快晕过去了,但也只能伸出手来,一同微笑。 陆觐不知道苏星落是怎么想的,别人邀请她都不奇怪,只有她…… 她是听过自己电话的,就不怕自己排练到一半突然退出,丢下一堆烂摊子? 想到这里,陆觐莫名期待起她中途掉退出后,徐明湘那精彩的表情。 第95章 她毅然决然走向苏星落,朝她抛去讳莫如深的一笑—— 你自己选的,可别怪我。 下一轮,陆觐选择了音乐领域,她非常欣赏的林栖。 这也是苏星落选择陆觐的原因之一,除了因为她有些替前辈实力没发挥出来,就草草退赛而可惜,还因为陆觐大概率会选择她也很想合作的林栖。 这下徐明湘更不爽了。 林栖是黑马没错,但这对队已经有两个大vocal了。 而且林栖那奇奇怪怪的性格,她不好拿捏。 但容不得她为难,林栖已经入了队。 坐了半天后,林栖小声地问苏星落,“这队唱啥?” 身后的徐明湘深吸了一口气望天,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hedda排名在第二十一,她始终虎视眈眈地盯着檀的区域,心心念念想去《pink bomb》。 但檀看不上她,别的组也是,眼看着身后的几名选手都被选走了,只剩下轮空而浪费了机会,最后没的选的《倾城》。 看着hedda走向自己的队伍,徐明湘觉得灵魂快要离地,逆袭的算盘崩地稀碎。 第56章 宿舍 新的队伍集结完毕, 大家对《倾城》组最是期待。 不是期待怎样的精彩,而是期待怎样的drama—— 老中青三代风格迥异的vocal,穿旗袍可能会没眼看的苏星落, 再加一个定时炸弹hedda, 不知五人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来。 录制完毕, 就要回宿舍了。 有人离开, 宿舍自然要重新分配, 这次是自行组合,节目组不插手。 经过一周多的相处,二十五人很快分成几个小团体。 阿宝看向苏星落,努力鼓起勇气。 虽然拒绝了组队的邀约, 但她还是想跟苏星落住一屋,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换对方拒绝。 苏星落刚一起身,就觉右手一沉,是阿宝挽住了她, 抿嘴朝她眨了眨眼。 她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同一时间,甚至更早一点点,她就感觉到后背被一只手指头戳了一下。 苏星落转过头去时, 戳她的林栖已经放下了手指头, 想假装这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同住邀约没有发生过。 迎向苏星落和阿宝两人的眼神僵了两秒,林栖默默别过目光,却被苏星落拉住, 并找来了陆觐。 恰好陆觐已经不想跟徐明湘同住了,两间房就这样落定。 作为《倾城》组的队长加前辈, 徐明湘率先张罗起来,邀请成员们晚上到她别墅吃火锅。 徐明湘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 她带了正宗的牛油底料。 电磁炉一开火,客厅立刻火辣呛燥起来。 “大家,可不可以来帮个忙啊?” 料理台前,徐明湘看着七零八落的队员,很是失望。 她特意没让工作人员将菜全部切洗好,就是想在镜头下留下一些在她带领下,全组其乐融融干活的画面。 话说上一组孙亦甜她们,可有眼力劲多了,哪需要她亲自张罗啊? 可这组都是些什么人? 陆觐是前辈她叫不动,林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调吉他,仿若无人之境,苏星落不见踪影,只有hedda还算听话,乖巧地忙活起来,但那只是她成长剧本的一环。 徐明湘背开镜头,狠狠踢了一脚垃圾桶,真是后悔选了苏星落,从她开始,后面全乱了。 陆觐捧着明前龙井上前瞅了两眼,呛人的蒸汽立刻给她熏出眼泪来。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碰过辣了,你们吃吧。” 徐明湘正在气头上,碰上陆觐这么不给面子,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了,阴阳怪气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快别吃了,您国宝级的嗓子要是吃坏了,我可罪过大了。” 陆觐随口回道:“是啊,毕竟不是每个歌手都能去金色大厅的。” 徐明湘额上冒出了青筋。 眼看局势逐渐剑拔弩张起来,hedda如芒刺背,她是造了什么孽,身为rapper进了一个秧歌队—— 《倾城》小样里婀娜婉约的舞蹈置换成这样一群人跳,在她眼里就跟秧歌大队一样—— 还要化身洗菜小妹。 凭着以上这两人的地位,她随便一句没劝好,都会被网友放大来解读。 怀着尽快远离战火的想法,她调了一碗蘸料跑去找林栖,关心一个社恐队友总没错吧。 “林栖啊,看你忙着,我帮你调了一碗,你尝尝?” 林栖的吉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魔障,总也调不好。 她强迫症爆发了,不调到满意什么也做不下去。 “谢谢。” 她回过神来了一点,但不多。 头也没回地接过hedda递来的碗,一饮而尽。 “这啥汤?yue——” 这什么啊?芝麻酱黏住喉咙,立刻让她呕了好几口。 碗也掉到了地上,碎成稀烂,酱汁流了一地,吓得她赶紧将宝贝吉他举过头顶。 一屋子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林栖彻底清醒了过来,脸涨得通红。 hedda看着满地的狼藉,按这一屋子人的尿性,不会最后处理这些的是自己吧! 第96章 她绷不住嗔怪道:“姐们儿!你怎么回事啊?合着递过来的都是汤啊?要是火锅底料呢?你也喝啊!” 林栖的脸更红了。 徐明湘傻眼:毁灭吧,都。 “油盐满地,招财进宝,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不知谁欢呼了一句,大家惊讶地望过去。 只见苏星落肩上抗了块硕大无比的冻牛肉走了进来。 这是火锅店里才会看到的,被师傅推到切片机上切成肉卷的那种肉。 “不是吃火锅吗?我把我减肥神器带来了!” 苏星落练饿了就会切一点肉,煮牛肉汤喝,平时冰在宿舍的冰箱里,很方便。 她把牛肉放在案上,顺势操了块抹布,自然而然地走向林栖,帮她擦起地上的酱料。 林栖也马上加入清理的行列,并小声问道:“什么油盐满地?你们那的话?” “不是,我编的,即兴能力也就这水平了。”苏星落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听说一个人打电话的时候,你给他什么他都会接住,今天不仅证实了,还看到了升级版——不仅接住还喝了!” 林栖回味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两人一边擦地一边笑作一团。 屋里气氛就这样缓和了一些,林栖放下吉他,大家也都围在厨房,准备起食材。 苏星落又拿出一个小电煮锅,“陆觐老师,我减肥,陪您吃清汤,一桌两锅,就当是吃鸳鸯锅了。” “这倒是可以。”陆觐不和徐明湘计较,过去摆弄起电煮锅。 徐明湘看大家忙活起来,终于面露笑容。 “冥冥,这个牛肉完全冻住了,你又没有切牛肉卷的机器,怎么切得开啊?”她问苏星落。 “就是冻住才好切。”苏星落不吝于露一手刀工,她搭了块毛巾,将牛肉隔着毛巾抗在肩上,拿了把长刃菜刀,手起刀落,随着柔韧的手腕一下下转动,片片牛肉剥落了下来。 “哇,几乎是透明的!”众人拎起肉片对着光看,纷纷发出惊叹。 不久,满桌的菜就备好了。 红油汤底上飘满了各色食材,脆韧的毛肚吸满了汤汁,薄嫩的牛肉一烫即熟,慕斯一样猪脑吸溜一声滑下肚。 热辣滚烫的重庆风味开启了大家的味蕾,也揭开了聊天的气氛。 徐明湘趁机问苏星落:“你担心服装问题吗?还有多少斤要减?” 虽然节目组不会故意拿不合身的衣服给苏星落,但是要在电视上看起来好看,还是得努力瘦一些。 她现在已经减到114斤了,对于1.68的身高来说,走在路上不能算胖。 但要穿那样的紧身改良版旗袍上镜,恐怕有点困难。 苏星落往小电煲里涮了片笋,掰着手指算了算:“得减十几二十斤吧。” “减肥我有经验,告诉你,最重要的是千万要吃碳水,不然有你受的。”徐明湘开启了话匣子。 “不是不吃碳水吗?”hedda立即反驳。 说起这个话题来,没有哪个演艺圈的女孩子没有经验,随便拉一个人都能以亲身经验写一本血泪史。 “我告诉你,不吃碳水掉秤是最快的,你就猛吃你的牛肉就对了。”hedda支招道。 “可千万别听她的,”徐明湘用筷子敲了一下hedda的手背,“减肥的本质是什么?吃出,练出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有健康的资本,谈个鬼的控制体重啊?年纪轻轻急于求成,没减下来还把身体搞坏的多的是……” 说到这里,徐明湘忽然想起面前的正主就是她口中说的搞坏身体还没减下来的,有点难为情地捂嘴看了一眼苏星落。 苏星落一点也不玻璃心,反而赞同地狠狠点头。 徐明湘彻底放下了负担,继续传授起经验来:“要减肥,先养身,泡脚泡起来,八段锦练起来,知道吗?” “什么啊……”hedda 本来想说“好老气”,突然想起来是前辈徐明湘,连忙闭嘴。 差点被火锅控制了大脑,口不择言。 陆觐这回倒是站在徐明湘一边,“我年轻的时候也减过,运动瘦下来的,过程中爱上了游泳,后来还参加过铁人三项。 “陆觐老师就是现在也游冬泳的。”苏星落补充。 “哇——”剩下三人抛去崇拜的目光。 岁月在陆觐身上没留下摧残的痕迹,只带来了通透,游刃有余的气场。 她背肌紧实挺拔,肩薄颈长,五官大气,在一众没有辨识度的美女中,的确给节目提升了一个档次。 没有什么不能在吃火锅的时候达成和解,几人随意更换着话题,从减肥聊到舞台的想法。 喝着清酒,徐明湘一高兴,甚至教起重庆划拳来:“(七)骑啥子骑~(五)舞跳不跳咯~” 陆觐拿出私人甄酿:“小日子的酒没意思,要喝就喝这个。” 这酒很烈,姑娘们一喝一个不吱声。 安静中,林栖突然打了一个酒嗝,随后满脸通红地晃荡着酒瓶子:“再来一杯!” 社恐兼灵魂歌者显现出世人没见过的一面,喝多了的林栖抱着吉他开始写歌:“妹妹找哥啊泪花流——找不到哥哥好烦忧——” 第97章 苏星落终于看到了《野牛disco》是怎么写出来的了。 hedda好像找到了知音,时不时加进两句“呦呦——” 林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摇头晃脑地弹唱:“哥哥快来我床头——送你一个红肚兜——” hedda:“呦呦——红肚兜——” “你们快打住!要播不出去了!”徐明湘喝了半杯就满脸通红,“这什么酒,这么容易上头?” “高粱酒。”陆觐叹气,“怎么没有一个能喝的?” “不行,明天一定要找他们说说,这段一分钟都不能剪进正片!”徐明湘说了最后一句理智的话,随后开始骂骂咧咧地吐槽起前夫。 而苏星落在查过高粱酒热量后,开始疯狂地做仰卧起坐…… 陆觐转着酒杯看着这群人,忽然觉得退赛的决定,可以容她再想想。 第57章 练习室 第二天, 各队照例去演播大楼,开舞台创意会。 接着是三天的练习室跟拍。 有徐明湘带队,会议过程很轻松, 不再像一公那样遭到刁难和冷待。 出于头一天火锅局产生的好感, 徐明湘甚至特地打招呼, 让造型团队在苏星落的服装上多上点心。 节目组上下对徐明湘尊敬有加, 什么样的意见都会认真地记录下来。 苏星落卸下了队长的担子, 自然也用不着多说什么,徐明湘舞台经验丰富,专业程度上远超自己,提的建议都很在点。 但苏星落心情并非就此轻松了下来。 虽然原主从前没有走到二公, 资料显示,之前《倾城》的成绩是最末的。 拔得头筹的,没有意外是《gloden girls》。 金色舞裙,活力四射,彰显女性力量的劲歌热舞, 高潮部分从天而降的金色亮片,从舞台洒到观众席,仿若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 女孩从亮片雨中走出来, 张开双臂邀请观众共舞, 现场气氛到达顶点,感染力爆棚。 相比之下,《倾城》这种走内秀婉约路线中国风的曲目, 处理不好,就成了观众的睡点。 旗袍元素的舞裙, 轻柔如绦,桑丝珠绣, 经过改良后,若有似无地露出香肩或美背,或长腿。 配合内敛轻曼的舞姿,将女性的古典美彰显无遗。 只不过这样的服装和舞美设计,不止考验人的身材,更考验人的气质。 还考验观众的耐心和审美。 有徐明湘和陆觐在场,苏星落不想表达太多,抢她们风头。 况且她暂时也想不到什么颠覆性的点子。 从硬件和歌本身来说,这首已经比一公好太多了。 只希望新的人,能赋予舞台新的生机。 会议末尾,大家通过抽签,确认了双人加分舞台的人选,这一组中选的是苏星落和林栖。 下午练习的空档,两人就琢磨起选曲来。 苏星落对林栖的编曲很有信心,提议用她的歌,只要不是喝多了写的就行,这样不仅省去一个人的学习成本,还省了版权问题。 “可是我的歌,都是站桩输出……” “考虑到我女团出身,动感的曲风更能展现优势?没关系的。” 苏星落已经打听到《gloden girls》组是叶嘉南和孙亦甜出战,而《情人》组是穆美和阿宝。 可想而知两组都是唱跳,比谁更美更炸裂。 这样的话,不如主打演唱,以真诚打动人。 “不,我是考虑到你唱功问题。”林栖挠头。 苏星落:……专业歌手质疑偶像的唱功,还能怎样?只能原谅你。 正好是休息的间隙,她走到keyboard前,“老师,可以借用一下吗?” 声乐老师微笑点头,让出位置。 苏星落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修长的指尖在黑白键上游走,优美的旋律倾泻而出。 细雨般柔美的前奏流淌而过,挠地人心痒痒的,接着是舒缓感伤的正曲,并没有过多矫饰的简单和弦,却把氛围烘托地恰到好处。 她跟随伴奏唱了一首旧时发过的歌,低音忧伤深沉,高音自然而上,牵绊人心。 练习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玩手机,喝水,聊天,练习的队友和工作人员,全部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地看过来,就连陆觐都投来欣赏的目光。 这是苏冥出道后发行的唯一一首单人曲目。 熟练掌握原主每一项技能,是开大组执行官的基操。 游历三千世界,钢琴这种常见的乐器,苏星落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加上这一世作为艺人的自觉,不管是唱还是跳,她都没少下功夫。 “对不起,苏老师。”林栖听完后,丝滑道歉,甚至加上了老师的后缀,“是你在为我考虑,你确实全能,没想到还会弹琴。如果让我唱跳,就灾难了。” 她沟通时思维不会转弯,总是先考虑到眼下的问题,这才意识到对方隐含的担忧。 但苏星落也不全是为她考虑,更多是想在唱跳歌手扎堆的双人舞台中,杀出一条生路。 “那现在可以继续了吧?”她问,“走心路线,赞不赞同?” “继续啥,就你唱的那首不好么?”林栖双眼发亮,“改编交给我,明天给你听小样。” 第98章 其他三人疯狂点头,双人舞台就这样敲定了。 众人练到下午六点,然后搭乘节目组的大巴,统一回宿舍。 苏星落自觉留下来加练,她有《倾城》的歌舞要学,有双人舞台要准备,还有减肥的负担,心里落满了事。 演播大楼有内部的员工健身房,健身器材一应俱全。 她练了一阵力量,就到楼下跑步,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运动,还是最合她心意的。 只不过原主这具身体还在恢复中,不能使用过度,跑步只要时速超过七,心率就会明显飙升,其他运动也是一样。 她绕圈跑了五公里,花了将近四十分钟,心跳加速和比赛的压力让身心都有些不适,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就在这时,她听到园区的铁门外有人在喊她。 是五个粉丝,有一两个她从原主的记忆里见过,是出道时就跟着自己的。 “都十点了,天寒地冻的,怎么跑到这儿了?”苏星落小跑过去,劝她们回家。 “我们看了一公的现场,多留了一天,明天就回去了。”领头的一个女生说,“本来想去别墅那边蹲一下的,但是没看到你从大巴上下来,大部分人都走了,我们多留了一会儿,hedda出来说你留下来单练了,所以……” 粉丝们也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赛程紧张,怕打扰到她,只递了信,就乖乖打道回府。 “我看你出道的选秀节目时,还在上大四,你是我熬夜准备考研时,很大很大的精神支柱!现在,我已经研究生毕业,拿到心仪公司的offer了!” 等车时,一个女生忍不住分享。 另一个有点胖的女生说:“我也在减肥,你让我有了信心,我们一起健康地瘦下来,不要再进医院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苏星落接过信,顺势捂了捂女生们冻红的手。 十一月末大风刮得脸疼,天寒地冻的,她真心不忍。 她看过原主满满一柜子的粉丝来信,每一封都看过。 了解这些,也是开大组执行官的基操,但看着看着,她深深体会到写信人的心情—— 喜欢一个偶像,其实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样子。 她鼻尖冻得通红,聊着天陪她们等车。 目送她们上车后,伸出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一个女生怕她比赛压力大,再次陷入过度减肥的误区,不放心地回头喊道:“美不止有一种,你现在也很美啊!” 苏星落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知道啊!” 出租车远去后,苏星落搓搓双手,小跑着离去。 陆觐和吴樾刚从演播大楼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陆觐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 吴樾得知陆觐想退赛的消息时,正在外省出差,回程的飞机刚落地,她就亲自过来找陆觐谈。 陆觐不想被宿舍其他人看见,就约在了演播大楼,训练结束以后。 其实现在,她想退赛的心情已经淡了许多。 这组队员依旧很卷,苏星落留下加练就是一个例子,但她不会像徐明湘一样自己卷完了,还去要求别人。 而且性格天差地别的几个人,相处下来居然很有意思,没有当初在一公的队伍里时,四处弥漫的“镜头文化”。 而徐明湘经过火锅局,知道这一队是使唤不动的,也就死了卷死队员的心,专注于自己的部分。 所以在吴樾的劝说下,陆觐很快答应将二公好好进行下去。 看到苏星落在不远处跑过去,脚步缓慢但坚定。 陆觐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比起既定的花路备选,这种不甘心陪跑,拼命想杀出一席之地的,更有意思。” 吴樾则说:“你觉得她想争一席之地,我可觉得,她想站在顶端呢。” “那就好笑了。”陆觐深谙套路,不相信内定人选可以撼动,“录过综艺的,没人这么傻。” 吴樾紧紧搂住陆觐的胳膊:“我的姐姐,你知道我做爆款的秘诀吗?只要有数据支持,剧情,人选,甚至合同,什么都能改,不活泛,怎么抓住人?” 陆觐哈哈笑了几声,挽着吴樾上了私家车。 心想,我信你个鬼。 这种话给苏星落,孙亦甜她们听了,肯定打满鸡血,争个你死我活。 但是她沉浮娱乐圈三十多年,经历高潮低谷,人情冷暖,还能身心健康的秘诀,就是什么也不要当真,万事都留三分力。 . 宿舍这边,阿宝等到十二点,只等到室友的一条微信:今晚就不回了,你先睡。 谁等你了?阿宝拉上被子,关了灯。 心想她是不是忘了,这不是竟演,是竟演类真人秀。 大巴车离开后,摄制组是下班的,没人跟拍,而宿舍这边不仅有跟拍,摄像头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她消失一晚,得损失多少镜头? 不管了,阿宝训练也很累,很酷地没有回信息,蒙头就睡。 但是两小时后,她醒了,望了望旁边空无一人的床,再也没能睡着。 辗转反侧到五点,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这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是怎么回事? 第99章 五点半,天还没亮,一些注重妆造的女生已经起来化妆了。 同一别墅的林栖占据了客厅沙发,怕打扰陆觐睡觉,在这里熬夜编曲。 看到对方,彼此都愣了一下,这么卷的吗? 一个熬通宵,一个已经妆发完毕,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一头冲进外面的黑暗,发足狂奔。 阿宝冲出别墅区,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中二之魂爆发,一路狂奔到演播厅大楼。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路过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正好看到了苏星落坐在用餐区吃三明治。 一小杯玉米粒,用两片全麦面包夹住,再磕剥一个温泉蛋,金灿灿的流心蛋黄搞里头,蛋白在装玉米粒的小杯里捣碎,也搞里头,再加一片低脂奶酪片,放微博炉加热二十秒,立马香气四溢,口口拉丝。 配一杯热热的黑咖啡,足以开启美好的一天。 阿宝冲进便利店,照模照样给自己也来了一份,只不过咖啡换成了她喜欢喝的旺崽崽牛奶。 苏星落看看对方,又看看手机上的时钟,再循环一次,问道:“想我到一夜未眠啊?” “呸——我只是,那个——你们一个二个这么卷,我压力太大了,一个人睡,实在不踏实。”阿宝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抗议道,“以后不许这样!” 嚼了两秒后,又找补回一句:“如果加练,也叫上我好吗?不是同队,也可以一起努力吧?” 苏星落爽快答应,问她:“双人舞台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宝正为这事发愁,苏星落刚好问在点上,她就一骨碌说出自己的烦恼。 她和穆美都擅长跳舞,一拍即合选了一首性感的双人爵士舞,《say my name》。 阿宝对于跳舞,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两人一同台,就产生了比较,穆美将宽大的t恤往上一系,露出马甲线条,眼神迷离地望着镜头,轻轻拨弄散开的长发,再加一个wave,就让阿宝知道了,什么叫作浸入骨髓的性感。 更别提正式演出时,宽大的白衬衣,和下半身失踪造型了。 “这不是练一百遍就能赶得上的,我站她旁边,怎么用力都像个小学生,”阿宝狂灌了一口牛奶,“现在发育还来得及吗?” 苏星落深深点头:“一公的灯球part就看出来了,性感是她的强项。” 阿宝喝完牛奶打了一个饱嗝,“可不是吗?我一个女生都被她撩到了。” 苏星落:“那还成?反撩过去啊。” 阿宝气嘟了嘴。 “我说真的,”苏星落边想边说,“你要是也白衬衣,同频wave,肯定打不过,不如性转反撩,黑西服,礼帽,互动拉扯……” “啊,那不是光她一个人美了……”阿宝也是个小仙女来着,只不过风格不同,她当然不服。 “双人舞台不是竞争,是合作。再说了,我一个粉丝昨天跟我说,美不只有一种……对啊……美不止一种……” “我知道了!”她忽然用力握住阿宝的手,“我知道《倾城》的突破口在哪里了!” 第58章 一公练习室播出 练习室的第二天, 刚好是一公练习室播出的时间。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提着一口气。 选手们一个个表面上不当一回事,却都找各种机会,掏出手机来看。 节目一上线, 徐明湘就找了个借口, 躲在厕所里插上耳机, 手上来回拖动着进度条。 终于拖到了自己队伍的部分, 组里镜头最多的并不是身为队长的自己, 而是孙亦甜。 孙亦甜的镜头都是拍她如何专业地帮每一个人扣动作,暖心地鼓励累得撑不下去的人。 弹幕里一通夸赞:甜甜小太阳,暖心小天使……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扣动作,被鼓励安慰的人…… 徐明湘咽了一口唾沫, 继续看下去。 整整一期节目看下来,姜潇组的镜头是最多的。 而她们组镜头最多的也不是姜潇,而是叶嘉南。 乏善可陈的练习室内容里,叶嘉南居然有自己的故事线—— 她一开始是组里最弱的,练着练着, 还把脚弄受伤了。 姜潇都对她的状况表示担心,组内一度阴云密布。 但是她不断练习,脚受伤了也打着石膏苦练, 最后终于把动作练好, 并让队友们刮目相看。 拆石膏的那一天,姜潇带领着整队人为她举行了庆祝的派对。 徐明湘看到这里,额角直突突—— 那一天, 她也去了派对。 双马尾,笑颜如花的姑娘被人群簇拥着, 宛如真正的公主,而自己在画面中彻底沦为背景板, 连一个特写镜头也没有…… 播出到这里,叶嘉南的身份也完完全全被扒了出来。 她爷爷是叶氏牧场品牌创始人,膝下三个儿子,继续将家族企业发展壮大。 从奶制品市场开疆扩土到营养领域,速食领域,创立了多个子品牌,构建出羽翼丰满的叶氏帝国。 孙辈中,除了四个孙子,就只有叶嘉南一个孙女,还是最小的,所以家人从小对她宠爱有加,任由她发展自己的爱好。 第100章 叶嘉南从小在国外长大,回国后,立刻签约国内最大的经济公司胜腾娱乐,出道不久就空降a+ 级节目,还是自家冠名的,会走到哪里不言而喻。 胜腾非常会掌握时机,当下就买了#叶嘉南叶氏帝国在逃公主#等多个热搜词条,毫不遮掩地对外彰显叶嘉南的豪门身份。 不论是评论区还是弹幕区,舆论风向都非常一致。 ——还有人不知道叶嘉南是叶氏小公主的事吗? ——娱乐圈也有了真正的千金! ——真皇出现了,本期时长52分30秒,叶嘉南的镜头占了15分17秒,比孙亦甜多了整整五分钟! ——路透路透,二公叶嘉南和孙亦甜一个组!还是姜潇带队! ——再报!叶嘉南二公和孙亦甜有双人舞台! ——心疼孙亦甜一分钟,原本以为孙亦甜是皇,结果她是保皇组,原本以为姜潇和徐明湘是保皇组,结果人家是保皇组的保皇组!节目组真会玩! 徐明湘:…… 什么保皇组的保皇组?哀,家,才,是,皇! 徐明湘捏着手机的手一寸寸攥紧,心跳得比撞见前夫找小三那天还快。 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分钟后,她气势如虹地推开练习室的门,一把将苏星落掳到没有摄像头的会议室。 苏星落也刚刷了评论,大概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个样子。 “呐,我二公选人的时候,是第一个选你的,这沉不住气的样子,也只让你一个人看到。因为,我从一公里,看到了你的潜力,我信任你!” 选苏星落,只是徐明湘想置死地而后生的一场豪赌。 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任她。 “你看看练习室的情况,我咱就不提了,陆觐老师,次次让改动作迁就她;hedda,跳来跳去就是把她女团那一套,生搬硬套到这个舞里,搞得不伦不类的,一点韵味也没有;林栖,四肢就像是死了一千年的干尸一样僵硬……” “只有你还看得过去,但说实话你别气,这个表演对身材要求还是很高的……” “老实告诉你,我这次不能再输了,我知道一公很多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你有没有法子?” 她红着眼圈,无比诚恳地抓着苏星落的手:“我们都是爆红后被观众遗忘,顶着复出的压力在这里拼,应该很明白彼此的难处对不对?” 趁徐明湘心急,刚好能说说早上琢磨出来的点子。 但苏星落顿了顿,问她:“是我的法子,还是你的法子?” 她还没有傻到在这没有摄像的会议室里,被前辈自降身份,再一走心,流两滴眼泪,就什么都和盘托出,最后让对方拿着她的方案,在镜头下对弈节目组,领导组员。 徐明湘聪明如斯,马上听懂她的意思,慢慢收起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低下头咬了咬牙。 随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说:“我们去练习室找她们,要是有好主意,应该让所有人一起听,一起拿意见,对吧?” 苏星落点头同意。 回练习室的路上,徐明湘搂着她道:“其实合作舞台,哪有什么队长队员,前辈后辈的,谁有能力谁上。我只想下一场超过姜潇她们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苏星落乖乖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回到练习室,召集了其他队友,摄制组不停跟拍。 苏星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五个女人美得各有特色,为什么要做整齐划一的wave,让观众去比较谁的曲线更美?” 确实,在单人的部分,节目组有根据自身特色设计动作,但区分度不多。 整体来说,一眼望去,只看到五条玲珑的曲线。 苏星落接着提议:“在新中式的大氛围下,具体区分出每个角色,演绎一个古风乱世下,不同女人的故事。” 徐明湘有些拿不准,望向其他人:“可行吗?” 陆觐是无所谓的态度,什么她都能尝试,并且不在意结果。 hedda扭腰扭得想死了,自己也知道硬装婉约美人有多违和,但还是有些迟疑:“cosplay吗?” 林栖面露绝望:“又要重新练?我cos什么?” 徐明湘忍不住搭腔:“楼兰女尸。” 苏星落看向hedda:“不让你扭腰,让你耍帅呢?” hedda来了兴致:“那成!” “那我呢?”徐明湘好奇。 苏星落:“女皇大人。” “这……”徐明湘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实则使劲忍住笑意。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深得我心! “我也能不扭腰吗?”林栖充满怨念地看过来,“不是我懒,我一扭,舞蹈老师就笑场……” 苏星落:“你就做你擅长的。” “弹吉他?” “弹琵琶。” “……好,我学。” 最后,苏星落贴了贴陆觐的肩膀:“说书人。” 陆觐愣了愣:“行。” 徐明湘使劲憋笑,这角色一听就是边角料,站桩输出的。 谁叫陆觐跳不了高难度的舞,老是搞特殊呢? 第101章 但奇怪的是,苏星落居然敢这样编排大佬,而陆觐竟一点也看不出不高兴。 喝水的功夫,她悄悄来到陆觐身边,下巴朝苏星落的方向努了努,“您没意见啊?” 陆觐若无其事地一笑:“不仅你欣赏她,我也挺欣赏她的。” hedda拿着水杯,也朝苏星落凑了过来,“你这样改,是怕齐舞暴露了你身材的缺陷吧?”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见苏星落不理她,hedda穷追不舍道。 “二公舞台上,你就能看到答案了。”苏星落笑,“那你愿意这样改吗?有一个人不愿意,我们就从长计议。” “不用不用……”hedda讪讪笑道,“双赢,双赢。” 不用强作柔媚,还有了一个符合自己风格的人设,还能亲自操刀rap部分,她高兴都来不及。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几人继续商讨了具体方案,从剧情到每一句词都要改,但你一言我一语中,大家的热情却越来越高涨。 陆觐:“我去练唱了。” hedda:“我去写rap。” 林栖:“编曲交给我。” “我去说服节目组!这就找kim去。”徐明湘包揽下最关键的活,半晌又拉着苏星落,“你跟我一块儿去,主意是你出的。” 苏星落点头答应:“那我就跟去打个辅助,大方向还是队长来把握。” “哪里啊,一起一起。”两人笑着走出练习室。 第59章 一公播出 练习室后, 有一周休息的时间。 苏星落为双人舞台做准备,找了声乐老师,白天泡在声乐教室, 晚上泡在健身房。 一开始让经纪人费姐找老师, 费姐找来的人要提前一周预约, 哪里等得起? 最后还是徐明湘给介绍的。 几天后, 一公的舞台也播出了。 苏星落的表现被观众看在眼里, 获得了极大的好评,网络人气又上升了一些。 某瓣app的【我的舞台小组】每天都有大量的帖子跟踪节目动态,在播出当天总是流量鼎盛,从舞台设计到艺人的美照, 到镜头下的日常生活,和明星私下的八卦,都被放大来讨论。 晚上十点,上班族回到家,父母打完娃, 老年人泡完脚,正是一天中网络流量最盛的时候。 【我的舞台小组】之【女明星扯头花】板块,有人投了一篇点击量瞬间破万的稿子—— 《从“野牛disco”组看真人秀中的明争暗斗》 “你以为真人秀中, 女明星的相处, 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和谐吗? 那你就错了。 女明星,特别是唱跳团体出身,前后辈的阶级观念其实是特别强的。 竞演加淘汰的赛制之下, 明争暗抢,抱团孤立, 气压霸凌,是常有的事, 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它就藏在镜头下,在你眼皮子底下,却没有被发现。 综合播出到现在的几期节目,就拿一公的《野牛disco》组来说,小编就发现这样几处细思极恐的地方。 图一:【穆美入组后眼眶红红.jpg】 穆美分到这个组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眼光直直的,每一个镜头扫过,都像有心事,她在抗拒什么呢? 图二:【宿舍深夜吃宵夜.jpg】 这整段,只有穆美不在,苏冥带着整组人煮宵夜,为什么唯独不叫穆美? 她的房间就在一楼,这么多人说话,这么大动静,怎么没吵醒她? 图三:【拉票环节苏冥冷脸.jpg】 表演完,hedda声泪俱下地感谢苏冥,结果她转身抱了阿宝,对hedda只字不提。 图四:【柳川夏淘汰.jpg】 所有人都围着要走的柳川夏哭了,只有苏冥没哭,她拿着披巾给柳川夏,柳川夏看到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哭,这背后有什么故事? 图五:【阿宝拒绝苏冥组队邀请.jpg】 这个要结合图三一起看,苏冥在台上抱了阿宝,重新组队时邀请阿宝,阿宝却拒绝了,最后和穆美组队,为什么? 图六:【阿宝独守空房.jpg】 练习室那一期,第一晚苏冥在徐明湘那一屋吃火锅,睡在那了。第二晚又不见人,她是故意不回去睡的吗?生气阿宝拒绝她? 综上所述,有人被孤立了,有人被拿捏了,有人被设计了。 是谁小编不说。” 苏星落是在十一点睡前刷手机时,看到的#女明星暗地扯头花#热搜,寻着地址找到了那篇帖子,一不小心,连自己都看得津津有味。 小编怎么不去写剧本杀呢? 底下的评论也是意有所指。 ——还是谁小编不说,你就报苏冥身份证号,说她欺凌队员得了呗。 ——穆美这一期看起来都好可怜,不像是没事发生啊。 ——啧啧,女明星的明争暗斗比舞台秀还有意思,而且越是糊咖越会来事,别组就出不了这事。 ——可能苏冥也不是有心欺负谁,有些人就是习惯性地气势强劲,穆美一老实美女,又不会表现,应该是遭人妒了。 ——带入穆美的角色想想,整组队员在客厅吃宵夜,只有你在屋里,还被吵得睡不着,真是绝望。 第102章 更有人找出苏冥在女团时期的截图,放大来解读。 曾经的队友接受采访时,说队长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什么都严格要求,早期参加选秀时,更有不分白天黑夜拉队友练舞的事再度被扒出来。 而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紧绷的人设了,网友看了自然会产生不好的观感。 甚至孙亦甜《舞台》后采时,对她的评价也被截图贴在了评论区。 ——甜甜形容队长时的语气,你细品,是不是有一丝害怕。 ——明明自己舞台更好,还要硬夸苏冥组,说她们会得第一,甜甜做人好辛苦。 ——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吗?她怕苏冥生气。 ——曾经苏冥是队长时,生起气来确实恐怖,一个wave不到位,能拉着别人练八百次。 ——要不是这么极端,怎么会做出过度减肥,减到进icu的事呢? ——我还是喜欢更有松弛感的甜甜,她帮人扣动作,都是和风细雨的。 苏星落看了会儿评论区,想起什么来,切换页面看了眼微信和来电,都是空空荡荡的。 也对,费姐这会儿估计在呼呼大睡。 间隔了半个小时,同在【女明星扯头花】板块,另一个之余遥相呼应的帖子登上了版首。 内容是一公前一天晚上,hedda在屋里改rap的画面。 房间很安静,一墙之隔是穆美的房间的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两个女生在说话。 由于声音很大,所以在播出来的视频里可以隐约听到争执声。 有人把音源扒了出来,用专业软件放大,七七八八还原出了原声。 穆美又是哭又是吐的,另一个女生说了“撒泡尿照照”,“滚”之类的话,语气很不友善。 但具体的内容由于被穆美的哭声干扰,听不太清楚。 ——这不就是苏冥的声音吗?还有穆美,她在哭? ——破案了,她真的在厕所霸凌穆美啊,还是在一公前夜。 ——这不就是搞校园霸凌的小太妹吗?跟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好窒息啊!穆美都被骂吐了! 穆美太容易被带入受人欺负的笨蛋美女身上了,而苏星落又正陷于身材的非议,自然让人联想到她是嫉妒人家。 两个帖子遥相呼应,将苏星落霸凌队友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苏星落看得困了,合眼睡去。 第二天早上,费姐总算打来了电话。 发酵了一个晚上,无数跟霸凌,雌竟有关的热搜词条,已经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榜单上下不来了。 “哟,终于惊动您了。”苏星落从深度睡眠中被吵醒,躺在床上不想动。 “来一下公司,马上。”那边语气毫不客气。 公司终于想到派公关来解决这件事,可恰逢周末,来的只有一个刚入职的苦命打工人。 她的任务是把事情记录清楚,再上报给领导,然后公关部开会定方案。 “可是公关,不是最讲求时机吗?现在离黄金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了,等讨论出方案,别人声讨我霸凌的热情都没有了。” “你别管人家公关部了,到底厕所里跟穆美吵架的,是不是你?”费姐皱着眉问。 “是。” “说那些话的也是你?” “嗯。” “你们具体在说什么?” “不能说。” 一屋子人投来“原来你真是这种人”的目光。 费姐捏着眉心:“为什么不能说?是什么国家机密吗难不成?你这让我们怎么给你擦屁股?” 这时,苏星落的手机响了。 苏星落不理她,接起手机。 “喂,穆美,好,待会儿见。” “是穆美?”众人纷纷瞪圆了眼。 “等你们公关,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人家穆美靠得住。”苏星落拎起包,走出了会议室。 刚入职的公关部小妹忍不住支颌点头,被费姐狠狠瞪了一眼。 小c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姐,需要我帮忙吗?我怕你出去,被黑粉泼,泼脏水……还有,一些狗仔和营销号也都盯着你呢,小心被拍到。” “跟着我才好呢,”苏星落想了想,将小c拉到一边小声说,“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本来是想找费姐的,但是越来越觉得她不靠谱。” “什么事?”小c感觉自己要被委以重任,使命感油然而生。 “跟网上的热搜无关,跟二公比赛有关,你帮我在【我的舞台】讨论组发个贴,内容是这样……” 离开经纪公司大楼,车一路开到市中心的体育文化馆。 穆美打来电话,就是约苏星落打羽毛球,场子订好了,就是这儿。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汇合,一路有说有笑地进入场馆,画面被跟来的狗仔尽收眼底。 面对穆美帮助自己解围的方式,苏星落欣然接受,两人默契不宣,全程认真打球。 还没等羽毛球打完,新鲜的热搜就登上了榜单—— 第103章 #苏冥穆美相约打羽毛球# “苏冥和穆美合力破除不合传言,美女打羽毛球赏心悦目,满屏大长腿。” 【美女打羽毛球.jpg】* 9 打完羽毛球,又一起去楼下的器械区健身。 这时,舆论风向已经全变了,新上来的热搜变成了—— #苏冥穆美橘里橘气# 前一天还在网上声讨的网友,此刻全部蹲在狗仔账号下等饭吃。 几分钟后,狗仔不负众望地甩出【苏冥帮穆美做卧推.jpg】* 9。 底下鼻血流成一片,全疯了。 与此同时,已经淘汰的柳川夏也在热搜下澄清,那天痛哭流涕,只是不舍队友,整组都相处很好,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多小九九。 至此,谣言不攻自破。 辛苦导演这一切的孙亦甜在家咬毛巾,气得颅顶升烟。 这天晚一点的时候,【我的舞台组】之【花路预测】区的一个投票贴被频频顶起,同样翻起了不少水花—— “预测二公之后,谁会拿到叶氏集团代言人的合约: a. 叶嘉南 b. 孙亦甜 c. 姜潇 d. 徐明湘 e. 檀 f. 卡列琳娜” 这几个都是人气高的选手,最后,叶嘉南的票数断层最高,占了92.78%。 这个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叶氏代言给自家小公主天经地义,资本会这样操纵,节目组会这样安排,观众只是play的一环,重在参与。 只是数据被这样赤裸裸地摆上来,网民自然要吐槽两句。 这其中有不甘心被操纵的观众,也有其他小姐姐的粉丝。 不乏有人怀疑是叶嘉南买了水军,搞拉踩营销。 相比于出道不久的叶嘉南,其他选项随便拎出来一个,粉丝都比她多。 皇族公主在三十名选手中,不论相貌,还是业务能力都可圈可点,皇得不讨人厌。 但非要拉着这五个人比的话…… 这样明晃晃地碾压人气高,实力也强的选手,不免要引火上身。 特别是孙亦甜的粉丝,从双人舞台被绑在一起开始,就很不爽了,被这样一激,马上蜂拥过来鸣不平。 ——皇成这样就离谱了,叶嘉南哪一点能和其他五位比? ——叶氏牧场这回嚣张了,捧自家人也捧地低调一点吧。 ——要是叶嘉南拿了代言,我宣布十年不喝叶氏牧场的牛奶。 ——她都不配和孙亦甜比,孙亦甜凭自己努力登上王座的时候,小公主还拿着父母的钱,在美丽国吃喝玩乐呢。 ——皇族滚粗,就是有这样的存在,让好好一个节目变膈应了! ——想到甜甜的二公就心疼,凭什么两个节目都和皇族绑在一起,就是为了给人家蹭人气呗! 孙亦甜才被苏星落摆平霸凌言论的事气得上火,看到这里,再次急火攻心。 她赶紧打电话让团队控评,让粉丝群管理员大喇叭提醒—— “都是一个组的,一损俱损。叶氏代言是前三名,前三名!不是只有一个人!不要被一个单选的投票,这么轻易给挑拨了啊!” 然而五个大咖粉丝群情激愤,已经到了压不住的地步,控评和安抚也已经是杯水车薪。 经纪人孙一鸣回话:“一早就在控了,控不住啊,这个帖子太拉仇恨了。” 此刻,导演这件事的苏星落已经悠哉游哉地关手机睡觉了。 不经历被编故事黑的事,还想不到这一招呢。 至于,节目组会不会顶着这么强的舆论,干扰二公的结果。 孙亦甜她们会不会就此得罪叶氏牧场。 就是她们的事了。 第60章 二公 转眼二公到了。 节目组自然不想放过霸榜了好几天的热搜。 所以穆美前采的时候, 第一个问题就被问道:“前几天流传过你和苏冥在卫生间争执的音频,你还哭了?能说说是怎么样的情况吗?” 穆美并不意外,回答地很是坦率:“那段时间, 我刚跟男朋友分手, 没错, 地下的。我们分分合合谈了三个月, 最后发现他带辣妹去开房, 所以分手,导致我前期在节目上状态都不怎么好。” “一公前一天,男方发了无数条语音短信来纠缠求复合,我又动摇了, 情绪不稳定,还喝了很多酒,苏冥知道了,把我拉到卫生间,劝我清醒一点。” “她的原话是, 哭有什么用啊,撒泡尿还能让狗男人照照自己什么样子,眼泪有屁用, 你越这样他越来劲。” 木木的美女不紧不慢, 一字不落重复着骂人的话,听上去太有反差感了。 节目组的人呼吸凝滞——自爆猛料!热搜预定!kpi超前达成!美女姐姐加油!渣男不要过来啊! “冥冥没有当即澄清,是因为她怕我谈恋爱的事情曝光, 但是我不怕把事情说出来,借此向大家宣告我告别恋爱脑的决心。” “说起来还要感谢冥冥骂醒我,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第二天就宿醉上台了。” “还有啊, 宵夜那一段,其实我在的,也是跟前男友吵架,心情不好,我在沙发上睡觉,睡得可死了,那边没摄像头,所以画面里没有我。”美女挠挠头,“那些营销号,也太会带节奏了吧。” 第104章 经历了轮番的热搜,她和苏星落的网络人气直线上升。 曾经垫底的穆美,如今是第十二名,苏星落是第十名。 下了采访,苏星落恨铁不成钢地问她:“干嘛自己说出来谈过男朋友的事啊?不是偶像吗?” 告别了恋爱脑的穆美异常淡定:“其实我们去酒店蹲渣男的那天,他搂辣妹进出的照片就已经被狗仔拍下来了。虽然没有拍到我俩,但狗仔早就怀疑了,我们的关系迟早会被扒出来。要是让他们曝出来,指不定会说成什么样呢。再加上狗男人三不五时地拿这件事威胁我复合,还不如我自己釜底抽薪……” 苏星落点着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 录制开始,舞台上华美的灯光亮起,照亮了场馆内一千名期待的观众。 二十五名艺人登上舞台,苏星落看到一小片为自己亮起的灯牌,内心无比温暖。 她穿着演出的新中式舞裙,舞姬的造型,夺目的红色。 经过两个礼拜的努力,如今身形又瘦了一些,玲珑和丰腴交织,还练出些许腱子肉。 《倾城》被抽到第三个出场。 经历了活力四射的《golden girls》,和慵懒富有情调的《情人》,观众的感官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对下一个舞台充满期待。 灯光再次亮起,舞美换成了萧瑟神秘的古风,兵戈铁马的声音渲染出战乱的氛围。 前奏,影影绰绰的灯笼渐次亮起,照亮了一桩沧桑古旧的酒楼。 老板娘徐明湘唱着开场,出现在二楼。 唱腔高级婉转,富含古韵,妆发矜贵持重,大气端庄。 接着,灯光照亮了酒楼一层的唱台,舞姬苏星落和乐姬林栖华丽登场。 舞姬着细肩带,和丝缎缠臂,发髻松松,眼妆温柔妩媚,眼角一抹绯红,额间一点朱砂,灵动诱人,舞姿曼妙轻盈,如壁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乐姬翩翩落座,墨色齐肩发,束一节红色的缎带在头上,随风飘起。 修长手指在琵琶上绕圈拨弄,奏出一种和背景音乐缠绕交织的颓靡之音。 观众如同身处酒楼,陶醉其中,看呆了。 hedda轻吟着rap走上来,虽未持武器,但高束的马尾,马靴,粗格纹的腰带,彰显出其侠女或将军的身份。 她双手支着桌面,挑眼看着舞姬,缓缓落座,简单的动作和眼神,就显得非常飒爽帅气。 唱到这里,也到达了第一个高潮。 一面卷轴从酒楼背后横向展开,陆觐缓缓从卷轴背后升起。 她的旗袍样式是最规整的,黑瀑一般的长发四散披下来,黑色缎带翻飞,跟周遭浮动的流光溢彩融合在一起,成为这神秘画卷的一部分。 当她磅礴的嗓音亮出来,观众都听得屏息凝神,不知不觉随每一个音一起投入,共震。 三层的舞台,无形中被划分成五个部分,每个部分风格鲜明,又互相融通,契合,共同将情节层层推进。 第一段副歌过后,酒楼又有了新的客人。 一队胡族的男人携着弯刀入座,酒肉声色中,舔着唇,虎视眈眈地盯着舞姬。 歌舞继续,舞姬婀娜旋转,柳腰莺舌,柔弱无骨—— “繁华春城/古厝幽深/妾一生多弃泊/苦等成蹉跎” 琵琶声低了下去,乐者烟嗓黯淡—— “铁蹄踏破/女儿水弱/游子吟成愁/不如共酒一樽” 侠客看着胡人,鹰视狼顾,压嗓念出—— “这山河风雨/飘摇/天地不稳/酒怎醉人” “女儿亦不退/不挠/金甲/战刀” “怎可忍疆域/踏破/热血/浮没” 老板娘嘴角噙笑,手握大局,俯瞰一切—— “朱颜易老/爱恨淡泊早” “红颜祸水/亦定山河” 剧情反转,舞姬魅惑一笑,加速旋转,乐声跟着紧迫起来,琵琶声追着心魄,一下一下加快。 胡人面色剧变,痛苦狰狞,抚着肚子,慢慢趴到地上,变身成牛马。 特效加持下,“牛马”渐渐消失,身影却映在了背景的卷轴中。 光线打过去,卷轴中呈现出无数的牛马,面色或痛苦或麻木,但都定格在了这一瞬。 大局已定,老板娘浅声吟唱,衣裙渐渐显现出龙纹。 烈焰般的红唇微启上扬,是亡国君主的惨烈和决绝。 最后,灯光渐暗,成昏黄一片。 卷轴卷拢,裹挟着台上的角色,一个个消失。 站在最高处的说书人大手挥动,放佛是她的手卷起了卷轴,也是她的手,导演了刚才这一切—— “烟花谢/笙歌停/这结尾落魄生硬/还请后人来评” 陆觐的声音如同穿透历史的长河,沧桑生动,久久回荡。 姑娘们下场后,掌声还坚持了很久很久。 舞台票数已经超过了表演在前的《golden girls》。 导播间里,提前看到结果的导演回头看了看吴樾。 吴樾默然半晌,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不用改,也不能改。 回到候场区,所有女生都站起来鼓掌庆贺,阿宝和穆美更是毫不吝惜地拥抱夸奖了苏星落。 五个人的长处都体现出来了,就像相互借力生长的植物,在各自的领地散发魅力,无形中又聚拢在一起,一茬搭着一茬,促成参天之势。 第105章 就连公认身材短板,对这个舞台最吃亏的苏星落,也呈现了极美的舞姬造型。 她没有疯狂地瘦下来,却看起来很健康,也很美。 hedda从人群中朝苏星落吐吐舌头,投去一笑,之前的言论被打脸了。 苏星落正用纸巾一点点攒着额上的汗,看到hedda,轻轻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檀忍不住拉了拉hedda:“这次rap是你写的?” hedda的rap歌词比之以前浅白的骂人直出,简直好太多了,不枉费她偷偷找了代笔。 “不然呢?”她脸不红心不跳,还扬了扬下巴。 对于killing part给了说书人,徐明湘原本是不情愿的。 陆觐没说什么,一嗓子把人唱服了。 而她的表演也着实称得上惊艳,殿堂级的唱功完美毕现,在五人中拿下的票数也是最高的。 观众席讨论声一波接着一波—— “陆觐老师这一公可算是发挥出来了!” “这才是国家队的实力嘛,拿去唱一公的女团唱跳,真是浪费了。” “不仅仅是唱功,陆觐老师的气场,个人特色都凸显出来了,这次队长可真会用人!” 一下台,徐明湘就穿过人群拥抱了陆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这么做。 可能是身为歌者的惺惺相惜吧。 陆觐唱完最后一句,徐明湘在台上就落泪了。 她不嫉妒,她唱流行乐,路线都不同。 但这一部分,的确更适合陆觐。 那一刻,她为陆觐富有感染力的歌声落泪,也为自己的放手,促成了队伍更好的表现而落泪。 反观《golden girls》的五个人,就显得安静多了,简直安静到别扭,孙亦甜脸上甚至出现了惧色。 一公跟着徐明湘已经翻车了,二公是铁定要拿下的。 还有那个叶氏集团的代言人,给狗吃了也不能让给苏冥…… 而就在这时,《倾城》的票数出现在了大屏幕上,超过了《golden girls》二十多票。 观众席一片沸腾,后台的姑娘们也在欢呼,《倾城》组抱成一团,孙亦甜面色铁青。 还有下一轮双人舞台,她暗暗握紧拳头,可以赢回来的! 第61章 二公 五支队伍表演完毕, 《倾城》是场内票数最高的,其次是《gloden girls》。 檀带领的《pink bomb》也很炸裂,整首歌英文饶舌, 速度快得跟机关枪一样, 间或压嗓几句“bombbomb”, 节奏拿捏得出神入化。 可惜比不过《gloden girls》风靡全网, 全场跟唱的旋律, 和满场金片,人气姐姐带舞的氛围感,惜败了几票。 第二轮双人舞台,输的人都暗暗想要翻盘。 顺序和第一轮一样, 先出场的是孙亦甜和叶嘉南。 一样的运动背心和工装裤加马靴的利落风格,一个上衣雾霾蓝,一个墨绿。 一样的栗色直长发和齐刘海,一样拉长眼线的凌厉眼妆,酷酷的。 这种简单, 没有任何花哨装饰的服装和灯光布景,最考验真实的唱跳实力,动作必须非常干净利落, 卡点不能慢上一点。 开始是一段镜子舞, 双胞胎一样,镜像的姿势,同样的停顿, 表情和情绪。 两人实力不弱,又下过功夫, 卡点卡得赏心悦目,观众席爆发出欢呼。 尤其是孙亦甜和叶嘉南的粉丝, 一波比着一波地喊,谁都不想落了下风,俨然把网上的骂战变成了场内的声量较量。 现场工作人员赶紧作出“嘘”和暂停的手势,但效果微乎其微。 叶嘉南带着耳麦,还是隐隐察觉到观众席的动荡,心态开始不稳。 她的底子本就比孙亦甜差,和她同台,心里发虚地厉害,被这么一搅,动作就慢了半拍,气息也开始不稳。 后面有好多合作的高难度动作,也都力不从心起来,继而影响了孙亦甜的发挥。 孙亦甜下台后,脸一直冷着,低头遮掩心里的烦躁,连场面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是《情人》组的穆美和阿宝,这一组在第一轮拿了最后一名,形势很是不利。 好在穆美和阿宝心态很好,换了策略后,两人都燃起了对舞蹈本身的热情。 阿宝在苏星落的建议上做了调整,自己穿大号的白衬衫,系黑领带。 穆美穿黑色紧身短款的舞蹈服,纤腰毕现,长发随动作飞舞。 两人随节拍沉醉,拉扯挑逗,极具视觉观赏性。 女位律动浑然天成,男位卡点干脆有力,攻气十足。 充满暗示的爵士舞动作,在有力度的动作下彻底升华。 相比上一组,穆美和阿宝的配合好得太多了。 观众的呼喊声甚至超过了前面所有的舞台—— “啊啊啊啊啊啊好喜欢好喜欢。” “老婆——老——婆——” “阿宝,你怎么这么攻!” “女位好野!裤裤飞飞!” “男位踩点狂魔!” …… 观众流着口水送走了这一组,舞台灯光暗下来。 再次亮起时,舞台上升上来两架相对放置的三角钢琴,一黑一白。 苏星落和林栖对坐,都穿着正规的小礼服,一白一黑。 第106章 灯光下,像一朵不可轻易触碰的水莲,和一朵妖冶的曼陀罗,都气质卓绝。 这是一首走心的慢歌,两人对唱,互为伴奏。 林栖的唱功是公认的,轻而易举抓人心弦,高音之后还有转音,有种疏通筋骨的舒爽感。 苏星落居然也没有落了下风,她的嗓音真挚生动,能把人心唱软。 琴声营造出悠扬流淌的氛围,两人一句一句交叠婉转,如向上攀爬的藤蔓,慢慢潜入人心。 \"don`t wanna try don`t wanna try don`t wanna try yeah yeah~\" 副歌唱出的那一刻,高潮迭起,放佛无数个瞬间交叠,有种层峦叠嶂的震撼。 被上两个舞台掀翻,躁动不已的观众席不知何时安静地针落可闻,观众屏息沉醉,放佛呼吸都会打扰这份美好。 到了尾声,两人一句赶一句,句句交错,像是来自平行时空的一问一答,相互呼应,互为你我,音高层层推升,最后此起彼伏,连升9key,制造了这一场的高潮。 琴声落下帷幕,掌声经久不息。 观众用最丰富的词汇量展现对这场表演的喜爱—— “wocwocwocwocwoc——” 表演完毕,苏星落站起来鞠躬致意,她依稀看到被自己灯牌照亮的小小一隅,几个粉丝已经泣不成声。 其他观众都在鼓掌,赞美:“唱得太棒了!” 只有那几个一直等待她的老粉在说:“她回来了。” 双人舞台表演完毕,众人在候场区等待最终的结果。 导播间里,看到数据的导演依旧向吴樾施以眼神—— 叶嘉南和孙亦甜的得票数居然是最低的。 一二名分别是苏星落,林栖和穆美,阿宝。 吴樾依旧摇头,就在这时,叶嘉南的经纪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叶氏牧场是笃定要让叶嘉南代言的,看到刚刚出现的第一轮排名,他们不淡定了。 “我建议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吴樾说出自己的看法,“网上的舆论已经对叶嘉南很不利了,双人舞台又有明显的瑕疵,还不如走心态不稳失了利,下一公在哪跌倒从哪站起来的路线,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波好感。” 吴樾是站在叶嘉南的立场的,他们是不知道,历届明显搞皇的人,在网上被骂成什么样,就算强拿了资源,丢了口碑,后面的路怎么走呢? 可那边只是说:“这是品牌方的意思,叶氏牧场要让她做代言。” “就这么强硬地无视我们这边吗?”甚至连沟通也不亲自下场,而是通过艺人经纪人,太不上道了。 吴樾在圈内也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被这么一搞,有些恼怒。 “要不怎么说金主爸爸,金主爸爸呢?”她笑道,“怎么,代言人是谁,提前写进合同里了?” 经纪人那边不敢得罪她,语气缓和道:“姐你别气,至少,别让票数那么难看,其他的,我们下来再谈。” “要上屏了。”导演催促道。 吴樾食指扣着桌面,思忖半晌,手指比出一个二。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让我们看看,双人舞台的得分情况!”候场区,主持人cue道。 只见屏幕上出现排名,苏星落&林栖是第一,叶嘉南&孙亦甜是第二,穆美&阿宝是第三。 这么排,让节目组稍微显露了些温情——没有公然让皇拿第一那么龌蹉不要脸。 从第五直接上升到了第二,吴樾是估摸着孙亦甜的粉丝能打,数量上也比穆美和阿宝多,闹起来好控评。 候场区却出奇安静,叶嘉南和孙亦甜也不吱声,出于心虚。 只有无畏的外国友人,也是穆美,阿宝那队的队长卡列琳娜站起身来,背对摄像头,朝身后的姐妹们摊手,说了句“so angry”。 虽未被镜头拍到,但艺人们都看到了她嫌弃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叶嘉南心里更难受了。 “二公到此已经全部结束了,最后的成绩由成员们的网络投票总和,和两轮舞台的票数总和共同决定。由于场内场外基数不同,所以两边数据均折算成同一基数进行加合。” 主持人念完规则,屏幕上出现了最终的得分和排名。 “第一名是《倾城》组!前三名分别是我们的陆觐老师,苏冥和徐明湘老师,恭喜!” 大家表情各异,不过还是意外居多。 叶嘉南掩饰不住伤心,又有些不甘。 孙亦甜早就已经哭到妆花了,她多委屈!为皇族保驾还要被皇族拉胯。 本来是冲着总冠军去的,没想才到二公,心志就被搓磨成这样。 快要到手的代言被苏冥抢了,接下来还要牵扯到搞皇风波里,承受网络上的流言蜚语。 自从苏冥回来,自己一帆风顺的演艺事业就开始到处碰壁。 而她,说好拿的是对照组剧本,止步到一公的。 现在全变了,苏冥,二公小组表演第一,双人舞台第一,叶氏代言人。 三十位姑娘个个才艺实力不俗,偏偏她总是一眼能被看到。 就算次次表演都是肉眼可见地成全前辈,展现队员各自的长处,但她自己也绝对光芒万丈,根本掩盖不住。 第107章 而她们队的人,也自觉不自觉,将她视作主心骨。 她得到的那些,冥冥之中好像是自己的。 孙亦甜气愤地想,一定是她回来,抢了自己的机运。 主持人接着宣布成绩,屏幕翻动,《golden girls》拿了第二,《情人》通过双人舞台小小逆袭,拿了第三。 这三组都不用淘汰人。 淘汰环节结束后,现场举行了签约仪式。 品牌商在镜头下很是公正诚信,好像七弯八拐给制作人施压的事不存在一样。 签约完毕,艺人们每组每组互相拥抱庆贺。 当《情人》和《golden girls》相遇时,五名成员全部跨过了对方的成员,跑去拥抱《倾城》的组员。 “要死了太明显了。”阿宝飞奔过来拥抱苏星落时,后者小声提醒道。 “允许我失控一下,”阿宝鼻子发酸,“而且又不只有我,你看我们组的人都这样。” 穆美跑过去拥抱了她们俩,从赛前采访就开始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笨蛋美女哇哇大哭。 苏星落懂她,前采时在镜头前的坚强和镇定,只是被逼到绝境后的故作强大。 天知道顶着狗仔的压力,顶着前男友的威胁,在镜头前坦诚一切的背后,经历了多大的内心斗争。 她腾出一只手来搂紧了穆美,“哭吧,可以大声哭了。” 就连一向很佛的林栖也被感染,举起一跟手指点了点苏星落的后背,权当是拥抱了。 她台上台下完全是两个状态,台上当仁不让,全情投入,这会儿又佛成了一片祥云。 送走了淘汰的五人,演播间只剩下二十名艺人。 又到了重新组队,选歌的环节。 主持人宣布:“这次依旧是先选歌,选歌的方式呢,我们这次就不按排名先后了。” “那按什么?”选手们问。 “按体力。” 第62章 重新组队 三公分为四组, 每组五人。 倒数第一淘汰三人,倒数第二淘汰两人。 四首歌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一首一首播放小样。 第一首《寒芒》是线上大热的国漫动画《剑魂》的主题曲, 侠气与仙气并存, 又大气又热血。 小样中, 舞蹈老师一手持剑, 一手抓着白练, 从天而降,在空中还有一些大难度的舞蹈动作。 陆觐“啧”了一声,“弃了,要我老命。” 旁边坐着的苏星落绷紧了身体, 全神贯注。 她想到无狐剑宗的阳巅峰,感觉分外亲切。 第二首《水母小姐》是一首节奏俏皮的小甜歌,轻快的旋律把人带到夏日的海边,吃着冰淇淋喝着汽水堆沙堡的时候。 阿宝眼睛发光,跃跃欲试地扭着小腰:“是我的了。” 第三首《飞天》是时下大热的舞曲, 旋律朗朗上口,很有记忆点。 舞蹈有些异域风情,视觉效果顶级, 但是动作又多又碎, 需要舞者具备很强的律动感,和对节奏的绝对掌控力。 孙亦甜,姜潇和檀都很感兴趣。 同样心动的还有叶嘉南。 第四首《我离开自己》是一首很需要唱功的走心曲目, 歌词讲的是成长和领悟,需要有一定岁月沉淀的人, 才撑地住场。 徐明湘悄悄拉了拉陆觐,很想跟她合作这一首。 陆觐耸了耸肩, 比其他三首好,站桩输出也适合她,就这首了。 “相信大家都很好奇这次的抢歌规则是什么,”主持人故作神秘道,“很简单,就是拼速度,谁快归谁。” 说着工作人员进场,三五下将场地布置成小型的运动会现场。 四条跑道的尽头分别放着四首歌的牌子,途中布置了跨栏,指压板等障碍。分五轮竟抢,每轮一有人抢到歌,这首歌就锁定,不许其他人再抢,没抢到的,只有等下一轮重新出发。 第一轮抢到歌的人自动成为队长。 之所以这样设定,是因为每次前几名当队长,总是姜潇,徐明湘这些人。 万一排名后面的想当队长呢? 且这一次,队长还有个权利,就是可以指定组内的零到两名成员,跟自己合作一个加分舞台。 到了三公,没有一个是实力人气差的,不如搞个野蛮竞争,谁都有机会出风头。 可是也正是到了三公,大家的选择都变得谨慎了许多。 加分舞台是多一个表演机会,但谁敢编排大佬? 最多只能选两名队友合作,就意味着注定要得罪人,节目组可真会搞事情。 所以当主持人哨响,并没有期待中,女明星脱掉高跟鞋扯头花的场景出现。 起点处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优雅观望。 阿宝觉得身边吹了一阵风,这才发现旁边的苏星落不见了。 再一看,对方已经出现在了终点,而一路上的跨栏和其他障碍物,就像龙卷风吹过,倒了一地。 “诶?诶!什么时候出发的?”阿宝懵了。 同样懵了的还有主持人,他惊奇万分地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才拿起话筒。 “其实,也不必这么激动……”根本没人抢啊喂! 第108章 “恭喜苏冥成为《寒芒》组的队长!那么其他歌曲,有没有哪位感兴趣?特别是排名稍稍不如意的选手,下公逆风翻盘,就靠这一把了哦。” 苏星落坐稳了宝座,才察觉脚掌被指压板摧残得火星子都快出来了,暗暗“嘶——”了一声。 不过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一公选了不喜欢的歌,二公进了不太如人意的组,这一次,她有底气站出来独当一面,按自己的喜好选了。 主持人的再三鼓励下,不少后位区的选手蠢蠢欲动,但是考虑诸多,不敢行动。 姜潇看上了《飞天》,本来是领会到节目组的意思,第二轮再出击的,但等了半天也没人出发。 就在她耐心耗尽,想要亲自出发,赶快结束这一趴的时候,有两个身影同时冲了出来—— 叶嘉南和孙亦甜同时冲向了《飞天》。 姜潇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心里骂了句“傻”。 这句是给叶嘉南的,网上舆论已经不好了,节目组没有在二公给她们组硬捧成冠军,就表明了态度。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韬光养晦,慢慢积累路人缘再说吗? 还急着证明自己…… 从外界态度,和自身实力上,都不允许啊。 两人过五关斩六将,速度不相上下,眼看就快到终点。 众人都等着看她们到了终点,怎么个抢法,心里恨不得人打起来,激动地全然忘了出发。 孙亦甜紧咬着后槽牙,踩指压板都忍着没表现出痛苦,这会儿却怯了。 她对叶嘉南意见满满,再也不想跟她绑定了,但叶嘉南身后的资本,她可惹不起,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没有好果子吃呢? 她忍痛改了方向,在最后一刻,跑向了《水母小姐》。 叶嘉南大呼一口气,要是没抢到,又要重新出发,再遭一顿指压板了,而且还当不上队长,她会哭的。 她激动到忘乎所以,朝起点处的姜潇挥手召唤,一心想要跟顶流前辈三搭。 姜潇也朝她挥手,心里却飘过无数屏蔽词。 真当我姜潇是吃素的吗? 还剩最后一首《我离开自己》,檀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哦?看来我们的饶舌女王准备突破自己了!好期待啊!”主持人高呼。 檀回头回话:“该让你们看看我的唱功了。” 其实她是被苏星落的双人舞台打动了,没想到一个唱跳歌手能唱出那么打动人心的歌。 她也技痒了,也想过瘾地唱一次。 所以在《我离开自己》和《飞天》中犹豫了许久后,因为叶嘉南选了《飞天》,檀果断选了另一首。 虽然她年轻,可能底蕴不及徐明湘,陆觐,但相信自己的实力能hold住一切风格。 四组队长已定,下一轮抢歌开始。 身处起点的选手们都有了自己想选的歌,队长们也在那一头朝心仪的队员打招呼,所以这一次就没必要客气了。 哨声一响,七八名女生脱下高跟鞋冲了过去。 阿宝选到了《水母小姐》,到站后,跟苏星落相视而笑。 苏星落理解她热爱舞台,志向第一,人情排后,她们彼此理解。 穆美拎着高跟鞋磕磕绊绊地朝苏星落跑过去,她很想再合作一次,而且《寒芒》唯美的空中起舞画面,也很适合她。 苏星落很高兴,大喊“你选对了”,跑过去拦腰将她抱起,直接抱到终点。 徐明湘一心想选《我离开自己》,但自忖抢不过别 人,会很丢脸,所以在起点处静待时机。 眼睁睁看着卡列琳娜拿到了这首歌的第二个席位。 来自战斗民族的姑娘被指压板整得抱头直跳,呲牙咧嘴。 这让徐明湘更不敢出发了,她拽了拽陆觐的袖子:“下一轮你先吧?” 陆觐倒是没这种顾虑,就是懒得去抢。 所以到了第四轮的时候,她和徐明湘都还等着对方去抢,结果慢上一步,谁都没有抢到,双双回来等待下一轮。 到了第五轮,两人大眼瞪小眼,还在起点。 徐明湘本想跟陆觐合作的,这回变成竞争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了这一轮,《寒芒》组已经又入了林栖跟hedda。 苏星落奇怪林栖怎么也想突破自我了,“怎么?你对吊威亚有兴趣?” 林栖大口喘着气,“我,我想抢《我离开我自己》来着,跑错道了……一抬头才发现,到你这儿了。” 苏星落:…… 而起点处,姜潇也纹丝未动。 叶嘉南已经朝她招了四轮手了,姜潇表现得很为难,一副想去,又很畏惧指压板的样子。 等到开抢的时候,她故意在指压板上表现得很是吃痛,继而落在了另一个也想抢《飞天》的女生后头。 等别人抢走了《飞天》,才转道去了《水母小姐》。 “对不起啊,我,我真的尽力了。”她不忘对叶嘉南表示遗憾。 孙亦甜赶紧将姜潇牵过去,心里对她的招数一清二楚。 叶嘉南却浑然不知,瘪着嘴,看起来很是失望。 这一队满员了,却没一个像孙亦甜,姜潇那么能打的,她这个队长开始慌了。 第109章 徐明湘眼看着大家都先行一步了,对手只剩下跟自己大姑跑不过二姑的陆觐。 陆觐落在后头,还不慌不忙的。 对不起了姐,这回不能让了,徐明湘咬咬牙,忍着痛,加速冲过指压板,朝《我离开自己》跑去。 檀和卡列琳娜都在那一头欢呼加油。 陆觐抬头四顾,发现只剩《寒芒》了,开始往回跑。 然而逃跑未遂,还照例得到了“抱式服务”—— 徐明湘一到达《我离开自己》,苏星落就跑上来,二话不说抱走了陆觐。 抱归抱,态度上是一点不留情面,她刚才清楚听见陆觐说弃了,要她老命的。 “不能因为是被迫到这一组的,就区别对待,改动作哦。要是畏难退赛,我就追杀到老师家里去哦。”她小声说,“加油,您可以的。” “人都在你手上了,能怎么办?!”陆觐暂且逃脱了指压板,却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且绝对相信面前的人做得出追杀到她家的事来。 “很欣赏你丑话说在前头的态度,不过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我练空中瑜伽七年,在你眼里,真是连个威亚都吊不得的吗?” 要哭回宿舍再哭,面上不能落了下风。 苏星落抛了一连串的“不”,轻巧地放下陆觐,“我是想跟老师一起拿第一。” 第63章 练习室 这一次的宿舍是按小组分配, 每队一栋别墅。 林栖照旧跟陆觐住二人间,其他人住三人间。 录制完,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 大家吃着火锅商量合作舞台的方案, 明天开舞台创意会时, 要交上去人选和大致方案, 并跟节目组商讨可行性。 苏星落很民主, 提出谁愿意上就报名, 如果超出两人,就抽签决定去留,这样最公平。 话抛出去,只有hedda举起了手。 早该料到的, 这组不是佛系就是玩票。 苏星落向穆美抛去橄榄枝:“不想试试吗?” 穆美摇了摇头,“能玩的,二公和阿宝的双人舞台都玩过了。” 作为花瓶的她,已经通过这几次舞台把自己的美全方位展示了很多遍,自忖搞不出新花样, 也突破不了和阿宝双人舞了。 再来一个类似的舞台,观众就要审美疲劳,说她卖弄性感了。 苏星落目光转了一圈, 只有hedda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痛失了二公的双人舞台, 眼看着苏星落和林栖在台上闪闪发光,她耿耿于怀到现在。 从对方花枝乱颤的眨眼中,苏星落已经能够想象出, 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喊“你叉叉”的灾难现场了。 “还有一个名额,真的没人要吗?”她向陆觐投去求助的眼神。 发挥您抬高逼格的功用的时刻到了。 陆觐礼貌围笑。 再逼我, 真的去买机票了哦。 “这位楼兰靓女~”苏星落不甘心地望向林栖,并殷勤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蟹柳。 “你们二公已经合作过了, 不怕观众说你们抱团吗?”hedda提醒。 “不怕。” 我更怕你啊…… “林栖你怕吗?”苏星落问林栖。 “啊?这倒是不是我考虑的,”林栖慢悠悠地蘸着油碟,“就是想不出我们三能弄出什么风格来。” 二公的钢琴battle已经把林栖的音乐才能发挥到极致了,她跟苏星落一来一回互动地很爽,甚至意犹未尽,还想再搭。 但如果出战,就要对舞台负责。 跟穆美一样,她暂时还想不出什么能突破上一个舞台的点子。 苏星落听完林栖的话,使劲摇头,将三个人一起喊“哈利波特骑着扫把飞”的奇怪画面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其实唱,跳,rap都有了,但是又擦不出火花的样子。 “我理解你的顾虑……” “要不,新写一首歌。”林栖慢条斯理地嚼着蟹柳,说得好像出门取个快递那么简单。 “可是时间这么紧迫,能保证写得出来,还不失水准吗?而且《寒芒》很难,还要吊在天上舞剑跳舞,飞来飞去诶。”hedda不相信林栖真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她是见过她跳舞的…… 林栖只是缓慢又坚定地点点头。 “那你就是加入啦!”苏星落双眼放光,“《寒芒》任何为难的动作,我手把手教你,教到会为止。” 天上飞有什么难的?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hedda。 hedda知道林栖写歌的厉害,但她写出的东西,肯定不是自己这一卦的——喝醉酒写的除外。 “我也同意。”队长都这样说了,她只能妥协,“rap的部分给我两句就好,我自己来……” 这回又准备找谁买词呢? 苏星落装作不知道,“我同意。”她望望林栖,问她意见。 “行。”林栖不难说话,“还有别的要求或期待吗?” “没有了,全按你的来,不要有束缚。”苏星落对队友充满肯定,hedda也跟着附和。 夜里两点,苏星落起身上厕所,看到客厅有微弱的灯光。 出去一看,发现林栖陷在沙发里。 她好奇地走过去,“在这儿写歌呢?我以为你入定了。” 第110章 “我怕吵陆觐老师睡觉。”林栖说,“而且客厅安静空旷有灵感。” “先睡吧,”苏星落有些不忍,“明天还要练舞。” “有灵感,先写一点,不然明天就忘了。” 苏星落不敢打扰她,坐在一边陪着,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笔记本上的软件,一会儿弹几句吉他,一会儿发呆陷入沉思。 三点,陆觐披着睡衣走了出来。 “都是夜猫子啊。” “您也睡不着吗?”苏星落问。 陆觐醒来发现旁边没人,就知道室友在客厅写歌。 “她二公就这样了,你熬夜练舞,她熬夜编曲。” “要不大家都去睡吧。”作为队长,苏星落莫名升起一种责任感,怕队员熬坏了身体。 再说,林栖不是很佛的吗?看来她看似波涛不惊的表面下,也暗藏汹涌。 “嘘……”林栖正写到灵感迸发处,明显是不愿意听话。 就在大家都乖乖噤了声,四下又恢复寂静时,她头也不抬,轻声说了句,“我怕以后,没有机会再玩得这么尽兴了。” 本来,该社恐是被经纪公司逼着,一脚踹出舒适圈,丢进这个节目的。 哪知道几公下来,竟玩得这么投入,天知道她祥云般的外表下,一颗心跳得有多热血沸腾。 苏星落抿了抿嘴,听见陆觐说:“我也是。” “作曲我也会点,我帮你一起吧,”陆觐凑过去,“不介意的话。” 林栖两眼放光,马上把制作好的一小截音频调出来给陆觐听,“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这一小段就能听出整首歌的基调,又舒展又高级。 苏星落再次抿了抿嘴,“词有想法吗?” 林栖摇头,她一般是先作曲再填词,一时之间没办法兼顾。 “我可以填词,”苏星落已经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乱她创作的思路。 她试探性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林栖一秒也没有犹豫,丝毫不怀疑,甚至连一句“你以前写过词吗”,“打算写什么风格”也没有问,就把重要的歌词部分,全权交托了出去。 就像队长给予她的信任一样,她也给予对方完全的信任。 她认真地点头,“那说定了。” 这一夜,三人齐心协力干到五点,陆觐和林栖回屋睡觉。 苏星落穿好运动鞋准备出门,陆觐看到,皱了皱眉,“还减肥啊。” 她知道这姑娘以前减肥减出毛病的事情,这会儿不禁有些担心,“熬通宵之后跑步会猝死的哦,不是我吓你。” “维持惯性罢了,”苏星落说,“如果今天不跑步,那明天会想,昨天都没跑了,今天也算了吧,后天也会继续这样想……” 她知道陆觐在担心什么,“见过鬼还不怕黑吗?放心吧,我沿着湖边快走一圈,权当是维持住习惯,也醒醒脑子,不会让心率超过110。” “少来,我看你昨天吃得也很少,只涮了点青菜和一只虾,主食也没吃。”陆觐表面没说什么,其实都注意到了。 进行到现在,苏星落的身材已经是正常水平了,却还是雷打不动地运动和控制饮食。 对这个清规戒律一般要求自己的姑娘,陆觐不知从何时起,打心底里关心起来。 “我确实是想再瘦一点啦,”苏星落只好承认,“要轻盈一点才好飞,我也是不想吊威亚时,那么吃力。” “放心吧,我一饿肚子,心率就加快,什么都干不了,昨天录制的时候,就肚子饿,偷偷吃了半袋全麦面包,所以晚上就不怎么饿了。” “那就好……你刚说,要轻一点,不然飞起来吃力?” “嗯,上镜也好看呀,要不要一起?权当散步嘛。” 陆觐咬咬牙,“好,不过就是散步嘛,老娘拼了,但是晚上你要给我做减肥餐吃。” 苏星落一口答应,见陆觐穿好了鞋,才说:“今天是特殊状况才走路,明天不熬夜就要跑步了,五点半我叫您。” 陆觐:“……” 我好像是劝你来着,怎么被拉入伙了?! 等到了练习室,陆觐才知道,苏星落的操练跟练这支舞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到了三公,节目组也大方了,不仅花大价钱租了一套操控威亚的机器,还请了专业的剑术教练来教他们。 第一节 威亚课,第二节剑术学习。 下午第一节 舞蹈动作教学,第二节声乐。 一整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共要练五天。 “抓稳白练,要升上去咯——核心用力,用腰腹力量把自己撑起来,亮出剑,飞咯——飞——咦?怎么都飞不动?”威亚老师挠头,而上空一片惨叫。 kim来巡场的时候,只见半空中吊着一群白色舞衣,半死不活的不明生物,不是放弃核心躺得四仰八叉,就是掌握不了平衡在风里生无可恋地打旋儿,“死”得姿态各异。 “快下来下来——”kim赶紧让老师将人降下,怕真的在上面昏死一两个,还没人知道。 重获新生的姑娘们亮出自己带着血痕的手掌,揪着舞台总监一顿发泄—— 第111章 “当我们是猴儿是吧,吊一早上了!” “艺人也有人权的,掉下来怎么办?还飞咯,你倒是飞一个我们看看啊!” “跳demo的舞蹈老师,都是杂技团请的吧,我要是有这手艺,早进体操队了,还上电视卖什么艺呀?” 有陆觐的带领,其他人也都无所顾忌了。 就连林栖都怒骂了句“哼!” kim一个老爷们被逼到角落,无奈吩咐课程助理:“加一节核心力量吧。” 又被一顿暴打。 “咦,你们队长呢?”kim发现不对劲,四处望了望,发现苏星落还吊在天上。 她像是绕着白练生长的藤蔓一样,稳稳缠在上面,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吃香蕉。 见到真猴儿了,kim心想。 “她一早上都不肯下来,也不听老师指挥,自己玩得可欢了……”hedda满是怨念地告状,“难怪当时第一个冲这首歌。” “她是跳得最好的。”威亚老师告诉kim,“其他人就……” 老师也于心不忍,“手掌的护具都磨破了,很是不容易,这节课要不就先上到这里,明天我给大家准备皮手套和按摩精油。” kim听了威亚老师的话,终于是有所动容:“那威亚课就上到这里,我给你们预约专业的按摩老师一对一服务——就在加练完核心之后哈。” 第64章 二公播出 休息不到一会儿, 教舞剑的老师就来了。 那是一个精神矍铄,身板笔直挺拔的老头,手持一把长剑扣在身后, 不苟言笑。 嚯, 这架势, 来真格的啊, hedda咽了一口口水。 剑术课主要是教一些点剑, 撩剑,挽剑花等基本动作,让她们之后舞起来,能有点专业度, 不要叫观众一眼就看出是临时学的,做做样子。 老师教起课来一丝不苟,剑在他手里如龙蛇出洞,寒光闪烁。 接着轮到学生们重复,大家不约而同将动作放慢了三十倍, 穆美还不小心切断一截头发,哭奔逃走,老头脸上渐渐显现出“钱难赚, 屎难吃”的神色。 直到他抬头, 发现天上还有一位,她一手拉着白练,一手将长剑舞得只能看见残影。 无数的剑花在空中飞舞, 看不清轨迹,剑就好像长在苏星落手腕上一样, 剑柄在她纤细修长的五根手指间腾挪游走,如自带灵性, 她眼眸随剑尖流转,顾盼生辉。 老头肃然起敬,“本人师从武当,是达摩剑第四十三代传人,敢问这位女侠师出何处?” 苏星落收剑行了一礼,“我是无狐剑宗的。” “原来女侠来自芜湖,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还不知道芜湖也有剑派。” “什么啊,聊起来了,苏冥是芜湖的?”队员们纳闷。 “她说是就是吧。” “难怪切肉切得那么好,原来还是个什么剑宗的。” “难怪抢歌跑那么快,这首歌不是踩在她的优势上蹦迪吗?不赢才怪。” “冥冥啊,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我们仰头看你好累……” 苏星落随威亚降下来,继续跟着学习。 老师对她很是满意,走的时候还特地将她叫到一边。 “老头给你单独指导什么呢?”hedda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招揽我去他们武当山。”苏星擦了把汗,落恭恭敬敬将剑收起放好。 休息下来,大家才发现她虽然是最得心应手的一个,也是体力消耗最大的一个。 不仅超标完成动作,还一个一个给队员指导,手把手教每一个人动作。 坐下来时,她小臂和手腕都止不住发抖,头发也全部被汗浸湿,刘海耷拉着,湿成一绺一绺的。 然而她似乎浑然不觉,灌了一大瓶矿泉水后,又屁颠屁颠地跑去练核心了。 “她是肉做的吗?不知道累的。”hedda哀怨着起身。 “我刚才摸到,她腹部用力起来,跟钢板一样硬。”常年健身的穆美都被惊到了。 她是除了苏星落以外,空中舞姿最好的一个,就是少了些力度,显得不那么利落飒爽。 她的手也磨破了,疼得握不住剑柄,还是被带动起来,起身跟上了苏星落。 陆觐和林栖对视一眼,也万念俱灰地站起身来。 . 练习室里泡了五天,选手们终于可以收拾行囊回家休息。 临行前,hedda将苏星落拉到一边,窘迫地告诉她,自己找人代笔写词的事走漏了风声,行不通了。 网上众说纷纭,有人笃定这瓜保真,也有人说她人气升高挡了别人的路,这才无辜遭到污蔑。 hedda才凭这个节目赚了点热度,这回是再也不敢找代笔了,只有找到苏星落,表明自己的处境。 “那首歌,怎么办?” 苏星落暗暗松了一口气,安慰她:“没有rap,歌也能唱,词曲都调整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能辛苦你休假时多练练唱了。” 听从苏星落的建议,hedda立马找了声乐老师练唱。 但还是心虚,合作舞台她没有rap部分,会不会惹来更多的怀疑。 不管了,这首歌已经写得七七八八,词曲她都见识过,确实不是她的才能能够驾驭的,让她自己憋词,硬生生融入她们的风格,搞不好破绽更大。 第112章 休息的第一天,苏星落躺在家里,拉上窗帘,狠狠睡到天黑。 卸去一身的疲惫伤痛,醒来点了个外卖,窝在沙发里一边吃,一边看二公的播出,真舒坦呀。 屏幕上弹幕滚过,都是对各个舞台,和艺人的赞美,偶尔几句粉丝掐架,很快能被压下去,看来节目组为控评花了不少心思。 而粉丝的掐架主要集中于,节目组把叶嘉南明显有失误的双人舞台,硬捧成第二。 ——叶嘉南慢了一拍之后,就再也没有全景镜头了,全都是单人特写,说明后面根本就不齐了。 ——去过现场,叶嘉南没有后期修音的现场更加灾难。 ——还是歪国妹妹彪悍,直接说“so angry”。 ——没有摄像在,卡妹会不会直接跟节目组干起来? ——我阿宝老婆难得这么攻,凭什么被皇族压下去?太欺负人了! ——黄果台的节目,懂的都懂。 孙亦甜的粉丝更加彪悍,认为叶嘉南拖累自担,刷了一整屏的“皇族滚粗”。 ——为了给叶皇修音,把我们甜甜的声音整得这么平,请吴姐自己来听听,这合理吗? ——甜甜实力是绝对的第一,节目组不做人,拉她给叶皇捧臭脚。 ——那个撑住对方,朝两侧踢腿的动作,叶嘉南明显就是想把甜甜推出去,幸亏甜甜功底好,靠自己站稳了,否则不堪设想! ——甜甜赛后哭成那样,这都不是搞皇,这就是职场霸凌好吗? 看完节目,苏星落意犹未尽地打开手机,对于《倾城》舞台,网上的风评非常好。 特别是陆觐,她在台上非常松弛,从不刻意,但她的实力绝对撑得起这份松弛,苏星落都拜服,这份多年舞台历练和沉淀出的力量,在新人叠出的娱乐圈根本找不到代餐。 她紧接着看了眼人气排名,陆觐已经是第六位,林栖第九位,hedda第十五,自己第八。 而穆美因为前采时自曝有男朋友,还是个那么不堪的男人,口碑两级,人气上上下下徘徊,这会儿已经掉到了第十六。 与此同时,好几个节目相关的热搜开始霸榜。 从上往下拉,前排的分别是—— #穆美自曝错信渣男# #苏冥林栖钢琴battle连升9key# #穆美前男友身份# #穆美欧宝 双人舞绝美# #叶氏公主失误痛失代言# #叶嘉南孙亦甜# #心疼孙亦甜#…… 再往下,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热搜—— #冥冥很甜# 点开一看,里面是从第一期到现在,她跟孙亦甜的镜头混剪。 背景音乐是《悬溺》,视频里各种剪辑出来的关注,对看,或泪或笑的画面,以慢动作呈现。 美女落泪,美女回眸,美女偷笑,下一个镜头,都是对方。 分明是交集甚少的两个人,居然被剪出了一种隔绝时空的相知相惜,但无法触碰表达的遗憾美感。 苏星落看完视频,手机已经离了自己八丈远,表情是老人地铁手机。 评论里居然还有不少新老cp粉在吃糖—— “《悬溺》一响,纯爱登场。” “《悬溺》一响,冥甜鼓掌。” “求求了,下一场双人舞台安排,冥男位,甜女位。” “磕到了,这两个就是最甜的!” …… 吃点好的吧!! 苏星落颤抖着拿回手机,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苏冥啊,看到了吗?你现在排名第八了,啊,刚又升了一个,第七了!”费姐兴奋得不得了。 “……冥冥很甜这个热搜,是你买的吗?”苏星落忍着骂人的心问。 “是啊,你不会是介意吧?这种热搜很受cp粉欢迎的,你看,排名又升了!” “我和孙亦甜有交集吗?买点和林栖的,穆美的也不至于这么让我……” 恶心。 “说笑吧?你也不看看谁和你一个公司的,现在你流量起来了,人气也和孙亦甜差不多,互惠互利嘛,她的粉丝也可以被你吸引过来啊,你看cp粉多高兴。” “哦,我人气起来了,可以蹭了?cp粉是高兴,你不见唯粉骂得有多难听?说什么互惠互利,不过是她被卷进搞皇的话题里,你们帮她转移风向罢了。你倒是挺为孙亦甜着想的,只可惜你不是她的经纪人,你是我的经纪人。” “我的小祖宗,给你营销你还不乐意了。孙亦甜人家被叶嘉南牵连,赢了不少同情票,需要转移话题吗?她现在人气是第二,谁蹭谁?” 孙亦甜粉丝基础庞大,再加上抢歌时的故意退让,比赛结束后采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很是凄惨,确实赢了不少票数。 但叶嘉南被她粉丝黑了好几天,广场上被骂得不堪入目,再这样下去,资本就要怒了。 费姐还在试图说服她,现在名气大了,手里又有了大代言,不好得罪。 所以费姐口气也放缓了许多,苦口婆心地说:“有些操作,你不懂,也不用管,我知道你跟孙亦甜不合,但是毕竟是一个公司的,把她顾好了,孙哥手上的资源也能照顾着你,这叫双赢,懂不懂?以后,你们还会有很多绑定在一起的合作……喂?喂!” 第113章 苏星落懒得跟她废话,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她驱车来到公司,直达三十二层艺人管理部总监的办公室。 这一层全是总监的地盘,苏星落一下电梯就被秘书拦住了,在上报姓名和来意后,被安排在贵宾区等待,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手握叶氏集团代言和《我的舞台》人气第六的筹码,根本敲不开总监的大门。 公司里一线二线三线和叫不出名的明星上百位,还有没有出道的上百位练习生在后面排着队,多的是听话的,即便是顶流,也只是他们运作的棋子。 苏星落知道现实的残酷,但她实在不能容忍自己在外辛苦打拼的时候,猪队友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着敌人偷家。 终于,总监的办公室大门打开了。 总监和费姐,孙一鸣一起走了出来,三人谈笑着商量中午去名人饭堂吃饭的事,看到苏星落,惊讶地问:“你还在这里啊?出什么大事了吗?” 苏星落看到这三个人,又看到费姐的表情,差点给气笑了。 说猪队友蠢吧,这个时候反应倒是反应机敏,还知道拉上她孙哥…… “钦总监,我等您回来。”苏星落不吭不卑,不退不让,“今天请一定抽空听我说几句,哪怕五分钟也行。” 总监意外之余,露出一丝不耐。 费姐笑道:“我们下午要去滑雪,艺人管理部的年终团建,你要不一起来?” 孙一鸣笑呵呵的:“来吧来吧,吃饭的时候,还能给我们钦总监跳个舞唱个歌,来年资源不会少你的。” 第65章 新老交替 苏星落在这个世界里, 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暗杀一个人的冲动。 继而遭到系统疯狂报警,灌输这个世界的核心价值观。 就在这时,电梯“嘀——”一声开门了, 吴樾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苏星落不认识的男人, 五十多岁, 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 腕上一只古董名表, 嘴角下沉,一派上位者的肃穆冷峻。 “任副总。”钦总监的脸色骤然变了。 孙一鸣和费姐也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哈腰叫人,脸上划过一丝心虚, 生怕副总的驾到跟这件事有关,不过转念一想,苏冥有这人脉还用自己蹲在这儿? 任启明脚步未停,朝总监办公室走去,钦总监立马跟上, 秘书跟在后面替两人关上门。 苏星落这才看向吴樾,“吴姐。” “我特意来找你的,他们说你在三十二楼, 我就直接上来了。”吴樾亲切地搂过苏星落, 忽略了想打招呼的孙费二人。 费姐朝孙一鸣使眼神,吴樾不会是跟任副总一起来的吧?不会吧?应该是凑巧遇见吧? 孙一鸣瞥她一眼,接受现实吧! “吴姐, 找我什么事?”苏星落奇怪。 “不是说过我家有个上高三的小子吗?这小子来年就要高考了,成天不抓紧, 想请你去给他讲讲题,顺便帮我教育教育他。” 苏星落:? 费姐和孙一鸣也是一样费解。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奇怪着, 只听吴樾又说,“正好任副总女儿也是高三,他们一家也会来,顺便也请你教教她。对了,老任也看过你直播视频的,他说很有趣,看好你的发展。” 费姐呼吸凝滞了一瞬,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什么!” 这种私人家宴,还带着儿女,显得比其他任何局都要亲近。 就连钦总监,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去副总裁家里拜个年的。 费姐,孙一鸣他们,平时连露个脸都很少有机会。 这以后,真的要把苏冥供起来当祖宗了! 苏星落淡声应了句,“好。” 吴樾按下电梯键,“我们先去老任家接他女儿,他下午还有会,晚上饭点的时候,带妻子一块儿过来。” 电梯门关,费姐和孙一鸣在身后杵成一对望夫石。 孙一鸣摸不着头脑,“苏冥是几时把吴樾收服的,还帮她牵线任副总……” 费姐则是赶忙掏出手机联系人,“喂,帮我家宝子撤了#冥冥很甜#的热搜……” 任启明的女儿任果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没有升学的压力。 任吴两家关系不错,经常往来,任果看《我的舞台》喜欢上苏星落,这才提出跟来玩。 吴樾的儿子李穆龙就比较头疼一点。 他爸妈天天忙事业,爸爸更是天南地北地谈生意,很少着家。 夫妻两人给儿子找了无数的家教都没有效果,儿子正处于叛逆期,本来成绩就不理想,压力一大,就更不想读书了。 吴樾不指望苏星落承担家教的责任,只是故意当这孙费二人面这么一说,显得跟她亲近,气气他们俩。 到家后,她让苏星落陪两个孩子玩,自己去厨房安排晚上的饭菜。 任果对这个姐姐特别有好感,乖巧懂事地跟在她后面,生涩地拿出小卡请她签名。 李穆龙一脸烦躁,鼻子上还有前一天跟人打架留下的伤痕,额头也贴着创口贴。 第114章 他和朋友约好了玩滑板去的,想找借口开溜,却被苏星落一把按在课桌上,从旁随便抽了一套黄冈密卷,“做。” 既然有功能在身,执行官责无旁贷,就是这么敬业。 她认真地盯着李穆龙做题,后者一米八的叛逆少年,硬是被盯出一脸羞涩的绯红来。 害羞屁啊!李穆龙烦躁地甩头。 切,女团的,自己都没上过学吧,还来监视老子,装模作样…… 但是为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拿起笔开始算了?手它自己动的,不关我事!为什么要听她的?!这题选c还是选d!不行,滑板场子都订好了,提前好几天订的,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她算老几啊拦得住老子?!难道是选b?!再算一遍!! 如芒刺背地做了一个多小时,李穆龙硬是把卷子做完了,他笔一丢就想走,忽又察觉到身后一道森森的视线,浑身汗毛不由自主地依次竖起了一遍。 “我,我做完了,可以走了吧,姐姐?” “还不行,”苏星落看了一眼卷子,“没有一题是对的。” 她不禁凑近李穆龙的脸端详半天,“看上去挺聪明的啊……” 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穆龙被这一看,脸更红了,他根本就是瞎做的,心沉不下来啊。 苏星落看到他房里有面白板,“拖过来,我给你讲一遍。” 少年低头照做。 任果也拖个小凳过来听。 没想到姐姐台下的气场不输台上,真是好有魅力呀~ 女生眼睛里冒着粉红色心心,心里的小人儿在欢呼。 李穆龙不服气又不敢走,抬着死鱼眼看着她。 但慢慢的,居然也能听进去…… 一下午过去,到了晚餐时间,任启明夫妇也来了。 任启明和吴樾一起敲开李穆龙的房门,叫孩子们出来吃饭。 见到宝贝女儿,总裁完全没有在公司时的冷历,女儿奴属性毕露。 “果果,爸爸来啦——” “嘘!”任果皱眉。 只见两个孩子聚精会神盯着白板,上面写满了板书。 “……用较大的数减去较小的数,接着将较小的数与差比较,再用大数减小数。循环这个操作直到所得的数相等为止,等数就是什么?” “就是所求的最大公约数啊傻仔!” “相更减损法,这么基础的基础点不知道?” “别光看着我,记笔记。” “老师”气场拉满,间或还插播几句刚才被灌输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任果一双星星眼紧跟着偶像。 李穆龙听得连连点头,埋头做笔记,笔尖在本子上磨出火星子。 吴樾暗忖,儿子被说“傻仔”还冒星星眼,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和任启明对视一眼,“我让佣人把饭菜给他们送进来。” 吃完饭,夫妻两跟吴樾闲聊。 八点,一家人准备走了。 临走时,任启明对苏星落说:“放心吧,公司不会对任何一个艺人不公。” 任果挽着妈妈的手走出门去,边走边激动地说:“我好喜欢苏冥姐姐,下次还可以一起玩吗?” “喜欢姐姐什么呀?”跟在后面的任启明立刻换了一副甜到发腻的嗓音,企图找到存在感。 “姐姐什么都会,明明只比我大几岁,却好像有几百年的见识,她会立体几何,会矩阵变换,随手就能画出比圆规还圆的圆……” 女孩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任家三口上了私家车,消失在视线中。 苏星落转身感谢吴樾,没想到她会主动帮自己。 吴樾摆了摆手,“我早说过,飞得够高,公司会看到你的。” “但我飞得还不够高,没有你,连总监都不会见我。” “哪里,我只是顺手牵了个线,全靠你自己懂得把握,诶,你以为我帮你说句话,堂堂星跃娱乐的副总裁就会乖乖听话吗?”吴樾笑道,“说来也是巧,如果让你单独跟大佬吃饭,你也是不会跪舔领导的,但是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这么喜欢你。” “所以说吴姐你用心良苦。” 苏星落不信这不是吴樾的有心安排。 但是她此刻并没有多开心,反而因欠下这个人情而不安。 “吴姐,到底为什么帮我?”走出门廊的苏星落停下脚步,回过头问。 “啊?我只是欣赏你在节目里的表现,别多想了,专心下一公的演出。”吴樾上前拍了拍她,又将她往前走送了一段。 李穆龙也探出个脑袋跟姐姐告别,依依不舍的。 这倒是个意外,吴樾回想起苏星落给儿子讲题时的情景,这还是头一次从她那混不吝的儿子眼睛里,看到求知若渴的眼神。 任启明上车后,给钦总监打了个电话。 总监这次办事效率极高,当天晚上,就有新的经纪人联系苏星落第二天到公司对接。 经纪人名叫宁青,三十多岁,业绩彪炳,捧红过好几个艺人,都是从默默无闻开始的。 苏星落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公司,正好碰见交接完的费姐。 费姐的表情很是复杂,窘迫中带着害怕,好像深深知道自己错了,又无力回天。 第115章 “费姐,团建好玩吗?”苏星落打招呼。 费姐木木地“嗯”了一声,晴天霹雳来得始料未及,她还来不及消化。 她身后的会议室大门没有关,里面一整个团队,刚好够分她这次带的半打小蛋糕。 中间位置坐着一个干练的短发女人,偏头错开费姐的身影,跟苏星落打招呼。 苏星落赶紧走过去,随手将会议室门关上。 门外的费姐愣神站着,走不动道,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一夜之间,她不仅失去了最有潜力的一个艺人,还被抽走了手里的大部分资源,并且给自己的直属上司惹了麻烦,以后还怎么混啊? 会议桌上分门别类堆了好几摞文件资料,上面满是标签和标记。 新的团队各司其责,小c也位列其中。 “冥姐你好,我负责对接运营。” “冥姐你好,我负责宣发。” “冥姐你好,我负责对接造型团队。 …… “我对接商务,”宁青将一叠文件推给苏星落:“这是几个适合你的综艺和晚会,还有一些洽谈中,费姐之前不怎么上心的商务,你看看哪些感兴趣的,我去谈。” 苏星落翻着资料,每一页都有手写的标注,里面甚至还有来年的s+级综艺,和黄果tv的跨年演唱会。 她强压着跃跃欲试的心,“这些都很适合我,能谈成一个就不得了了,不是画饼吧?” “我尽力咯,”宁青看着苏星落,眼睛里全是信心,“你只管在《舞台》赢个大的。” 除此之外,苏星落在各大平台的运营账号,也都在一夜之间活跃了起来。 工作室组织起站子和后援团,不停给她扩大声势。 年末各大官号都有各种艺人投票,里面也出现了苏星落的身影。 “《舞台》的网络投票占总分的一半,所以线下宣传很重要,不能在节目播出的时段外完全消失,”宁青犀利地指出问题,“我会派人贴身为你拍vlog,发在各大平台官方运营号上。” “当然,都是建立在不打扰你私生活的基础上,比如官方拍摄,声乐课……” “哦,我知道你定期去健身房,民众肯定很想看看你是怎么瘦下来的,拍摄下来,让他们知道你瘦得健健康康,有理有据,并没有吃像以前那样走捷径,伤害自己身体,这个很重要。” “除了这些,录制间隙,我们也适当安排些活动,我打算给你组织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就在圣诞节前后,主题是‘苏冥的圣诞丑毛衣派对’,全程网络直播,场地暂定在……” 宁青的团队效率绝了,一晚上恨不得准备了一年的规划。 苏星落听着她井井有条的规划,这才体会到什么叫骡车变火箭。 会开完,宁青将其余人请了出去,“你们先去名人饭堂点菜,我订了包房,欢迎冥姐加入新团队。” “正事讲完,说点调剂的,”她脸色一变,似笑非笑地说,“我复盘过你前阵子在网络上被说霸凌队友的事。” “嗯?” “你和穆美的对话被那么巧妙地爆出来,不觉得是人有心编排吗?” 苏星落浑不在意,“这种事在娱乐圈见怪不怪了吧,你怎么会有吃瓜的兴趣?” “嗯,的确是熟悉操作,同公司,同类型,对家,”宁青说,“我知道是那一位啦,但是她真的有能耐在节目播出后一个小时,就扒出来那么私密的对话内容吗?洗手间是没有监控的,节目组可能都不知道这段内容,我来回看了播出的片段,就是放大到最大音量,也根本听不清对话内容。” “我知道你在怀疑谁,”苏星落其实也门清,“对话是一早就从内部被泄漏出去的,你在怀疑视频里的那一位。” 见苏星落好像已经心里有数,宁青直接开门见山道:“声音能从hedda房间的摄像头被录到的,一墙之隔,她应该听得见,整件事她都在隐身,已经很能说明态度了。” “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不好秋后算帐,”苏星落说,“不过你放心,她们有几个心眼,我大概都知道。” “那就好,我也不是带着恶意揣测别人,只是她一直跟你组队,我怕你姐妹情深,把心都交出去。不过……”宁青调转话头,神秘笑道,“你确实不是傻白甜,不然也不会找人爆料hedda买歌词的事。” 苏星落眼睛圆瞪,眨了几下,听宁青安抚道:“放心吧,只有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 “既然怀疑hedda联合孙亦甜给你下套,自然会多关心她的事,这次代写被曝出,你是获益的,不然,要是三公合作舞台之后被人发现啦,你们合作的歌肯定不会有人买单,以后还会被拿出来诟病,不是白费了你和林栖一番苦心吗?竞演期间还要创作,很不容易的。” 苏星落叹气,“我弄出点风吹草动,她就自己放弃了,如果她有能力,或者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参与创作,都没人拦得住她。你,你查到我爆料的证据了吗?” “还用查吗?你只有小c能用,那丫头炸两句就什么都出来了。” 第116章 宁青笑着说:“下次这种事,找我。” 第66章 代价 回归录制这天, 苏星落因为被宁青安排拍“圣诞丑毛衣”派对的宣传照,所以晚来了半天。 到达演播大楼准备三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练习室里只有《寒芒》组的成员还在加班加点地练舞。 如今她们从老高的地方吊着威亚落地, 期间还要做出英姿飒爽的舞剑姿势, 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教练剑的老爷子也陪着, 看到陆觐都做得有模有样, 终于是老怀安慰。 成员们休息的间隙, 苏星落换好衣服,单人预演了一遍。 巡场的kim鼓掌说完美,没有白费给这组姑娘们单独安排按摩服务的苦心。 他甚至差点把一句“预祝夺冠”脱口而出,但想想还是算了, 转而告诉苏星落:“吴樾晚点过来,说找你聊聊,她落地后会发信息给你。” “好。”苏星落看了眼手机,打开了信息提示以免错过。 心里一番纳闷,这么晚单独找自己, 要搞事情…… 其他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跟她站得近的hedda听到了,后者微微蹙眉, 不动声色地瞟了苏星落一眼。 苏星落很快补完了自己的训练部分, 送走教练和kim,成员们都围了上来。 “你的工作室号是怎么一夜间涨了两百万粉丝的?” “年底各大活动海报都看到你了哈,红起来了哈!” …… 就连成员们也发现了新的宣发团队的动静, 就这么一两天时间,她不得不佩服宁青的能力。 早上拍的宣传照片也迅速制成海报, 贴在了官号宣传,圣诞树下, 她盘腿而坐,穿着红绿相间的“丑毛衣”,胸前还织了一头憨态可掬的小麋鹿,栗色波浪破浪小卷披散开来,笑得温暖又有元气,像邀请你参加她们家圣诞聚会的邻家小妹。 “原来录制完三公就是圣诞节了,不知不觉的,冥冥,你这个丑毛衣派对我可以参加吗?”穆美刷着她的页面问。 “你们都可以来啊,是我的荣幸,完了我请你们吃蛋糕。” “冥冥很甜那个视频你们看了吗……” “别看!求求!” “冥,你的排名又上升了,第五了!” “嗯,看到了……” 苏星落看着节节上升的数据,再次想到吴樾的来访,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微信里一条吴樾的消息,约她半小时后在咖啡厅见。 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队员们先行回宿舍休息,摄制大楼里已经没有艺人在拍摄,几层加班严重的办公区还灯火通明。 苏星落提前去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一杯无糖的牛奶,并依照吴樾的意思为她点了壶英式红茶。 摄制大楼的咖啡厅二十四小时营业,不少加班加点的打工人拿着笔记本,戴着耳机,在这里埋头赶deadline。 也有不少会客,谈方案的两三人小组,点一桌咖啡,低声交谈。 最里面的卡座区稍显安静,因为被隔成一间间半封闭的空间,所以只有嗡嗡的讨论声,看不见人。 两分钟后,吴樾风尘仆仆地进来,手上还推着行李箱,看上去是刚下飞机就赶来的样子。 苏星落:“吴姐,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吴樾爽朗一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明后天彩排跟三公录制,就找不到时间打扰你了,刚好晚上有几个小时空闲,kim又说你在这里练习,就顺便找你聊聊。” 她抿了口红茶,说得风轻云淡,“诶,你那个新的经纪人怎么样了?还满意吗?” “宁青姐很好。”苏星落发自内心满意,她最打动苏星落的地方不在于工作能力,而是不像费姐那样盲目又心急地抓着自己和刚出道时胖若两人这点不放。 宁青只字不提减肥,怕苏星落操练过度,还找了营养师贴身制定饮食和锻炼计划,就连入营录制也贴身跟随。 但苏星落没有细说,只说“很好”。 即便这样,吴樾还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知道吗?宁青以前也是个小胖妹,刚入行的时候很自卑的,我是看着她自己一点点减下来的,所以她应该很能理解你的处境。” 苏星落愣了一下,“您跟她很熟吗?” “做这一行,当然要跟一些业务能力强的经纪团队熟啊,不然怎么混?”吴樾又喝了一口红茶,顿了顿道,“不说这个了,我看过各组的训练情况,你们组是最有可能得第一的。” 苏星落猜到她要说到重点了,喉头不禁绷紧起来,等着她说下去。 吴樾像是闲聊中突然想到什么,失笑道:“你知道《飞天》的版权费花了我们多少钱吗?是目前为止所有歌里头最贵的,可惜了,真的可惜了,叶嘉南这丫头太嫩了,只知道抢,不知道把握,我看了她们的训练,和你们比简直是灾难。” 苏星落心头猛然震了一下:“既然您都说是灾难了,就算《寒芒》没有您预计的那么精彩,也捧不上《飞天》的……” 吴樾愣了一瞬,骤然发笑:“你以为我想让你们故意降低水准,捧《飞天》上升名次?别瞎想了,我关心的永远是节目精不精彩,不是资本开不开心,不然在二公,就强捧叶嘉南那一组了。傻丫头,你们只管好好表演。” 第117章 苏星落眼帘轻垂,“吴姐这么晚找我,又提起叶嘉南,总不可能只是下飞机无聊,想找人纯吐槽吧?如果不是在三公上打主意,那就是四公,如果不是舞台上,那就是舞台下。” 吴樾拿着茶杯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她随即放下茶杯,轻笑着说:“你这么聪明,我就不绕弯子了,叶嘉南其实实力不错的,就是舞台经验少,心态不好,她独当一面是没有说服力的,始终还是需要一个人来带。她在最后的成团名单里,这不难猜吧,但是离成团夜只差一公了,如果四公还没有一个好的表现……” “姜潇跟孙亦甜呢?” “甜甜的粉丝……你也知道。姜潇是没意见,她的粉丝也聪明,知道坐山观虎斗……但是如果加上你,就更稳了,我是看着你一路转危为赢,才把赌注下在你身上的。”吴樾说得很坦诚,“说实话,甜甜粉丝那么抵触节目组的操作,她自己又享受打同情牌,不发力去控评,这样做一点也不聪明,最后资本一脚撇开她,她能得到什么?赚人气的最终目的,不都是商务?你说是不是?” 苏星落:“您说得滴水不漏,我哪里想得出反驳的话。” 帮她搞定经纪人,利益上互相交换,心底里欣赏肯定,吴樾帮她把未来几公的道路铺地明明白白,只要她点个头就可以了。 但是…… “怎么?你是对叶嘉南有意见吗?”吴樾看苏星落久久没有表态,补充道,“其实利用规则让你们一队,或是,或是从宁青那边入手,都可以,但是,你值得我对你真诚一点,我看好你今后演艺道路的风生水起,所以才想交你这个朋友。” 她轻言细语,不紧不慢地摆出利害关系:“其实叶嘉南很好相处,从她心态一慌就摆在脸上,急着去抢《飞天》当队长就知道,她不是心机重的人,你连hedda都收得服服帖帖,怎么会排斥她呢?” “再说了,你把人气最低的几个带到了三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四公的强强联合呢?” 苏星落细细体味着这被人拿捏的感觉,最终微微扬起嘴角:“难怪人们都说,上帝给予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不认可这句话?” “我认可,我也不排斥叶嘉南,”苏星落微微倾身,眼神压上对方,“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扮演上帝。” 不是加个人这么简单,这是入伙的入场券。 操纵永远是由易到难,潜移默化的。 吴樾与她对视几秒,心里百转千回,最终吁出一口气,身体向后一靠,“明白了。” 意料之中。 “娱乐圈需要你这种热忱,一往无前的人,不然别人会觉得这个圈子都是被资本左右,按既定规则行事的木偶,那多无趣。” “吴姐说笑了。” 吴樾没有进一步规劝,走前反而安慰她,“不要因为今天的谈话有压力,三公尽兴去唱吧。” 苏星落留下来将那杯牛奶慢慢喝完。 背后那间卡座,hedda死死攥着拿铁,塑料吸管被她咬得稀烂。 她身子低低的,戴着绒帽,穿着羽绒服,不敢将身体露出卡座之外,生怕被人发现。 临上大巴前,她谎称掉了东西,折身回来,就是想知道吴樾会找队长说些什么,哪知道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此刻吴樾已经走了,她还是心如擂鼓,久久平静不下来。 看着大半个月训练留在手掌的五个大茧子,心里一阵发恨—— 让她四公加个叶嘉南都不愿意!要我,上赶着要了!到底在清高什么? 制作人都亲自好言相劝了,还给别人吃一鼻子灰,你倔得要死的驴脾气是爽了,我们怎么办? 三公吴樾不会拿《寒芒》开刀吗?这些天吃的苦都白吃了! 喝完牛奶,苏星落又点了一杯热美式带走。 等待的功夫,她在群里给队友发信息说晚上留下来练习,不回了。 然后回到练习室,换好训练服,戴好皮手套,给自己绑好威亚,一个人打开音乐,循环一遍又一遍。 拒绝了捷径,那就用加倍的努力来祢衡。 吴樾照顾叶嘉南,也不会盲目到无视舆论,牺牲口碑,疯□□纵结果的地步,从二公能看出来,她还是有操守的。 再说,她这番“交心”真的只对自己吗?三十名艺人,也许自己并不是她精挑细选的筹码,只是她手里一枚微乎其微的棋子而已。 而hedda已经被这场对话打击地体无完肤,她现在可是《寒芒》里网络人气最低的一个了……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宿舍,摸黑钻进被窝,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第67章 三公 三公的帷幕升起, 彼时台上只剩下二十名选手。 台下热情不减,苏星落的应援声势浩大,手幅灯牌一应俱全, 还有统一响亮的应援口号。 一样是抽签决定演出顺序, 第一个被抽到的是《飞天》。 这组版权费最贵不说, 舞美和妆发也是最顶级的。 异域风情的连绵戈壁, 浩大震撼且逼真。 第118章 绝美的舞娘装扮, 华丽的舞裙,繁复的冲天发饰,姑娘们像五个从天而降,为人间带来仙乐华彩的女神。 可惜五人的驾驭能力都有限, 动作完全被妆造吃掉了,显得大气不足,笨拙有余,吃力不讨好。 然后,到了副歌高潮部分, 舞台开始频繁切换灯光,以突出神秘感。 舞步加大难度,随节奏变得又快又碎。 观众大概是品味不到其中妙处, 纷纷开始抱怨—— “这鬼迷日眼的迪厅既视感……” “眼睛要瞎了, 叶皇杀我……” …… 第二个出场的是《水母小姐》,布景从大漠换成了蓝天碧海,沙滩和小螃蟹。 半空中, 由全息影像呈现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小水母,胖胖的身体一张一弛, 上下浮动,清新的夏日风扑面而来。 孙亦甜, 姜潇,阿宝都能轻松驾驭这种可爱中带着小性感的浪漫风格。 本来这种难度不大,极具氛围感的舞曲不太可能拿高票数,观众开心一阵就算了,不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有《飞天》的鬼迷日眼在前,就不一样了,台下一片好评—— “这组感官好多了,有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刚才那个节奏,赶得我心慌。” “你可以永远相信孙亦甜加姜潇的组合。” “阿宝太可爱了,像个蓝色的小精灵!可a可甜,人间宝藏!” …… 第三个《我离开自己》将舞台升华到新的高度。 一轮暗红的落日在舞台半空悬挂,金黄的余晖射在每一个人身上,打造出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的忧郁氛围,还没听就想落泪了。 徐明湘的声音如岁月沉淀后的美酒,醇香浓郁,是风雨过后,岁月静好的不易。 檀在中音区默契配合,不争不抢却有不可忽视的力量感,有一种风雨之中不屈不挠的倔强。 牺牲了擅长的rap,檀让人看到了她的另一种魅力,她天生适合舞台,什么感觉都能领悟,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寒芒》。 竹林,箫声飘扬,剑气破空,接着是五名白衣“剑仙”拉着白练从天而降。 地面上,一排古筝和横笛老师演奏国乐伴奏,气势浩然。 半月来的训练的没有白费,她们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非常专业。 一向躺平的陆觐挽剑游刃有余。 一向僵硬的林栖眼神里英气实足,气场爆表。 一向柔美的穆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妖女的灵气。 hedda横眉冷对,延续上一公的女侠气势。 而苏星落就像是从二次元直接走出来的一样,散发出泠冽杀气,灵气沛然,适配度百分之百。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掌声和呐喊。 候场间里,准备下一轮合作舞台的选手们也自发停下来,屏息观看这一组表演。 第一段副歌落下,五人将随白练环绕飞舞,徐徐降落,在地面完成第二段的表演。 就在这时,hedda的手突然脱了力,整个人脱离了白练,横倒了下去,只凭腰间一根威亚细线吊住。 “舞台事故!”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工作人员也都乱了。 其他人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苏星落,见她淡定自若地继续着动作,所以也都没有停下。 kim死死盯着监视器,五官皱成一团,用导播的对讲机在hedda的耳麦里喊话,那头却没有回应。 hedda横躺在半空一动不动,导播切画面,镜头对准其他四人。 kim怕她出事,急切地叫工作人员将她的威亚单降下来。 落地时,hedda脚下无力,狠狠崴了一下,但她似乎是清醒着的,双眼含泪,继续跳了起来。 其他人按着原本的节奏慢慢降下,只有她在竹林里,忍着崴脚的疼痛,单独起舞,偌大一个舞台都是她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已经够用了。 表演结束,巨大的掌声投送给忍痛坚持完表演的hedda。 节目运营也找到了爆点,在吴樾的许可下,超前将#hedda三公受伤忍痛完成表演#,#hedda舞台事故落地后即兴完成高难度舞剑#送上了热搜。 表演完的拉票环节,hedda坐在工作人员送上的轮椅里,泣不成声,一个劲地跟成员们说“对不起”。 她的粉丝疯狂呐喊为她加油。 下台后,五人都沉默着。 后半段观众的注意里都在hedda一个人身上,她是赢了同情票,但整段表演算是毁了。 选手们在镜头下温馨成一片,一拥而上关心起hedda,但各有所想。 徐明湘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捅了捅苏星落,遮住耳麦说:“我就说过她是个定时炸弹。” 阿宝也过来悄悄说:“她会不会是故意的?虽然这样揣测别人不好,我对她也有不好的滤镜,但是,但是我就是好不爽啊,你看……” 她下巴朝穆美怒了怒,穆美在没有人的角落低头抱着膝,除了hedda,她的排名是最危险的。 排练的时候,她的手掌也磨破了好几层皮,她没跟任何人诉过苦,现在,也好想找个地方哭一哭啊。 苏星路很想去安慰她,但现在不是时候,也没时间唉声叹气了。 第119章 第一轮投票得分落定,《寒芒》比《飞天》还低,是最后一名,穆美终于哭了出来。 “没事,还有合作舞台,好好加油!”陆觐鼓励大家。 hedda坐在轮椅里扬起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这次我豁出去了。” 苏星落没有犹豫,回道:“你受伤这么严重,下轮怎么能让你上呢?好好休息吧。” hedda愣了,这可是在镜头下,被曝霸凌的事,你忘了吗? “你,你不让我上?你是怕我拖累你们?”她楚楚可怜地问。 苏星落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拖累太严重了,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别背负这么大的压力。刚刚看你那么自责的样子,我很心疼,合作舞台要是再输了,你该自责成什么样?如果有人因此淘汰,你又该自责成什么样?” hedda被堵得哑口无言,哑然道:“我,我不会……” “我觉得队长说得有道理,时间不多,要不咱举手表决?”陆觐为苏星落帮腔道。 徐明湘也幽幽地过来帮忙:“这个状态很难唱好的,你要是再逞强下去,就是不顾及团队利益了。” 林栖等不及,催道:“表决吧,预备——” “不,算了……”hedda知道现在队友都不会站在她那一边,只能乖乖放弃再打一次同情牌的机会。 “那就这么决定了,冥冥,七七,你们快去准备吧,把hedda的part分一分。”陆觐将两人拉到一边,临走前不忘对导演说,“我是你就不会在这儿站着,叫hedda的助理赶紧送她去医院拍片子啊,驻场的医师看了说没事顶什么用?有的人腰椎伤了,一下子看不出来,等动不了了才送医院就来不及了,瘫痪都有可能!” 导演愣了一瞬,赶紧去沟通hedda的团队。 几分钟后,hedda连人带轮椅被推了出去,欲哭无泪。 几分钟后,下半场合作舞台拉开了序幕。 第一组叶嘉南带着另外两个队友,突破舒适圈来了一首电子摇滚。 她想走二公苏星落和林栖的玩乐器路线,以女子乐队的形式,用摇滚轰炸全场。 但是除了叶嘉南从小练钢琴,有键盘基础,其它两人都是为了配合她,突击学的乐器。乐队形式感拉满,但鼓噪完了,却让人觉得空洞失落。 说穿了还是没有灵魂,三个快快乐乐长大的小女生,还没有见识过多少人间疾苦,却在呐喊自由,演绎挣扎的灵魂,多少有点缺乏说服力,唱不到人心坎上。 第二组姜潇,孙亦甜和阿宝是标准的女团舞台。 三人熟悉的领域,无可挑剔却又没什么惊喜。 但是有《飞天》和《寒芒》在前,没有惊吓已经是惊喜了,美女气场全开,满满的视觉享受,一如既往地稳,观众也毫不吝啬热情,奋力呐喊投票。 第三组檀和徐明湘又是一场唱跳。 不知道檀是怎么说服徐明湘再来一次唱跳的,但是两人的搭配非常好看,和第一轮的抒情演唱形成鲜明对比。 徐明湘不勉强自己,过度用力的时候,松弛而来的舞台掌控力无可比拟。 这种历练带来的魅力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在三十名艺人中独一无二。 檀的刚,她的柔,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张弛有度,有风格上的反差,也有岁月参差错落的层次感,是看完了还能反复回味饿高级舞台。 最后出来的是苏星落和林栖。 她们创作的这首歌叫《我多想拥抱你》。 林栖的声音温暖中带着不屈,像流淌的山泉,涓涓如丝绦,但到了冬去春来之际,细流也能突破坚冰—— “我在时空的皱褶里/看你叹息命运不愿离/ 要更替/要逃离/不肯闭上眼睛” “我远道而来是为你/要跋山涉水/要不问归期/生死付命” “有多少不得已/还流浪/在黑夜里” “不要睡去” 苏星落的声音比练习和任何一次彩排都有力量,给人感觉,是跋山涉水后依然铿锵前行的坚定—— “我多想拥抱你/遗憾你在时空的缝隙里/曾以为世界停电/仰头祈求光明/那只是噩梦/终归醒” “我多想拥抱你/在结局改写的故事里/也许暂时被乌云遮住了身体/但光芒万丈是你/请一定相信” “我多想拥抱你/就算时空交错不能言语” “我多想拥抱你/穿越错落的时间和命运/带着我们都深切信奉的回忆和真理” 场下陷入安静,在演唱完后,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能唱到人心里的,往往不需要华丽的灯光和炫技,只是能让人共鸣的词曲,和把背交给对方的配合。 演唱完毕,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 “在上一轮比分失利的情况下,唱这样一首歌,不得不说是非常应景,从两人的演绎中,我听出了一种不肯认输的倔强,相信台下的观众们也听出来了。” 台下掌声雷动,粉丝激情应援。 “这首歌是林栖作曲,苏冥作词,在这么紧张的赛程里,全新创作的一首歌曲,简直太逆天了,据我所知,这还是苏冥第一次尝试写词,我想问问苏冥,写这一副词的出发点是什么?” 苏星落坚定又温暖地看着镜头:“想写给宇宙末梢的很多位老友。” 第120章 她不能说得很清楚,要怎么告诉观众,在很多个平行宇宙里,她给予过不同的人力量,也从她们身上吸收对生命的热切,就像此刻台下粉丝的殷殷目光,给予她的力量一样? 所以她说:“不要畏惧风,也不要畏雨,是这首歌的意思。” 第68章 重新组队 导播间里, 吴樾全神贯注地盯着各组的投票结果,和实时浮动的人气排名。 给她的时间只有两分钟,然后最终成绩就要在观众和艺人面前揭晓了。 这次叶嘉南的经纪人似乎是学乖了, 不再打电话来带话。 《飞天》的翻车有目共睹, 合作舞台也没有带来多大的加分, 这组的总成绩垫了底。 徐明湘和檀凭两个风格迥异, 但都高质量完成的舞台夺获了总分第一。 其次是《水母小姐》和《寒芒》, 这两组投票数咬得很紧。 由于合作舞台的加分,《寒芒》的总分比《水母小姐》高出几票,而苏星落的个人总成绩,也上升到了第三。 宁青果然给力, 线上线下给艺人持续制造热度。 苏星落也再次展现力挽狂澜的实力,把第一轮的事故,变成了第二轮烘托主题高光的铺陈,实力演绎出挫败过后,风雨不悔的励志感。 结合她自己曾从顶峰跌落, 如今又再次回到观众视野,不畏嘲讽和流言蜚语,贡献出一场又一场精彩表演的亲身经历, 不得不叫人感动, 信服。 徐明湘,姜潇,苏星落, 檀,孙亦甜, 陆觐…… 吴樾看着总分排名,欣慰和不爽并存, 苏星落由最开始的一轮游预订选手走到这儿,是她的本事,可惜她不听话。 但是,综艺需要剧本来制造话题,满足合作商,也需要一定的不安定因素,来制造意料之外的惊喜,不然怎么出圈呢? 目前为止,她这个不安定因素,制造出来的尚且都是惊喜,不像hedda,一出手就是惊吓,所以吴樾对她暂且还是欣慰多一些。 作好决定,吴樾旋即找来导演,在写着结果的a4纸上点了点。 导播立即会意,大步走向导播台,并顺手将纸压入碎纸机里。 一分钟后,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了结果。 “总分第一的,是檀带领的《我离开我自己》;《水母小姐》和《寒芒》并列第二名,这两组需要各淘汰一名选手;第四是《飞天》,需要淘汰总分最低的三名选手。” “下面,请各位艺人回到后场休息区,等待淘汰名单出炉。” 走下舞台,坐回被布置成繁花似锦的豪华下午茶休息区,没有人有心情放松,所有人都严正以待,上位区好奇着自己的排名,下位区瑟瑟发抖。 “一定是我。” “不,是我是我。” “怎么会,肯定是我。” 预测自己淘汰的声音此起彼伏。 舞台正式谢幕后,主持人回到后场,开始下半段淘汰和重新组队,选歌的录制。 “请《飞天》组全员上台,查看淘汰名单……” “请《水母小姐》组全员上台,查看淘汰名单……” “请《寒芒》组全员上台,查看淘汰名单……” 苏星落将桌上的红色小信封打开,里面写着“穆美遗憾止步”。 成员们面面相觑,似乎是预料到了,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穆美自己淡定了下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得到解脱了,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伤心。 苏星落不知道怎么面对离别,任何一个人走,她心里都毫无波澜,但这次对面穆美的离开,心里就像是哽了一根刺,想捉捉不住,它带来的不适感又避无可避。 穆美抱到她的时候,她理不出自己什么情绪,毫无缘由地脱口而出了一句“对不起”。 “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穆美安慰她。 相处日久的姐妹们舍不得有人走,熙熙攘攘地将即将离开的五人送到摄制大楼门口,节目组拦都拦不住。 苏星落被人群挤在最后面,突然想起当初穆美拎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踩过指压板奔向自己的一幕,她还记得自己朝穆美喊“你选对了”时,是多么有信心。 当时,她是拿定了主意带着队员们斩获三公第一的…… “别太当真了。”懒洋洋走在最后的陆觐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伸手拍了拍她。 其实她情绪再汹涌,看上去也还是那么疏离懒淡,如果在场有自媒体,甚至可以根据她空白的表情,编出一篇《队长苏冥面无表情送走淘汰队员》的文章来。 但懂她的人却能从这微乎其微的气场变化中,看到她心里的卡着的那根刺。 有人安慰自己时,那种不适感又具像化了一点,化作鼻尖和眼眶的酸涩。 “我不去送了。”苏星落停下脚步,改道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宁青就在不远处看着,在苏星落经过时,将她的手机递了出去。 苏星落愣了一下,顺过手机,走进洗手间,关上隔间的门。 第121章 给自己一分钟时间冷静下来,然后划开穆美的微信,想再跟说点什么。 没想到对方一上车就先发了消息过来—— “我这几天都提心吊胆怕自己输,但是宣布淘汰的那一刻,心里却意外地踏实了。我没有你们那样的专业和实力,美貌和性感都已经用到极致了,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突破自己。” “其实恋情曝光后,我议论度反而高了,虽然那个渣男买了很多水军黑我,但也有人支持我,说我当断则断,不是恋爱脑。” “我之前一直很想上大荧幕,前些时有导演联系我拍电影,我已经通过试镜了,空出来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提早进组学习表演,不需要为我难过啦,小小一个综艺,输了不算什么,虽然没走到最后,但我已经被很多人看到啦。” “嗯。” 苏星落发完一个“嗯”字之后,就不知道该发什么了,说什么都怪难为情的。 她转而发消息给小c,让她用马甲号,把穆美前男友搂辣妹出会所,进酒店的视频放到网上,还用上了港媒新闻那种黄到多看一眼都怕怀孕的标题—— 《城中富豪二世祖肉搏两辣妹,会所到酒店玩到残》。 本来这段视频已经被穆美前男友找狗仔重金买下了,但苏星落蹲渣男不能白蹲,她早知会有用处,所以自己也偷偷拍了几段。 一系列操作完毕,节目也差不多要回归正常录制了。 苏星落将手机交给宁青,补妆后走向演播厅,主持人开始cue下一环节的内容。 四公分成三个队,每队五人。 还有一个队长单人pk环节,赢得的票数计入各队总分,两场平均票数计入个人得分。 队长由个人排名前三名担任,组队成功后,按全队总分的排名选歌,分数高的队伍享有优先选择权。 “说到这里,相信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当前的个人排名了,让我们从第一名开始,依次揭晓。”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第一名,徐明湘,一场表演贡献了完美的唱功,让大家见识到,什么是被天使亲吻过的声嗓子。一场表演挑战活力唱跳,突破自我,诚意十足,连唱带跳飙高音,气息都不带抖一下,第一实至名归。” 徐明湘坦然接受恭维,走到队长席的c位。 “第二名,姜潇。初代女团ace锋芒依旧,两场唱跳让我们看到什么是传说中的六边形战士。” 姜潇淡然走上台,成为第二队的队长。 “第三名,檀。从rapper华丽转身,原来你vocal和dance俱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吴樾有意将苏星落的名次往后了压两名,并把叶嘉南提到前面。 为皇族挽回点面子,同时也给不听话的人制造点不易。 正是这两名,让《寒芒》从第二变成了和《水母小姐》并列。 檀歪了歪头,起身道:“请问我可不可以拒绝,把队长让给别人。” “噢?能问一下原因吗?”主持人不解,同时,望向导演组。 总导演等着耳机里吴樾的发话,同时心里狂翻了一个白眼,他知道后面就是叶嘉南了,下场再让她造,口碑又要掉了。 “因为当队长当了三次,我怕观众审美疲劳。”檀收起了拽劲,不是无视规则,只是谦虚谨慎,“到了四公都是有实力的艺人,我不敢带领谁,现在只想多学习,像三公和徐明湘老师搭档一样,见识一下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导演依照吴樾的指示,对主持人点了点头。 主持人继续cue下一位:“那么第三队队长就顺延到第四名,叶嘉南担任。” 叶嘉南意外地左顾右盼,经历过这次打击,她再也不敢强出头了。 而且经纪团队跟自己说过,四公要跟着大佬的,虽然大佬是苏星落这点,让她有点不服气,但好过她一个人出丑。 “我,我跟檀的看法一样,还是,还是让给下一位吧……”她没有底气地说。 “进行到四公,大家怎么都谦让起来了?”主持人看了看手卡,“那我们看看下一名是谁,是我们的苏冥,她带领《寒芒》组,将观众带到了大气恢弘的剑仙世界,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但是瑕不掩瑜……” 主持人偷瞄了一眼苏星落,再让的话,这节目就录不下去了! 苏星落站起身来,走到了队长区。 心情失落是有的,但她从来不让。 起身的瞬间,她听到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还当队长呢?” 站在队长席看大家,一个个神情都有点奇怪,就连阿宝也撅着嘴,陆觐更是举起手机指了指。 苏星落回头看宁青,宁青耸肩表示手机没收到信息,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马上拿起手机去查。 主持人的话打断了苏星落的思绪:“接下来就是重新组队的时间了,想要进入谁的组,就自行过去站队,多出来成员去留由队长决定,被踢出来的人可以再次申请进入其他小组。” “如果不想选,也可以站在原地不动,等最后还差人的队长来邀请。” 第122章 “现在开始组队,请三位队长背过身去,成员们入队完毕,再回头。” 一听到有可能被踢出来,大家都提了一口气,那多没面子? 还不如静观其变,看那组缺人,把等着队长决定去留,变成自己来选队长。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的脚步都变得慎之又慎。 一片安静中,队长席的气氛紧张起来,如果转身发现身后没人,岂不也是很没面子? 慢慢的,苏星落听见了脚步声,从余光中,她看到孙亦甜站在了姜潇身后,紧接着的是叶嘉南。 徐明湘身后也有人了,多半是三公合作愉快的檀。 而自己这条道似乎静悄悄的。 没错,她听声辨位很在行的,就是没人选。 苏星落还在想,是三公失利,失去了队员的信任?还是她光名次进步地快,实力却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又或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hedda走后,剩余的一个位子空出来,让hedda回来后,自动归到她这一组? 也许大多数人是三点同时考量的吧。 那一会儿自己身后是空的,岂不是要邀请四个人?不,邀请三个就好,hedda一定是归自己的……冤孽啊…… 苏星落正分析着,忽然听后身后传来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声。 她纠结着要不要回头去看,竟然听见了檀的声音:“咳咳,祝我们合作愉快。” 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密集了。 这次听出来了。 “陆觐,林栖,阿宝。”她背着手,嘴角勾起笑。 “全对!你怎么猜到的?!你偷看了?”阿宝在背后惊讶地问。 苏星落:“自己的宝子,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 “你知道吗?”陆觐在她背后捂着麦低声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你得罪了吴姐,被压票了,四公以后肯定没戏。” 苏星落:? 难怪没人选我。 “那你们还跑过来?” “自己的宝子,当然要宠着啊。”陆觐说。 “嗯嗯。”阿宝义正言辞地点头。 林栖用手指头点了点苏星落后背:“如果四公淘汰,记得带着我,本来只签到一公的,结果一公又一公,真不知道要录到几时……” 众人:……你倒是怪诚实的咧。 檀:这队好像有点意思。 第69章 选曲 初选完毕, 只有苏星落这一组满员。 备选区还有两人没有做出选择,徐明湘和姜潇一顿凶猛输出后,各领走一人, 姜潇的队伍还剩下一席空位, 只能留给hedda。 成员落定后, 主持人随机采访了几个人。 问到檀为什么连单人附加舞台都不要, 放弃当队长, 却甘心去苏星落队当队员时,檀回答说:“很佩服她的实力,同时想帮她们升级一下rapper。” 这句话简直是定向开大,谁都知道和苏星落搭档的rapper, 从一公到三公都是hedda。 hedda火急火燎地从医院回来,正好赶上这个节骨眼。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喜极而泣的样子拥抱了自己的新队友,暗地里却恨得牙痒痒的。 接着,就到了公布四公的三首曲目的时间了。 第一首是抖子神曲《der der der》, 已经蝉联某抖热门bgm排行榜榜首数周,它魔性洗脑的节奏和旋律,深得广大精神小妹和恶搞区沙雕网红的喜爱。 但是走红的永远是副歌那几句无限循环的“der der der der der……”, 以至于不唱到那里, 别人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歌。 第二首是迷幻电子摇滚《腥甜关系》,原唱是一支小众摇滚乐队,其风格充满了病态颓靡的感觉, 结尾有几句幽深诡异的吟唱,听了叫人直掉san值。 大屏幕上, 舞蹈老师如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枯藤,肢体的每一个弯曲弧度, 都不在人体工学舒适的范围内。 第三首是九十年代经典武侠剧的主题曲,名叫《绝顶》,浓厚的民族风和肆意洒脱的江湖侠气并存,气势磅薄。 节目组因为录不好小样,直接放起了原唱某次现场演唱的片段—— 五十多岁身材伟岸的国家级艺术家站在奥林匹克的闭幕式的升降台上,声音粗旷有力,直达云端,震得人天灵盖发麻,背后是一整只国际知名交响乐团伴奏。 播放完三首小样,现场化身十五具痛苦面具。 “疯了吧,决赛之前设这么一道坎?” “哪首都hold不住啊……” “最后一首刘老师脖子都□□了,这叫我唱,得直接缺氧倒在台上……” “没有刘老师那个肚子,你敢碰这首歌?” “听说刘老师本来长发飘飘的,自从唱《绝顶》以后,就真的绝顶了,光头造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个叫‘绝顶魔咒’!” “唯一一首跟唱跳沾点关系的歌,也太魔性了,感觉唱了会分分钟被拿去二创的样子呀!” “话说《腥甜关系》是哪个乐团的歌呀?我从来没听过。” “怀疑主唱精神状态……” “《腥甜关系》整个舞台就是一个丧尸变异的全过程。” 第123章 …… 一片吐槽声中,主持人微笑着举起话筒:“请小组内部各自讨论一下备选方案,五分钟后从总分最高的徐明湘组开始选。” “选什么呢?我们总分第二,得定个备选,以免首选被徐明湘老师选走了。”苏星落召集成员讨论。 “……” “……” 一选一个不吱声。 苏星落:“……诶?” 阿宝:“要不你还是噶了我。” 好像随便选哪首,都会在年底被加入各大up主的《年度掉san舞台盘点》里,成为全民吐槽的对象。 “檀觉得呢?”苏星落从新成员问起,“你和林栖都是编曲高手,陆觐老师什么曲风都可以驾驭,阿宝可以编舞,不怕。” 檀:“第一,二首都能看出节目组改编过的效果,只有第三首直接放原唱,看不出效果。如果是我,就选第三首了。” “啊,我以为你会选《der der der》,”阿宝讶异,“好歹可以摇花手。” 檀:“你想选《der der der》?” “不不不,”阿宝摇头,“还是不要,可是其他的……我弃权吧,都是在我死穴上蹦迪。” 檀解释说:“虽然《绝顶》它很老,不像网络神曲那样吸引年轻受众,也不像迷幻电子有艺术气息,曲风夸张,出圈几率大。但是民族音乐这样的瑰宝,值得被搬上舞台。” 众人默默点头,又都没表态。 是很有意义,可是要是唱毁了,丢脸丢得更大。 “那七七呢?”苏星落转向林栖。 林栖挠了挠头:“der……” 所有人转头看向她。 林栖:“算了,我也弃权吧。” “陆觐老师肯定选《绝顶》吧,”苏星落转向陆觐,“这首歌就写着你的名字。” 陆觐:“也不是……” 阿宝:“陆老师都hold不住吗??完,蛋。” 林栖:“没那么难吧,话说这部武侠片是我爸的最爱,还记得大概五岁的时候,家里天天放,我爸还教我唱过。” 众人:“那一定是合家欢简易版,就跟小学生版《孤勇者》一样。” 陆觐清了清嗓子:“不是hold不住,我怕你们拖我后腿。” 众人齐丢耳麦:“摔!” “都说得差不多了,队长做决定吧。”大家望向苏星落。 苏星落:“《绝顶》是首选,然后是der……” 众人转头盯住她。 “腥……” 依然盯住。 “选不到就毁灭吧。”苏星落围笑。 讨论时间过去,徐明湘组率先选歌,选走了《腥甜关系》。 其他两组向流行歌后和无所畏惧的歪国友人卡列琳娜投去目送壮士的目光。 徐明湘无奈,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看不上《der der der》,又不敢碰《绝顶》,怕毁了经典而已。 于是到了下一组,苏星落很轻松选到了《绝顶》。 姜潇她们很是满意,她们本来看中的就是《der der der》,并且姜潇有自信把它改得高级。 只要hedda不碰rap词的话。 . 回宿舍的大巴车迎着月色弛行。 录了十多个小时,大家都昏昏欲睡,纷纷掐掉麦,或歪头睡觉,或玩手机。 孙亦甜坐在hedda旁边,hedda卖过苏星落的消息给她,孙亦甜因此也算了解hedda的风格,她悄悄问hedda:“是不是你在医院放的消息,说苏冥被吴姐压票,进不了十强的?” hedda不置可否,随便哼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想让别人都不选她,然后你还跟她一组对不对?”孙亦甜来了兴致,“消息不好随便编的,你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吧?说来听听?” hedda确实被猜中了,即便她故意失误背刺整个小组,但只要咬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那她就是受害者,队友没理由排斥她。 要是真的怀疑她,排挤她这个“受害者”,那节目就更有看头了,她也更有发挥的余地了。 她之所还想跟苏星落绑定,是因为只有苏星落才会挖掘每一个成员的特色,并将它们变成舞台的加分项。 不像其他队长,只会千方百计想着怎么把自己钉在c位。 她既懂得让贤,在自己该出力的时候又当仁不让,这才是队长该有的可靠感。 所以hedda一边背刺队长,一边真情实感地把筹码压在她身上。 “快说呀,是不是?” “苏冥有什么好的,三公垮成那样了,你还想追随着她?陆觐,林栖她们也是……” “哦,我懂了,你们是不是看她人气不如姜潇和徐明湘,好拿捏?好让自己出彩?” “难道 是吴姐四公要淘汰她,所以队里其他人就多一个安全名额?” 孙亦甜喋喋不休地想套话,但技巧又那么生硬。 因为一起害过苏星落,孙亦甜还以为hedda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 hedda心情很不爽,白了一眼孙亦甜,压下帽檐:“不关你事,这么喜欢猜,自己猜吧。” 哼,你哪里会懂得队长的好? 《绝顶》小组的大巴上,也睡成一片。 苏星落和檀坐在靠后的双人座,都没有睡,她很好奇一向自立门户的檀,为什么这次选择进入自己的组,于是借跟她分享蟹柳棒的功夫,问起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124章 “别多想了,就是看不惯hedda而已,不进你的组,就没机会怼着她说,帮你们升级rapper这样的话了。” “就因为这?” “嗯,就因为这。”檀风轻云淡地说,“到这一公了,进哪个队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当队长,成团的机会就大,无所谓啦。但是我看hedda一边搞小动作,一边放消息想绑定你,觉得不爽,就这样。” “你知道消息是她放的?”其实宁青已经帮苏星落查到,并帮她辟谣了,她奇怪檀的消息怎么也这么灵通。 “还能是谁?”檀笑道,“是我猜的,你要是觉得我恶意揣测,也可以。” “那小动作,是指她……”苏星落贴近檀耳朵小声说,“故意掉下来?” “也是猜的,”檀说,“你就没猜过?” 其实那天的咖啡馆,檀也在,她窝在吴樾背后的隔间改rap,无意中听到了一小段。 离开时,苏星落和吴樾都已经走了,她意外发现hedda在另一边隔间咬着吸管发呆。 隔天公演,就出了舞台事故,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管是我胡思乱想,想坏了别人,还是真被我猜中,反正我是被她不爽到了,不过我的不爽现在也消解了,没有你,她四公过不去的。想到这里,就很愉快。” 檀拿起蟹柳棒,跟苏星落碰了个蟹柳棒。 她并不打算告诉苏星落自己当时也在咖啡馆的事。 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在咖啡馆听到她对制作人说“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扮演上帝”时,全身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舒爽。 第70章 练习室 虽然选到了大家都还算满意的《绝顶》, 但舞台上怎么呈现,还是没谱。 第二天开舞台创意会时,苏星落问kim:“为什么《绝顶》没有老师唱demo?也没有编舞?” kim脸色为难:“这歌太宏大了, 改编成女声, 还是多声部, 有点难度。” 檀不满:“编曲不是早就该弄好的吗?马上公演了还没改编好, 舞台设计也没有, 这就是你们节目组的锅了。” “我的锅,都是我的锅……” 音乐总监million赵满脸愁容,胡乱抹了一把如退潮般远离前额的发际线。 kim忙替他解释:“其实编曲已经改了好几版了,million他要求高, 不是改得不满意,就是唱出来不是那个味儿,所以拖到现在。好几个版本,我们今天一起都听听,看哪个版本驾驭得好就选哪个。”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kim的话上, 而是齐刷刷望向million赵那锃光油亮的脑门:“绝、顶、魔、咒!” million赵又习惯性搓了几下新秃的版块:“嗨,都是压力大逼的。” 苏星落:“那舞台设计呢?” kim:“复刻经典现场。” 陆觐:“翻译过来就是,前面站桩, 后面交响乐团。” 阿宝:“需要穿正装吗?我很久没这么正经了。” kim:“哎, 编曲没定下来之前,很难定舞美的,创新是没什么余地的了, 只求不毁经典,不过, 你们这组有陆觐老师在,我放心多了。” 他小声说:“其实, 其他组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觐拧眉不解道:“你们都没有把握给出一个好的呈现,为什么要买这些歌呢?” “吴姐的脑回路,你们不懂……不过,不得不说她有才呢,”kim指了指手机,“爆了。” 众人拿出手机一看,昨天录制结束后,四公的曲目就已经流到网上了。 才一晚的功夫,内娱互联网就炸开了花,把真假都还没有确定的#四公魔性神曲#词条顶上了热搜,热力指数不断上升。 ——姜潇跟孙亦甜摇花手,谁不想看! ——《腥甜关系》这种神曲也敢搬上来,《我的舞台》可以的!已经等不及要感受灵魂的冲击了! ——哎,徐老师本可以优雅地老去…… ——反对女团唱《绝顶》,这可是扬我国风,上过奥运闭幕式的歌,别毁我童年! ——求kim老师手下留情,别把《绝顶》改成期期艾艾地瞎叫,这首歌我只接受陆觐一个人唱。 ——还记得《新潮音乐》把《华国功夫》改编成一群中国娃娃在诡异雾气里跳机械舞吗?当时简直创瞎我的眼,求《舞台》不要这么不顾观众死活。 ——吴姐,您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 ——有陆觐老师和林栖这样的纯血音乐人在,我还是放心的,只求别毁我阿宝……不过我好想看(搓手)。 【投票】四公哪首会成为翻车的神,永远被钉在《年度音综冥场面》的耻辱柱上: a. 姐姐妹妹摇花手之《der der der》(2.7万票 13.2%) b. 精神病院院歌之《腥甜关系》 (3万票 14.8%) c. 绝顶魔咒之《绝顶》 (4.8 万票 23.6%) d. 以上全部 (9.9万票 48.8%) 除了讨论区掀开了锅,票务区的黄牛也兴奋不已,四公现场的入场券已经炒到了八千,比明星演唱会还有市场。 “知道吴姐的歹毒跟厉害了吧?”kim回归正题,抠叩峮四尔尔而吾九意四七、每日更新完结更新文“现在压力给到我们这边了。” 第125章 五人齐齐点头,严正以待。 经过一上午的讨论,终于把编曲和风格确定了下来。 在此基础上,林栖将编曲接手过来继续调整,檀负责rap的部分,阿宝和编舞老师沟通,陆觐负责对声乐部分把关,这是最难的。 中午吃饭的时间,苏星落溜了。 吃完饭,大家进练习室,发现里面已经摆好了五样乐器,都是苏星落中午去准备的。 皮质大鼓,古琴,埙,骨笛,琵琶。 这是会上讨论的舞台创意,苏星落一边开会就一边给宁青发消息,让她去准备。 “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苏星落靠着门跟kim发消息让他找老师。 林栖二公时就学了琵琶,这次却选了那只陶土做的埙。 “阿宝更适合琵琶。”她如今也学会统筹全局了,并精准地发现了跳舞婀娜飘逸的阿宝,拿起琵琶会更有发挥。 “谢谢七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阿宝没有多余的谦让,决心要学好琵琶。 “去吧。”林栖气息够用,有自信能练好埙。 檀选了力量感强的鼓,她之前组过乐队,打过架子鼓。 陆觐选了古琴。 剩下一只碧绿的骨笛,留给了苏星落。 进行到这里,大家对学习新本事已经没有什么怨言了,练习室的节奏紧张快速,有基础的自己练习,没入门的等kim找老师,五人各行其是,一秒也不愿意耽搁。 到了第二天,各组都差不多确定好方案,练习进入正轨。 姜潇将《der der der》的舞改编得又帅气又有记忆点。 为了造势,组里五人各跳了一段发在抖子上,并放上了挑战榜。 姜潇还亲自邀请了圈中好友来挑战。 借着明星效应和前一天#四公魔性神曲#的热度,这卡点舒爽,动作帅气又好学的舞步当晚就吸引了上百万的点赞,几万网民争相挑战,其中不乏当红的流量小花。 一夜之间,风靡花手届的《der der der》有了新玩法,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 苏星落跟着组员进入摄制大楼的时候,就听见艺人,工作人员,甚至自己的经纪人宁青,都时不时扭着胯骨轴子“der”上两句,全楼回响着洗脑的旋律。 当她听到门卫大爷都刷着抖子“der”起来了的时候,心想这世界终于是癫了…… 竞争如此之激烈,《绝顶》的各位就更加亡了命地准备了。 林栖熬夜想着如何在编曲上,让唱功各不相同的五人扬长避短。 一向抱着顽童心态,松弛有加的陆觐鲜有地严厉起来,她和声乐老师一起教唱,恨不得拿出戒尺。 就连vocal实力不俗,人又拽地生人勿进的檀都被她敲过脑袋—— “唱的什么玩意儿?还是国外音乐学院进修回来的呢……” 檀一声不吭,一点脸子不摆,虚心地一遍一遍练习。 到了查验环节,她又立马切换成冷脸低气压的“杀人模式”,压下帽檐,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前方—— “我持长剑破万里/斗胆射日擒苍狼/侠客踏遍九州万里/鬓染尘霜心刃锋利” 阿宝的琵琶和苏星落的骨笛已经可以配合一小段了。 因为阿宝一练唱就会被陆觐追打,所以练乐器就练得愈发勤奋。 苏星落教完她乐器,领着一起去练声乐,一起被陆觐追打。 中午休息的时候,徐明湘过来找陆觐,队员说她在器械区练核心。 徐明湘感到一丝惊讶,转而跑去器械区,真的看到陆觐在仰卧起坐器上。 “这不像你啊……”平时吃饭午睡明明比九十岁的太奶还规律的。 “我这是休息,练习室里吹拉弹唱没一样省心的,眼不见为净。”陆觐坐起来,用脖子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把汗,腹部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徐明湘凑近一步,生怕别人听见“《腥甜关系》那几句吟唱你听过吧,想请教一下你,怎么才能唱得既舒服又高级?” 《腥甜关系》里最容易出圈,也最恐怖的几句理所当然交给了徐明湘,但她多听一遍原唱都觉得会折寿,琢磨了一天也琢磨不好。 陆觐想也不想地回她:“你这么问就错了,这歌想改成你擅长的流行唱法是行不通的,只会不伦不类。你应该问怎么唱得既变态又阴暗,把它原本的沉沦,病态,演绎到极致才是出路……《聊斋》的片头你看过吧?” “拉倒吧,”徐明湘赶紧打断她,“你没看网上说,我本可以优雅地老去吗?丢脸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然你唱唱看……” 徐明湘还没说完,陆觐突然开嗓给她吟了四十秒。 这四十秒犹如寂静岭里拉响了防空警报,健身房里阴云笼罩,一个个肌肉壮汉们停下了动作,抱紧了双臂,只想尖叫。 徐明湘又一次被唱服了。 从陆觐的吟唱中,她鬼使神差找到了这首歌的出路——老娘要作让全世界掉san的神! 走出健身房,看着陆觐有力地步伐,徐明湘忽然觉得她的精气神不一样了。 一公的时候从头到尾游离在队伍之外,一丝多余的力气都不想出,好像分分钟都买机票要退赛的陆觐,现在居然让人看出一丝热血来。 第126章 “想不到陆老师快要奔五的年纪,竟然还有一点中二之魂没有烧完。” “中二之魂是什么鬼?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让观众掉魂吧!”陆觐拍拍她,小跑朝自己队的练习室而去。 看着大汗淋漓,在沙发上睡得横七竖八地队友,她突然回味起徐明湘的话来。 本来是抱着来玩的心态录节目的。 早早就财富自由,也不需要这个节目的名次来证明自己地位的她,居然会为用高八度的和弦还是低八度的和弦和林栖争执一整个晚上,会练到吊威亚肌肉拉伤,打封闭接着练…… 她目光扫过一个个口水横流的队友,停在苏星落脸上—— 还不都是被她带的? 第71章 三公播出 三公播出是在离开录制基地的一个周五晚, 苏星落正在练功房准备歌迷会的曲目。 宁青尽职尽责地陪着,在练功房外电话沟通各项事宜。 到了八点,宁青拉苏星落休息, 顺便去影音房看播出。 由于hedda的舞台事故早在录制那天就被流到了网上, 还上了热搜, 节目组不肯放过热度, 回顾练舞镜头时, 满屏的煽情。 磨破的手掌,吊威亚拉伤,练剑弄出一身伤痛,都是镜头聚焦的对象。 除了苏星落的镜头寥寥无几, 其他四人雨露均沾。 整个《寒芒》的舞台,hedda的上镜部分是最多的。 她被推走送去医院的镜头,被移花接木到了一下台的时候,以突出节目组对伤员有多重视。 而认真演出的其他四人,都被忽略了。 特别是苏星落, 镜头极少,练习室也不见人,舞台高光几乎没有。 弹幕不时飘过“我那么大一个苏冥队长呢?”, “这期苏冥的镜头好少”, “据说苏冥跟节目组闹掰,被边缘化了”,“去过现场, 苏冥光芒万丈,播出高光被剪得稀碎, 搞不懂节目组的骚操作”,“苏冥被防爆了, 据说是跟叶皇有关”…… 整个一期下来,只有她和林栖合唱《我多想拥抱你》是完整的。 而后面主持人对她的采访,也被剪得七零八落。 “放宽心,你拒绝吴姐了,她总要给你吃点苦头的,如果真的舍弃你,四公就不会有你了。”宁青安慰她。 苏星落蓦然抬起头:“你知道这件事?” 录制那几天赛程紧张,她都没来得及问。 “你跟吴姐很熟吧?她跟你说的,一定比跟我说得多。”苏星落眼睛盯着荧幕。 宁青垂眸笑了笑:“确实是她游说任总让我来当你经纪人的,但不是因为我们关系好,她可以借我来控制你,而是因为,我的经历和能力,适合你。” “她不是坏人,我知道,”荧幕的光打在苏星落侧脸上,映衬出淡漠的神色,“她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尽力把一切制衡妥当。” 见苏星落心思敏锐却明理清醒,宁青放心下来,往后一仰靠在懒人沙发上。 “放心吧,我在这个圈子混这么多年还算游刃有余,一大原因是,就算利益关系再盘根错节,也会保持独立的行事原则,不然,不是跟那个费姐一样了?吴姐要是真想通过经纪人来操控你,大可以给点好处给费姐,让她来烦你。” 荧幕上还播放着节目的画面,hedda坐在轮椅上,在医院照x光,听医嘱,担心淘汰了谁,都被记录地清清楚楚。 “别看了,糟心。”宁青按下关机键,“不要为这种事影响心情。” 话是这么说,可她却比艺人还要关心数据,不停地刷着手机看舆论。 当她看到热搜榜上一个苏星落有关的热搜词条都没有时,终于开始慌了:“三公不能白干,买个什么热搜好呢?” 苏星落心情并不坏,她闭目养神:“让数据飞一会儿吧,至少我的镜头没有真的被一剪没。” 两个小时后,苏星落已经进入梦乡。 一条热搜从无人在意的角落慢慢爬升至前十—— #苏冥作词林栖作曲我多想拥抱你# 凌晨十二点,oo音乐播放平台准时刷新榜单,《我多想拥抱你 live》登上了飙升榜第一,收藏量破二十万,午夜还有一万多的实时播放量。 ——出不来了,这首歌好好听,已经循环不知道多少次了。 ——现场听的时候就很感人了,特别是在《寒芒》舞台失利之后。 ——苏冥和林栖二搭,真是神仙组合,求三搭,四搭,五搭……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结合苏冥不听节目组安排被边缘化的传闻就更好哭了,节目组要压她票,我偏要顶她到冠军。 ——播出前谁会想到苏冥会走到这里啊?节目组慌了吧? ——听着歌给苏冥打投,她的用心不该被一剪没。 这首歌一夜之间把苏星落的人气带到了第三,林栖的网投也上升到了第五。 数据又飞了一天,抖子app上清一色的“der der der”中间,也出现了《我多想拥抱你》的翻唱。 在午夜的街道上,清冷的楼道里,安静的卧室……无数深情演绎的的翻唱版本,将这首歌推上了挑战榜前列,和《der der der》势均力敌。 某瓣【我的舞台】讨论组,甚至有人就两首风格截然不同的歌的爆红发帖—— 第127章 【投票】你为哪首歌打投: a. 本社畜被工作虐哭了需要癫一癫之《der der der》 b. 被这个发癫的世界创死了需要哭一哭之《我多想拥抱你》 .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正好是三公播出的第二天。 孙亦甜盛装打扮,坐在商务车里,准备出席年底《星光大赏》的红毯。 她是今年的压轴,又听说苏星落三公的镜头被剪,心想她果真是得罪吴樾了,所以心情大好。 六点半,通往澳心音乐馆的马路被各家粉丝挤得密不透风。 又赶上下班高峰,车被堵得寸步难行。 这种事孙亦甜早已经习以为常,即便活动方严格把控应援人数,她家的粉丝也是最多的。 路上随处可见她的应援横幅,灯牌,浩浩荡荡,特别有排面。 远远就看到音乐馆圆球形外立面上,挂了好几副自己的巨幅海报。 海报中的美女倚靠圣诞树,甜蜜微笑,元气满满,穿了一件火红的……丑毛衣? 等等,那不是举办《星光大赏》的澳心音乐馆,而是澳心音乐馆旁边的一个小型场馆。 仔细一看,海报上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苏星落。 海报上写着“苏冥的圣诞丑毛衣派对”…… “苏冥?”她问出声来。 同行的经纪人孙一鸣瞟了一眼说:“嗯,她在旁边的小馆开歌迷会。” 孙亦甜眉头皱了皱,挪开视线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 除了有组织的应援之外,更多的人什么都没拿,或成群结队,或行色匆匆往旁边的小馆赶。 除了粉丝,还有路人。 除了附近大学城的学生,还有被年终kpi搞得生不如死的社畜。 人们不约而同奔赴这里,给忙了一年的自己,送一份圣诞礼物,那就是摘下耳机,去见那个从荧幕里,耳机里,在这个冬天带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跟她一起唱出“我多想穿越人潮去拥抱你”。 交警忙碌地疏通指挥,人群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苏星落一个人的人气,恨不得跟整个《星光大赏》分庭抗礼。 孙亦甜不由地贴近了窗子,眉头紧锁。 “那小馆可以容纳多少人?” “三四百吧。”孙一鸣说。 不会吧,这明显是大型场馆开演唱会的阵仗,多出来的人都有票吗?站在馆外当气氛组?苏冥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粉丝了?甚至,搞不好比自己的还多…… 她开始慌了,想起刚出道时,被巅峰时期的苏冥队长支配的恐惧。 如今好不容易出头了,没想到被抓来作对照组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翻红了…… “她现在排名多少了?” “第二了。”孙一鸣脸色也不好,同一个公司,同型的艺人,势必是竞争关系,“咱们得想想办法。” “不可能啊,听说吴樾姐不喜欢她,连镜头都不愿意给她的,你没看昨天那期吗?” “就是防爆都防不住才可怕,”孙一鸣见孙亦甜不信,拿出手机给她看排名,“而且谁说吴樾不喜欢她了?她的经纪人就是吴樾给帮忙换的。吴樾还带她参加过家宴,任总全家都去了。后天,她还要陪吴樾出海玩,你管这叫不喜欢?” 孙亦甜:“……” 要是自己摊上这好事,还不搞得全宇宙都知道? . 苏星落是在派对演出完,回到家后,才看到吴樾的游艇邀约的,她说儿子李穆龙也会去,上次补习效果大好,这次请她再训他两句。 紧接着就接到李穆龙的微信,说吴樾其实是想让她陪着打麻将,让苏星落千万别上贼船。 苏星落累得很,懒得深究,两边都回了个ok表情包,然后倒头睡觉。 心想吴樾这条贼船,她不是早就在上面了吗? 果然,上了出海的游艇,吴樾就把她引荐给三位看上去很富贵的女人,其中一位,她叫人“叶太太”。 “叶太太是叶嘉南的妈妈,这艘游艇就是她们家的。”吴樾笑眯眯地说。 苏星落扭头去看李穆龙,他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然后非常“仗义”地缠着苏星落讲题,帮她脱离了麻将战场。 离开吴樾后,李穆龙果然很自觉地开始做卷子,而苏星落在一旁半眯着打盹。 不一会儿,叶嘉南敲门进了船舱。 “冥,姐……”叶嘉南有点难为情,这艘游艇上,本应坐着姜潇,卡列琳娜,孙亦甜,檀和她的。 如今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开始谁也看不上的苏星落。 而现在,是她在求苏星落带。 第二次。 “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叫名字就可以了。”苏星落看出来她现在很窘迫,像个偏离了别人为她设计的轨道,又没能力看清全局,不知道该往哪走的小兵。 “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叶嘉南瞅了瞅李穆龙,又看向苏星落。 苏星落站起来,跟她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让我猜一下,姜潇,卡列琳娜,孙亦甜,檀,你,对吧?” 叶嘉南倒抽一口凉气—— 她怎么开口就把剧本的结局猜得这么准! 第128章 这是苏冥那一世的结局,苏星落当然知道。 但被她搅乱后,一切都变了样。 姜潇的名次几次被徐明湘压过;卡列琳娜不知何时跟徐明湘走近了;檀太有主张,不愿意听话,还加入了苏星落的战队,一副跟她同共进退的样子;孙亦甜被皇族影响,又被同型的苏星落盖过风头,名次屡屡不如预期。 叶嘉南自己最惨,被孙亦甜粉丝天天在网上黑,三公的《飞天》翻车,又丢失了一大波路人缘,越是硬捧,越是尴尬。 “现在,我想跟你一队,可以吗?”她只有听吴樾的,把宝压在苏星落身上。 “我们可以资源置换。”她说,“你的对家,我可以帮你把她踢出局。” “孙亦甜?大可不必。”苏星落一点点动摇都没有。 “为什么?你不想成团吗?” “你凭什么认为,只要成团,就必须和你绑定在一起呢?”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家……” “如果你就是资本,而资本可以决定一切,干嘛不直接把后续团综和商务都买下来,而是要参加节目呢?既然决定走这个过程,就要允许过程中有意外发生。” “而且,你们费劲心思布局制衡,只为让那些你本来就可以用钱买到的资源和荣誉来得更名正言顺一些而已,摆布的,确是别人的人生和梦想,我不喜欢这样。” 叶嘉南没有全懂,但觉得脸颊灼热滚烫。 她不知哪里来的乐观,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咬牙说:“如果我非要选你呢?只是,因为欣赏你的实力而选你……” “如果规则允许拒绝,我会拒绝。如果不允许拒绝,我也会表达出意愿。” 叶嘉南十分不解:“hedda选你你都没有……” “没有这么多敲打算计,你选我我也不会拒绝,但现在一定会拒绝。我再说得清楚一点,我不喜欢被编排。况且现在的局面,也还没有到要放弃原则的时候。” 叶嘉南清澈而愚蠢的眼睛渐渐涨红,说不出话来。 就是清高,就是犟呗! 她有一点不爽,有一点不服气,但为什么更多的,是某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被人翻出来的那种羞耻感呢? “大小姐,放轻松一点吧,你已经在天平的上端了,计较棋局内的那一点点得失,还不如放开自己,好好享受舞台。” 苏星落说完,留叶嘉南一个人在甲板上,自己转身回舱,没走两步,就被一直在门后偷听得吴樾一把拉走。 吴樾把她拉到一个私密性好的船舱,锁好舱门,随后叹了口气道:“上了别人的船,还对主人家这么一顿怼,真有你的。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成团?” “想啊,我上节目,又不是为了输的。” “那为什么……”吴樾睨她一眼,终于是收起笑面虎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直说了吧,你这是逼我在你和金主爸爸之间做出选择,我虽然欣赏你,但还没到那个份上。” 苏星落也不绕弯子:“你为什么老觉得你能扮演上帝呢?这是一种职业伤害……” “你!” “吴姐,观众投票一点不算数吗?” “叶小姐的一切来得太轻松,也许这个舞台只是她爷爷哄着她玩的一个游戏,殊不知对别人来说有多珍贵。如果让她走花路,而让那些害怕演一场少一场,为每一场秀搏出所有的人被辜负,观众会失望,真正的上帝也不允许。” 吴樾当然知道观众的重要性,三公把苏星落高光都剪了还能让她的歌火一把,足以说明这枚棋子的厉害。 苏星落的话她太懂了,作为节目制作人,她每分每秒都小心翼翼在资本和真心中权衡。 因此完全无法反驳。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本来还想引荐你给叶太太和那几位名流的,跟叶嘉南成为闺蜜这种事,想必你也不稀罕。补觉去吧,我们打几圈就回岸了。”吴樾拧了拧眉心,彻底放弃规劝。 “别啊,我就是来陪各位太太打麻将的,早准备好了。不然你以为我真想陪那小子做卷子啊?” 正事这才开始呢,苏星落撸起袖子往外走。 吴樾:? 伺候金主太太这种事,苏星落是一点不敢怠慢,她兢兢业业赢了叶太太三十万才罢的手。 那些精于麻将桌社交的太太们玩麻将比什么都溜,结果被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杀得片甲不留。一开始还能摆着谱敲打些节目上的事,到后来,只剩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星落的手,双眼通红,发丝凌乱。 到岸了也不肯放苏星落走,一个个脱下镯子项链诱惑她继续,结果悉数让她赢了去。 一旁陪着的叶嘉南眼睛都直了,赶紧拖她妈下船,怕再打,输的就是她的嫁妆了。 走的时候叶小姐嘴里喃喃:“这也不知道是谁上了谁的贼船……” 第72章 四公 再次回到摄制组, 进行四公录制的时候,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 大家看苏星落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她自己不甚在意,但宁青反应快, 很快打听出来, 是游艇上的事, 经由叶嘉南的口, 在选手中传开了。 不知是叶嘉南的表述有偏离, 还是经过太多轮加工润色,搞得消息越来越离谱—— 第129章 “听说吴樾被苏冥的人气吓着了,亲自求和,结果被对方打麻将赢了三万块, 一气之下,决定四公让她走人。” “不对不对,是吴樾想要苏冥决赛跟叶嘉南一组,借着打麻将收买人心,输了她五十万外加一堆珠宝, 但是苏冥狮子大开口,还要更多,结果谈崩了, 吴樾气死了, 决定四公把她弄走。” “我听说是吴樾请苏冥帮他儿子补课,苏冥一开口就是一百万!心太黑了,吴樾四公要给她点厉害尝尝。” “明明是叶嘉南想请苏冥决赛夜和自己一队, 叫她妈妈出面游说,结果苏冥一出手就赢了她妈妈三百万, 她妈妈恨死苏冥了,说四公就一定要淘汰她。” “苏冥哪有那么大面子让叶皇求带?是她自己借着吴樾的关系, 想拉拢叶嘉南,结果被拒绝,反手就在麻将桌上赢了她妈妈八百万!这下结上梁子了,四公肯定要弄她。” “我怎么听说,是苏冥不甘心被节目组恶剪,记恨节目组捧叶嘉南,所以借吴樾的关系上叶家的游艇,打麻将赢了叶太太两千万。她这是不顾四公全队死活了呀!” “你们从哪听的故事?都不对!是苏冥之前欠下太多违约金,所以上游艇出老千赢了叶太太一个亿!别说是四公了,叶家已经报了警,她这回怕是要蹲局子呢。” “听说这一手老千,就是从小在芜湖学的,学剑只是幌子,实际是学千术。” …… 版本有很多,但所有的版本最终都走向一个结局,那就是四公没有好下场。 所以现在苏星落走在录制大楼里,谁看她头上都顶着“淘汰”两个字,带着或惋惜,或看笑话的眼神。 《绝顶》组里,也因此气氛低迷。 陆觐好几次欲言又止,檀冷到冰点,比以前更加生人勿近了,阿宝愁容满面地问她:“冥冥,到底你们在游艇上干了什么?《绝顶》真的祭天预定了?” 只有林栖还算淡定,临彩排了还在专心调整她不满意的几个小节。 尽管版本众多,但节目组在防爆她,这点是公认的。 如果因为她个人和节目组的恩怨,连累了整组,大家或多或少都会不甘心。 这也就是人心惶惶的原因。 苏星落问她们:“如果说四公注定要祭,你们还会尽力演出吗?” “当然!天王老子都不能耽误我演出!”阿宝第一个说道。 檀默然一笑。 陆觐轻拭着她的古琴:“选你这队的时候,就知道风险了,如果《绝顶》是最后一个舞台,更要留下绝唱,甩在老吴脸上。” 林栖依然争分夺秒投入在编曲里。 苏星落深知她们的答案,这也是她选择她们的原因啊。 “那现在我来回答阿宝的问题,《绝顶》,会拿第一。”她露出八颗小白牙,爽朗地笑了起来,自信又臭屁的样子。 同时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下:“为了让动摇的团魂再次燃烧起来,咱们围成一圈,喊口号打个气吧!” “为了稳定军心也不用这样吹牛吧。” “中学生吗?还呼号打气?” “你是给吴樾赢去了八百万吗?让她许诺第一?” “就是叶皇也说不出这话,你口气太大了。” 虽然都是一副嘲笑她扯淡的样子,但四人还是一边嫌弃,一边将手搭在了苏星落手背上。 “整齐一点哈,团魂就此一嚎了,1,2,3——” 苏星落:“加油加油加油!” 阿宝:“我们是最美的!” 陆觐:“把场子唱服!” 檀:“你到底赢了多少钱!!” 林栖:“口号是什么!!!” 四公录制正好在跨年前夜,下了两天的雪,公路被冰霜占领,依然挡不住观众们的热情。 各家粉丝进场后,在观众席就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喊正主的名字。 一处比一处喊得大声,甚至有吹着口哨带头领喊的。 声音传到了后台,十五名选手当中。 孙亦甜的名字在一片嘈杂声中异常突出,她傲然端坐,享受着这份排面。 名字同样响亮的,还有姜潇,她的粉丝聪明许多,不光只喊她的名字,还整齐划一地唱起“der der der”,后台跟着这洗脑的旋律一起哼着,整组人都气势如宏,信心倍增。 大概是受了传闻的影响,《绝顶》这一组显得要安静许多。 游艇的传闻不仅在选手中间流传,也经由【女明星扯头花】版,传到了饭圈。 因此《绝顶》组五人的粉丝,远没有孙亦甜,姜潇粉丝那种气焰,多是抱着委屈和悲剧色彩坐在这里。 后台也一样,多数人坚信《绝顶》垫底无疑,已经提前替五人惋惜起来。 当事人却气定神闲,五人都是一副“老娘是最美的,今天要唱服全场”的样子,让人看了光火。 孙亦甜偷偷瞄了苏星落半天,也没从她身上看到半点自己期待的丧气样子,气得嘟囔了一句“真能装!” 一旁的叶嘉南也一直注意着苏星落,听到孙亦甜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升起一丝反感。 第130章 才不是装的,她在游艇上面对老妈联合两位声名显赫的太太的夹击,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影响心情。 叶小姐经历了从自持背景强大,想要好好表现惊艳娱乐圈,到发现剧情偏离,屡屡受挫,惶恐不安后,也开始思考起苏星落的话,并不自觉暗暗关注起她来。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置身于喧嚣之外,却似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令紧张到无措的叶嘉南,也感到了一丝镇定。 “切!”叶嘉南站起来,径直走过孙亦甜,坐到了远处。 孙亦甜不明所以被“切”了,心里腾起怒火。 但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观众席里,一男粉喊出一句毁天灭地的“苏冥——”。 这位大哥使出了吃奶的劲,喊得声嘶力竭,瞬间吸引了后台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连续喊了好久,直到团结起其他分散的战斗力,让苏冥的名字整齐划一地盖过现场任何一个名字。 这时候,后台已经笑成一片。 “苏冥,你的男粉可以啊!太疯狂了!” “是你花钱请的气氛组吧?太可以了!” “硬核男粉!” “你们不去看看吗?那个男生至少有一米九,又胖又壮,举着苏冥的海报,整个一土拨鼠尖叫!” “临近期末,大学生终于是癫了。” 只有苏星落不动如山。 殊不知她是因为太羞耻了,整个人僵住。 不久后,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灯光暗下,四公就要开始了。 舞台徐徐拉开帷幕,主持人开场,带着十五选手跟观众见面。 公屏上打出了抽签决定的演出顺序,《der der der》是第一个,然后是《腥甜关系》,最后是《绝顶》。 《der der der》组的粉丝再次开启了排山倒海式的应援。 五人出现在舞台灯光下,是甜酷风的女团造型。 圆形舞台的周围是一圈火焰,中间是水舞台,五对长腿随舞蹈动作肆意溅起水花,律动感和氛围感都是满分。 副歌洗脑的旋律将全场带入大合唱,熟悉的舞步带起高潮,水花飞溅,引得前排观众尖叫声连连。 叶嘉南听到台下呼喊声中,有自己的名字。 她没想到曾经看不上的网络神曲能有这样好的效果,不禁又想起了苏星落的话。 尝过实力不如人的酸,也吃过被黑的苦,哪还有心气想着总决赛夺冠呢?反正已经都这样了,不如好好享受舞台。 叶小姐干脆脱掉外套,随着律动,帅气地往水面一抽,水滴飞溅,湿发在水与火中乱舞,又引来阵阵欢呼。 “终于知道为什么前排要发雨衣了,这个表演太有参与感了。” “今天叶皇状态很好啊,她笑起来好有感染力,我感觉要入坑了。” “这有什么?如果我像她这么有钱,能笑死我自己。” …… 《der der der》落下帷幕,女生们回到后台,脸上都挂着尽兴的笑意。 叶嘉南回头看了一眼渐渐熄灭的火焰,忽然产生了一丝眷念。 她终于理解了苏星落的意思,舞台真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对艺人来说,唯有尽兴投入,把每一场当作最后,才不算辜负。 而她一直以来,把舞台当考场,既想证明自己,又想掩饰不足,所以才那么慌张,那么患得患失。 背景音乐骤然转入诡异迷离。 舞台变成血红一片,背景荧幕的一片血红中,蔓延出无数黑色的刺,如蜿蜒生长的玫瑰藤蔓。 “我总是在土壤深处窥看着你/带着腥甜的腐坏气息” “你洁净的轮廓/天知道那是多么令人上瘾的东西” 徐明湘五人穿着黑色制服登场。 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徐明湘病娇感实足的开场拉走,秒切状态,进入颓靡模式。 那堆藤蔓在幽暗靡丽的歌声里,肆意生长出各种样子。 五人的声音和肢体如枝藤盘绕,彼此纠结,吞噬,极富戏剧张力。 最后,在一堆遮天蔽日的黑色尖刺中,渐渐长出一朵玫瑰来,玫瑰越长越大,附和着旋律,扭曲地靠近徐明湘。 那朵硕大到几乎能吞噬整个舞台的玫瑰携着尖刺,妖冶而危险,眼看就要触碰到徐明湘的鼻尖。 然而,随着徐明湘开口吟唱,玫瑰瞬间枯萎凋落,黑刺如骤雨般零落。 吟唱缭绕在场馆上空,以极致的掉san体验,给整首歌带来了最后的狂欢。 徐明湘的声音乖戾病态中带着优雅,令人束手就擒,沉溺其中。 “头皮发麻,我感觉有点冷是怎么回事?中央空调坏了吗?” “中央空调没坏,是我坏了……我已经把后天期末考试的内容全忘干净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徐明湘姐姐的声音啊!” “徐明湘的声音绝了,吊打原唱,把这首歌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好的音综,可以拉高观众的审美。” “舞美再推了我一波。” …… 演出结束回到后台,其他艺人看徐明湘的眼神里,都写着“阔怕”。 第131章 经过了风格迥异的两轮竞演舞台后,观众对《绝顶》期待值拉满。 观众席屏息守候,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倾略性极强的鼓点将场景斗转星移,拉入战场。 一束光打下来,是檀,她身穿墨色劲装,长发随风飞舞,神色飞扬恣意,还带着些挑衅意味。 鼓声渐弱渐慢,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同时,悠远空灵的埙加入进来,如同被风从远古的旷野带到这里。 檀的光渐渐暗掉,另一束光打在林栖的头顶,她穿青色纱裙,静立成一幅画。 紧接着,一阵如珠走玉盘的琵琶声侵略进来,灯光再次切换,阿宝穿着暗红色束腰短裙,翘腿坐在树枝上。 她像一个小妖女,缠在她臂间,小腿的红色缎带在风中飞舞,绕在拨捻琴弦的灵巧指间,是撩人的装饰,又好似随时能出手给人致命一击。 制衡琵琶的,是陆觐挥指一声古琴。 她一袭玄袍,坐在城楼之上,气场磅礴,好像背后有千军万马,一切尽在掌控。 到这里,四种乐器你来我往,层次复杂,相互试探回应。 结束这一切的,是苍郁神秘的骨笛。 这笛声放佛来自草原,带着自由的味道。 骨笛本来就有三万年的历史,它的声音有种东方国度独有的韵味。 苏星落一袭白衣胜雪,是从舞台上空旋身而下,以脚尖点在一棵古树的枯枝上,完成吹奏的。 随笛声变幻,穹顶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好像是这骨笛召唤而来的群鹰。 翅膀的影子掠过观众席上空,一瞬即逝。 观众背挺得直直的,大气不敢出,好像屋顶不复存在,头上真的就是苍茫无际,有鹰群飞过的天空。 而眼前是即将来临的一场的高手对决。 第73章 四公 舞台灯光全部亮起, 五人各自盘踞一方,背景荧幕上,无数兵器上演刀光剑影, 暗合舞台上的高手过招。 在乐器营造出的氛围感中, 声乐部分登场。 五个人的vocal实力参差不齐, 这是最难驾驭的一部分。 但是改编成适合女声的版本, 又在苦练之后, 每个人都有不俗的表现。 檀压嗓极低,和沉厚,逼迫感强的鼓点配合,像野性难驯的狼—— “我持长剑破万里/斗胆射日擒苍狼” “侠客踏遍九州万里/鬓染尘霜心刃锋利” 林栖声音悠远温柔, 开口就让人有归宿感—— “恩仇不过青丝绕/烽烟不争/愚钝如我/笑世人太执着负了春光好” 阿宝松弛灵动,亦正亦邪—— “利剑开刃暗器封喉/抵不过人心如魔” “计算争斗蝇营狗苟/不如肆意洒脱/只是路过” 陆觐一开口就是国泰民安嗓,副歌直接高音强冲,一嗓子能镇住千军万马—— “坐镇王城已千年/兴衰只在弹指间” “笑众生看不透/蝼蚁斗” “喝罢这壶就出鞘/还须老将安天下” 苏星落抒情收场,将整首歌的感情收归于舒适自然的区域—— “是非恩怨传说/逆天一剑斩破” “功过自有后人说/归来明眸藏星火” 看似举重若轻, 其实每一个转音,咬字,都经过精心打磨。 使在陆觐的实力全开的高音之后, 反而有一种克制内化, 意犹未尽的美。 武侠是这个东方大国独有的浪漫,高手过招从来只见东邪西毒那样的人物,原来女子也能各领风骚, “打”出同样惊心动魄的效果,刚柔并济, 同时兼具美和力量感。 在声乐部分降下去之后,伴奏骤然变得磅礴起来, 五人像是被什么吸引,放下乐器,转过身去,背后的帷幕骤然降下来,是黑压压一片合唱团。 巨幕降下,五层高的合唱团拉高了舞台空间,五位高手的身影一下就变小了。 合唱团足足有两百人,穿着朴素的平民服饰,但是声势之浩大,显得先前对决的高手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是如此渺小。 憾世绝学不敌海海众生。 傲然一世不过沧海一粟。 五人顿足回望片刻,各自又亮出乐器,融入浩瀚的人海烟波之中。 “合唱团冲击力太强了。” “陆觐实力全开,是坐在金色大厅才有的享受!” “姐姐们乐器好棒!苏冥带队每一次都有新鲜的,永远不会叫人失望!” “嘀——春晚邀请卡——” “救命,春晚看不到这段表演我会哭!” “看似高手过招,实则一山还有一山高,最后所有人都被人潮堙没,请吴樾看看,她以为是幕后高手,其实民众才是赢家呢!” …… 这一公为了给予观众沉浸式的体验,三组表演全部完毕后,才统一投票,五百名观众每人只能投出一票。 十五位选手一起站上舞台拉票。 《绝顶》组还没开始,台下的硬核男粉就喊了起来:“苏冥——你别走——” “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呐燕子——”其他人忍不住接下去。 苏星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喊得好像我要死一样…… 在一声声“你别走”中,观众完成了投票。 第132章 选手回到后台休息区,等待最终结果的发布。 导播间依然先一步看到结果,总导演将分数递给吴樾:“《绝顶》是第一,拿了226票。” 《腥甜关系》140票第二,《der der der》134票,只比第二少了六票。 “如果苏冥总决赛太厉害,又不肯跟叶嘉南一组,可能会很麻烦,要不要提前让她……” “不要改。”吴樾打断总导演的话,“看下一轮个人秀再说吧。” 她捏了捏眉心,心还沉浸在《绝顶》的带给她的震撼里。 最后是在点我吗?蝼蚁之力亦可掀天? 观众喜欢看一个推翻资本,凭民意选出来的冠军。 看第一轮的反响,强行压票的话,只会让他们的逆反心理更强,个人秀给苏星落的票更多。 分数如实出现在公屏上,观众席炸开了欢呼声,如果能把鞭炮带进来,粉丝们都恨不得给点上。 后台,《绝顶》组的五个人抱在了一起。 “个人秀好好表现,我们可以赢个漂亮的!” “嗯。”苏星落轻轻点头。 个人秀也是按之前的抽签顺序,苏星落是压轴登场。 不像晚会,压轴大咖会带来巅峰的收视,这种录制,观众看到这里已经累了乏了,各项感官趋于麻木,很难再被刺激到,更别说,她准备的,还是一段纯dance。 但是压轴的是苏星落的话,他们等得起。 土拨鼠尖叫还在持续,一点也没有弱下去,粉丝热情不断,就连路人也对她的个人秀期待值拉满。 苏星落跳的这段舞名字叫《提线木偶》。 灯光亮起,舞台中央只有一个橱窗,里面站着一个刚出厂的木偶,肩膀上还挂着吊牌。 木偶是苏星落扮演的,她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裤和背心,露出来的肌肤涂成黄褐色,带着木质的粗糙感,表情配合着妆容,也像足了一具提线木偶。 男舞者登场,穿着灰色的燕尾服套装,胸口挂着一块怀表。 背景音乐神秘古老,不时有拧动阀门或齿轮转动的声音。 男舞者走过去打开橱窗,在木偶背部点了几下,将她开启。 随音乐的进行,木偶和男舞者一起跳了起来。 两人动作完全一致,宛如木偶,都每一个关节都机械拧转,这需要超强的控制力。 男舞者站在木偶的斜后方,身材比例是木偶的两倍,看似没有关联,但光影打过去,投射在后面的荧幕上,从影子中可以看到,有很多条细线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木偶是被控制的,从二者的表情也看得出来。 木偶全无生气,男舞者却带着戏谑和骄傲,仿佛是在向观众展示他的成果。 但是随着音乐变快,节奏变急促,一个两人同时转圈的段落结束后,木偶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疯狂地加快速度,真像是一具失去控制的失败品。 男舞者停下来支着下巴,像是在观察哪里出了问题。 “那是人能转出的速度吗?苏冥太可怕了!” “我只看到残影,是不是加了特效?” “这舞没有力量控制是不行的,你没看她四肢都是有肌肉的,不仅减肥成功了,还练了一身腱子肉。” “太逼真了,我害怕下一秒木偶会暴走。” …… 终于木偶停止了旋转,男舞者刚想上前,音乐再次变换了节奏,木偶自顾自跳了起来。 不再是机械怪诞的木偶动作,而是带着进攻意味,爆裂挑衅的舞步,速度是之前的两倍,逼得男舞者节节后退。 场子被炸翻了,观众席的喊声停不下来。 木偶肩上的吊牌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荧幕上,暗中操控细线也消失了,只剩一个完全沉浸在舞蹈中,而另一个落寞退出舞台的身影。 简单的白幕中央出现一行文字—— “导演在穹顶之上对楚门喊话:留心我的劝告,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一样虚伪,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也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 木偶突然停下,本应僵硬的脸上扬起笑容,伸手打了个响指。 文字骤然间碎裂,碎片从后方迸射出来,观众席惊呼着捂眼向后躺,一切结束才发现那只是效果,场子再次炸翻了。 “吴姐,苏冥这次……” “不用看了,直接打出来吧。” 投票结果出来,导播间里,吴樾打断了导演的话。 光看观众反应,也知道个人秀结果如何,那文字和舞蹈的意味够明确的了。 吴樾惊诧,在这么紧张的赛程里,还穿插着她自己的歌迷会活动,苏星落把骨笛练到炉火纯青,把vocal练到惊艳全场,还练出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以及上游艇玩了一天,赢了叶太太那么多钱。 再次之外,居然还有余力准备这样一场秀。 这个人身体里到底藏着多少能量? 当你以为她已经做到极致时,她紧接着就能让你看到更多。 看似不露锋芒,想尽办法把风光给到队友,但只要打一点点想要操控她的心思,她就会立马露出利爪,全力捍卫她的独立。 “把决定权交给观众吧。”吴樾把塞满叶氏集团对接方未接来电的手机静音,丢到一边,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这个节目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第133章 与此同时,个人秀的投票结果出现在了公屏上—— “苏冥:288票,姜潇:110票,徐明湘:102票” “《绝顶》组总成绩第一,全员进入总决赛!苏冥获得四公总分冠军,恭喜!”舞台上,主持人鼓掌庆贺。 《绝顶》组统统冲向苏星落,檀甚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连转了几个圈,差点没甩出去,然后场下又迎来新的一波土拨鼠尖叫。 送走观众后,艺人们回到后台,稍事休息后,就要开始选歌和组队环节的录制。 “按各家来的人数比例,苏冥也不可能拿这么多票啊,除非其他组的粉丝也投给她了。”孙亦甜还在不服,“这不可能,谁不是希望自家总分高呢?” 败下阵来的姜潇已经释怀:“这不很明显吗?说不定你家也投给她了。” 她不愿意多想,只怕设身处地想下去,自己也会把票投给对方。 “不可能!”孙亦甜气得呼吸都乱了,恨不得冲出去找粉丝问个清楚。 这和预定的剧情不一样啊,不管哪一版传言,都是在唱衰苏冥,怎么最后反倒让她风光晋级了? 孙亦甜找到叶嘉南:“南南,你们那天真的在游艇上打麻将了?你们说比赛的事了吗?” “说了……” “说了啥???”孙亦甜好奇疯了,“吴姐一定有安排对不对?” 捧杀?反转? “我下一轮,一定要跟苏冥一组,定了!”叶嘉南穿过人群望着苏星落,眼睛里熊熊火光,满满都是崇拜。 第74章 重新组队 主持人:“请《der der der》组和《腥甜关系》组上淘汰区, 领取各队淘汰名单,这一轮将有五名成员止步总决赛。” 苏星落小组坐在台下的乳白色皮质沙发上嗑瓜子,镜头扫过才给出表情。 台上, hedda哭成泪人, 《der der der》第二, 她被淘汰了。 好像早就有预料, 离开了苏星落的组, 她就变成了透明人。 嗑瓜子五人组都没有多大的唏嘘震惊,就连hedda的队友也没有。 总决赛分成两组,每组五人,赢的那一组全体成团, 收拾收拾准备升咖。 以黄果tv的造星能力和资源,至少未来一年通告拉满,资源升级,还有量身打造的团综音综等着她们。 输的那一组全体淘汰,当然, 作为一个娱乐节目,一定会分蛋糕似的准备各种奖项,来保全艺人面子。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 谁也不是好得罪的小咖。 这一次, 十名留下来的选手要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自行分组,自行决定队长。 率先组好的一队先抽取下一轮曲目。 曲目是以盲盒形式呈现,所以先抽的也不一定讨好。 主持人cue完规则, 选手们都是观望态度,谁也没有出手。 曾经所有人都认为, 姜潇,徐明湘和孙亦甜乱战到这一阶段后, 一定有一个疲软的先示弱,另两个各带一队。 当叶嘉南出现后,期待点又聚焦在叶皇会被哪组捞到,然后看另一组拼尽全力对抗资本,最后悲情陪跑,组员各自拿一堆安慰奖回家。 但是当苏星落的出现,使得格局全变了。 所有人,包括以上的夺冠热门,全部都在偷偷观望着她。 一边觉得捣乱了局面的人好碍眼,一边又暗搓搓地设想如果跟她一组,决赛夜会有怎样的爆点。 苏星落率先给阿宝使眼色,她木纹质感的木偶妆还没有卸,两只眼睛化得大大的,轻轻一眨就给人一种五官乱飞的错觉。 阿宝眼角向徐明湘那边扯了扯,不先去拉大佬吗?她在这些人里是下位区,虽然很想跟苏星落一组,但如果太主动的话,会被人说抱大腿吧。 管那么多干什么? 苏星落五官继续飞,恐怖谷效应拉满,搞得别人更加不敢靠近了。 就在她要亲自去抓人的时候,叶嘉南热情地迎了上来,再次向她发出邀请,在镜头下,亲自破除了苏星落想巴结叶皇的这一版传言。 周围的人,哪怕装作聊天,也都暗暗投来颤抖的目光—— 叶皇+票王=大局已定 叶嘉南这次抛下了胜负欲,只想把握最后一次机会,跟钦佩的人合作一把,一起完成一段好的演出。 但是话在她热血沸腾的脑子里烧过一遍之后,变成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一出,导播间里的吴樾喷了一桌子咖啡。 这丫头到底是被带歪了。 只见,苏星落一把把她捞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然后,叶嘉南万念俱灰地回到座位,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是谈崩了? 姜潇赶紧把叶嘉南捞回来,还有的打。 孙亦甜一直在姜潇身边,三人站成一线,局势稍稍明朗了一点。 徐明湘有些得意,她和姜潇她们王不见王,那这回苏星落该归自己了吧,毕竟是以前合作过的。 可还得意不到两秒,就见苏星落跟原来的四名成员勾肩搭背去开盲盒了。 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什么王不见王,王早就不是那个王了。 第134章 叶皇+所有夺冠热门人选=生死难料 苏星落开出的盲盒里是一朵红玫瑰。 姜潇和徐明湘暂时还抉择不出谁当队长,一边推让着,一边开了剩下的那一个盲盒,里面是一朵百合。 主持人:“玫瑰和百合就是决赛夜的主题,请两队根据主题自由发挥,原创一首歌曲。” 徐明湘苦大仇深脸:本组四名女团唱跳咖,只有她是专业歌手,可她不会原创呀……这不是欺负人吗? 没等反应过来,其他四人已经把队长的皇冠扣在了她头上,四双眼睛嗷嗷待哺地看着本队唯一的纯血歌手。 苏星落这边就简单多了,她,林栖和陆觐的原创已经有过成功的先例了,加上檀的rap,如虎添翼。 只是人气稍逊一筹,但这是她最不怕的。 回程的大巴上,徐明湘组热烈讨论着晚上的派对,今天是孙亦甜生日,她们决定庆祝一下,庆祝的方式是火锅局加一个生日蛋糕——累了一天,谁也没空搞惊喜。 徐明湘对派对没什么兴趣,好奇地问邻座的叶嘉南,苏星落当时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铩羽而归。 提到伤心事,叶嘉南委屈巴巴地别过脸:“没什么。” 她万万不能说,苏星落说的是“别闹,不然把你妈妈打麻将输到打欠条的事放上网。” 苏星落她们回到熟悉的别墅,连房间也不用重新分配,稍事休整了一下,正准备讨论曲目时,接到了隔壁组的派对邀请。 这个时候当然要表现得友好热情,她们立刻就答应了,还顺走了节目组为每组准备的鲜花,果篮和别墅的装饰品当作生日礼物。 唱完生日歌,孙亦甜开始拆礼物,除了姐姐们送的,还有粉丝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盒子堆了一茶几。 其中一个盒子刚一拆开,就从里面弹出一个木偶,孙亦甜尖叫一声,盒子应声落地,从木偶嘴里喷出大量的辣椒酱。 这要是当面喷到眼睛里,可不好受。 现场慌作一团,孙亦甜的团队立马围上来查看她受伤了没有。 被吓到的孙亦甜捂着脸,瑟缩着坐在地上抽泣,可怜的样子都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黑粉吗?” “这个木偶有点眼熟……” “和苏冥木偶舞的妆容有点像诶。” 正在她们议论着是哪个黑粉塞进来的礼物时,孙亦甜的助理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这个,是苏冥姐姐的粉丝送的,我当时也奇怪,她贴着‘冥’的贴纸,怎么给我们送礼,没多想就收下了,没想到……”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苏星落。 在坐的都是老狐狸,心思各异。 “原来是这样,”苏星落恍然大悟的样子,三两步走过去拉住助理,“有证人就好,快去报警吧,一定要把人抓住,走。” “不,不用了,我也没怎么着,再,再说是你的粉丝诶。”孙亦甜支支吾吾地说。 “对啊,我的粉丝……那我也一起去吧,可能需要我做点什么。”苏星落拉着助理的手,对方手腕止不住地打颤。 最后,还是姜潇和徐明湘出面打了圆场,把这件事暂且揭过。 但就在当晚,事情还是在【女明星扯头花】版面传开了。 宁青找孙亦甜团队交涉,坚持让他们给个说法,不然就是孙亦甜不报警,她也会报,以诽谤的名义。 但装睡的人叫不醒,孙一鸣坚持这个瓜不是他们传出来的,礼物也给扔了。 要压评更是不可能——我们可是受害者,凭什么帮你? 别墅里气压低迷,曲目是讨论不成了,没人说话,都在默默地帮苏星落想办法。 苏星落穿上外套出门,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给孙亦甜发微信: 【吴樾姐有好几次表示看好我,但她一定也跟你表达了同样的看法,教唆你干掉竞品。养蛊是她们这些人的正常操作,我们斗得越凶,节目越火,但斗归斗,你脑子要清醒。】 她没有得到回复。 两个小时后,传言持续发酵,孙亦甜的粉丝把怒气都发泄在苏星落粉丝身上,有组织地去冲她广场。 ——人随蒸煮,蒸煮霸凌,粉丝搞这种事,恶心。 ——这要是喷到我们甜甜眼睛里,谁负责?某人的粉丝不要太过分了! ——以前一个团的时候,某队长就对甜甜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翻红了,人飘了,熟悉的动作又搞起来了。 …… “是孙亦甜,我的工作人员看到她助理把那个盒子从车上拿下来的。”叶嘉南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嗯哼,那你愿意帮我澄清吗?”苏星落看着手机,头也没抬。 “啊?那个……”叶嘉南低头对手指。 苏星落手上不停,她在发微博。 【苏冥:请@孙亦甜回应我方报案的请求,我愿意全力配合,把事情弄清楚。同时,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请不要攻击我的粉丝,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指控都是诽谤,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第135章 “你亲自下场啊?”叶嘉南惊讶,“粉丝之间的事,明星亲自下场,肯定会被说玻璃心,爱破防的。” “可是我的粉丝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孙亦甜的骚操作承受无妄之灾,这很值得破防啊。” “她再不吱声,我就发视频说,开直播说,直播连线说,拿摄像头怼到她面前说,说到她没办法装睡为止。” 拜托,自己的粉丝哪能受这份委屈?晚上十二点不睡觉帮她洗广场,她心疼。 就是那个一米九的土拨鼠男孩,她也要挡在他身前的。 “那个,我虽然不好亲自下场帮你,但是我可以私下帮你。”叶嘉南挠头,“不过你这么难搞,又开直播又喊话的,腰杆挺得笔直,没有我也一定能搞定。” “说吧,条件是啥?” “什么?条件?我是那种人吗?” 空气凝滞。 叶嘉南:“……说什么也得跟我合作一次!” “可是组队环节已经录完了。”苏星落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嘉南。 原来她这么执着于我啊。 “嗨,节目是要录完了,但往后还有很多机会啊,我是看开了,节目输赢不算什么,格局要放得大一点嘛。” “好。” “……好?”叶嘉南眼神放光,“这么容易答应我?” 还没说怎么帮呢! “你《der der der》踩水那个疯癫劲,我好喜欢。刚才拒绝你,是因为就像游艇上说的,对于这个节目,我早有清晰的想法,不会因为看到了你的闪光点就改变。但是就像你说的,以后多的是机会嘛。” “你看到我啦!”叶嘉南星星眼都快出来了,被她欣赏,居然比赢得比赛还要开心。 即便她把努力释放魅力说成是疯癫,那自然也是要原谅的啦。 第75章 家族演唱会 “喂, simon啊,”叶嘉南端出一副千金的架势,“帮我提醒节目组, 孙亦甜那个事影响不太好, 作为冠名商, 叶氏牧场的口碑也会受影响的。” “对, 提醒一下孙亦甜那边, 要么出面发个公告,要么就报案把人找出来,任由粉丝吵来吵去的,太没格调了。” “动作快点, 让他们在明天股市开盘前搞定这件事,bye。” “怎么样?厉害吧。”挂掉电话,叶嘉南扬了扬下巴。 苏星落笑了笑,拱手感谢。 孙亦甜公关团队正因为苏星落的微博头大,到这一步肯定不能再装死了, 要么出面平息,要么公布进展。 “工作室发个微博,就说我不追究了。”孙亦甜烦得上火, 特别是收到苏星落的微信之后。 好像什么东西被看穿了, 养蛊一说结合自己做的种种事情,感觉被利用了,脸燥红。 但到这一步, 已经抽身不了了。 握手言和,不就默认了她的话, 承认自己傻吗? 就在着急上火的关头,节目组和叶氏的人找上门来, 让她出面解决这件事。 孙亦甜要气疯了,叶嘉南不是和自己一队的吗?她要干什么! 都惊动资本了,她惹不起,只好发微博帮苏星落澄清,并找了个替罪羊。 【孙亦甜:对不起,这件事情是个误会,已经查明是团队的工作人员对工作不满,找机会报复,该名员工已经认识到错误并且亲自找到我承认,鉴于他有心悔过,我也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就不给民警添麻烦了。让甜粉们担心到现在,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大家别吵了,快快去睡觉吧,爱你们。(亲亲.jpg)】 替罪羔羊也同时开号道歉澄清,这事才告一段落。 ——这公告太没诚意了,搞了半天是给自己粉丝道歉,冥粉白被你们拉出来一通骂呗! ——冥粉的乳腺也是乳腺! ——欺负我们没人是吧?这事是不是可以告孙亦甜诽谤? ——讲道理,我们甜甜之前没说过一句是苏冥粉丝干的吧?都是营销号挑起来的火,要怪就怪营销号啊! ——甜甜一句话没说,被苏冥的微博逼得出来道歉的,这份委屈谁懂?她不也是受害者吗?被木偶吓到的是她吧,被喷辣酱的是她吧?今天可是她生日诶! …… 【孙亦甜:对不起@苏冥 (哭哭.jpg)】 ——心疼承受这一切的甜甜(大哭.jpg) ——(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孙亦甜美照.jpg) 随之而来的是#冥冥很甜be#被冲上热搜。 比吵架的粉丝更人数众多的,是找乐子的网友。 女明星扯头花是广大乐子人最好的素材,#冥冥很甜be#词条下,无数二创剪辑,配合着各种悲情背景音乐,占领了广场。 孙亦甜刷着微博,心想这心思白动了,两败俱伤,粉丝打了一架,最后谁也没落着好。 要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乌龙事件的热度,把苏星落四公精彩的木偶舞路透给冲了。 看完四公现场的观众炸开了锅,本来是有个#苏冥四公repo#词条的,在骂战中闪现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 第136章 想到这里,她终于老怀欣慰。 结果切到网络人气排名一看,苏星落第二,自己已经降到第七了。 不用睡觉的宁青:骂战消停了是吧,趁着热度买一波木偶舞的文字营销,为四公播出预热。苏冥,看我不捧死你。 . 一月份晚会扎堆,经纪公司举办了一场年末家族演唱会。 这场演唱会对各家粉丝除了是年末狂欢,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应援战早早打了起来,各家的票数,应援的横幅的华丽程度,前期的宣传数据,都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演出设在可以容纳千人的澳心音乐馆,并在最大的网络平台全程直播。 作为一同参加《我是舞台》的艺人,苏星落和孙亦甜要合唱《我多想拥抱你》。 苏星落:“我有种吃屎的感jio。” 宁青:“没办法,上头的决定,你们刚刚搞出木偶乌龙的事件,这一波热度要顶到头,多少媒体盯着呢,也正好澄清一下不合传言。” 苏星落:“孙亦甜也没意见?” 宁青:“她的问题在另一方面……孙亦甜嗓发炎了,对这首歌又不是很熟,她想用还音。” 专业术语叫还音,通俗点说就是假唱。 “合唱容易露馅,她们建议你也用还音。” 公司唱跳艺人居多,家族演唱会,用还音的不少,但是《我多想拥抱你》是纯唱。 “还能更离谱一点吗?”苏星落拧眉道,“什么嗓子发炎,她就是唱不好这首歌。” 其实马上决赛夜,两人都无暇顾及别的演出,孙亦甜因为木偶事件,人气跌了不少,排名再也赶不上苏星落,状态一落千丈。除了怕唱不好,更是怕和苏星落一起唱,实力差距一对比就出来了。 毕竟跟着陆觐和林栖这些时,苏星落的唱功突飞猛进。 比赛到这一步,更是整个人都在发光,锋芒挡也挡不住。 “他们那边说,木偶那件事情,确实是他们理亏,害你受了委屈,所以歌选了你的,相当于帮你打歌了,歌手状态实在不行,也没时间练新歌,为了最终效果,各退一步。”宁青耸肩,“这是孙一鸣那个老贼的原话。” 苏星落可以想见交涉时,宁青有多窝火,难怪前天下班后,她去拳馆发泄了两个小时。 “不过我已经拒绝了,她怎么唱随便,我们不接受假唱。”宁青抱着胳膊。 “他们答应吗?” “不答应也得答应,还没到他们说了算的地步。如果你实在不想跟她合作,我再想办法。” “就这样吧。”苏星落不想再逼宁青,可以为她退一步。 演唱会八点开场,不到六点,场馆就坐满了黑压压的观众。 公司有上百名艺人,只有上得了公司年历的十几位当红艺人和团体才有机会登台。 其他的只能全程在台下圆桌鼓掌,偶尔露脸给个reaction。 作为最近最具热度的两名艺人,苏星落和孙亦甜的合唱被安排在了压轴,大概在零点左右的样子。 反正是还音,孙亦甜扑在《舞台》决赛夜的准备中,连彩排都没有来。 苏星落一个人完成了彩排,在直播当天,也是早早来到后台准备。 公司在最近的热度上趁热打铁官宣合唱后,观众成倍增加。 观看数据随着零点的临近,不断攀升,预约人数两百万,在线总人数已经突破三千万,弹幕飞一样着滚动。 ——搓手期待压轴合唱,谁是家族一姐,是真姐妹还是假闺蜜,全都在此一举了! ——为苏冥送上嘉年华! ——为甜甜子送上大宝剑! ——为冥冥打call。 ——为甜甜打call。 ——为冥冥很甜打call。 ——滚。 后台如同战场,哪怕苏星落有单独一间化妆间,也常有工作人员进出沟通,没办法安静下来。 就在前面只剩下三组表演的时候,音控慌慌张张跑进来,捂嘴问宁青:“青姐,再跟你对一下,《我多想拥抱你》冥姐是真声对吧?” “是啊,怎么了?”宁青放下手机望过去。 “送过来的是原声带,”音控挠头,“还好我最后检查了一遍,不然还发现不了。” “彩排的时候还是伴奏带啊?”宁青脸色骤然黑下去。 音控也疑惑得不行,急得抓耳挠腮。 “你先回去吧,我们商量一下。”宁青说。 “有什么改动要快点说啊,时间不多了。”音控说完,小跑着回到控制室。 “又搞骚操作了,”苏星落冷淡道,“她要逼我跟她一起假唱。” 宁青同她对视一眼:“我去中控室,你别担心,到时候只管唱就行了。” 苏星落没有追问,淡淡点了个头。 临出门,宁青脚步顿了一下,转头问她:“你那天给孙亦甜发的微信,她回你了吗?” 苏星落:“没有。” “知道了,”宁青朝中控室走,“我知道怎么做了。” 前面还有两首歌了,小c进来领苏星落去候场。 在候场区,她和孙亦甜碰面了。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被无数工作人员簇拥着,两侧的观众席中,粉丝疯狂叫喊着两人的名字,离得近的观众已经举起了摄像头对准她们。 第137章 孙亦甜带着歉意说:“那天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 苏星落笑笑不说话。 孙亦甜尴尬地咳了两声:“唱你的歌真紧张,我状态不好,多担待。” 苏星落笑了:“说得好像你真的会开口唱似的。”她顿了顿,“是不是我发的信息说得还不够明白?有些底线……” “你以为你是谁?”孙亦甜变了脸色,声音不大,却趾高气昂,“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苏星落一笑:“行吧。” 《我多想拥抱你》的前奏想起。 万众瞩目中,两人款款走上台。 第一句是苏星落的,孙亦甜心里头暗爽,等下她就知道被耍了。 然而前奏结束后,背景音乐居然戛然而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静默一秒后,台下一片惊呼。 ——什么什么?是我网卡了吗?什么都听不见了! ——搞什么,等了一晚上的压轴啊! ——音响坏了吧,演出事故? 耳麦里鸦雀无声,连导演的指示也听不到。 孙亦甜浑身僵硬,耷拉下眼皮,掩饰满眼的惊恐。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了台上死一般的沉寂,宛如破晓的光杀破黑暗,带来生机。 “我在时空的皱褶里/看你叹息命运不愿离/ 要更替/要逃离/不肯闭上眼睛” 苏星落的清唱让交头接耳的观众席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生怕错过任何一句。 中控室一团乱麻,音控指着倚墙而立的宁青向音响总监解释:“她说帮我们找伴奏带,结果一个不注意,把线给绊了……” 音响总监隔着一众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望向宁青,想骂不敢骂,一副憋屎的表情。 直到苏星落那一声清唱打破了这肃杀的气氛。 宁青耸了耸肩,像是在说“还要发作吗?” 工作人员全部整齐划一地戴上耳麦,全神贯注听着前台的演唱,生怕她出一点错。 第一段完美结束,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网络弹幕刷疯了。 ——是故意安排的吗? ——能听到这么实力派的清唱,满足了! ——真唱表率,太有诚意了,各大卫视该学学了,前几天的跨年演唱会好多都是假唱! ——这段封神,肯定出圈。 气氛被烘托到最高潮的时候,轮到孙亦甜的部分了。 她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提词器,一张嘴,声音抖得厉害,脑袋里一片空白,好想哭。 ——甜甜是怎么了?嗓子出问题了吗? ——音响又坏了? ——好破坏气氛啊,好不容易被带入情绪的,这到底是艺人的问题还是设备的问题?一定要给个说法! ——这又不是我们家甜甜的歌,不熟悉很正常啊,不要这么苛刻好吗? ——这是差了一点两点吗?但凡好好练过也不至于唱成这样啊。 ——听不出来是麦的问题吗?根本听不到她声音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小甜甜压根不会唱这首歌? “我多想拥抱你/在结局改写的故事里” 苏星落再次开口,帮她唱了下去。 她声音一加入,高下立见。 孙亦甜完全失去了底气,这是她职业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甜姐的麦是不是有问题?”连音控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现场百万调音师都不知道从何调起,她不敢唱怎么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伴奏带,不,原声带准备好了,要切进去吗?”音控问。 音响总监摆摆手:“不,别管了。” 现在放原声还有毛用?不是搞笑吗? 他看了看宁青。 况且这位姐还在,她不得让。 宁青倚在墙上挥手回应:我欠你一顿。 最终,靠苏星落一个人的清唱,撑下了整首歌。 每一个音都堪称完美,超强的vocal实力弥补了没有伴奏的瑕疵,反而给歌曲增添了一份纯粹生动。 整首歌唱完,几乎听不到孙亦甜的声音,她尴尬地站在台上,完全沦为陪衬,台下的灯牌和闪光灯晃得她头痛欲裂。 最后一句落下,她抓着话筒久久不知道要说什么,鞠了一躬后,潦草下台,连接下来的互动也没有参加。 #苏冥清唱封神# #孙亦甜 失声# 当晚,这两个词条同时冲上热搜,为年底抓马不断的内娱又添了一把火。 而苏星落和孙亦甜的网络人气投票排名,分别变成了第一和第十。 第76章 成团夜(上) 事情是首先在【绝顶五秃】微信群传开的。 【陆觐sara:孙亦甜退赛了@苏冥16-8!孙亦甜退赛了@苏冥16-8!孙亦甜退赛了@苏冥16-8!】 【欧包包:我也听说了, 她们组的姐姐们快气死了,姜潇姐估计都想跟她绝交。离总决赛只有三天了,这个时候退出, 不是坑人吗?分词啊, 走位啊都要重新排。徐明湘姐姐前夫的新闻被爆出来了, 估计这会儿正心烦, 姜潇姐要参加春晚的彩排, 卡姐下个月有演唱会,叶嘉南要出专,这组都是大忙人,哪有空补这烂摊子?】 【tan:都怪@苏冥16-8欺人太甚。(我哭了, 我装的.gif)】 第138章 【陆觐sara:人家拿木偶诬陷你,你适当还击一下就可以了,非要出大招搞得人退赛,现在怎么办?出这种事……出这种事咱们非得出去吃顿火锅不可了。】 【七七:我要菌菇汤底。(举手.jpg)】 【苏冥16-8:你们不知道,她…… 】(退格)【菌菇汤底+1 】 当天晚上, 孙亦甜和节目组同时发公告,宣布孙亦甜因病退赛。 但看了演唱会直播的都知道,多多少少跟那天的事有关。 不仅退出了比赛, 孙亦甜也推了其他的工作, 直到五公成团夜,也没有再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宁青打听到她受打击不小,正窝在家里一蹶不振。 孙一鸣见人就大讲宁青跟苏星落的坏话, 说她们为了红,跑去中控室掐线这种阴招都使得出来, 非要在业界抵制宁青不可。 苏星落一嗓子清唱,孙亦甜的身价就开始以百万元的计量单位坠落, 这损失谁来填补? 但是当宁青抓着他要去跟演唱会工作人员对峙伴奏带的事时,孙一鸣立马就消音沉默了。 说到底是怕自己之前做的事被抖出来。 “少一个人,总分怎么计算?”成团夜前夜,大家都在宿舍集合,选手们最关心的,还是实际问题。 这就是决赛直播的恶心之处——成团名单和计算规则一起出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算出结果。 都是为了方便节目组操作,票不能玩假,有公证人员在,但规则,基数都会通过各种奇怪的计算方法,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听说网络人气投票,现场投票,和历届成绩都会按照一定的加权总合。” “现场直播也有网投,线上观看人数比现场多,不知道权重会不会一样。” “网上的打投还有一种叫‘哞哞票’,听说权重很高,买叶氏牛奶才有资格投的。” “听说孙亦甜的成绩会以团队均分填补进团队总分,这样公平吗?” “听说是总分除以人数来算。” 规则众说纷纭,就连节目组内部都传出来好几个版本。 然而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执着于加权是零点一还是零点二,而是看到背后的利益分割。 “南南,我们组就靠你了。”徐明湘组少一个人,其他人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资本上。 “不可以这样,”叶嘉南义正言辞,眼睛里闪烁着正义的光,“我已经跟爷爷说了,输赢不重要,最后一场要绝对公平的比试,谁也不许干扰计票,爷爷也支持我。” 其他人微笑附和着,心里都在想,这温室里长大的花,果然不知人间疾苦。 她的一句输赢不重要,背后是叶氏集团几千万的投资,和未来长线的合作计划。 叶嘉南还在骄傲自己一句话让比赛得到公平,让艺术回归纯粹。 直到开场前,看到在观众席的最前面,隔绝出一片特殊的坐席,自己西装革履的四个哥哥正坐在里面。 四个矜贵疏离,气场逼人的贵公子,引得周围的观众投来一片粉红的目光。 “怎么,还有亲友发言环节?”叶大小姐不解,“我的四个傻哥哥怎么在台下?” “那是贵宾区,坐那的都是金主爸爸,给节目组施压,来看看投进去的钱,有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徐明湘毫不留情地戳破公主幻想的公平正义。 “咦,怎么有个学生妹?” 众人看过去,一个高中生打扮的马尾辫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网球裙,坐在一众黑西服中间,显得尤为突出。 “任果!”苏星落从侧台露出脑袋给她打招呼。 看到偶像,任果立刻远远挥手,大喊偶像的名字,引得观众席一阵尖叫。 没有人认识这个女孩,她青春洋溢,身份神秘,引人遐想。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苏星落也是有人撑腰的。 吴樾远远地看着两人打招呼,心思活泛的“打工人”早已脑补出千字分析稿—— 是小女孩的个人崇拜,还是经纪公司的暗示施压? 家族演唱会后,苏星落坐实了一姐的位置,来年一定是强捧的对象,任总,你是这意思吗? 不同于以往公演的录播,成团夜三个小时,全程在黄果tv进行直播。 晚上八点一到,九位选手的实时打投通道同时开启,弹幕疯狂滚动,流量瞬间拉出指数上升曲线。 决赛分三部分进行。 第一场是开场秀,跟初舞台一样,每位艺人会有单独的一段演出,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单人舞台的机会。 第二部 分是团秀,徐明湘组和苏星落组各自演绎上回抽到的主题。 最后就是分猪肉环节了,按以往的经验,这段通常充斥着大量鸡汤演讲和回忆杀,然后在观众昏昏欲睡的时候,猝然宣布最后的总冠军,主打一个猝不及防,连吐槽都来不及吐。 舞台灯光亮起,背景音乐缓缓拉入,台下骤然安静下来。 帷幕打开,一个金色的歌剧院映入观众视野,令人仿佛置身维也纳。 没有主持人,宏大的管弦乐直接将演出拉入开场秀。 金色大厅中央站着的是陆觐。 第139章 她穿一袭邬金礼服,浑厚的嗓音一出来,有种boss开场的既视感。 节目组为了这段不到五分钟的表演,请了一整支管弦乐队。 管乐的烘托下,陆觐的演唱更添神圣,盛大且澎湃。 现场也在这样惊艳绝伦的开场中,直接从零度烧到沸腾。 另一处灯光亮起,镜头一镜到底,游走到下一个场景。 暗黑背景,四十多位黑衣连帽衫的舞者排成三角形,姜潇站在最前方。 这是一首urban风格的纯dance,卡点舒爽,齐舞震撼,姜潇和其他舞者一样用连帽衫遮 住半个头,利落的狼尾短发从耳下露出一点点,刘海搭下,让泠冽的眼神从发丝间透出来,又a又蛊。 ——好帅,整齐划一! ——窝趣!这什么控制! ——姜潇控制力绝了,气场压住了身后四十多个男舞者,领袖力爆棚! ——bgm是《swipe》?我最爱的男团跟我最爱的爱豆梦幻联动了。 ——是一镜到底!一镜到底!一镜到底! 镜头继续游走,灯光洒在一个屋顶,穿白衬衫的林栖抱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 她声音自带一种安定的力量,把观众从刚才的躁动中安抚下来,拽进她所掌控的空间。 ——《鱼》,当年最火的歌。 ——爷青回了,这是大三那年单曲循环了几百遍的歌,我要哭了,谁懂啊! 紧接着,异国美女卡列琳娜坐在一个巨大的单环上款款登场,性感逼人。 在单环上,她表演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看得人如痴如醉。 镜头继续游走,阿宝十字街头轻松欢快的全民齐舞,檀站在废弃车场,车顶的rap,都掀起了不小的高潮。 叶嘉南更是出其不意。 原本是在一个华丽的舞会,三角钢琴上优雅地弹奏。 随着背景音乐节奏忽然变换,她一把扯下华丽晚礼服,露出性感的细肩带短裙,扯开繁复的盘发,令长发凌乱地散开,拿了一杯香槟,侧坐在琴凳上,伸展着长腿,随性弹奏。 像是乱弹,但旋律依然流畅优美,又带着俏皮的小性感。 小公主丢掉束缚她的公主裙,将本身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风格的突变引得场下连连尖叫。 然后镜头转到徐明湘,她这几天的新闻不小。 前夫公司经营不当,宣告破产,还被曝出赌博,以及婚姻存续期间出轨的丑闻。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曾经的歌坛天后被拉下神坛,原来人前风光的明星,人后也有这样的难堪。 在为一个个为公演舞台努力排练的日夜,天后还要为前夫保守这一个个龌龊的秘密,真是苦了她。 场景是在海边,潮声中,徐明湘一出场,就打破人们对她跌落神坛的幻想。 空灵的唱腔和白色斜肩拖地长裙,衬得她像从海底走上人间的神女。 背景间或有风声,带着北欧的神秘与邈远,徐明湘将泛灵美学拿捏到极致。 ——我勒个豆她好美! ——今天徐明湘状态全开,有种前夫噶了的美。 ——拜托,天后就是天后,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拉下神坛,甩了男人独自飞升吧! 徐明湘的演唱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不仅依托于她精湛的唱功,也依托于她风波中泰然而立的样子。 镜头最后来到苏星落这边,场景居然是当年出道选秀的舞台,秒把人带入那一年,全民为心仪的练习生打投的时光。 ——是《pick me》!那年的主题曲,和她初舞台一样! ——制服也是一样,还是那一件,现在看,制服显大了。 ——所以时间的参照物是什么?我只觉得她更美,更强大了! 成团夜和初舞台一样的选曲,就像是一个圆。 但她并没有回到原点,而是野蛮上升到新的境界。 每一个卡点都精准无比,每一个动作都丝滑流畅,唱功更是一日千里,气息掌控地近乎完美。 最后一笑定格,回忆和现实的画面无限重叠,却又若即若离。 她笑得一如原主即将出道时,还没有看过未来颠沛流离的命运那般肆意甜蜜,充满希望。 也像是踏破颠簸,走完荆棘路后的沉稳霸气。 当年,初舞台,此时此刻,三张看上去相似的笑容中间,经历过多少不堪回首,懂的都懂。 kim给她出过点子,让她从星光鼎盛,到瘦到皮包骨,住icu病房,复胖,再次站上舞台,以及几次公演练习和减肥的照片放在后方的荧幕,随她活力四射的表演,一张张滑过,一定反差感拉满,泪点爆棚。 苏星落思考良久后拒绝了。 她不想营销不易,收割眼泪,真诚投入的表演同样能打动很多人。 那样一段路,懂的都懂就够了。 第77章 成团夜(下) 台上拉票互动的功夫, 吴樾在导播间一直盯着实时数据。 现场和网投的第一都是苏星落,紧随其后的是徐明湘。 小组表现不相上下,两组分数咬得很紧。 导演敲了敲苏星落的名字:“人气冠军。” 第140章 又将徐明湘组成员圈成一圈, 再用笔点了点, 意思是最后成团名单。 当初叶氏集团入资时, 就谈妥了叶嘉南成团的事, 就差白纸黑字签合同了, 后续的团综,叶氏也有意向注资。 而徐明湘因为扭转了前夫丑闻造成的不好影响,在舞台上收割了一大波路人盘,后续发展非常值得被看好。 这样安排, 名利口碑都有了。 “先等等,看民意。”吴樾还是更看重苏星落。 她的单人part一出场,2.5亿人在线观看,全国网民总共才12.93亿,这意味着每5个能上网的人里, 至少有一个正在收看,收视率20%。 只有电视媒体人才知道这是多么恐怖的观看比例,就拿黄果卫视打比方, 节目收视如果能过3%, 领导都想当场给制作部磕头。 她现场表现好,线上人气高,线下清唱名场面封神, 而且粉丝还巨能喝,哞哞票是最高的, 叶氏集团不可能没有看到她的商业价值。 “还等什么?”导演有点急了,依次点了点徐明湘, 姜潇,叶嘉南和卡列琳娜,“实力,人气,资本,国际化,这个团还有谁能打?再说,姜潇和徐明湘都是费了老大劲请到的,让她们颗粒无收不好吧?” “其实很好安排,苏冥五人组的前期人气都不及另一组高,只要按历史总成绩,把前期票数掺和一下……” “她们四个确实是王炸,但我感觉陆觐她们会更有看头。”吴樾盯着名单说道。 “根据是什么?” “凭我几十年作综艺的直觉。” 导演叹了口气,吴樾这么多年做的决策,鲜少错过。 苏星落组就像《绝顶》里的乐器对决一样,聚能技能叠加,散又各自有亮点,你来我往默契互补。 而且她们的性格差异更大,能产生的化学反应更值得期待。 “那叶氏集团怎么办?”导演犯愁,本来挺简单的事,历来综艺都是这么做的,决赛就是内定加冕,其他人分猪肉。 为什么现在非要把一个咖位不及徐明湘,姜潇,后台又不及叶嘉南的人顶上来呢? “说到底苏冥不值得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最佳人气奖,还不够吗?” 吴樾发话:“先把那几个奖项挪到这一趴,试探一下民意。” 导演默了半晌:“行,就这么办。” “下面,我们先来宣布一部分个人奖项……”主持人cue出奖项和冗长的计算规则,大致意思是历史总成绩和现场,网投按一定比例算出的个人得分,各项权重依奖项特质而不同。 艺人坐在后台休息等待着名单宣布,叶嘉南偷偷看向贵宾区,一宣布公布个人奖,大哥就开始打电话。 叶嘉南生气地打给二哥。 “大哥是不是在给节目组打电话呢?我说过想要公平的结果,你们这个样子,得奖了我也不要!快叫他挂了!” “啊?什么?他只是在叫外卖?” “……” “我要香菇鸡饭。” “谢谢大哥。” “拜。” 众人:…… 霸总连点个外卖都想是在谈千亿生意。 挂掉电话,叶嘉南向同伴讪讪笑了笑。 “消停点吧,你这样算不算凡尔赛?”徐明湘都懒得吐槽她。 场上又聒噪起来。 “第一个揭晓的是,舞台最爱忙内奖,得奖的是卡列琳娜。” …… “第二个揭晓的是,舞台最佳人气奖,得奖的是姜潇。” …… “第三个揭晓的是,舞台最佳唱演奖,得奖的是徐明湘。” …… “第四个揭晓的是,舞台最具全能奖,得奖的是檀。” …… “第五个揭晓的是,舞台万众星辉奖,得奖的是陆觐。” …… “最后一个揭晓的是,舞台最具潜力奖,得奖的是叶嘉南。” …… 一口气颁了六个奖,艺人匆匆上台领猪肉。 弹幕渐渐不淡定起来。 ——原来今年的奖是一部分一部分颁的啊。 ——不会是要把所有个人奖颁完吧? ——没有苏冥,她是得罪节目组了吗?人气明明那么高,拿个个人奖很合理吧。 ——垃圾节目组,是不是这些人早就签好合同了? ——都是前期人气高的,没想到苏冥低开高走,没做好预案吧? ——万众星辉奖,听起来是总冠军的意思,这操作绝了,颁给苏冥一组最有威望的大咖,冥粉也不敢说什么了。 ——是不是后面还有更大的奖给苏冥呢? ——想多了吧,徐明湘,姜潇,陆觐都领到奖了。 后台众人忙碌换装中,无暇讨论这几块猪肉。 “没有你诶,”欧宝小声对身旁补妆的苏星落说,“你现在这么红,居然没有你?” 苏星落淡然道:“我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 要说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淡定,那就是她还想带着全队成团的,团队表演后,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改变心意。 第141章 最后一个最具潜力奖,叶嘉南上台领奖时,发生了变数。 台下开始齐声呼喊苏冥的名字,夹杂着土拨鼠尖叫,逼得叶嘉南的感谢致辞不得不中断。 “苏冥——苏冥——”任果也跟着喊,这还是头一次跟很多人一起支持自己的偶像,好带感。 正喊着,转头看到旁边四位大哥齐齐向她投来冰冷的目光。 “她们叶氏集团仗着自己冠名,打压真正的人气选手,好过分!”任果抓着最近的大哥一顿控诉。 因为苏冥的呼声太高,小姑娘有种去了偶像演唱会的错觉,以为随便抓个人就可以惺惺相惜,一起合唱偶像的歌,一起为偶像呐喊,一起骂万恶的资本。 “我爸教我经营之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叶氏这么搞法,股价一定跌。”任果大言不惭道,“这位大哥,刚才听你在叫外卖,可不可以分我一杯奶茶?” 喊得口都渴了。 千人演播厅内人声鼎沸。 “叶氏——垮台——大哥跟我一起喊呀,别端着。” 大哥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拿出手机看了眼股价。 …… 叶嘉南经历了这几公后,也不像之前那样,一遇到事就心态崩坏了。 她等呼喊声变小后讲道:“大家的声音,后台的苏冥姐姐一定听到了,她二公和徐明湘姐姐,陆觐姐姐赢得了叶氏集团的联合代言人,是集团自家的人。实力被看到的人,都会有一个公正的结局,我相信这个舞台上,真心不会被辜负。” 这一波发言为她赢得了好感,观众停止了呐喊,把掌声送给了叶嘉南。 “叶家千金倒是格局大,怎么她家里人都那么势力呢?大哥你说是不是?” 大哥面无表情承受内伤。 四把无形的剑砸进四位公子心里。 导播间里,总导演感到脸部一阵灼热。 就在这时,陆觐收到了徐明湘的微信:“如果后面还有年度总冠军之类奖,不要给我。家里一堆事够烦了,我不想跟叶嘉南一样被起哄。” …… 颁完奖,主持人再次上台:“下面进行的是团队合作秀的表演,首先有请徐明湘组,带来她们以百合为主题的原创作品——《等》。” 灯光熄灭再亮起,四位美人着白纱登场。 唯美的灯光跟布景,浪漫抒情的旋律,有种盛大婚礼的既视感,就像身临其境一样,观众也感觉被幸福暴击,四位新娘,就是四倍的暴击。 四人边唱边簇拥在一起,最后的画面像一捧盛开的百合。 演唱结束,她们向观众席抛出手中的花球,再次引来全场高潮。 ——啊我的心脏!被击中了! ——我宣布这是今年最美的舞台! ——连花球都是代表各个姐姐的真花,徐明湘是彼岸花,姜潇是薄荷,卡列琳娜是铃兰,叶嘉南是小苍兰,还带着姐姐们的香气诶! ——好羡慕接到花球的人,感觉来年一整年都会幸福美满! …… 连导演都拍着脑袋连连称赞:“bravo!这就是女团冠军的标准作业嘛!” 以这个表演完结整季比赛,就像是春晚端上了饺子,跨年的最后出现了烟花,偶像剧大结局男女主角终于拥吻在一起,圆圆满满,叫人心生欢喜。 导演多次想把它调到最后,奈何苏星落抽签抽到了压轴。 对此,导演一直耿耿于怀。 “苏冥这组口碑虽然好,但是她们那个《刺》,说实话少了点美感……都是美女,好好唱不好?什么刺不刺的,大过年的,叫人不太舒服。” 吴樾:“看了再说。” “下面是苏冥组带来的,以玫瑰为主题的原创作品——《刺》。” 舞台灯光变暗,音乐骤然变得激烈起来。 ——是电子摇滚! ——最后一场是乐队风啊! 舞台用钢板将空间割裂为三层,红黑两色为基调,火焰和钢铁注进了激昂硬核的氛围。 五人以乐队形式登场,各自占据一方舞台。 镜头第一个给到的是弹电吉他的林栖,她修长的五指在弦上拨捻,狂野激烈如暴风骤雨般的旋律从她指尖溢出,飒爽无比—— “人们规训甜美/聪明的花不独自生长要抱成团才美” “无所谓/我天生爱冷/一个人也不害怕天黑” 接着是背着贝斯的阿宝,她一身红色如同火焰,乌黑长发被鼓风机吹得四散,烈焰红唇,眼神犀利—— “循循善诱奉献/美丽的花要温柔多情/却不准太冶艳” “没意见/反正我风情万种的灵魂你看不见” 檀坐在一套架子鼓前,一身黑色,浑身透着冷酷—— “你要温柔端庄不争不抢默默盛放” “那乖张倔强顽劣浪荡是否该投降” 苏星落负责键盘,左手跟右手交相呼应,抬头跟身边的阿宝对视一笑,眼含灿星—— “他们说花要香甜易碎轻柔妩媚浅色最好” “我偏要血一般的鲜红浑身尖刺野蛮长高” 第142章 最后是陆觐,她站主唱位置,气场松弛而淡然,一开口高音震撼全场—— “别后退/他们说的不一定都对” 紧接着,檀丢掉鼓槌,单腿踩在鼓上来了一段速度超快的rap。 ——檀帅炸了! ——这段贼洗脑! ——好丝滑好高能! 电吉他和贝斯背靠背秀了一段,鼓风机吹动两人的长发,像风雪之下的一对双生花。 ——太好磕了! ——我除了嘶哈嘶哈发不出别的声! 苏星落离开键盘,走到陆觐身旁,合唱了结尾—— “不因甜美而美” “不因带刺而美” “不因合群而美” “不因艳丽而美” “因我而美” …… 因为太有带动感,全场在尾声完全消失后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成绩揭晓,不论是现场还是线上,这组成绩都好过《等》。 导演的脸上滑过一丝难堪,但还是嘴硬说:“我个人还是喜欢上一组,看数据吧?直出?” “你当然欣赏不来,”吴樾笑道。 也许春晚不一定需要饺子,跨年不一定需要烟火,爱情故事的最后也不一定非要拥吻。 “导播,上成绩。” 一片期待声中,最终的成绩打在了公屏上。 “让我们欢迎年度成团艺人:苏冥,陆觐,檀,林栖,欧宝!” 台下一片欢呼声,就连对阵组的粉丝们,也没有觉得不合理。 “这才对啊!”任果心满意足地吸着奶茶里的珍珠,“大哥,你说对不对?” 大哥划拉着股票的曲线,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下面公布《我的舞台》年度总冠军——苏冥!” 苏星落接过奖杯,逐一跟同伴们拥抱,就连对方艺人也洋溢着真诚的笑脸。 台下尖叫声不停,礼花在音乐馆内绽放,无数的金银纸片从顶棚上洒下,观众席一片激动喜悦,大肆庆祝,台上台下跟过年一样。 …… 回到家后,苏星落洗了个澡,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宁青派人把她的房子布置地张灯结彩,沙发背后放了棵硕大的桃树,挂满红包,特别有新年气氛。 这几个月好漫长又好充实,离开了队友们,好像还有点舍不得呢。 【绝顶五秃】的微信群里很热闹,有点像高考过后的氛围,大家商量着有没有空过年一起去滑雪,苏星落提议来她家桃树下打麻将,众人捂紧银行卡把头摇成波浪鼓。 苏星落靠着桃树,一边在群里聊天,一边刷网上的讨论区,一条粉丝评论映入眼帘—— “这四个月就像一场梦,我的偶像从地狱里杀回来了,看她在荧幕里涤荡碾压,而我在社会的规训中匍匐前进,每天都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苏星落点开输入框回复她说—— “我们殊途同归。” 第78章 羊肉酥饼 【时间公元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七日晚七点十七分地点西苑市东八区天熙大道第三街区十字路口任务成员对照组开大部执行官苏星落已成功降落至原主体内请问执行官是否……】 “闭嘴。” 车水马龙的天熙大道, 轿车被开到八十码。 街上到处是行人的尖叫和刺耳的刹车声。 系统应景地发出一连串不带喘气的语音提示。 在一句平静地的“闭嘴”后,开始载入原主的记忆。 开大部的老头越来越变态,将执行官投送在原主死前五分钟, 这是什么奇怪嗜好? 原主苏沐才二十二岁, 跟维德集团第二代祁昇恋爱三年,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就在刚刚, 双方长辈见面的餐桌前, 祁昇突然牵着归国白月光的手出现在两家人面前。 苏沐这才知道三年的甜蜜时光,她只不过做了个替代品。 一边跟替代品谈婚论嫁,一边跟白夜光旧情复燃,泰酷辣。 苏星落一边急踩刹车, 控制方向盘,一边品着这个极品。 面对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苏沐,白月光艾雪低下头,拉了拉祁昇的袖口:“我们改天再说这个事吧。” “不, 一定要在今天说清楚,趁着大家都在,”祁昇朝苏沐跪了下来, “我在长辈面前跟你道歉, 沐沐,这些年我没有骗你,只是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哎呀, 霸总纡尊降贵地下跪了,还不快原谅他? 苏星落急打了一把方向盘, 躲过前方的电动车。 “阿昇,不要这样……”艾雪小声地说, 眼泪就要溢出眼眶。 干嘛,你也跟着跪啊,怕弄脏你白色的小礼服吗? 连狗血剧的诚意都做不到…… 【危险!危险!】系统发出一连串没屁用的报警。 苏沐一辈子没有这么失态过,她把近前的羊肉酥饼整盘掀到祁昇身上,拉扯着他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为什么不选那盅鱼翅羹? 苏星落闻了闻指尖残留的酥油,冷掉的油渣裹挟着羊肉的膻味,令她不禁“啧”了一声。 第143章 我吃过更好的—— 娘做的酥饼不会用这么贵的羊肉,但更加肉香四溢,酥脆掉渣。 她的面是亲手和的,有机器和不出来的劲道,肉是用各种奇妙香料,小火卤的,通常要卤一个晚上。 做出来的酥饼一口咬下去有脆脆的声音,诱着你一口一口咬碎,然后肉香在齿尖扩散开来,吃几个都不觉得腻。 比这个君悦大饭店七十八一份的羊肉酥饼好吃太多…… 娘什么都会做…… 多久没吃过了呢? 原主的记忆侵占了大脑,执行官眼角溢出一颗泪来。 可能是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一幕,艾雪捂着脸,转身夺门而去。 祁昇紧随其后。 苏沐浑身冰冷刺骨,双手攥拳,追了出去。 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们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她要问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 她开车追着祁昇的车。 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副驾坐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气质出尘,与自己眉目相仿。 回想着她无辜的样子,苏沐突然憎恨起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张熟悉的脸来。 情绪激动到不可自己,她全然忘了车速,也感觉不到“危险”两个字,直到…… 十字路口,一辆严重超载的超长卡车已经来不及刹车。 离车毁人亡还剩十秒钟。 苏星落一把将方向盘右打到底,车身擦过卡车侧面,所经之处立刻被损毁得一塌糊涂,带出一连串火星子。 错过了迎面撞击,苏星落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轰——”的一声,车还是撞到了街边的电线杆上。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安全气囊猝然弹出,灰色的囊袋拍在脸上。 “轰——”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醒来。 外界光线太强,眼睛眯了一条缝,又闭上。 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她活了下来。 原主的记忆,在卡车出现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死后,苏沐忽然产生出一种全然不同的意识—— 原来人的命运跟电影里一样是分主配的,命运只对“主角”偏爱垂怜,而对配角不屑一顾。 那些为主角应运而生的对照组,就更惨了。 不管多努力地活着,都逃不出既定的悲剧。 多年以后,作为钢琴家功成名就,作为维德集团继承人夫人享尽众人艳羡的艾雪,回忆起她小说一般跌宕起伏的爱情时,会对朋友感叹:“当初差一点,就让祁昇跟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跑了,她偷走了我们珍贵的三年,但是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这段感情有多珍贵呢。” …… 上帝视角下,男女主角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但是女主大学时家道中落,不得不跟随家人一起出国。 为了让男主死心,女主临别时故意说了狠话。 男主从此一蹶不振,变得阴鸷偏执,沉溺在初恋破碎的痛苦里。 直到一次去镇上的酱厂视察时,偶遇了暑假回家帮忙的酱厂职工的女儿,她长着和初恋相似的轮廓,眉目间透着初恋的影子,一如她学生时期青涩的模样。 在男主的追求下,两人在一起了。 五年后,女主归国,已经是一名钢琴家。 两人阴差阳错遇见,这时男主才知道他一直爱着女主,未曾放下。 苏沐在云端之上看着这个故事,只觉得好笑。 自己的心动,挣扎,为门第差异背负的偏见,嘲笑,作出的努力,退让,她最宝贵的三年青春,甚至自己的疯狂,自己的死,都只为了让女主感叹一句“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这段感情有多珍贵呢。” 王八蛋。 她想起独自将自己拉扯大的母亲,她现在该多伤心! 最后一次两人谈心,她憧憬着未来说,等跟祁昇订婚了,就把母亲接过来过好日子,好好孝敬她,一天也不分开。 现在想来,好不如活着时把用在祁昇身上的心收回来,多陪陪她。 怀着这样的心情,苏沐的灵魂达到了【死不瞑目管理局】。 什么男女主?她现在已经无力去探究谁更爱谁了,只悔恨一时冲动,留下了母亲一个人在世上。 如果可以实现她那时说过的承诺,怎么样都愿意。 没办法,姑娘,如果人人的气运,命数都是一样的,就没有辉煌和暗淡,分不出好人和坏人了。 就像“一将功成”总跟着“万古枯”,是非成败总是成对出现。 不过既然你觉醒了,就让我们【对照组开大部】来补偿你。 正想着,一股浓烈廉价的香水侵占了她的空间。 苏星落不得不睁开眼,迎面而来的是一张似面粉打底,强作雍容的脸。 她认得这张脸。 张俏莲,自己的二婶,刚才的餐桌上,女方亲属只有二婶一个。 至于母亲,她推脱说生病,无法前来。 苏沐猜测母亲是抗拒这门身份悬殊的亲事,并且对把她从酱厂裁掉的祁昇不满,才不来的。 计划着等一切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改变她的看法,毕竟祁昇那样做,只是不想未来丈母娘辛苦啊。 第144章 和母亲截然相反,二婶对她的婚事极为上心。 本来苏沐的父亲早早去世后,她和父亲一方的亲人就没什么来往了。 刚去西苑市里读舞蹈学院那年,在市中心里开服装店的二叔和二婶招呼她吃过一顿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大三那年,她和祁昇开始谈恋爱的事,不知从什么途径落入了张俏莲的耳朵里,从此以后,她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如和风细雨般呵护着侄女的热心长辈。 张俏莲的服装店是专门搞定制的,她总说自己在名利场打转,专帮有钱的富太太做定制。 祁昇的母亲商静暇就是其中一位,两人的关系亲如姐妹。 这话传出去,不知为她招揽了多少生意。 其实商静暇连张俏莲的店门都没有踏进去过。 祁昇的父亲祁定昌打下了维德帝国江山,从小超商开始,一步步开发旗下自有饮食品牌,后又买地皮修建维德广场,进军地产界,餐饮,休闲,娱乐全线开花,目前各大一线城市都有维德广场,维德商业街的身影。 祁定昌一共有三任妻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商静暇是他第二任妻子,虽然早已离异,但是一直活跃在豪门圈。 祁昇排行老三,上头有两个哥哥,是祁定昌去世的第一任老婆生的,分别管理地产和娱乐休闲事业部,这都是大蛋糕。 父母离婚后,他一直跟在祁定昌身边,维德旗下的自有饮食品牌,食品加工厂,生产厂,超市等百家资产和物业都是他在打理。 祁定昌早年也是白手起家,对媳妇身份不太作要求。 苏沐品行端正,温顺有礼,看着舒服,这就够了。 商静暇只有这一个儿子,她对亲家家世非常在意。 但是自己当年也只是个舞蹈演员,怕人家嚼舌根,也就没有表现出不满来。 谁叫自己儿子是个恋爱脑?当年被艾雪伤得太深,直到遇见苏沐以前,都像个神经病一样。 要是强行插手管他婚事,只怕又把他逼出毛病来。 商静暇自持有身份,不想跟儿子没过门的女朋友过多接触,但对对方又诸多要求,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一个狗腿去下达。 张俏莲对这件事就非常热忱,帮着给苏沐报各种名媛班,帮她包装,安排保养,说服她积极备孕,早点生下祁家第一个孙子…… 这些都是张俏莲的人生大事。 苏星落忍着腿上和头上的剧痛坐起身来,极力往后靠,以远离这张浓香四溢的脸。 有了刚才那场鸡飞蛋打,她也算是豪门梦碎,这位二婶想必不会再来烦她了吧。 没想到张俏莲还是很热情,见她醒来,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她—— “哎哟,我的姑娘,怎么好好的,怎么好好的……你看这,哎哟,这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哟!真是心疼死我了唉!” 第79章 老母鸡汤 苏星落额上缠着绷带, 左腿整个被夹板固定住,身上各处传来或深或浅的疼痛,随着张俏莲一抱, 愈加强烈。 好在对方马上松开, 拉着她的手安慰说:“你别生气, 祁昇那小子估计是一时被初恋情人迷昏头了, 你未来婆婆说了, 她是向着你的。” “哥……” “你呀,什么都别想,赶紧恢复身体,然后跟祁昇生个大胖小子。” “哥……” “等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个女人还能做什么?当然了,生双胞胎更好,婶这儿有个偏方……” 这个婶子的战斗力很强,苏星落每每想说话,都被她打断。 关键她想让祁昇繁衍后代的欲望太强烈, 强烈到让人以为她想自己上。 祁定昌自从去年心脏做过支架后,就常常需要静养。 他慢慢把工作交接到四个儿子身上,外界都在猜测, 这是要选继承人了。 祁家还没有长孙, 老大夫妻俩努力了很久只生了一个女儿,老二老四还没有结婚,商静暇做梦都想自己儿子生下祁家第一个男孙。 为此, 她不惜接纳出身不好的苏沐,费尽心思帮她调理身体, 把她调教成还算合格的豪门媳妇。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让那个艾雪把儿子抢走呢? 那个女人是钢琴家, 回国发展事业,一看就是不肯生孩子的。 而且即便家道中落,也是从小在千金圈长大的,娇生惯养,不会听她话的。 最重要的是,她当初抛下狠话离开祁昇,把她痴情的儿子害成那种样子,如今学成回国,一下子就把人抢走,这哪能行?这不能够! 所以车祸后,她第一时间叫张俏莲稳住苏沐。 “男人的心思动来动去很正常,女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哪个豪门媳妇没有过竞争者?” “体现一个女人格局的时候到了。” “最重要的是,生个儿子!” 将商静暇的领导纲领一股脑灌输出去,最后以生儿子收尾。 是的,即便她当众被甩,即便她差点没命了,即便她脑门跟腿缠地跟木乃伊似的,现在只想跟护士要点布洛芬,但是这些都没有跟祁昇生儿子重要。 第145章 两个最好。 张俏莲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苏星落,等待着她重拾信心。 但是苏星落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哥……” “滚。”屡次没有说出口的字,最终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抢了去。 祁昇的手臂缠着纱布,脸色无比阴沉。 他看了看张俏莲,又转头看着苏星落,没有一点饭店里下跪时的样子。 “我都听到了,你们就是这么算计我的?” “算计?言重了,小祁啊,我们只是关心你……而且你的母亲她也……” “滚!” 劈头盖脸被后辈叱骂了,张俏莲面子不知道往哪搁,却也不敢说什么重话,白了祁昇一眼,梗着脖子往外走。 “等等。” “回来。” 张俏莲讷讷地转过身,发现是病床上的侄女叫住了她。 怎么今天…… 一个两个都这么冲? “先别滚,把话讲清楚,”苏星落看向祁昇,“她刚才说生孩子的事,只代表她个人意见,如果她这么在意你家香火,可以亲自上场,但这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话绝对不代表我的意愿。” “诶你怎么说话……” 苏星落冷冷地看向张俏莲,示意她现在可以滚了。 滚回大清朝。 “诶,苏沐!你,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跟祁昇不敢大小声,跟病人倒是敢,但是对上苏星落闪着寒光的眼神,张俏莲就不敢了,那眼神好像带着刀子,无形中能划拉人。 护士走过来快速敲了两声门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注意一点。” 她看向张俏莲:“病房只留一位家属,你们商量一下。” 张俏莲气地脖子涨疼,连护士都没有好脸色,今天好心碰到驴肝肺了,现在的年轻人! 她哼了一声,闷头走人。 病房里只剩下祁昇和苏星落。 祁昇的怒气有增无减,他走过去捏住苏星落的下巴,用无比低沉的嗓音冷声道:“你对我有气,就冲着我来,为什么牵连艾雪?为什么开着车撞她——啊——” 话没说完,那根食指已经脱离了苏星落的下巴,向后折了将近九十度。 “你也滚。”苏星落说。 系统在脑内输入资料,自己的操作牵连出一系列蝴蝶效应,造成前方车辆追尾,祁昇和艾雪都受了伤,同住这家病院,艾雪还伤到了手。 怪不得祁昇缠着纱布。 “有人员伤亡吗?”苏星落问系统。 得知没有重伤死亡,这才放心。 “艾雪的手受伤了,你知道她的手多宝贵吗?!想不到你是这样心胸狭隘的女人,因爱成恨,心思恶毒——呜——” 食指又往后弯折了一些,女人纤细的手指像是铅做的,越是挣脱越疼。 祁昇看着自己手指被拧成前所未见的弧度,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先……先放手。” “您还是先出去吧,病人要换药了。”还是刚才的护士,推着手推车进来给苏星落换药,嘴里嘀咕,“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呀?” 祁昇走出苏星落病房,暴怒地踢了一脚座椅。 心腹沈助理等在外面,见祁昇这样,连忙询问:“苏小姐她,她没对您怎么样吧?” 祁昇强作淡定:“能对我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就是,很奇怪,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一向温柔如水,说话都不会大声一句的苏沐居然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仿佛,仿佛在看一坨大便?! “医学上有过这样的案例,一些人遭受严重的突发事故后,是会一夜之间性格突变的。”沈助理试图找到解释。 “原来是这样。”祁昇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她太爱我了,所以经不起打击,导致性格大变。” 他从门缝里看着病床上面如白纸,攥着被单忍受换药疼痛的女人,“原来,她爱我爱得发狂……” 沈助理:救命,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醒来,苏星落饿得肚子直叫。 前一天吃的是医院的病号餐:白米粥,红薯,西蓝花炒火腿肠。 味道很淡,分派到自己面前时已经不热乎了。 医生说这些营养不够,让她多吃肉补充蛋白质。 “叫昨天那个胖婶子给你炖点汤。”查房时,他这样嘱咐。 苏星落扯了扯嘴角,医院的火腿肠也不错。 索性头部只是外伤,没有脑震荡,腿上的夹板要固定一周,然后就可以出院了。 苏星落拿出手机叫外卖,她也想吃点肉,但这个点的外卖都是粥,油饼,馄饨,啊,有肉包…… 正准备下单时,一条短信弹了出来,遮住了页面—— 【苏沐小姐,您预约的纹痣项目预计在明天进行,请携带证件按时前往。】 【爱丽丝美容医院】 痣是祁昇之前让她加的,别人点痣,她加痣,说是风水师傅的建议,苏沐居然乖乖照做。 直到看到艾雪那天,她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第146章 癫公。 苏星落将屏幕拍灭,肚子跟着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了两声,一个保温壶出现在床头。 苏星落顺着一双皮肤松弛,沧桑粗糙的手往上看,眼睛蓦地睁大:“曹月华!” “叫妈!”曹月华气得拧她耳朵。 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苏星落不希望远在庆远镇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但当曹月华拧开保温壶,将一碗清亮热乎的鸡汤倒出来给她时,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一股脑喝下后,胃好像活了过来,一股暖流从脚涌上头,身体各处都暖了起来。 鸡腿肉汁鲜香,咬下去口感松软,啊,肉! 苏星落一股脑喝完,炖到软烂的山药她嚼都没嚼:“再来一碗,麻麻。” 曹月华又盛出一碗,嗔怪地说她吃相难看,心里尽是心疼。 她昨夜赶来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护士把她挡在门外,过了探视时间了。 她坐在女儿病房外抹了把眼泪,不敢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在附近租了间日租房,将出门时带的母鸡宰了,连夜熬出来鸡汤。 油盐姜蒜是半夜敲门找邻居借的,好在住这种日租房的都是陪护病人的家属,年纪相当,也好说话,几句话下来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清早六点,她去菜市场买菜,山药,香菇,鸡汤粉,依次下入小火煨了一夜的鸡汤。 “哟,怎么这么香啊,家里都闻到了。”要出门的邻居大妈朝着虚掩的门发出惊叹,“一闻就知道是自家养的老母鸡,没打药,清香儿的,城里吃不到这个味儿。” 曹月华立刻盛出来一碗,邻居大妈连连推拒,虽然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但说什么也不吃。 都是病人家属,她知道这是要给女儿送去的,将心比心,怎么能吃比她女儿先吃上呢? 大妈走后,曹月华也打包好汤,小心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努力不把疲惫和担忧显露出来,这才出发。 一眨眼,保温壶已经空了,鸡骨干干净净摆在旁边,连肉渣都不剩,病弱苍白的姑娘打了个嗝,“舒坦了。” “医生让你这么狼吞虎咽吗?”曹月华小心抚着女儿的背,害怕碰到她的伤口。 门口探头张望的护士们小声交头接耳:“没有啦~” 鸡汤刚倒出来时,护士们就闻到了鸡汤香味,两三个凑着脑袋往里看。 曹月华走过去,一人塞了两个咸鸭蛋,“这是在老家自己腌的,你们中饭就着吃。” “阿姨手艺这么好,这个肯定好吃。” 小护士连声道谢,“放心吧阿姨,我们会多多关照苏沐的!” “妈,你跟变戏法似的。”苏星落探出半个身子翻找她的口袋,“还有啥?我也要一个。” “你等好了再吃,哪有空口吃咸鸭蛋的?”曹月华打她的手。 曹月华是个能干女人,丈夫早逝后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是庆远镇酱厂资历最老的一批员工,年年获勤劳敬业奖。 可惜近几年经济下滑,传统食品行业受到冲击,酱厂虽然为贫瘠的庆远镇提供了数以千计的工作岗位,却是维德帝国最可有可无的一颗螺丝钉。 至少,在管理者祁昇的眼中是这样的。 面对销量的紧缩,他的策略是消减不必要的开支,减班,减产,搞裁员。 曹月华就是那个时候被裁掉的,即便当时,苏沐已经开始跟祁昇交往了。 祁昇说这是为了她好,在工厂上班多累啊。 其实他只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未来丈母娘是工厂女工,说他们家闲话罢了。 对此,曹月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闹腾,但她闲不下来,支了个车在镇上卖水煎包。 离开酱厂,祁昇也管不着她。 水煎包摊子慢慢地做出了名,街坊四邻天天去买,邻镇都有人慕名前来,赚得比工厂还多点儿。 曹月华一双手做什么都像模像样,关键她喜欢给人做吃的,她热爱这一行。 再赚些钱,就开个店子,不用风吹日晒。 等再赚些,就把店子开到女儿的城市,让她也能吃到家里的味道,还能天天见到面。 “妈,这次就别走了。”苏星落望着不能吃的咸鸭蛋咽口水。 “那不行,他们还等着我开摊呢。” 话没说完,女儿已经化身无尾熊攀了上来,“我帮您开个店,我们一起发财。” 第80章 炒水扯面 住院这些天, 苏星落一直在手机上看租房信息。 最终,她选中了天安路的一栋老楼,这一带人流量大, 聚集着小区, 学校和菜市场。 老街充斥着市井文化, 楼房年代久远, 居民普遍消费低, 因此房租也相对便宜。 楼与楼之间一条巷弄,两边有廉租房,有老小区,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 早上老头老太送孙子上学回来, 就在巷弄两旁支个桌斗地主,打麻将。 下午孩子们放了学,就在巷子里踢球,乖一点的支个小桌趁着天还亮,在门口写作业, 凉快得很。 第147章 等天快黑了,奶奶打完麻将,用蒲扇拍拍孙子, 一同回家做饭吃。 巷口有一家不到三十平的小店正在出租, 以前是开早餐店的,连带设备一起,一年的租金加押金七万块。 曹月华亲自去考察了一番, 觉得十分满意。 苏星落麻利地在网上联系了业主,将铺子租了下来。 并在旁边的老楼租了一间两室一厅, 七十来平,一月租金一千二, 她用积蓄付了押一付三的钱。 曹月华对经营执照和卫生许可证的办理流程还算了解,她回了一趟老家,把需要的证件和几件重要家什带了过来,还带了这些年为开店的攒的老本,一共八万八,租下店面,再买些设备和食材应该是够用了。 在老家的时候,她是想了又想,斟酌了再斟酌,迟迟没舍得用这笔钱把小车升级成店面,总想着再攒攒。 女儿一呼唤,她二话不说拿上银行卡,打算全部取出来。 但是苏星落不想用母亲的钱。 苏沐是有存款的,虽然男朋友有钱,但为了消弭贫富差异带来的不平衡,她毕业后比谁都卖力工作,除了随舞团演出,还接平面拍摄,拍广告和业余走秀。 凭她一副好模子,就有很多经纪公司想签她,更何况还有舞蹈功底,本来应该有很好的事业。 但是随着跟祁昇的关系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祁昇就不大愿意让她抛头露面了。 而且商静暇的汤水和保养品太养人了,不论是演出还是拍平面,甲方都恨不得你是纸片人。 最后,苏沐辞了舞团的工作,也不再接私活,专心料理起祁昇的生活。 苏星落出院那天,跟曹月华回了趟住所,把她的东西搬到出租屋去。 苏沐平时住在祁昇为她准备的公寓,天盛豪庭三百平的大平层,但并不在她名下。 这套房子是电梯入户的,电梯门一开,就听到了嘈杂的麻将声。 原来是张俏莲带着老姐妹在她的公寓里打麻将。 这套房在祁昇名下,商静暇是有密码的,没想到张俏莲也有,不知道她悄悄来过几次。 “哎呀,沐沐,嫂子,今天出院啊,你看我这,也没来得及去接你们。”张俏莲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却麻溜地摸着牌,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杠——” 经过医院里那一出,她估摸着侄女的婚事多半是要黄了,因此也收起往日的殷勤。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阿姨看苏星落母女脸色不好,讪讪地站起身说:“到接孙子放学的时间了,我先走了。” 张俏莲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尴尬,拉着她抱怨:“还差几圈呢。” 苏星落怕曹月华气出内伤,一把把她拉到房里,“妈,我们先收拾东西,别生气,你放心。” 她们死定了。 母女俩收拾了三大箱日常用品和衣物,都是苏沐自己买的。 她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值钱东西,相反衣柜深处有好几套高级套装,五六个名牌包,还有一堆首饰和香水的礼盒,都是祁昇送的。 不是挂在防尘袋里,就是连包装都没拆。 苏星落本来想着把祁昇送的奢侈品卖掉,开店的钱就错错有余了,连积蓄都用不上。 但是看到这些东西后,她犹豫了。 苏沐根本没想过花祁昇的钱,好像花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掺了杂质似的。 苏星落很想播一段《x时代》给她看看。 然后伴随着“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的台词,把她的恋爱脑掏出来洗一洗。 算了,我们劳动人民,第一桶金,还是要靠自己双手来赚。 她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张俏莲还在跟接孙子的阿姨拉扯,说什么也不让人走。 另外两个老姐妹,在刚见面的客气之后,也开启了眼瞎模式,忽视了苏星落母女的存在。 她都开始收拾东西了,一定是被祁昇赶走了。 没有了祁昇女朋友的身份,有什么好对她客气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房子,以后没机会享受了,今天一定要打通宵,走前还要拍十段短视频,分二十天发到社交账号上。 “二婶,我陪你打几圈吧。”苏星落笑意盈盈地走过去,顺便把接孙子的那位送出门去。 侄女的麻将是张俏莲亲手教的,属于豪门太太的基础课程。 张俏莲掩饰不住笑意,看着两位亲密的战友,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停地转,用乱飞的五官告诉她们:肥羊,且蠢,可宰。 曹月华起初还担心,但是苏星落一坐上桌,气场骤然变了。 看她熟稔摸牌的样子,和刚才那句“你放心”,曹月华决定由女儿去。 “我去给你做晚饭。”她转身走进厨房。 冰箱里没有像样的菜,看来张俏莲是光知道用别人房子,不知道打理。 一个礼拜多没住人,里面的蔬菜都蔫儿了,平菇上长了一层白色的霉,豆腐有点儿淌酸水了。 好在她早料到了,来的路上,在附近买了点了菜。 橱柜里的面粉还好好的,她舀出来和面。 不过多久,面粉就在她手里变成了光滑的面团。 第148章 外面热闹地像过年,都是张俏莲和她老姐妹的笑声,她们一边说名利场的八卦,一边嗑瓜子,光是在厨房里听,就能感受她们宰肥羊的喜悦。 醒面的功夫,她听到女儿委屈地说:“哎,一把都没糊成,不想玩了。” 张俏莲没打算放过她,“你运气不好,要不我们打大点的,再换换庄,运气这不就来了吗?来,婶让你摸摸我身上的红荷包,沾点运气。” 苏星落懵懂地点头。 “我就说她乖吧?”张俏莲乐不可支,使劲给战友使眼色。 曹月华拿着菜刀的手微微紧了紧,决定再看看。 牛肉切成薄片,加调料腌制,再淋一勺油封住。 醒好的面团光滑柔软,揉好切成小剂子,一个个捏扁后,浸泡在水里。 渐渐地,外面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八卦,也没有人笑了。 曹月华走出厨房看了一眼,只见瓜子被丢到一边,张俏莲三人地脸色铁青,全神贯注,像是在打国际赛事。 她回过身来烧水,将面片微微扯长下锅去煮,面在她手里非常听话,半秒一个,不到一分钟就全下锅了。 白色的面片中间薄,两头厚,煮好浸在凉水里,增加了韧性,看着就q弹有嚼劲。 外面不知不觉变得针落可闻,她听见女儿低沉地声音说:“谁都不许走。” 走出去一看,张俏莲她们眼眶发黑,面露苦色,而苏星落运筹帷幄,背后好像坐了一尊神。 她放下心来,转身去烧油,牛肉快速划散,趁嫩加入蒜粒,烹入料酒,再加番茄。 番茄起沙后,激发味蕾的酸味随着肉香飘出,让外面的人不自觉吞咽起了口水。 下料汁,下洋葱,青红辣椒,各色食材在锅里翻滚,锅气腾腾。 “要不,先吃饭吧。”张俏莲被苏星落的眼神镇住了,不敢贸然走人。 她闻着牛肉香,再是开胃的番茄酸香,蒜香,胃被激得一阵一阵叫唤。 曹月华端出来两份,和女儿一块儿吃起来。 看起来就很劲道的面片被裹在肉香四溢的酱汁里,躺在红红绿绿的配菜中,这真的只能看不能吃吗?太残忍了! 另外三人馋地想撞墙。 “嫂子,有我们的吗?”张俏莲抻头张望。 “嗨,我给忘了!你们等等哈。” 曹月华吃完自己这碗,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三碗菌菇青菜豆腐面,也是香喷喷的,挂面裹着汁水,青菜绿莹莹,豆腐白花花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抱歉啊,面粉不够了,下了点挂面,你们将就吃吧,”曹月华带着淳朴的微笑,“吃饱了转好运。” 也不管转运不转运了,张俏莲她们狼吞虎咽吃完了面,一滴汤也没落下。 “嫂子厨艺真是好啊,普通的面给下出酒楼的味道了。”三人吃得感激涕零,然后在苏星落杀气逼人地眼神中,硬着头皮加入战场。 这次又换了庄家,运气该好一点了吧。 久经沙场的三位大妈重振旗鼓,换位子的换位子,挪椅子的挪椅子,摸红的摸红,誓要把输出去的钱加倍赢回来。 …… 是夜一点,十六圈终于打完,三位大妈脸上已经没有一点人色。 苏星落单腿踩在椅子上,手肘支着腿,偏头算着筹码,熟练快速。 张俏莲四万四,其他两位一人一万三。 “现金还是转账?” “我没带那么多现金。”张俏莲往外慢慢挪,“亲戚一场,打着玩儿嘛,你还当真了。” “我,我手机没电了。” “我手机欠费了。” 其他两位也跟着要走。 随着一声“喂”,三人转过身来,苏星落一手亮出手机收款码,一手拿着充电线,小白兔的样子荡然无存,眼睛里写着“谁走谁死”。 “打麻将输给小辈拍拍屁股就走人,这话传出去二婶还想不想在名媛圈做生意了?”她指了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都拍下来了。” “没电的充电,没钱的打电话让亲人打钱,还有刚才的菌菇青菜豆腐面,一碗十二块,一分钱不能少。” “倒也不必,面是我请的。”曹月华安详地收拾着桌子。 说到那碗菌菇青菜豆腐面,张俏莲隐隐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管肚子的时候。 听说侄女车祸后变得不太正常,在医院里跟祁昇发神经,原来是真的。 看她那样子,再不给钱,说不定菜刀都能亮出来。 最终,张俏莲三人各自转了钱,连夜捂着肚子逃出天盛豪庭,好像身后有鬼一样。 第二天临走前,苏星落将钥匙交给公寓管理员,让他转交祁昇,并让他换密码。 她只带走了原主自己买的东西。 两人打车去到新家,然后分头行动。 曹月华去市场购置日常用品和开店需要的设备,食材,锅碗瓢盆,苏星落在家里打扫归置。 家里归置完之后,她又去店里洒扫了一番。 由于成本有限,本着做熟的原则,曹月华决定开一家早餐店,营业时间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一点,主营征服了庆远镇人民胃口的水煎包。 第149章 店里有基本的装修,还有上一位租户留下的吊扇,锅炉,和三张四人桌。 卷帘门一拉开,扬尘破门而出,呛得人嗓子疼,里面一片萧条,灰尘油污遍地。 嗜好是做卫生的苏星落像是到了天堂,就差拍手鼓掌了,迫不及待打扫起来。 店铺业主是旁边老楼六十多岁朱大爷,和老伴两个人住,在这儿生活几十年了。 下午出门买酱油晃悠到附近,看到才租出去的店子已经开了门,走进一看,瞳孔顿时放大了一圈,“姑娘,这么短的时间,就重新装修过啦?” 苏星落刚打扫完,正悠闲地坐在桌前喝汽水,看到房东,笑着招呼他进来,“就是打扫了一下,您进来坐会儿?” 大爷差点不好意思落脚,进店后四处张望了一番,总觉得不对劲,“这吊扇总归是新的吧?以前是灰色的。” “那是落灰了。” “这炉子锃光瓦亮还反光,以前是黄色的。” “那是油渍结痂了。” “嚯,以前那户是磕碜,从来不好好归置,走的时候也没给我打扫干净,”大爷越看越开心,“这些个桌子,以前总是油滋滋的,别人都宁愿站着吃。还有电线,以前拧成一团麻,油乎乎连着灰粘在一起,现在整得一捋一捋干干净净的,看着安全多了。还有这地,以前都打滑。” 苏星落递给他一瓶汽水,“朱爷爷,我们开早餐店卖水煎包,开业了常来啊,给您多送。” 这姑娘长得好,嘴还甜,朱大爷心里甜丝丝的,“嘿,谢谢谢谢!我肯定来吃早饭的!” 第81章 水煎包 早餐店定在六点开门, 但是四点天不亮,母女两就得起床忙活了。 曹月华摆了两年流动摊,对做水煎包得心应手。 这里头也是有讲究的, 肉要选夹缝肉, 半肥半瘦, 嫩气。 花椒和生姜榨成汁分次倒到陷里, 让每一粒肉沫吃足水, 口感嫩,也去腥。 最后用五香料油封住,肉馅就油油润润,水灵灵的。 葱花要最后加, 连同笋沫和香菇碎一起。 这些食材拌得早了会出水,影响口感。 面浆水是底部薄脆的来源,要达到酥脆金黄的效果,比例很重要。 太稠,薄脆太厚, 不漂亮。 太稀了,薄脆不成型。 一勺面粉八勺水最为合适。 包时肉馅要给饱,一口咬下去才实在。 面浆水不能没过包子, 也不能太少, 在包身1/3到2/3处,这样才能在盖上盖后形成蒸汽,在薄脆恰好成型时, 将包子蒸熟。 等蒸好的水煎包出炉了,每一个都白白胖胖, 暄软香甜。 苏星落在一旁准备豆浆,泡好的黄豆自己磨。 锅炉里熬着汤, 里面有筒子骨和一只鸡,她用一部分馅料做成骨汤馄饨,又多了一个品种。 六点整,天微微亮,街道两旁的几家早餐店陆续开张营业。 有卖牛肉面的,有卖油条面窝的,有卖包子,煎饼的…… 整条街道在腾腾的烟火气中被唤醒,有人步履匆匆,带上一个煎饼就走,有人蹲在路边大口嗦着粉面,也有人端着一口大瓷缸,东买一点西买一点,给全家带饭。 曹月华的电煎锅支在店门口,旁边一条柜台隔出来一个档口,里面是豆浆和烧着汤的锅炉,旁边整整齐齐码着一大盘等待下锅的馄饨,这一部分由苏星落负责。 柜台的一边放着蘸料——酱油,醋,辣子,由顾客自取。 另一边收款二维码和收银机一应俱全。 刚出炉带着热气的包子不一会儿就吸引到顾客。 “嚯,新店啊,多少钱一个?” “水煎包一块五一个,骨汤馄饨五块一碗,豆浆一块。”苏星落指了指墙上的菜单。 最先吸引到人的是门口的水煎包,个头很大,小孩吃两三个,大人吃四五个,再来一杯豆浆管饱。 不少人这样点法,也有吃了一个好吃,回头再带一袋给家人的。 第一锅很快卖完了,还有两三个大叔大妈不肯走,留在原地等待第二锅。 一锅也就六七分钟的时间,等待出锅的间隙,曹月华一边包下一锅包子,一边跟人唠起嗑,原来他们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几个年纪相仿的人聊着聊着,一下就熟络起来。 六点四十分,巷子里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走出来,十八九的样子,看着像个营养不良的高中生,却没有背书包。 脸和四肢都被晒得黢黑,两颊被晒得有点脱皮,一条宽大的牛仔裤不知穿了几年,到处是磨破的痕迹。 路过早餐店时,一个大爷正拿了袋包子边走边吃,浓香的汁水从齿缝里溅出来,烫地他“嘶——”了一声,又赶紧嗦一口,怕汤水溜走。 少年胃里一阵咕嘟,看了看煎炉上的包子,挪不开脚步。 “吃早饭了吗?水煎包一块五一个。”曹月华看出他想吃。 少年抿了抿嘴,“要两个。” 曹月华给他装好,少年拿出手机付钱的时候,却怎么也扫不出来。 后面一个大叔等不及先扫了,嘴里嗔怪,“吃白食的吧怕不是。” 第150章 “不是的,我手机坏了。”少年一边解释一边捯饬那部老式手机,最后得出结论,是欠费停机了。 大叔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你看吧”。 “没事,这次算了。”曹月华一挥手。 “嗯,算了吧。”柜台后边的苏星落也没当回事。 他从巷子里出来说明是住附近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故意赖这三块钱的账,如果是故意,就当请人吃了,看他瘦瘦的样子,就知道日子不好过。 少年抱歉地看了一眼苏星落,脸瞬间通红。 “手机一好使我就过来还。”说完,他抱着包子低头走出了店铺。 七点半过后,上学的一批人走了,更多的是顶着黑眼圈,背着电脑包,步履匆匆的年轻。 很多人拎了包子就走,来不及打蘸料,苏星落就用小袋将蘸料一袋袋装好,摆在付款码旁让他们自取。 八点十五分,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李佳佳开始了一天的通勤。 老街租金是便宜,但每天上班要花一个多小时通勤,好在互联网对考勤时间不作硬性要求,九点半才有人陆续到达工位,领导更是十点才出现。 今天时间还早,平时都是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一个饭团或者三明治的她,打算去吃便利店旁边那家十九块九任吃的自助早餐店。 那里各色粥点,小吃,热饮都有,只不过附近都是打工人,顶着朝十晚十的怨念,根本没心情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早饭,通常都是抱着大餐一顿的心情,最后也只是多喝了两碗粥。 路过新开的早餐店时,李佳佳被眼前崭新干净的店铺吸引住了。 这条街有卖大肉包的,有卖小笼包的,有卖生煎包,但还没有卖水煎包的。 水煎包比生煎大,身体胖乎乎的,面皮被油脂浸润,底部薄脆连成一体,金黄酥脆,薄如蝉翼,她都多久没吃过了? 开锅的热气之中,馄饨汤的香味适时地飘出来,浓郁诱人,是骨头熬的吧?公司楼下自助早餐店的馄饨汤都是拿调料包现冲的,一股味精加胡椒粉的方便面味。 虽然只有简单两样,但看上去居然比想去的那家自助早餐店还要诱人,再加上店面无比干净,里面做事的小姐姐看起来赏心悦目,李佳佳立刻改变了心意,决定改在这家吃。 她要了四个水煎包,一碗馄饨,一杯豆浆,时间还早,就坐在店里吃。 水煎包和馄饨都好实在,皮薄陷多,肉质饱满,一口下去爆汁,配上香气逼人的骨汤,简直绝了。 就连豆浆也一口喝得出来是现磨的,不像公司楼下的早餐店和便利店,是拿豆浆粉冲泡的,浓稠度全凭店员心情,有时候稀得就跟和糖水一样。 一杯不够,她又要了一杯,反正才一块钱,便利店里可是要四块五呢。 “新店做活动,一九块九可以一年份豆浆任喝。”苏星落指了指墙上的手绘海报。 十九块九也才公司楼下自助早餐店一顿的价钱而已。 李佳佳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付款,然后连要了三杯, 吃饱喝足,她把拍好的早餐照片发到社交网站上:【我爱碳水,我爱吃肉,猜我今天吃的哪家店?】。 八点半,公园晨练完的朱大爷带着他一同晨练的朋友们过来吃早饭。 苏星落履行承诺,每人多送了一个水煎包,一杯豆浆。 七八个大爷大娘吃起来赞口不绝,他们跟曹月华也很聊得来,不仅互换了联系方式,还争着要帮她女儿介绍对象。 第一天开业,准备的食材不算多,说是十三点结束营业,十一点不到,东西就卖得差不多了。 老城区潮汐通勤,早上人口像潮水一样涌出去,中午留下来的老人也都习惯在家里做着吃,估摸着没什么生意,曹月华就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店面。 苏星落头天买了辆三轮车,这时候架了口小锅,边上固定了个小煤气罐,再放上些调味料和一次性餐具,就是个流动小摊了。 “我去前面那小学摆摊去。”她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准备的米饭,这时候饭里的水汽已经蒸干了,用木铲拨弄了几下,粒粒分明。 前一天她还买了些豆角,卷心菜,洗净切好封在坛子里,一个月后,就可以吃酸菜炒饭了。 曹月华又是心疼女儿怕她吃苦,又是奇怪她怎么什么都会。 不管是帮她揉面还是剁馅,那手下的力道跟打了几十年拳击似的,小腿粗的筒子骨一刀下去剁成两半,手腕子都不带抖一下的,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吗? 昨天饭蒸好,她就立刻炒出两碗来试味。 和以前在家里做的,完全不一样。 “你这是哪学的?”她怀疑女儿不是在市里上了四年舞蹈学院,是上了四年蓝翔技校。 “都是社会的历练教我的,麻麻。” 这话说得没错,她穿越那么多个地方,经历过的社会历练可多了,什么都要学一点,不论是原始社会还是星际废墟,吃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当一个穿越者,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吃饱肚子的本领。 她资质聪颖,很快拥有了极强的适应性,在这之后的数万年里,当然也很快学会了怎么把东西做得符合自己胃口。 第151章 蛋炒饭这么普通的食物,又简单又好吃,她做过上千次,跟人吵架时都可以说“我打过的鸡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了,怎么会做不好呢? 四五个路口外有一间小学,一个十字路口之隔还有一个高中,她把车停在了两所学校之间的路口拐角处。 现在的学校应该都有食堂了,她估摸不准人数,第一天只准备了十五到二十碗的米饭量。 十二点下课铃声一响,陆续有学生出来,读高三的张伟和他三个好哥们不好吃食堂,总爱一起出来觅食。 看到苏星落的摊子,张伟脚步停下来,“好久没吃蛋炒饭了。” 摊主正在炒上一个人的饭,小葱被油爆发出来的焦香飘散开来,又往里撒了些花生碎,被盐和热油一激,那香气馋得张伟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说去前面那家吃牛肉盖浇饭吗?”同学拉着他走。 “我不去了,就吃这个。”张伟掏出手机点了碗蛋炒饭。 关键这碗才八块钱,牛肉盖浇饭要十五,他这个月零花钱不多了…… 回到教室,张伟趁热吃起那碗蛋炒饭,一入口,葱花的焦香味就在口中爆开,随之而来是米饭的香甜。 鸡蛋的层次也非常丰富,先接触油的部分焦中带脆,后接触油的部分口感嫩滑,还有部分蛋液没有完全凝固,包裹着饭里一起炒熟的,一口下去能吃到各种口感。 嚼着嚼着嚼到了焦脆的花生,油脂的香味在唇齿间爆炸,给饭更增了一层风味。 “哇,这个好吃!”他眼睛一亮,忍不住跟同学分享。 “什么什么?淘到啥好吃的了?”同桌已经吃了一个月他妈妈送来的龙利鱼加红烧肉,西蓝花的营养套餐了,忍不住转头去看张伟的碗,“空了,你个……空了你嚎个什么劲儿啊,你好赖分点给我啊!” 炒饭卖得不算快,一个小时卖出去十份,一点半以后,估计学生都该午睡了,苏星落不打算待得太晚。 就在她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辆保时捷停在她三轮车前,驾驶座下来一个装昂贵西装,打扮时髦的年轻人。 苏星落认得这个人,在记忆中,他是祁昇的二世祖朋友陈东,除了会烧家里的钱,什么也不会干。 祁昇的朋友,没有人真心尊重过普通家庭出身的苏沐,但暗暗对她垂涎觊觎的倒是不少。 “哟,沐沐姐,没想到在这儿撞见你了!”陈东上下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色气,“真跟祁哥分了呀?一个人在这儿摆摊这么可怜?” 第82章 寿司船 苏星落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 难为情得回答道:“是的,和他分了。” “你说祁哥真是……暴殄天物,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陈东笑得不怀好意, “你在这儿摆摊, 赚得多吗?八块一份?不是吧!我改天给你搞个直播, 捧你当‘炒饭西施’, 一晚上,比这赚得多得多!你这天仙似的样貌,这小身材,可不止赚这么点儿。” “陈哥太会夸人了。”苏星落地低头笑了笑, “摆摊确实赚得少,还有十来碗卖不出去,没什么事,我要去别的街区碰碰运气了。” “诶,别走啊, ”陈东赶紧扫了车上的付款码,“你这还有多少?十碗?八乘十……两百,我都买了还不行吗?” “两百给多了, ”苏星落拿出手机, “我退给你。” 陈东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计较那几十的?来,上车跟哥聊聊, 我们谈谈直播的事?” 苏星落垂眸道:“好啊。” 她转身去拿装着剩饭的木桶,陈东奇怪:“拿木桶干什么?” “完事我亲手喂给你吃。” 陈东虽然不明其意, 但听到“完事”两个字,立刻心神荡漾, 魂飞天外。 苏星落车祸刚出院,左腿还不太利索,走起路来两腿重心不稳,看上去有些瘸,这更激起了陈果的□□。 木桶太大,苏星落把它放在副驾,然后自己坐去后座。 陈果的心痒地要起飞,一个健步上车,反锁了车门。 十分钟后,车内传来男人的哀嚎和求饶声。 二十分钟后,男人吃完了那一木桶的饭,确实是被苏星落一口一口,喂到嘴巴里的。 只听她柔弱的声线平淡地说:“我说你多给了你不会算?” 塞一口。 “八乘十等于几?” 塞一口。 “两百块。” 塞一口。 “值得我一勺一勺喂给你吃。” 塞一口。 “不能糟蹋粮食。” 塞一口。 …… “桶送你,脏了。” 说完最后一句,苏星落走出车门,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登起三轮车轻快地去市场买桶了。 晚上收拾完毕,结束一天的工作,苏星落打开电脑做账。 这一天下来,卖出去一百五十个生煎包,二十二碗原汤馄饨,六个十九块九豆浆任喝,炒饭摊子赚了两百八。 苏星落将客人的信息从手机里誊出来,详细记载到电脑上,算了把账,除去食材成本净赚了几百块。 再除去店租,电费,房租,就所剩无几了。 第152章 想起祁昇那样的人在饭店,商场和生意场上挥金如土,五位数以下在他眼里都不能算是钱,陈东那东西两百块钱就想把自己拉上车,真是觉得讽刺。 桌上摆着晚饭剩下的两个水煎包,已经有些凉了还没吃。 曹月华语带愧疚:“每天吃吃腻了吧,这是新研发的肉沫豆腐陷的,想给你尝尝味道,不想吃我去给你做别的,想吃什么?” “不是不是。”苏星落连忙将两个包子吃下,“早上有顾客建议我们做外卖,我想试试,放过一段时间之后,口感差多少。” 她细细咀嚼了两口,“放了半个小时,薄脆都不脆了,凉掉的油有些腻味。” “那当然,包子还是得趁热吃,刚出锅才最好吃,”曹月华说道,“而且外卖平台有分成,对我们这种家庭作坊,不太适合,量小了赚不到钱,量大了做不来。” 看来曹月华早早就有一颗经营餐饮的心,在镇里摆摊的时候,她就研究过这些。 对于她说的话,苏星落很认同,但想了想,还是手绘了一张海报,把自己的电话留在了上面,如果附近的街坊点餐,量大,她又不忙的话,可以登着她的小三轮去送。 就这样,柜台后方的墙上已经贴了一溜的海报了——鲜肉水煎包,肉沫豆腐水煎包,骨汤馄饨,豆浆,豆浆任喝,外送服务。 每一张都绘有相应的卡通图案,五彩斑斓,价格一目了然。 第二天刚开张,天还蒙蒙亮,第一炉水煎包还没有出锅,店门口已经有五六个黑黢黢的青年等在那里了。 曹月华一眼认出,带头的是昨天那个没付成账的少年。 “我说过不会赖账的,婶,我把工地干活的兄弟一起带来了。” “欸,一出锅就给你们盛出来。”曹月华打量着少年,“你几岁了?就出来打工。” “我十六就出来打工了,今年十九,”少年耿直地一笑,“我叫徐童,就住旁边巷子尾那栋楼。” “自己赚钱租的房。”说这句话时,格外骄傲。 旁边的兄弟呼噜了一把他的头,“他最矮。” 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 闲谈中,曹月华知道,徐童和这些年轻人是工友,他十六岁来城市后,四处打工挣钱,送外卖,修理汽车,洗头工,装卸工……只要有活就做。 那些工友也都跟他一样瘦瘦的,他们都只点了两个水煎包,一杯豆浆。 曹月华想多给每人一颗,他们硬是不同意。 开锅了,一行人拿了早餐,付完钱,呼呼啦啦地走了。 走前还挨个红着脸到柜台前跟包馄饨的小姐姐说“谢谢”。 今天的顾客,有很多曹月华已经脸熟了,也来了不少生面孔,她性格爽利,两句话就混熟了。 到了固定的点,李佳佳和朱大爷也都来了。 朱大爷照常给老伴带了一份回去——两种味道的水煎包各两个,馄饨一碗,豆浆一杯。 李佳佳对新品赞口不绝,又拍了照发到社交网站上。 “小姐姐,你从小就在家里帮衬吗?”李佳佳看苏星落跟自己年纪相仿,不禁好奇地攀谈起来。 小姐姐面容白皙,皮肤娇嫩,不像是会吃苦的样子,换上一套衣服,肯定比写字楼光鲜亮丽的白领还亮眼,却要委屈在这样的小店里,这样一想,不免觉得糟蹋。 曹月华怕女儿伤心,连忙解释:“她是舞蹈演员,前阵子受伤了才来帮忙。” 苏星落点头称是,但她很清楚以后得路该怎么走。 现在腿脚还不利索,她没有办法面试舞团,也联系过从前的经纪人,对方像是知道她被祁家驱逐了似的,怕得罪祁家,因此也对她避而远之。 她探出身子,带着笑意盯着李佳佳:“做好吃的满足你们这些小馋鬼的胃口不好吗?” 李佳佳被她好看的眼睛震惊了一下,心想确实,吃到好吃的早餐确实很伟大,舒服的胃足矣平息打工人一天的怨念。 “再说,大事业都是从小做起的,维德集团最初是祁老板开的一个小超市,巨东商城最初是买光盘起家的,食品业巨头麦记,当年也是街头卖热狗的小摊,国民拌饭酱罗妈最初是从凉粉店起家的。” 李佳佳重重点头,这些都是城中热门的传奇。 “就是罗妈,有点耳熟但是又没啥印象,她是……不会是你编的吧?” 说到这里,邻座一位大妈耸肩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聊天,“丫头,再来一碗馄饨,一杯豆浆。” “好咧。”苏星落忙活起来。 李佳佳看了一眼手机,慌忙飞奔出店铺,“不早了,下次再找你聊啊小姐姐。” . 早晨十点,祁昇在书房里看书,旁边摆着佣人端进来的早餐——黑松露三文鱼三明治,牛奶和各种营养品补剂。 他近些天来心情不太好,喝到那杯冷掉的牛奶时勃然大怒。 佣人被他骂过后解释说,送来的是热牛奶,他搁了太久没喝才变凉的。 他把佣人骂了出去,独自看着那杯冷掉的牛奶出神。 以前苏沐在的时候,他从来没喝过冷的东西。 第153章 苏沐知道他肠胃不好,总是很注意这些,一旦发现凉了就会及时替换成温水。 这些小细节他从来未曾留意过,直到喝到让他胃部不适的凉牛奶时,才蓦然发现,以前是有人默默地在照顾着他。 不仅如此,洗发水和洗衣服的凝香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佣人说这些以前都是苏小姐准备的,现在用完了,她们也不知道苏小姐用的是什么牌子。 他每天闻着头上,身上陌生的香味,觉得及其不适应。 她只是艾雪的影子,正主归为,她也就消失了。 可她的痕迹却分明渗透地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管家来敲门,说陈东来了。 祁昇走下楼迎接,只见对方一张脸肿成马蜂窝,左眼只剩下一条缝,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陈东就是来告状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马子!妈的还是女人吗?把老子打成这逼样!” 就在这时,艾雪从楼上走下来,她一身白色高领紧身衣,加白色阔腿裤,黑发红唇,眼角一粒泪痣,将五官线条衬得分明又犀利。 “我不知道嫂子也在这儿,话说唐突了,对不住……”陈东音量小了下去。 艾雪挨着祁昇坐下来,问道:“你们在说苏沐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挺关心的。” 陈东指了指自己:“被她打的。” “什么?这不可能吧?”艾雪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原来她性情大变,是真的。” “可不嘛,这个疯女人,祁昇,你说该怎么治她!” 她果然疯了……可这都是为了我,我能怎么办…… 祁昇忧郁地捏着眉心,食指还上着夹板,只能翘起来。 半晌,烦躁地嗔道:“不是,你惹她干嘛,无缘无故的?” “我……我哪惹她了,就是看见她在街边卖蛋炒饭,过去打了个招呼而已……”陈东支支吾吾道。 “真的?”祁昇问。 “嗯,看来她是恨透你了,怒气都牵连到我身上了!” 那都是因爱成恨…… 祁昇的情绪再次纠结起来。 “东哥,还是算了吧,你看她把阿昇手弄成这样,阿昇都没追究,你要是追究,反倒显得我们小心眼了。”艾雪打圆场道,“说到底,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们。” 陈东一听反而更生气了,“那我又做错了什么?不行,我就白被打一顿了?你们大度,我可要追究!你不知道她除了打我,还……还……” “叮咚——”艾雪点的外卖到了。 是寿司船,她起身指挥佣人,一一摆到餐桌上,五颜六色摆了一大桌。 陈东看到莹润的大白米粒,忍不住“yue”的一声跑进厕所,回来时表情痛不欲生。 艾雪拿起手机对准寿司开始调整角度。 她回国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成为举世瞩目的钢琴家,而是加入了一个乐团。 乐团是国内顶级,所以特别卷,举行过两场小型个人音乐会后,她只能随乐团参加大型演出,还不一定每场都有机会。 车祸伤了手后,她没办法弹琴,反而在网上获得了一些关注和同情。 她索性夸大伤情,拖延复出的时间,在网络上活跃起来。 她经常分享她优越的生活。 这次,就是准备在祁昇的大别墅里一边吃寿司船一边直播。 没成想到随佣人一起进来的,还有商静暇。 看着这一桌子寿司,商静暇眉头直皱:“女孩子一大早吃这么生冷的东西不好吧。” 艾雪满心失望地收起手机,吐了吐舌头,打过招呼后,乖巧地坐回祁昇身边不说话。 祁昇看到母亲到访,更加心烦意乱,这两个女人就是他这些时心情不好的源头。 商静暇嘴上说支持儿子追求真爱,但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 艾雪经常抱怨她对自己处处管制,这才复合不久就这样,以后结婚了还得了? 对于商静暇的“管制”,艾雪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乖顺,实则并不把她这个从祁家除名的人放在眼里。 陈东起身跟商静暇打了声招呼,几人再次聊到他被打的事情,陈东信誓旦旦地说:“我都做好伤情鉴定了,这回看我不搞死她!” 商静暇却一把抓住可疑点,再三问道:“她真的只是在路上看到你,就把你打成这样?” “嗯呐!”陈东使劲点头。 “那怕不是真疯了吧?”艾雪道。 “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我也有那本事!”陈东得意。 祁昇的表情渐渐痛苦起来。 商静暇幽幽说道:“如果是真的疯了,那倒好说,如果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导致她……你也是有前科的……当然了,我们是局外人,只是猜测,万一啊,万一她留下什么证据,日后搞你也好搞,你家赫赫有名,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妈,你是说他……”祁昇望向陈东,眼睛里逐渐有了愤怒。 “没没没没,我什么都没做,我碰都碰不着她……”陈东有些慌乱,使劲回想那天苏星落的手机有没有开录音或者录像,然而一无所获。 第154章 艾雪解围道:“也是,摆上公堂,你在明,她在暗,你这么矜贵,她随便咬一口也是要命的。” “那可不?”陈东急忙应和。 “但是你要是在暗处,又有钱有势,可以做的事就很……” “还是算了吧。”商静暇直接打断了艾雪。 她前边帮苏沐说话,就是提醒艾雪,自己的心向着苏沐,让艾雪不要太得意。 但是艾雪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拐着弯子帮陈东想馊主意,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吗? 商静暇本来就对她诸多意见—— 祁定昌据说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后还要做个大手术,生孩子的事迫在眉睫,祁昇却在这个时候找起真爱来了,完全不顾生孩子的事,真是要把人气死。 这下直接没有了好脸色。 “苏沐跟祁昇才分手没多久,很多人还不知道你是祁昇女朋友呢,别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了。”商静暇冷冷地说,“阿昇,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再找沐沐聊聊,在街边卖炒饭,说出去也太丢我们家脸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她了呢。” “……好了,我不说了。”艾雪瞅了一眼祁昇,想看他向着谁。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居然云游天外,人在发呆! 第83章 无米炒饭 到了中午, 苏星落照样骑着三轮去路口摆摊。 张伟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几个同学。 高中生饭量大,人均加三个蛋。 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表情肃穆地站在摊子前, 炒饭的小姐姐颠锅帅得惨绝人寰, 腕子一动, 锅里粘着三个蛋的金黄米饭整个飞起, 甩出一道好看地弧度后, 乖乖落回锅里,一颗也没有落到外面,几个流畅的来回后,饭就颠好了。 “老板绝对是练过的……” “我可以拍下来吗?” “我可以要老板微信吗?” “我可以试一下吗?” 苏星落把铁锅给发出疑问的同学试了一下, 脆弱的高中生大呼“好沉”。 这次,二十碗炒饭在下午一点前全部卖出去了,有好几个是昨天的老顾客。 苏星落决定回去准备食材,下午六点再来一次。 摆摊完回到早餐店,那位李佳佳邻座的大妈居然还在跟曹月华聊天。 大妈走后, 曹月华说她们聊得很投契,大妈还帮忙收拾了店面。 “她是不是想找一个活计?”苏星落好奇。 “哪呀,只是想找人唠唠嗑, 怪可怜的。” 曹月华说, 那老人名叫陶咏梅,老伴去世,儿子在国外, 她一个人住,没有人说话, 都快成哑巴了。 “她住附近吗?” “她说她不住附近,只是溜达到这儿来, 一个人为解闷,溜达了七八公里地。” “那看来她真的很无聊,不是,很孤独。” “希望她多来,我俩能唠开,我挺喜欢她的。” 曹月华深知对方的感受,女儿去市里读书后,她也是一个人,只不过在小镇朋友多,邻里街坊都能唠上两句,才不至于成为哑巴。 下午,苏星落又骑着小车出摊了,赶上学校放学加单位下班,人们潮汐般涌回老街,人流量更大。 苏星落这次准备了五十碗的量,不一会儿就卖出去过半。 “这个多少钱?”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站在车前,苏星落只能从饭粒飞舞的空隙中看到他半个脑袋。 “八块。”苏星落回答。 男孩挪到侧边来,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锅,苏星落炒完一份,转过头看着他,“你上几年级了?” “一年级,”男孩遗憾地说,“我的零花钱用来买奥特曼闪卡了。” 说完,他舔舔唇,矜持地走开了。 很快又有人顾客,苏星落忙活起来,但总觉得不放心,视线屡屡从锅里抬起来,寻找那个男孩的身影。 车水马龙中,奶奶的小墩墩百无聊赖地闲晃,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过来,那个墩墩。”苏星落朝他喊。 男孩蓦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晃了过来:“我不叫墩墩,我叫李豆豆。” “李豆豆同学,没有家人来接你吗?” “我妈妈,但是她总是迟到。” “你不在学校好好等她,自己跑出来啦?” 李豆豆低下头,半晌才说:“他们都被接走了,只有我总是一个人留下来,好丢脸,我作业都做完了,她还不来。” 苏星落歪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你帮我打工,我请你吃蛋炒饭好不好?” 李豆豆一愣,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我要做什么?” “帮我站岗,”苏星落蹲下来平视他,很郑重地说,“如果有怪兽来袭击,就赶紧通知我。” 李豆豆露出嫌弃的表情:“奥特曼啊,怪兽啊,都是假的。” 苏星落:“……好吧,帮我盯着有没有人吃饭不付账。” 李豆豆这回认真了:“好的老板。” 从此,他乖乖站在苏星落身旁,奶凶奶凶地盯着每一个来吃炒饭的顾客。 二十分钟后,一辆私家车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第155章 “老妈,你又迟到了。”李豆豆朝慌慌张张走下车的人抱怨,“我只能边打工边等你。” “对不起对不起。”孔欣连连道歉,转向苏星落,“豆豆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有添麻烦,我在帮她打工。”李豆豆认真地说。 孔欣和苏星落同时笑起来,苏星落说明前因后果后,孔欣连连感激。 她在电视台作编导,和老公工作都很忙,没有老人帮忙带孩子,下班时间不固定,经常过了接送的时间点。 苏星落问清楚李豆豆对鸡蛋,花生是否过敏后,真的炒了一大碗给他打好包。 孔欣要付钱,苏星落坚决拒绝,这是李豆豆应得的“报酬”。孔欣于是又给买了一碗,这样回去就不用开火了。 看苏星落行云流水的颠锅拉勺动作,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段。 “天安路羊肠巷六十四号的曹记早餐店是我们家开的,路过可以光顾一下。”每次顾客反应好,苏星落都会不失时机地推销家里的早餐店。 孔欣似乎很感兴趣,详细问了主营业务,“和我们家隔着两个街区,不过我肯定会找时间去吃的!” 再晚一些,就是上班族回巢的高峰,不少年轻的白领通勤时间长,七点多回到住处还没有吃晚饭,下了公交车后饥肠辘辘地找吃的,但是看到糖油指数爆表的蛋炒饭后,却又望而却步。 这次,苏星落又推出了新品——无米炒饭。 无米炒饭的“米”来自自家肉沫豆腐水煎包多出来的几块豆腐,又是初次卖,所以准备地不多,价目表的卖品前多了“限量”两个字,这更激起了年轻人的购买欲。 一批上班族呜呜泱泱从公交车上下来后,无米炒饭立刻售出去四五碗。 一块老豆腐在铁锅里用锅铲快速碾碎,过程中被油滋得金黄,发出解压的“滋滋”声。 随后加入西蓝花碎,黄瓜,胡萝卜,青豆粒,再加三块钱,可得白嫩弹牙的虾仁,一碗从深到浅的黄,绿,红,白,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增,而且没有长胖的负担,营养满满,实在太适合对身材有要求的人当晚餐吃了。 “小妹,劳驾,我要加两份虾仁。” “我要加一个鸡蛋。” “我要两份,明天就不用带饭了。” …… 十块老豆腐很快用完,无米炒饭售罄了,剩下的顾客纷纷提出预约。 半个小时后,所有食材售罄,苏星落打道回府。 曹月华本来是想跟女儿一块摆摊的,但是苏星落执意让她休息,每天四点起床对于年纪大的人可不是容易熬的事。 但是曹月华充满干劲,一刻也闲不下来,苏星落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研制新品——凉皮卷了。 “成了吗?我吃一个,麻麻。”苏星落苍蝇搓手。 可是曹月华却摇摇头,“辣子缺点意思。” 苏星落尝了一口,确实,辣子有点拉胯,但其他的部分无懈可击。 “睡觉吧,明天再说。” 多了豆腐,虾仁,各种青菜,成本增加了,但是净收益一直在增加,小店未来可期,新品不必急于一时。 就在她准备睡下的时候,手机里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吗?非要让我陷入让你因爱成魔的负罪感里吗?非要抛头露面卖那种廉价东西,让我丢脸?不要执迷于过去的感情了,我劝你早点走出来,去过新的生活!你用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 旁边的曹月华只是扫了一眼,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女儿,你是被什么变态给盯上了?” “是祁昇,我把他号删了,微信拉黑了,一时疏忽忘了拉黑电话号。” 苏星落把号码拉黑,清除了短信,顺手把手机也消毒了一遍。 苏沐有一个社交账号,当舞蹈演员和模特时会发些硬照和vlog,粉丝只有几千,后来被爆出是祁昇女朋友,粉丝增到了两万,但是她从此以后就什么都不发了,如今粉丝一万出头,活粉人数未知,苏星落决定把这个号用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刚营业,她就用这个账号打开了直播。 早上六点,根本没多少人看直播,上方的人数在两位数打转。 不过这个号久违得活跃起来了,还开起直播,还是有不少粉丝兴奋的,评论里纷纷问她这两年去哪了?跟祁昇的恋情是不是真的。 苏星落不去管他,凡为过往,统统不值一提。 她把摄像头对准忙碌的老妈,包子在她手上如同被施了魔法,饱满的肉馅眨眼被包裹进薄薄一片面皮里,又快又完美。 对准汤锅里咕嘟翻滚的小馄饨,一勺子撑起来,馄饨皮几乎透明,里面粉嫩莹润的肉馅隐约可见,十分诱人。 对准有烟火气息的街道,南来北往打工赚钱的人,被包子烫地直跳脚还是忍不住再嗦一口的人,囊中羞涩,纠结着是买四个包子还是五个的人…… 观众渐渐找到代入感,评论区的话题也就此变了—— “沐沐,拍一下门牌号,我也想去吃可以吗?” 第156章 “挂链接,我要一碗馄饨!” “常年不吃早餐星人不争气地留下了口水……” “我好像认得这个店,在一个巷子口。” …… 观看人数很快上升到两百,收到了不少打赏,但对于把店子打出名堂,还是相差甚远。 苏星落也不急,这是一个长线生意,不能急于一时,号就慢慢养着,反正手机放在那也是放着。 而且她开直播,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预测到祁昇或者他的朋友可能会来找麻烦。 于此同时,几个打手已经在店门口徘徊很久了,他们是艾雪请来的,那个陈东本来被自己说服得差不多,就准备动手了,但是祁昇对他说自己会处理苏沐,让他先不要动手,陈东立马就听了兄弟的话。 没想到祁昇说的“处理”,只是发了一条狗屁不通的短信…… 这一刻,再次得到这个男人所获得的征服感,立刻被嫌弃所代替。 祁昇对旧情应该是冷漠,不屑一顾的,但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癫,加上苏沐在饭店发飙后,态度的彻底转变,都让艾雪觉得索然无味。 但是商静暇对苏沐的偏袒让她窝了一肚子火,更何况已经费了口舌撺掇陈东,她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如果这个时候给苏沐找点麻烦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陈东做的,没有人会想到她头上。 第84章 霸王炒饭 “老板, 事情有点棘手,她在开直播……” 打手本想趁六点天还黑着,砸了摊子就跑的, 没想到正赶上对方正开直播。 他们不敢贸然动手, 于是徘徊在门口静观其变, 可是顾客越来越多,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 整条老街被烟火气唤醒,人来人往,喧闹繁忙,显得这些游手好闲的人格格不入。 “你们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吗?开直播有什么可怕的!”艾雪在电话那头怒斥。 “再等等, 再等等……”打手也进入了直播间,想看看人流量多不多。 这一看不要紧,就彻底被拉入了坑。 十分钟后,还没吃早饭的打手们准备去买几个水煎包尝尝。 刚踏入门槛,就被朱大爷带来的两个民警拦住了。 朱大爷在这儿住得久, 哪些是生面孔,他一看就知道,民警他也熟, 民警也要吃过早。 “就是他们, 我盯了他们很久了,一直鬼鬼祟祟的,他们绝对不是这一带的人。” 两个轮休出来吃过早, 被朱大爷拉过来的民警走上前出示了证件,然后严肃地盯着几个打手, “身份证查一下。” 打手连连后退,搪塞了两句后拔腿就跑。 朱大爷骄傲地向苏星落母子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一眼看出恶棍,为民除害了。 曹月华每次都多给朱大爷几个水煎包,这次也不例外,除了多送水煎包外,还送了一碗馄饨。 朱大爷喜滋滋地提着回家,“小事一桩,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直播间的弹幕里也为这事热闹起来,此时观看人数已经有了一千多——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流氓要来滋事,被大爷赶走了吗?” “这种老街区的大爷大妈都是隐藏高手,身份神秘,身手不凡。” …… 苏星落感激过朱大爷后,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原本,她是想等那些人来砸店时,亲自制服他们,并小露一手的,这样,直播热度肯定翻翻。 这下倒好,小指头都没动过,人就给吓跑了,直播间装逼计划落了空。 早上九点,陶咏梅又来了,照例吃过早饭后跟曹月华唠得不想走。 孔欣也来了,今天周末她休假,李豆豆也不用上课,在家由爸爸看着,她出来为全家买早饭。 “我特地来的。”孔欣将店里所有品类点了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打包带走。 苏星落很惊讶她真的绕了几个街区来光顾自己,看孔欣一边吃一边细细品味,还不时拿出手机拍照,对着捏包子的曹月华录影的时候,她不禁好奇起对方的意图来。 “姐,你是美食编辑吧?”她靠着柜台问。 孔欣笑着递上一张名片,上面的职位是“制作人”。 “我正在筹备拍一部以全国各地早餐为主题的纪录片,叫《早安华国》,正在各处寻找有人情味的早餐摊点,你们店的东西很好吃,已经纳入备选了哦。” “不是吧,我要上电视?!有人免费在电视上给我们打广告?!”曹月华笑得合不拢嘴,捂着胸口问。 在这儿打发时间的陶咏梅也跟着激动起来。 苏星落不得不提醒她:“只是备选,妈,冷静。” 孔欣仰头喝完一整碗馄饨汤,笑道:“这个纪录片都是聚焦您这样接地气的家庭作坊的,曹记价格亲民,东西实在,口味正宗,我们会认真考量。” 估摸着周末学校放假,苏星落中午没有出摊,到了下午七点,她骑出去看有没有周末加班的倒霉社畜。 没想到还真不少。 膝盖高的木桶很快见底。 继无米炒饭之后,她又推出了霸王炒饭—— 虾仁,培根,五花肉,肉糜……各种肉类在酱香中激情碰撞,满口肉脂带来的满足感,撕咬带来的释放感,很适合被无休止加班折磨的社畜往死里发泄一顿。 第157章 当然价格也贵一些—— 婉约型霸王十五,顾名思义琳琅满目图个眼饱,实际肉少。 剽悍型霸王二十二,每一口都是满满的肉香。 营养均衡型霸王二十五,除了肉以外,还有青菜和胡萝卜,让加班过后的饱食一顿不至于太有负罪感。 “两份二十五的打包带走。”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叔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来买。 这位看起来话少且位高,却是从第一天就光顾的常客。 苏星落应了一声“好嘞”,就开火忙活起来。 灶火凶猛,铁铲铁锅碰撞出叮铃咣啷的声音,热闹非凡。 炒着炒着,她东西一搁,忽然蹿上三轮车,蹬着车轮就跑。 “城管来了,大叔,明天补给你两碗,不好意思啊!” 躲城管是摆摊必备功课,她边蹬边喊道。 大叔愣了一下,虽面无表情却暗潮汹涌。 他本来正在跟老婆冷战的,老夫老妻也不知道冷战些什么,只不过自己忙于事业,疏远了妻子,两人渐渐地,就话少了。 许是对自己有意见,且自己回家时间不定,妻子不知何时起,已经不给自己准备晚饭了,他脾气硬,索性吃了才回。 那天经过这条十字路口,炒饭的锅气传进车窗,挑起了他的食欲,他鬼使神差地下车买了两份打包带回去。 和妻子一起吃到了好吃的蛋炒饭,关系也缓和了一些,妻子终于同他说话了,问他明天可不可以再带,于是他每天都停车买两份炒饭带走。 啊,今天的饭…… 苏星落骑着车在窄巷里穿行,摆了这些时摊,她对逃窜路线门清。 但是今天居然始终有个身影甩不掉,她回头一看,追车的是大叔! 能追就追吧,只是没想到一脸严肃沉稳的中年大叔能做出这种事,为了一碗炒饭? 她又想起煤气忘记了关,锅里还有炒了一半的米饭,于是冲后头喊道:“帮我炒两铲子,别糊锅了。” 大叔一愣,看了一眼锅里和他婚姻一样摇摇欲坠地两份炒饭,瞬时变得紧张起来,拿起锅铲一边跟车一边炒。 别看他面无表情,手速和腿速都奇快。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星落停下车给大叔乘好饭:“真对不起,我把钱退给你吧。” “不用。”大叔拿着炒饭,心满意足,仿佛婚姻也终于有了保障。 苏星落还在奇怪于他看起来似乎非常轻松快意的背影,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就是这个摊子,刚才有人追着她车买饭,肯定很好吃!” “我要一份蛋炒饭。” “我要一份霸王炒饭。” …… 生意又多了起来,苏星落一边炒一边观望,没一会儿,城管又来了。她只好生无可恋地放下铲子,骑上车就跑,与此同时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抱歉啦!有城管!” 这会儿大家终于理解了刚才追车的一幕,几人依葫芦画瓢,也跟着车跑。 最后,竟出现一大群人追着车跑的场面,有刚刚付了钱的,也有没付钱跑着好玩儿的,还有在路上溜达时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加入的,最前头还有一个人负责翻动锅铲。 苏星落哭笑不得,索性把人都带到了自家店里,她一直开着直播,此刻评论区已经乐开花了—— “姐姐,这真的不是剧本,这些人真的不是你找的群众演员吗!这也太欢乐了!” “吃个炒饭而已,要不要这么拼!” “姐姐挖掘出了炒饭的新吃法——追车流炒饭。” “羊群效应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提现,我仿佛看到姐姐为自己店带了一群傻羊,咩——咩——” …… 因为直播间的热度,第二天店子里的生意和她的炒饭摊流量都爆炸了,特别是炒饭摊,几乎是一出摊就卖完的程度。 …… 又过了个把月,曹记早餐店在街里街坊已经打出了名堂,生意也趋于稳定。 每每一锅包子还没有出炉,已经围了一圈人,每个人手里拿个塑料袋,等曹月华把包子放进袋里,那场面有点像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幼鸟。 水煎包一天可以卖出去四百多个,馄饨可以卖出两百多碗。 炒饭生意也好得不行,食客络绎不绝,其中包括那位大叔,他依然每天带走两份。 偶遇城管,她拔腿就跑,后面一定跟着一大群拿着碗的食客。 “嘿!又开始了!”附近居民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豆豆一放学就粘着她,属于摊前吉祥物的定位。 孔欣工作忙,她就帮忙看着小墩墩一点儿,有个小家伙陪,乐趣也多一些。 孔欣的纪录片最终定下了名单,来曹记早餐店正式加入《早安华国》,只等着开机了。 陶咏梅是店里的常客,早上来过早,一直待到中午,吃过午饭才回。 有时苏星落送外卖去了,店里忙不过来,她自然而然帮忙打理。 一次,她吃水煎包时咂摸说:“这个红油辣子差点意思,是翠虹的吧?” “供应商确实是翠虹,你一吃就吃出来了?”曹月华还心心念念着辣子不行的事,她们这种家庭作坊,只拿辣子作蘸料,没精力自己熬炸,用的都是成品。 第158章 但是成品也分好坏,有的是工业生产线,有的是自家炮制,她在镇里用的那家就够味儿多了。 庆元镇一带盛产辣椒,很多辣子,辣酱生产商都在那里建有工厂,包括祁家的酱厂。 曹月华对生产线和制作步骤门清,可是配方是秘中之秘,不会给她这种基层工人知道的。 “翠虹的红油辣子都是现成的辣椒粉炸制的,当寻常蘸料还行,只是配不上你家这么用心的水煎包。”陶咏梅说。 “哪家的辣子好呢?我去换一家。”曹月华来了精神。 “其实每家都大同小异,我吃这么多年,凡觉得好吃的,人家都是自家进辣椒,亲手熬制的,有的还亲自上山去采原材料,或者自家中止,这种一般不会告诉你配方。” 曹月华听完,若有所思。 苏星落知道,她那天做凉皮卷的心气又上来了,对手艺讲究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第85章 凉皮卷 店里唠嗑的街坊不少, 陶咏梅走后,一位大爷挥挥手道:“瞧她说得头头是道,说不定是瞎说的, 每天无所事事坐在这儿打发时间的人, 能有多少见识?” 另一位则重重嗤笑一声道:“哼, 你知道那位是谁吗?” 一听这话, 店里的人统统惊讶地看过来。 “是谁?” “她啊, 不住附近,我是不知道她什么来头,但她在这条街有十多处物业,光收租都收不完, 无所事事?没见识?不可能吧!”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曹姨,她跟您关系这么好,您说呢?”得不到确切答案的街坊转而向曹月华求证。 曹月华只是茫然地摇摇头,印象中,陶咏梅始终是位丧偶无依的可怜老人, 什么时候成了富婆了? 然而曹月华没空吃瓜,此时的她,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她的辣子。 陶咏梅的话彻底激起了她改良辣子的心。 “女儿, 十一国庆节要到了, 要不我们也休息几天吧?”她跟苏星落商量。 苏星落知道她要干什么,连连点头答应:“店里有我罩着,您就只管去办您想办的事儿吧。” 曹月华立刻动身去了趟庆远镇, 一周后回来,人晒黑了一截, 带回两大箱鲜辣椒,和之前辣子供应商的配方。 小镇人们都相熟, 曹月华几十年住在那里,人缘极好。 那家辣子是自家凭经验炮制的,曹月华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老姐姐终于松口了。 她带回的辣椒有朝天椒和二荆条,比例三七。 晒干,碾碎,入油锅炸制,加入配方中的香料和调味,最终熬成一锅红盈盈的红油辣子。 入口先是香,再是辣,回味带着些麻,很是诱人。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凉皮卷,凉皮卷的酱料在辣子的基础上又加了碎肉,蒜蓉辣椒,甜面酱,柱候酱和其他调味料,辛香料,进行二次炮制,做出来的辣酱带香甜口,吃在口里有豆豉和肉沫的颗粒感,随着咀嚼,花椒碎被咬碎,麻辣味在唇齿间爆开,辣而不燥,越吃越过瘾。 “怎么样?这次能行了吧?”曹月华对这次的新品充满信心。 帮忙试品的苏星落连吃了三个凉皮卷,狡黠一笑说:“比翠红的好吃不知道多少,但是,这还不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辣椒酱。” 曹月华瞳孔顿时放大了一圈,但转念又想,苏沐跟着祁昇吃香的喝辣的,当然吃过更好的。 “我们家庭作坊能做成这样就可以了,跟你吃过最好吃的,差距在哪里?妈再琢磨琢磨。” 苏星落被辣酱激活了藏在味蕾中的回忆,那一世,此文由腾讯群斯咡尔二呜酒意斯泣整理上传她穿到一个屠宰店老板的女儿身上,那时还没有所谓的火锅,两江沿岸的屠宰店将牛杂羊杂熬煮成一锅麻辣汤,很受当地人欢迎。 高蛋白的肉类吃了有力气,辣椒能够帮助潮湿地带生活的人怯湿益气,因此一经推出,就引领了人风潮,这也就是后来麻辣火锅的起源。 密密麻麻的牛杂汤店一夜之间铺满了江城,面对竞争,老板们开始从辣味上找突破口。 于是各家有了各家的味道,麻辣的基底之中,又诞生了层出不穷的调味。 苏星落所在的那一间店是最早推出牛杂汤的,也是后来生意最好的。 因为老板在调制汤底上很有一手,他们家的牛杂,羊杂汤,因其独一无二的鲜辣味,赢得了大众的江城人民的青睐。 他的独家秘方后来也传给了苏星落,苏星落记到了现在。 曹月华跟那一世的老板身上有着一样的干劲,和对食物的热忱,思及于此,苏星落便将方子给了曹月华。 方子里的辣味担当是石柱红,4.5万个热力单位,意思是需要4.5万倍的水才能稀释其辣味。 曹月华对辣椒了解地不多石柱红的盛产地石柱县,离这里有上千公里地,但女儿这样说了,她就愿意尝试。 第二天,她就亲自去了趟石柱县了解这种辣椒,回来后,按苏星落的配方,结合自己的改良做出了新的辣酱。 这次真的比之前更香更辣了,母女两马不停蹄地又炮制了很多,按照她们进的原材料,一次性能熬出十天的量,这十天征集一下顾客的反馈,然后再做改良。 第159章 又过了几天,凉皮卷终于上市了,有微辣和麻辣两种口味,微辣口味偏甜,麻辣为主打一个刺激过瘾,售价十二元,一开店,很快被抢光。 李佳佳现在是业余美食博主了,受了曹记的启发,她每天早早起床,不拘于公司周围的便利店,也不拘于曹记这一家店,而是到处去找好吃的。 几个月时间,周围的早餐店她试了个遍,打工人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极大程度吸引了其他打工人,她的粉丝数已经涨到了五位数。 “沐沐姐,你看,我的粉丝已经两万多了,我告诉你,你也应该搞个账号,好好宣传一下你们家店,我吃过一圈儿了,你们家是最能打的。” 等待凉皮卷的功夫,李佳佳靠在柜台前,拿着手机跟苏星落显摆,谁知道苏星落已经有了号,并且每天开直播。 她抻头进去一看,立马讪讪地退下了,“姐你十五万粉了呀,我,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打工仔徐童昨天拿到了工钱,生活终于有点富余了,今天他决定结束每天两个水煎包的清苦生活,吃顿好的。 见出了新品,便咬咬牙要了一个,还加了一杯豆浆。 他要的是麻辣的,看着曹月华在晶莹剔透的凉皮上涂抹红彤彤的辣椒酱,他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姨,多加点酱。” “好嘞!”曹月华从不吝惜配料,对于黑黢黢又瘦小的徐童,她总是额外关照,这次大手一挥,把整张凉皮涂抹地满满当当的。 徐童接过凉皮卷,忍不住立刻咬了一口,当即叫了一声“好辣——”,并不停地大口哈气。 “辣,辣——” “辣得受不了吗?那就别吃了。”曹月华怕孩子辣出个好歹。 苏星落心下一颤,莫不是自己那一世吃的辣太多了,对辣味不敏感了? “喝点水吧。”李佳佳好心提醒他,“为肠道着想,你还是吃微辣的吧。” 徐童不停地往嘴里扇空气,大舌头说道:“但是很好吃!” 说着,他又连吃了几口,已经辣成这样了,但根本停不下来。 李佳佳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凉皮卷,两秒钟后,出现了跟徐童一样的反应。 “辣,辣——” “是好吃的辣,还是难吃的辣?”曹月华递来清水,万分紧张地等待着反馈。 “好,好吃的辣!”李佳佳哈着气,跟徐童一样,一边狂吃一边扇空气,“好吃得停不下来!” 李佳佳当即掏出手机发了条动态:【快去吃这家的辣椒酱,jio了!】 见两人这样,曹月华寻思着降一点辣度,但看到陶咏梅的举动后,又动摇了。 只见陶咏梅直接用勺子将辣椒酱送进嘴巴里,反复咀嚼品味,像是在鉴定臻品。 “简直太好吃了!”她眼睛里放光,“这辣酱不投入生产,太可惜了。” 就连曹月华和苏星落也不敢这么大口吃辣酱,不说辣的慌,重油重盐对身体也不好。 “陶姐,你悠着点儿,别一会儿要给你叫救护车。”曹月华提醒她说。 陶咏梅放下勺子,“我很能吃辣的,不像这两个小孩,你放心。” 新研制的辣酱就这样得到了一致好评,苏星落趁热推出了红油抄手,炒饭也多了一味调料——自家研制的辣酱,所有炒饭都多了一个辣度的选择。 在辣酱的加持下,小店生意更好了,门口每天都围满了人,站着等,蹲着吃,边吃边唠嗑,热闹非凡。 冬天天冷风大,流水上来了,苏星落也就没有再出摊了,曹记改成了营业到晚上八点,中午和晚上主要是苏星落看店,主卖炒饭,曹月则华回去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不少以前光顾炒饭摊的熟客,都愿意多走几条街来吃炒饭,在店里吃也暖和,就是位子少,得挤着坐,不少人提意见让她们扩宽店面。 但曹月华攒着钱却在想另一件事——她想将辣酱投入生产。 这天,苏星落刚准备打烊,许久未路面的追车大叔出现了,他西装革履,急匆匆地进来,一定要两份霸王炒饭。 不巧今天张俏莲六十大寿,在城中豪华酒店摆了几席酒,非要苏星落母女去。 苏星落知道她这是故意显摆,叫曹月华回去休息,自己去。 所以,今天五点多就要提早关门。 “你别急,一会儿我派车送你,一定准时送到。”大叔低沉平稳地语气很是有信服感,听他说找了好久才找到新店的地址,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赶来了,只为给老婆带一份热腾腾的炒饭,回家一块儿吃,苏星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单独用小盒给他盛了新出的两种辣酱。 交谈中,她得知大叔名叫刘敬,是知名媒体公司snc营销部中华区的总监。 大叔拿着炒饭坐车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一辆超跑停在了店门前,司机下车为苏星落打开车门,保证一定按时将她送到酒店。 超跑一路狂飙,最后一个飘逸甩尾停在了万华大酒店门口。 张俏莲的儿子和女儿同苏星落差不多大,站在门口接待来宾,看到苏星落从超跑上下来,惊讶地张大了嘴。 第160章 大多数人都有不去打扰时运不济者的自觉,但有些人偏偏喜欢找落魄亲戚显摆,显摆完了心里才舒坦,也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病。 张俏莲打牌输了几万块给侄女,一想到这事就心里堵得慌,一听说她们母女俩如今在街边摆摊卖炒饭,立刻让儿子请她们来自己寿宴,趁人穷,要人命,决定显摆死她们。 谁知道苏星落一点不像被生活逼迫地困苦不堪的样子,反而落落大方地从超跑上下来,两姐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才抢答器精神整理表情和仪态,表现出一副高贵的样子时,苏星落已经从他们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做足了战斗准备却秒被无视地两姐弟显得好尴尬。 六点半开席,六点十分,场地支着张麻将桌,张俏莲正打得风生水起,忽然感到一阵寒风吹过,自己侄女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身后,正腼腆有礼地朝自己微笑。 “二婶生日快乐,我妈感冒,就不来了,怕传染给你们。” 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张俏莲,苏星落只是不说话,安静地站在张俏莲背后,这压力就足以让张俏莲额上冒冷汗。 她强装没事,向牌友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个侄女。” 脸上表情写着,你们懂的,就是被豪门甩了,现在摆摊卖包子炒饭那个。 牌友们心领神会,一个个瞟向苏星落。 “真是一副好模子,又乖又听话的样子,可惜了。” “给你婶子送什么礼了?婶子待你这么好,得是足金的寿桃吧。” “算了吧,只要不是蛋炒饭,我就谢天谢地了。”张俏莲说完,和牌友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到了吧?”苏星落对着手机说。 屏幕上评论区滚动地飞快,直播间人数过万—— “别说,我家二姨也这样,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蛋炒饭怎么了,没吃过沐姐的蛋炒饭,是她的损失,沐姐的蛋炒饭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谢谢沐姐带我们看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极品亲戚。” 苏星落对着屏幕说:“这只是前菜,好戏在后头呢,我带你们看。” 第86章 夫妻肺片 张俏莲一共请了三桌, 主桌是亲戚,另外两桌是她的街坊和朋友。 苏星落被安排在主桌,坐在张俏莲一双儿女的旁边。 张俏莲的女儿很有出息, 她和丈夫都是律师, 一身高级职业风, 席间一直在说职场上的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中英文夹杂,专有名词横行,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 张俏莲儿子在维德做事,刚涨了工资, 春风得意,一副人上人的姿态。 苏星落还记得当初堂哥三本毕业后,连考了三年都没考上研究生,在家里绝食撞墙,要死要活的样子。 是苏沐求祁昇给堂哥安排了工作, 他才没有继续消沉下去。 如今她被祁昇甩了,而堂哥的工作并没有丢,反而涨薪, 足足涨了八百。 虽然是普涨, 也足够他得意的,因为这说明,他是凭才华留在维德的, 并不是靠他看不起的堂妹。 张俏莲逢人便讲今天的酒席是儿子一手操办的,她根本不想办, 在家吃顿粗茶淡饭就可以了,但是儿子一定要风光大办, 让她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张嘴吃就可以了。 她对外说儿子涨了五千,且升职加薪,极受重用。 “沐沐,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姐姐说她们圈子里的事,想必你听得懂吧?听不懂就多吃点,别闷坏了。” 张俏莲见苏星落一脸淡然,放佛置身席外,并没有表现出她所期望的窘迫样子,有些失望。 苏星落懵懂地眨了眨眼,夹了一筷子蒜泥白肉品尝。 星级酒店的辣椒油也就这样子,远没有自己做的好吃,她对曹记辣酱的信心又增加了一点。 “这家酒店也是维德旗下的,你不会不自在吧?”堂哥故意说她伤心事,“没办法,我在这家有很多内部优惠券,你知道的,维德福利很好。” 她的手机摄像头对着桌上的菜,一盘盛满红油的夫妻肺片转到屏幕里,评论区都在说这家的夫妻肺片很有名,让她试试。 她瞧着刀工讲究,便充满期待地试了一筷子。 红油虽然亮堂浓郁,却还是没有自家的够味,哎,口味已经被麻麻养刁了,她无奈叹了口气。 堂哥还以为被他说对了,她真的很难受,肯定如坐针毡,因此更加来劲,“沐沐,要不要我在祁总面前帮你说几句话?说不定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其实他那个职位根本见不到祁昇,祁昇也不认识他。 他能够安安稳稳工作,只不过是因为祁昇压根忘了这么个人,主管也忽视了他的身份,他微乎其微到炒了都嫌麻烦。 苏星落眉间微拧,自己的辣酱绝对能把星级酒店比下去,不推出市场太可惜了。 曹月华也肯定在琢磨着生产上架,但是这条路对于无门无路的母女两,似乎有点困难。 看她皱眉,张俏莲忙说:“你别让你堂妹难堪了,她们母女现在在卖包子炒饭,过得也蛮好的,劳动人民嘛,天生吃这碗饭的。沐沐,你有什么困难就说,我们会帮你的,上次你开业还送你了几万块,不是吗?” 第161章 母子俩每说一句,其他人都附和大笑。 网友却听不下去了,虽然没看见人,但听这几个人的声音,就来气—— “劳动人民怎么了?劳动人民吃你们家大米了?” “走吧沐姐,咱受不了这个气。” “放我过去,看我不把桌子掀了。” …… 苏星落是看到评论区,才把长发缓缓拨到耳后,摘下了入耳式耳机的。 原来她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张俏莲母子气绝,大声质问:“你有没有礼貌……” 话没说完,只见苏星落拨通了祁昇的电话。 众人都惊呆了,堂哥大抽一口凉气,祁总! “沐沐?你打来干什么?终于忍不住了吗!”祁昇在电话那头上演苦情戏,“不管你怎么纠缠我,我都不会回头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苏星落直截了当:“你是不是忘了我堂哥还在你公司做事?” “喂!你!”堂哥瞪圆了眼睛,既不想承认他是被忘了,又怕祁总真的想起来,把他给炒了。 “你堂哥?是谁?”祁昇果真是一点没想起来,“我不管是谁,你再招惹我,我就对他不客气。” “这就对了。”苏星落一秒不想说话,挂了手机,又掏出酒精片将机身消毒了一遍,然后再次把号拉黑。 “祁总说什么?”堂哥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被甩了吗?还闹到出车祸,在医院打了祁昇,以堂妹的脸皮厚度,这会儿不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跟他打电话呀,是不是炸我?可她的表情又像是真的…… “他说不记得你,不过现在应该记得了。”苏星落面无表情,准备离席。 “别走!”堂哥紧张到冒汗,挤出一脸笑,不争气地端起一杯酒,“好不容易来,多吃点嘛,我敬你一杯。” 席间瞬间风云变色,张俏莲也赔笑起来,儿子的工作在她心里一直是一颗大石,她深知儿子有多废,不凭人情关系,根本无法在社会立足。 “祁昇和你还有联系啊?他说了什么啊乖乖?” 她儿子则急切地问:“记起来,是好的,还是坏的那种记起来啊?” 亲戚朋友在场,他不方便直接问会不会被开除,这样显得他就是因为苏沐而留在公司的,跟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完全背道而驰。 但他心里怕死了,端酒杯的手都忍不住哆嗦。 苏星落直播间的评论区爽了,她的粉丝很多都知道她和祁昇的关系,毕竟这个号当初就是顶着祁昇女朋友的噱头红起来的。 祁昇和艾雪的恋情这么高调,从初恋往事到如何复合都被挖了出来,两个女孩长得那么像,人们越发同情起被甩的那个。 评论区已经有八万乐子人—— “一个电话而已,就把你堂哥一家吓尿了,这些人之前还威风得不行,这下全慌了,怎么这么不经吓呢!” “你堂哥变脸这么快,是一点主心骨没有哇,我是祁总都想炒了他。” “快点跟你亲戚说你和祁少还有联系,然后让他们一家给你跳一套科目三!!!” …… “我觉得是好的那种记起来,说不定想起你的丰功伟绩,回头还给你升职加薪呢!”苏星落风轻云淡地说。 堂哥舔舔嘴,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我也觉得是。” 张俏莲快被傻儿子气哭了,他对自己是一点清醒的认知也没有啊! 但又不好当面表达出来,虽对苏星落气得牙痒,也只能好声好气赔笑。 苏星落称家里有事先走了,张俏莲留不住人,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百般试探,最后还要送她一只金寿桃,被拒绝了。 出酒店时,高管大叔的超跑居然又开到门口,大叔才是高级职场人,得到好的东西,也知道给足对方想要的,这样才能有下一次往来。 看着轰隆隆嚣张远去的超跑,张俏莲心里百转千回—— 这是……有了新的金主?还是跟祁昇旧情复燃?? 她把刚才恶心侄女的话一句句拿出来复盘,每复盘一句,都很想铲自己嘴。 . 苏星落回到家是晚上九点,提着一袋卤好的牛心,牛舌,牛肚,牛肉。 曹月华有些吃惊,“从哪弄的。” “酒店不远的地方有通宵营业的菜市场。”苏星落拿出菜刀将所有材料片成薄片,她手起刀落,片片均匀,晶莹剔透。 片好的肉码在盘子上,淋上自家做的红油和花椒面,随手撒了把花生和黄芹碎,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这才舒坦。 只要事先把肉卤好切好就行,后续操作很方便,她打算在午间推出,这样一个人兼顾炒饭和夫妻肺片也很方便,喜欢她们家辣子顾客又多了一个选择。 “要不找家厂大规模生产吧?” 吃着吃着,母女俩居然异口同声地说。 说完先是惊讶,继而会心一笑。 曹月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上次我回庆远镇,才知道酱厂还在节流,好些老姐妹都被裁了,有些本来家里就困难,又突然没了收入,哎……她们说再这样下去,厂子就要关门了,所以我想……” 第162章 “您想联系祁昇?”苏星落微感诧异,“他知道是我们家的酱,肯定不会理睬的。” “祁老板怎么说也是个生意人,我这是救厂,他厂子不行了,难道不该放下恩怨试一试吗?”曹月华都明白做生意和感情要分清的道理,祁昇不会不懂的,“实在不行,我找中间人跟他联系,不让他知道是我,你看这样行吗?” 苏星落叹了口气,“他脑子有点问题,而且严格来说,也不算是生意人,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二世祖,不然不会销量一低就一味减班缩员。如果是他爸祁定昌,一定不会选择这么糊涂的办法,要说生意人,祁定昌才算是生意人。” 苏星落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祁定昌的电话,“不如直接联系他。” 曹月华面露一丝胆怯,直接打电话给维德集团老总?他会理我们吗? 她对祁定昌的印象来自于经济刚刚下滑的那一年,人们口袋一紧,食品业首当其冲,祁定昌亲自录制视频鼓励员工,视频在各大厂区循环播放。 那是一台老式电视机,非常厚,被放在带滚轮的架子上,立在食堂。 视频里的老人精神矍铄,称各位员工为兄弟姐妹,他说,如今全球经济都在经历困难时期,这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曹月华拨通了那个号码。 祁定昌的私人号码不是谁都有的,过几天有一个心脏手术要做,如今他正在医院修养,百无聊赖之中,他接听了这通陌生人来电。 “老板您好,我是庆远镇酱厂一名普通的下岗职工,听说酱厂要倒闭了,我,”曹月华咽了一口唾沫,深呼吸,再深呼吸,“我这里有一个配方,说不定能救厂。” 祁定昌先是意外,继而默默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见对方没有回应,曹月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继续说道:“我记得您在视频里说过,每一次困难都蕴含着机遇,只要是维德的员工,每一个人都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希望我们像总裁一样思考……现在好几年过去了,有的厂家挺过了经济危机,他们在创新,在提高品质,自热火锅,半成品菜,辣条,水果味的辣酱……总之,很多网红食品都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就跟您当时说的一样……但是我们厂,到现在还在裁员节流……” 电话那头传来轻声一笑。 曹月华没空思考这笑是什么意思,电话被挂掉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她集中全力说出想说的话:“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维德的一员了,但还是希望厂子别垮。我和闺女自己研制的辣酱真的很好吃,有微辣和麻辣两种口味,来光顾我们早餐店的人都说好。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市面,但我在酱厂工作了几十年,又摆摊,开店,跟顾客打了几年的交道,我知道什么是好。” “快十一点了,在跟谁打电话呢?”太太端着牛奶走进来,看到祁定昌在听电话,她微微蹙眉,心想是哪个不懂事的知道丈夫在修养,还这么晚打扰他。 最奇怪的是,祁定昌脸上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已经很少看他笑了,几乎认不得这是在笑。 祁定昌抬手做了个手势让她别说话,随后对电话那头说道:“能否给我寄两瓶样品?” 第87章 辣夹馍 祁定昌最近的饮食都比较清淡, 越是接近手术,厨师就越小心翼翼,仿佛多放一点佐料, 能毁了手术似的。 吃完这一餐就要禁食了, 妻子端进来一碟卤牛肉, 一碟清炒芥蓝和一碗白粥。 唯一让他有点食欲的卤牛肉, 味道及其寡淡, 只能尝到微微的咸香。 好在他一直惦记的辣酱样品今天终于送来了,秘书找人验过成分,无毒也没有添加剂,第一时间呈到了他手里。 他先吃微辣的那款, 一打开瓶盖,香辣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挎出一大勺。 妻子极力反对他这个时候吃这种来路不明的食物,但又拗不过他,只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吃。 他夹了一大片卤到软烂, 纹理清晰的牛肉,蘸了辣酱送进嘴里,这样一吃绝了, 辣味和牛肉完美搭配, 肉质的辛香鲜美完全被激发出来,唇齿和味蕾都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不一会儿,饭菜就全部吃完了。 祁定昌觉得不过瘾, 又叫人送进一颗白面馒头,从中掰开, 这次夹了麻辣味的酱。 顾忌着身体,他只加了一小勺, 麻辣中带着微甜,糖将辣椒的燥味中和掉,一口下去不烧心,柔香。 辣椒的焦香和麻椒的刺激融合,将人食欲拉满,即便是配上最普通的馒头,也是一道人间美味。 好了,不能再吃了。 他克制地放下餐具,并叫人将辣酱好好保存。 头一次,他对手术和健康的身体充满期待,希望能够大口吃辣的幸福快一点到来。 自从寄出样品后,曹月华每天都忐忑地等待着。 孔欣的纪录片团队终于拍到了曹记小店,曹月华被问到对未来有什么期待时,毫不扭捏地说,正在联系将辣酱生产上市,她希望全国人民都吃到自家的辣酱。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来电打了进来,曹月华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第163章 那头是维德的人,联系曹月华后天到总公司跟高层和股东宣讲。 她自然不明白宣讲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这意味着祁定昌点头了,她高兴不已,同时也惴惴不安—— 电话那头的人讲着她听不懂的术语,ppt,市场份额,成本预期…… 根本没有耐心解释,抛下这些后,便匆匆挂断。 这些都被孔欣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职业嗅觉告诉她,这家小店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故事。 结束一天的经营,回到家后,苏星落跟曹月华商量,自己替她去准备宣讲。 维德不是家庭作坊,启用一个完全没有来历的新品,必须要经历这一□□剥,但曹月华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学习这么多知识。 苏星落就不一样了,穿越过各个世界的她,有信心让祁老爷子和他的高层团队眼前一亮。 曹月华眼帘微垂,默了一阵,抿了抿嘴唇说:“我想自己试一试。” 苏星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颔首道:“好。” 曹月华骨子里倔得不行,她就像弹簧一样,对方越是拿她不懂的东西压她,她越是不逃避,堂堂正正面对。 她不要自己这个buff,苏星落完全能够理解。 第二天早餐营业结束后,曹月华就去图书馆抱了一大堆书回来,从《ppt从入门到精通》到《企业经营之道》。 她苦读到深夜,白头发都一夜之间白了许多。 最后,她却把所有书本推到一边。 不可能的,骨头再怎么硬也要尊重现实,她不可能一夜之间学到跟那些叱咤商界的高管匹敌的程度,但她有自己的经营之道,她有那些高管没见识过的东西。 终于到了约定宣讲的日子,这天曹记小店关门半日,一大早,曹月华就乘地铁来到了维德总部的大楼。 苏星落虽然放手,但并不放心。 她悄悄跟在了母亲后头。 宣讲时间是九点半,九点,曹月华就到了公司。 正值上班高峰,穿着朴素的曹月华在一众光鲜亮丽的年轻白领中慌乱地穿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维德总部一共三十二层,非常气派。 大厅晶莹洁白的大理石地砖映衬着中空的穹顶,水晶灯从挑高五层倾斜而下,明亮刺眼的光线让曹月华衣裤上的每一粒灰尘都无所遁形。 她跟随着面无表情的上班族人潮来到闸机前,却因为没有工牌,被保安拦住了,只是一瞬间停顿,便被挤出人潮之外。 随后,她有些无措地来到前台,“你好,我要去三十二层云鼎会议室。” 前台人员职业的笑容在嘴边僵了一瞬,立刻眼神示意同事找保安候场,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云鼎会议室?”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 周围路过的上班族听到高层专属会议室的名称,纷纷顿足,投去吃瓜的目光。 曹月华强自振作,“是的,云鼎会议室,祁定昌先生邀请我来宣讲。” “祁定昌,先生?”前台拧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不禁觉得好笑。 只见她快速熟练地在电脑上输入了些什么,查看一番后,神情冰冷地说:“我这边并没有接到相关通知。” 果真是来闹事的,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起来,这让曹月华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掏出手机拨打联系人的电话,可那头久久无人接听,周围探究甚至指责的目光更多了。 “女士,现在的情况,您是不可以进入的。”前台接待正色道,意思让她赶紧走。 苏星落远远看着,终于看不过去,准备上前。 就在这时,祁昇被秘书团簇拥着进入了大楼,走向高层专属闸机。 风风火火的阵势让气压瞬间下降,员工们不自觉绷紧了神经,悄悄留意起他的动向。 他往前台瞟了一眼,递给接待人员一个眼神,只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轻易破开了对曹月华来说,难度堪比取经的闸机大门。 接待人员立刻转变了态度,交给曹月华一张临时工卡,交待她从高层闸机通行,只有那边的电梯才可以到达三十二层。 曹月华在自助操作台上操作了好一阵,才激活这张临时工卡,得以进入闸机。 苏星落正欲提步跟上,忽然沈秘书找到她说:“祁总看到您了。” “是吗?”这下不必惊动曹月华了。 苏星落料到祁昇接手了这件事,他跟他老爹的态度不同,是专程来给她们母女难堪的。 “带我去三十二层,我不进会议室,在外等着就好。”她对沈秘书说。 沈秘书依言将她带到会议室外,问她:“真的不进去吗?” “不进去。”她淡然道。 透过宽大的玻璃,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听不见声音而已,祁昇估计也乐于让她看到母亲的囧样,故意叫人打开了百叶窗帘。 她找了个曹月华看不到她的角度,静立而站。 她知道哪怕曹月华知道了现在的庄家是祁昇,且祁昇是故意带人来耍她的,她还是会尽力做好这件事,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默默在门外陪她经历这一切。 曹月华一个人在会议室等待了半个小时,直到快十点,才有正装人士陆续到达。 第164章 最后到的是祁昇和他的秘书,祁定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会议室里,满满都是黑西服,连秘书都是男士,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曹月华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她没有准备ppt,苏星落从落地窗看着她,见她用各种手势极力呈现自己的观点,讲述市场反馈和未来构想。 但是,这一套在高管和股东眼里,只有外行和不上档次。 当一个高管问她,对未来市场份额的评估时,她说:“未来每一家大大小小的超市都会有一个属于曹记辣酱的货架,大概这么长。”她张开双臂,用手笔画。 然而迎来的只有不屑和戏笑的眼神。 “女士,我第一次听人用手语来比划市场份额,”高管遮住嘴角的嘲笑,但看上去却更加戏谑了,“恕我直言,您通篇一个数据都没有,市场调研只是街坊们都说好,未来规划用手比划,这样的企划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对曹月华满满的热忱不屑一顾,对她带来的辣酱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会议前后只用了十五分钟,曹月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没有一丝被羞辱的愤恨或沮丧,反而不吭不卑,泰然自若。 苏星落看过那么多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第一次从一个遭受百般刁难的普通妇人身上,看到了他们都没有的魅力,她好喜欢麻麻。 祁昇跟着走了出来,怕曹月华不死心,叫住她居高临下道:“出于过去的情面,只要您不狮子大开口,我完全可以出一笔钱让您安享晚年,何必搞这一套呢?别再给我爸爸寄什么辣酱了,他就快要做手术了,怎么能吃那种东西?” 曹月华如今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女儿说祁昇不能算生意人了,他就是愚蠢和高傲的杂糅体,完美避开了一切商场上赖以生存的品质,怪不得他管理的生产线漏洞百出,摇摇欲坠。 “那种东西?维德也在经营食品自有品牌,你手里就快要倒闭的工厂,也是做酱的!” 祁昇轻蔑一笑:“您知道研发一种新品需要耗费成百上千万的资金,历经数月乃至数年吗?您知道我们的团队有多少食品工程的博士,有多少高科技专利,一个新品经过多少轮评估才能走到三十二层见跟这些人宣讲吗?就您这样在街坊中这个尝觉得咸了就加糖,那个尝淡了就加盐的家庭作坊,做做街坊生意就够了,竟然打维德的主意,还直接联系我爸?为什么穷人总是比这么贪婪?” 最后一句是说得快了,不小心说出了潜藏在心里,根深蒂固的鄙视。 但他不后悔,甚至更加刻薄地剜了曹月一眼。 曹月华一边收起被各位高层置之不理的辣酱样品,一边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原材料是化学元素周期表,是试剂,是试管和注射器,而我们的原材料来自这块土地,来自我们的根。” 祁昇哼了一声,学着曹月华的样子用手比划,“您说的话就跟市场份额这么大一样难以理解。” “妈。”苏星落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曹月华跟前,完全无视了祁昇的存在,“走,我们回去。” 对苏星落,祁昇没有客气,他再次警告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就能接近我,我们,是不可能……” 话没说完,苏星落已经挽着曹月华的手臂走了,她的眼神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祁昇对身边的沈助理喊道,“她真的变了,性情大变!” “她?她又怎么着您了?”沈助理感到奇怪,上下查看祁昇有没有受伤。 “她竟然那样看我……”祁昇感到不可思议,“就像……” 就像看一个弱智一样! 第88章 巧克力池 曹月华和苏星落十一点半回到小店, 还来得及准备中午的营业。 寒假中午的顾客少,但几个熟悉的街坊已经等在门口,包括陶咏梅。 徐童总是天不亮就出工, 路过巷口时, 顺便买两个水煎包当早饭吃。 但是这天, 他接近中午才来。 他脸上有伤, 似乎腿上也有,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蛋炒饭,坐在角落默不作声地吃。 曹月华好心送过去一杯豆浆,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他说起原委,大家这才知道, 原来他今年还算宽裕,接近年尾了,工程结束,有一笔钱入账,他就准备用这笔钱接农村的爷奶来城里过年, 爷奶年纪大,干不动农活了,他计划着这次来了就不让他们走了, 一起在这儿住下。 东奔西走打了这么些年零碎工, 他也练就了一身自力更生的本事。 谁知道承建商拖欠工资,说年后再发,等年后, 说不定人都找不到了。 他和几个工友去讨薪,没讨到一分钱, 还被打了。 如今腿脚不方便,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活计。 曹月华听后, 很爽快地说:“这不巧了吗?我这儿正好缺人,你来干吧!主要是跑前台,招呼客人,打扫,洗碗,帮忙跑跑外卖,打下手,如果做得熟了,你也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做水煎包的手艺,让你帮厨。” 第165章 徐童喜出望外,但不敢表现出来。 “行吗?我这,灰头土脸的……”他低头瞧着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行头,想到柜台里那个总是干净明媚的小姐姐,总觉得配不上在这里打工。 “不在工地干了,还不能把自己洗洗干净啊。”苏星落在柜台里笑道。 徐童挠了挠头,羞红了脸,“我腿脚暂时有点……跛……” “你同意的话,我预支你三个月工钱,让你好把爷奶接过来,并且准你休息一个礼拜,把伤养好。”曹月华说。 “我同意,当然同意!”想到爷奶,徐童拿出了一百倍的精气神,大声应承,“我这就回去洗澡,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他两口扒完炒饭,然后火急火燎地回家准备。 徐童走后,苏星落好奇问曹月华:“才被维德毙了,一回来就帮人,还预支工钱,不怕他拿了钱跑路吗?” “还记得他第一次是怎么付钱的吗?”曹月华淡然地收拾桌子,“我看人有点准的,他是个好孩子。” “而且我们店人流量大了,确实需要一个帮手了,隔壁店再过三个月租约到期就不租了,我还想着租下来扩充店面呢。”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心疼女儿干了太多,自己又分身乏术。 从开店初期,她就一直有这打算,只是物色不到合适的人。 “嗯,向前看,”苏星落一边利落地颠锅甩勺,一边微笑道,“对了,说不定孔姐的纪录片播出了,有厂家主动来找我们呢,不用把维德放在心上。” “维德把你们毙了?”一直闷头吃饭的陶咏梅转过身来,诧异地来问道。 看到好友,曹月华这才显露出一丝失望来,“哎,没见到祁老先生,是他儿子接手的这件事,年轻人看不上我们这种作坊。” “……是啊,年轻人看不上的。”陶咏梅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事,神情有些失落。 半晌,等生意清闲了,她也做好了决定。 她将曹月华叫到跟前说道:“我这儿有一间小厂,也在庆远镇,下个月就要关停了,机器设备都还在,但是工人已经遣散了,如果你需要,可以借给你用。” 曹月华母女听到这话,都惊讶不已。 这位神秘的女士究竟是什么来头?! 陶咏梅没有打算隐瞒,她从包里掏出一瓶酱,包装上写着“罗妈拌饭酱”。 苏星落从原主记忆里得知,罗妈拌饭酱在她儿时非常风靡,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它,是名副其实的国民拌饭酱。 只不过后来,行业卷起来了,更多新潮的拌饭酱涌入市场,罗妈这个老品牌似乎有点跟不上了。 渐渐地,罗妈的市场越来越小,现在,老超市的角落说不定还能看到它,但它已经远不如从前风光了。 “您就是罗妈?!不对不对,您明明姓陶啊!” 陶咏梅笑道:“罗妈是我跟丈夫共同创立的品牌,他姓罗,当时我们开了个小玩笑,故意起名罗妈。酱厂是我们的心血,一开始确实发展地很好,但是我们年纪大了,很难跟上年轻人的步伐,陈旧的经营方式在竞争浪潮中不断显露出弊端,再后来,我丈夫去世了,品牌找不到接班人,我也无力经营,近几年都在亏损,不停地缩小规模,最后只好关闭。现在市场上流通的只有存货了,只剩最后一家工厂还没有周转出去,原计划下个月关闭的,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借给你们。” “您儿子呢?”苏星落忍不住问。 “我儿子在国外读书,毕业后留在国外做生意,还算成功,他不看好老式的酱厂的前景,一直催我结束这边的经营,去他那边养老,下个月关了最后一家工厂后,我就过去了。” 看得出陶咏梅舍不得,更看得出她的无奈。 曹月华伸出手,两个惺惺相惜的女人有力地握了握手,就这样达成一致。 她不知道怎么感谢陶咏梅,如果把这件事做好,是双赢的事吧,只有加倍努力去干才不辜负她这番好意。 就这样,两人连夜来到庆远镇,苏星落则坐镇后方,看着店面。 两人第一时间估算了第一批货的数量,以及需要的原材料。 曹月华联系原材料供应商,让他们加急发货,陶咏梅则联系以前的包装厂商,和下游销售渠道。 曹月华对机器的运作,酱料的制作流程了如指掌,陶咏梅对打通销售链经验丰富。 坐落在小镇郊区,沉寂数月的工厂,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轰隆隆运转起来。 “可是没有工人,我们俩能对付这么庞大的生产线吗?” 就在陶咏梅发出疑问时,工厂的大门忽然打开,十几名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女工带着袖套,挽好头发,意气风发地迈入工厂。 “这都是被祁昇裁掉的老姐妹,我在来的路上一个个打了电话,没想到来这老多!”曹月华的开心溢于言表。 大家对生产步骤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准备,一上来就站到各自原先的岗位,忙活起来。 第166章 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这是哪路的生意,干不干得长久。 一是出于对曹月华的革命友谊。 二是出于干了这么些年的职业习惯,和对岗位的热情。 . 苏星落估摸着曹月华这一去,少说也要一礼拜才能回。 店里的生意不能断了,早上只有她一个人,水煎包和凉皮卷是没空准备了,只有骨汤和红油两种口味的抄手,还有豆浆。 好在徐童一听说曹月华有事离开,估摸着店里忙不过来,第二天就来上岗了。 曹月华果然没看错人,他既勤快又利落,什么都抢着干。 跨年这天,苏星落本来打算六点就关门,给自己放个小假的。 但是下午四点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一个外卖订单,要订三十份夫妻肺片。 看在单子不小的份上,她决定送了这单就关门。 “我去吧,姐。”徐童自告奋勇。 “你这腿脚还是算了,回去休息吧。”苏星落将外卖箱固定在电动车上,关上卷帘门,“你今年的工就打到这儿!” 寒冬的风格外凛冽,路边都是积雪,人们裹紧了大衣,行色匆匆走在暮色之中。 曹月华打电话过来,说辣酱生产很顺利,不久就会投入市场。 苏星落听了心情格外好,挂了电话,转动油门,快意地在城市中穿行。 很快,她按地址来到了四十三号码头,这里只停了一搜很豪华的游艇,并没有人出来接应。 她打电话过去,那头说,让她把外卖送到游艇上。 她半信半疑地望过去,游艇上似乎在举办什么派对,远远看到一些年轻人的身影。 这种鬼天气在游艇上开跨年派对,有钱人的脑回路她不懂。 但她必须送过去,并找到订餐的人,把账结了。 她提着三十份夫妻肺片,大踏步走向游艇。 走近了才看到,船身上漆着巨大的“s&s”,她想到祁昇的“昇”字,一股恶寒顿时涌上心头,她轻嗤了一声:“有趣。” 游艇上,艾雪正拿着手机直播。 这艘游艇是祁昇送给她的新年礼物,而这次派对,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直播画面在各色名媛中穿行,场景布置地热闹又奢华,人们穿戴昂贵的手势,贵气冲出荧幕。 镜头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到室外,甲板附近,一个下陷式圆形浴池,池子里灌满了热气腾腾的巧克力。 周边用亮晶晶的装饰和精灵小人摆出零乱的造型,复刻的是《查理的巧克力工厂》。 “她们想吃巧克力,可是我找不到杯子,于是……噢,瞧这些小精灵,它们把我的巧克力池弄成什么样了?!”艾雪在屏幕里用低沉缓和的语气说道。 这么做不出意外搞到了流量,评论区滚动着各种惊叹号——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真的很像《查理的巧克力工厂》啊!” “我一度以为是一池凝固的巧克力,摆点装饰,直到她拧开了水龙头,里面流出的也是巧克力!还冒热气!” “然而那些以可可种植业为主要经济收入的国家,人民基本上还处于吃不饱肚子的情况……” “会不会是颜料或者沐浴用品之类的东西,故意调成这种颜色?真的会有人放巧克力到浴缸里吗……这样有点不环保啊。” “兄dei,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 艾雪一边介绍着她引以为傲的设计,一边留意着入口。 看到苏星落登船了,她立刻示意侍者去迎接,并且让操作人员开船。 侍者接过苏星落的外卖,并请苏星落跟他一同去后厨验货,验收完成才能付钱。 苏星落提高了耐心,跟在侍者身后。 然而脚下一阵晃动,紧接着,耳边传来众人的欢呼:“新的一年启程了!” 礼花绽放,游艇远离岸口,朝远方快速驶去。 “有趣。”苏星落差点想拍手。 一路跟随侍者穿过纸醉金迷的人群,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一天,曹月华在维德大楼格格不入的样子。 他们用金钱划了一道坎,看外面的人像看老鼠,殊不知外面的人看他们,也并非都是仰着头的。 也有人看他们,像看玻璃樽里披着华服的小丑。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池褐色的巧克力,和巧克力池边举着自拍杆的艾雪。 这一刻,她看到的只有密集的皮屑和细菌。 “s&s”,“sheng&snow”。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被人群挤了一下,正好挤到迎面走来的祁昇面前。 祁昇看到她,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斥道:“你果然疯了!跟着我到我私人游艇上!这和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苏星落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三步,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祁昇顺势将她逼到墙上,按住墙低声威胁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来破坏艾雪的派对的,胆敢做出什么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67章 祁昇曾经带着苏沐出席过不少亲友聚会,派对里立刻有人认出了她,但是经过祁昇在好友圈的渲染,苏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因爱痴狂,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人们窃窃私语—— “这不是祁昇前女友吗?跟艾雪长得很像那个。” “天哪,她跟着祁昇上游艇了,她有没有攻击性啊,发起疯来可怎么办啊!” “祁少有配安保的,不过他怎么不叫安保,反而开启了壁咚加嘴遁模式?” 第89章 巧克力豆 艾雪见发生了骚乱, 连忙拿着手机走了过来,看到这情景,顿时惊吓地捂住了嘴。 她将手机塞到朋友手里, 自己扎进人群里去劝架。 但手机里的直播却并没有关闭, 朋友将摄像头摆成一个似是随意的角度, 刚好能够让主角入画。 评论里疯狂讨论—— “那不是祁少吗?那个女的好像是他前女友, 我关注了她的号, 天天卖早点炒饭什么的。” “他俩好像在争执,但是看不清诶。” “豪门的狗血爱情!这是我配看得吗!救命,谁能把摄像头挪近一点,我脖子都看歪了!” …… 不出艾雪所料, 观看人数噌噌上涨。 奢华的上流生活总有被看腻的时候,穿插些狗血的感情调剂,才更吸引人。 替身前女友惨被抛弃,找上门寻说法,这不正是观众喜闻乐见的吗? 接下来就是女主安抚男主, 劝退闹事情敌,然后大度原谅她的剧情,艾雪大局在握。 不止是她, 宾客之中, 也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摄,甚至干脆开起直播来。 这些人的镜头更加清楚,还带激情解说—— “祁少女朋友艾雪办跨年游艇派对, 我现在正在游艇上,祁昇的前女友居然找上门来闹事了, 但是她还没见到艾雪,就被祁昇按住了。” “据说她被祁少抛弃之后, 因爱成恨,总是伺机报复。” “现在这个情景,她可能会被抓起来,让我们期待后续!” 主播正在激情解说,忽然一道华丽的抛物线飞过,落点正是巧克力浴池的圆心。 主播懵了,来不及说什么,呆愣着说了句“好~准~” 另一个主播运气好点,镜头刚好对准了苏星落的手部,只见她一个过肩摔,肱二头肌有力地鼓胀了一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其力量。 天天剁肉馅,揉面,颠锅,没有点臂力是不行的,她衣服里藏着无比坚硬的肌肉。 艾雪慌了,才摆好表情准备华丽入镜,那道抛物线就从头顶滑了过去,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直接上演了一出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艾雪瞳孔地震,心脏吓得狂跳。 紧接着,“林黛玉”的眼神穿过人群,刀子一样钉在她身上,艾雪打了个冷颤,好似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苏星落其实只是想示意她结账,返航而已。 但那一眼让艾雪浑身震颤,在她理解看来,对方的意思是:下一个就是你。 艾雪赶紧躲进人群中,三两步退到一个舱门后,将自己缩起来。 等到安保赶到,她才敢跟着来到巧克力池边,指着给祁昇喂夫妻肺片的苏星落喊:“就是她闹事,赶紧抓她送警!” 话音刚落,十名安保应声入池。 苏星落摔地太快,没分清谁是谁,不小心把艾雪也摔里头了。 她很懂事的,不紧不慢向艾雪伸出手:“抱歉,是误伤。” 可是艾雪的神志正在一点一点远离。 最后,游艇在艾雪的尖叫中返航回港。 比较尴尬的是,她叫的并不是“抓住那个女人”,而是“关掉直播”。 苏星落临走前,好心找到艾雪的手机,帮她关掉了直播,并拿到艾雪面前,让她结了账才走的。 第二天一起床,苏星落的号就炸开了花,托艾雪的福,她一夜之间涨了十万粉,收到了私信把信箱都快撑炸了。 但是热度更高的,还属祁昇和艾雪。 虽然艾雪极力要求宾客不要传播跨年夜发生的事,但直播的片段早被录屏,传得到处都是。 网友在评论区尽情泼洒才华,把“s&s”改成了“m&m”,一条“m&m巧克力豆”的热搜占据了榜首。 下面是一群屎色的人从巧克力浴池里爬出来的视频,配乐是植物大战僵尸。其中一个小屎人还在被蹲在池边的年轻女孩一勺一勺喂夫妻肺片,小屎人看不清表情,女孩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一勺一勺又一勺,画面甚是魔性。 两人气疯了,忙活了一个早上撤热搜,封禁关键词,给各大媒体封口。 但这笑话在豪门圈已经流传出去了,人们私下里讨论成什么样,他们不敢去想,只能更加卖力地散播苏沐已经疯了,失去理智地报复他们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无辜。 对付完媒体后,祁昇准备打电话给局里的熟人,这回非得整死那女的不可。 艾雪在一旁委屈巴巴地陪着,心里期待极了,现在她比祁昇更想弄死苏星落。 第168章 就在这时,沈助理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打断了祁昇的动作。 只见他在祁昇耳边说了些什么,祁昇脸色立马变了,他按熄了手机,攥在手里死死用力,脸上阴沉地可怕。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打电话了?”艾雪奇怪地问。 “事情有变,我要先去找我父亲一趟。”祁昇起身,伸出手。 平常这个时候,苏沐会主动递上大衣,并且什么都不会问。 他还没习惯过来,做出惯常的姿势后久久没得到回应,才发现艾雪并没有帮他拿大衣的打算,而是不解道:“有什么事情比找人抓苏沐要紧?她现在可是滋事闹事,人身伤害,破坏社会安定和谐!证据确凿!证据都满天飞了!” “总之我要先去找我父亲!”祁昇烦躁起来,一句话不想解释。 艾雪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不忍心?是我愚笨了,原来你对她还有感情。” “怎么会呢?”祁昇耐心渐渐耗尽。 可艾雪还是穷追不舍,“白道的人不好找,可以找□□的呀,难道你就由着我被她欺负?” 祁昇满脑子都是沈助理说的那件事,越听越烦躁,没好气地说:“那也是你故意叫她来的不是吗?” 艾雪:“……什么?” “小沈查过了,她是来送外卖的,不是来找你我的,是你点的外卖。”祁昇嘴角下沉,低声道,“还有,她闹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上前劝阻,不叫安保,她们说你躲起来了?” “是哪个挑拨离间的这么说的?”艾雪大哭,“我当时被吓傻了好吗?怎么,那种情况,你希望我一个弱女子来保护你?你没事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昇本也没想提这事,本也不是大事,却像根鱼刺,咽不下又吐不出,卡在那里难受。 他那时候,可是看到了人生的跑马灯!而他对苏星落那么动怒,可都是因为怕她给艾雪找麻烦。 “我走了。”他没心思哄人,黑着脸,扯过佣人送来的大衣,大步离去,留下一脸不忿的艾雪。 . 祁定昌的手术很成功,他已经出院好几天了,如今在家修养。 手术前,他交代祁昇跟曹月华谈合作的事,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谁知道他感情用事,丢了救厂的大好机会还不自知。 “少爷来啦?” “请在客厅喝杯茶,我去通知夫人。” “少爷?少爷请等等……” 祁昇没有理会管家沿路的阻拦,笔直向楼梯走去。 刚到楼梯口,就见祁夫人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阿昇来啦?你爸刚睡下,不要上去打扰他了。” 祁昇对这位年轻的后妈向来没有好脾气,但如今她收起一向的温柔,从高处走下来,灯光从巨大的水晶吊灯打下来,将她的眼睛藏在阴影里。 祁昇忍住想冲撞她的冲动,低声说:“我在他床边等着他醒。” 祁夫人没有让路,反而一抬下巴,招来两个男助理挡在楼梯口。 “别上去了。”她停在约莫十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祁昇近日来不知是招惹了什么晦气,处处碰壁,如今就连自家的楼都上不去,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推搡着助理大声道:“给我让开,我要问问爸为什么撤了我维德超商ceo的职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假装他传话?” 就在这时,他弟弟祁展生出现在楼梯之上。 “爸醒了,他说不想见你。”祁展快步走下来,挡在祁昇面前,祁夫人则转身上了楼。 祁展是祁定昌最小的儿子,现任夫人所生。 毕业后回国,在维德地产的投资部任职。 维德地产是大哥在管理,维德文娱是二哥在管理,祁昇管理的维德超商是祁定昌发家的产业,但是大哥在资本界叱咤风云,二哥在媒体界享尽风光,祁昇自认超商是最吃力不讨好的。 “滚开。”祁展才毕业三年,怎么有资格挡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他在祁定昌面前说了自己多少坏话,祁昇一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逼我揍你。”他狠狠地说,“今天,我非见到父亲不可。” “爸刚心脏刚动过手术,你又想把他气病吗?”祁展不客气地说,“他手术的时候,你把曹月华寄的辣酱样品扔了,项目你也谈崩了,今天还出了那么丢脸的新闻,我是你,就缩起头躲一阵子,哪还敢出现在爸面前?” 祁昇气得咬牙切齿,“你知道曹月华是什么人吗?爸要是知道她是苏沐的妈,肯定……” “爸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查人底细吗?哥,做生意最忌把感情混为一谈,你到现在还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你手下那么多厂经营不善,入不敷出,之前都瞒着,爸这一下子全查出来了,你说他气不气?你今天那事我们还不敢告诉他,怕他再气出什么好歹来。” “曹月华现在找到了别的合伙人,已经投入生产了,哥,你耽误那么多高管和股东的时间,就是为了把她们母女叫到公司来羞辱一番?羞辱完的代价就是能帮你救厂的配方白白给了别人!你傻不傻啊!” 第169章 祁昇杵在原地,浑身发抖。 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教训,这种羞耻感完全捣乱了他的理智。 他推搡了祁展一把,吼道:“我完全是被苏沐那个女人害了!滚开,我要跟父亲解释清楚!”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高马大的安保拦住了去路。 这里也是他的家,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可如今没有人听他的话。 “我是你,就回去把曹月华的项目谈回来,谈不回来,至少哄哄苏沐,搞几瓶辣酱回来,兴许爸还能气消一点。生意不会谈,总不至于哄女人也不会吧?” “闭嘴!你懂个屁!”祁昇死死盯着楼上,祁展的话是一句听不进去。 祁展见他一副放弃思考的样子,也不打算浪费口舌,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对了,”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对祁昇说,“听说你一个劲想要生儿子来稳固家族地位,我觉得有点好笑,兄弟几个不像你那么拼命给祁家生长孙,不是生不出,是我们都觉得,用最原始的繁殖能力来争夺继承权,也太low了一点,你懂吗?” “祁展!”祁昇终于忍不住,握紧拳头怒吼道。 然而祁展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除了狂怒,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发现人们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厉害,职位被削后,为保全少爷面子,人事立刻安排了一个空职,然而他手里的权利已经全部转移了。 他坐在空寂的办公室里,拉下百叶窗,面红耳赤地揪着自己头发。 如果不做点什么实绩出来,恢复原职恐怕难了,可什么权利也没有,拿什么扭转局面? 艾雪的电话又打来了,伴随着问他“对付苏沐的事怎么样了”的微信。 电话铃声使他更加狂躁,他一把将手机砸在墙上,手机应声落地,还在响。 他又上前补了几脚,不小心踢到沙发腿,疼地狂叫。 第90章 炸丸子 临近年关, 很多人都回老家过年了,一时间街道冷清了许多。 但曹记的生意却出奇地火爆,这成了冷清街道的一道奇景。 这都要感谢艾雪和祁昇。 自从游艇事件发生后, 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网友, 想要一睹倒拔垂杨柳本尊。 虽然是出于跟风, 蹭热度,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因为曹记的味道而留了下来。 单一的馄饨和豆浆已经满足不了这么大的流量了, 苏星落把这些事情交给徐童,自己则在门口支了一口大锅,开始炸丸子。 九点左右的时候,肉馅刚好准备完成, 这正是街坊出来溜达的时间。 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准备些炸货,看到曹记出了炸肉丸,他们自然想要尝一尝。 朱大爷和老伴一块儿出来购置年货,刚走到巷口,就被肉香吸引了。 热油里滚动着一颗颗金黄圆润的丸子, 丸子表面已经被炸地焦香,闻着肉脂经过高温油炸,激发出独有的香味, 脑海里不禁响起一口咬下去, 焦脆外皮发出的簌簌声。 “哟,是新品啊?能不能尝尝呀?”朱大爷安耐不住地搓手。 大娘“啧”了一声,拿手肘顶他:“人家姑娘做生意, 你尝一口就废一个,不兴这么占人便宜的!” 新盛出锅的丸子表面还在沸腾着, 滋滋冒着香气。 苏星落擦了擦手,递出两根牙签。 “没关系的, 您两位都尝尝。这是新年限定,八毛一颗,我妈不在,自己也没准备太多,卖到哪算哪。” 刚出锅的肉丸是最好吃的,外脆里嫩,表皮焦香有嚼劲,里面的肉质嫩地轻轻一抿就能化开,调味绝妙,肉汁在唇齿间放肆地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鲜香。 朱大爷老两口尝过后,直接买了五十颗,年货存在冰箱冷冻,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吃,可以吃很久,很方便。 不多久,丸子已经供不应求了,顾客满满当当围了大锅三圈,一个个拿着袋子翘首等待丸子出锅。 捞出来的丸子都落不到盘里,就直接进了街坊们的袋子,苏星落只好限定,每人最多买三十颗。 “沐沐,还出年货吗?藕夹,馓子,大妈都要。” “沐沐,能不能预定啊, 叔想订一百个,材料费自出都行。” “我提个建议啊,您家过年可以出年夜饭限定啊,出的话,我今年年夜饭就定在曹记了。” …… 街坊们都很喜欢这家白白净净,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事却出奇利落干净的姑娘,边等边跟她打趣,一大盆肉馅,不到中午就已经全卖光了。 馄饨和豆浆也早已售罄,顾客散去,徐童马不停蹄地清理战场,给老板争取多一点时间休息。 然而休息不了多久,来吃午饭的客人就上门了。 李佳佳今天就要回老家去过年了,她特地点了三份霸王炒饭,一份现在吃,一份打包,在下午的高铁上吃,还有一份等晚上到家,热一热让爸妈尝尝——其实是想自己当宵夜吃。 苏星落额外打包了一份夫妻肺片,和一小盒辣酱,让她路上多点花样,别吃腻味了。 “放心,有这盒辣酱,我吃白饭都不会腻味。”李佳佳乐呵呵地接过炒饭,吃前不忘拍照,并发了年前最后一次吃博。 第170章 她的账号粉丝没有苏星落多,但也为小店带来了不少宣传。 是曹记的第一顿早饭启发了她寻找街边小吃的想法,为她朝九晚九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的异乡漂泊,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出口。 所以李佳佳一有空就来吃,而苏星落也会心照不宣地多照顾她一些。 一点半,吃中饭的人已经不多了,苏星落一边收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佳佳聊天。 这时,她看到远处歪歪扭扭走来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 走近了才认出,是张俏莲。 张俏莲穿了一身红色带貂毛的长款大衣,头发烫成这个年纪的妇女过年时最热衷的小卷。 是她惯常的搭配,只是出现在苍蝇小馆,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可算找到了!”她殷勤地向苏星落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了个座位,拿出纸巾反复擦拭了五分钟才肯落座。 徐童不解地看看妇人,又看看老板,又看看妇人…… 李佳佳本来已经准备走了,看到这人,觉得有瓜可吃,坐高铁时间也还算宽裕,便悄咪咪地又坐了下来。 “吃点什么?”苏星落问。 “不吃什么,我特地来找你的。”张俏莲的态度跟上次见她可不一样,她满脸堆笑,亲切地问道,“你开店婶也空来看你,这不过年了,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什么,乖乖,可累坏了吧,你妈呢?” 张俏莲头一次跟侄女说话这么紧张。 那次饭桌上,侄女跟祁昇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儿子就被开除了。 变数太快,儿子根本接受不了,现在还在家自闭。 她心里对苏星落恨得牙痒,恨不得给她的店投点老鼠药。 但就在前一天,商静暇突然联系她,说想撮合儿子跟她侄女复合,让她帮忙打探一下侄女心意,顺便做下说客,说点祁昇的好。 张俏莲一口应承下来,可那都是为了讨好祁昇的妈,以帮儿子挽回工作。 她知道,侄女早不是那个耳根子软,任人拿捏的样子了。 自从车祸后,每次见她都得被刮一层肉,不是破财就是遭殃,这次说什么也要捂好自己的钱包,而且不管怎么样,得带点情报回去。 “沐沐,坐过来跟婶婶聊会儿呗,你也怪累的,来歇歇。”张俏莲的视线在狭窄的小店环顾了一圈,可真寒酸,穷到这个地步,到底是有什么可傲的? 然而当她游走的视线撞到苏星落澄澈明亮的双眼,立刻顿住,底气全失—— “还,还是给我来份蛋炒饭吧。”张俏莲看了看墙上的牌子,语气变得无比温和,好怕分分钟被赶出门去。 苏星落没说什么,开始起油锅热油。 张俏莲先从经济情况开始打探,虽然肉眼可见是捉襟见肘的,但是还要知道她本人的感受才好做下一步游说。 “你们这小店,一天流水能有多少啊?我看,赚得不多吧?” “一天能赚一百多呢。” “……除掉水电煤呢?” “剩不了几十。” “啊?那你们房租呢!” “欠着呢。” “店租呢?” “没着落。” “还请人?!” “是房东,不帮忙店子倒闭他更没钱收。” “他……”不太像啊。 “别问了,没看他脸都气黑了吗?” 徐童背过身去噗嗤一下,差点没喷出来。 李佳佳闷着头偷笑,过年回家受三姑六婆问工资问房租问男朋友一直是她的噩梦,这回知道了,不用黑脸,不用沉默,不用躲进房间—— 可以胡说八道啊! 苏星落一边颠锅,一边脸部红心不跳地瞎编。 张俏莲居然没有怀疑,除了房东有些可疑,其他部分完全符合她对在这儿摆早点摊的人的想象。 她掩饰住开心,关切地说道:“你们这样下去,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你妈妈也就算了,你还年轻,女孩子就这么几年青春,耗在这油烟漫天的地方,很快就老了!要我说,赶快找个归宿才是,你天天在店里,应该没时间认识男人吧?” “也不是,男人嘛,到处都是,也不是那么稀有的。” “你在这儿,认识的都是什么阶层的男人啊我的乖,别被人骗了去!你以前可是祁家的未来媳妇!” “不知道的什么阶层的,反正上次去吃席,接送我的超跑就是我其中一个顾客的。”苏星落不紧不慢地说。 张俏莲眼睛一眯。 完了,竞争对手很厉害! “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他追我的车追了几条街。” “这么狂列!!” “这算什么?通常都是一群人追的,他在里面连前十都算不上。” 这倒是…… 侄女漂亮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里的男人,这么主动! “那你怎么想的?是想快点结婚生孩子,还是慢慢选啊?” 苏星落不假思索,“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结婚生孩子,生双胞胎最好,还要是男宝。” “啊对对对对对,不,不是,别这么早定下来啊,那个,祁昇他还想联系你的,就是年轻气盛,放不下面子,你们过去感情那么深,你也考虑考虑他啊。” 第171章 “他?”苏星落笑了出来。 完了,她飘了,以前被祁昇管着见不到这么多男人。 现在放飞了,胆肥了!男人也更多金了! “你等着啊,我让祁昇来找你,我让他给你买超跑!”张俏莲激动了。 “你?”苏星落又笑了。 张俏莲脸面挂不住,心气被激起来了。 嫌她在祁家人面前说不上话是吗?这回还非得把这事给办妥了不可! 再说,自家侄女被这么多人追,在商静暇面前说话,她也更有筹码。 笑她没话语权是吗?她非要要让商静暇出一笔大的不可。 她一激动,拿起手机给苏星落转了六万六:“这是定金,也算婶对你开店的一点小心意,你先别答应其他男人了,我找祁昇去,婶帮你刮他一层皮!” 第91章 把子肉 又过了几天, 曹月华和陶咏梅回来了。 辣酱生产地很顺利,陶咏梅联系了旧时销售渠道的负责人。 这么小批量的新品,还在“罗妈新品辣酱”的后面打了个奇怪的“曹记”标签, 大多数已经结束合作的销售商都不愿意买账, 目前只谈妥了市里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商。 但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进展了。 母女两久别重逢, 早早关了店门谈心。 苏星落坐在桌前, 听着曹月华一边讲述这些时生产的事情, 一边等着她的晚餐。 曹月华把五花肉切成厚片,放到锅里小火慢煎。 肥三瘦七,肥的部分被煎出猪油,肉脂的焦香一点点飘出来。 瘦的部分已经是金黄色, 曹月华倒入调好的酱汁,又加了勺辣酱下去,酱香和着香辣,在空气中氤氲。 她加了半碗水,开最小火在锅里闷着。 随着闷闷的咕嘟声, 她说起心里头的打算:“咏梅老是说她老迈了,做不了什么事情,想让我把最后这间厂顶下来, 然后自己注册一个品牌, 慢慢将罗妈曹记,变成曹记。” “这很好啊。”苏星落在昏黄的灯下支着下颌,她难得清闲下来, 闻着锅里飘散出来的香气,觉得悠悠然很舒服。 曹月华坐在女儿对面, 眼角的皱纹在昏黄的灯下格外明显,但她的眼睛并不浑浊, 也丝毫不显露出疲惫。 “顶下一间厂需要资金,招人,管理,经营都需要大量的投入,我干活也许还得心应手,但是管理,经营这方面……从准备维德宣讲那些天学习的经历,我就已经懂得了,就算再有热忱,有的时候也必须向现实低头,不能逞强做不擅长的事。而且,”她笑了笑,小声道,“我的热情,还是在厨房多一些。” “没关系的,这些我都可以帮忙。”苏星落说得风轻云淡,她的样子,她的语气,都格外让人信赖。 看出女儿并不是在逞能后,曹月华有些诧异。 她一直以为舞台肯定要比早点摊子更吸引女儿一些,她现在困在这里,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沐沐,你真的爱干这一行?等生意稳定了,你兴许还能跳舞?”曹月华有些担忧,她最害怕就是女儿因为家庭的重担放下自己的梦想。 苏星落重温了一番原主的夙愿,她在外打拼这些年,每天不是在跳舞就是在拍摄,不敢停歇,但是这些只不过为了赚钱。 准确的说,是为了赚得能够理直气壮站在祁昇身旁的尊严。 当她意外死亡的那一刻,心里想的只有后悔,只有对母亲的亏欠。 她总觉得离乡背井,与母亲分隔两地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有能力了,会把母亲接过来,永远生活在一起的。 直到临死那一刻才蓦然悔悟,她怎么会没有能力接母亲过来?只不过一直将头埋在祁昇给她做的沙堆里,不愿意面对作为一个豪门的附属,身不由己的处境而已。 “我最想做的,就是陪着您啊。”她说。 “真的?” “真的。”她捧着脸,朝曹月华笃定地笑了笑。 这一笑,曹月华心头所有疑虑担忧,全都烟消云散。 好,那就全心全意将辣酱的生意做好,将来归老以后,也能为女儿留下一份产业。 “但是,我始终觉得陶咏梅就这样离开有点可惜,如果这次新产品成功的话,罗妈不就还有希望吗?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她明明就对管理生产,调配人手,对外协调这些事了如指掌,回头又说自己没用了……哎呀,肉……” 曹月华差点忘了炉子上焖的肉,她打开砂锅的锅盖,添了些开水。 随后将青椒用小火煎到表面起泡,呈现出漂亮的虎皮状,青椒独有的风味也被激发出来,闻着真想流口水。 煎好的青椒和几个炸出虎皮的鹌鹑蛋一起入砂锅,小火焖着,这次肉香中又混了浓郁的青椒香味,一道把子肉即将出锅。 苏星落看着曹月华娴熟的身影,托着腮说道:“再能干的人也不能不服老,特别是在苦心经营,仍是看着自己和丈夫的心血一点点化为乌有,无力回天之后。陶姨的心可能经历了太多的磋磨,才会选择知难而退。” 第172章 “是啊。”曹月华叹了口气,“我真想把这个新品做好,罗妈这个品牌兴许可以不死。” 香味越来越浓郁,把子肉终于可以出锅了。 砂锅掀开,金黄软烂,挂着酱汁的五花肉,搭配着虎皮鹌鹑蛋和青椒,下三碗米饭一点问题也没有。 “对了,”苏星落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嚼完嘴里的肉,慢悠悠道:“说起开厂,招人成本什么的,妈你不用担心。” 说着,她拍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五十万。” 曹月华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哪来的?” “商静暇给的,”苏星落如实说道,“她莫名其妙送了我一辆迈巴赫62,我给卖了。” 她还不知道张俏莲那天听信了她的胡说八道,真的回去跟商静暇说自己侄女现在有多抢手。 毕竟吃席那天的超跑,也是很多宾客,包括自己一双儿女见证了的,假不了。 张俏莲还借机让商静暇给儿子官复原职。 商静暇如今觉得艾雪百般碍眼,又因为儿子被祁定昌免职的事,一门心思想把回头草给找回来。 等苏沐回到了祁昇的怀抱,那她们家的辣酱配方还跑得了吗?儿子这不就能将功补过了? 这关头,别说是迈巴赫,她要二环一套房也得送。 苏星落还不知道商静暇送车的背后的打算,但她就敢卖了换钱。 当初退回祁昇这么多年送的礼物,是为了保全原主的自尊心。 她自己可没什么心,需要用钱就用了,她要得起。 “用商静暇的钱,真的没问题吗?”曹月华有些迟疑。 “她敢送上门我就敢用,有些时候就得浑一些,顾忌太多反而容易被那种人拿捏。” 正说着,商静暇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星落跟母亲对视一眼,按了免提。 “收了车了,是不是该跟阿昇见一面,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商静暇语气焦急,老爷子一直不肯见祁昇,苏星落这边拿了车又没动作,她等不及让张俏莲传话,便自己打了电话。 “我没打算见祁昇,车已经卖了。”苏星落淡淡地说。 电话那头一阵怒骂,商静暇喊道:“不复合你收什么车!” “一辆车就想买下我后半生?”苏星落塞了一嘴鹌鹑蛋,懒洋洋地说。 “看不起车是吧,好,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电话被挂断,紧接着十间商铺入账。 曹月华:“……”人傻钱多? 苏星落:“……麻麻,你不是想扩充店面吗?” 又过了几天,商静暇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她找来私家侦探一查才知道,苏星落已经把车给卖了。 商铺赠予要本人出面办理公证,商静暇赶紧终止了赠予流程。 查到苏星落的经济状况和感情现状根本不是张俏莲说的那样,商静暇气绝,以为张俏莲联合侄女来坑自己钱,气得将才官复原职的张俏莲儿子又给开了。 那小子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深感自己是豪门play中的一环,受不了这个刺激,彻底自闭了。 而张俏莲的服装定制生意,也被气急败坏的商静暇找人给报复黄了,她如今比儿子还要自闭。 . 罗妈新品辣酱终于在超市上架了,有微辣和麻辣两种口味。 曹月华母女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特地关店一天,打扮严实地蹲守在那家超市,想看看市场反馈。 超市在市中心的商业区,规模仅次于维德超商,又是过年,人流量很大。 可是两人在货架附近徘徊了一天,却没有看到一个客人购买。 来买辣酱的,主妇居多,她们都有常买的牌子,拿了就走,基本不会看其他目标一眼。 失望之中,来了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苏星落的双手不由得攥紧,年轻人总是喜欢尝试新事物的。 果然,一个穿潮牌卫衣的男生拿起了她们家的辣酱:“要不要试试这个,辣妈曹记。” “你什么眼神?是罗妈辣鸡。”旁边带渔夫帽长直发的女生说。 “你们什么眼神?这个罗妈我从小吃到大的。”一名短发女生说。 “那曹妈呢?”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曹妈没听过,是曹记啦!买一瓶吧,看在名字这么复杂的份上。”那个说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女生拿了一瓶。 另外两人也跟着一人拿了一瓶,一边走还在一边争执名字。 曹月华,苏星落:“……” 超市里人来人往,蹲在货架尽头的两个人总是惹得人多看两眼,她们跟前摆着一瓶辣酱,双双凝神注视,思考着什么。 最后,她们得出结论:之所以销量这么烂,是因为缺少宣传! 虽然罗妈曾经是国民品牌,但记忆里的味道根深蒂固,新品并不会被马上接受,更别提罗妈的风靡已成过去。 虽然辣酱后面跟了“曹记”两个字,但是即便是吃过曹记的人,也鲜少会想到这就是他们天天吃的那个曹记。 第173章 不宣传,谁会注意到这个默默出现在超市货架上的新品呢? 苏星落当即打开了直播,她的账号如今已经有四十多万粉了,她在直播里讲述了新品的诞生过程,不少粉丝表示愿意去超市支持,但更多网友表示自己城市没有这家超市。 两人从超市出来,霓虹闪烁的马路两旁,林立着一个接一个大型商场,商场外立面的屏幕上不分昼夜播放着广告。 苏星落不禁想,如果能上这样的媒体就好了。 但是这广告费用,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价。 第92章 清炖牛肋排 因为想尽花样更新, 直播,买营销,艾雪如今的账号已经有五百万粉丝了。 她在网络上的风评十分两级, 有些人不满她一边立格调高雅的钢琴女神人设, 一边跟祁昇秀恩爱, 在清高独立跟豪门娇妻之间来回精分, 两头吃红利。 另一些人则很吃这一套, 毕竟两边都满足了他们的窥探欲。 因为她的名气,黄果卫视正在筹备的真人秀《我和朋友的一天》也来找她接洽。 之前的游艇事件,让她和苏星落一同登上了热搜,这两个长相相似, 性格气质却全然不同,又都跟豪门第二代祁昇有瓜葛的女人吸引了节目组的注意。 艾雪当然想要通过这个在过年黄金档播出的综艺,进一步扩展公众影响力,但是节目组提出让她和苏星落搭档出演,这让她很是抗拒。 跟节目组磨了很久, 制片人最终以着重刻画她,让对方充当对照组的策略打动了艾雪。 本来嘛,就算长得相似, 但一个是艺术家, 一个是卖早点的。 一个是祁昇的白月光和现任女友,另一个只是她短暂的替身。 这实在太符合女主角和对照组的设定了。 压力给到节目组这边,现在只要劝动对照组就可以了。 没想到苏星落这么好说话, 只接洽一次就点头了。 偏重于拍摄谁她根本不在乎,唯一的要求是, 片中出现曹记的招牌,或者她们家辣酱的时候, 不要打马赛克。 节目组答应地很干脆,适逢《早安华国》播出,曹记小店现在很火爆,很多观众也都期待着她们日常营业的镜头。 况且曹月华在片中采访时曾提到,她正在跟维德谈批量生产辣酱的事,如今几个月过去,却是跟罗妈合作,这其中一定有瓜可以挖。 苏星落同意上节目的事情传到艾雪这边,后者并不意外,毕竟片酬不少,艾雪心想,她肯定是冲着钱答应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拿了卖一年早点也赚不到的片酬,那就要做好被拉踩的觉悟,她一定不会心软,一定会将对照组用到极致的。 跟闺蜜打电话聊起这件事的时候,祁昇正好不修边幅地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一句—— “叫你不上非要上,跟情敌拍真人秀,还‘我的朋友’,不觉得膈应吗?” 换来艾雪一记白眼。 他在家消沉很久了,自从《早安华国》播出后,就一遍遍看曹记的那一集,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这种行为当然被艾雪看在眼里,她表现地处处关心体贴,心里却早已从焦灼过度到不在乎。 她跟祁昇在上节目的事情上有分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他的不满早已麻木。 商静暇听说她要跟苏星落一起抛头露面,更是亲自上门数落了一通。 换来的只有艾雪“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儿子”的嘲讽。 商静暇大过年的,先是被儿子前女友“骗”了一辆车,后是被儿子现任女友不放在眼里,气得连吃了好几天降压药。 《我和朋友的一天》邀请了四组关系要好的明星,拍摄他们各自真实的一天。 大年初一到初三,在直播间全天直播。 节目组会以不同的主题给她们布置一些任务,让他们在真实行程之余完成这些任务。 任务有对抗,也有合作,交流,为的是让两人在一定的环境下产生化学反应,是真闺蜜还是塑料姐妹,观众一目了然。 艾雪和苏星落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明星,但一个是五百万粉丝的知名钢琴演奏家,一个是凭借早餐店直播,和《早安华国》,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网红。 两人热度够,且关系微妙,化学反应一触即发,观众对她们的期待值一点也不输给真正的明星。 第一期是铺垫,情节设计并不复杂,主题是“不如见一面”—— 正常拍摄两个人一天的行程,在下班后共进晚餐,作为朋友,当然要喝喝酒,叙叙旧。 整个基调平静自然,尽量不打扰嘉宾真实的生活,最后的晚餐也是在温馨日常的氛围下进行。 第一天早上八点钟,节目组入场拍摄。 艾雪这个时候刚好起床,她如今一个人住在祁昇的半山别墅里,因为祁昇不愿意出镜,搬走了。 商静暇不满艾雪霸占儿子的房子拍真人秀,特意遣走了所有的佣人,所以别墅现在显得尤为空旷。 艾雪的早餐是牛油果,坚果和牛奶。 吃完早餐后,她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一整套繁复的护肤流程,然后画上精致的妆容,开着大g去剧院彩排。 第174章 同一时间,四点起床的苏星落已经在店里包了两百多个馄饨了。 早餐店生意很好,摄制组费了老大劲才从街坊中挤出一条路,在柜台内架上了摄像机。 曹记的分工清晰明了,一条柜台区分出工作区和用餐区,柜台上放着收银和各色小料,罗妈-曹记辣酱整整齐齐叠成金字塔,放在柜台上,价格是每罐十二元。 曹月华在靠门口的地方煎水煎包,一口平底铁锅支在门外,一锅能出炉五十个包子。 苏星落靠里,负责原汤和红油两种口味的馄饨。 她们一个包包子,一个包馄饨,用的是同一种馅料,手法一样成熟利落。 就像有魔法,看客一眨眼,案板上就多出来一列。 还有一个小工徐童,既忙里又忙外,负责收拾和收银。 街坊们似乎也认识他,捡碗的时候,总是同他聊两句。 《早安华国》播出后,店里新添置了一台电视机,循环播放着介绍曹记的那一期。 初一早上八点,直播间人数不多,苏星落和艾雪各自的观看人数差不多打平。 苏星落的很多粉丝是看她每天的直播起来的,因为有综艺的直播,她自己就不开播了,粉丝于是纷纷跑到了这个直播间。 【她们家辣酱很好吃的,我去店里买过三回了。】 【这个节目和沐沐姐每天的直播没什么区别,期待新花样。】 【楼上,要结合艾雪那边一起食用哦,去了隔壁直播间,你回回来说一句好土的。】 【艾雪那边是国际交响乐团的彩排,视听盛宴不说,且是内部彩排,不是想听就听得到的。】 【打住,虽然隔壁直播间精致高端上档次,但我大年初一一大早,还是更喜欢曹记这种有烟火气的画面。】 【我也好想从被子里爬起来,去搞几个热乎的水煎包吃吃……但那是不可能的,我要睡到我妈忍无可忍来拉窗帘木哈哈哈哈。】 此刻还在被窝里郁郁寡欢的祁昇,也鬼使神差进了苏星落这边的直播间。 电视里循环播放的纪录片片段,简直就是循环打他的脸。 每当播到曹月华回答采访时说,正在跟维德谈合作时,他都不禁会想,如果当时没有拒绝她,现在是不是就能上桌吃年夜饭了。 中午十二点,彩排顺利结束,艾雪的助理送来了午餐——煎牛排,西蓝花,法式浓汤配法棍。 她吃完后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地去健身房健身。 先上跑步机,再是器械训练,最后是空中瑜伽,全程私人教练陪同,期间还缝插针地打电话谈钢琴工作室的事宜。 苏星落这边还是单一的早餐店画面。 已经结束了早上的营业,店子也收拾好了,曹月华出门购置第二天的材料,徐童回家跟爷奶一起吃中饭,苏星落一个人给大家准备午饭。 炉子上,一口小锅咕嘟着,里面的牛肋排已经炖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时候又下了些打霜的青萝卜。 汤是煮馄饨的骨汤,本就很清香,经过慢火熬制,牛肋排的醇香也被熬了出来,等肉软烂了,只加少许的盐就可以出锅。 她又用煎水煎包的小锅煎了些五花肉,肥的部分煎出了油脂,等表面金黄了,盛入另一口搪瓷汤锅,再加入泡菜和一大勺辣酱,最后加入嫩豆腐,豆腐在红色的汤汁中翻滚,出锅时再撒一把嫩绿的葱叶。 那香气把正在吃盒饭的拍摄人员馋地忍不住频频翘首张望。 “辛苦了,你们也来点儿吧。”苏星落将碗摆好,每一碗都盛些汤。 “不了,我们有盒饭吃呢。”工作人员有点不好意思。 “喝汤又不占胃,我就是按这么多人的量准备的。”转眼间,汤已经盛好,清炖牛肋排每人也都有份。 “那成,谢谢啦!” 工作人员早就被香到想罢工了,这大过年的,还要承受工伤。 看到自己也有一碗,他们开心极了,几个中年大哥大姐随身带着红包,一人给了苏星落一封,“钱不多,领个吉利,新年快乐!” 苏星落也不扭捏,大方地收下了。 “嗯,好吃!”一碗热乎的汤,十分有过年的感觉,牛肋排有肉质香甜的原味,泡菜汤酸甜激辣,喝完身体暖暖的,通体舒畅。 “牛肉蘸着辣酱更好吃!我要买一罐带回去。” “我也要买一罐,你们家辣酱只有市中心那家麦隆超市才有,太不方便了,什么时候打开网售渠道啊?” “看这一批销量呗,才起步,慢慢来。”苏星落说。 下午三点,艾雪从健身房出来,去了一间专门给明星定制礼服的工作室,为几天后,祁家举办的慈善晚宴挑选衣服。 她一连换了好几套,连带珠宝和妆发都有不同,直播间里眼花缭乱。 【这一套星辰大海是刚从巴黎时装周运回来的吧!我在大秀上见过。】 【看艾雪直播不吃亏,这是给我们演了一套春晚吗?眼睛和耳朵都直呼过瘾!】 【快看苏沐那边,她在睡觉!】 三点,午间经营早已经结束,店里的客人已经离去,但仍然很热闹。 第175章 曹月华处理着买回来的猪肉,陶咏梅在帮她,徐童的爷爷奶奶也来帮忙,当然,他们主要是聊家常,顺手把活干了,围着一个取暖的火炉,很是热闹。 “你们店每天都这样(开茶话会)吗?”拍摄人员忍不住问。 “平常人还要多,朱大爷老两口时不时下来,还有他们那帮老街坊,看到有人拍,很多人不敢来了。”曹月华答。 这样的热闹并不打扰苏星落睡觉,起那么早,当然要见缝插针地休息的。 她在最里面的角落支了把躺椅,一个军大衣把全身盖住,就这样把存在感降为了零。 镜头总对着街坊四邻也不太好,毕竟观众是想看主角的。 在一条条呼唤苏沐的评论中,摄像老师无奈调转了角度,将摄像头对准了那条随呼吸规律起伏的军大衣。 新进来的网友还摸不着头脑,发出“为何直播一条被子”的疑问。 看了很久,终于发现端倪。 【这莫不就是苏沐吧!她真的在睡觉?!】 【这样的黄金档为什么在睡觉啊!再睡我就去隔壁了!】 【但是为什么我呆了十分钟了就是出不去?好魔性啊!】 【楼上的,不要挣扎,我已经呆了半个小时了,就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醒。】 【巧了不是,本咸鱼正在被子里,我云陪睡一个!】 另一边,艾雪一身身换着几斤重的晚礼服,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还得假装若无其事。 但是她毫无怨言,听说对照组那边一整天摄像机都没挪过地方,那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店有什么可拍的?肯定冷清地让节目组后悔在她身上浪费资源。 趁换礼服的功夫,艾雪躲在试衣间用小号进入了直播间,发现对方的观看人数居然快甩开自己一倍! 她颤抖地贴近手机,想看清楚屏幕里那条绿油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星落忽然一个翻身,从严严实实的军大衣里露出半截白皙的脸庞。 她眉眼紧闭,睡得酣然,评论区顿时疯了—— 【啊啊啊,她翻身了!】 【嘘,她睡得可真香,别吵醒她。】 【看她睡得这么沉就知道这一行有多累,卖早点的天不亮就得开始准备,她不仅卖早点,中午下午也营业,太不容易了!】 【说真的,看女神换装,看超模走秀就行了,大过年的看女神睡觉,出了这个直播间哪里看得到?】 艾雪:? 这世界癫了,真的是癫了! 第93章 石斑鱼汤面 下午五点半, 苏星落把晚间营业的事情交给曹月华,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赶往京兆尹和艾雪见面。 临出门时, 看到陶咏梅也刚好要走。 曹月华依依不舍地送她, 拉着她的手在门口说了好久。 陶咏梅的儿子今年回国陪母亲过年了, 这次是接母亲一道去美国的。 他在那边公事繁忙, 回国待不了多久, 大年初二就要走。 曹月华这几个月来的苦劝终究是落空了。 陶咏梅把厂子周转的后续事宜交给了一个老部下,老街的几处物业也正在售卖中,这一去,就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 苏星落悄悄瞄了一眼, 看到曹月华在抹泪,不经意想起,陶咏梅儿子回来后,请她们母女吃过一顿饭,席间曹月华委婉地表示, 陶咏梅如果能留下来,两人说不定能把厂子搞好。 陶咏梅儿子很委屈,生怕自己变成罪人, 赶忙澄清:“可不是我硬要拉母亲去美国的, 其实母亲很有主见,自己决定的事,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说不上话。我就提了个建议, 最后还是她老人家做主才算。” 那时候,陶咏梅颔首肯定了儿子的说法, 那笑容亦如今日,波澜不惊到似乎能掩盖背后那些挣扎和无奈。 苏星落匆匆系好围巾, 在迎面而来的北风里打了个寒颤,不经意抬头,刚好看到陶咏梅转身。 不知是不是被北风给吹的,老人的眼眶红得很快,上一秒还笑着让曹月华别送了,一转身眼皮就耷拉下来,好似老了许多。 苏星落不想让她尴尬,赶在她看到自己前启动了电动车,催动油门朝约好的餐厅开去。 这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中式餐厅,是艾雪找的,餐厅老板是艾雪的大学同学。 餐厅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二环最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舍得开辟出比门店面积还大的空间,作地面停车场用。 有钱人自开进地界起,就受到精心的照顾,自然常来。 苏星落骑着小电驴,在一辆辆豪车中穿行,找了好久才找到停电动车的地方。 直播间的观众跟随镜头欣赏着修缮高级,古今结合的停车场装修,和停在这里的豪车,不停地发出感叹。 【京兆尹是上流人士举办私人家宴的地方,没有关系是订不到包厢的。】 【也有少量堂食,上次我们提前了两个月才订到,但是厨师和服务包厢的厨师不是一个级别的,菜单也不一样。】 【听说这里的厨师不简单,而且脾气大,不是谁的单都接,看眼缘的。】 第176章 【一看就是艾雪的关系,艾姐人脉没得说。】 苏星落体会不到直播间里的热闹,只觉得累得慌,因为电驴享受不到代客停车服务,所以她要自己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好远的路。 艾雪已经在包厢等待,看到苏星落,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并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其间轻声低语,嘱咐服务员注意事项,用什么茶,口味偏好等等,熟得就像自家厨房一样。 不一会儿,偌大的圆桌就云仙雾绕起来,摆盘美不胜收,菜品稀世罕见。 每上一道,穿正装的经理都会详细介绍原材料的来源,功效,以及这道菜作法上的独到之处,其中还有好几道是国宴名菜。 “尝尝这道佛跳墙,是国宴最高规格的首选菜肴,里面光主料就有十八种,鸡鸭、羊肘、火腿……嗨,你做餐饮的,一定比我懂,我就不卖弄了。”艾雪笑着说道。 评论区顺着她的话调侃起来—— 【做餐饮跟做餐饮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还大。】 【艾雪下一步就要问了,你们家为什么不做佛跳墙呢?是不好吃吗?】 【也许艾雪不知道什么是包子铺,苏沐不知道什么是佛跳墙。】 看客不是不知道跟着祁昇时,苏沐也是见识过许多的。 但艾雪的一举一动,都有心将两人分割在两个世界,并激起观众以此为创作背景,在评论区自由发挥的玩心。 直到苏星落不紧不慢地将原材料补齐:“鸡鸭、羊肘、猪肚、蹄尖、蹄筋、火腿、鸡鸭肫、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鱼高肚、鸽蛋、香菇、笋尖、竹蛏。” 艾雪喉咙逐渐干涩,小口咽了一勺汤:“是啊是啊,就是这些,你家也卖这个吗?” “不卖。” “为什么不卖呢?那你家卖什么?” “因为我不爱吃火腿。”苏星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评论区已经笑拥了。 艾雪猛地噎了一口,然而她又不甘心,继续着精心准备的话题:“听说你们家的辣酱很好吃,可惜我吃不了辣的,听说国宴菜式也没有辣菜,怪可惜的。” “你是想说,它上不了台面吧?”苏星落表面上风轻云淡,心下却是一喜,正愁没机会宣传呢,你自己cue起这个?人还怪好的嘞。 “不是不是,你这样说,多少川渝地区的人会误会我呀!可别害我。”艾雪赶忙否认。 苏星落不咸不淡地说:“国宴没有辣菜,是因为它是用来招待外宾的,平和的淮扬菜,粤菜更能满足多数人入口和消化的要求,因此不能将这种极端场景,作为评价辣这一味好不好的标准。” 说到这里时,厨师正好推着手推车进来,这一味鱼汤手擀面是要当场制作的。 两人的聊天随着厨师的进场顿了顿,看到不止是制作这道菜的两位厨师,就连银发白须的厨师长也进来了,艾雪大喜过望。 这位是曾制作过国宴的师傅,想不到老同学这么给自己面子,竟请动他亲自过来打招呼。 艾雪装作不好意思,小声对苏星落说:“这位是当年亲自主理过国宴的大师。” 也不知道苏星落刚才的一番话有没有得罪这位大师。 厨师长和蔼一笑,上前跟两位分别握手。 评论区里纷纷猜测,他是看艾雪的面子才来的,但一番寒暄下来,也看不出他对谁更加熟稔一些。 只是看到苏星落时,多说了一句,“看来你很喜欢吃辣的,京兆尹以淮扬菜为主,是否吃得不尽兴?” 苏星落没有放过这句话,从包里拿出时刻准备好的辣酱,大着胆子说道:“那可以让我开小灶吗?” 准备制作鱼汤面的师傅面面相觑,为难地看着师傅。 厨师长毫不犹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期待。 镜头轻轻掠过艾雪,跟着苏星落来到操作台前。 艾雪蹙着眉,紧咬着后槽牙,努力地管理着即将要崩坏的表情。 原本这道菜是两位厨师配合来做的,一位片鱼做汤,一位擀面拉面。 苏星落拒绝了帮手,她先是很利落地处理了刚捞出来的石斑鱼:清理内脏,剔骨片肉,鱼骨熬汤。 只见她刀起刀落,运刀成风,滑溜溜在鱼身很快变成厚薄一致的鱼片,片片晶莹剔透。 熬制鱼汤的功夫,她开始擀面。 面是发好的,已经很柔韧,但还是需要一定的腕力才能擀成筋道的面条。 苏星落天天跟面打交道,不是擀包子皮,就是擀馄饨皮,这难不倒她。 不一会儿的功夫的,面团就变成了根根分明的手擀面。 揭开锅盖,鱼汤已经呈现出醇厚的奶白色,骨料不要,将汤滤出来,用来煮面。 面条快熟时,将鱼片撒下去,微微一烫便捞起,这样鱼肉才够滑嫩。 最后将面和鱼片盛出,再撒上一把葱花蒜末,一勺热油一激,香气四溢。 苏星落为艾雪和厨师长各盛了一碗,自己这碗没有加多余的汤,加了自家的辣酱来拌。 评论区里开始揪心起来—— 【大师面前装叉,她好勇。】 第177章 【好怕她做出来没有餐厅的好,大师会不会甩脸子,觉得她胡闹?】 【做出来比餐厅的好才可怕呢,那餐厅的生意还怎么做?大师的面子往哪挂?】 “这……有点不伦不类。”艾雪皱着眉头看她操作,又看了看厨师长,这位对菜谱无比严格的老头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汤面做成拌面来吃的。 然而老头吃了手里的汤面后,眉头竟舒展开了,他问苏星落:“能给我也弄一碗你那样的吗?” 苏星落立刻拿来一个新碗,照自己的给他做了一碗。 石斑鱼汤煮出面条,味道清本就香鲜美,配合着辣酱的鲜香,让人欲罢不能,厨师长吃完赞了一句,“果然是定昌说的那个味。” 苏星落奇怪:“您认识祁老先生?” 厨师长微微一笑:“何止认识,我跟老祁有几十年交情了,他之前跟我说过,吃上了一家小店的辣酱,本想拿给我尝尝的,但是他儿子趁他做手术,给丢了。我看了《早安华国》才知道,他说的就是你们曹记,又听说你要来,这才过来看看,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能做出让嘴巴那么刁的老祁都念念不忘的辣酱的。” 【啊啊啊,原来厨师长是特意来看苏沐的!】 【有这么好吃吗?是剧本吧?】 【我不信,我的尸体流下不相信的口水……】 现场最为石化的,当艾雪莫属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特意选的餐厅,成了让对照组出尽风头的舞台。 还免费帮她打了这么一大波广告! 此刻同样石化还有电视前的祁昇。 他正拎着冬虫夏草在给祁定昌拜年,后妈装作不经意,打开了这档正在直播的综艺,看到这一段,祁昇的脸火辣地快要烧起来。 让两任女友在同一档综艺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被辣酱的事再次公开受刑。 真是太没用了。 “他儿子趁他做手术,给丢了。” “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能做出让嘴巴那么刁的老祁都念念不忘的辣酱的。” 电视里每一句话都像是鞭子,把祁昇抽得抬不起头来。 祁定昌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刺过来。 看着头都不敢抬的儿子,祁定昌大手一挥,冷冷地命人送客。 . 年初二,节目继续录制。 第二期的主题是《新年聚聚吧》,要求每组嘉宾各自正常生活工作之余,张罗朋友们聚一次餐。 京兆尹的老板得知老同学在自己餐厅吃了鳖,为了将功补过,答应将餐厅借给她再用一天。 艾雪这次说什么也要打个漂亮仗,她在五百万粉的账号下振臂一呼,搞了个抽奖请吃饭的活动,得奖几率极高。 免费吃京兆尹这等好事,自然吸引了成百上千人慕名而来,这样大的场面,这样轰动的事件,怎么也能把那边的风头盖过去吧! 苏星落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她有样学样,搞了一样的操作。 艾雪并不惊慌,自己粉丝数碾压,提供的用餐地点也是她们小餐馆够不上的档次,一样的操作只会更加凸显曹记的寒酸。 年初二下午四点,慕名而来的人已经挤破了京兆尹的门槛。 节目组多派了好几组镜头来拍,亲自主理饭局的艾雪很是得意。 然而不久后便暴露出了问题。 京兆尹作为私人家宴场地,主打精致高端,所以客座并不多。 老板不愿意私密的包厢被吃白食的客人看光,失去了神秘性,所以只提供堂食。 堂食餐位少,大部分人都在等位。 餐厅是预约制,没有这么大的等位区,大家都挤在了偌大的停车场里。 京兆尹这样的餐厅,切一粒萝卜都精雕细琢,出菜时间很长,一桌客人要吃很久的时间,等位的人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厨房里的厨师们同样怨声载道,厨师长虽不用亲自动手,但也看不下去自己的厨房变成流水席的饭堂,他默默将艾雪和她所有有关系的人,都记录在了黑名单上,永不招待。 外面,越来越多的人等不住。 “大过年的,北风吹着,坐在露天停车场,我腿都没知觉了!” “走吧走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是请人吃饭还是请人等位呀?合着我们就是为节目上热度提供人头的呗!” 看着艾雪直播间里吃上饭的客人,那满桌的珍馐美味,等餐的人更气愤了,打开社交平台就开始吐槽,把#艾雪年初二请客等位#的词条弄了热搜。 见客流不断离去,艾雪也不好放下身段去安抚客人情绪。 但她并不担心,如果京兆尹还小,那曹记那边不是更小?听说她们只有几张桌子,客人不是走得更多? 然而她想错了,没有什么餐厅翻台率高得过早餐店的。 包子馄饨豆浆,拿了就可以走,不想走的站在门口拍张照,聊着吃着,画面看起来很有过年的热闹气氛。 为了表示诚意,苏星落特意准备了昨天做过的鱼汤面。 她用不起昂贵的石斑鱼,就用黑鱼,但味道也足够鲜美。 汤底不是京兆尹精贵食材熬出来的高汤,但自家的骨汤也不差。 第178章 主要是前一天才在直播间嘴馋,今天就能吃到同样的菜式,还不要钱,食客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 就汤底吃,还是辣酱拌着吃,由顾客随意,但选择拌面的还是居多。 一波一波的客人来赶热闹,还有没吃到京兆尹,过来看看这边什么情况的。 店里小桌确实不够,人手也不够,大家就自发清理吃过的碗筷,自己找餐具,有序排队,形成一条高效运转的流水线。 拿到了面,自己找街边蹲着或站着吃,筷子将面一挑,热气蒸腾,吃的就是这么个热乎劲。 一时间,小巷子变得无比热闹,那些街坊平时都在小餐馆吃过,跟母女两关系好得很,见客人蹲在路边,便纷纷祭出平时支在巷子里打麻将,打牌用的小桌椅,将长巷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食街。 巷子里热闹,外面的大街上也同样人潮涌动。 忽然,一列房车整整齐齐开进来,停在街边,每辆房车前支了三张小桌,连成一条长长客座区。 刘敬夫妻站在远处跟苏星落点了个头,这位曾经追炒饭车的高管大叔如今终于追回了自己的爱情,从网上看到今天的活动,预估到这边人手肯定不够,于是自发来帮忙。 熙熙攘攘的食客里,不时有人提出,这辣酱太好吃了,一定要买两罐才走。 苏星落便让徐童用小推车推着辣酱,在食客和四邻中溜达,不一会儿,就空车了。 房车车队的司机也来帮忙,他们将辣酱码在车窗支架上,食客很方便就能买到。 苏星落这次是有备而来,备的货足够每人带两罐走。 不久,镜头上就出现了辣酱畅销的画面,离开的人们,几乎人手买上一罐。 . 此刻,陶咏梅和儿子正在机场的候机大厅。 年轻人手里电话不停,都是美国那边公司的事,他怕吵到母亲,拿着手机走远了些。 陶咏梅独自看着人来人往,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个熟悉的罗妈新年礼袋映入眼帘。 自创业到辉煌,再到没落,罗妈一直用这个样式的新年礼袋。 火红的底色,中间一个简单品牌logo,周围全是“大吉大利”,“恭喜发财”等祝福字样,字句间点缀着数个只有额前一缕细毛的胖小子头像,胖得像个年画娃娃,是她当时不足三岁的儿子。 沿用多年的样式唤起了人们的记忆,也让陶咏梅觉得恍如隔世。 定睛一看,人来人往中,居然有不少提着这种礼袋的。 “妈,抱歉啊年初二才有空回,我给你们带了特产,只有我们这儿才买得到的,嘿嘿,保证好吃啊。” 提着礼袋的年轻人打着电话一晃而过。 陶咏梅怀着疑惑打开手机,点进节目直播。 屏幕里是熟悉的小店,熙熙攘攘的人群,红色的辣酱和红色的礼袋成为了画面的底色。 “妈,开始登机了。” “妈?你怎么哭了?” 儿子快步赶来,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母子陷入沉默。 “妈,要不……” “我要留下来。”陶咏梅眼神坚定。 然后她笑起来,“你自己玩儿去吧,妈妈还有事业要搞。” 第94章 牛排 节目直播一直进行到晚上, 收班后,还有人主动留下来帮忙清扫街道。 京兆尹那边就有些尴尬了,观看人数一直在减少, 来吃饭的人就更少了, 全无新年相聚的气氛, 最后不得不提前结束直播, 工作人员全部跑来羊肠巷加班。 等人都走后, 苏星落母女在店里打边炉吃宵夜,算着这一天的盈余。 虽然是请客白吃,但成本相对于节目组的报酬来说,算不了什么, 辣酱全部卖光,口碑也已经打出去了,这是她们最大的目的。 这一波宣传打得好,麦隆那边的对接人都打来电话,请曹月华早一点准备第二批货。 一向都是陶咏梅负责销售链的, 曹月华有点力不从心,一边拿纸笔写画计算,一边努力跟那边的负责人沟通。 就在这时, 陶咏梅出现了在店门口。 意外, 却又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画面。 三人立刻改用视频会议,苏星落默默为陶咏梅添了一副碗筷,这一刻, 她终于感到欣慰。 手机铃声响起,是艾雪打来的, 商量明天直播的事。 节目最后一期主题是《开年新惊喜》,需要两人合作, 为某人制造惊喜。 为了打造足够的神秘感,节目组没有任何提前预告,连几时播也不透露,怕那个人提前知道。 这一天早上正常直播,到中午就切到前两天的重播画面,留足神秘感,等到两位主人公进入厨房,开始准备饭菜了,才正式开播。 苏星落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对制造惊喜也不擅长。 不过“交游广阔”的艾雪肯定主意多,都吃到那么多宣传红利了,这一次就由着对方折腾吧。 艾雪在电话里说,她有一个粉丝身患重病,仍然一场不落地去看她的演奏会,刚好明天生日,她想为这个粉丝制造惊喜。 “好啊。”苏星落没有异议,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那就这么定了,我把地址发给你,是那个粉丝的住处,我已经跟她父母打好招呼了,明天下午她们要去医院检查,我们趁这个时间去为她做顿饭。食材我来准备,嗯……牛排和蛋糕怎么样?”艾雪语气真诚,仿佛两人不曾有过过节。 第179章 苏星落表示同意后结束了通话,艾雪发来地址,还附上了那位粉丝的照片—— 少女满脸病容,挤在人来人往的音乐厅里,看得苏星落都有点动容了。 第二天下午,苏星落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艾雪所给的地址。 粉丝住的公寓还真高端,外来小电驴下不了地库,得停在外面街道,再步行进来。 她耐着性子往前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传入耳畔,紧接着,一辆高级轿车在身侧停了下来,祁昇几乎是从车里冲出来的,既意外又激动。 他肌肤蜡黄,发型和衣着都不像从前那么精致,整个人陷入一种焦灼又憔悴的气场中。 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权利和家庭地位,现在就像掉了那圈鬃毛的狮子,只有凭借自以为存在的男性魅力,抓住这突然闯入领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来找我?”他瞪大眼睛锁定住苏星落,仿佛怕她跑了。 苏星落脑海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就明白了。 “你住这儿?” 祁昇不解地拧紧眉头,“少装了,你人都到这儿了,还说不知道我住这儿?” 这是才买的一处物业,因为受不了艾雪带人进别墅拍节目,所以祁昇最近都一个人住这儿。 因为是新买的,苏星落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地方。 “能查到这儿,你还真有心。” 苏星落:“……” “你有话跟我说吧?”祁昇脑袋里不知道设定了什么程式,对方挖个鼻孔,都能被当做求复合的信号。 苏星落眸光一闪,道:“我们上去说吧。” 想必祁昇还不知道艾雪的设计,并且不知什么原因提前回来了。 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任女友一起给他做饭的画面,还真是大大的惊“喜”。 苏星落还真不知道如果没有提前撞破,她要怎么面对这个画面,把祁昇摔到蛋糕上,会不会对品牌形象有损? 艾雪对这个设计十分得意,若是祁昇爱她,苏星落就是尴尬的“第三者”,在镜头下受煎熬。 若是祁昇没那么爱她,尴尬的就是祁昇,他的价值已经寥寥,再被利用一次又何妨?顶多下了节目再哄回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波流量是赚定了。 公寓里,艾雪正在精心准备着。 节目组的人已经悉数到场,在隐蔽的地方架设设备,准备偷偷拍下屋主惊喜的一刻。 忙碌的间隙,助导跑过来找艾雪聊天,想方设法地套艾雪话。 “艾姐,这个幸运儿是你们都认识的人吗?是你先提出来,说服苏沐的,还是苏沐说服你的?” 艾雪悉心剪裁着刚买的玫瑰,将它们一一插进花瓶里,信口说道:“是她提出来的,我觉得有意思,就答应了。” 这种分分钟会被鉴定是绿茶的行为,一定要扣在对方头上,她已经同制作人打好招呼了,不管是直播还是后期重播,一定要体现是苏星落提议的这顿饭。 “是吗?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啊。”助导放低声音问,“你们私下真的有往来吗?” “有啊!她跟祁昇那一段其实谈不上什么深刻,只是短暂的误会罢了,现在误会都解除了,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好得很。”艾雪欣赏着插好的花,漫不经心地说,“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她这么提议,也是想让观众知道,我们的关系有多好吧。” 此刻,一无所知的祁昇正带着苏星落往电梯间走,等不到进屋,祁昇便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如果一定要跟维德合作,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在总部的尴尬,就此揭过,怎么样?” 春节的这个烂节目,后妈动不动就在家里播,奇怪的是,祁定昌还挺喜欢看。 要挽回摇摇欲坠的家族地位,只能靠她们家辣酱了。 “说不定,我还能专门为你们开拓一个子品牌。”祁昇开始上筹码。 “不需要了,我们已经找到合作商了。”苏星落一口拒绝。 “罗妈已经被时代淘汰了,救不回来了。”祁昇嗤笑。 电梯门合上,祁昇按下楼层,果然是艾雪给的地址,苏星落的猜测进一步得到验证。 不知道节目组的人来了没有,既然艾雪这么有心帮她组这场闹剧,那她就成全这对cp,让这出闹剧有一个掷地有声的收场吧。 “我没兴趣跟你合作。”电梯上行,苏星落冷着脸说。 “既然没兴趣合作,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祁昇的耐心及其有限,他沉声说道,“你乖,别学她们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说,要我怎么哄你,才肯回来?” 他依旧把感情和公事混为一谈,并且对两者都充满了莫名的自信。 不过无妨,就快要到了。 “不如你试试滚远一点?”随着电梯门打开,苏星落这样说。 祁昇心凉下去一截,气血开始上涌,“哼,你没爱过我吗?爱过的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爱过,当然狠狠爱过。 原主跟她妈曹月华有着一脉相承的倔强,只是用错了方向。 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那些自以为为跨越阶级而做出的努力和退让,只不过是一场大型的自我感动罢了。 第180章 随着身体被撕裂的那一阵剧痛,所有情感都碾成了粉末,那些努力和退让,实际上毫无意义。 “说变就变这话应该来形容你吧?”苏星落觉得好笑,“难不成是我拉着前任的手,在长辈面前跟你提分手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祁昇被她始终没有暖过一下的脸色彻底激怒,一把把她推在公寓门上。 门里的人被这一句怒吼加门框传来的撞击声吓了一跳,继而纷纷屏气关注。 艾雪心跳骤然加快,指尖颤抖,眼皮狂跳。 这一听就是祁昇的声音,他不是去商静暇家里拜年了吗?怎么提前回了? “什么合作,什么工厂,老子压根不在乎,老子在乎的是你,老子要你人回来懂吗!”祁昇将苏星落死死抵在门上喊道,“你知道这些时,我有多难过吗,我是变过,但现在,这不是低声下气挽回你来了吗?我都低声下气了,你还要怎么样?!” 嘶吼过后,他姿态又骤然放低,带着恳求小声道:“对不起,回到我身边来吧。” 本来他还在前任和现任之间游移,但苏星落从绵羊到独狼的转变彻底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这可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女人! 字字句句都传进了屋里,艾雪气得浑身发抖,剧情本不应该这么发展才对啊! 虽然她也对这段失而复得感情渐渐感到索然无味,但这不应该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结果,她的人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不体面!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的尴尬,有的害怕,有的兴奋。 “这是祁少吗?”助导抓着艾雪的袖子,小声问她。 失去这个男人的痛苦马上就被形象破灭的危机感盖了过去。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无数种公关策略在艾雪脑海里闪过。 她强自镇定下来,一秒进入角色,转身红着眼眶对工作人员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能不能请你们先回避一下,让我处理完家事,再出来?请,一定不要开机。” 面对爱人的突然变心,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已经是最体面的一种处理方式了。 工作人员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起器械,挪到客房,并关上了房门。 等到人都走光了,艾雪才稍事整理,起身去开门。 然而就在起身的一刹那,她悄悄将桌上的手机立了起来,轻轻调转方向对准了门口,然后打开了自己账号的直播。 现在,她要营造出自己才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渣男抛弃的那个。 不但要博取网友的同情,还要让这两个狗男女在直播镜头下公然出轨,让大家都看到他们的丑态。 门外,男人的轮廓一点一点放大,苏星落勉强忍住背摔他的冲动,在他压过来的同时拧开房门,身体贴着门一起倾向房内,轻盈地避开了。 祁昇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他抬头,看到了满脸泪光的艾雪,顿时惊讶地瞳孔地震。 “你,听,听我解释。”他机械式地说,然而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你都听到了?”他继而又问。 艾雪哭地伤心不已,颤抖着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祁昇看了看苏星落,又看了看艾雪,咬牙下定了决心,“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所以,你又和苏沐死灰复燃了,现在要抛弃我了是不是?”艾雪泣不成声道。 祁昇抿了抿唇,感到于心有愧,但他们复合也没多久,苏沐可是跟了自己三年,一番计算下来,愧疚也不剩多少了。 才刚打开直播,人数还不多,但场面的炸裂程度足矣像黑洞一样疯狂吸人进来。 新年的第一冲,冲垮了维德的官号,评论都是维德三公子的渣男表情包。 “等等,那是什么?”祁昇一偏头,看到了被艾雪挡住的手机,那立在桌上的姿态着实可疑。 他快步走过去翻转手机,瞳孔渐渐放大。 “你?你背刺我?”祁昇赶紧关掉直播,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见直播被关掉,艾雪也不再装可怜了,大声回怼道:“是谁先变心的?这都是你花心大萝卜的报应!” “我?报应?我的报应就他妈是你!要不是你把苏沐骗上游艇,会弄出那么丢脸的事让我爸生气?要不是你舔着个脸接这个破节目,会气得我爸大过年都不愿意见我!弄到今天这幅局面,都是你作的!” 艾雪猛然一个耳光扇过去:“自己没用被爸爸抛弃了,还赖上我了?祁昇你要点脸不?祁家你是最没用的那个!你怎么就那么自恋,那么会自我催眠呢!” 在祁昇的无能狂怒中,苏星落默默远离战场,往房间退去。 没办法,要是从门口出去,被失去理智的祁昇逮到,怕他把歇斯底里的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况且她也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 她用上灵活的身法,快速闪进房里,然后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整个过程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然后一转身,看到身后整整齐齐蹲了一排马铃薯。 第181章 “幸会幸会。” “新年好新年好。” 站在一条船上的吃瓜人彼此默契地打了圈招呼。 又蹲了一会儿,在门外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骂声中,助导忧心地说:“咱们别光蹲这儿了,节目还要播的,观众已经等不及了。” 十几万观众看了刚才艾雪的直播录屏,跑到节目组下吃瓜,却等不到节目开播,正在评论区发癫。 “再不播,就是事故了。”工作人员焦急起来。 “播什么,播他们互相骂娘吗?” “那是不是有点缺德?而且涉嫌传播不和谐画面,分分钟会被平台掐断的。” “祁家也会投诉……” “那我们悄悄带着设备出去,离开公寓再想办法吧?” “我不敢,祁少是个疯子,发现家里躲了这么多人,我怕他会拿砍刀。” “要不我去?我一个人。”七嘴八舌中,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苏星落不知从哪掏出一瓶辣酱,“条件是全程将它入画。” “也,不是不可以。”助导思考道,“苏老师您要播什么?” “播点既符合节目宗旨,又能满足吃瓜群众好奇心的东西。” 苏星落抱着个小型摄像机,身法像鬼魅一样,从客房溜到厨房,一点也没有惊动骂战正酣的两个人。 厨房里有艾雪准备好的食材:牛排,香料,黄油,面粉,鸡蛋,奶油…… 苏星落架好摄像头,打开了节目组的直播,把自己辣酱稳稳放在右下角广告位。 她的声音很小,极力不打扰互骂的两个人。 “大家好,这一期的主题是《新年新惊喜》,节目组要求我们一起为某人准备新年惊喜。” “我和艾雪决定做顿饭,你们看,食材是艾雪准备的,这牛排是prime级别的,这个级别的牛排通常都被高级餐厅或者大酒店收了,市场上极少有流通的,艾姐的人脉值得信赖。” “这牛排很新鲜,加海盐和黑胡椒轻轻搓揉后,就可以下锅煎了,千万不要等腌出水了再煎,那样会很影响口感的。” “像这样煎到四面金黄,就可以加入香料和黄油了,黄油里含有水分,加入后会使温度降低,不要紧,就是要慢慢使其入味。” “看看艾姐准备了什么香料,是百里香和洋葱头,她太懂了。” 评论区都在问艾雪跟祁昇的事,因为苏星落别着麦,所以收声大部分是她自己的,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大厅里一男一女难听的互骂声。 令人垂涎的做饭画面,配上若有若无的骂声,尤其吊人胃口。 “什么?跟主题无关?为谁准备惊喜?当然是你们啊!” 讲香味飘到客厅,终于引起了男女主角的注意,两人带着穿过饭厅,走向厨房。 经过一轮骂战还有几次动手——艾雪负责动手,祁昇以壁咚还击——两人已经没有什么形象了,赤红着脸,发丝零乱,眼睛里是熊熊怒火。 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直播画面里,评论区再度狂欢起来。 画面对准错愕的男女主,苏星落以画外音解释道:“这就是为你们准备的惊喜。” 直播在最后一秒被掐断了,但效果跟流量已经达到了顶峰。 艾雪愣了一秒后,蓦地笑起来:“你就是要和这个女人复合?哈哈哈哈哈……你们复合去吧,复合去吧!” 她拎起包,疯也似地逃离了现场。 祁昇垂着头,无法接受这一刀又一刀的背刺,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悲情的男人。 就在他几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如帝国大厦轰然倒塌之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从他背后排成一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 军训都没这么整齐的。 最后是苏星落,她擦干净台面才走的,把牛排留给祁昇的那一刻,她感叹自己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你这么对我,怎么忍心呢?”祁昇在她背后问道。 他此刻已经分不清,失去权势,地位,失去面子,还是失去爱人,究竟哪一个让他的世界彻底陷入崩坏了。 就算苏星落不直播,网友也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这不算背刺,甚至都不能叫补刀,最多只是在尸||体旁稍微合了个影留恋而已。 “我哪有什么心啊,”苏星落若无其事道,“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那天之后,艾雪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 她五百万粉的账号一次也没有更新过。 与她一同社死的,还有祁昇,他从此之后在父亲和兄弟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得不到家族认可,干脆拿钱挥霍,当家族的蛀虫。 后来因为私生活不检点,患上了难以启齿的传染病,就连商静暇也不再愿意管他。 很多年以后,罗妈曹记已经发展成全国知名的餐饮企业,旗下有酱料的生产和营销,还有连锁餐厅。 两名年过半百的女人把即将淘汰的传统行业和自有创新结合起来,开拓了一片新的土地。 曹月华年近八旬时,还经常在苏星落的搀扶下,巡羊肠巷那条街的店子。 如今那一整条街的店面都在她的公司旗下,经营的饮食种类天南海北,五花八门,从贵州的酸汤粉到潮汕的粿皮,从长沙的肉丝粉到武汉的热干面。 第182章 不变的是,那条街,那条小卷,永远熙熙攘攘,繁杂忙碌,充满人世间的烟火气。 陶咏梅比曹月华先走了一步,九十多岁的曹月华变得很安静,用她的话说,从前一刻也停下来的手脚终于来找她讨债了。 她越来越喜欢在别墅的顶层花园看星星,看的时间越来越长。 苏星落一有时间就默默陪着,她漫长的生命跃过一个又一个世界,频繁面对生离死别,生性冷淡到排斥任何身体接触,但也会僵硬地搂住她日益瘦小的母亲,怕她吹风着凉。 日复一日,僵硬的拥抱变得越来越自然。 一次,曹月华突然在苏星落怀里问道:“流星划过这个世界,准备去哪里?” 老人思维一天天浑浊,不时会说些奇怪的话,苏星落随口回答:“去下一个世界。” 老人问:“下一个世界,有了新的妈妈,还会记得我的吧?” “当然会了,”苏星落突然感到额上一抽,“您……” “沐沐会在哪一个世界呢?”曹月华又问。 苏星落呼吸骤然停了一拍,她是什么时候露馅的? 看着曹月华善意的眼睛,她忽然释然,她是妈妈啊,也许早就发觉了,也许在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接触时,她就察觉到了。 “我永远感激上天派发我一个新的女儿,但我知道沐沐她早已离我而去了。”曹月华摸着苏星落的手,老人的皮肤松软又光滑,冰凉湿润。 “一开始我不知道怎么接受,我把你当成朋友,或者来帮我实现愿望的仙女,但是渐渐地,我也开始想要努力强大起来,为你建一片庇荫,因为,你喊我妈妈。” 苏星落想起曹月华坚持自己联系维德,自己面对维德的刁难,学习那些艰涩难懂的商业理论的岁月。 “记得那一天,就是你上了一个综艺的那一年,大年初三,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沐沐回来看我了。” “是吗?她说了什么?”苏星落换了姿势,转而将脑袋枕在母亲的膝盖上。 “她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她说她要离开了,去下一个世界。”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近乎于呢喃:“真好,我这一生,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会像流星一样,带着我的记忆,去照亮另一个世界。” 她的另一只手抚过苏星落的头发,一下一下,直到彻底失去力气。 若干年后,苏星落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了对照组开大部。 当她把记忆归档时,这一段记忆让她红了眼眶。 “我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的吧,来当部长多好,不用面对那些伤神的俗事,”见冰山一样的执行官终于露出柔软的一面,部长老头不失时机地劝道,“不当部长,至少休息休息,或者销毁一部分不需要的记忆。” 这是执行官常见的操作,技能需要累积,才会越来越强大,方便执行下一个任务。 但情感的累积只会使人变弱,至少,这是开大部的共识,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倒霉蛋。 “不,约定好了我会记得麻麻的。”苏星落利落地站起身,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下一个是谁?我已经准备好降落了。” 她从不曾销毁任何一段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那些世界里,所有的过客,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都使她漫长的生命不断丰盈,壮大。 这是只有亲身滚针毡的执行官,才能拥有的乐趣。 完